298 成神的真相
“然后他第二句话说：凡我所说，皆是规则。接着他又说了十四条规则。
“这给人一个误导，让人以为他最初说的话只是规则领域的简介而不是规则。
“我最初也是这么以为了。
“但实际上，既然凡他所说，皆是规则。也就是说，第一句话其实也是规则。
“我们应该称之为第〇条规则。”
“哦？”
神秘女清澈的眼神中泛起了一丝难得的涟漪。
“你的意思是，释放祭品本身就违反了规则。”
“对！”
孟飞点了点头。
“死神为了确保他自己一定会复活，所以把其他人成为祭品、自己将借祭品复生重归神位直接写入到了规则中。
“如果谁做任何阻止的事情，谁就违反了规则。”
“并且他对最终胜者的承诺的愿望中，第十二条规则：愿望不能违反领域的规则。
“如果愿望是释放祭品，影响死神的复活，那么愿望将直接被废弃！”
死神必须充分利用他仅有的负熵，制定出限制程度最小的规则，但又必须确保他能够复活成功。
所以他设置了重重陷阱。
总之如果你们老老实实自相残杀，杀到只剩下最后一个为止，他不介意唯一的最终胜者可以幸存并满足这人一个愿望。
但无论愿望是什么，都不能影响他的复活。
“既然按照规则，最终只有一个人能活，为什么我要把我的牌给你呢？
“我难道不应该接受你的挑战，从你手中赢得所有的牌？”
神秘女转动眼眸投向四周的黑雾，似乎带着点调皮的情绪眨了眨眼睛问。
“呵呵，”孟飞笑道，“你相不相信巫女绝对忠诚的公理？”
女人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但毫不犹豫地说：“我可以暂且相信。”
“好吧，那我们都暂且相信。”
孟飞拍打着因为坐久了而有些发麻的膝盖。
“如果我们都相信巫女绝对忠诚，而且坐在你对面的齐美是忠于左锋的巫女。
“那么她说的预言就是绝对可靠的。
“第一，她说左锋向我挑战，他会赢。这一点她已经说对了。因为我认输了，我付出了一张牌认输。所以他赢了。
“第二，她说左锋必成为神。”
“第三，本来她把她的牌交给左锋，左锋就可以立刻取胜。她却拒绝了，说这样左锋就无法成神了。”
“首先你不觉得她说的第一点和第二点与死神领域的规则矛盾么？
“理论上说，左锋可以在成为最终胜者，然后向死神要求自己成神的愿望。
“但这场祭祀能让死神复活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一场祭祀创造出两个神来？
“除非死神愿意牺牲自己，把自己当成祭品来成就左锋这个新的神。
“但这其实违背了死神必然复活并回归神座的第〇条规则。”
“你是说，齐美撒谎了，左锋不可能成神？”
“不，我们都认可过齐美对左锋绝对忠诚。她可能对我们撒谎，但她不可能对左锋撒谎。
“所以左锋一定会成神。”
“嗯，这确实是自相矛盾。”
神秘女走了过来，坐在孟飞旁边，用手托腮，进入了思考状态。
“矛盾之处，就是答案所在。”
孟飞的自我吹嘘被迫停顿了一下，因为发现自己的目光完全被这个神秘女子给吸引住了。
她带着面纱，一头有着金属般光泽的长发如同月色下的流水般淌下。
它们先积攒在因为低头而隆起的圆润的肩上，然后又顺着左臂滑落形成了一道绝美的瀑布。
“你继续。”
神秘女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只是好奇地提醒他继续。
“你注意到没，齐美对左锋说的是螳螂语。
“你必成神。
“他说的是：
“yubwebegudtle.”
在死神帝国如日中天的时代，螳螂语是真正的贵族语言。不但死神帝国可以通用，中洲和西洲许多国家的贵族都在使用并引以为荣。
但孟飞的螳螂语发音非常生涩，说出来之后使得场面气氛非常尴尬。
“yub.”
孟飞硬着头皮再强调了一次。
“你注意到这个词语没有？”
“嗯，不过这个词语听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神秘女隔着面纱捂嘴一笑，“除了你的发音……”
但她似乎也领悟到了什么。
“yub这个螳螂语词语在口语中的确是‘你’的意思。”
孟飞这个时候就不得不展现何马无所不学的博闻之士的风采了。
“但在死神帝国的神学经典中，yub其实是的缩写yubydys。
“它表示的精确含义是‘你的身体’。对应的还有一个词汇是yusous，表示的是‘你的灵魂’。
“只不过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常用yub这个词代表你，忽视了它本来的真正含义。
“但巫女的预言，理论上应该用最精确的神学语言来进行表达，以避免歧义。”
“原来是这样。”
神秘女眉头舒展开，眼角露出微微的笑意。
“齐美的预言其实是：你的身体将会成为神。
“换句话来说，他将成为祭品。他的身体将会成为死神新的在世之身，一个躯壳而已。
“至于他的灵魂，也许被吞噬，也许魂归地府吧。
“预言只是换了一个表达方式听起来诱人罢了。”
左锋这笨蛋为了一个成神的预言，费尽心思，不惜赌上自己的王位、赌上整个国家所有人的性命。
最终的结果却是把自己的身体无偿贡献给了神？
这到底是可笑还是可怜啊？
“螳螂王，的确很可悲。”
神秘女严重流露出同情的目光。但她一转眼，心思似乎又动了一下。
“但你还没有说明，为什么我一定要把我的牌给你呢？
“就算你最终取胜，不是也无法释放我？
“我难道不应该把你手中所有的牌都抢来，自己成为最终胜者来保命吗？”
“嗯。”
孟飞把玩着手里一共七张牌。
“就算你赢了我，你也只能拿到九张牌。离取胜还差一张。”
“这有什么关系？”
神秘女明眸流转，反驳道。
“如果你输了，下一个挑战者就是我。不管我是主动挑战齐美还是左锋，我都可以得到十张牌。”
299 一牌致胜
“不，你忘了，齐美是绝对忠诚于左锋的。”
孟飞做了一个洗牌的动作。
“你已经和左锋对决过一次，所以你无法挑战左锋。左锋也无法再挑战你。
“如果你挑战齐美会怎么样？
“因为你有九张牌而齐美只有两张，这种情况下左锋会选择把自己的牌全部给齐美，让齐美立刻取胜。
“这样齐美成为最终胜者，而左锋成为祭品，成为死神复活的躯壳。
“一切都符合齐美的预言，可以说必然发生。糟糕的是我和你，成为他们的陪葬，百分之百！”
“或许你说得没错，如果我不把牌给你，我必然会成为陪葬。
“但我如果把牌给你，我不是一样成为陪葬么？
“我给你了之后，你也有九张牌。接下来左锋看到你有九张牌，知道你已经夺取了我的两张牌。
“他会意识到不可能赢你。所以同样，他会把牌都给齐美，让齐美取胜。
“这和我拿着九张牌效果完全一样。”
“不，不一样的。”
孟飞脸上浮现出狡猾的微笑，靠近了神秘女人，在她耳边悄悄说了一句。
女人听了呵呵一笑，说：“你就这么糊弄堂堂一位君主？”
孟飞无所谓地把玩着手里的牌，说：“我用不着糊弄他。他的野心和贪欲就会糊弄了自己。”
“就算你赢了齐美或者左锋取胜，最终胜者也是你，而不是我。
“能活命的也只有你一个人不是么？”
神秘女的眼中同样写着精打细算，不见兔子不撒鹰，似乎想要逼迫着孟飞把他的计划全都说出来。
“他的规则中有很多漏洞，这些漏洞的存在可以帮他节约需要使用的负熵。
“为了避免这些漏洞被利用，他小心地设置各种陷阱隐藏着。
“我找到了绝妙的办法，利用其中一个漏洞，破解他的规则，让他的规则领域彻底坍塌。
“这样我们就有机会一起活着出去了。
“但我要满足两个条件：第一，我必须是挑战者。第二，我必须得到十张牌取胜。”
“什么绝妙的办法？”
孟飞看了看四周的黑雾。
“虽然说对决场地上不可能有第三方的窥视，但是如果我说给你听，谁知道死神会不会利用某种规则的漏洞来知道这件事呢？
“一旦知道了我的计划，他会不会设法弥补漏洞呢？
“而且我不光要把你活着送出去，还有小落呢。
“我怎么可能一个人独自逃生，把她留在这里给死神做祭品？我能救她，同理我也可以救你。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你还有一丝希望存在。如果你不相信我，那么你百分之百会成为祭品。
“那怎么选择就由你自己来决定了。”
孟飞擦了擦汗，心想这事的确很悬。
他自认如果和他谈的是罗安这样的纯理性的男性那肯定没问题。
但对女人他真的没把握。女人的行动的选择往往和理性不沾边，甚至故意逆着来都有可能。
神秘女眼中露出一丝不快，站了起来，望着头顶的沙漏。
“那就让我们等着平局结束吧。我相信你了。”
孟飞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的信任。”他说，“我一定会让你活着出去的。”
“呵，男人的承诺。”
女人不屑地轻笑了一声。
当沙漏中的沙子漏光，两人一起回到了死神的赌桌上。
左锋表面上稳如泰山，内心却是紧张无比地注意着这两人的状况。
足足一刻一钟过去，这两人终于重新出现在赌桌上，而且谁也没有消失。
更关键的是，神秘女面前的桌面上依然是两张牌，而孟飞手中是依然是七张牌！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至今不知道那个神秘女的来历。但她那个诡异的将自己化为虚幻的异能实在太可怕了。
化为虚幻之后，任何攻击都失去效果，他对此无计可施。
他曾和何马一样，苦苦尝试了一刻钟，尝试了各种攻击的方式，都毫无作用。
也许是因为防御太强，所以这个女人攻击力为0？
挑战这个女人的无论是左格还是他，都没有遭到任何反击。
所以何马挑战这个女人的结果也一样。想从她手里夺取牌是不可能的，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或许这女人看起来很厉害，但本质上就是个无足轻重的陪葬罢了。
她这种不战、不败、不降的三不战术，其实也就是鸵鸟政策，最终就是沦为死神祭品的结局。
现在他可以说胜券在握。因为何马夺取神秘女的两张牌失败，下一步只能挑战齐美。
齐美有一个能力是预言。这个能力在战斗中毫无用处。另一个能力不清楚，但想必也不会太强。
但就算何马能赢得了齐美又如何？她手里一共就两张牌，就算全给他他也赢不了。
然后，何马就只能挑战他了！之前他的挑战被拒绝，而何马再来挑战他的时候，他可不会拒绝。
这一战是他期待已久的。更何况他手握九张牌，而何马手里只有七张，至少纸面上他有优势。
何况他是螳螂王，一路从中洲杀到这里，最不怵的就是战斗！
倘若没有经过一场真正的酣畅淋漓的战斗就成功地坐上了神位，他反而会觉得不够畅快。
孟飞的眼神开始看向坐在末尾，一直低头不发一言的齐美了。
“我下一个要挑战……”
孟飞的话还没有说完，左锋首先抢先开口了：
“齐美，如果何马挑战你，就把你的预言牌给他，认输！”
齐美的预言能力预言的都是一些长远的必然发生的大事。
他将会在今日成神这件事，就是齐美在七年之前就做出了预言。他为了这场祭祀也足足谋划了七年。
短短一刻钟的对决中，就算你能预见到几年之后必然发生某事又有毛用？
这张牌白送你了，和没有一样。孟飞的牌只有八张，依然比他少一张！而且论有战力的牌的话，只有七张。
要挑战我？只管来好了！
“好。”
齐美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孟飞尚未说出齐美的名字，齐美已经拈起自己一张牌，手指轻轻一挥。
一股强烈的不祥之感忽然从左锋心头涌起。
但不管他如何想，他只能看着被齐美丢出的那牌背面露出死神的小丑般的脸在空中怪笑着旋转着。
它如同蜻蜓一般轻盈地飞过长桌，准确地落在了何马的面前。
300 成神的诱惑
错了，我好像犯了个大错！
他很少犯错的。
因为他有哥哥在旁。以前他将要犯任何错误的时候，哥哥左格都会事先提醒。
但这一次，没有牌的左格似乎对此置若罔闻，面无表情，犹如泥塑。
没有牌的小落好奇地看着那张飘过来落在何马大人面前的纸牌。
神秘女轻笑了一声，拿起了自己手中的两张牌。
左锋肯定了，自己在不经意间，真的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他手中有九张牌，何马手中有八张。
那么，究竟谁取胜，其实并不由他们决定，而是由手握两张牌的神秘女来决定了。
如果神秘女人把牌全部给何马，那么何马就赢了！
当何马手中只有七张牌的时候，本来不至于如此。但因为齐美输给他一张，所以何马现在有八张牌了。
何马挑战神秘女的时两人战成了平局，两人的牌数没有增加也没有减少，所以他大意了。
他没有想到这两个人勾结起来，给他设下圈套的情况！
其实局面到齐美向挑战的何马认输之前的那个时候，他想要百分之百取胜，还要不能违反齐美的预言成神，已经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他把他所有的牌都主动交给齐美，让齐美取胜，然后由齐美向死神索愿，让他成为神。
可惜他本能地不愿意这么做。他虽然相信巫女对主人的绝对忠诚，但他更相信自己。
如果牌能拿在自己手中，当然要拿在自己手中。
如果能自己取胜，当然要自己取胜。
如果能把握自己的命运，当然要自己把握。
巫女的绝对的忠诚，那或许是真的。
但他对巫女的绝对的信任，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输了！
“齐美……”
他在一瞬的犹豫之后，迅速将自己手中所有的牌都丢向齐美。
但是迟了！
神秘女的动作预谋已久，比他狠、比他快、比他稳。
就在她那两张牌落在孟飞面前的同时，一股力量汹涌而出，笼罩了下来。
“不！竟然阻挡我成神，竟然阻挡神的诞生，你们都是疯了！”
左锋咆哮了起来。他想要站起来。
但是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他被无形的规则的力量给摁住了。
黑雾汹涌而下，四周的空间急剧收窄。整个铜桌的范围就好像被压缩在了一颗小小的胶囊里。
每个人依然能看到其他人的座位，看到重新凝聚坐在首座上的死神。
但离开桌子一米之外的范围，都被蠕动的、如同黑色棉絮般的黑雾给包围了。
场面压抑到了极致。
死神似乎很兴奋，像母鸡生完蛋一样咯咯咯怪笑着，连头上的遮帽都掉了下来。
要用来复活的肉身到手了，他当然很满意，很开心。
虽然这个人是他所有仅存信众团的首领。但那又如何呢？
信徒、粉丝之类，不就是用来干这事的么。
更何况七年之前，在神战中垂死的时候，他看中的就是这具肉身。
何况这家伙一心成神，对自己的偶像神也没安什么好心。
左锋应该是螳螂人中**的最强者。当然，如果脑子不算**的一部分的话。
要不然他怎么会让这个人成为螳螂之王，还把他的神宠齐美都赐予了他呢？
死神原本俊俏的脸上现在居然涂抹上了油彩，化了一个相当变态的骷髅头怪妆。
孟飞觉得这化妆真是熟悉，他肯定在前世，那个他来自的最正常的世界里的某个马戏团见过！
如果这不是在异界的一千年前，或许他会过去拍着这个哥们的肩膀说：
“兄弟，什么时候穿过来的？”
但死神依然用着那个怪异的声调说着：
“看来我们的最终胜利者已经诞生啦。
“那么，请说出你的愿望吧。”
“呵呵。”
孟飞拿着手中的十张牌，一张一张仔细地阅读过去。
“如果我不说出我的愿望呢？”
“这很简单。”
死神一指头顶的沙漏。
“和挑战时间一样，大约也是一刻钟吧。如果你没有明确提出你的愿望，那么你的愿望就会被废弃。
“然后你也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要详尽地了解所有异能的限制并不容易。孟飞决定仔细地阅读一遍，免得和左锋一样被忽悠。
“那就是还有一刻钟，不急。”
孟飞一边读，一边随意应付着唠叨的死神。全部读完一刻钟足够了。他估计他需要的时间不超过五分钟。
但死神的表情正在慢慢变得僵硬。但他努力保持着笑容，微笑道：“我可以让你永生。”
“你的永生就是不收割我的生命做为你负熵的来源。
“但我的身体还是会老化，一百年、两百年不死，但肯定老得动不了了，比死还痛苦。
“而且即便你不收割，熵也还是会继续积累，最终我还是要死的。”
孟飞一边看牌一边回答。
“嘿嘿，聪明的小孩！”
死神大了一个响指。
“与其期待永生，还不如过好现在。你想要什么？财富？权力？或者是女人？
“你不妨说说看。
“虽然规则上说是一个愿望，可我甚至可以打包给你。
“比如你说，你想成为死神帝国的皇帝？
“我敢保证，这依然是一个愿望，但以上三者你就同时都有了。”
“不……
“我已经足够有钱了。”
孟飞想了想何马各种书里边夹满了的银票，继续抓紧时间阅读牌上各种异能的细节。
“权力么，我根本就不干兴趣。”
掌握了权力就等于把自己架上了烧烤架。
你拥有的权力同时也是别人觊觎着的东西。越是至高无上，越是得提心吊胆地活着。
“嗯，我的确喜欢美女。”
孟飞挠了挠头，死神那在浓厚眼影妆包围下的眼神忽然一亮。
“但我也就能看看而已。因为一个女人就够你烦的了。”
孟飞一边看牌一边摇头。
“很多女人，先不说体力能不能支撑，就是每天的糟心事也够你受的。”
“哼。”
一贯温顺的小落竟然翻了个白眼，不服地哼了一声。
“那你想不想成为和我一样坐在神座上呢？”
死神的语气与神态都趋于越来越强烈的诱惑性。
301 二十二张牌
“成为和诸神平起平坐的神。永远不死。你无论做什么再也不用担心体力。”
死神就像一个色鬼一样眯着眼笑着。
“不会再有任何心情上的烦恼。
“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脱离这个世界。”
孟飞怔了一下。他似乎听出了更多的信息。
随时脱离？
那岂不是相当于一场游戏，你不爽了可以随时下线啊。
或许人界对神来说就是一场游戏。但他说的“没有任何心情上的烦恼”只是相对，而不是绝对的。
就算是游戏，这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游戏欲仙欲死的了。怎么可能没有烦恼？
你可以当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并非真实，与你无关，所以也无需烦恼。但真实玩家又有几人能做到？
这还只是普通玩家。
更别提那些职业选手、打金工作室、搬砖工等等游戏收入直接牵扯他们的现实生活的人了。
所以死神也只是一个玩家？
“但是你也是神，你还是死了。要不然你要用得着在这里复活？”
孟飞试探性地问。
“呵，年轻人，你不懂。”
死神摇了摇头头。
“神是不死的。死的只是神的在世之身。
“我需要有在世之身才能在人界建立国家，为我收集秩序，使我变得强大。
“但即便我的在世之身毁了，国家灭亡了，我也依然在神界存活着。
“只不过……”
“只不过没有了收入来源？”
孟飞问。
“哈哈哈哈，聪明人，你可以这么理解。”
死神笑道。
“但在未来，我从零开始，也总有办法再招募信徒，恢复神的身份，迟早会重塑在世之身。”
这特么的是新号重新练级吧？
孟飞想了想。
“但是你这次走了捷径。
“等待你的信仰再度流传重建可能需要百年千年，但你这次只花了七年就尝试重塑在世之身？”
“呵，这算是利用这个世界的漏洞吧。这又如何呢？等你成了神，你也可以这么干。”
“不，我不会成神的。”
孟飞笑着摇了摇头。
“你看看，那位。”
他指了指被黑雾重重笼罩着，却还在困兽犹斗般挣扎的螳螂王左锋。
左锋的内心完全崩溃了，七年的期待、谋划毁于一旦。
这就像人中了十亿大奖，去领奖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弄丢了彩票，从此他的人生再做任何事都不香了。
他的灵魂死了，身体只不过是在无意识地抓狂罢了。
“yubwebegudtle.
“他恐怕至死都不会相信，也不会明白。
“能够成神的只是他的身体，而不包括他的灵魂。
“你想要用他的**来重塑在世之身吧？”
“哈哈哈哈！”
死神的脸在肆意的狂笑之下变得扭曲了，两侧太阳穴上的肌肉古怪地隆起，大嘴张开了一个夸张的角度，一双嘴角被血淋淋地撕开了。
死神的表情使孟飞想起了一个人。
x？
艾义？
究竟是他还活着，还是说他和这个死神有一定的关联？
“一个小小的文字游戏。
“没想到连这一点都被你注意到了。”
死神说的是怪异的语言，在不同人的心中会有不同的解读。
在孟飞听来是青芒语。在左锋等螳螂人听来就变成了螳螂语。
但即便是不同的语言里，一样有不同形式的文字游戏。
按照规则他不能撒谎，但他可以说：“你想不想和我一样坐在神座上呢？”
且不说坐在神座上的未必就是真神，他也没说你坐上去之后我会把你怎么样啊。是吞噬了你还是夺舍了你这都没说呢。
但你只要回答一个“想”字，我就立刻满足了你的愿望！
孟飞终于把所有的牌都看完了，他还回想了一遍。
现在他手里一共刚好十张牌。之前大多数时候他都把这些牌藏在桌面下的手里，并不敢明目张胆地拿出来看。
“齐美、左锋，要不你们把你们的牌都给我吧？
“反正你们拿着牌也没有用了。
“左锋，把你的牌给我，你还有一线生机。虽然成不了神，但有活着出去的可能。
“你愿不愿意赌一把？”
他很认真地对左锋说。
问了几遍之后，他放弃了。左锋完全疯了，他的灵魂已经彻底死了，根本无法和人正常交流。
而齐美则畏畏缩缩地看了一眼左锋，然后慌张地摇了摇头。
虽然她只有最后一张牌了而且留着也没有什么用，但没有左锋的命令，她不敢做任何事。
左格始终坐在原处不发一言。看着自己的弟弟处在狂暴和低落的交错中，既没有一句问候也没一句劝诫。
大概在千年之前他已经经历过一切，所以再没有任何感觉了，现在只是看戏而已。
孟飞叹息一声。他能拿到的牌都已经拿到了，能做的准备也都准备了。
选择的沙漏到目前为止，也只漏掉四分之一左右的沙子。时间还很充足。
“我现在还是挑战者没错吧？”
孟飞把所有看过的牌都收拢回手里。
“这当然了。”
死神有点不安地闪烁着眼神，回避他的目光。
“表面上看，这桌面上一共有十个人，二十张牌。但其实不对。”
孟飞一边不断地将手中的牌抽出来又重新排列。
“其实一共有二十二张牌。”
“哦哦？”
小落知道又到了她的何马大人的表演时刻了，立刻进入了迷妹状态。
“大人，还有两张牌在哪儿呢？藏在谁身上了？”
孟飞在她头上摸了摸，说：
“你看，我们面前都是空空荡荡一无所有。但有人面前不是，可以藏东西的哦。”
小落目光瞄来瞄去。
整张长桌，桌面干干净净一目了然。除了各人的牌之外，就只有死神面前有一个方形的铜盘，铜盘上有一个用来掷骰子的铜碗。
“哦，我知道了！如果这桌子上能藏牌，就只有死神面前那个铜盘下面了！”
孟飞微微一笑，把目光头向死神。
“大家都在赌桌上，看看每个人桌面的牌是符合规则的吧？何必藏着掖着呢。”
死神双颊鼓起，两个嘴角都带着圆形的红色油彩翘了起来。
“啧啧啧，何马，我不配合你真是对不起你的精彩表演。”
他双手把铜盘连着铜碗都端了起来，然后突然像发火似地往前一丢。铜盘和铜碗都被丢到了桌子中央。
302 我要挑战你！
这一下子发出的巨大的响声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尤其是齐美，被吓得瑟瑟发抖。
死神面前果然露出了一直压在铜盘之下，倒扣着的两张牌。
居然死神也是异能者？
而且死神也有两种异能？
“你说的规则的原文是：‘桌上每位持有两张牌。’”
孟飞把大拇指和食指展开撑成了一个八字，耍酷地托着自己的下巴。
“既然规则不可违反，那就是必然只要坐在这桌上的每一位，不管是人还是神，都有两张牌。
“所以也包括你。
“但你不让我们看见，而是用这个笨拙的方法藏了起来，这是为什么？
“而且我们每次开始挑选挑战者的时候，你都会消失无踪，这是为什么？
“因为你在隐藏这个规则中其实不是裁决者而是对决参与者，对你来说就是最大的一个漏洞。
“如果我们和你对决，你一样只能持有两种异能，公平决斗。你一样会被杀死的！”
死神的怪笑僵在半空中，但他又砸吧了几下嘴，只是没有说话。
“根本上说，是因为你拥有的秩序本来就不多，所以让你定制一个一定能成功吞噬所有祭品成功复活的规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孟飞就像破案一样开始揭露死神的阴谋。
既然早晚得和他当面对决，那就先来一轮不要钱的精神攻击。
揭露他的诡计，让他失算，让他懊恼，让他老羞成怒。
不管是人还是神都带有情绪。有情绪就能发起心理攻势！
“对你来说最简单的规则，应该是你有两种异能，对方也有两种异能，你们一个个单挑决胜。
“你每胜过一个，就吞噬一个。
“这规则公平合理，你需要加入的额外的秩序也最少。
“但这样，你很有可能会输！
“你最想要的规则是除了你之外，所有人自相残杀，一个一个地被杀死成为你的祭品。你在一边看戏就好。
“但你要把规则制定成这样来形成领域的话，需要的秩序远远超出你所拥有的。
“所以你巧妙地制定了规则。你把一场原本相对公平的赌局，伪装成了你坐山观虎斗。
“你坐在正中首座，拿着铜碗掷骰子，给每个人一种误导，让我们误以为你是裁判，而不是选手。
“更厉害的是，每次挑战开始，我们要找对手挑战的时候，你就会消失不见。
“而我们很自然地只会挑战坐在桌旁的对手，都误以为你处在这个赌局之外。”
“不对吖。”
小落在中间插了一句。
“我记得他说规则是每个人都不能离开桌子随意走动的吧。为什么他能消失不见呢，这不算离开桌子吗？”
“这就是他的文字游戏啦。”
孟飞回答天真的小落说。
“他的第一条规则说‘所有人坐在这里的时候，不能离开椅子’。你注意到没，他说的是所有‘人’。
“既然是人，当然不包括他这个神了。
“但是第一条规则的第二句是‘同时这里也不能动用任何异能’，这句就不一样了。
“这句话并没有明确是谁不能在这里动用异能。
“换句话说，无论是神还是人，都不能在这里动用异能。
“所以死神可以离开桌子，但不能在这里动用异能对付我们。
“如果他能在这里动用异能，要杀我们不是轻而易举？
“但如果规则让他能轻而易举地杀我们，这种规则又会需要他耗不起的秩序。所以他无法制定这样的规则。
“他只能让所有人和神在桌旁都无法施展异能。但他隐含了神可以离开桌子的规则。
“但无论他怎么离开，他肯定不能离开规则领域。因为规则领域里没有域主，直接就崩溃了。”
“原来是这样吖。
“大人，你对那些规则记得好清楚。简直一字都没有漏啊。”
小落一边用崇拜的眼神望着他的何马大人，一边哗啦啦地开始解在她袖子里边，绕着她胳膊的铁链。
孟飞得意地轻笑了一下，又去看着死神说：
“你的规则之后再也没有用过‘人’这个字。你一般都用‘每位’，‘一位’之类。
“换句话说，这个‘位’其实是包括神，也就是包括你自己吧？
“所以，任何人都可以随时向你挑战，只是大家都无法想到这一点？
“你的规则第四条说：挑战者可以向这里任何没有与之对决过的对手发起挑战。
“这个‘这里’很模糊，并没有限制是‘出现在桌旁’？
“所以我猜测，在挑战者发起挑战的时候，即便你消失了，他依然是可以挑战你的。
“只不过没有人会这样去试。因为每个人都很自然地将你当做规则的设计者和赌局的裁判者。
“我说得没错吧？”
“嗯，大人，用这根链子，去把这装神弄鬼的家伙胖揍一顿吧！”
小落总算把袖子里的铁链解了下来，塞到了孟飞的手里。
这可是何马大人利用了各种力学、空气动力学、机械工程学等等知识，专门给小落打造的超级杀人武器。
孟飞右手提着小落的铁链，左手把所有的牌都一把甩在了桌上，对死神说：
“所以，我要挑战你！”
话音刚落，他眼前的景象已经改变。桌子消失了，桌上所有的人也都消失了。
古老的岩石打造的对决台悬浮在无边的黑暗中，如同黑夜暴风的海上，高空中漂浮的一片孤舟。
死神就站在他的对面，手持一柄长到夸张的收割生命的镰刀，一身黑袍几乎和浓黑的黑夜融合在一起。
孟飞毫不犹豫立刻使用了“虚幻”！
“虚幻”是神秘女给他的两张牌中的一张。这恐怕是他见识过的异能里边，防御力最强的一张了。
使用这个能力之后，他的视觉和听觉依然能感觉到这个世界的一切，自身却变为一团虚无的光影。
在他的主观看来，变成虚影的是整个世界。就好像戴着vr眼镜看世界一样。
无论这世界里有多少妖魔鬼怪，最多在心理上对我造成震慑，物理上都无法攻击到我！
而他可以在这个世界里自由穿行，悬空、穿墙，轻而易举。
只不过他有一个可以移动的范围，大约不超过五十步的距离。而且一旦解除虚幻，他又会回到原位。
孟飞猜测，如果是通过视觉传递的意识攻击，对他还是有效的。但幸好小落的“免疫”牌也给了他。
这等于是物理+意识的双重免疫！
毫无破绽的绝对防御！
303 即死的诅咒
即便这个世界变成了虚幻，他的其他技能依然可以在对这个虚幻的世界使用。
比如李世白的“禁止”，小落的“控制”。这等于你打不到我，我却能轻易拿捏你。
面对这个真正的可以称之为死的神的对手，孟飞丝毫都不敢怠慢。
但千年之前的何马既然能阻止了死神的复活，那么他也必然可以！
“禁止使用任何异能！”
孟飞首先动用了李世白的无耻的口遁封禁术，同时把小落的铁链哗啦啦地往往一丢。
原本完整的铁链丢在空中，发出一连串的咔咔声，迅速地弹开变成了满天的铁环。
这些铁环啪啪啪纷纷弹开四片利刃，然后开始旋转，发出嗡嗡嗡的怪声，往死神飞去。
这不光是小落的“控制”技能，他还用上了冷月的“必中”技。
每一枚旋镖，如果不命中死神的身体是绝对不会停止的！
死神徒劳地挥舞着镰刀，部分旋镖被他的镰刀击飞之后又飞了回来，更多的直接命中了他。
带着利刃的旋镖们划破了死神的黑袍，击入死神的**中，在孟飞的意念的控制之下依然在疯狂地旋转。
他把镰刀丢在了地上，跪了下去，全身无数个破洞，血如泉涌。
这时候他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把头上的遮帽一掀开。
死神脸上的油彩还在，但是被满脸的伤痕给画得稀烂了。
而他的双颊依然从嘴角开始被撕开，血盆大口夸张地张开着，脸上露出绝望的、疯狂的怪笑。
孟飞想起了一个人，一个角色，一部电影，这特么不是蝙蝠侠中的小丑吗？
“嘿嘿嘿，十张牌，十种异能……
“老子才两张。
“公平对决？
“公平个鸟啊。
“这个世界有过公平？
“这个世界有过公平？
“这个世界有过公平？
“老子rnmb……”
小丑？
x？
还是艾义？
孟飞脑中各种变态的形象翻滚着，不知道哪一个形象最切贴他。
他一边狞笑着，一边张开双手，伸出一双如同枯枝般的双手，往身下的石台狠狠一抓。
一双血淋淋的手居然抓穿了石地板，在石台上抓出两个巨大的窟窿！
如同闪电般的裂纹以这一对窟窿为中心开始往四周扩散，迅速地扩散到了整个石台上。
孟飞感觉地面一震。
不好，这个石台要坍塌！
他的虚幻能力已经如轻烟一般消散了。小落给他的控制技能也消失不见。
规则领域正在崩溃！
“呵呵。果然，还是没有规则更好。”
在石台不断破碎的坍塌中，死神身上的各种伤口却正在愈合。
打入他身体的旋镖正在被他的身体不断地排斥出来，不断叮叮咚咚地掉到地上。
“何马先生。”
他的脸上混乱的油彩却一点都没有变，只是绝望的眼神开始变得神采奕奕。
“恭喜你，破解了我的规则领域。
“可惜的是，太晚了。
“你是想获得足够多的异能牌再挑战我。但可惜的是，我已经吃饱了。
“或许我还不足以完全复活，但是足够动用我的权柄了。”
他并没有起身，但身体就像一堆黑色的沙子一般，自己挺立了起来，越来越高。
他的身体高得怪异，高得不符合常理，孟飞估计死神这身体至少有三米高，粗细却和常人完全一样。
就像一个踩着长长的高跷，穿着长长的黑袍的怪人，像一根电线杆般摇摇晃晃地挺立着。
他伸出枯枝般的怪手来，地上的弯月般的镰刀立刻飞了起来，回到他手中，明晃晃地如同天空中的弯月。
“我可以放弃这次复活。这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等待百年、千年又如何？反正我是不会死的。
“神界对人界的影响是必然的。迟早有一天我会恢复在世之身，死神帝国也会再度复兴。
“那时候你又会在哪里呢？
“现在我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杀了你。因为你不知道我有多需要你。
“哈哈哈哈。”
仿佛是短暂的理智之后，那种怪异的变态的狞笑再次爬上了他的脸。
“我要用我的权柄直接杀你。
“一般地说，虽然我是死神，但我从来不直接用我的权柄直接杀人，因为这权柄威力太大了。
“我一般只会间接促成死亡，收集一点粮食而已。直接被我的权柄所杀，恐怕你会是空前独后的唯一的一个。
“我好像忘了告诉你呢。
“直接被我权柄所杀之人，将永远不能转世。灵魂会永远生活在我的权柄上。
“这样你就永远是我的神宠了。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
“七年前我有过一个和你一样的神宠。是一个女人。有了她才有了我的现在。可惜我还是错过了她。
“你来弥补她的地位吧。虽然我没有了在世之身，但我还可以带你去神界的哦。
“来吧，小乖乖。
“哈哈哈哈。”
他举起了他的镰刀。
孟飞冷静地寻找着应对之策。
他的确是部分地失策了。
这样破解死神领域的规则是可以的。问题是破解之后呢？
他本以为可以在规则之下单挑胜过死神、杀死死神来彻底阻止他的复活，却没有想到死神还有直接撕毁规则这一招。
早该想到的。规则之下玩不过就撕毁规则，这不是某些国家的日常套路么？
异能牌是基于规则领域的规则而作用的。死神撕毁了规则之后，那些基于异能牌的异能消失了。
他自己的系统倒是可以使用。但是死神举起镰刀的时候，他并没有扫描到任何异能。
怎么办？分支？现在分支多少个，都一样是一对一面对死神单挑。
“死神之镰，永久的即死咒。
“无论你在哪里。
“无论你在哪一刻。
“无论是谁。
“无论你是什么生物。
“无论你是人还是神。
“无论你有多少条命。
“无论你有躲避、治疗、重生还是任何怪异的能力。
“结局都是一样，你将永恒保持死亡状态。
“永远成为死亡之镰的一部分。”
死神絮絮叨叨地念诵着他的咒语，挥舞着他的镰刀。而孟飞在狭小的、随时崩溃的石台上疯狂躲避。
304 我来替你死
整个过程就像死神在用一柄长长的切肉刀的刀尖去扎砧板上的小强，相当滑稽。
但死神的挥舞动作只不过是在发泄规则领域失败、他复活在世之身功败垂成的愤怒和郁闷。
因为死神的死咒并不需要像动画片里那样真的拿着镰刀戳穿他的胸口。
当他的诅咒发出的时候，孟飞胸口就已经插着一把镰刀了。
“卧槽，根本无法躲避！”
孟飞察觉到胸口的剧痛的时候，用力去拔这胸口的利刃，但是发觉根本拔不动。
这东西就不是从外部插入的，而是直接从自己身体里生长出来的。
修复！修复！修复！
修复不起作用。
修复只能修复各类异常的问题。
而这东西并不认为是异常。它就是死亡本身的具象。而对任何生物来说，死亡是正常的！
死亡的诅咒，在生命诞生的那一天开始，就和生命如影随形了。
死神的权柄只不过将它提前，并将它具象化，使得它变得可以触及了。但并不意味着它可以被改变。
孟飞的生命开始流逝，如同沙漏中的沙子一般地落下。
完全没有办法。
没有丝毫办法地走向死亡。
随着生命的流逝，孟飞的气力在急剧衰减。他一秒之后就撑不住了，啪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但他并没有放弃，在布满裂纹的石地板上挣扎着侧过脸来。
他看到了在浓黑的背景下，依然如同高瘦的更黑的电线杆般挺立着的死神。
那柄带血的镰刀就在他的胸口，从前往后穿透。
不对啊，结局如果是这样的话，何马死在了死神的死神之镰上，永远都不存在转世了。
那千年之后他是如何转世成孟飞的？
孟飞有点想不通了。
这说明历史过程出现了偏差，导致了不同的结果？
难道是那个饕餮分身的影响？
好在这个并不影响孟飞。因为他一旦死亡，时光螺旋将会重置。
唯一的问题是，下个轮回应该如何解决？
不不不……
历史并没有没有偏差，依然走在原来的道路上。
只是有一些情节，孟飞在自己的计划中完全没有想到！
在越来越崩溃的领域中，空间中出现了许多虚无的裂纹。
部分裂纹迅速地被某种青色的光芒填满了。这种光芒越来越强，不一会儿便充斥在了石台上。
越过裂纹的青色光芒凝聚成了那个裹着白袍、戴着面纱的从未露面过的神秘女人！
与此同时，死神左脸上有一道闪电的印痕猛然明亮了起来，爆发出一次恐怖闪电的光芒。
死神捂住自己的脸惨叫了一声。这剧烈的变化让他极为高瘦的身形摇摇晃晃往后退了三步，差点没倒下。
“青芒，果然是你啊！
“我早该猜到了，啊啊啊！”
脸上剧烈的痛苦让他很难坚持将一句完整的话说完。
在他的规则领域中，青芒即便在，也是一样受到规则领域的规则限制的。
如果他没有撕毁规则，而孟飞无法在对决中干掉他，青芒也终究会成为他的祭品。
但他自己撕毁了规则，情况就不这么美妙了。
规则领域开始坍塌的时候，青芒就可以顺着坍塌导致的裂纹直接进入对决台。
“你竟然敢直接在我的意界里乱闯。
“但你来了又怎么样？
“难道你还能破解我的死咒不成！”
青芒？
这女人是青芒？
青芒没有去理会像歪斜的竹竿般强行撑在半空中的死神，低头看着瘫在地上被镰刀刺穿的孟飞。
孟飞蠕动嘴唇，却说不出话，但又没断气，只能很可怜地瞪着死鱼眼回看着这位传说中的女神。
“你的死咒又不是无解，只是必须有人来承受罢了。”
她一边回怼死神，一边用手轻轻一指那柄在孟飞胸口的镰刀，整柄镰刀都被青色的电芒覆盖了，通体变成了青色。
“我来替他承受，他就还是可以活的。”
她话音刚落，孟飞身上的镰刀已经完全被电芒覆盖，嘭地一声彻底粉碎了。
但一柄同样的镰刀，噗嗤一声从她身体中“生长”了出来，立刻扎穿了她的胸口，鲜血随之涌出。
孟飞瞬间便修复了自己，挣扎着爬了起来。
青芒倒在了他前面。
现在她的模样和刚刚的孟飞一样，被一柄锋利的镰刀当胸戳穿，倒在地上。
地面布满裂纹的石地板正在消失，现实正在显露。
他们所在之处大约是一片熔岩凝固冷却之后形成的焦黑的硬地。
“青芒？”
原以为神通广大能把死神轻松踩死的的青芒女神，才登场几秒钟，就变成了半死的雅典娜模样？
“喂，你不会真死吧？
“为什么？
“为什么我你要替我死？”
孟飞慌了手脚。
这是历史还是改变了历史？
如果女神死了，是不是青芒这个国家就没了？
是不是青芒女神设置的时光螺旋就没了？
而且这严重不划算啊。
我死了，只不过时光螺旋重置一下。这回我没搞定的事情，下回我自然会搞定。
犯不着女神亲自出来替死啊。
而且凭什么啊，凭什么青芒要替我死？
我一个正儿八经的男人，要女人替死？这特么倍没有面子啊。
修复！修复！修复！
修复继续无效！
孟飞一把抓住那镰刀，狠劲拔。
效果和拔自己身上的镰刀一样。镰刀就好像是她身体中长出来的一条锋利的骨头。
“不行，一定得拔出来！”
孟飞简直要抓狂了。这时候任何理性都没有了意义。
青芒在历史中死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私事，涉及从现在到千年之后不知道多少亿人的命！
孟飞也觉得纳闷。啥时候起，他和这个国家如此严重地绑定了？
他明明只是一个和这个国家无关的穿越来客罢了？
不行，一定得拔出来。
只要把镰刀从她身上拔出来，就可以使用修复让女神复原如初！
他换了方式。之前拔的时候，他提起镰刀，女神的身体也被随之带了起来，让他没发着力。
这次他躺在地上，用双脚蹬在了女神的胸部，双手紧握着镰刀的这一头。一边蹬一边狠狠一拔！
305 我是你老婆
没起作用，但刚刚被死咒咒得昏迷的女神被弄醒了。
她咳出一口血来，然后眼睛转动，盯住了正在白费力气的孟飞，伸出一只手来，做了个抓的姿势。
一股青色的电芒涌了出来，绕住了孟飞的脖子，然后将她拉扯到了自己的面前，四目相对。
“别白费力气行不行。不是真想死的人拔不出来的。
“死神的死咒一定要有人甘愿承受。
“我是神，就算死了也只不过在世之身死亡。
“我的神魂在神界是不灭的。”
死神已经在脸部闪电爆炸的状况下有所恢复了。
他虽然有半个脸被毁了，却依然站着没倒，只是有些晃晃悠悠。
借着这半边残脸的妆容，他又开始令人厌恶地嘚瑟了起来。
“啧啧，这才是我真正的计划呢。
“我早就知道只要绑来何马，你就一定会来。
“我早就知道只要我咒死何马，你就一定会替他死。”
“有你的在世之身作为祭品。我不但能真正复活，还能获得你的生命权柄。
“青芒神国的你的所有的信众，都会把我当成你。
“我会逐渐引导他们改为信仰死神。
“死神帝国的辉煌将在你的国土上重现！
“女人就是这么愚蠢的！
“嘿嘿嘿……”
“喂，”
孟飞竭力不去听那小丑般的怪笑，抓住女神的肩头摇了摇。
“让我死吧。
“我死了时光螺旋可以重置，一切都可以重来，不用走到这一步的。
“这玩意拔不出来，那我就自杀！”
“时光螺旋？”
女神好像获得了某种提示，目光中闪烁着异样。
“你说得没错，我应该在这里设下一个时光的螺旋。”
说完她用手指在地上画螺旋形的圈。
暗青色的纹路在地面上出现，随即猛烈地扩散出去，然后就这样一闪即逝消失不见了。
“将来如果有了足够的秩序之力，或许还是可以回来改变这一切的。”
“喂，你有没有听我说？
“如果你也不把这玩意弄出来，我就只能自杀了！”
“自杀？”
女神眼睛中闪过一丝怒意。
“这死咒本来就是我死，我死了就落实了吧？既然拔不出来我就自杀。
“凭什么你要替我死？”
孟飞从靴子里把自己的短剑拔了出来，直接往自己脖子招呼。
但他的胳膊被涌起的电芒给电麻木了。
青芒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
“少折腾行不？
“你知道你有多重要吗？
“就算全世界的人加起来，也没有你一人重要。”
“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老婆！你个失忆男！”
青芒将他往后一推。要不是她被死咒缠绕施展不出力气，可能就把孟飞直接扔飞了。
“为了让你恢复记忆，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功夫吗？
“死？你又会失忆！
“失忆也就罢了。”
青芒白了他一眼。
“你还找别的女人！”
什么鬼……
青芒是何马的老婆？然后何马失忆了？这是家庭肥皂剧啊。
何马的确是丢失了七年前大神战之前的记忆，但这是何马，和我孟飞有什么关系？
等等，如果青芒是何马的老婆，而我又是何马的后世，岂不是说？青芒是我的老婆？
不，这有问题。先不说我只是一个穿越而来的孟飞，就算我是真孟飞，前世的事也不一定等同后世的事。
比如这一世小落是何马的女仆兼老婆，千年之后的萧涵和他关系可就没这么亲密了。
在这段时间的拉拉扯扯之中，青芒的面纱已经掉了下来。
孟飞这才注意到她的脸。
卧槽，这不是？
不，这不是。
但很像啊。
这是一个，经过严重美化版本的艾婷吗？
青芒女神的脸和艾婷一样，都是那种可谓“极简”的美。
极端简略的线条，轻轻勾勒，无需任何妆容，无需任何饰品，无需任何锦上添花，仿佛她就是美本身。
天然、纯净，就像素洁的水晶那样完美无缺的纯净的美丽。
但艾婷的脸有更多的人间烟火气。
她经过风吹日晒，所以脸上会有斑点。
她有过烦恼，所以她眉间刻上了竖纹。
她有时疯狂加班，所以她眼睛里有血丝。
她的五官比例也没有经过精确的校正，调整到这么完美的地步。
而且她头发也没这么长。有时候来不及精心打理，就会有点儿乱。
总之她虽然已经很美了，但她不是神，只是个凡人。
把她所有的瑕疵全抹掉，脸部骨骼做个大师级的精细微调，把头发留长做个离子烫，正是青芒的样子。
“你……你是艾婷？”
“艾婷是谁？”
女神警惕地望着他的眼睛。
“哦，不好意思。
“我认错人了。”
孟飞急忙搪塞。
艾婷和青芒到底是什么关系？
此时的孟飞其实是很无语的。他的感觉大概可以这样来形容：
你在路上机缘巧合加挖空心思搭讪了一位女神，同时心中充满了某种没有被老婆发现的侥幸感。
但女神回眸一笑你才发现我擦我搭讪的就是自己化了妆的老婆！
惊喜不惊喜？
惊吓不惊吓？
这时候遭到闪电暴击的死神的身形已经重新稳固了，而且他手中又多出了一把长长的镰刀。
“嘿嘿嘿，既然你们都想死，不如干脆一起死吧。
“我会让你们一起永远待在我的镰刀上，永远都不会再分开。
“神宠，加上生命女神，我最喜欢这种大团圆的结局了！
“我的死咒可是不限次数的呀。”
他再次挥舞手中的镰刀。
青芒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猛然一把把孟飞的衣领扯开了。
“哼，你不但找了别的女人，还找了不止一个！”
孟飞低头看着胸口有一片闪闪发光的、红色的羽毛的痕迹。
这一切其实是青芒能预见到的。
在她设置的许许多多的分支中，她早就见到过死神的算计，和类似眼前的这种结局。
死神的算计可谓是完美无缺。何马的确是她的最无解的死咒。利用何马来复活是最正确的选择。
青芒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说：
“唤她出来吧，让她消灭死神。
“这时候我可真顾不上你了。
“但千年之后，我会再造在世之身。
“那时再见吧。”
306 双神
她是说朱雀？
就在孟飞这个念头转过的同时，有着暗红色长发、一身红色长裙的朱雀已经出现在了半空中。
她看了一眼前方挥舞着镰刀的高高的就像一根电线杆的死神，嘴角微微一翘，冷笑道：
“这怪物又复活了啊。”
“拜托你了，杀了他！”
孟飞冲她喊道。
反正在他看来，除了游泳之外，朱雀一直都是无敌的存在。
朱雀脸上一红，说：
“别这么看着我。要是这是在现实中，我倒可以瞬间毁灭了他。
“但这是在他的意界里，我们还被困在他的身体中，就没那么容易了。”
但他立刻又看到了孟飞是半坐的地上，怀里抱着被镰刀穿透的青芒，眼神立刻变了。
“哼，我最讨厌！
“别在我面前秀！恩！爱！
“讨厌！”
随着她一声讨厌，怒火汹涌了起来。
她化为一头鲜红的火鸟，身上每一片羽毛都如同被烧灼得通红、明亮的木炭一样绚烂夺目。
熊熊烈火围绕着她，如同狂暴的黑风暴中一团明亮的巨大火球，射出利芒般的万丈红光。
黑夜如同被撕开的帷幕那样破裂了，露出原本被黑雾重重包裹的许多东西。
夜空显露出如盘曲的肠一样虬结复杂的、血色的、蠕动的奇怪结构，正是死神不断复活的**。
死神的具象依然高高地耸立在地面上，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肆无忌惮地摧残着他的意界和正在复活的**的朱雀。
眼前的景象对他来说完全不可思议，彻底地出乎意料之外！
他动用了最后的负熵，几乎燃烧了残余的意识，布下这个惊天之局。
就是因为他算准了那帮结伙杀灭他的神，是绝不可能将在世之身降下到他的意界中，到他的规则领域里来阻止他的。
这得除了青芒。因为何马是她的软肋，为了何马她哪儿都会去。
只有青芒一尊神会来。所以他就可以利用失忆了的何马，轻松地拿下青芒，成就自己的复活了。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这里还会有第二个神？
难道青芒神国居然有两位神存在？
不可能的。
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二主，同样一个信仰也绝不可能容纳两位神。
但青芒神国的女神首侍，居然自己也是一尊神？
卧槽，这特么是惊天秘闻啊。
这对所有的诸神岂不是都不公平？
我们所有的神国都是一国一神，你一国两神？这不是作弊吗。
“青芒，你们这么玩，这特么是作弊！
“是开挂！”
朱雀心里也憋着火，哪有空理会他的暴躁，张嘴一吐，一股铺天盖地的火流被她吐了出来。
死神的高瘦的影子瞬间就被火烧灭，成了一股黑烟，往后退去。
“我擦，我都忘了，这是我的意界啊。”
被烈火烧成了灰烬的死神落在虚空中那些重重叠叠的内脏般的血肉上。
“两个就两个，你们两个一起去死吧！”
血肉蠕动，无数的嘴在血肉中出现，一齐发出尖利、怪异的啸声，同时吐出无数的黑雾，黑雾中蠕动着无数诡异的人形。
他正在释放他吞噬过的一切。
孟飞感觉无数的不良情绪正在随着那剧烈的噪音侵入自己的心神。
他变得暴躁、烦躁、郁闷、气愤，心态根本无法平息。
而那无数的人形被吐出来之后，开始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们一个一个赤身**，身上布满了怪异的伤痕、血、和粘液，表情怪异，犹如尸体一般从地上爬起，背后展开自己的残破的螳螂臂。
孟飞明白了，这是生活在积尸山上，被死神当做了祭品了数十万螳螂人！
与此同时，空中的火焰与死神吐出来的黑气的对抗越来越猛烈了。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朱雀给加热了，孟飞感觉呼吸的空气和地面都在变得滚烫。
黑雾中有无数个手持镰刀的死神正在飞舞，不断被烈火烧灭又不断再生出来。
广阔无比的虚空中，交错着一团团如同通天巨山般的血肉，弥漫着狂暴的风和黑雾。
但是又四处燃烧着红色的烈焰，一团团火云在空中炙烤，不断发出油脂爆裂声，和焦臭的味道。
无数的死神和无数的火鸟在空中混战。
“你们可别死了！
“我可没空管你们！”
一边和死神恶战之下，朱雀一边用意念传来提醒。
在她洪大而爆裂的脑波的轰击下，孟飞终于回过了神。
青芒再度陷入了昏迷不醒的状态。她胸口的镰刀无法拔除，也就无法清除死神的死咒。
但她是生命之神，自身生命力巨强，所以依然在勉强维持。
虽然没有任何用处，但孟飞依然在不断地给她修复。
不知道朱雀如果杀死了死神，有没有办法帮她拔除这个死咒？
从历史来看，青芒没有参与第一次神战，但之后参与了第二次、第三次神战。
她是在第三次神战之后才封存了她的在世之身陷入沉睡的。
所以她不应该就死在了这里不是吗？
但这时，他赫然发现，另一个大麻烦出现了。
死神吐出来的那些螳螂人僵尸，正在蜂蛹向他和青芒这边涌来。
“杀了他们！
“吞噬他们的**！
“效果和死咒是一样的！”
死神在不断传递着他的意念，回荡在广阔无边的空间里。
所有的祭品都已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受他的意念掌控。
他用本体和凶悍的朱雀对决，一时半会还分不出胜负。
但他如果他能用这些祭品成就的分身去先杀死了孟飞和青芒呢？
那时他有了修复一切和几乎无限的生命力，就等于提前实现完美的复活了。
这又是在他的意界中，就算是朱雀也将处于绝对劣势。
地面上的尸潮如同海浪般铺天盖地地朝孟飞和青芒所在的地方涌了过去。
空中火焰凝聚的一头火鸟看了一眼那儿，双目中露出朱雀的鄙夷的目光，冷哼了一声。
“讨好的事儿都归你，该动手的时候你就装死！”
就在她目光所及之处，烈焰在地上无端地腾起，十多万螳螂人的尸潮被火焰横扫，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
307 那就是前妻
许多螳螂人在火焰中嚎叫狂奔，但身体逐渐焚烧朽坏，无法支撑，半途就倒了下来。
但是也有一少部分，拼着死命或奔，或爬，或滚，冲出了火海的重重包围逼近了。
火焰越来越亮、黑雾越来越淡，四周的地形越来越清晰。
孟飞看到的是一片崎岖不平的黑色山地，如同波澜壮阔般疯狂起伏的岩石，和火海中尖叫嘶吼的尸群。
他迅速寻找着最佳地形，一个公主抱把青芒连人带镰刀都抱了起来，往高处爬去。
“咦，你们是？”
“何马大人！你居然还没有死！”
一个带着哭腔的尖叫声传了过来。
孟飞抱着青芒，抬头一看，看到前面的岩石峭壁上有两个人瘦小的人影。其中一个是小落，正扶着齐美。
齐美的腿上有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小落办搀扶着她。乍然间看到孟飞，小落激动得尖叫了起来。
本来孟飞挑战死神之后，这一人一神就消失了。铜桌旁只剩下左格、她和齐美，还有青芒这四人。
但死神撕毁了协议之后，情况不一样了。
对他们来说，两个世界就像发生了重合一样。小落看到黑雾中映出对决台的虚影，能看到何马和死神。
但两个世界却隔着一层虚幻的隔膜。她用尽全力想要过去帮何马，却怎么都到不了。
很快隔膜上出现了裂痕，然后是青芒第一个穿过了隔膜。但小落依然是怎么都穿不过去。
接着，两个世界都开始了坍塌。所有的东西几乎都在崩溃。
左格不知道哪里去了，她拉着受伤的齐美冲了出来。
她一路不断用意念将岩石排斥开，在混乱中不断走向孟飞的方向。
然后她就看到死神的镰刀的尖刃穿透了何马的胸膛。
完了，何马大人死了！
她的内心随之坍塌，就像那些碎石般滚落黑雾中的无底深渊。
然后她又看到了那个女人，青芒，站在了何马的面前。
明明隔着两个世界，明明不管她怎么奔跑、怎么挣扎都到不了，但是一切就好像发生在自己的眼前，一切都清晰可见。
她仿佛能看到何马脸上每一滴汗、他胸口涌出的每一滴血，她能看到沾血的镰刀上倒映着他的脸。
她能看到那个女人由电光凝聚而成，就像鬼魅一样出现在何马的面前。
她能听到他们之间每一句私语。
“死咒不是无解，只是必须有人来承受罢了。”
“如果我来承受，你还是可以活的。”
“喂，你不会真死吧？”
“死神的死咒一定要有人承受。
“让我死吧。”
“这玩意拔不出来，那我就自杀！”
“自杀？”
“你知道你有多重要吗？”
“就算全世界的人加起来，也没有你一人重要。”
“我是你老婆！你个失忆男！”
这些莫名其妙的甜言蜜语冲击着她的心扉，就像利刃门上割来划去。
凭什么！
明明我才是何马的女人好吗？
他哪有老婆！
就算是他失忆之前有过老婆，那也是以前的了。
以前的老婆，那就叫前妻！
她反复拨弄着眼前的空间中漂浮着的那些裂缝，在碎石翻滚、不断倾斜和坍塌的缝隙中狂奔。
齐美不知道是根本不知道何处可去还是胆怯，一路都跟着她。两个失去主人的巫女一路相互扶持。
路就像一条不断变幻和坍塌的长长的通道，何马的身影简直成了隧道尽头的微光。
她们就这样一路磕磕碰碰地不断逼近重点。最终隔膜终于完全崩溃了，两个世界完整地重合了。
“何马大人！”
小落扑过去要钻进孟飞怀里的时候，才注意他怀里已经抱了那个女人，没有空余的空间让她钻了。
“来，你们两个负责守在这里，保护她。”
孟飞没有给她什么心理上的安慰，反而把青芒送了过来让她抱着，然后转身望着下面。
他们的地势已经很高，背后是一块高耸的巨岩，脚下是一片方圆十来步的立足之地。
再往下是另一块平地，然后是陡峭的山崖。背后的巨石很安全，暂时不会有敌人从天而降。
危险来自于下面。下面坎坷不平的岩石上燃烧着烈火，但还是有不少螳螂人从烈火中挣扎了出来。
他们似乎早已没有了痛觉也无所谓死活。即便身体被烧成了焦炭，也依然在竭力地攀登。
这一带没有了火焰，敌人可以长驱直入，这是最大的麻烦。
朱雀的威力巨大，但准头却相当一般。因为怕烧到他们，所以她根本不敢往这一带扫射。
有些烧焦的螳螂人已经爬了下面的平台上，里这里只有几步之遥了。
有几个已经在往最后山头攀登，而另外几个抓在他们身上，自然地形成了人梯。
“不行，我得去守住下面。”
孟飞拔出短剑，对小落和齐美说：
“你们两个负责看好青芒，千万不能离开，千万不能让她死了。
“要坚持到朱雀干掉死神，我们再一起出去！”
连说了两个千万，孟飞把青芒留给了小落和齐美，然后自己开启了微操，跳下石壁。
他首先踩在了一个螳螂人僵尸的肩上，然后一剑直戳对方的脑袋正中，再狠命一搅
在微操的控制下，他这一招力道极准。冲击力刚好让这东西的脑袋彻底开花。
然后他对准另一头不知死活的僵尸祭品，躲开这人的螳螂臂，一剑猛然横砍，断了他的脖子。
果然，在“生化危机”中学来的对付僵尸的招数是有效的。爆头永远比乱劈乱砍有用。
没有了脑袋的螳螂人有再多螳螂臂也没用，一个个就像崩裂的石块一样从崖壁上掉了下去。
孟飞在十秒内清空了下面的平台，然后开始用螳螂人的尸体和石块往下猛砸。
他居然暂时抵挡住了尸潮！
小落有些严重失落地看着孟飞托付给她的这个女人。
她的皮肤就像薄如蛋壳的白瓷。她的头发就像是黑色的水晶拉成了丝。她的脸色苍白得就像冰雪。
天啊，这女人真漂亮，就算我是一个女人，也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漂亮了。
像何马大人那种好色男肯定是无法抵御的。
完蛋了。她被绝望给包围了。
308 互不相欠
小落抱着青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坐在了已经吓得有些傻了的齐美身边。
小落陷在迷失中，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齐美低着头，小心地瞥了一眼。
“这就是青芒女神？”
她低声嘀咕了一句。小落并没有理她，但她又幽幽地说：
“可惜她很快就要死了。”
“死？”
小落忽然清醒了过来。因为何马大人对他说过：“千万不能让她死了！”
主人的命令和现实的危机迫使她清醒了过来。
“怎么办？怎么办？”
她可不是医生，她只是医生的助手。
“她的生命超级强，但正在快速地流逝。
“没办法了。”
齐美有些颓废地把头靠在岩石上，躬着身，又畏畏缩缩地看着天空中恐怖的神战。
火光的倒影在她眼眸中不断闪烁。
“没有人扛得过死神的死咒，就是神也一样。
“这是这个世界致死能力最强的诅咒。”
“怎么办，你既然知道这么多，想想办法！”
“但她做到了。”
齐美低声嘟哝着。
“她做到什么了？”
“她在死的时候带走何马的心。”
齐美喃喃地继续低声说话，就像讲一个浪漫的神话故事。
“她是替何马死的。她也是唯一一个愿意为凡人承担死咒的神。
“以后何马不管转世多少次，心里都会只有这一个女人。”
“瞎说！”
这话对小落来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和拿针扎她的脑门没区别，极端严重地刺激了她。
“谁说的！
“谁说只有她一个！
“何马是我的人。
“她最多算是前妻！
“凭什么她来替死？”
小落目光落在了穿过青芒胸口的那柄镰刀上。
青芒只用手指了一下，就把这柄镰刀从孟飞那儿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她没有这本事，但她可以拔。
把这镰刀拔出来，非要有人替死，就我来替死好了！
她伸手抓住了镰刀，锋利的边缘割破了她的掌心，但她一点都没感觉到。
齐美望了她一眼，身体往后一缩，低头说道：
“你和她不同。她是生命力最强的神，或许能再支持一会儿。
“你只是凡人。如果你强行把死咒转移到自己身上，你会马上死亡。
“连和他道别的机会都不会有的。”
小落置若罔闻，专心地握着镰刀的刀刃，开始往外拔。
镰刀很插得很紧，它就像蚊虫的口器，像渴望鲜血一样渴望青芒的生命力，并不愿意轻易地被拔出。
但它只是死咒的具象。能不能拔出它和任何物理因素无关，纯粹只取决于双方意志的较量。
孟飞给自己拔镰刀的时候，因为拔不拔死的都是他，就和自己踩着自己往上爬一样，是无论如何都拔不出来的。
青芒中招的时候，他如果要把镰刀从青芒身上拔出来，就得自己赴死的意志比青芒更强。
他作为凡人，意志力始终不可能和神相比。而且他有时光螺旋重置作为底牌，本质就没想死，所以在这场拉锯战中，他拉不过青芒。
但小落就不同了。
她的意识本来就异乎寻常地强，而青芒已经受到重创濒临死亡，意识变得衰弱，胜负的天平就开始翻转了。
“就算你能抢到了那个人的心，自己却死掉了，又有什么用呢？”
齐美一边继续往后退，一边问。
“我不需要用有。”
这一小会儿，小落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东西，她已经不那么激动了。
“没有何马大人的话，七年之前我就死了。
“跟着他我渡过了七年最好的时光。
“我已经很满足了。”
“不好意思。”
齐美看她拔得起劲，一边后退一边说。
“你拔出那东西的时候会喷出死气。只要粘上一点我也会死。所以我只能躲远一点儿。”
她已经是个亡灵了。如果再沾染死神的死气，会像那些祭品一样被吞噬灵魂。
“没关系，你躲远一点儿吧。”
小落无所谓地说。
走到十步之外，齐美继续提醒她：
“拔出的瞬间死咒就会转移到你的身上。
“被死神的死咒直接命中是无法转世的。你将归于死神的权柄，成为死咒的一部分。
“他也会忘记你，就像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过你一样。你们是永远不可能再逢的。”
小落喃喃自语道：
“七年之前，我们本来就不认识。
“谢谢你给我的七年。
“我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我以为可以报答你。
“既然不能，那我就把命还给你。
“互不相欠！”
她将插在青芒身上的死神之镰狠命一拔！
……
在混战的天空中，一小团火焰凝聚成了人形。
身着火焰长裙的朱雀，出现在混乱的夜幕中，双手抱胸望着战局。
她不断地将自己的意念投入进来，尽管她的攻击很猛，但怎么也比不上意界主人的天时地利。
在夜空里，死神的每一个化身都变成了黑袍裹身，手持镰刀的形象。
至于黑袍里边是什么，他完全放弃去臆想了。随便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所以每当在狂风中吹起这些“死神”的头罩的时候，里边露出的都是一无所有的虚空。
只有那柄镰刀是死咒的具象。死神已经无法发出完整的死咒了。
但即便每个化身只是带着一点点死气，也足够立刻处死一个凡人了。
无数个这样的死神就像夜空里的蝗群，组成了无数翻滚的黑云。
但这些对朱雀没有太大的影响。她的在世之身是火焰，拥有比死亡更可怕的毁灭之力。
那些“死神”还没有能接近她，就被火焰所毁灭化为混乱的粒子，最终以辐射的方式释放了出去。
问题在于，这些辐射最终也落在死神的意界内，是它能量闭环的一部分，并不会直接损耗。
所以死神的那些化身即便被烧灭了，马上又会化生出来，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而她投入的意念可是实打实的损耗了。所以这么下去最终的结果会是什么？
她的意念耗尽，不得不退出死神的意界。而死神依然在这里逍遥法外。
如果她在现实中，一掌下来直接把积尸山拍平也不是个事儿。
但那样的话，困在这个意界里的何马、青芒，也就会一同被她给毁灭了。
“哼，你们老是给我出难题！”
309 做我的学生吧
想了半天，她觉得只有先集中力量摧毁了死神的意识。没有了意识，意界也自然会崩溃。
就像她教过孟飞的一样，意界中的本尊的意识必然具现出来，被称为意识体。
意识体只能被隐藏，不可能彻底消失。问题只是看它被隐藏在哪儿了。
朱雀往天空中瞥了一眼，冷笑道：“这也太明显了吧？”
隐藏自己的意识体并不是死神的强项。
而且那时候也没有什么本源学之说。本源学是后世的神学家根据何马的理论才发展出来的。
那时的神讲究的就是朴实的硬核实力。
满天黑压压的死神的化身组成的黑云中，几乎每一片都在遭遇着火焰的炙烤。
但有一团旋转的风暴尤其巨大，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形如天柱般的黑色龙卷。
龙卷风以猛烈的旋转聚拢起来用外层的燃烧抵御着火焰，保护着中间最核心的部分。死神的意识体应该就在其中吧。
在红黑交错的夜空中，火云开始聚集，最终成为真正的朱雀。红色的火焰构成的、绝美无比的巨鸟。
她有着金色的、如同花蕊一般的凤冠，如同金刀般锋利的长喙、一身红如火焰的羽毛。
她有着一双金钩般的巨爪，和美丽得就像绚烂烟火凝固而成的、长裙般的尾羽。
朱雀飞向那个在重重黑云包裹之下的巨大的龙卷。一头撞上的每一重黑幕，都被她轻松地撕开。
最终那个龙卷风出现在她的面前，看起来直径至少有几公里，下面幽深不见底，上头直接天顶。
远看是无数黑色的尘烟组成，近点看飞舞的似乎是无数飞蝗。
再近点，原来和其他的黑云一样。每一个黑点都是死神的化身。每一个都是裹着空虚的黑袍，手持一柄镰刀。
当朱雀一头撞上去的时候，这亿万个如同沼泽上飞舞的蚊虫一样的死神的分身，就都冲她飞了过来。
但她根本无事，直接一爪子伸进了黑暗的龙卷风中。与此同时，夜空里传来了死神凄厉的惨叫。
这就和一头鹰把爪子伸到他的肚子里去掏没有什么区别。
抓了半天，朱雀发现死神肚子里大部分是液体之类无形的的东西。
好不容易抓到一点能把握之物，她便立刻掏了出来。
低头一看，她的爪子抓着的是一个吱吱乱叫、不断挣扎的小人。而且这人她认识。
这不是青芒皇帝李世白吗？
“喂，李世白，你还认识我吗？”
虽然朱雀是以真身出现，但她的意念的特征是不变的。
李世白如果还有着自我意识，在这个意界里应该会看到他认识的那个女神首侍玄女。
但李世白并没有任何可以称得上是正常的回应，只是疯狂挣扎，口中只喊着：
“死！
“死！
“死！
“你们都要死！”
朱雀叹息了一声。
“果然是疯到没救了。”
死于规则领域，被死神以祭品的形式吞噬，就成了死神的一部分，保留自我意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朱雀只不过出于最后的谨慎才试探一下罢了。
她爪子发力一捏，爆浆了。
然后她把李世白爆浆的残余丢下，又把爪子伸进了死神意识具象的龙卷中。
凄厉的惨叫声再度传了出来，就仿佛是手术室里某个开膛破肚的病人没有打麻药，大夫却坚持要把手术做完。
她又依次地抓出了几个人来。先是孙诺、然后是冷月。
每抓出一个人她都谨慎地问一两个问题。哪怕他们能回应上只言片字，她也打算看看还有救没救。
然而没用，这俩年轻神官都完全失去了理智，她只好先后将他们捏爆扔掉了。
最后抓出来的是一个秃头锃亮、有着六只螳螂臂的螳螂人。
朱雀皱了皱眉头。螳螂人，按她固有的想法早就掐死了。但是出于提问的惯性，她还是问了一句：
“你是谁？”
这人在一片漆黑中，瞪着一双有着明显的眼白，以至于黑色的瞳孔显得特别小的眼睛，慌张地东张西望：
“齐美呢？
“齐美呢？”
“齐美？”
朱雀根本就不知道齐美是谁，甚至还不认识罗安。
她全程都没有参与死神的赌局。只是在青芒让孟飞召唤她的时候才穿越了进来。
且这时的她关于千年之后的记忆并不是完整的，只有她和孟飞之间发生的事情的记忆。
她想当然地认为，这就是一个被死神吞噬了的螳螂族女人。
齐美听起来是一个女人的名字。看他着着急上火的样子，或许是在寻找自己的女人吧？
朱雀低头看了一眼在脚下，广阔无边的凝固的熔岩组成的群山。
那里有无数已经被烧成焦尸、或者正在烈火中煎熬的螳螂人。
积尸山上的螳螂人、李世白带来的一万骑兵，大概都在这儿了。
这种情况下，她只能无奈地耸耸肩，摇头说：“这里所有的人都被吞噬了，你找的人肯定死啦。”
“死了么……”
罗安的目光一呆，眼睛就像死亡一样瞬间变得呆滞。
朱雀正要一爪子捏爆他，忽然心中一动。
等等，这家伙居然在被死神吞噬之后，还保持着自我意识？
她并不知道这是从千年之后回来的罗安，更不知道罗安为了能用饕餮的意识和**的碎片制造的“复活原液”去复活齐美，研究了感染饕餮还保留自己意识的“算法”。
罗安被死神当做祭品吞噬后，他一直在用自己开发的算法清除死神的影响，强行保留自我意识。
当然，如果不是被朱雀强行剥离出来，他迟早还是会被死神消化的。
这现象引起了治学严谨的朱雀的强烈的兴趣。
“一个被神吞噬还能保留自己意识的家伙？
“要么是意识力强到足以和神抗衡，要么他掌握了极为巧妙的维持自身意识的方法。”
这两种情况都很值得她研究。
“做我的学生吧，为我效命，让我研究研究……”
朱雀直言不讳地表白自己的想法。但话说出口她又觉得这么直白容易被更直白地拒绝，于是又接着说：“作为回报，我可以把你的齐美还给你。”
310 青龙
“还我？”
依然在她利爪之下的罗安并没有挣扎，一双黑瞳移动到了眼睛顶端，盯着眼前巨大的火鸟问：
“还我？你不是说所有人都被吞噬了，你怎么还？”
朱雀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家伙不但还保留着自我意识，甚至还清醒到了精明的程度。
“你看到地下颜色黯淡的螺旋形没有？”
朱雀摇指了指地面。
其实那个暗青色的螺旋图案非常黯淡，又受到各种光线的干扰，罗安根本不可能看清。
但在朱雀的指点之下，他的确感觉到那儿存在一处古怪的时空异常。
“那是一个时空回旋点，可以回溯到七天之前。就算你的齐美死了，七天之前总还没有死吧？
“如果你肯替我效命，将来有了足够的秩序，我就把你送回七天之前。
“这样你总会有办法把那个人救出来吧？”
“可以。”
罗安点了点头。
他现在只记得自己在七年之前就找到齐美的尸体保存了起来，现在他只要找到齐美的灵魂就可以了。
七天之前……回到七天之前一定有办法，提前找到齐美的灵魂，避开这场几乎要毁了一切的祸乱。
他已经把孟飞的没什么用的承诺忘了个精光。
他能判断出眼前这头鸟绝对不是一般的鸟，而是一位神，同时地面上那处时光异常的印记毫无疑问也是神的手笔。
在一场神战中和神做这么一笔生意，绝对比当场被神踩死要划算得多。
“我答应为你效力直到你们能将我送回七天前为止。”
只是刚被从死神肚子里掏出来，脑子还比较糊涂的他并没想这“足够的秩序”要积累多久。他要是知道要一千年，可能会有不同的意见。
“很好。”
朱雀点了点头。
“我现在就有一件事要你效命。做不成的话，你们还得全都死在这里，也就不存在你回去救你的齐美的事了。”
“什么事，你说。”
“死神已经疯了。我要把他意识体的真正内核抓出来。
“暂时我还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儿。但抓出来之后，你得帮我杀了他。”
“这是神战，我能插得上手？”
“能不能我也不知道。
“但你现在有和他一样的气息，他可能会误会你是他的分身而不加防范。
“你说不定能起到致命一击的作用。”
“好，我知道了。”
“你就乖乖等在哪儿，最好藏起来。我把死神的意识体丢过来，叫你动手的时候你再动手。”
朱雀这回再没有把手里的人捏到爆浆，而是小心地在地上扫出一片空地，然后把他放在中间。
这片空地就是她准备的彻底剁碎死神的砧板了。
接着，朱雀双翅一振，乱石飞舞，她再度飞了起来，回到她认定的死神的意识体所在。
经过她反复解剖的死神，其实已经奄奄一息了。但神就是这样，越是濒临死亡，就越是难缠。
她再次将爪子伸了进去，反复翻找。最后她终于抓到了一个坚硬的内核。然后她便狠厉地往外一拔。
这一次抓出来的应该是死神的意识体真正的内核了！
因为就在她把这怪物抓出来的同时，她感觉整片天地都震动了一下，并且开始变得虚幻了。
沉闷的、轰隆隆的巨响从地底传来。那听起来像是特别低沉的雷声，其实那时地底岩层破裂的声音。
地面又一次裂开了。但这次破裂严格地遵循了某种纹路。
破裂而出的巨大的裂纹，从高空看去，正好组成了一个宏大而且非常玄奥的图案。
“这货果然要死了。”
朱雀的爪子感觉就像捏住了一只疯狂挣扎的大黄蜂。力气大、坚硬、还不断地扎得她掌心疼。
她认识地面上那些裂纹组成的奇怪图案，是一个巨大的传送阵。
螳螂国有个传说，说死神留恋故土。他若是死亡，就会把整个积尸山传送回他出生的地方。
那地方是中洲卷柏城的沙漠的地下深处，在那里他才能得到真正的永眠。
既然传送阵出现，也就说明死神真的要死了？
她爪子抓住的并不是一只大黄蜂，而是一个像大黄蜂一样难缠的螳螂人。
朱雀并不知道，这其实就是左锋，左锋有两个异能，使得他非常难缠。
一个是让身体变得坚不可摧，硬度要超过这世界上一切物质。
另一个是他的螳螂臂会分泌一种剧毒的液体，任何凡人沾之即死。
这两个异能如果只是凡人左锋持有，用来对付朱雀显然是没有用的。但在死神意识的加成之下，效果出现了。
朱雀感觉自己捏的就算是一块岩石也应该被她捏碎了。然而她手心这个螳螂人并没有，反而是她的爪子肿了起来。
居然中毒了？
她把这该死的东西往地上一扔，感觉爪子上如同火烧般的剧痛正在如野火般蔓延。
作为实体本为火焰的鸟，任何致死生物的毒素是不可能对她有效的。
但左锋的这种毒素是被死神的死咒推动，它并非是化学或者生物意义上的毒素，只不过是死神的死咒弱化后的另一种具象。
它不像死神的镰刀那样直接致死，但可以顺着朱雀的火焰蔓延来侵蚀她的生命力。
中毒的强烈的剧痛差点逼迫得她立刻退出死神的意界。
但一股清凉的、充满了生命之力的风忽然吹了过来，她爪子上的剧痛瞬间消失。
她回头一看，青色的光芒几乎占据了她的大半个视野。
一头由无数闪电构成的青龙在空中绕着她盘旋了几圈，不断地释放着生命力，驱逐了毒素，让她迅速恢复到满血的状态。
青龙就是青芒，青芒就是青龙。
只不过青芒远比她矫情，平时不到万一不得已是不愿意露出真身的。
“啧啧，你居然没死？”
朱雀立刻就不满了起来。
“你们一边秀恩爱一边让我白忙活一场？”
“不是白忙活呀。
“只是有人替我承担了死咒。
“我来不及阻止，没办法。”
“谁？”
朱雀第一个念头是，不会是孟飞吧？
“不，是一个巫女。”
“哦，那就好。”
朱雀总算是放心了，连这巫女是谁都没问。
她只怕孟飞死掉。除了孟飞之外，不要说一个无关紧要的巫女，就是全世界的生物全死光，她也毫不在意。
311 饕餮诞生！
“但死神找的这个身躯太硬了，我们得出去才行，在这个意界里，我实在是弄不死他。”
朱雀继续不满地嘟哝。
但她和青芒作为神灵，要退出死神意界容易，但要把差点成了祭品的孟飞也拖出去就难了。死神的“宠爱”依然汇聚在他身上。
“没关系，”
青龙一如既往地温柔地传递着她的意念。
“我们联手来攻击一次，看能不能彻底杀了他。”
“好吧。”
朱雀有点儿感慨。
几千年了，不干净的事都是让我来动手，愿意和我联手一次还真不容易啊。
“看准目标，攻击面别太大，小心伤到他。”
青芒直指其软肋地提醒道。
“好吧。”
朱雀得承认自己的准头是没有那么好。
但青芒说的这个他是指何马。何马和她们要攻击的目标相差至少十几公里，这担忧也太遥远了吧？
“我喊一二三，然后我们就动手。”
“好。”
“一。
“二。
“三！”
青龙身上每一片龙鳞都忽然明亮了起来。在这一瞬间，黑暗的天地里明如白昼。
她的每一片龙鳞上都有一道闪电射出。所有闪电都指向同一个方向，往苍茫大地上一个点汇聚。
朱雀伸出了她的火焰之爪。想让她准确地攻击一个目标的话，她就只能用爪子抓。
其实用她的喙啄也是可以的，但她觉得鸡啄米的姿势不雅观。既然是在孟飞眼前和青芒一起动手，就绝对不能被青芒给比下去了。
“注意了，如果这一轮攻击不奏效，那就靠你补刀了。”
她一面盯着攻击的方向，一面用意念通知正在附近准备着的罗安。
噼啪！
最先是仿佛巨大的枯枝折断时的那种爆裂声，凡是经过雷雨的都知道这只不过是炸雷的前奏。
轰！
然后才是几乎震破耳膜，要轰穿位面般的炸响。
虽然闪光强烈，但所有的雷击点都汇聚在了不到一个平方米、左锋所在的区域内。
这货被打得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朱雀也总算看准了方向，一爪子捅了下去。
地上就像被她捅破了一个油井，火焰如涌泉般喷涌而出。
那一片地面融化成了一个小型的熔岩湖，像是漆黑的乱石世界中镶嵌了一颗明亮的红色宝石。
根据青芒交代的集中火力的原则，她这一击几乎倾尽了自己的力量。所以火焰迅速熄灭了。
熔岩迅速凝固成黑色的沥青状物。
“这货居然还没死！”
朱雀在空中有点有气无力地拍打着翅膀。
“是的。”
青芒已经恢复了裹着白袍的人形立在虚空中，狂风将她的长发吹起，就像一条飘舞的黑色丝绸。
她也倾尽了她能在死神的意界中动用的最强的力量，需要冷却时间。
而且看来蛮干是不行的。死神为自己挑选了一个绝妙的躯壳。想要在这里打破他简直太难了。
而且青芒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这种异样孟飞也察觉到了。
尸潮已经停止了。这片天地出现了新的异样。
他不知道究竟是只有他能察觉到还是所有人都能察觉到，反正是不正常了。
无论是青芒的闪电攻击、还是朱雀的火焰，或者是死神的死咒，甚至其他被死神所吸收祭品身上的异能，都成了往同一个锅里丢入的不同的原料。
这些东西原本即便是相遇在一起也不会发生什么。
但如果有人准备了特殊的场合、特别的手段，准确地说，应该是精心编写了特别的原码的话，状况就出现了。
它们好像发生了某种反应，在某个点上。那个点其实就是左锋。
左锋承受了各种攻击，也承受了死神的部分力量。
他正在从逐渐凝固的熔岩中挣扎着站起。熔岩凝固的速度明显超乎寻常。
这是因为他打开了负熵之门，正在吸收滚烫的能量。
一种吞噬一切的力量正在不断地蔓延。
这感觉对青芒和朱雀来说，完全是一种新的东西。但对孟飞来说，它可不新。
它是x。
它是艾义。
它是魔灵。
它是饕餮！
是饕餮正在诞生吗？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吗？
神战，饕餮的诞生？
孟飞感觉这件事并不简单。
牺牲死神，给青芒和朱雀设下陷阱，制造神战，创造新神？
死神是不可能牺牲自己去创造一个新神的。
这背后有人在操控。
这是一个阴谋！
必然是有人在设计，让死神复活，让青芒和朱雀来阻止，以一场神战和神的牺牲来创造一个新神。
不行，得去杀了饕餮。现在去杀了饕餮，背后主谋的计划就失败了，他的时光螺旋任务就完成了！
但怎么杀？这个问题目前似乎还不重要。因为要杀饕餮，至少得到饕餮那儿。
在孟飞看来，从天地异常的那地方到他这里至少有好几公里，中间布满了搞定不平的乱石山。
按他的跑步加徒手攀岩的速度，顺利的话三五天，不顺利的话就死在石头沟里了。
怎么去？
怎么去？
他想到了一个构思。因为小落具有操控物体的力量，而他本身可以当做一个物体。
让小落用意念给他一个加速度，将他加速到合适的速度，加上正确的射角，像炮弹那样射过去。
那么应该如何选择初速和射角？这是简单的抛物线计算吗？不行，还得考虑空气阻力。
抛物的结果可能性只有两个：摔死，时光螺旋重置重来。没摔死，他修复自己，然后杀饕餮。
可行！
他转身攀回小落她们在的平台上。
但青芒和小落都不见了。只有齐美依然蜷缩在平台上。
“青芒呢？小落呢？”
孟飞快要抓狂了。好不容易一个人就扛住了尸潮，回头一看两任老婆都不见了？
齐美抬头看了他一眼，用一个句就回答了他两个问题：“青芒把小落带走了。”
这倒是让孟飞松了一口气。在他看来，现在死神其实已经死了。
只不过饕餮正在诞生，暂时替代了死神接管了他的意界。
既然死神死了，那么死咒应该也无效了才对。所以青芒带着小落走了很正常。
小落好歹还有点战斗力，可以参与到对抗那个新神的战斗中。齐美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就彻底只能旁观了。让她去送死还不如呆在这里等待战斗结束。
“这就麻烦了，没有小落我根本就过不去！”
孟飞站在这高处，绝望地遥望着那处让他感觉异常的地方。
312 你是我的新主人
大概是已经逼近黎明，原本漆黑的天空，已经隐隐有些发白。尤其东面正是宛如鱼肚的颜色。
那些翻滚的黑云早已消散。被朱雀的火焰烧过的地方，留下了一片片红霞。
一青一红两团光芒，徘徊在他看到的异常之处的上空，显然也注意到了异常。
地面依然如同一片巨浪翻滚的大海，只是每一朵浪花都凝固成了山峦和岩石。
所谓的异常并没有外在的表现，既没有光、也没有声音，没有任何感觉上可以察觉到的东西。
但那异常明明白白地出现在他的意识中，仿佛是天地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斗。
无论是风、还是云，是尘埃，还是火，或者是在这天地中流转的一切，仿佛变成了一缸混合的染料。
这些染料相互侵染，变幻出瑰丽无穷的图案，一同往漏洞中缓缓地倾泻。
在他的意识中，饕餮正在吞食天地，借助天地的一部分来诞生。但他只能举目遥观，却无能为力？
这时他齐美微微发抖地从背后抓住了他的衣角。
他的第一反应以为这是小落。但他又想了起来，小落不是被青芒一起带走了吗？
“你谁？”
“我是齐美。”
齐美自己的脸埋在孟飞的后背，像是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
“你在干嘛？”
孟飞奇怪地问。
齐美在他身后幽幽地说道：
“我害怕。”
“……”
“我的主人死了。所以，我重新认主了。
“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主人。”
她这话一说出口，孟飞就站不住了。
“你别搞错了。你的主人是罗安！”
“罗安是谁？”
齐美问。
孟飞愣住，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问。这女人和罗安不是生死相恋一千年的情侣吗？
罗安为她执着千年，她开口一句却问罗安是谁？
这，难道是中了什么鬼魔法？还是说因为灵魂与**不在一块儿产生了什么副作用？
“是那个秃头的螳螂人。
“你们从小生活在一起，他一直都是你的主人。
“直到七年之前，你被人抢走供奉给了死神。”
孟飞比划着解释，他找不到其他更好的语言来准确地描述罗安了。
“齐美会忘记所有前任的主人。”
齐美给出了一个完美的解释。
难道说巫女只要改变了自己的主人，就会导致彻底遗忘以前的主人？
“……”
现在局面已经足够混乱，他实在受不了又添更多的混乱。
还好巫女的所有权是可以被主人转让的。只要齐美能活着出去，大不了他再转让给罗安就行了。
所以齐美现在认他为主，大概率比随便在大街上找个人认主要安全不少。
“齐美会绝对忠诚于你。”
齐美大概担心孟飞以为他有一天也会被干净地遗忘掉，所以补充说。
孟飞没再理会她了。
反正下回碰到罗安，直接转让甩脱烦恼。
他真正的麻烦是，怎么才能去杀了正在诞生的饕餮，解决时光螺旋？
“要是我像冷月一样能飞，又或者像孙诺一样能空间跳跃，或许还有希望。”
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我可以让你能飞。”
一直从后面紧贴着他的齐美低声说。
“对啊！”
孟飞猛然想了起来。齐美给他的那张异能牌叫做“赋予”。
她能“记住”她“见过”的任何一种异能，然后把异能赋予某个人。
这个奇怪的异能在对决中可谓毫无意义。因为她无法把异能赋予自己，也不能施展自己“记住”的异能，只能赋予别人。
但在现在可就有用了。
“赶紧！”
“但主人不能丢下齐美。”
“……”
孟飞严重无语了。这不是趁火打劫？
我有青芒、有小落还有朱雀还嫌不够混乱吗？再加上一个齐美？这是虱多不痒，债多不愁是？
“你先让我能飞。”
孟飞果断转移话题。
“好吧。”
齐美似乎也思考了一下，然后她悄悄地往上爬。
“背我。”
“……”
好不容易爬到了孟飞的肩上，双手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齐美用额头轻轻地碰了一下孟飞的后脑勺。
孟飞感觉一缕润物细无声的意念送了进来，在自己的脑海里刻下了一组原码。
这是一组能直接利用漏洞的原码？
孟飞对此其实是有些纳闷的。飞行这个漏洞不是被他修复了吗？为什么这个漏洞又一次存在了？
不管了，能飞就先飞。
“你得等在这儿，我要去那边做一件事重要的事。那儿很危险。”
孟飞望着天空中巨大的漏斗的方向，将何马的短剑握在手里。
如果他能在那儿将初生的饕餮杀了，时光螺旋就会爆炸，他会回到千年之后，这样和粘人的齐美也就没关系了。
回到千年之后的只是他的意识。在这个世界线中，罗安、何马这些人依然会继续生活。
何马应该会把齐美灵魂的主人身份转让给罗安。罗安得到齐美的灵魂，应该可以复活齐美了。
一切都会顺利。
如果他失败，那么时光螺旋会重置，他从七天前何马的床上醒来，再次重复，直到成功为止。
但他没想到的是，齐美死死地搂着他的脖子，怎么都不肯放手。
“主人不能丢下齐美。”
“不行。”
“主人不能丢下齐美。”
“你先松手。”
“主人不能丢下齐美。”
孟飞强行一个背摔将这个粘人的巫女甩到了地上，然后暴力推开。
齐美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听我的命令，齐美。”
“好的。”
听到主人的不可违抗的命令，齐美忽然安静了下来。
“呆在这里，不要乱跑，直到安全为止。”
“齐美知道了。”
她默默地擦掉了眼泪。
孟飞施展了“飞行”。
在他脑海中流过那一串古怪组合的原码的时候，粒子间作用力规则的某个已经被他修复的漏洞又神奇地重新开启了。
一股柔和而富有弹性的力量像玩风洞一样将他托了起来。
踩着这股力量，孟飞小心地把握着平衡。
随着离地面越来越远，地面上可见的物体越来越小，孟飞感觉自己恐高，有点瑟瑟发抖。
这股力量是可以控制方向的。
好在游戏高手孟飞迅速地掌握了诀窍，开始像滑雪一样在空中滑行，速度越来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