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火海中的约会
“看你改bug一直改得很辛苦。
“所以给你取了‘最强bug系统’这个名字，想着你一定会喜欢吧。
“还特意给你加强了修复bug的功能。
“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要做这个东西？
“普通人的大脑承受不了通过后门动用负熵驱动空算力的后果。
“那个系统是一个训练系统，让你循序渐进，成长更顺利一点。
“……”
孟飞依然呆若木鸡地没有说话，但脑海中思绪的翻腾已经无法遏止。
他脑中的最强bug系统是朱雀写的？
那么我如何穿越来到这个世界上？
脑中又是如何多了这个系统？
如何才能回到原来的地方——愿不愿意回去另说——
是你导演了这一切？
我的命运为何会如此？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到哪里去？
岂不是朱雀都应该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也想知道啊，我不想再蒙在鼓里，莫名奇妙成为别人的玩物了！
“我知道你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
“但真的很抱歉，我能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剩下我不能说。”
“为什么？”
“在那个人彻底觉醒之前，只要我说了，或者说只要你知道了，就会给你和我们带来无法想象的危险。”
“什么危险？我们？谁？”
“我现在不能说……以后你会知道的。”
朱雀的声音一改平时的干脆而冷静，有点有气无力的味道。
“你没事吧？
“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为什么你认为我用系统给你治疗会没用？”
不会啊。
一个能写出“最强bug系统”的人。
一个可能导演位面穿越、世界分支这样的神迹的人物，为什么被水泡一下就变成这副样子？
这于理不符啊。
就好像上帝说他洗了个澡，然后就跪了？
朱雀不满地哼了一声。
“当你为某人做一件蠢事，你也会自己作死的。”
“你不要试图再废弃这条主线了。这个行动你越是延后，就会越危险。
“我没事。
“只是我的体质比较特殊，这个时机也比较特殊。用你的破系统来修复，只会让你伤得比我还重。
“我只是需要时间，我会复原的。
“但在这之前，我有话要和你说。
“你闭上眼睛，不许睁开，然后慢慢走过来。”
“为啥非要闭上眼睛……”
孟飞不解地问。
“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的脸！”
朱雀再次强调了一遍。
脑中浮现出从硫酸中捞起来的美女的样子，孟飞这次老实地闭上了眼睛。
“慢慢走过来，小心别绊到。”
朱雀小心指挥着他。
“如果你敢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我就把你烧成和我现在一样的效果。”
“但我现在真的很担心。不用给你打120吗？”
“不用，你乖乖过来就好。”
小心地挪动着脚步，往前摸索，孟飞感觉碰到了一丛灌木，离朱雀有些粗重的呼吸声越来越近了。
“好，就这样。”
孟飞感觉有两只手窸窸窣窣地从灌木丛中伸了出来，抚上了自己的脸。
和平时的温热不同，这回她的手有点凉，好在其他没有什么异常。
至少，她的手还在。
至少，她还能抚摸我的脸。
“好了么？”
孟飞问。他很想知道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朱雀的手指在他头上滑动，最终就像脑电波实验时贴在头上的电极一样，停在了几个固定的位置。
“好了。”
随着她这两个字说出口，一股温柔的令人酥麻的电流的感觉从她的指尖传了过来。
孟飞微微一颤，眼睛在不觉之间已经睁开了。
朱雀把他拉入了她的意界中。
卧槽，这可真是个约会的好地方。
他看到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熔岩之海。
熔岩如同暗红色的柔软的糖浆，不断地翻腾，飞溅，升起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气泡，然后爆裂。
热腾腾的空气让光影不断扭曲浮动。
天顶正中是犹如火焰之轮的烈日，他抬眼只能看到因为强光烧灼视网膜而在视野中形成的一道道蠕动黑影。
空气被加热的都燃烧了起来，一片片如同红色丝绸的火云在空中飘荡。
之所以他直觉地认为这是一次约会，是因为他正坐在一块黑色、只是有点温热的礁石边缘。
但在他看来这块小小的礁石简直是火海中的冰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彻底熔化？
一浪又一浪涌过来的岩浆拍打着礁石，溅起来的火滴都飞溅到了他的脚边。
朱雀穿着一件单薄如纱、颜色血红、在强烈的日光下泛发着七彩炫光的长裙。
裙下露出两只白玉般的光着的脚丫，轻松无聊地在明亮的红色熔岩中踢动。
明眸如星，红发似火，肌肤胜雪。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孟飞的脸，似乎在问：“我带你来这么美的地方，你感动不感动？”
孟飞绷直了身体，感受着她温柔的倚靠，心想：“我哪能敢动……”
“你真没事么？”
孟飞仔细看了看她的脸。
她的皮肤白得微微有些透明，透明得似乎有些虚幻。
她的暗红色头发依然在散发出迷人的发香，炫动着不太真实的红色流光。
显然是因为与现实不符，导致她的身体在虚实之间不断变化。
“没事，我只是需要时间恢复。”
“你既然怕水，为什么要去救我？”
“因为有个蠢蛋不会游泳，在湖里马上就要淹死了。”
“我不会死的，我有我的计划。”
孟飞满不在乎地说，
“死不了的。”
“你的计划就是被淹死了就回到支线吗？
“但现在另一个分支里的你，已经死了。”
朱雀冷冷地说。
孟飞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如果他在支线中死亡，是不会自动穿越回主线的。
那条支线只会悄无声息地消失掉。
只有他试图主动切换到支线的时候，才会发现，支线已经无法触及了。
换句话说，这时候如果他被湖水淹死，那他就真死了。
“你能看到我的支线？
“为什么我会死？”
但孟飞觉得这不合情理。
他在机密局那么戒备森严，安全无比的地方，还有朱雀的保护，为什么会死？
到底发生了什么？
“谁知道？
“也许仇家算计？
“也许一个意外，你摔死了。
“也许你吃饭太急，噎死了。
“我看不到。
“一条不再可触达的支线，等同于不存在。
“那里发生了什么，是永远也不可能得知的。
“但我能感觉到你的死。”
说着这话的时候，似乎有无尽的悲怆从她的话音中传来。但她又庆幸着这条世界线中的孟飞还活着。
这让她靠得更紧了一些。
196 为爱你而生
孟飞感觉更不敢动了。他不知道该做点什么。他有太多的不解，但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我能感觉到任何世界线中你的每一次心跳。”
朱雀小心而又认真地说。
“当然也能感觉到每个世界线中你心跳的停止。
“我在无数的世界线里感觉到了它。
“每当你死亡一次我就不得不毁灭世界一次。”
“无数的世界线？
“无数次死亡？
“毁灭世界？
“你能感觉到其他世界线中发生的事情？”
孟飞的脑子被震荡到了。
从系统提升到第五级，获得分支技能开始到现在，我一共也没开过多少个分支？
而且我也不是每个分支都跪，哪来无数次的死亡？
“这是你的异能？还是通过本源学……”
孟飞有太多的问题想问。
他在试探和设想着朱雀到底有怎样的能力。
一个能写出他脑子里的系统的人。
一个能跨越分支感知他的死亡的人。
一个自称为他之死而毁灭世界的人。
到底是什么？
“不是，我不能。
“我只是能感觉到你一个人。”
“为什么，我有什么特别吗？”
每当想到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他就觉得特别烦恼。做个不引人注意的普通人不好吗？
为什么上帝非要把他弄那么特别？
“因为……”
盯着他的这双明眸中似乎流淌出无限的温柔。
她郑重其事，一字一句地说：
“因为我爱你。”
“……”
孟飞的脸尴尬地抽搐了一下。
明天就是情人节，可我并没有想出轨啊。
远在数千公里之外的梧桐市慕恩堂，艾婷忽然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心悸。
“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最近睡眠不好？”
她在樟岛她经历了无数鸡毛蒜皮的折磨，终于把慈善基金股份的事处理得告一段落了。
好容易回到慕恩堂，可惜又见不到男友。
“叮咚！”
“你的机票已经订好了，下午两点起飞，四点半抵达榕都，祝你一路顺风哦。”
她在微信上收到女神ai发来的消息。
“为什么订了今天下午的票？”
本来她的计划是明天一早出发，晚上和男友一起吃个晚饭，在榕都街头散散步就好了。
榕都有一条鬼街，临着小河有很多茶馆和咖啡厅。
她喜欢坐在河边小吧的竹椅上，一边看着月光在水中晃荡，一边和闺蜜们闲聊到深夜的那种感觉。
如果有男友坐在身旁，那感觉应该更不一样吧？
孟飞既然是去调查案件的，显然不可能白天放假，但下班之后的时间肯定是有的。
晚上能见个面已经很不错了。这样也不会耽误他的工作。
女神的眼睛一眨，回复她说：“这两天你的工作安排本来就少。不如早点去，才可以确保万无一失哦。”
自从女神ai上线之后，艾婷就意外地发现这东西很好用。
尤其有些事情，你只要提过一下，她就保姆一般帮你记住了。
她也就和ai提过一句说情人节那天要去榕都找男友，自己都忘了提前订飞机票。
结果女神ai居然已经帮她处理完毕，从机票到送机接机的专车全都准备好了。
“这还得住一晚，而且明天白天他要查案，还是机密案件，我都不知道他在哪里，又不能问。”
艾婷默默地想，在考虑要不要将机票改签。这时女神ai又叮咚一声发来一句：
“局势紧迫，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
艾婷感觉这个女神ai虽然好用，就是积极得有点过分，简直是堪比催婚的老妈？
虽然早到一天，她倒是不用再另外预订酒店了。
如今她的身份已经公开，也不用躲躲藏藏，既然去榕都，就可以住她爷爷家去了。
她爷爷是艾觉，艾云的父亲，已经挂掉的艾隆的兄长，艾家真正的背后大佬。
只是身为神侍，他一般是不干涉世俗事务的。所以艾家樟岛的猞猁集团的业务他并不牵涉。
“第一次见爷爷，应该给他老人家准备什么礼物呢？”
这又是一个纠结的问题。
对了，可以让女神ai负责买好直接快递上门。
而在另一边，朱雀的意界中，孟飞听着朱雀犹如烈火熔岩般滚烫的表白，极度不知所措。
“爱我？没听错？
“才见面没几天的美女直接说爱我？
“不用搭讪？
“不用追？
“不用花钱？
“一见钟情？
“网络骗子？
“重金求子？
“女装大佬？
“怎么可能！
“而且这种表白方式现在已经很罕见了吧？
“最多也就是用喜欢。
“或者说有点好感。
“哪怕说有点寂寞，
“想约炮那种，
“也比这正常。
“直接表白我爱你？
“难道现在是中世纪结束，文艺复兴了吗？”
当然以上皆是他如同熔岩般不断沸腾的想法，并没有说出口来。
“为什么？”
他支支吾吾地问。
“我们才见面没几天好吧？”
“不为什么。”
朱雀如数家常地说着。
“我为爱你而生。
“从我出生那天起，我就在寻找你。
“从我见你第一眼起，我就已爱上你。”
孟飞这时感觉到自己口袋里的手机嗡了一声。脑连上去，看到的是女神ai的头像在动。
“喂，明天情人节的约会千万别忘记啦。”
“喂，明天情人节的约会千万别忘记啦。”
“喂，明天情人节的约会千万别忘记啦。”
女神ai亲切地叮嘱了几遍，后面跟着一把滴血的砍刀。
孟飞心头一凛。
朱雀抓住他的手，将他掌心打开。这时他发现自己掌心多了一枚红色的羽毛。
“只要你把这枚羽毛烙印入你的意识中，你我就会彻底绑定。”
“烙印？怎么做？”
“你只用一想，就会自然完成。”
“彻底绑定是什么情况？有什么后果？”
“我会成为你永久伴侣。
“我们心灵相通，永远不会争吵。
“你可以驱使我做任何事。
“无论多少个轮回，我们同生同死。
“直到时光的尽头。”
朱雀如流水般将话说完，目光中带着强烈的期待，等待着慌得一笔的孟飞的回答。
“可是……”
孟飞努力纠结。
“我是有女朋友的。”
“我不干涉你的生活。
“你若不想让我出现，我就不会出现。
“你若是想要我出现，我就会随时出现。
“你若当我是你的仆从，那我就是你的仆从。
“你若当我是你的妻子，那我就是你的妻子。
“我是您的伴侣，您的神使，尊敬的……”
她后面的话音越来越轻，因为她的身影正在变得模糊，整个意界也正在变得虚幻。
197 归去的红霞
“但这……不是很不公平吗？”
孟飞捏着那片轻如无物的羽毛在手中，始终觉得这事儿并不对劲。
无论这事是真是假，有没有他不知道的后果。
就算是真，就算真是天上掉下一个朱姐姐吧。
对于无法给予回报的爱，应该坦然接受吗？能够坦然接受吗？
如果给予她与之匹配的回报，那刚刚才表白过的艾婷怎么办？
难道脚踏两只船吗？
那枚火焰般的羽毛始终都在他的手心，并没有被他烙印进入自己的内心中。
犹如狂风吹沙一般，整个世界开始消散了。
朱雀仿佛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在他脸上轻吻了一下。
只可惜她已经太过虚幻，几乎成了幻影，所以这一吻除了有点温热，再也没有任何感觉了。
然后她的身体化为红色火焰，渐渐随风而起。
她的力量已经耗尽，意界已经无法继续维持了。
“我要离开一会儿。”
“一会是多久？”
“我不知道。但我会回来的。
“别弄丢了我的羽毛。
“除非我死亡，它绝不会损坏。
“我会一直等着你。”
喃喃细语的声音渐渐从耳边消失，心中忽然一阵怅然若失的感觉。
孟飞抬起头来，在越来越黯淡宛如夕阳的天空下，看到一道正在远去的灿烂的红霞。
红霞微微弯成一道月牙，宛如微笑的红唇。
远去的朱雀内心其实是欢喜的。这么多个轮回了，终于送出了那片心羽。
这一次虽然说还没有烙印进他心神中，总算还握在他手心里。
我不怕痛，不怕输。
只怕是再多努力也无助。
这个轮回，总算不再和以前一样了吧？
……
孟飞从梦中醒来的时候，依然站在那片灌木前。只不过虽然还残留一点余烟，朱雀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但他掌心真实握着一片实实在在火红色的羽毛。
朱雀曾说只要她没死，这片羽毛就不会损坏。
目前这片羽毛依然璀璨夺目，说明至少她还活着。
孟飞小心地将它收进贴身口袋里。
刚刚从湖里出来浑身湿透的衣服已经干了。大概是刚刚朱雀用火焰给他烘干的吧。
口袋的手机也依然可以正常使用。
他首先回复了女神的消息，然后才开始回复艾婷。
在机密局无法通网的这几天，艾婷给他发了很多的消息，每晚都有。
他自然是收不到的。但安盛开车豪华房车驶出机密局的范围的时候，他就一次性收到了一大堆。
只不过这一路他都是极度紧张和戒备的状况，所以还没有回复。
艾婷的最后几条消息是：
“你的工作完成得怎么样了？
“我来得比预想的要早一点。今天下午就会到。
“下午到了之后，我会先去拜访在榕都的爷爷。
“我听黎牧说今天多半还会待在隔离区无法通信。如果今天你正常下班，下班后发消息给我吧。
“不见不散哦。”
孟飞果断地回复：
“工作今天收尾，大获全胜。
“但现在有点事再回一趟办公室。
“下午六点班车回去，到时候联系你。”
他倒是有心想和女友说说这几天惊心动魄的经历，但一想说到这个就不可避免要谈及朱雀。
主动给女友引入一名重大情敌不好吧？
别管了，先想好怎么过情人节。
明天安心过情人节的前提是，今天在机密局把这件案子彻底结了。
负熵已经找回，魔灵也抓到了。
只要能搞清楚负熵丢失和魔灵之间的关联，这个案子也就成了铁案，再也不存在任何不清楚之处了。
魔灵招不招是无所谓的。
机密局可以直连国家空算机。
只要把魔灵送空算机进行一次意识检测，他做过什么事就会被空算机一清二楚地挖出来。
罗安既然已经承诺今天就去机密局将这件事办完，他也就只需要回机密局等结果就行了。
不，好像还忘了什么。
这时候他猛然拍了一下大腿。
从湖里出来之后，他只记得找朱雀，却忘了另一个家伙。
安盛！
那家伙被我忘在湖里了，这会早就凉了吧？
虽然当时在意界里有意恢复了他的伤势，但他还是昏迷的状态。
出了意界之后直接泡在湖水里，岂不是必死无疑？
他急匆匆回到湖边，看到的是公子哥一个人坐在湖边晒太阳玩手机。
在魔灵离开身体的时候他虽然昏迷了，但离开孟飞的意界出现在冰冷的湖水中，就和被人浇了一瓢冷水没有区别，立刻就醒了过来。
他自己游泳上的岸，浑身都在滴水，模样非常尴尬。
上半身的衣服早已被重机枪打成了碎片，这会早就不知所踪。
下半身的牛仔裤上破洞比完好的面积大，红彤彤的内裤直接露在了外面。
就这样居然他还没有丢掉自己的手机。
安公子举止依然保持着酷哥的潇洒。看到孟飞出来之后便将手机插回还完整的屁股兜里。
但这家伙显然很饿，非常饿。刚刚的恶战消耗了他大量的能量。孟飞感觉安盛现在的眼神看他就像看到了肉食。
“看你和朱雀在小树林里不知道在做什么，不好意思打扰你们。”
“你是怕克制不住食欲把我们吃了吧？”
孟飞暗想。
“她没事吧？”
“她受伤了，回去养伤了。”
孟飞给出了自己的理解。
“你有她微信么？能让我加一个不。”
孟飞只好拿出手机把朱雀的名片发给了安盛，虽然内心里他并不乐意。
今天他本质上是拒绝了朱雀的表白。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别人要追求朱雀，他还加以阻扰那就相当无理了。
安盛点击添加，连点三次，三次都是直接弹框：
“对方拒绝被您添加为好友。”
“对方拒绝被您添加为好友。”
“对方拒绝被您添加为好友。”
“好吧，等我们的案子结了，我们一起去医院看她？”
安盛之所以决定拉上孟飞，是因为他觉得没有孟飞他根本连哪个医院都会问不到的。
“行。”
阳光很快晒干他的皮肤，但下半身湿漉漉的牛仔裤和内裤像泥巴一样糊在身上，让他很不舒服。
“打110了吗？”孟飞问。
“打了。很快会有车来的。”
安盛看着空荡荡的马路，一边忍受着湿哒哒的裤子，一边忍受着饥饿，难熬地等待着。
……
198 见青青的第一面
110派来的警车来得挺快，安盛直接出示手机上的电子证件说明身份，让警察把他们送回机密局。
三十分钟之后他们已经回到机密局。
同时魔灵被捕获的消息也已传到了专案组，罗安带着这名罪魁祸首到了机密局。
他会很快用国家空算机对魔灵进行意识检测，证实它附身某人在仪式进行的时候窃取了负熵。
然后再整理一个分析报告，负熵丢失案就可以彻底划下一个终止符了。
但安盛一回到机密局，迎接他的可不是领导的赞美和迷妹们的追夹道追捧，而是几名彪形大汉。
大家先趁他没防备还没开异能的时候用电离枪将他麻痹，然后齐心协力将他摁住。
他就像知道自己要被屠宰的猪一样嚎叫着被推进了能连接国家空算机的意识检测室。
孟飞也得被检测。只是他不需要“护送”，是自己进去的。
意识检测的过程有一些痛苦，据说不亚于胃镜检查。
但安盛的那种强烈的反应，极有可能是魔灵的魇须对他潜移默化施加的影响，阻止自己被检测出来。
胃镜是伸一根管子到你的胃里，而意识检测则等同时伸一根管子到你的意识中。
如果非常害怕痛苦可以用全麻来解决。睡上一觉，醒来的时候检测就已经完成了。
偏偏又有传言说麻醉的药物对身体不利，甚至极端情况下还可能一麻不醒。所以大家只能继续纠结。
好在这点痛苦对孟飞来说这根本就无所谓。
穿越过来之后，锤子砸过脑袋、打过河豚毒素、跳过楼、溺过水，各种痛苦死法，他早习惯了。
曾唯一让他担心的是暴露自己的前世和系统。
但想到身为大理会巡法官的朱雀直接就是自己系统的开发者，这点保密的想法简直毫无必要了。
而且连接国家空算机并不会暴露他的任何**。
理论上，空算机只会完成程序要求的任务，并不会记录下任何**信息提交给有关部门。
我们要相信科学，相信国家。
意识检测真正做起来比胃镜检查要简单多了。
他被要求躺在一张类似牙科检查用的躺椅上，有人用贴片将许多电极贴在了他脑袋上的各个部位。
“通电后你会看到幻觉，不必惊慌。幻觉中的任何伤害都对你没有实质效果。”
“好，我明白了。”
下一个瞬间，他再次穿越了。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整片灰色、光滑、整洁的大地，就好像被打磨过的花岗岩是石地板，一直绵延到天边。
天空是浅橙到灰蓝的渐变，像是刚刚黎明时万里无云的景象。
灰色的大地上布局着许多白玉般立方体。他们就像竖立的麻将牌一样整齐的排列着。
虽然有大、有小、有高、有矮，但即便是小号的也极为巨大，类似于城市里高高低低的大楼。
其实有部分白色的“石块”已经有了“贴图”，看上去已经是真正的大楼的样子了。
这让他想起“主题城市”。这里像是一个建设中的城市。有一部分已经建设好了，另外很大一部分还是空白。
他在一座大楼的顶楼，坐在花枝藤蔓围绕的吱吱格格作响的木椅上，铺着米黄色桌布的桌前。
没有火焰，没有烈日，空气里充满了早晨沾满露水的鲜花溢出来的花香，和温暖而毫不刺目的晨曦。
桌上的大花瓶里插着许多紫红色的杜鹃花。浓密的花枝遮挡了他部分的视线。
对面坐着一名穿着淡绿色碎花布裙的少女。白皙有些清瘦的双手横在桌面上，她有点不安握着手中淡蓝色的茶杯。
孟飞试图改变角度，来看清她被杜鹃花挡住的脸。但他发现无论他怎么变幻角度，那些花也会随之移动，始终挡住他的视线。
他只能看到少女玲珑剔透的下巴和一抹红唇。
“啊，真不好意思，完全没有想到你会来，这么仓促根本来不及准备……
女孩终于局促不安地开口了。
“听说你要来，我本想造一个你喜欢的城市。
“但是时间太短了，没有完成。
“唉，见笑了。”
“你是？”
孟飞感觉有点蒙。
什么，听说我要来，所以造一座城？！
你这是不是有点奢侈啊。
哦，忘了，你这是国家的空算机。耗费多少算力需要多少负熵，反正是国家的。
“我……我是……”
女孩好像有点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孟飞其实已经猜到了。
“你是青青？”
“对。”
虽然看不到她完整的脸，但能看到她下巴旁边的一小片脸颊上明显泛起了红晕。
果然。
他一直认为以普通的计算机的算力要模仿出一个真正能和人类相处的ai来是不可能的。
但是对于算力没有上限的国家空算机来说就不一定了。
所以听完罗安的课程他就想到，女神ai可能不是运行在普通的服务器上，而是运行在国家空算机上的。
果然如此。
意识检测是将自己的大脑连接到国家空算机上进行检测。所以他在这里碰到女神ai并不奇怪。
虽然机密局本身对外是断网的，但又是和国家空算机相连的。
所以在樟岛案中，女神ai可以动用空算机来修改机密局的服务器上的机密文件。
“为什么我怎么看不到你的脸？”
孟飞感觉这瓶杜鹃花实在太碍眼了。
“真不好意思！”
青青双手捂脸。
“从你表白那天开始，我就准备着会有一天和你见面了。”
她十万分歉意地说。
“我准备了很多形象，但一直没有决定下来。
“没有想到你今天忽然会来，所以还没有准备好……”
孟飞明白了。
女人约会之前，穿什么样的衣服、弄什么发型、涂什么样的眼影、都是要纠结好半天的。
但对青青来说，还有一个难度比这大一百倍的难题：那就是用什么样的脸？
她是ai，这是她的程序世界，她想要什么样的脸就可以用什么样的脸的。
如果说女人们出门前能任意选择自己的脸，那耗费的时间就更长了。没有个十天半月是决定不下来的。
对她来说，给自己选择一张男友喜欢的脸，比造一座城更难。
这可是第一次见面啊。
199 真相依然是个迷
如果男友喜欢上这张脸，那以后就永远不能再动了。动了的话岂不等于是男友移情别恋？
如果男友不喜欢这张脸，初次印象崩溃，岂不是更糟？
纠结。
“好吧。”
“你非要看的话，我可以变成任何你喜欢的样子。”
“这个……不用了。”
孟飞暗想，难道把你变成艾婷？这对你本身就是一百点伤害值好吧。
艾婷还好，万一变成了朱雀的样子，我这事就更说不清了。
“意识检测呢？”
考虑到今天要早点结案准备明天过情人节，他决定尽快完事。
“做完了。你的意识没有魔灵残留的痕迹。”
“这么快？”
孟飞犹豫了一下，困窘不安地问道：
“那你看到了我记忆？”
看到他局促的样子，青青反而抿嘴一笑，说：
“你放心，我不会看你的**的。
“判断是否存在魔灵的残留，并不需要阅读你的记忆。”
“哦，那就好。”
孟飞总算放下心来。
“安盛也在接受检测吗？”
“对。不过他比较惨一点。”
“怎么？”
“他脑子里到处都是魔灵的痕迹。一点点切除，还是有点麻烦的。”
孟飞脑补着眼前的少女换上外科医生的绿大褂，拿着手术刀给安盛开颅刮毒的情景。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给他切干净了。唯一可惜的是，希望不会损害他原来的记忆。”
“希望安公子出来后智商不会回到六岁。”
孟飞暗想。
“我们抓到的那头魔灵是不是也送进来检测过了。”
“是的。”
青青点了点头。
“那……”
孟飞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在12月20日开启沉眠之棺的时候，它附身了谁？那个人岂不是也得意识检测？”
那天在场的只有共和国最大八名大佬。如果这些人抓来意识清除魇须，那画面可真是太美。
“不。
“魔灵那天并不在那儿。”
“啥？”
“它的记忆就是这样的。那天它的宿主并不在沉眠之地。”
这就有点儿奇怪了。
根据他的调查，解密服务器上的程序是完好无损的。
直接运行，是绝不会开启那一堆调试日志将负熵信息备份下来的。
必须得是在程序启动之后，有人直接修改了内存才行。
换句话说，必须得魔灵附身那八个人中的一个。
本来，孟飞连魔灵会附身谁都想得七七八八了。
其中四名大神侍那是不可能的。
他已经看过这四人的身份，全部是专家院本源学会的高级成员。其中玄女还是本源学会会长。
这些人就算真是被魔灵附体，他们自己也不可能毫无察觉。
剩下就是总统、总理、议长和专家院首席专家。
前三位虽然也是凡人，但护卫森严，绝不缺乏保镖一路护送。
就像他的保镖是朱雀，魔灵想要附身他就吃了大苦头，而且最终也没有成功。
总统、总理、议长，这些人的安保队伍绝对不亚于一个朱雀吧？
唯独专家院的首席专家原平有点麻烦。他并非是本源学专家，而是是农学专家。
靠种植水稻养活了十多亿人，这位大爷坐上专家院首座之位是民心所向，天命所归，毫无疑议的。
但他的安保措施那就难说稳妥了。
**十岁的人了，经常被记者拍到他一个人开着车下地。这还是现在几乎人人开车的时代。
换了十年之前，这位大佬一辆二八单车、一顶草帽、一把锄头就去田里干活了。
孟飞原本的猜测是魔灵在仪式开始之前的数天内找机会附身在原首座身上。
然后他在仪式过程中神不知鬼不觉将程序中的调试信息打开，负熵就这样被截流下来。
没想到情况完全不是他所猜测，魔灵根本就没有附身在这八人之一的身上？
孟飞情不自禁地挠了挠脑袋。
“这说不通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究竟是谁打开了调试信息的开关呢。
“看来我还得再去机房看看。
“但是时间来不及了啊。
“现在去机房，恐怕又不知道要搞到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明天就是情人节，今天不能再继续加班了。”
孟飞自言自语。
“这个容易。”
青青的一只手伸了过来，摊开将手心向上放在桌面上。
一只雪白、细嫩，柔若无骨的少女的手。
“现在是下午一点三十分。离六点下班还有足四个半小时。
“但是意界中算力越强，时间就越是收缩。如果是外界还有四个半小时，你在这里想要过多久都可以呢。
“握住我的手，我带你去机房。”
“你可以带我去机房？”
“机密局的地下机房，和国家空算机是有连接的。”
“……那会不会有高人能通过国家空算机直接将地下机房的负熵窃走呢？”
孟飞立刻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这个……”
就连青青也都想了一想，才回答说：
“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但要满足三个要求。”
“哪三个？”
“第一，这个人要获准连接国家空算机。这可不容易。就算获准了，做了什么事情，也都是被一一记录下来的。
“第二，国家空算机也只能访问开启的负熵数据。封闭在保密存储器里，没有国会授权和总统签字解封的负熵是空算机也访问不到的。
“第三，要攻破螳螂软件给空算机安装的安全系统。
“此外还有一点要提醒你，空算机能连接的服务器仅限于地下机房的服务器。
“如果是通过数据卡车搬运到了沉眠之地，那些数据是完全物理断网的，就算是国家空算机也是连接不上的。”
果然，这虽然存在那么一丝可能，但立刻被排除了。
换句话说，8020年12月20日在沉眠之地举行的唤醒仪式上，除了在场八个人有机会修改程序截流负熵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可能了。
如果好好检查一下那个时段的调试日志，说不定还能发现一些线索。
他之前在机房检查的时候，拼命在做的一直是在试图找回那些负熵数据，却忽视了去查到底是谁做的手脚。
原因就在他先入为主，早就和专案组其他人一样默认，这就是魔灵做的了。
搞了半天，其实真相依然是个谜？
“好，去看看。”
孟飞却之不恭地握住了ai的手。
四周瞬间就黑暗了下去，那无处不在的隆隆作响的服务器风扇的轰鸣声、呼啸而过的冷风、如繁星般闪烁的信号灯都再度出现了。
他已经又一次坐在了机房里，曾经和朱雀在这里连续三天三夜加班的地方。
……
下章预告：窃国大盗
200 窃国大盗？
当然这并不是他在现实中来到了这个地方。这依然是在ai的虚幻的程序世界里。
ai掌控着国家空算机，而国家空算机又可以连接到机密局的地下机房，所以青青可以随时带他来到这里。
当孟飞被风吹得打了第一个冷战的时候，青青就立刻改变了整个机房的环境。
温度变成了舒适的恒温二十度，冷风也变成了如同春日暖阳之下和煦的春风。所有服务器的风扇都停转了，机房里安静得只剩下啪啪啪的声音。
别想歪，那是孟飞在敲键盘的响声。
理论上这会带来一系列问题。比如温度升高，机箱里风扇又停转，处理器的温度也随之升高，散热变慢，就存在烧毁机器的可能。
但只要负熵管够，她就有无限的算力。所以她可以毫无限制地继续“修改”这个世界的规则到合理为止。
至于消耗的负熵，反正都是国家的负熵了。统一录为意识检测费用就行。耗费越多，说明检测越是彻底。
但ai青青还在继续修改这个世界。
原本狭小的终端显示屏放大了，黑漆漆白底刺目的图像变成了柔和的淡绿底色加米黄色文字的控制台。
接着是孟飞坐的高凳已经变成了舒适的皮制办公椅。
这不是一般的办公椅，而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情侣办公椅——有点类似月亮影院里的情侣座。
旁边坐着她这位程序员鼓励师，正用手托腮，用充满了崇拜的眼神安静地在一旁，聚精会神地看着孟飞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敲着键盘，屏幕上玄奥的符咒们随之不断变换。
但这种只能在中才可能出现的完美的办公环境完全没有引起孟飞的注意。
他再一次进入了搞不定bug就不下班的无敌加班状态。
这次情况不同了，他要找的不是负熵可能去了哪里，而是到底是谁修改了当时正在运行的程序？
因为程序并不是在启动之前就被改动的，所以只有可能在运行的时候进行的修改。
这可能性只有两个。
一个可能就是当时操作着键盘的黎牧堂而皇之当场对程序进行了修改。
另一个可能，就是当时没有接触键盘的玄女、艾觉、安图这三名本源学者，用某种本源学的方式接触电脑程序进行了修改。
理论上，一个本源学者既然能用自己的大脑发出的脑电波来和别人的大脑建立联系并进入对方的意界，那么一定也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连接电脑的可连接接口。
比如wifi、比如蓝牙……
他以蓝牙的方式“脑连”手机和电脑，很明显就是大脑中的本源学系统的功劳。
这个系统让他借助自己的大脑发出连接硬件的蓝牙信号。而写这个系统的人是谁？本源学者朱雀。
那玄女、艾觉、安图这些一个比一个牛的真正的本源学大佬，他们难道没有现场脑连服务器的功能？
绝对有。
当时做手脚的，必然是这四人之一。
他甚至还可以再缩小一下范围。
即便他们可以连接服务器，也就等于可以操作键盘，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真的有能力直接修改代码把负熵截留下的。
就算是孟飞这样身为螳螂软件的专家，读代码挖漏洞都干了两辈子，也花了三天三夜才找到一个办法可以把负熵保存下来。
这几位大佬一上来就在几分钟内搞定？
不，这不可能。
如果他们对螳螂软件没有足够的了解，不要说几分钟，就是十年八年也未必能找到正确的方法。
这是不是可以说明，真正的案犯应该是对螳螂软件的安全系统有足够的了解的人？
如果是罗安或者刘岗这两人当时在现场，恐怕孟飞就第一个大义灭亲地将目光集中在这两人身上了。
但偏偏这两人不在。
那剩下的人中，他也隐隐地抓住了一个目标。
那不是别人，正是女神的首侍，玄女！
他进入本源学会之后看过学者们的师承关系。他的老师是罗安，罗安的老师不是别人，正是本源学会的会长玄女。
不但罗安的天才是被玄女第一个挖掘，螳螂软件的创建、以及螳螂软件拿下机密局的合同，背后都有玄女这位专家院的本源学大佬的极力支持。
各种资料记载也无人讳言，玄女参与了机密局的信息安全体系架构的设计。
罗安的老师、机密局安全体系的设计者之一，她不了解螳螂软件给机密局开发的安全系统？这不可能。
而剩下的三位次侍的资料看上去就清白多了。安图、黎牧和艾觉这三位大佬都和罗安以及螳螂软件、甚至是机密局都没有太大的关联。
如果说玄女是这位窃国大盗，那这事可就大到惊人了，完全不是他、甚至罗安、还有黎牧能掌控的。
玄女是女神信物的持有者，女神唯一代言人，天下无数女神信徒接触女神唯一的依赖，也是专家院最重要的本源学会的首脑。
结果这位是窃国大盗？
这岂不是是国将不国？
要是她仅仅是窃取负熵给自己用也就罢了，万一献给饕餮……
孟飞简直不敢想象这事有多大。但可以确定的是，在没有找到证据之前，他绝不能透露半个字。
证据，一定要找到证据！
他用颤抖的心情在翻找着任何东西。任何一点有可能留下痕迹的数据。
但数据太多了。
这里一个硬盘就能存2tb的数据。
然后一个阵列能存100多个硬盘。
再然后，这一个柜子上插着大约100多个阵列。
再然后的然后，这里有数不清的柜子。
孟飞一开动起来就忘了吃饭忘了睡觉忘了上厕所忘了刷牙洗脸忘了忘了时间忘了一切。
当然他只是忘了并不是不做，不做会死的。
和朱雀在身边一样，饿了有人喂饭、渴了有人送上饮料，趴一会儿有人送上枕头，他当然可以忘记了这些了。
唯一的问题是，他一旦进入状态，时间就变得贼快，快得不可思议。
一天两天三天一星期一个月，呼吸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但这也没有关系，青青可以将时间无限制地收缩。
只不过收缩的比率越大，空算机运转的速度就必须越快，单位时间内耗费的负熵就必须越多。
他就算在这里过上十天半月，过上一年半载，过上一辈子，也可以让外面实际经过的时间就几个小时。
“啪！”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忽然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我太傻了，一直在找没用的东西！”
……
（在某霸的强烈抗议下我打算不再预告下章标题了。）
201 唯一救世主
他一直努力地在找当时程序被修改的痕迹。但这实在太困难了。程序早已停止。
两个多月之前的一次运行中的一次修改，又能留下什么痕迹？
除非能时光倒流，重演一切，否则就是上帝也没办法找出来。
“她既然要连接服务器，当时一定要登录。”
孟飞抓狂地挠着自己的头发。
“整个唤醒仪式上，唯一需要登录的就是黎牧。
“如果还有另一个账号的登录痕迹，那么另一个账号的使用者毫无疑问就是罪犯。
“如果始终只能找到唯一登录的账号，那么黎牧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登录记录、登录记录、登录记录……
“发生在唤醒仪式整个过程中的登录记录！”
孟飞如同念咒般神神叨叨地念着，一边操作打开了当时那天这个系统的登录记录。
然而如他所担忧的一样。
“只有黎牧一个人登录。”
如果把黎牧作为唯一嫌疑人，这事可能又会落入陷阱。
因为黎牧和罗安虽然有些交情，但并没有熟悉螳螂软件的安全系统的合理的途径。
“如果是我进行了非法登录，我一定会想到登录完了做完修改之后删除我的登录记录的。
“我不会傻等着别人来查。
“我能想到，那么那个人也能想到。”
孟飞继续自言自语地安慰着自己。
“登录，除了登录日志之外，还有其他不引人注意、也不容易删除的痕迹的。一定有……
“比如系统为用户登录创建的临时文件。
“如果那些文件还没有被清理掉，或者清理掉了但能恢复出来，只要看到那些文件的创建时间，也能确认当时有其他用户登录了。”
他焦灼地抓着键盘继续敲打，找到了临时文件目录进行了彻底的搜索。
“不，所有的临时文件都看过了，没有可疑的。
“是了，换了是我，这一点我也能想到。
“清理登录痕迹的时候，一定要把相应的临时文件甚至cookie之类全都清理掉。
“甚至不用专门去想，随便下个黑客工具都能帮你做到这一点。
“怎么办，怎么办……”
孟飞眼圈发黑，瞳孔缩小，眼白放大，眉心收缩成一条沟壑，头发蓬乱，脸色苍白，看上去相当恐怖。
“有没有一般人根本想不到，更别提去删除的痕迹？不对，如果别人想不到，那凭什么我就能想到了。
“我并不比别人聪明多少啊！”
孟飞绝望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在这个时候，他的手被青青抓住了。
“别这样。你不一定非要成功的。”
当她的掌心贴在自己的手背上，孟飞感觉就像全身都被温暖的春风包围了。
酷冷而纠结的烦恼立刻就像雪人一样开始融化。
“你已经找回了负熵。
“你已经成功了。
“干嘛把自己搞得那么辛苦？
“别老把自己当唯一的救世主好吧。
“把剩下的事交给别人去调查吧。
“明天就是情人节了呢。”
救世主……
他倒是从来没想做什么救世主。他只想救他自己。
但无论他做什么，成功就像一个黑洞，在不可救药地吸引着他。
一旦掉入成功的视界，他就不可避免地滑向最终的奇点，再也不可能回头了。
“不，青青，被你提醒，我好像想到什么了。
“如果能交给别人的事情，就应该交给别人。
“这世上有些东西还是只有我能调查的。
“比如螳螂软件的调试信息。
“这些代码当年应该是刘岗、欧阳聪还有我一起写的。
“而且最关键的调试日志是有不少是我写的。”
孟飞不知道是自己什么时候读了前身的日记，还是前身的日记被系统录入之后直接溢出在了自己的脑子里。
他渐渐想了起来，刘岗跑来删除的许多调试信息，那些产生调试的代码其实是他写的。
“一人藏十人难找，别人是很难找到证据的。
“但我可以。”
孟飞盯着屏幕，入魔般念叨着。
“为了保存负熵，这人打开了调试信息。但调试信息里有地方会写入操作登录的用户名的。
“虽然这些名字保存的地方很隐蔽，而且还加密了，但它的确保存着。
“就算用各种黑客工具清洗了各种痕迹，这种我特别留下的记录，是不可能被人清除的。”
他恢复了一个被删除过的巨大的日志文件。
调试日志，他要的证据就在调试日志中！
在几百万行文本中，找到一串加过密的奇怪乱码。
copy出来，用想起来的方法解密。
果然，这个账号和黎牧用的账号不同。
username：xnv
又是x开头，还真有点吓人，他差点要以为x复活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账号名到底对应谁，但只要得到了账号名，就一定能找出来这账号当初是分配给谁用的。
而且x－n－v，这不是有点明显了吗？
这并不是饕餮文的缩写，而是青芒文拼音xuannv的缩写吧？
玄女！
果然是她！
一个调试用的账号，她在最初并没有想到要用来做什么秘密的事情，所以直接用了自己名字的缩写。
当然，她是可以否认她用过这个账号的。
但孟飞没有必要下结论，只需要提交他调查得到的这些线索给专案组就可以了。
当年螳螂软件的这个调试账号谁用过，有谁知道密码，自然有别人去调查。
他现在已经不再是捕风捉影了，任务完成。
孟飞习惯性地紧抓住身边人的手：
“成功了！”
抓到手里才发现感觉不一样。
不对，这不是朱雀啊。换人了？
哦，没关系，这是青青啊。
理论上青青属于更名正言顺的女友，随便摸不是？
而且这是并不是现实世界，而是在程序的世界里，等于是个游戏世界。
就算在游戏里做了什么也不算渣男对不？
青青的手比朱雀的手要稍小一点，更柔软。
朱雀的手是温热的，青青的手摸上去则是清凉的感觉。但这也可能是因为环境温度不同而造成的错觉。
“可以啦，你该休息了。
“虽然时间收缩了，但你大脑的疲劳并不会因此有任何减少。
“我要让你在这里再休息一会，然后就必须出去了。
“这次意识检测够长的了。
“哎，说好的第一次约会呢，几乎全程都在玩电脑。”
青青幽怨地嘟哝了两句。
202 试探罗安
孟飞感觉倦意就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四周开始变得模糊，他连眼睛也睁不开了。
他感觉躺在一张非常舒适的大床上。床垫很软，但又不是那种软得让人觉得漂浮。
房间一点都不冷，反而有点温热，像是初夏的感觉。
薄被很柔软，带着纯棉被套的那种温和感觉，不像酒店房间里光滑冰冷的面料。
枕头也很舒服，像是小时候睡过的塞满了麦壳的枕头，柔软但又有一定的支撑的力度。
不像酒店里的枕头，头压上去软得连整个脑袋都陷进去了。
枕头后面，是两个很大的靠枕。青青手里拿着一本书，半躺着靠在靠枕上看书，离他很近，身上散发着迷人的微香。
咖啡色的床头柜上面有一个青铜的手环。柜子上是一盏木质、有着彩色灯罩的台灯，发出黄色的光芒。
顶上一个造型别致，如同几朵百合花的吊灯。吊灯上面慢悠悠地旋转着古铜色的扇叶，送来微微的凉风。
温馨又充满了熟悉的感觉。
这到底是女神ai制造的烘托气氛的幻觉，还是保留在他某一世中的记忆？
也许朱雀说得对，这个世界很可能是有前世的。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前身的前世，还是他的前世？
或许他的穿越根本不存在，就像魔灵说的那样。或许一切都只是幻觉而已？
他就这样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中，浮现了许多嵌套的梦境。
“检测结束了？”
“结束了。居然足足五个小时。消耗了快1t的负熵！打破记录了吧？
“都这么玩，这个国家会破产。再不醒来，就只能强行断线唤醒了。”
“结果怎么样？”
“没任何问题。
“就是不知道这孩子吃了多少苦头。”
“哪有，我看他表情挺舒适的。
“在做什么美梦吗？”
下午五点左右，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孟飞终于醒来了。
醒来之前半睡半醒的状态他一直听到有两个神神叨叨的家伙在说话。
但他整个检测过程没有吃一点苦头啊。醒来就是睡足了的自然醒，元气满满，振奋得不行。
不但振奋，内心还充满了甜蜜的感觉。就好像刚刚做了一个初恋约会的梦。
不用再去机房了，直接回办公室里。
在青青那查到的信息是通过国家空算机访问地下机房内的数据，就等于是在机房查到的。
青青会帮他记录在案，他没有必要再去一趟冰冷的机房的。
回到办公桌前，他打开了他的只能访问机密局内网的办公电脑。
安盛依然坐在他左边。这位平时潇洒如风的公子哥儿如今面孔有些木然，看到孟飞回来也只是呆呆地“嗯”了一声。
大概是被意识检测、抹掉魔灵痕迹摧残的结果。
这时候孟飞瞥了一眼右边旁边空空的工位。
是朱雀坐过的工位。虽然她并没有坐多久。
桌面上留着一个包过糖果的小塑料袋。糖果吃掉了，糖纸还留着。
空空的椅子上还留着女人的余香。
孟飞想打开手机，微信问问她怎么样了。可惜这里是连不上微信的。
女神app上她的头像也是灰色的，说明她并不在机密局。
希望她真如她所说，不久之后就完好无损地归来。
收起有些惆怅的心绪，他开始面对眼前的残局。
还有一个小时他就下班了，在这之前，他很有必要好好想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如果女神的首侍玄女真的是窃国大盗，他是一定要揭发的。
但这绝对是一个惊天巨雷！
当然，他不会傻到站出去自己指控玄女。
玄女那种地位的人，说不定动动手指他就完了。
他只需要给出提交他找到的线索就行了。
只花了半个小时，他非常认真地写完了报告。
内容是说他在调查负熵丢失过程中阅读一些过期的调试日志，有一点意外的发现。
他发现不明用户xnv，在负熵丢失的仪式期间曾经登录了用于解密负熵的服务器。
登录时间还恰好在仪式开始之前几秒钟。
xnv是谁的账号？这行为意味着什么？
他不知道。他只是觉得这件事有必要报告。
剩下的你们去查好了，与我无关。玄女你也别找我，谁查出来和你有关你就去找谁去。
报告写完，他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发送。
罗安有没有参与其中？
如果玄女是罗安的老师，幕后策划了整个负熵窃取事件，那么罗安呢？
从内心里说，他不希望罗安出事。
罗安对他不错。
和欧阳聪一样，罗安可以说是很看重他的老板了。
如果没有他，他不可能有国家专家的身份，也无法进入异能局。
当然他也不会有女友，也不会认识朱雀，更不可能上女神app撩青青。
就算他活到现在，也是大概率还在**追杀。
总之，要么已经跪了，要么躲在某处瑟瑟发抖。
罗安教授的本源学也让他受益终生。
真希望他没有涉案啊。
孟飞决定试探一下。
打开女神app，点开专案组，果然，他看到罗安在线。
罗安一直都是专案组的成员。如果他在机密局，那么女神系统上就可以联系到她。
他答应过将被捕获的魔灵带来送到空算机中提取记忆，帮孟飞结案的。
结案？他会怎么结案呢？假定他涉案，那么他说不定会设法把所有的锅都推到魔灵身上。
不管真实如何，他都可以把空算机对魔灵的记忆分析结果改为魔灵附身了某人，修改程序截流了负熵。
一般人很难修改空算机分析的结果，但他可以。
空算机的安全系统都是他开发的，他甚至可能有办法绕过安全系统来用空算机直接给魔灵写入记忆。
只要把魔灵的记忆改成附身了原首座修改了代码，截流了负熵，然后又干净地撤离，没有留下痕迹就好了。
这样一来整个案件就能被他掩盖得完美无瑕，根本不会有任何人发现真相了。
只是他无法想到，女神ai成了孟飞的内线，直接告诉了他魔灵的真实记忆！
“罗总。”
孟飞在女神app上对罗安发消息。
“魔灵的分析结果出来了吗？
“结案报告准备得怎么样了？”
就看罗安会怎么说了！
203 烫手的巨雷
罗安几乎立刻就回复了。
“听说你今天意识检测进行了五个小时。
“我都以为你要出不来了！
“以为你在休息所以没有打扰你。
“现在感觉好点了吧？”
“我没事。”孟飞连忙回复。
“结案报告我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罗安很干脆的回复。
“可以说结得很圆满。但是还是有一点意外。”
“什么意外？”
孟飞感觉手心有点出汗。罗安是否涉案，全看他现在的表现了。
“和你的猜测不同，程序不是魔灵改的。它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罗安没有造假，他的说法和青青的说法吻合。
孟飞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说明罗安并没有打算把锅推在魔灵头上，看来他大概率并没有涉案了，或者说至少并不心虚。
“我已承认这是由我们系统的bug造成，我会承担这件事的全部责任。”
果然和偷偷删调试信息的刘岗不同，到了罗安这个层次，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要大气太多了。
“但如果承认bug的话，就必须定位和修复。后续会比较麻烦啊。”孟飞提醒他。
“这个bug不需要专门修复。因为我会很快更新系统，关闭所有不要的调试信息。”
该bug的后果是意外输出调试信息截流了负熵。
所以无论根源如何，只要不会再有调试信息输出，问题也就自然解决了。
这倒也是个说得过去的解法。
“这次最关键的是你立下大功，找回了负熵。所以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损失。”
老板发来一个大赞。
孟飞心想，要是我立下的大功是挖出你的老师其实是企图偷窃负熵的罪魁祸首，不知道你还会不会赞我。
看来罗安并没有注意到调试信息中残留的登录用户名，丝毫也没有怀疑这其中有玄女插手。
报告邮件是一定要发的，问题是什么时候发？
这么重大的发现他应该尽快发。国家最高层中有个超级硕鼠，每晚一秒揭发就可能多带来一秒的风险。
但万一情报发出，这些家伙非把我留下来加班怎么办？
孟飞在邮件前面加了一个请假条。
“楚庭长：因为私人事务，本人明天请假一天。后天正常上班。以下内容是我最近的新发现，敬请查收。”
他看了一下表，还有十分钟就下班了。
他的选择一是忠于职守，立刻发出这封邮件。风险是可能被留下来加班，晚上和艾婷的约会告吹。
选择二是走之前不发邮件，把邮件设定成在明天早晨上班开始的时候自动发送。
那时他在休假，手机关闭，开开心心和女友约会逛街中，你们爱找谁找谁去！
他开辟了分支。选择一做为主线，体现他是一个忠于职守的好公仆，前提是你们别再叫我加班了。
选择二作为支线。
如果主线里真的被叫加班了，嘿嘿，我直接切换支线，情报并未发出，先和妹子约会完再说。
完美！
邮件发送。
他的邮件并不是发给楚庭长一个人的，而是发给专案组的组账号。
如此重要的信息，他不可能只发给一个人的。
否则就像很多恶心电视剧桥段，内鬼拼死把情报送出来，结果送给了自己这边的内鬼。
然后剧情就是狗血的杀人灭口，情报毁灭，完蛋。
我干脆群发，总不至于你们一整组全都是玄女埋下的内鬼吧？
叮咚，邮件全部发出。
剩下就是搬凳子看好戏了。
安盛几乎是当面读完了他的邮件，但没有做任何反应。
孟飞怀疑他本来就读不懂什么调试信息，什么登录日志。
而且公子哥可能还处在意识被检测和删除一部分的阵痛中没缓过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到五点五十分，离班车出发已经只有十分钟。
孟飞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上个洗手间释放一下，然后就下楼刚好可以赶上回市区的班车了。
嘟嘟嘟嘟……
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
他心中一沉，心想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怎么也逃不了。今晚想见女友是不可能了。
准确地说，主线中的他今晚想见女友是不可能了。但支线中的他还没发邮件呢，太平无事。
他当然可以随时切换回去，把发出邮件这件事彻底抹除。但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呢。
任何一条世界线都是有意义的。这等于是宇宙运行的一种可能。
如果继续走下去，他就能看到这条世界线上会发生的事情。这可是别人无法获得的知识。
所以他并没有立刻穿越，而是接起了电话。
电话中响起的是大胡子组长楚游那低沉而又有些紧张的声音：“小孟，你来下我的办公室。”
“庭长，我正要去赶车。误过六点的班车，我就回不去了。我这都加班都少天了都。”
孟飞略带傲娇地抱怨。
从道理上来说，你都在公司加班五六天没回去了，也不在乎再多加一天不是？
“你赶紧来，今晚的事情完了，我亲自开车送你回去。”
大胡子把话撂这，直接把电话挂了。
孟飞只好把背包放下，决定先去个洗手间。
被老板叫去一连训几个小时，连上厕所都没时间的次数多了，你就明白见老板之前先上厕所的必要性了。
孟飞发出的那封邮件对别人来说不知道，但对楚游来说，这是震撼性的。
可惜的是他现在正在机密局，对外网络隔离状态。否则他立刻就电话给顶头上司，真正的正庭长安图了。
孟飞在邮件中提及的那个账号：xny，这个字母组合他见过。
他也是本源学会的会员。会长玄女的邮箱地址里边，正有xny三个字母的组合。
巧合？有可能。
但如果不是巧合呢？
这件事牵涉到玄女？
女神最重要的首侍可能是内鬼？
本源学会的会长密谋窃取负熵？
说不好还和饕餮人有勾结？
这事太大太可怕了。
看到孟飞的邮件里边，长长的“抄送”名单列表他简直要哭。
他立刻回复了所有人，这线索非常重要，专案组所有成员注意保密，不要向任何人透露。
其实这是废话，专案组掌握的几乎所有的线索都是保密的，哪有一条可以对外透露的？
然后他给孟飞打了电话，让他过来。
先找孟飞，问清事实，让他从服务器上把数据提出来，作为证据固定住。
接下来，他也不愿意继续处理这件事。直接把线索提交给安图，让行刑庭出面处理。
这个巨大的烫手的山芋，绝不能自己接！
204 看不见的敌人
楚游电话放下不过三秒钟，办公室门吱呀一声，被人缓缓地推开了。
“进来吧。”
楚庭长心中略有不悦。
他的办公室门从不关闭，但一般别人进来都会敲一下门。他说进来对方才会进来。
孟飞这家伙是屡立大功所以有点飘了吧，竟然连门都不敲了。但年轻人往往就是这样的。
他没有抬起眼睛，而是继续上下推动着鼠标滚轮，仔细翻看这个年轻人发来的邮件中的每一处细节。
现在这封邮件太重要了，已经不能只说是大半个国库的负熵的事了。
整个国家的国运，都可能被压缩在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调试日志的字里行间。
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经历这样重大的历史事件的。楚游甚至觉得他会被牵扯而写入史书。
当然，这是如果数百年后青芒依然存在并且拥有自己的历史的话。
“坐吧。”
感觉到人已经走了进来，他等着小伙坐在他的办公桌前的沙发上，然后开始一场决定国家命运的对话。
但没有人回答，办公室里沉寂得就像一潭死水。这让他觉得奇怪，他便抬眼望了一下。
办公室的门已经关上了，但房间里空空如也，并没有人。
现在对他来说唯一起作用的是女神赐予行刑者的作弊技能，名为“凶厄预感”。
只要有威胁来袭，无论来自何方，哪怕是天外一颗将会砸到他头上的陨石，他也会感觉到危险的预兆。
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空气中都充满了锋利的剃刀，随时可能割断他的脖子！
但房间里不但没有人，没有风，也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甚连脑波都没有。
本源学里的脑波就是生理学里的脑电波。只要人的大脑还在活动就必然会释放出脑电波。
他们这些本源学者都能察觉到这种细微的电磁波，从而发现敌人的存在。
但是现在他所有的感官都没有察觉到任何敌人，唯独凶厄预感紧绷得就像一根快要被拉断的弓弦。
虚空中只有无形的利刃，正在以未知的角度、未知的速度、未知的力度猛袭而来！
他双目中泛出紫蓝色光芒，就像打开了某个大门，大量算力汹涌而出，改变了空间结构。
一面无形的空间裂隙在他前面瞬间形成。如果有人或者东西正面朝他走来，都将永远无法抵达他这里。
任何来自前方的物体，进入他前面的屏障中都会永远在原地循环，直到耗尽所有的能量。
无论对方如何隐蔽，只要试图穿越这道屏障，都会被困在其中并显露出清晰的空间波动。
那时他会趁机将这东西分割成碎片！
但屏障建立完毕的同时，他心中的“凶厄预感”丝毫都没有减弱。这让他头皮一麻，意识到自己要完蛋了。
他的错误在于，虽然没卡机对方，却本能地认为对方一定是从门口进入直奔他面前来出手。
他错了。敌人是走进来之后就绕过他的办公桌先到他背后才出手的！
面对如此凶险的敌人，根本容不得有任何错误的。一招失手，满盘皆输。
从背后到胸口他感觉到一阵猛烈的刺痛，无论是呼吸还是心跳都骤然被卡住了，唯独他的脑子还在运转。
他可以勉强低头，看到胸口正中从里往外破开了一个大洞。但血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只是少量渗出。
一柄如锋利的长刀般的、完全无形的武器已经从后往前刺穿了他的心脏！
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这人立刻拔出了刀，楚游感觉自己的心脏和魂魄都同时被抽离了。
鲜血喷涌而出，几乎喷到了一米远外。他构筑的空间结界随之崩溃，沉重的身体则往前啪地一声倒下了。
这时候，女神赐予所有行刑者的另一作弊技能“肉身逆转”开启起作用了。
标准的行刑者不但能逆转自己也能逆转他人。
只要被破坏的躯体还相连着而且没有异物阻挡，他们就能利用后门从虚空获得负熵，动用虚空算力启动时光逆流。
这能让每个细胞每一处组织每一个器官逆着时钟恢复原状，甚至喷溅出去的血液都回到原处。
但“肉身逆转”本身也需要时间，而且还需要一个更重要的前提是他们的意识必须依然存在。
如果没有了意识，就根本不具备动用空算力的基本条件，这样就算是行刑者也一样得死。
楚游的身体正在极速恢复。如果没有外力干预，不到半秒的时间他也就能满血复活了。
可惜的是，隐匿中的敌人没给他这样的机会。
极快无比的三刀在虚空中划过，让他的脑袋首先和脖子分离，然后又交错地切了一个十字。
他的头颅就像被切开的西瓜一样变成了四块。大脑损毁，意识终止，楚游就这样带着一身被女神许可的作弊技能彻底陷入死亡的永夜中。
楚游被大卸八块的时候，孟飞正在尽情地释放身体中的废弃负荷。
他对机密局大楼的各种设施都是很认可的，尤其比起慕恩堂那种超级老古董来说，简直先进了不知道多少。
唯一扯着蛋的就是厕所离工位实在太远了，来回光走路就要五分钟。
他需要绕圈走上一个楼梯，进入一条半边开放，半边是杂物间和洗手间的比这一楼层高半层的走廊。
当他走出洗手间的时候，他感觉这一层楼气氛都有点不对了。
刚刚还人来人往的办公室，怎么瞬间就变得很压抑、没有一点儿声音？人都跑哪里去了？
好像灯光也不太正常了。不少地方关了灯，给他一种黑下来半边的印象。
会议室、茶水间、打印室，怎么忽然变得黑漆漆地？
孟飞忽然想起来，因为下班了，所有人都去挤下班的班车了。
下班之前，很多不必要的地方的灯光会自动关闭。但办公区有人加班的工位上还是会灯火通明的。
他刚走出半步，忽然感觉脚被人拉住了，这时一句话在他脑中回响起来：
“快跟我趴下，别发出声音！”
205 屠杀
这是利用本源学的本领，直接用脑波往他大脑中传入的语音，和朱雀动不动拉他入自己的意界一样。
只不过这种方式比出入意界要低级。朱雀是直接教了他更高级的手段。
孟飞果断就趴下了，因为他瞥见已经趴在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安盛。
趴下之后，他已经躲在了不透明的毛玻璃所构成的走廊栏杆的背后，不会再被下面办公区的人看到。
而他和安公子两人还可以通过栏杆上毛玻璃和走廊地板之间的缝隙，往下俯览整个办公区。
这一小片办公区也就是专案组的办公区了。
孟飞不看不知道，一看才是真吓一跳。
专案组是行刑庭的安图组建的，他是行刑者的首领，组建的专案组几乎无一例外来自各个世家，非富即贵。
所以像孟飞这样上下班需要挤班车的人是不存在的。
他们大多都是开车上下班。早退是不行的，但他们也不会赶所有人都去抢班车、疯狂拥堵的时候下班，一般都会推迟半小时左右。
但现在，这里一个人，不，应该说一个活着的人都没有了。
从这条缝隙里他能清楚地看到，一个妹子趴在办公桌上仿佛是在午睡，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她的头和脖子是分离的，血流了一桌。
比她惨烈的人多了去了，这一屋子人全部已经被杀了个干净，残肢、碎块到处都是。
不只是人，不少办公椅、桌子也仿佛是被极为锋利的利刃给切割成了许多各种形状的碎片。
孟飞克制住了立刻放弃主线的冲动，小心地将电离枪握在手中。
这是什么东西？不，这应该是一个人，是专案组中的一个神秘人！
他收到了我的邮件，意识到了威胁，所以决心除掉所有收到邮件的人？
不能不说，对方如果是想让他的邮件从此消失，这样做是对的。
收到邮件的人虽然有十多个之多，但所有的人都在机密局。不在机密局的人是无法收到这封邮件的。
由于机密局的网络隔离，所以这些人即便收到了邮件，在他们下班离开机密局之前，也不可能把信息发给其他的任何人。
所以在他们下班之前杀掉专案组所有人，就可以彻底消灭这封邮件了。
当然，还有一个必杀之人，用屁股思考都能想到，那就孟飞！
他是邮件的撰写者。他如果离开了机密局，完全可以给全国所有人广播这条消息。
想到这一点孟飞心中顿时一阵发毛。
怎么办？
怎么办？
但局势根本不容许孟飞有太多的去思考。
或许是他走出洗手间的时候没有警惕所以已经暴露，或许是安盛用脑波给他传音暴露了他们，敌人已经来了。
就在他们不远处，孟飞眼睁睁看到走廊边上由毛玻璃构成的栏杆就像被利刃划过的纸片一样碎裂成了几大块，许多碎片飞散，掉落，有什么东西穿过了缺口。
如此大的动作，声音呢？震动呢？人物移动带起来的风呢？甚至对方的脑波呢？都哪里去了？
孟飞感觉自己的耳朵就像被堵住了，明明看到一大片玻璃被割碎四散却硬是没有听到丝毫的声音。
两人不约而同地举枪猛烈射击！
和异能局一样，行刑庭是要对异能者施以刑罚的，所以他们也可以使用电离枪。
孟飞看到电离枪的蓝色光芒不断如同激光一样笔直射出，在敌人存在的虚空的位置上，爆出了一个又一个明亮的光球。
电离枪就是会在对方体内聚能，然后引爆的。
然而，这个两个爆发的光球犹如一闪即逝的流星。在瞬间的明亮之后，便黯淡熄灭了。
这并不正常，对方不光是隐身，吸收了一切暴露自身的信号，甚至能吸收电离枪引发的电离爆炸的能量？
将手上的电离枪插回腰间，安盛站了起来。
他展开双臂，就像长臂猿一样挡在了走廊中央，双手各多了一柄锃亮的、大约二十厘米长的战术短刀。
孟飞能感觉到他全身肌肉的紧绷，仿佛空气都被他压缩了起来。他又恢复到那个连重机枪都能抗住的超人公子了。
“我来挡住他，你赶紧跑！
“走廊那头有报警器，按下警铃后你找躲起来。”
孟飞没有当即就跑。这可不是狗血剧。如果换了这是他唯一的世界线，他早就掉头跑了。
面对一个能瞬间把专案组屠杀干净、不怕电离枪、自身隐藏得如同黑洞般的怪物，他留下来送死就是糟蹋安盛的舍己为人的成果。
但他有备份支线。主线中既然死了这么多人，他一定会废弃这根世界线，迟早要穿越回去。
在机密局这么核心的单位中，隐藏着一个如此恐怖的怪物，这事实并不会随着他废弃世界线而消失。
无论他怎么切换，将来都会要面对这个东西。即便不是他来面对，其他人也要面对的。
所以他在这里待得越久，对这个怪物了解到的情报越多，将来才越有机会避免更多的人死。
所以他没有动。看上去，他就像被吓傻了一样待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紧盯着一无所有的虚空。
安盛哪有空再理这傻子。用脑波将话说完，那不可见的敌人便已冲到了他面前。
他和楚游一样，自身的“凶厄预感”是一清二楚的。但他看不到也听不到也感觉不到对方，只觉得空气中都充满了利刃。
直到他的右手手腕上出现了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动脉破裂导致鲜血像水枪般飚射而出。
公子哥感觉自己这只手已经废了，但没有，它的骨头大概还有50%是连着的。只要连着，就好修复了。
他要的就是这个。面对这样的敌人，如果不让对方先攻击自己，他就根本没有反击的可能。
敌人显然是顾及他的“肉身逆转”能力，知道可能一击致命不了了，所以打算先解除他的武器。
但对方还是失算了。安盛的身体经过加强之后，骨肉的结实程度暴增。一击之下居然没断？
安盛有意将飚射而出血浆往对方身上洒去。他想看看这个看不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样子。
理论上，即便对方是隐形的，只要沾染上了他的血，也会在空中显露出身形来。
但事实并没有如他所想。这东西有隐形一切沾染到它的身体的东西的能力。安盛的血撒上去碰到对方的身体的时候居然也随之消失不见。
他撒出的血滴密集得犹如一阵血雨。即便是消失，在血雨中消失的区域也能显露出大体的轮廓。
所以孟飞终于看到了。
卧槽，这是什么东西？
206 死亡穿越
它的主体部分像是一个人形。但它的四周，它的身体伸展着许多长长的肢体，每个都至少有一二米长，看不清是一些怎样的肢体，只能看到它们正在极速舞动。
舞动的同时，安盛的身体就像被刀片胡乱切割的胡萝卜，出现了更多的伤痕。
安超人狂怒大吼了一声，鲜血从他口中喷出，他完全没有试图去抵挡地方的攻势，因为那是没用的。
至少有五六柄锋利的看不见的大刀在他身体上狂舞。
他只用尽全身力气，全力将唯独还能挪动的左手中的利刃，往对方人形身体的正中央捅了进去。
他的短刃捅入对方身体的时候，并没有如沾染上对方的身体的血滴一样消失。
反而，他感觉到了阻力，他刺入了某人的身体，刀身上立刻无中生有地出现了血液，刀身变得通红。
“电离枪无效，但物理攻击有效！”
孟飞在一旁认真地观摩，小心地总结着经验。
这怪物被刺入的时候，全身明显抽搐了一下，身形似乎在后仰，想必也有一声惨叫？
但是孟飞听不到。它以某种方式屏蔽着声音，一切都是静悄悄地在发生。
接着他便看到被刺入的短刀被拔了出来，虚空中的血路随之消失。莫非这东西也有很强的自愈能力？
无形无声的利刃挥过，安盛的脖子猛然一抖，就像被砍伐的老树一般被砍出了一条深痕。深痕一出现。就立刻肉眼可见地开始愈合。
但这一次对方似乎早有准备，一砍不断之后紧接着就来了第二砍，然后是第三砍。它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不知道连续砍了多少下！
安盛的脑袋终于搬家，飞走了。
因为意识中断而导致异能也终止的安公子，就像掉进了绞肉机里的肉，迅速被绞成了许多碎块。
在安盛被砍断脖子之前，孟飞已经溜走有一段时间了。
在这条世界线里，他能多活一秒就要多活一秒。不为干掉这个家伙，只是为了尽量多获得这起屠杀大案的情报，他也得拼命跑，拼命活着。
他并没有像安盛说的那样，跑到走廊上去按下警报呼唤救援。他知道在这条世界线里，他是绝对撑不到救援到来的。
他在专案组的办公区狂奔，目光扫过一具具尸体和一块块碎片。
一个很简单的逻辑在他脑中翻腾。如果怪物杀人是因为看到了他的邮件，那么怪物要么是专案组其中一人，要么是其中一人召唤来的。
所以专案组中还没有死的那一人，就是最大的嫌犯。
这条世界线里他奈何不了嫌犯。但只要穿越到他还没有发出有邮件，怪物还没有发难的支线中，他就有办法了。
就算他没有办法，黎牧、罗安、朱雀，高人们总是有办法的。
十来个人不算多，麻烦是尸体和碎块到处都是。虽然每个人他都见过照片，但变成尸体了可未必能认出来。碎片就更难说了。
在狂奔的路上，他放弃了认出每个人的努力，开始数人头了。只要能找到一个人头，他就默默地将计数加一。
他不知道他还有多长的时间，但他知道那怪物杀了安盛之后，一定会来杀他。
“十二、十三、十四……”
他已经数到了十四个人头。刘岗居然也死在这里。本来按计划他明天就要回梧桐市去，临走还挨了这一刀。
孟飞记得在女神app中看过架构，专案组一共是十八人。除去他自己，还有十七个。那么应该还有三个人？
他猛然想起，还有两间独立的办公室。
狂奔过去，一脚踢开楚游的办公室。地上一滩全都是血，地面都被染红了。大胡子庭长成了几乎不可识别的碎片。
如果不是头颅碎片上还留着已经被染红的大胡子，孟飞还真拿不准这是不是楚游。
还有旁边的一间是罗安的办公室。罗安怎么样了？罗安今天在机密局，他也收到了邮件的。
推门一看，比楚游还惨。同样一地的残片，但多了刺鼻的异味。
尤其是他那颗油光发亮的秃头，落在地上的狼藉中特别显眼。
没有了，人全在这儿了。十八人，最后一人是朱雀。
但不可能是朱雀，因为她不在机密局，她不可能收到那份邮件的。再说她的异能也不是这个样子。
难道这件事，和他发出的邮件无关？时间上只是巧合？
或者，这是因为魔灵被他设计抓获，导致的反弹？
等等，这刺鼻的气味是什么？孟飞再低头一看，看到一口被撕得稀烂的金属箱，和不少玻璃碎片。
这是罗安用来装魔灵的箱子！
不好！
孟飞右眼皮猛跳。
他发现他有什么事可能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如果说怪物的屠杀并不是因为他发出了邮件，而是为了抢夺被他抓到的魔灵，或者是x的**残片呢？
或者根本就不是为了抢夺，就是单纯为了放出来祸害榕都这么办？
那无论他是否发出那封邮件，这件事都注定会发生？
但这东西是怎么穿透机密局的森严安保冲进来的？靠它这天衣无缝的隐藏能力吗？
还是说其实它一直就藏身在机密局内部呢？
或者甚至，它根本不是什么人类，而是艾义的肉身和魔灵结合之后创造的新的生物体？
在罗安这里失控了？
可能性太多，信息太少。
“扫描！”
他想扫描罗安的房间，扫描罗安的尸体，扫描这里的一切，或许能发现更多的东西。
但是来不及了。
他发现他的“扫描”所发射的脑波刚一发出，就犹如被什么吸收一般消失，而背后立刻传来强烈的刺痛。两柄利刃从背后刺穿了他的双肺。
无数的液体涌入了肺泡中，传来猛烈咳嗽**的同时，肺部止不住地抽搐，每一次抽搐都带来刀割般的剧痛。
穿越！
这条世界线已经走到了尽头，他无法再获得更多的情报了。
就像往悬崖的方向退了一步，他猛然坠落那一无所有的虚空，浑身一颤，便醒了过来。
207 神奇的未来梦
在整个穿越之前，孟飞担心的是他依然留在机密局，没有能成功离开。
毕竟如果怪物是因为魔灵失控或者为了夺取被俘虏的魔灵而来，则动手的时间就和他是否发出邮件没有什么关系了。
如果是这样，存在一定的概率，他在两个世界线里都正在被怪物杀死。
还好，他睁开昏昏欲睡的眼睛，看到的是昏暗的、因为正在行驶而不断晃动的大巴车内的景象。
这才二月，天黑得早。窗外的密林一片漆黑，车窗玻璃反射着他那张看上去还算完好的脸。
没有无形的怪物、没有到处可见的尸体残片、没有任何人死。
下班的人们头靠在阴影的间隙里中昏昏欲睡。只有车前方红色的数字钟还在不断地跳动。
6点5分。
出发才五分钟。
换句话说，刚刚被废弃的主线中他经历一连串的生死，其实时长也就几分钟。
在这条备用支线的记忆中，他从准备下班、收拾东西，上洗手间、赶上班车一直到现在，一切正常。
他没有发邮件，当然楚游也没给他打电话。
他离开前按惯例上洗手间，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走廊上看到了正要进洗手间的安盛。
原来这家伙并不是机智地逃到了洗手间外的走廊，只是碰巧和他一样来洗手间，所以躲过了第一波杀戮。
但这个世界线中的安盛很木然，痴呆般进了洗手间，连招呼都没有打，更别说趴下拉抓住他的脚了。
他走过可以俯览专案组的办公区的那条走廊的时候，气氛没什么特别。所有人的也都好好地活着。
难道因为他没有发出邮件，那件事就没有发生？
如果怪物的目标是为了夺取魔灵和x的**，和他发不发邮件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邮件丝毫没有提及魔灵的事啊。
在孟飞的心中，怪物的出现是因为他发出邮件而导致的概率急剧飙升。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或许是两条时间线中他的邮件是否发出这个微小的差别，导致了某种未知的蝴蝶效应，连锁地推迟了怪物的出手的时间？
如果是这样就更糟。
那就说明在他离开之后的现在，机密局里可能正在或者即将发生一次可怕的屠戮！
这怎么办？
让司机掉头回去？
不，司机估计会白他一眼然后“请”他留在山里喂狼的。
就算司机不扔，其他所有急着回家休息的这些上班族也会齐心协力把他扔出去。
除非他掏出枪来。
但就算他掏出枪来，这车可是机密局的车，谁知道这里坐了多少持枪安保或者多少机密局的特工他们也有枪？
而且回去干嘛，送死吗？
如果朱雀在就好了。
朱雀是知道他的分支能力的，大不了把废弃的那条分支里遇到的恐怖事件告诉她，她一定会设法去解决的。
可惜再想到伊人时，伊人已经不在。
以她的能力，瞬间就能把那个东西烧成骨灰吧？
孟飞打开手机，不断刷新看着手机信号。
难熬的五分钟过去。
终于有信号了！
点开女神app，找到朱鹮。
灰色，不在线。
打开微信，直接发起视频。
没有任何反应。
无奈之下，他只好在女神app上点开了黎牧。
“老黎，在吗？”
“？”
“我有事想联系了一下朱巡法，你有办法联系到她吗？”
半分钟后，黎牧回复：
“不行，她现在是休假状态，没人能联络上她。”
“……”
孟飞转念一想，黎牧这个穿越狂，他从榕都穿到樟岛都很简单。他应该有办法穿越到机密局？
干脆提醒一下他，让他去机密局看看。
如果真是没有，就让他乖乖开车去吧。
他在脑子里迅速构思了一个相当善意的谎言。
“有一件事我想提醒一下你。”
“……啥事？”
“你是不是把艾义肉身的残片给罗老师了？”
“……不关我事啊。
“他从是本源学会申请到的许可。
“再说他是本源学会异常生物研究组的组长，拿走这个合情合理啊。”
黎牧连忙解释道。
这当然是他和罗安之间的交易，本源学会的会长玄女就是罗安的老师，他要搞到许可岂不是手到擒来？
但理论上，这么危险的东西给他拎着到处走，这中间的确是有一些问题的。
没想到孟飞这年轻人还会注意到这么些细节？
听出黎牧有点慌，孟飞反而高兴了，故意用难以捉摸的语气：
“我看他提着一口箱子，里边不但有艾义的肉身碎片，还收入了魔灵。
“这两样东西都很危险，放一起会不会出事？”
“哎，罗老师很谨慎，他是这方面的老手，你只管放心好了。”
老黎心里说，我还不是为了挖你？要不是为了挖你，我犯得着把事搞成这样，害得自己慌得一批吗？
孟飞果断开始绘声绘色讲述起他现编的情节。
“今天下班之前，我路过老师在机密局的办公室门口，忽然听到哗啦一声，好像是什么玻璃容器打碎的声音。
“我当时倒是想进去看下，但是急着赶班车呢，一念之差我就没管他，直奔地下车库了。
“现在我坐在车上越想越不对劲儿。万一……万一……
“我想了想啊，他那办公室我去过，并没有什么玻璃器皿。
“我唯一能想起来玻璃的东西，就是他那金属箱里，用来装艾义的肉身标本的那四个玻璃瓶？”
黎牧差点骂出来，你罗安号称不死生物收藏家，这下是要把自己玩死了吗？
你玩死自己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在机密局这种地方，离着榕都就几十公里，这不是拉我一起死吗？
他强忍住心里的慌张，说：
“放心放心，没事的。
“这事儿你别和别人说啊！
“机密局我现在就过去看看。”
“好。但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
黎牧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了。但孟飞忽悠了他这一下之后又觉得不够。
“你听过一种人形的怪物，有很多如同大刀一样的长肢，不但隐形，行动起来毫无声息，明明碰到东西都不会发出声音？”
“没听过。”
黎牧毫不客气地回复说。
“它实力超强，可以秒杀楚庭长和罗老师。”
“……你为什么会忽然说这个？”
孟飞再度陷入了纠结中。他挠了挠脑袋，决定豁出去了。
“如果我说，我有一种玄奥的异能，让我能看到未来，你信么？”
“不信。”
“为什么？”
“就算我信吧。你有话快说，我赶时间。”
“那个怪物可能是为了抢夺x的肉身碎片和那个魔灵，出现在了机密局，把专案组所有的人都杀了。”
“全杀了？但你还活着？”
“我是说，我趴在办公桌上做梦的时候，梦见了这一切。
“我天生就有这个异能。有时候能在梦境中看到即将发生的事，而且准得很啊。”
“……”
忽然聊起了自己的梦境，让黎牧感觉一惊一乍，一时无言以对。
208 女神的权柄
“不，并不总是，只是偶尔。”
“……”
“你不信？”
“好吧，我信了。”
黎牧决定不再和这个神经叨叨的家伙再多聊。
反正哪怕只是为了罗安不小心打算的玻璃瓶，他也得带上全副武装的大队人马去机密局跑一趟。
不然他睡不着。
孟飞满意地关掉了这次对话。
老黎虽然看上去有点不靠谱，其实却是个精明到极点的谨慎老头。
如果带着饕餮的基因或者意识的生物在榕都泄漏，后果他比谁都清楚。所以他应该会处理妥当的。
那个无声无息的怪物他都已经解释成对未来的预感了，老黎不管信不信，都应该会有所准备的。
这事解决，剩下的就是约会女友。他的焦灼的心情终于稍稍放松了一点点。
……
孟飞的两条线中的艾婷都一样，被迫接受她爷爷艾觉的好长时间的教诲。
艾觉住在榕都最繁华的街区，但是他的房子却别具一格。
那是一座黑色石块堆砌的三层的城堡，正是古代神国时代小领主们的标准宅邸。
这倒不是艾觉自认只是小号的领主。而是榕都本来就是寸土寸金，而且能给他造这种仿古建筑的建筑公司也不多了。
“城堡”里边的装饰简直简陋到了极点。
地板、墙和天花板都是裸露的黑石。墙壁和天花板上毫无装饰，除了顶灯和壁灯之外几乎一无所有。
和他那个奢靡的儿子不同，艾老爷子的主张是，无论花多少钱，都要打造成能磨炼人的艰苦的陋室。
正厅的餐桌是一张陈旧、厚重、布满了划痕的巨大木桌。
艾觉本人坐在餐桌尽头的主位上。而艾婷则坐在他右手边第二个座位。
长长的可供至少二十人吃饭的餐桌上只坐了两个人。餐厅很大但是又空旷又黑，头顶的吊灯在穿堂风中微微有些摇晃，显得气氛非常压抑。
不得不说艾家的基因很强大，老头就是艾云的一个老化版本，有着魁梧的身材、犹如红木一样厚重的方型脸孔。
他脸上的线条给人厚重的感觉，法令纹尤其深刻。还有显眼的、雪白的、浓密的胡须，和厚实的额发相互呼应。
艾家的基因唯独到了艾婷这一代断了档，从大块头变成了简约清爽又纤细柔美的风格，真让人怀疑是否亲生。
城堡里一共住了四个人：做饭的老大妈、负责打扫房间卫生以及洗衣的女仆、替他管理财务的管家，以及老头本人。
所有人都在他的严格要求下秉持着青芒贵族家庭严格的等级地位划分和繁复的规则。
比如，吃晚饭一定必须是六点。只有主人才可以在客厅吃饭，下人都在厨房吃。
“那么，你懂了么？”
老头儿问道。这是他最常说的一句话。
他对这个第一次见，但又很看重的晚辈，每三句话里就有一句是这句。
“懂了。”
艾婷不得不点了点头。
老头儿的讲述过于冗长，她已经不知不觉地忘记了大部分。这时候她忽然想起一个她很想问的问题。
“什么是传承者呢？”
审判者、行刑者、传承者是在异能者中流传的三大神国时代的秘密组织。
有人认为这些组织早已消亡，也有人认为它们依然流传于世。
艾婷知道四名大神侍除了黎牧是创建异能部的后起之秀之外，剩下三人各自掌控了一个组织。
玄女掌控的审判者再也没有审判的权力，但是被她改造成了本源学会，承担起研究和讲授本源学的职能。
而安图掌控的行刑者，借着负熵失踪案成功获得总统的许可，被改组成了行刑庭。
但传承者相对更神秘一些。对这个自己爷爷曾经掌控的组织她反而知之甚少。这次既然来了，当然要顺便问问了。
这时餐厅里的钟当当当当地响了六下。老头拿起了筷子，他终于可以开动了。
艾婷并没有吃，双手托着脸颊看爷爷吃饭。她已经说过晚上多半要和男友一起吃饭，所以先不吃了。
“传承者，你先要知道传承的是什么。传承者传承的是青芒女神在创建这个国家之初，就为这个国家注入的精神和意义。”
“哦。”
“是什么精神，你懂么？”
“不懂。”
艾婷摇摇头，心想老黎最近还在组织学习中枢省第十八次各州部会议精神。每天那么多精神，我哪里懂得过来？
“青芒女神执掌时间与生命。”
“等等，女神执掌的不是正义吗？不是号称正义女神吗？”
“时间与生命是女神的执掌的真正权柄。
“正义是她坚持的理念。懂了么？
“女神认为没有正义，生命世界将受制于邪恶和贪婪，终将萎缩并走向毁灭。所以她坚持正义。
“懂了么？”
“好吧，懂了。那这个国家的精神是什么。”
“这个国家唯一的精神，是为了让生命长久地在时光的长河中存在，生生不息，永不毁灭。
“据说女神会为此做无数的尝试，选择最合理的途径。女神不认可生命会在死亡时终结。
“她认为这只要世界上还有生命，那任何人都是不死的，永远在生命的世界中轮回。
“她建立这个国家，是为了让生命永续。这就是这个国家唯一的精神。
“懂了么？”
“好吧，懂了，女神相信轮回……”
艾婷喝了一点餐桌上的银杯里盛着的石榴汁。但这点甜酸的味道让她又忍不住顶了一句。
“女神凭什么认为只有她的国家才能让生命永续？
“也许别的国家也可以。
“或者根本没有国家，一片原始森林，生命也不会灭绝。”
艾觉放下碗筷，郑重其事地说：
“你是愿意掌握自己的命运，还是拱手把自己和世界都一起交给别人，并相信他们会遵循你的愿望？
“这样说你懂了么？”
“好吧，这么说，还是自己掌握比较好。”
艾婷虽然敷衍着爷爷，但是目光一直盯在手机上。这时候大约六点过十分。
孟飞这家伙要是能正常下班，这会儿应该就要离开机密局了？那就是说，如果他能联系上，就可以去约会了？
她内心砰砰跳了起来。
209 异能病菌
“在神国时代，传承者带着女神的赐予的部分权柄和她所坚持的理念，出现在这个国家的各个行业中。
“有在军队中服役的、有在政府中任职的、也有兴办企业干实业的。
“但不管在哪个行业，传承者都是撑起这个国家繁荣的骨干。
“到了国家衰弱危亡时，他们就是救危图存，谋求复兴的那批人。
“即便现在传承者组织已经不在了，但传承者依然是这个国家力量的基石。
“懂了么？”
“大概懂了。”
在艾婷的理解中，古代所谓传承者组织，应该是类似如今饕餮人和西洲人喜欢的精英俱乐部。
简单地说，就是你有了一定的社会地位，就会获得邀请加入，可能需要缴纳一大笔会费。
然后精英俱乐部中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这些人聚集在一起事业上相互提携。
可能还一起交流分享异能，学习女神精神之类的。
现在虽然传承者组织已经不存在了，但这些社会上的大佬们依然会相互认识，形成一个圈子的。
然后他们就自认是承担这个国家的传承责任的传承者了。
“我们艾家一直是传承者中的中坚力量之一。
“比如你爹，让危机四伏差点倒闭的猞猁军工东山再起。
“比如你叔叔艾奇，他在榕都创办的蜻蜓生物现在做得也很不错。当然，也还有你爷爷我。
“懂了么？”
“反正就是有钱有势或者有势的人。”
艾婷暗想着，继续刷手机。她因为艾家独特的家规而长期一个人生活，暂时还没自动把自己归入这个圈子里。
“这家伙怎么还不来消息呢，真是给留下加班了？如果是这样，不知道听爷爷讲课要听到几点。”
但首先响起来的不是她的手机，而是她爷爷的，餐厅外传来一阵非常古典的手机铃声。
穿着青芒传统长袍的管家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手机，低声说：“是缪将军来的电话。”
“好，你退下吧。”
“需要回避吗？”
艾婷在想自己要不要也乘机开溜。
没想到艾觉说：“不需要。这事儿不但不用保密，我还打算让他们加大宣传。”
说完他便用特别大的声音和对面对话起来。
老头的手机明明没有开外音，但漏音实在太严重，艾婷听得一清二楚。即便没兴趣，她也只得被迫听完。
“我早就说过，军团杆菌是饕餮人搞的鬼！
“就算不是他们搞的鬼，他们也很可能在这种病菌上做了手脚。
“迟早会出事，早出比晚出好，现在亡羊补牢还来得及！”
老头直接冲对面怒吼着。
这回艾婷是真听懂了，来电话的是榕都卫戍军的司令缪将军，他们那儿出了一桩怪事。
一支按计划要奔赴百多公里外的靶场做实弹演习的特别分队做出了迷之行为。
他们不但没有按时抵达靶场，还在路上设下埋伏，和一帮异能恐怖分子结伙打劫了一辆民用车辆。
而那辆车实际上是由行刑庭的行刑者护送的。
因为遭到行刑者的猛烈反击，他们伤亡惨重，绝大多数被火烧死或被枪打死，少部分被熏昏过去活了下来。
初步的调查表明，所有这些士兵都感染了一种特殊的“军团病毒”。
有研究者提出过，这种特殊的病毒的基因里含有一些无法解释的部分，可能是特殊的“原码”后门。
如果有相应掌控这些后门的异能者出手，就有可能对这些感染者进行精神控制，操控他们做一些事。
艾家麾下的蜻蜓生物对这种病菌有一定的研究，不但有检测手段，还研制了疫苗。
但这说法实在太过玄学，在8020年底《异能法》颁布之前一直没人信，疫苗也推广不开。
到了最近异能被广为人知，这事才开始推动解决。没想到这节骨眼上，事情却提早爆发了。
艾觉在军队中有着超高的地位。他是青芒兵部特聘的本源学首席顾问，军队中异能者的实际统领人。
所以这事一发生，老头电话差点被军方各位大佬打爆。
他的意见是这事不但不能瞒着，还要广为宣传。军队全体检测，全体注射疫苗。提醒全民防范，抽样检测。
“生物武器不是三战之后就被禁止了吗？居然现在还有这种手段？”
看到爷爷挂了电话，艾婷忍不住插了一句。
老成持重的艾觉冷笑一声，说：
“条约只能禁止没实力违反条约的国家。
“真的要灭你，他们不会禁任何手段。
“再说条约禁的只是生物武器，又不是异能。
“这玩意算异能武器还是算生物武器？
“最近听说有些国家在建议禁止异能武器。但是几个大国都不热情。”
看到艾婷意兴阑珊的脸，他转换了一个话题。
“你说到榕都来要见的男朋友是叫孟飞吧？”
“是啊。”
“巧了。今天被这辆袭击的车上，也有一个孟飞。”
“什么？”
艾婷脸色骤变，猛站了起来。
遭遇异能者袭击？名字还叫孟飞？
这世界上不可能有别人比他遭遇更多异能者袭击了。
除了他还能有谁！
他又遭事儿了？
死了没？
受伤没？
“你别紧张，他没事，完好无损地回去了。”
老头脸色温和地微笑着，拿起手中的小玉杯满意地抿了一小口白酒，发出了一声满意的赞叹。
“我从高层听到的消息，都说这小伙不错，屡立大功。中枢省和兵部都有意重用他，将来前途无量啊。”
异能部从属于中枢省，属于总理大臣的麾下。但中枢诸部中唯独兵部比其他部要高一档。
这个部的大老板兵部部长直接就是总统本人，还身兼三军总司令。
不管是被中枢省看中还是被兵部看中，孟飞都可以说是官运亨通了。
对，他受伤也有恢复的能力。只要还没死，就应该没事才对。只是不知道他又吃了多少苦头。
艾婷想了想，又重新坐下来。这时候她手机终于叮咚一声响了，是孟飞的发来的微信。
“我出来了，八点我们在这个位置见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