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阿霞（一）
瞅着站在自己工位旁边的苏鸣，余家齐带着点情绪：“什么事情？”
苏鸣不经意地说道：“昨天见了我一个大学同学，他女朋友是动画设计专业的。”
他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母校动画专业在全国的地位，然后说道：“虽然只是大四，但毕竟是国家级一流本科专业。有这个想法，我觉得我们试试总是没错的。她们也很积极，约了下午到咱们这边来聊一聊。你以为我昨天晚上为什么撑着搞到半夜五点？你看一看，提炼一下，看能不能搞出个剧情脚本，借她们的实力，做出点东西。哪怕只是为了咱们这个游戏到时候有个不错的宣传的素材，也可以试一试。”
余家齐听他说完，也在网上查了查，信息还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如果真的有这个级别，还真的能参加一些规格比较高的评奖。她们的能力，确实拔尖？”
“拔尖不拔尖我不确定，”苏鸣如实说道，“我跟她男朋友是本科室友，难道揪这些细节？你是合伙人，下午跟她们好好聊聊，确定一下。先不管这些，既然是谈合作，咱们也不能掉价。总之下午见面之前，你先看看我昨天写的剧情，看怎么提炼一下。”
“……没问题，交给我。”余家齐认同这一点，“怪不得你吐槽我，看来昨天你真的是为了公司在加班。”
“吐槽你跟这个没关系。”苏鸣咧了咧嘴，“我也只能写到这个程度了。你不是说都略懂吗？理一理。”
“……你突然跟我这么说，我尽量吧。”余家齐也不是很有底气。
“给你带吃的回来？”
“好。”余家齐已经打开软件，下载他打过来的附件了。
苏鸣点了点头，走到了柳安的旁边：“去吃午餐吧。”
声音跟刚才有了天壤之别，温柔而宠溺。
柳安点了两下按键，看向苏鸣。
他眼中是漫无边际的怜爱，就像昨天晚上最后抱住自己时候的那样。
柳安轻轻点了点头，就笑着点了点头。
两个嘴角翘起的弧度，牵起一条温暖而又充满希望的弧线。
余家齐觉得已经饱了，赶紧收回目光，看向已经下载完成的文件。
双击，打开。
……
【一】
霞醒了。
她很疑惑，这是真的醒，还是死亡之后的醒。
面前出现了一张精致的面孔。
霞的第一眼，只能聚焦在这个面孔上。
她不确定什么叫美，但看到这张面孔之后，她脑子里浮现出了这个词。
大大的眼睛里，纯粹而平静。
面孔的线条，显得这么融洽而协调，让人觉得很舒服。
大概这就是老人说的死后美好世界？
“你是……接引人吗？”
小孩不说话，只是拿大大的眼睛看着她。
等等……“火？”她随后注意到了一旁的火堆，“你……是谁？”
面前的，是一个小孩。
反正比自己矮，就抱着膝盖，站在一旁。
小孩并没有说话，用好奇又警惕，同时带着丝亲切看着她。
霞记得，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
现在，寒冷仍未完全消退，周围其实仍旧是一片漆黑。
那么并不是死了，到了传说中的温暖世界，田园时代。
于是她第一时间寻找起自己的武器。
还好，满布尖锐棱角的铁棒，还在手边。
她不动神色地碰到了铁棒的把手，等着小孩的回答。
小孩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这……是哪？”霞觉得，信息更重要，于是先开口问道。
小孩摇了摇头。
“你是谁？”
小孩先静静地看了看她，然后摇了摇头。
“你不会说话吗？”霞尝试着坐了起来，这样更能发挥铁棒的能力了。
小孩只静静地看了看她。
坐起来的动作让霞感到了腿和腰的疼痛，这个动作也消耗了一些能量，她的肚子发出了一阵叫声。
“这是哪里？”她再次问起这个问题。
身体的反应让她知道，自己应该还活着。
因为……妈的，有点痛！
小孩没有直接回答，听到了她肚子叫的声音，倒是动作很灵活，跑开之后，迅速拿回了一样东西。
“鱼？”霞脱口而出，“怎么会有鱼？”
可是不用回答，她已经接过了冻得像冰块一样的鱼，放到嘴里啃起来。
小孩一直在看着她，眼神里唯一不变的，就是好奇。
“……是你救了我吗？”霞想清楚了面前的状况，吃着鱼不一会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你一直躲在这里？”
终于，小孩有了一个反应。
他点了点头。
霞吃着鱼，也打量着四周。不一会，她就有了一个判断：“这是地下废墟？”
小孩再次点了点头。
霞吃了一些东西，身体终于恢复了一些力量，打量着四周的景色。
是一个像山洞的地方，只不过四周的墙壁很规则。
似乎是金属。
“所以……我没死？”
她其实知道答案，因为她感觉身体没啥毛病，自己站了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量了一下周边的环境。
“这个地下废墟里，有鱼？”
……
“怎么出去啊！”霞发愁地看着小孩，“阿巴阿巴，怎么出去啊！”
小孩还在看着手上的红色布条。
“喜欢吗？”霞蹲了下来，“要是离开了这里，你用得上的！”
她把布条围在了小孩的脖子上：“这叫做围巾，可以保暖的！冷风吹不进去！”
小孩觉得确实身上暖和了一些。
“因为你救了我，所以我把它送给你。”霞郑重地说道，“送的，不用拿东西换！”
小孩懵懵懂懂地看着她。
霞看着这纯净的眼神，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不懂没关系，但你不能一直关在这里。我们得想办法出去，到王城里呆着！这里……”
她忘了往四周：“虽然没有太多的危险，但你不能在这里过一辈子。”
小孩的眼神不再懵懵懂懂了，但仍旧看着她。
霞看着四周的环境，除了火堆照亮的区域，其他位置仿佛都暗藏着无数的凶险。
“哪里来的燃料啊？”霞的目光移回了火堆，然后问小孩。
小孩仍旧看着她，却没回答。
霞蹲了下来，摸着他的脑袋：“虽然你是哑巴，但你听得懂我的话啊！而且，我不是送你一个围巾了吗？那是我对你的信任！你是不是一直躲在这里，知道出去的路吗？”
小孩仍旧只是看着她。
霞有点惆怅：“还不能相信我吗？这也没错……”
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四周安安静静的，火光照亮的四周，是一个封闭的空间，看不到一丝外面的亮光。
小孩找来的鱼，在火光下面肉质仿佛透明，一看就是地下暗河里生产的鱼。
黑土上，地下废墟数不胜数，霞不仅听过，也去过一些地下废墟。
如果没有一条很明确的出入路径，她从来不会踏足那样的禁地。谁知道，这次逃亡昏迷之后，居然被这个小孩带到了这里。
现在的问题是……
她看着小孩。
小孩也看着她。
霞觉得，他的目光很简单，好奇占了大多数，并没有太多警惕。
于是她尝试着问：“你难道……一直躲在这里。”
这句话，她问的是第二次。
但之前一次，只以为他是把这里当做一个藏身之所，其实与外面没有断绝联络。
而这一次，她很的开始思考：这个小孩是不是就是在这里长大的，从来没有去过外面。
结果小孩摇了摇头。
之前他分明点头了的！
“阿巴……你真的不会说话吗？”
小孩低下了头。
霞继续摸了摸他的脑袋，看了远处黑黝黝的废墟曲折：“我不能直接掉到这里来，肯定是你带我到这里的。你能不能带我出去？我不能一直呆在这里，你也不能！”
她伸手揪了揪小孩的胳膊：“力气不小嘛！”
小孩有点不自在，但看着她的表情，却忽然挤了过来，靠在了她的怀里。
霞楞了一下，小孩的脑袋搁在她的怀里，让她多了些异样的感觉。
可是……
她忽然伸手抱住了小孩：“……不能这样毫无防备地把后背露出来哦！万一，我是坏人呢？”
霞的手在小孩的背上轻轻地拍着：“换了别人，我早就一棒敲死你了！”
只是个站起来才到自己腰的小不点，没什么。
就算是个男孩子也没什么。
想到这里，她双手捉住小孩的肩膀：“让姐姐检查一下你的身体！”
说完就伸手拉开他的衣服和裤子。
小孩懵懵懂懂地看着她，竟然没有反抗。
霞更加地明确了，这个孩子应该根本没有见过外人，不然不能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
片刻之后，她就捧起了小孩的笑脸，呆呆地看着。
“……这么好看的小脸，不能让别人看见，知道吗？会有人害你的！”
小孩的眸子里闪动了一下，似乎想起什么事情。
霞想了想，从身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个面具：“这个送给你！现在，我更加信任你了，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小孩看着面前的面具，没有回答。
霞笑了笑，把面具戴在了小孩的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凌厉的气息。
“先不带先不带，乌漆嘛黑的怪吓人的。”她马上把面具挪了挪方向，别在她脑袋的侧面，竟凑上去在脸上亲了一口，“这么可爱的小妹妹，好想吃掉！”
小孩懵懵地伸出手，摸着自己的脸。
面前的这个人，亲了一口就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火光照在她的脸上，是红色的。
她有几条围巾，是不同的颜色。
她身前鼓鼓的，像阿妈一样。
她笑得眯起了眼睛，嘴角翘起来的角度，让人感到很开心。
“我叫霞！彩霞的霞，虽然我也没有见过……你到底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的话，我就叫你阿巴了！阿巴就是哑巴！”
小孩看着她灿烂的笑脸，忘了回答。
第224章 阿夏（二）
无论霞怎么说，阿巴似乎都没有更多的举动。
直到她一觉醒来，看到阿巴站在她的面前。
阿巴的手里拿着一只几近透明的鱼，说道：“啊！”
霞睡眼朦胧地看着这条鱼，肚子顿时饿了，一翻身就坐了起来：“这里有很多鱼？”
说完她就在旁边的包里拿出一团东西，迅速掰直了：“烤了更好吃！”
反正一直有火，虽然不知道这个燃料从哪里来的。
阿巴就蹲在一旁，看着霞用掰直了的金属丝穿过了鱼，开始放在火上烤。
不一会，香气传出来。
阿巴的眼神变了，多了一些悸动。
霞一直在留神看着：“你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
阿巴看着她，张了张嘴：“啊……啊……”
“……以前吃过？”
阿巴点了几下头：“啊！”
“尝尝姐姐的手艺！”霞又笑了起来，被火光照亮的笑容显得更温暖。
过了一会，霞伸出手，准备撕下一半烤鱼。
“嘶！”她吸了一口气，“好烫！包起来！”
她又扯下了一条脖子上的布条，包住了鱼尾巴：“慢点吃，小心烫到舌头。”
阿巴伸手接了过去，吃了一口，眼睛就眯了起来。
霞也惬意地笑弯了眼：“好吃吧？要是有盐，更好吃！”
阿巴已经咬个不停了：“咔！咔！咔！”
霞也顾不上多嘴了：“咔！咔！咔！”
过了一会之后，霞舔了舔手指：“谢谢你又帮我找食物来，这条围巾也送给你！我更信任你了！”
阿巴学着她舔完手指，看着手上这条“围巾”发呆。
是跟之前不一样的颜色。
“那条是红色的，这条是青色的。”霞捂住自己的脖子，“我只有蓝色和黄色的了！要是你带我出去了，我还要用的！”
阿巴只是看着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外面很冷啊！你知道吗？”
阿巴学着她之前的动作，把这条青色的围巾也搭在了脖子上，系了一个结，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里还好……”霞的目光越过火堆，看向深处，“只有地底或者山腹里有这么暖和……阿巴，里面还有很深吗？这个废墟的规模有多大？”
阿巴就看着她，没有说话。
霞尝试着动了一下，然后惆怅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但我既然还有点困，现在大概是晚上吧？你困不困？”
阿巴轻轻地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了她的怀里。
“嘻嘻嘻。”霞张开双臂，“过来！”
阿巴立刻站了起来，挪了过去。
把她抱在怀里，霞看着一旁的火堆，还有旁边的燃料。
有整整齐齐的，一叠一叠的。
应该是书吧？
也有一堆一堆的，很多东西认不出来。
这个地下废墟，居然有这样值钱的东西？
这样值钱的东西，就被她拿来作为燃料。
霞挪了挪身体，腿和背都还有一点痛。等恢复好了，就算阿巴不告诉自己这里的情况，也要去探索一下。
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一旁缩在一起的两人，在火光覆盖的范围之外，其实尽是黑暗。
只有某些不知名的位置，闪烁着妖异的光。
在更外面，地面和山脉上，是漫无边际的雪地。零星的树木顽强地生存，偶尔从中冒出一两只生灵，寻找着外面的生机。
更高的天空中，是灰白色的云层，没有一丝阳光，笼罩着整个世界。
很远处的雪原上，冒着热气的机车前方是一张巨大的铲子，随着车轮的转动铲起铁轨上新积的雪。微微起伏的铁轨前方，是有缕缕热气升腾的城镇。
天，其实未暗。
但，万籁俱寂。
只有蒸汽轮机的声音，和轮子倾轧铁轨的声音，昭示着这里仅剩的顽强与倔强。
……
余家齐忽然打了个寒颤。
眼睛从屏幕上移开，看到窗外的景象，艳阳高照，而自己只穿了一件衬衫而已。
偌大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他们两对应该都出去吃午饭了。
余家齐在等着苏鸣给他带回一份午餐来。
目光重新移回屏幕，余家齐觉得，苏鸣这家伙似乎写得还行，竟然让自己感受到一丝黑土的感觉。
这家伙……不是理科生吗？
苏鸣他们仍然没有回来，余家齐就喝了一口汽水。
本来，凉凉的汽水很爽口，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他觉得热水大概不错。
抛开这一丝念头，他继续滑动着鼠标。
……
【二】
“啊！复活！”
霞站了起来，先崩了崩，然后扭了扭腰，最后拿着狼牙棒：“嗬！哈！嘶！”
墙壁的反震让她的手掌有点吃不消，她跑过去摸着墙壁：“都是金属吗？好多钱啊！”
阿巴呆呆地看着她。
霞兴冲冲地提着狼牙棒走到她面前，蹲下就说：“这个地下废墟一定大有来头，说不定这里的地面也能建起一座王城！”
阿巴仍旧呆呆地看着她。
“哎呀！”霞放下了狼牙棒，“呆头呆脑的。姐姐教你说话好不好？”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霞！霞！”
阿巴看着她，用力地张开嘴：“啊？啊？”
“不是啊？西一啊霞！”
“嘘……一……啊……哈？”
“不是！西……一……啊……霞！”
“嘶……一……啊……啥？”
“啊啊啊！”霞伸出手指，捏着她的笑脸，“霞！霞！霞！”
“哇！哇！哇！”
“……”霞败了，“算了，我身体已经恢复了！咱们去探索这个地下废墟吧！”
她从火堆了开始寻找合适的火把，然后旁边亮起一束光。
“手电灯！手电灯！”眼睛一看过去，霞就激动了，“你还有手电灯？”
阿巴歪了歪脑袋，看着她。
“出发出发！这里一定有更好的东西！”
霞牵起阿巴的手腕，却没有抢过她手里那个会亮起一束光的东西。
离开了之前栖身的小房间，随着手电灯光束扫过的范围，霞渐渐张大了嘴巴。
“这里……绝对可以兴起一座王城！”霞断然说道，“这么大！”
她有点兴奋地摇着阿巴的手，光束不断晃动：“看到没有？我们站的这个地方，就是他们说的田园时代的摩天大楼！”
阿巴歪了歪脑袋，看着她的脸。
手电灯被她不停地晃，她扭曲的表情在光线中不断变幻，显得有点让人害怕。
“不能往前走了！会直接掉下去！还有别的路吗？”
阿巴用力把手电灯指着一个方向，霞看清楚了。
那是另一栋巨大的建筑，倾塌下来倒在两栋建筑中间。
“嘶！”霞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安全吗？”
阿巴已经抬起脚往前走了。
霞微微蹲着身体，跟在阿巴后面往前走，眼神警惕地四处望着。
穿过这栋建筑，路过的地方里总散落着各种各样没见过的东西。
霞又看见了一处四四方方的通道，墙壁上画着很多东西。
“等等，我看看！”她停了下来，看着四周的墙壁。
看了一下，她就有点疑惑地看向阿巴。
“啊！”阿巴指了指自己，又从旁边地上捡起一根不知道什么材质的东西往墙上划了划，认真地张口，“啊啊啊！”
“你画的啊？”
霞翻了个白眼，还以为是以前时代的什么印记。
但随后她又蹲了下来，看着墙上的东西。
“这是谁？”面前这个图案里，一大一小，像是两个人的模样。
既然是阿巴画的，也许与她有关。
手电灯的光聚焦在这个图案上，阿巴看着这个图案，表情渐渐柔和下来，过了一会说道：“阿……妈……”
霞楞了一下，随即激动起来，一把抱起了她：“你不是哑巴！你不是哑巴！”
阿巴眼神有点惊恐又有点迷茫，霞把她抱着一下甩起来一下又接住，竟唤醒了她记忆中的一些画面。
如是几下，霞又把她放在了地上用一只手指指着自己：“西……一……啊……霞！”
“……夹？”
“西……一……啊……霞！！”
“……翔？”
“西……一……啊……霞！！！”
“……霞？”
“对了！”霞的笑容在手电灯里显得狰狞，拿狼牙棒和手指一起指着自己，“霞！”
“霞。”阿巴的小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啊！”霞揪住她的笑脸亲了一口，“好想吃掉！”
阿巴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有点害怕的样子。
“再叫一声，霞！”
“霞。”
“开心一点的语气，霞！~”
“霞。”
“开心啊，你不知道什么是开心吗？你刚才笑了啊！”
“啊……霞。”
“……算了，继续往前走吧。”霞重新捡起狼牙棒，“前面有没有危险？”
“阿巴咔哇啦西玛扣啦咪达萨……”阿巴似乎放开了些，源源不断地说了起来。
霞给挺傻了：“……等会回来教你说话。”
神秘而宽广的地下废墟中，巨大的建筑和破败的街道间，一支小小的手电筒照亮着两人前进的道路。
她们见到了骸骨，见到了用途不知名的器具，用双脚和绳索越过崎岖的道路，站在了两栋依靠在一起的楼面前。
水流的声音震耳欲聋，从楼背后不知名的地方源源不断地喷涌出来，倾泻到楼宇的底部，往远处流去。
阿巴指着底下：“哇哩……哦局！”
“……那里，有鱼？”
阿巴的小脸不停地点。
霞的手里拿着手电灯，阿巴已经把它交给她来掌控了。
她拿着手电灯网上照了照，又往下照了照。
这里似乎有着开阔的视野，尽管远处看不分明。
但巨大的水声回荡在宽阔的空间里，广袤的空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站在这里。
霞皱着眉头，望着源源不断的水流。
“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水呢？外面的冰雪是为什么融化的？”
阿巴疑惑地看着她。
阿霞姐姐想的问题好像不一样。
第225章 极乐世界
霞跟阿巴的探索日复一日。
一开始，她们一起去抓到了鱼。
后来，随着探索范围的扩大，她们找到了不知道保存了多久的食物。虽然基本都坏掉了，但也有被封存在需要用力撕扯才打开的袋子里的东西。
“……我先尝尝！如果有毒，你就拿这个，敲我的肚子！”霞举起狼牙棒，递给阿巴。
阿巴接了过去，“咣当”，狼牙棒轻轻敲响在地上。
“力气不能这么小！”霞瞪大了眼睛，“这里有食物，正是锻炼力气的地方！”
说完，她就把袋子里的东西放到了嘴里，小心地咬了咬。
“……咦？”她用了用力，“咦！”
阿巴看着火光中她用力呲牙使劲咬东西的样子，有点让人害怕。
“泡一泡！”霞背了一些水来，从她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小方盒。她又拿出出去探索时候捡回来的金属，搭了一个架子，就把小方盒放在了上面煮，然后把那个硬邦邦的食物放进去煮了。
阿巴一直在旁边看着。
“化了！”其实那个东西，一放到水里，就慢慢化开了，“我先尝尝。记住，狼牙棒！”
阿巴点了点头，双手举起了粗大的狼牙棒，咬着牙点了点头。
霞双手交替着捏起小方盒，迟疑着就开始喝起里面的东西。
就喝了一小口，她就先停住了，把小方盒放到一边的地上，然后看着阿巴。
(′?_?`)
(??_??)?
霞歪了歪脑袋，伸手摸起了肚子，露出疑惑的表情。
阿巴双手用力举起了狼牙棒：“阿依达？”
“停停停！”霞赶紧举起了手，“不用让我吐出来。好像没有毒？”
说完她又端起地上的小方盒，又一口一口地喝起来，然后静静坐在火堆旁看着阿巴。
(′?_?`)
(??_??)?
她再次歪了歪脑袋，伸手摸起了肚子，露出疑惑的表情。
阿巴双手用力举起了狼牙棒：“阿依达？”
“停停停！”霞赶紧举起手，“怎么……觉得饱了？”
阿巴眼睛一亮，指着小方盒：“哦奥！”
“你也要？”霞想了想都过去这么久了，自己好得很，就递了过去，“就喝两口，不要太多了！”
阿巴连连点头，端过去喝了几口，然后就静静坐在火堆旁边看着霞。
过了一会。
(～￣▽￣)～
(o?▽?)o
“肯定是高级的食物！”霞拿起袋子眼睛冒光，“这么一点点，泡开之后就吃饱了！”
阿巴连连点头，虽然没有鱼好吃。
“好久没有吃这么饱了。”霞摸着肚皮，惬意地说，“还是热的。明天去多运一点水回来，烧热了洗个澡，那样肯定更舒服。怪不得你能一直躲在这里……好久没有洗澡了。”
阿巴歪了歪脑袋，说道：“哦几套哇绿苟泥气槽！”
霞呆呆地看着她。
阿巴站了起来，拿出手电灯唰地打开，斜斜的光照亮了她精神的小脸
??
就是在黑黑的背景里有点吓人。
她把手电灯往外晃了晃，霞懂了：“有可以洗澡的地方？”
阿巴点了点头，就往外走。
“……怪不得你的脸这么干净。”霞赶紧站了起来，跟着她走。
这次走的是另一条路。
霞并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时候，白天黑夜已经分不清了。
但反正身体好着呢，吃饱了，也很有精神了。
走着着着，就走到了河旁边，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看到有鱼的地方流过来的。
再往前走，霞的眼睛渐渐睁大了，拽住了阿巴。
“……电？”
阿巴歪了歪脑袋看着她，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眼前，有些地方开始亮着一些微弱的光，是小小的灯。
但它们能亮着，而且这里空无一人，除了电还能有什么别的解释？
霞抓着阿巴的摇晃起来：“阿巴！我们发达了！有些王城的地下世界，无法挖开外面的大山，根本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输送过来的电，都能一直存活着。这里也有电，真的可以成为一个王城的地下世界啊！”
阿巴有点害怕的样子，然后就挪动脚步，继续往前走。
过了一会，就到了一个亮着几盏灯的地方。
灯的外面，已经笼罩了一些灰尘，但仍然在这昏暗的地底显得分明。
而在旁边，水流从一个方形的通道流过，经过一个圆形的坑又流出去。
重要的是，这里的水，上面还冒着热气。
阿巴指着那里：“给绿苟泥气槽。”
霞连连点头：“是这里可以洗澡！再说说看？”
“这绿阔以起草。”
“这里可以洗澡啊！”霞眉毛直挑，就开始脱起衣服。
“这里……可以……洗澡。”
阿巴看着霞很快脱掉了衣服，然后眼睛就直直地看着她身上一晃一晃的地方。
“嘻嘻……饿啦？来啊！”霞似乎明白了她看的什么，但已经战战兢兢地适应着温度，把自己没进了水里，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阿巴的脸红了红，也开始脱起身上的衣服。
先是脑袋上别着的面具，然后是脖子上红色和青色的布条，还有身上的大衣，和里面已经遮不住肚皮的小衣服。
这时候，霞刚好洗掉脸上的污秽，脏水顺着水流已经消失不见。
她擦了擦脸，看了看面前的小妹妹，伸出手臂：“下来啊！”
阿巴下去之后，霞就一会挠挠她的背，一会捏捏她的小腿。
少女们的嬉笑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地下废墟里，仿佛这是最极乐的世界。
……
“这家伙……”余家齐看到这里，咧了咧嘴，但嘴角分明有笑意，“半夜写这些，脑袋里想些什么？”
但不得不说，这个霞和阿巴的故事，真的让他对现在做的这个地下废墟世界生存闯关游戏多了些直观的情绪。
虽然眼下似乎一切都是地下世界里初遇的美好和有趣部分，但余家齐有点害怕继续看下去。
因为想起游戏里各种各样的关卡，总觉得前方危机重重的样子。
但苏鸣说了，有个学动画设计的小团队下午会过来聊一聊毕业作品的剧本问题，还需要他从里面提炼一个剧情脚本，总得继续看下去。
他就再喝了一口汽水，手指滑动着鼠标。
正午的阳光照在宽敞的办公室里，不一会苏鸣他们就回来了。
一袋盒饭搁在余家齐的桌面上，苏鸣笑了笑：“还没看完？”
余家齐摇了摇头，过去解开袋子。
正看到自己会觉得很饿，想要吃东西的地方。
“感觉怎么样？”
“饿……”
“……我是说这个故事。”
“……你是理科生？”
苏鸣愣了一下，然后就咧开嘴笑起来：“牛逼吧我？”
余家齐嘴里嚼着饭，抬头看了看他，只觉得他咧着嘴笑的样子让自己想起里面的霞，赶紧挥了挥筷子：“还行，我继续看。她们几点到？”
“三点，抓紧时间。”
苏鸣说完就滑动椅子，靠到柳安的旁边。
柳安刚准备继续画东西。
“休息一下。”苏鸣牵起了她的手。
“……不累啊。”柳安的手反正是被捉住了，也没办法动。
苏鸣看着她，忽然说道：“头发已经长了些，可以买些发卡固定一下了。”
“……啊？”
“买一组彩虹色的怎么样？”
柳安愣了一愣，看到他的表情忽然明白过来，抿着嘴笑了笑：“好啊。”
苏鸣就打开电脑，拉着她开始挑起发卡来。
旁边，余家齐一边吃着午餐，一边继续看。
看着看着，他的速度渐渐变慢，到后面放下了筷子，只专注地滑动起鼠标。
到最后，他就呆呆地看着屏幕，直到突然抽出桌子上的纸巾，快速地擦了擦眼睛又擦了擦嘴巴，才装作收拾餐盒赶紧走开。
苏鸣看了看他的背影，嘴角先露出一丝微笑，又扭头看了看柳安。
她已经在开始专心的画画了。
苏鸣其实有很多问题。
难道阿妈一直带着她躲在哪个地下废墟？那和她之前讲的五六岁刚记事时候的事情对不上啊。
如果不是，她后来一个9岁的小孩，怎么一个人走进地下废墟，而且忘记了怎么说话，在两三年后遇到阿霞的？
昨天晚上，柳安跳过了她的3岁到11岁，直接从遇到阿霞时候开始讲。
但那个故事深深地触动了苏鸣，让他更清楚了盟友对于柳安意味着什么。
阿霞是她的第一个盟友，大概也是她生命中阿妈去世之后的第一束光。
一束五彩斑斓的光。
于是后来，他都没有再做什么，只是抱着她，安抚着她，让她安心地睡着了，然后爬起来，记录下了这个故事。
他当然是理科生，没什么文学素养。
但故事是真实的，感情是动人的。
他，只是一个记录者。
余家齐回来之后，就开始在键盘上不断地敲击着。
没过一会，苏晓倩的脑袋就越过显示器喊道：“大圣，那个关雎鸠说她还在旁边逛街，想下午就到公司……主要是想看更多的原画，你觉得……”
苏鸣和余家齐听到之后，互望了一眼。
随后，苏鸣说道：“她想来……可以啊，正好我跟孔明再见见。”
没过多久，葛秋晨和她的两个小伙伴先到了，然后关雎鸠也再次来到公司。
见到关雎鸠，苏鸣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肥猫这家伙，口味和野心都变重了啊！
关雎鸠正吃惊地看着柳安：“原画……是你画的？”
柳安的目光正看着她的短发，闻言缓缓地点了点头。
“有感觉！特别有感觉！”关雎鸠的五官都有点变形，“怎么画得这么有感觉的？哇靠，细节太丰富了！我就看了两张，走之后一直脑子里出现画里的东西，就觉得后面还有无穷多的场景，想看！”
“……”柳安有点不知道怎么应对面前这个同样很漂亮、又很有热情很个性的女孩，求助地看向苏鸣。
“……这样吧，刚好要跟她们聊聊故事脚本的事，会议室里一起看看吧。”苏鸣看了看余家齐，见他点了点头，就指了指会议室，“八戒，帮我们拿几瓶水一下。”
关雎鸠知道了这两位是老板，仍旧疑惑地问了句：“八戒？”
“……嗐，这是许一非没来，不然他肯定是八戒。”苏鸣先调侃了一句，果然关雎鸠眼神变了变。
“我们从四大名著里起绰号互相称呼。美术组从红楼里选，你可以先想想。”苏鸣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葛秋晨她们听得很有意思的样子。
到了会议室里，苏鸣用笔记本连上了活动电视，一边依托着柳安画的原画，一边介绍起黑土。
关雎鸠的眼里异彩连连，长长的脖子一直昂着，让旁边的葛秋晨等人不由自主地往后靠了靠缩起脖子。
等苏鸣介绍得差不多了，葛秋晨才说：“鸣哥……这些都是设定，现在有成型的故事吗？”
“有。”余家齐代替他回答了，然后拿起面前的两叠纸，递了一份过去，“这个故事，就可以作为改编素材。”
“……我可以看看吗？”关雎鸠瞅着他面前还有一份，开口问道。
余家齐看了她一眼，然后见苏鸣点了点头，就递了过去，沉声说道：“你也已经算公司员工了，先了解一下也好。”
会议室里就安静下来。
苏鸣歪了脑袋过去，小声问：“你觉得可以？”
余家齐往同样的方向歪了歪脑袋：“……半夜写这个，后来睡得着？”
“……不用因为我说你不对劲就敏感。”苏鸣先调侃了一句，等余家齐的脑袋僵硬地挪回来，才悄悄话，“看哭了没？”
“……”余家齐古怪地看着他，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满足一下成就感？
苏鸣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是探寻。
余家齐倔强地淡淡说道：“还不错，有点感人。”
苏鸣微微一笑，对他眨了眨眼睛，搞得余家齐有点心里发毛。
然后他也忍不住留意起对面四个女孩的反应。
她们是女孩子，对这样的故事，大概情绪感受会更激烈一点吧？
余家齐看了看她们又看了看桌面，想着她们还在看，就站了起来，悄悄地先出去了。
过了一会，他带回来一包纸巾。
苏鸣看了看纸巾，凑到他耳边语带训斥：“你去厕所就去厕所，用完了怎么还带过来！”
余家齐的血压噌地就上来了。
第226章 阿霞（三）
“霞！你看！”
霞拎着狼牙棒，兴冲冲地走了过来，兴奋地哇哇叫起来：“好多衣服！好多种颜色！”
手一伸出去，这些堆在这里的衣服就仿佛本身是由灰尘凝聚起来的，突然碎掉然后消失了一大块。
“啊……烂掉了。”霞有点可惜地看着面前堆在一起的衣服。
阿巴小小的身影穿梭进去，小手伸出来到处捏。
手电灯的亮光了，五彩十色的碎片四处飞舞着，霞一时看得有点呆了。
好美啊！
其实这些衣服，一看样子也根本不能穿。
毕竟外面那么冷。
看阿巴在房间里跳来跳去地捏着，霞脸上带着笑容喊道：“阿巴阿巴，别玩啦！继续走啊。”
小小的身影回到了身边，呼着气抬头看着她。
霞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要快点长大，不能一直像个小孩。我们不能一直呆在地底下，等我们出去，要找到随从，慢慢在这里建起一个王城。到时候，你就是王，我就是城将！”
她把狼牙棒抡得呼呼作响：“但你也要练出力气才行，不然镇压不住别人！”
“哦啊啊啊！”阿巴举起手上的手电灯抡得亮光四晃。
城将一巴掌拍在了王的小脑袋上：“关掉啦！没电了怎么办！”
“哦……”阿巴关掉了手电灯，四周陷入短暂的黑暗。
随后一只大大的手掌就牵了过来：“行了，我大概看得清了。你看得见吗？”
“看得见。”声音轻脆，阿巴已经重新学会怎么说话了。
在地下的世界里呆了这么长时间，她其实一直看得见。
这里，也不全然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总有些什么散发出微光。
有的是不知道什么仪器的灯，有的是变异的地底植物闪烁的枝叶。
“这底下可真大啊。”霞觉得腿都有点酸了，“我当初出现的地方真的在这附近？”
她看着四周的环境很不理解。虽然这里离她们住的地方很近，但四周没有出口的亮光啊。
当初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这边！”阿巴牵着她的手往前再走了一会，一束微光从天上照下来，“啊，雪洞已经被埋起来了。”
霞抬起头，看了看高处那个透着微光的薄薄地方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我从上面掉下来的？”
阿巴又打开手电灯，往前方照了照。
一栋倾塌的建筑上，覆盖着厚厚的雪。
阿巴举起手指，指向亮着微光地地方：“啪！咻……砰！这样。”
霞感觉身上又隐隐疼了起来，看着她手指头指着的脚下：“我命挺大的。”
阿巴关掉了手电灯，点了点头。
“……这里出不去啊，怎么出去？”霞抬头看了半天，“这么个好地方，总要出去才能发挥它的价值。”
“出去有一条路。”
“哪里？”霞惊喜地蹲下来，“带姐姐去！”
阿巴抿着嘴看她：“这里……不好吗？”
“这里很好啊！”霞眼里有亮光，“所以才要出去，把这里利用起来！我们不知道怎么利用这里的电，必须去外面找到懂的人。”
阿巴眼里闪过一丝忌惮：“现在……也能活下去……”
霞愣了一下。
头顶上薄薄雪洞处投下的微光照亮着两人的脸，她看到阿巴脸上的担心和害怕，就捧起她的小脸：“阿巴，你知道吗？人不只是需要活下去，还有快乐，有幸福，有未来。”
阿巴呆呆地看着她。
“在黑土，只有掌握了电，成为了王城的主宰，才有真正的幸福和未来。不然，我们就永远需要为了食物和温暖，为了生存而面对危险，面对孤单，面对绝望。”
阿巴低下了头，可是阿妈告诉她，要努力活下去。
只是努力活下去。
“你相信姐姐吗？”霞的目光闪动，凝望着她。
阿巴看着她，和她一起在这里呆了快一年了，两人一起几乎走遍了这个地下世界的每个角落。
她教自己怎么练习得有力气，教自己怎么把食物烤熟，跟自己讲黑土的点点滴滴。
她把面具送给了自己，把脖子上的围巾送给了自己，晚上抱着自己一起睡。
她身上软软的，热热的，还有点香。
于是阿巴点了点头。
霞摸着她的小脸：“你一直在这里长大，很容易相信别人，我知道。但这样其实不对，相信一个人，要经过时间，要一点一点地加深信任，知道吗？”
“相信我！有比躲在这里活下去，更好的生活！”霞的眼中有坚定的光，“从今天起，我们就是盟友了！是你救了我的命，是你发现的这个地下世界！我们一起把它建成一座王城，你就是王，我是你的城将！我不会背叛你的！”
阿巴听着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呆呆地看着她。
对于王城……其实她有点害怕。
“虽然我只是个普通的拾荒者……”霞站了起来，牵着她往一起住的地方走，“但我相信将来一定会变好的。你知道我为什么叫霞吗？以前我阿爸讲，老人们都说霞是非常美、非常好的景象。如果快到晚上的时候出现霞，第二天就会是阳光灿烂的日子。我的运气很好，这样都没死哈哈哈哈……”
阿巴听着她说起她以前的经历，也有点想告诉她自己叫什么名字。
但她说……信任要一点一点的加深。
霞姐姐说的肯定没错。
……
“这……这怎么过去？”站在厚厚的墙壁前面，霞呆住了。
“这里有一个藏起来的门！”阿巴有点兴奋和得意地说，拉着她蹲到一旁，“看见没有？”
“啊？”
阿巴打开了手电灯，霞看到了一个小盒子。
“这是藏起来的门？”
阿巴抿着嘴笑了笑，掀开了盒子上的盖子，然后伸出小小的手指，按了几下。
随着她按下最后一个按钮，一阵闷响从远远的地方传来。
霞吓了一跳，站了起来。
“这里这里！”阿巴拉着她站到了路边，伸出手指，“看！”
霞的嘴巴渐渐张大了。
沉眠的地下世界似乎活了过来，一盏一盏的灯从四处开始亮起来，尽管并不连贯，并不整齐。
但那些仍旧耸立的，或者已经倾塌的高楼里，那些走过的路边，或者掩埋的石块下的深处，还有天知道是什么用途的东西，总归是亮起来了。
白色的，黄色的，红色的，绿色的……
黑暗的地下世界里，突然渐次被照得五光十色。光线和色彩出现在霞破旧凌乱的衣服上，越过她在这里洗得越来越干净的头发和皮肤，出现在她的眼睛里。
“好美啊……”霞望着面前的景象，只觉得自己可能在老人们传说中的星空下，不，“……这就是霞吗？好多的颜色！”
“这就是霞吗？”阿巴站在她身边，抬头问。
“不！这是希望！”霞重新蹲了下来，不停地晃着她的手，“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你怎么知道那个开关的密码！阿巴，你是天生的王！”
阿巴愣愣地看着她：“……觉得奇怪，按了几下就……”
“……所以说，你是天生的王！”霞激动地站了起来，“传说，王城的电，都有一个总开关，只有王才知道打开和关闭的密码！”
“……好简单。”阿巴张口就说，“12……”
霞捂住了她的嘴巴：“不要告诉我！”
阿巴呆呆地看着她。
“我是城将，不需要知道密码！”霞笑容满面地看着面前的璀璨景象，“我们必须找到很多盟友！在找到足够多有实力的盟友之前，我们必须保守这个秘密。你之前不打开这个开关是对的，快关掉！”
“……如果要出去，要打开它。”
“……怎么出去？”
阿巴牵着她重新走到之前站的位置，伸出指头点了点，一个圆环亮了起来。
霞疑惑地看着她，但隐隐的响声已经传了过来。
过了一会，面前突然打开一扇门，耀眼的光从里面喷薄而出。
霞呆呆地看着干净无比的里面，而阿巴已经牵着她的手走了进去，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
只见她又按了一个地方，门关上了。
霞紧紧地握住阿巴的手，随后猛地一蹲，因为她感觉到脚底下在动。
“没事的。”阿巴似乎觉得霞姐姐的反应很好笑。
她镇定的样子，让突然置身于这样一个亮堂堂会移动方盒子里的霞感到有点拘束。
看到她平静微笑着的脸，霞的目光中情绪复杂。
过了一会，脚底下又是一阵震动，方盒子的门突然打开了。
阿巴说道：“就是这里。”
她牵着霞往前走，脚底下已经是冰覆盖的路了，阿巴走得很小心。
霞感觉到了寒冷，这种寒冷很令人熟悉。
“这里，真的同向外面？你怎么知道这条路的？”
阿巴走了两步，停了下来，在旁边墙壁上挥了挥。
被抹开的冰雪和灰尘底下，出现了一个印记。
阿巴站在印记旁边，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啊，我长高了这么多！”
霞怔怔地看着她，只见她用手，从头顶比划了一下，然后从怀里拿出小刀，在墙壁上用力划了几道，咬着牙说道：“一直在这里……就……无意中发现的……”
“……你是天生的王……天生的……”
阿巴笑了笑，回头望了望：“是吗？是阿妈带我找到这里的。”
“阿妈？”霞想起过去这快一年的时间……其实她都分不清楚，但阿巴说有快一年了……从来没有见过别人，“你阿妈，不在了？”
“嗯……”阿巴点了点头，就笑着举起手，“出口，就在那边。”
片刻之后，站在一堵墙壁后面，霞说道：“等一等！”
说完让她把别在脑袋侧面的面具戴在了脸上，又紧了紧围在她脖子上的布条：“等一下，先闭着眼睛，慢慢再打开。外面全是雪！”
“嗯！”
阿巴吃力地扳下旁边的开关，却发现已经不用像之前一样用力了。
原来自己的力气已经大了这么多，看来阿霞姐姐教的办法果然有用。
轰隆隆的声音传来，她赶紧闭上了眼睛。
随后，扑面的寒风灌进来，还有雪粒打在面具上的声音。
觉得眼睛适应了很多之后，阿巴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面前是一个身影，挡在她和外面的风雪之间。
但她看到的并不是背影。
外面雪地非常亮，霞的身影在光的照射下显得很高大。她背着光，面孔在阴影里显得有些阴暗，眼神很冰冷。
而那根狼牙棒就顶在自己的额头前面，她双手握得很紧。
阿巴想起来，那是她说的，战斗时的姿态。
阿巴呆呆地看着上面的尖刺，然后往上看向霞。
她的眼神里有多的疑惑，也不由自主感受到久违的恐惧。那种眼神和气势，让她想起了很多可怕的往事。
霞缓缓翘起一边嘴角，声音像外面的风雪一样冰冷。
“开关的密码，是12多少？”
第227章 阿霞（四）
大大的面具底下，阿巴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眼泪在其中汇聚。
是她刚才说的，城将不用知道密码啊！
本来都准备跟她说的，是她阻止的啊！
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用这种看敌人的眼光看自己？
一起洗澡的时候，一起睡觉的时候，一起探索的时候，给自己讲故事的她，教自己练力气的她，提醒自己注意脚下路的她，都是假装的吗？
“不要哭！”霞突然大声喊道，声音凌厉，“要么告诉我！要么战斗！”
阿巴就摆着头，泪水被洒在面具的里面，也滴落到脸上。
她浑身颤抖着，手不由自主地伸向怀里。
“不肯说吗？”霞狞笑着举起了狼牙棒，“你的小刀，能打赢我吗？”
她的狼牙棒“呼”地就挥了下来，却失去了准头，只砸在阿巴身前的地上。
碎冰粒被砸起来，喷溅到阿巴身上和面具上。
阿巴终于拿出了小小的刀子，举在身前，咬着嘴唇一步一步后退，眼睛里已经是坚定和戒备。尽管还有点红，却显得像是狠厉。
“很好！这底下所有的路我都已经熟悉了，你能躲到哪里去？”霞把狼牙棒拖在地上，慢慢向她走近。
但她离门口远了一点，身影不再被光照得那么有压迫感了。
“你不是说……我们是盟友吗？”阿巴咬着牙，吃力地问，“不是说……不会背叛我吗？”
“我说，你就信吗？”霞脸上是讥笑，“黑土上的好人那么多的话，为什么你会孤单一个人，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她似乎是觉得阿巴一点威胁都没有，把阿巴逼到刚才上来的地方，然后就蹲了下来。远处门口照过来的光，让阿巴脸上的面具显得有些苍白。面具背后的眼神里，是挣扎和焦急。
“不敢转身去按开下去的开关吧？”霞笑呵呵的样子让阿巴觉得没有以前亲切了，“老实告诉我密码。如果我开心了，也许不会把你卖给猎奴的人。你猜，像你这样漂亮可爱，又白白嫩嫩的小女孩，可以卖多少钱？要知道，想要招募勇将守护这座未来的王城，我也很需要钱啊。”
她的声音如同恶魔。
她笑得开心的样子让阿巴心里涌起悲伤愤怒和不甘。
她眼神里的得意和讥讽让阿巴尖叫着就把匕首刺了过去。
一只手挡在匕首前面，抓住了她的拳头。
“滴答。”
鲜血滴落在寒冷的冰路上，一下一下。
阿巴还来不及去想她为什么要用手去挡，只急于摆脱她的手。
但接下来，她却呆住了。
因为出现了两个滴答的声音。
路面上，几滴是红色的，几滴是透明的。
霞的另一只手放下了狼牙棒，她单脚跪在了地上，松开了受伤的那只手，抬起头将喉咙送到了匕首的前面。
阿巴只看见她脸上满是泪水，喃喃说道：“这样就对了，这样就对了。阿巴，要记住，不能轻易相信别人，除了别人可以把生命托付给你。”
她说话的时候，喉咙一动一动，阿巴有点害怕刀锋割到那里。
霞在泪眼中笑起来，伸手揭开了阿巴的面具。小小的脸上全是困惑，不知所措。
霞咬了一下牙，另一只手的手指沾了些自己的鲜血，然后点在了阿巴的唇上：“我的王，饮我的血，我将永不背叛，用你挽救回来的命，永远守护你！”
阿巴感受着嘴唇上的热意，匕首咣当掉在地上，扑到她的怀里，哭着问：“霞姐姐，你干什么啊！”
“傻阿巴，我们将来要面对多少事情？我在教你啊。”
“你吓到我了！”
“这一课印象深不深刻啊哈哈哈哈哈。”
“你还笑！你的手……”
“没事啊，就割破了一点点，你以为你能刺穿我的手掌啊？”
“你疯了吗？”
“怎么会呢？哎呀这里有点冷，我们先关下门，回去好好收拾一下，计划出去之后怎么办的事。”
“你不要再吓我了！”
“那你要快点变厉害！”
“……哦。”
连通外面雪原的门重新缓缓关上，在新雪覆盖这里之前，它又再次打开了。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出现在门前。
两张脸上，都戴着面具。
两个脑袋上，都是刚刚割得短短的头发。
两个人的脖子上，都裹满了各种材质、各种颜色的布条围巾。
两个人的背上，都各背着一个大包。
前方是漫无边际的雪原，偶尔有些倔强的灌木，还生长在其中，抵抗着飞雪。
“害怕吗？”
“不怕！”阿巴的声音轻脆，还带着些期待。
“先好好记住这里的位置。”
“我记得的！”
霞在面具背后笑得宠溺：“王，我们出发吗？”
“出发！”阿巴咯咯笑着向前面奔跑去。
“应该是我走在前面！”
“……哦。”阿巴停下了脚步，在前面挥着手，“霞姐姐，快来啊！”
两行脚印出现在荒原，大的身影走在前面，将后背毫无防备地暴露在阿巴眼前。
而阿巴也时不时警惕地看看身后和四周。
他们要先找到附近的小聚居点。
阿巴最后看了看这个呆了三四年的地方。
从九岁到十三岁。
那个小小的山尖底下，藏着她的记忆，也藏着霞说的美好未来。
她似乎看见了那一天，荒寂的这里终于成为一座繁华的王城。而她会是这里的王，和霞姐姐一起开心地生活下去。
“不要停着不动，走啊！”霞在前面挥了挥手。
她身上穿得五彩斑斓，在雪地里显得很耀眼，想必面具底下的脸上，一如往常地笑得灿烂。
“来啦！”阿巴挪动起脚步追上去就埋怨，“霞姐姐，你不是说在黑土要注意隐藏自己吗？你穿成这样太显眼了！”
“但这样让我觉得开心啊哈哈哈哈。”
“那你把头发割掉了，别人也看得出来你是女的！鼓得这么大！”
“你也会长大的，嘻嘻嘻。”
两行脚印延伸向远方，不久就被新雪覆盖，直至铺平。
厚厚的云层下，寂静的山岭雪原，仿佛亘古如此。
……
从地下废墟出来之后，两人终于开始找到小的聚居点，就准备找到一个可以信赖的商队，付出足够的费用去一趟附近的王城。
只有在王城里，才有强壮的勇士，和本事懂得很多的人。
“阿巴，你假装我的弟弟，不开口说话装哑巴。”霞叮嘱着，“带出来的东西，我会很谨慎地拿出来，慢慢认识信得过的人，考验他们能不能作为盟友。”
阿巴点着头，她信任霞。
在小的聚居点，霞带着她，就像其他流浪至此的普通人一样。
她们不再像在地下世界一样，吃得那么多，而是由霞每天和其他人一起出去拾荒或者狩猎，普普通通地生存着。
这时候，阿巴就会守在帐篷里，守着两人一起带出来的东西，把匕首握上一整天。
在聚居点里，没有人会轻易动手，不然就会被驱逐出去。
但也不代表完全没有危险。
有时候夜里，霞被人喊出去，阿巴就会听到帐篷外面的对话。
有的是：
“一晚，这块雪狼肉可以给你。”
“滚！”
又或者：
“你一个人养不活他，我们一起可以。”
“你打得过我吗？滚！”
还有：
“西面的冰谷里有个废墟，你想一起去找找有没有好东西吗？”
“还有谁？”
“我的盟友，牙。”
“……好！”
第二天，霞是一个人回来的，大大的袋子压弯了她的腰，狼牙棒上还有凝固的血。
但并没有人问什么，这是非常平常的景象。
只有进了帐篷之后，霞才呲着牙，捏住肩膀。
“咔哒”的一声脆响，阿巴眼睛红红地，小声问：“疼吗？”
“嘘！”霞瞪了一下她，才咧着嘴笑，“现在好了。不过，那两个王八蛋被我敲死了！”
阿巴默默地掀开帐篷的一角，捧了几捧雪回来，然后生起小小的火堆，把雪煮成水。
霞也薅了几捧雪，捏成紧紧的团，然后开始掀开衣服，咬着牙将它在几个位置敷一敷。
阿巴在旁边用布条沾着水，擦干净她手上的伤口。
“没事的，这就是假装一下，顺便多攒点东西。”霞摸了摸她的脑袋，“希望商队快一点来这里。”
第二天，聚居点的领袖终于宣布，商队的哨兵已经到了，消息已经传回商队，后天是交易日。
霞就没再出去了，和阿巴一起静静等着商队的到来。
当商队的铁甲车队到达聚居点的时候，气势令这里穷困孱弱的人感到有些窒息。
武士们就算没有拿枪，手里也会握着大而锋锐的金属武器。
铁甲车的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整洁的衣服。
他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有人需要交易吗？食物、武器、燃料、电池、药品、什么都有！”
围着的聚居点人群发出一阵悸动。
“一个一个来。”他甚至微微弯腰伸出手指向车里，“请。”
阿巴抬头看了看霞姐姐，只见面具背后她的眼睛闪着光。
阿巴也不由得有点激动。
要再次去王城了吗？
第228章 阿霞（五）
“这是我的弟弟，我们要一起进去！”霞一只手抱着包，一只手抱着阿巴的肩膀。
“让她们进来吧。”铁甲车里的男人笑了笑，让守卫让开了路。
“面具要摘下！”守卫仍旧先说道。
霞点了点头，把面具别到了头侧，又帮阿巴把面具挪开。
除了阿巴脏兮兮黑乎乎的脸，霞却没有把脸搞脏。
年轻的男人看到了她，嘴角笑得更开心了：“你想交易什么？”
“王城的停留资格！”
“哦？”年轻男人坐在那里，玩味地笑着，“付得起价钱吗？”
“我有好东西！”
“哦？”年轻男人擦了擦手，“我看看。”
霞看了他一阵，还是从包里拿出了三本薄薄的册子。
年轻男人的眼神变了：“书？”
“我认识字！”霞看了一眼阿巴，然后说道，“是好书，记载了田园时代的知识，跟机械有关！”
“我看看！”年轻男人迫不及待地伸出了手。
但霞却只是翻开了一本，拿在手上让他在一旁看着。年轻男人站近了一点，微微眯着眼，看上面的文字。
霞很快地就把书页扫动着翻了一遍，然后三本都如是，最后说：“足够交换两个人在王城短暂的停留资格了吧？”
年轻男人看着她，似乎只思考了一下，就笑着说：“当然，记载了田园时代先进知识的书，是宝贵的物品。就算你们还需要随商队一起返回王城，也足够了。”
他打开旁边的一格柜子，拿了两张金属牌出来：“我们商队担保的一个月停留资格证明，可以了吧？”
“一个月太短！”
“这样啊？”年轻男人笑了笑，“想换成三个月的，除非你还能拿出更多的书，或者其他的物品。”
“……只找到了这三本。”霞立刻摇头，“除了这个，还需要补偿一些别的。”
“可以，还可以补偿你10天分量的食物。”年轻男人又打开另一格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或者你想换成别的？”
“就食物。”食物是不应该拒绝的东西，不然就会让人怀疑两人有足够的食物。
年轻男人终于拿到了霞手上的三本书，他的手指在纸张上轻轻摸了摸，然后看了看手指，抬头就笑着说：“我喜欢运气好的人。在黑土，好运气胜过一切。你叫什么名字？认识你一定也能给我带来好运气。”
“霞。”
“好听，就像你一样美丽。”年轻男人微笑着，手捂心口代表诚意，“我叫桑。”
霞拿着王城的停留证明，听到他说的话只点了点头。
桑仍旧笑着，然后说：“商队下午出发，再去两个聚居点，就会返回王城。”
“好。”霞重新用面具遮住了脸，才牵着阿巴离开铁甲车。
她知道桑肯定还在看她的背影，用那种笑脸和温暖的眼神。
于是面具下，她的脸有点发热。
……
阿巴觉得，这个商队的负责人桑很重视霞。
本来应该只是跟随商队步行的，但桑邀请她们坐上了用来休息的车厢。
尽管车厢在雪原上还有点颠簸，但毕竟比外面暖和一些。
阿巴在装哑巴，所以不能开口说话。
第一天，霞只是跟她一起呆在车厢里，偶尔打开窗户透透气。
第二天，霞也没有出去。
第三天在雪原上休息的时候，桑站在了车厢边上，笑着跟霞聊了一会天。
第四天晚上，商队在雪地里燃起了篝火，桑请霞吃了一块熊肉，那是很贵的肉类。霞给阿巴吃了一大半，桑夸霞是个美丽又善良的女人。
第五天，商队从最后一个聚居点离开后，桑还坐进了车厢，一直跟霞说起王城里的事，还送了霞跟阿巴两块甜甜的糖。
第六天，商队遇到了一队猎荒者的袭击，霞用狼牙棒挡着箭矢的时候，肩膀被箭矢擦破了皮。击退猎荒者之后，桑带来了宝贵的药品，还送了一块颜色很好看的布作为护卫不周的赔偿。
第七天，桑来看望霞的伤势，又聊了很久，霞笑了好几次。
第八天，桑说，后天就能到达王城，问霞有没有短暂居住的地方。如果没有，他在王城还有一个闲置的房子。霞没有答应，说自己搭帐篷。
第九天，桑再次邀请她住在自己闲置的房子，还说他下一次负责带领商队出去交易是在半个月后，让霞有什么需要可以找他帮忙。
第十天，凌乱但繁华的王城终于到了。
“真的要在流民区搭帐篷吗？那里很乱，不安全。”桑恳切地看着霞，眼神让阿巴觉得很关心和担忧。
“没事，我的伤已经好了。”霞还是坚决地摇头。
铁甲车的履带和机器的轰鸣声仍旧在响，车厢底下的雪橇压过雪地挤出声音。
桑忽然说：“我知道你也不能轻易地信任我。虽然我只是商会里一个普普通通的下属，但你不用想太多别的。如果我想要有女人，你知道不难的。但你认识字，很强大，也很美丽善良。你懂得我的心意，那一个小房子……”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张金属牌和一把钥匙：“现在送给你了。我只希望，还能继续见到你。下次出发之前，我会去那边看看。如果你愿意尝试一下，就住过去。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卖掉、换成别的一个房子。”
说完他放下了东西，就走到了商队的最前面，他要准备和守卫验明身份，带着商队进城了。
霞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金属牌和钥匙。
阿巴也吃惊地看着这个东西。
她懂得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可以永久地在王城里居住下去，因为那个东西在谁手上，就意味着谁拥有那个房子。
一间王城里的房子！
霞拿起金属牌看了很久，神色变幻，但最后还是放下了，对阿巴说：“没关系，以后我们有更好的。我们准备一下，进城！”
随后，商队的每一个人都拿出了证明，被依次放行。
桑站在守卫旁边，看霞拿出的是两张停留资格证明。
他看着霞没说话。
霞看了看他，把背上的包挪到了身前，才重新戴好面具牵着阿巴：“走吧，阿巴！”
阿巴回头看了看桑，只见他对自己温暖地笑了笑。
于是阿巴也笑了笑，就回过头开始好奇地看着王城。
自己原来呆过的王城，也是这样吗？
……
在王城呆着的一个月里，霞每天都会出去。
开始时候，霞带着她看了很多的新鲜东西，也偶尔换一点东西。
霞总是说：“以后我们的，比这个城好！”
“或者，以后我们也要有医馆。”
“早有燃料站！”
“要有……”
每次这样说的时候，她眼里都亮晶晶的，充满希望又很坚定的样子。
后来她说，她要出去认识一些人，组成一个可靠的人，从此就要和这些人组成一个小队，在一起的任务中建立了足够的互相信任之后，让阿巴决定是不是能带这些人回到地下世界，开始用里面的力量让自己变得更强，开始在那边的山外面开创属于自己的聚居点，一步一步发展为新的王城。
她出去的时候，阿巴就警惕地守护者小帐篷，避免被偷掉东西。
霞换回来了很多东西！
可是有一天，是桑把霞送回来的。
霞又受伤了，肩膀上用桑送的那块彩色的布包着，渗着血。
桑说道：“住过去吧，在这里，不能养好伤，受伤了晚上更危险。要不是我恰好碰到你们，你这次就死在外面了。你到现在，还不能多相信我一点吗？”
霞有点无助地看着阿巴。
阿巴看着霞的肩膀，红着眼睛开口了：“霞姐姐，你要先养好伤啊。”
桑呆呆地看着阿巴：“你……不是哑巴？”
霞咬着牙：“我现在……相信你一些了。”
桑就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后来，阿巴就住进了一个真的房子。
有桑带来的药品，霞很快就好了，而且经常跟桑一起出去。
阿巴觉得霞开心了很多，对阿巴说，也许桑是一个可以相信的人，也很有本事，但还要替阿巴多考验一下他。
再后来，桑下一次要带商队出去的时候，就带着霞跟阿巴一起走了。
这一次，桑不是总到车厢里，而总是霞去了前面的铁甲车。
阿巴去看过两次。
有一次，霞在一旁看桑怎么和别人交易，回来之后霞说她要学怎么做交易，以后也需要商队。
有一次，霞在那里和桑一起说话，看到阿巴就说：“阿巴认识更多字。以前，我们也不是普通人！”
桑就笑着说：“我又不在意这个。”
阿巴看到霞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再后来，有一天晚上霞偷偷出去了，阿巴知道她以为自己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天快亮的时候，霞才回来，叫醒了阿巴：“我们偷偷溜走！”
阿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两人装作要去旁边上厕所，篝火旁打着哈欠的守卫点了点头，就继续打起瞌睡，另外站岗的人也没说什么。
一边快步地走着，阿巴一边小声问：“我们的东西不要了吗？”
“没有重要东西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背，“重要的东西，都在这个包里！我一直随身带着这个包，他们都习惯了。”
“我们为什么要溜走啊？”
“这是对他最后的考验！”霞脸上的神情看不清，但她的声音明显并不是出了什么危险的事，反而有些期待。
两个人一直走了很久，阿巴觉得霞这次走路不快，总会有时候咬咬牙吸吸气。
“你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霞嘟哝了一下，又加快脚步。
天亮了，两人才躲到了一处雪坡后面。
“差不多了，就这里吧。”霞抬起头，望了望外面，“专门选在今天，就是因为今天雪很大，我们的脚印等会就会全部被盖住！”
躲在雪坡后面，她挖了个小雪洞，又从包里拿出一块白色的布盖在两人身上。
阿巴觉得她的脸红红的，眼神里真的是期待。
“到底是什么最后的考验？”
“如果他是一个人来的，咱们就可以告诉他那个大秘密！”
阿巴看到她的脖子上，染过血的彩布已经洗干净过。光透过两人撑着的白布照进来，她脖子上五颜六色的，在两人嘴里呼出的热气中氤氲得很漂亮。
“霞姐姐，你今天好像更漂亮了一些。”
霞的脸有点红，然后腾出一只手揪了揪阿巴的脸：“胡说什么？哪有你漂亮？”
“那桑会一个人来吗？”阿巴不知道霞是怎么计划的，但她肯定已经计划好了。
“肯定会的！”霞说得斩钉截铁，但依旧从缝隙里期待地看着远方。
过了很久，天越来越亮，漫天的风雪一直飘着，藏在白色布下面的霞怕阿巴有点冷，从怀里拿出一颗糖：“吃掉。”
“哦……”阿巴喜欢吃糖。
霞抬头看了看天，找着厚厚云层后面太阳大概在位置，计算着时间。
直到很久之后，远处终于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霞脸上一喜：“他来了，一个人！”
过了一会，桑走近了。
他还在一边走，一边到处看，一边理了理背后的背包继续往前走。
霞按着阿巴的脑袋，手指放在嘴边让她别出声。
直到桑又走远了，霞又看了很久他的后面，果然没有人。
她这才开心地收起白布，拉着阿巴：“我们去追上他！”
越过一个一个雪坡，才终于看到前面桑的背影。
“桑！”霞站在雪坡的顶上，跳起来挥了挥手。
前面不远处，桑回头了，笑得很开心。
第229章 阿霞（六）
阿巴就看桑跑过来，霞也跑过去，还跟他抱在了一起。
“这下你放心了吧？非要这样，今天该好好呆着的！”桑笑着对霞说完，看到阿巴过来又开心地喊了一句，“阿巴。”
霞的脸红扑扑的：“我没事啊。”
桑转头四处看了看，然后无奈地说：“我带的食物不多啊。现在，我是已经抛弃商队的一切来找你了，然后呢？”
“你不会后悔的！”霞得意地说，“阿巴，我们可以出发了！”
“我牵着你走吧，你啊！”桑有点责怪又有点无奈地说道。
阿巴疑惑地看着他牵起霞的手，霞已经开心地带着他往地下世界所在的那片山峰走了。
两个人挨得很近。
但霞并没有说地下世界的事，却只是带着桑开始绕着路走。
阿巴觉得这大概是霞的计划吧。
在雪原上走了一天又一天，三个人携带的食物终于吃完了。
桑疲惫地看着霞：“还没到吗？食物已经吃完了。”
霞有点歉疚地说：“是我因为……痛，走慢了。而且，很久没来这里，有点迷路了。”
“那总可以对我说说，到底是什么地方，让你非要我抛弃商队的一切跟你去探索吧？”桑有点不满，“我都已经一个人过来，跟着你走了十多天了。”
“……”霞沉默了一下，却抱住他的手臂摇了摇，“我已经有了方向，很快就能找到入口了！”
桑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先好好休息一晚，恢复体力，明天好好找吧。”
寂静的夜里，阿巴没有睡着，她听着霞和桑的呼吸，觉得他们也没有睡着。
后来，桑起来了，就在帐篷外面不远，响起了他大概是在撒尿的声音。
霞忽然偷偷塞了几颗糖过来，塞进了阿巴的嘴里。
阿巴不明白是为什么，食物不是吃完了吗？
桑回到帐篷之后，阿巴和霞都没有动弹。糖在嘴里慢慢地划掉了，为她补充着体力。
天亮之后，收好了帐篷，霞就松了一口气地说：“肯定是那个方向，我们出发吧！”
桑看了看那边的群山，说道：“现在从这里返回，走另一个方向，我记得三天的路程还有一个聚居点，我们可以撑过去，换到食物。”
霞的脸色僵了僵：“你不相信我？”
桑定定地看着她：“是你还不相信我，你特地绕了路吧？”
霞站在了阿巴的面前：“我，把什么都给了你！”
桑看着她，忽然笑了笑：“你知道吗？我的鼻子特别灵。”
霞的眼睛眯了眯，盯着他。
“你还有糖，却对我说你的食物也已经吃完了。”
“我说了，如果你选择彻底地信任我，才跟我来！”霞平静地说了一句，最后看了看他，“既然你觉得不能再冒险了，就去那个聚居点吧。阿巴，我们走！”
说完，她握紧了狼牙棒。
阿巴抬头看了看她，只觉得她眼里的光泽，比冰雪还要冷。
桑长长叹了一口气：“算了，反正确认你知道一个大秘密就行了。”
霞的脸色一变，眼里最后一丝光灭绝，厉声喊道：“阿巴，快跑！”
桑却笑了起来，看着两人奔跑的方向站在原地没动，嘴角的笑有一丝无奈又戏谑的味道。
不远处的雪坡后，五个手里拿着枪的人影出现在那里，朝着两人追去。
而桑顺着雪原上的脚印，慢条斯理的追过去。
今天的雪，可是已经停了啊，又能跑到哪里去？
他一路慢悠悠地走着，顺手捡起某处位置手下刚才放在那的小包裹。
从包裹里，他先拿出了一个果子，悠哉悠哉地啃着，然后继续走。
这一点没有骗霞，他的食物确实吃完了。
谁能知道，她的警惕心这么强呢？连人都交给自己了，却还是给了他最后的戒备。
可是十天的时间已经过去，属下们必须过来营救他了。
既然都到了这一步，就只能采取这最后的下策了。
可惜啊……想到霞带着情意的温热身子，桑还是有点意动的。将来，享受不到她带着情意的感觉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桑随手丢掉了还剩下不少果肉的果核，又拿出一块王城地下世界专门制作的糕点。
体力正在一点点恢复。
而远处，一前一后的两波身影正在靠近。
桑觉得这样的景象有点有趣，嘴角的笑容因此显得残忍。
他终于吃完了小包裹里的食物，感觉力气完全回来了。
于是从小包裹里最后拿出一把手枪，在手里灵活地转动了一下，向前平举起来。
准星里，既有霞跟她那个号称是哑巴弟弟……哦不，哑巴妹妹的声影，走得越来越艰难，已经快接近山巅。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下，估计了一下他们间的距离。
应该差不多了。
如果越过了山顶，她们再滑下去，那距离就又拉远了。
看了看这座山上的积雪，不厚，应该不会引起雪崩。远处的山，太远，小小枪声不足为虑。
看样子，她说的大秘密，应该就是这里了。
大范围不会错的。
有保存得那么好、那么干净的书的地方，无非是大规模的地下世界而已。
那确实值得好好探索一下。
于是他对着前方，扣动了扳机。
他这么远的距离，当然是打不中的，无非浪费一颗子弹而已。
但没事，这只是信号而已。
因此前方，他的属下们，也应声而动。
……
一颗子弹终究是打中了阿霞的腿，她一个踉跄倒在了雪坡上，眼里露出悔恨的神色。
还是太稚嫩了，和王城里那些在尔虞我诈的斗争中站稳脚跟的人斗不过。
为什么要去王城寻找盟友呢？就算是在荒野，也不是找不到厉害的人。
“霞姐姐，你怎么样！”阿巴惊呼一声，忍着眼泪，把小小的身体架在她的肩膀底下，咬着牙站起来，“快走，就快到了！”
她已经知道霞姐姐是怎样计划的了。
霞也咬着牙，挪动着脚步：“没事，他们想活捉，不会瞄准致命的位置。”
她伸出手揪住阿巴的衣服，把她往前面一扯：“你走在前面，我挡着你！”
“不要！你快走啊。”阿巴噙着眼泪，又转身了。
“走在前面！”霞大声吼着，推着她，“走啊！不要回头！”
“那我背着你一点！”阿巴反手扯出她的围巾，弓着身体拉着她。
背后是时不时会响起的枪声，还有旁边雪地里被子弹击碎散开的雪。
霞咬着牙，一只脚也用力瞪着，回头望望又望望前方：“快到那个位置了！那个位置我记得！”
可随后一声闷响，阿巴只觉得背上一沉。
她眼里的眼泪“哗”地一涌出来，咬着牙喊出声来，脚步更快了。
霞呼出一口气，轻声地说：“阿巴的力气比以前大多了呢。”
“下面找得到药的！我们这次认了很多药的样子！找得到的！”
又有两声闷响传了过来，霞仿佛从牙槽后面传来两声闷哼，艰难地回头看了看，敌人追得更近了。
她轻声地说：“阿巴，来不及了，让我坐下来，他们想活捉我们，不会打死我的。你赶紧在我背后……爬过去，挖开雪，跳下去。”
“不要……不要……不要！”阿巴仅仅咬着牙，背着她往前走。
霞的手正在掰她的手，但力气越来越小。
阿巴只紧紧地抓着她的围巾，又腾出一只手托起了她的腿。入手，就是温热的血。
“你放下我……放下我啊！”霞的手伸过去想要掰开她，怕子弹打中她的手。
可终于那只手也忽然晃荡了下来，血迅速顺着她的手指往下滴。
“啊！啊~~~霞姐姐，霞姐姐！”阿巴忍不住嘶嚎起来，只后悔自己之前没有把力气练得更大一点，这样就能走得快一些了。
只有几步远了，很近的几步了。
但身后的脚步声也在很近的地方了。
“放弃吧……我们早就可以打中你的脑袋。”戏谑的声音响了起来。
霞虚弱地说道：“阿巴……放我……下来吧……我挡着你。你忘了……吗？我是你的……将……”
“你不是的，不是的，你是我的姐姐。”阿巴的身体近乎要弯到底，把她往前扯，“还有，我不叫阿巴，我叫安！平安的安！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霞呆了一下，然后嘴角露出欣慰的笑：“这样……很好……我还是……得到了……一份完全的信任……你也……学会了……慢慢才信……信任一个人……比我……要好……”
安终于把她放下了，因为地方已经到了。
霞的眼里涌起亮光，小声说：“我拖延时间……你偷偷挖……”
说着就努力挪了面向，面对着下方的五个人，用还能活动的那只手抽出了匕首，对着自己的脖子：“要活的我，就等桑过来。”
五个人面面相觑，枪口的方向却没有挪动。
老大是说了，抓活的。
看了看面前渐渐被染红的血，其中一人无奈地摇了摇头，递过来一包东西：“先止止血吧，跟我们老大合作不好吗？”
霞盯着他们，眼神很凶狠，却伤害不了任何人。
她狠厉地咬着牙，开始咬着匕首的刃，扯下脖子上的围巾，撒上药粉，止着雪，还从怀里摸出一颗糖塞到嘴里。
做完这一切，她才重新取出匕首：“记住……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努力地活下去……”
“对啊，这就对了，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底下的枪手们戏谑地说道。
安的手在地上刨着雪，点着头，眼泪洒在雪堆里，灼出小小的洞。
“但……也不要只为了……活着。记住我们的……梦想！要过上……最好的生活……”
“你别说话了……”安哭着小声说。
霞灿烂地笑了笑，血染上她各色的围巾，坐在雪原的山脊上如同一幅凄美的画。
但刚刚赶到的桑却笑着欣赏这幅画，开口就是：“啧啧啧，何必呢。你是我的女人了，有什么不能给我？我难道还能亏待你？”
“还好……我没先告诉……你……”霞冷笑着说完，又呸地吐出血水。
“不用你告诉我了。”桑还是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笑着，平静地说，“地下世界嘛，一猜就能猜得到。”
霞的脸色变了。
“而且，这里的雪居然不厚，应该就在这里。入口，我迟早能找到。放心，这点伤，我还是会帮你治好的。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告诉我入口在哪，以后我还是可以把你当做我的女人。要么……”
他玩弄着手上的抢：“你要知道，我们还有个身份，碰到合适的猎物，也可以顺道捉一捉的。你认识字，长得也不算难看，滋味也不错，可以卖个好价钱的。”
霞平静地盯着他，笑了起来：“原来……你猜到了……还不打死我……是不放过……最后的价值？猎奴人啊……”
“当然，活人，尤其是活着的年轻女人，总比尸体值钱。”桑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你看我做了那么多次交易，应该明白啊。”
“……是啊……应该明白的。”霞的声音有点落寞，“你想……知道……入口？”
她似乎是要放弃了。
因为身后，阿巴好像是躲着瑟瑟发抖，但她还需要时间。
桑笑了起来，仿佛胜券在握。
实际上，确实翻不起什么波折了。
一个两条腿一只手都中枪了的女人。
一个小孩而已。
第230章 阿霞（终）
“这样才对，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你跟我相处这么久，还应该明白，我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跟着我，很舒服的。”
“是吗？”霞的嘴角露出讥笑，“没……没有啊……你那么小……那么快……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的属下显得有些尴尬，桑的笑容消失了，眼神变得阴狠起来。过了片刻就又洒然一笑：“你觉得不够？没关系，你看，我们这里有六个人呢。”
霞的笑容也消失了，但很平静。
她感觉到屁股底下陷进去了一些，安在她后背小声说：“差不多了。”
霞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小声说道：“……只有六个啊……那可不够……”
“哦豁……”桑哑然失笑，“枪声响了这么久，很多人正在路上呢，包你满意。”
霞的眼神黯了黯，果然是这样。
“开始吧。”这句话是对安说的，声音很小，“先下去，记住……我们之前的安排。”
“我拉着你一起！”
霞摇了摇头：“我的腿……洞口太小……一动……他们就发现了……”
“都说了，不用交代后事，我会治好你的，让你享受到你想要的快乐。”桑举起了枪，“选择吧。”
霞的声音大了不少：“走啊！我不会死的，我会活下去！”
说完，就猛地往后伸手，把安按到了雪洞里。
“霞——”悠长的声音带着哭腔，越来越远。
“入口！”桑脸色一喜，就只见霞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轻轻地拉动了上面的线。
“炸药！”桑的脸色变了，“你什么时候换的！”
霞轻轻叹了一声：“其实，我真的……开始喜欢……一个男人了……你为什么……就不能……信任我呢……”
引信在燃，她估算着时间，让他们无法躲开，而桑一边跑来，一边惊喊：“开枪！开枪！”
霞咬着牙，带着笑，身上再震了一下，就用用最后的力气往几个人那边丢过去，然后朝一侧滚下雪坡。
“轰！”
爆炸的声音也掩盖了射往她那个方向的几声枪响，但随后，是更沉闷的响声。
比这里更高的山峰上，四周的雪都开始松动起来，铺天盖地的冲掩而下，在霞还没滚到多远的距离就已经坠落到这里。
“贱人！贱人！啊！救我！”慌乱又痛苦无力随后惊恐的声音响起，被淹没在更宏大的声音里。
一块染着血的彩布被雪崩激起的山风吹着，时高时低，飞舞在群山的山谷间，像一片从云层之上被撕下来丢到这人间的彩霞。
刚刚从地上站起来的安，抬头看到小小的雪洞迅速被埋得严严实实，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霞姐姐，你一定活着，一定活着对不对！”
但广阔的地下世界已经重新暗下来，安还不能立刻适应，看不到任何东西。
她的声音就这样在密闭的空间里回响着。
活着对不对！
对不对！
对……
“对！”安咬着牙，就算被猎奴队抓走了，她也会活下去的。
她答应了的！
安相信她。
现在，是应该做好准备，把这里堵好的时候！
然后先躲起来，确认没有危险了，出去找她！
安擦干了眼泪，一个人再次走入空无一人的地下世界。
……
“没了？”葛秋晨率先看完，眼泪汪汪地抬起头。
余家齐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满足地把纸巾递了过去。
“我……”葛秋晨一连扯出几张，顺手递给自己的同学，“我怎么这么……堵得慌！那霞到底活着还是死了啊？”
“这个不重要，只是根据设定撰写的故事而已，重要的是能不能改编出一个好作品。”余家齐笑着说。
葛秋晨却不满地看着他：“你别这样笑！冷漠的样子让我想起桑那个王八蛋！”
“我……”余家齐血压有点起来。
但说自己也掉了两滴眼泪有点太羞耻了！
苏鸣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后面两个字是特么。
只不过……确实并不只是撰写的故事啊。不是听柳安讲出来，他一个理科生，哪里写得出这样的故事？
他转了转头，透过会议室的玻璃窗，看了看外面的柳安。
她仍然笔直地坐在电脑前面，画着画。
从融入这个时代开始之后，她基本大多数时候都是平静而努力的模样。
但她经历的事情，真的足够残酷，足够多了。
他明白，霞大约是没能躲过这一劫的，毕竟柳安说后来也没找到过她。
如果真的落入猎奴队的手里，恐怕会生不如死。
霞最后的一句话，柳安其实没有听到。但苏鸣觉得，霞开始时候，应该是开始喜欢桑了。而且她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可信任的人，所以才用掺杂感情的方式，逼桑做选择。
但桑其实一开始就看出端倪了的。
霞萌生的情愫，只不过是他蓄意而为的工具而已。
柳安，现在大概也懂了吧。关于男女之间的事，那么害怕似乎找到了源头。
可再想想她的主动，苏鸣就再不觉得非要期待更多。
她只是像霞教她的那样，一步步地，慢慢地信任一个人。
对柳安来说，已经足够勇敢了。
后来的一些事，他没有再写下来。
比如安在地下世界里躲了一阵，果然也还是等到了后续来探索的人。
利用里面的布置，她阴掉了几波人，却发现不是桑的人，只是听到响动过来探索的拾荒者。
她暂时没有再出去，只是在地下世界里躲着，练着力气，要像霞说的那样，等到力气跟成年人差不多大了，能自保了才出去。
到了十五岁的时候，她才终于出去，不久之后遇到了垂死的穆，学会了弓箭和陷阱。
于是她就一边流浪，一边寻找着霞，却再难以轻易地相信一个人，当做盟友去实现她跟霞的梦想。
直到十九岁的某一天，她迷失在一片山谷间，忽然来到了这里。
至此，苏鸣已经知道了她从九岁到十九岁完整的经历，也知道她从出生到三岁的经历。
只唯独缺了她阿妈独自带着她、直到去世的那段时间。
大概……是比跟阿霞的这段经历更让她心痛的回忆吧。
“啊！这个世界太有感觉了！这冷寂又残酷的感觉！”关雎鸠兴奋得不行的样子。
葛秋晨又不满地看着她。
“额……艺术……只是艺术……”关雎鸠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看。”
眼睛也是红红的。
余家齐叹了一口气：“故事是有点虐，不过埋了一个很好的伏笔。关于将来，可以有很多阐述嘛，比如霞是活着的，最后她们两个人终于找到了靠谱的盟友，建立了一个新的王城，开创了新的秩序。”
葛秋晨就连连点头，感性得一批的样子。
“咳……我初步的想法呢，这个小动画的剧情脚本，倒着来。改编一下，从霞跟安遇到追兵，在雪山逃亡，最后引发雪崩，而安无意间掉下地下世界，再刻画一下地下世界在安视野之外的远景，引入一个探索和求生的概念，这样就跟我们现在的游戏题材对应上了。霞的保护，可以看做安在地下废墟生存闯关的动力。”
“那关于这个地下废墟……怎么刻画呢？雪山荒原还好……”葛秋晨有点可惜，“其实之前的经历更有趣，聚居点，王城，商队这些，有很多细节可以挖。”
苏鸣笑了笑：“所以先把这个小短片做好吧。如果能做好，我们可以尝试制作整个故事，还可以不断进行创作。至于地下废墟和雪原……都有足够多的原画了。”
说完，他在可移动电视的屏幕上开始播放器柳安画的画。
地下世界其实大概是她呆得最久的地方。
当时想到做个闯关游戏，而且从她提到几嘴的地下世界开始，只是觉得适合制作，毕竟黑暗的部分，美术工作量就减少了很多。
没料到，这其实是柳安最熟悉的一个地方。
随着精美的地下世界原画呈现在诸人面前，葛秋晨尤其是关雎鸠都睁大了嘴巴。
“这……好真实啊！”
有一种上一秒才看到个幻想小说，下一秒就看见这个幻想世界真实照片的感觉。
“所以说……我们做足了前期准备的。”苏鸣对余家齐笑了笑，“接下来……交给你们讨论了。我今天还没来得及写多少代码。”
余家齐点了点头：“交给我！”
他知道等会如果能行，还得跟这个小团队谈谈授权和合作的方式。
苏鸣作为她男朋友的同学，不合适谈这些条款。
苏鸣出去之后，他看了看关雎鸠：“你……也要继续听？”
“哦！”关雎鸠反应过来，“我可以啊！我觉得我可以参与进去的，作为联络人，为这个小动画建模！是3d的不？”
她小声问葛秋晨，只见葛秋晨摇了摇头。
“……可惜。那没关系，2d的其实我也可以！”
“……你有工作。”余家齐感觉有点头大，“去找熙凤……就是上午面试你的人吧。”
“……哦。”关雎鸠有点可惜的站起来，走到门口又说，“其实我很闲的！额外参与这个事不会耽误工作！”
“回头再说！”余家齐服了，这么有热情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看样子，公司这几号人的实力还是打动了她们。
于是他开心地笑起来：“聊一聊这个事怎么合作吧！”
外面的工位区，关雎鸠不一会就凑到了柳安的旁边。
“你的原画怎么能画得那么有感觉呢？想象的细节也太丰富了吧？色彩也好准的样子，特别有氛围！哇，你还这么好看！”
柳安有点架不住她的热情，看向苏鸣。
苏鸣咳了咳：“你要是没事……熙凤啊，先跟她说说恋爱养成游戏的建模需求。”
“……你不能等明天再来吗？新电脑又没到货。”
“我带着呢！”关雎鸠兴奋地拿出背包拍了拍。
苏晓倩无言以对，只能先和她凑在一起讨论了。
这妹子对艺术这么执着的样子……肥猫好像跟艺术不沾边，除非能胖得有艺术感一点……
苏鸣捏了捏柳安的手：“等会休息一下。”
安安静静的柳安轻轻点头，“嗯”了一下。
偶尔偷瞄她的关雎鸠看了看两人，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等余家齐终于跟葛秋晨她们聊完，就一起走了出来：“成了。她们说，如果咱们这里有多的空间，她们可以带着电脑过来制作，这样沟通方便一点。”
“没有问题。”苏鸣点了点头，“两间小办公室都空着呢。”
“哇！晚霞！”关雎鸠忽然伸出手，指着窗户外面。
几个人都抬头看向那边，余家齐忽然笑了笑：“好兆头！”
苏鸣却转头看了看柳安：“我们出去透透气？”
柳安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几个人疑惑地看了看她跟苏鸣。
苏鸣跟葛秋晨她们点了点头，就牵着柳安走到外面，进了天梯，一直往上。
柳安一直没有说话。
到了顶楼，苏鸣牵着她上了天台，一起就那么坐在视野开阔的位置。
漫天的彩霞映满了半边天，绵延的高楼静静耸立在城市里。
苏鸣紧紧握着她的手，搂住了她。
“安安，这就是晚霞。”
“我知道，我看过了的。”
“这不是王城，你不是王，但你过上了黑土上的人所能想象的最好生活。而且，还会更好的。”
“我知道的……”柳安轻声地说道，眼睛微微红了起来。
傍晚的风吹动她已经长长了些的头发，这一次，不用在剪得很短，假装自己是个男人了。
那些她心里放不下的人和往事，终究开始慢慢放下。
苏鸣把她的手掌放在自己心口，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地说：“我的安安，拿走我的心，我将永不背叛，永远守护你。”
柳安静静看着他的眼神，忽然笑了起来，然后轻轻地贴近了。
彼此的手掌贴着彼此的心，彼此的唇印在彼此的唇上。
残酷而惨痛的记忆只在她内心涌动，所有的过去已经被田园时代和他抚慰了。
大地不再寒冷，天上还有很多的云层。
但此刻它们挡不住阳光了，只变成彩色的晚霞，静静地照耀着两个靠在一起的身影。
岁月静好，平平安安。
第231章 今天不能太累了
等苏鸣跟柳安一起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葛秋晨她们已经走了，关雎鸠也已经先回家去了。
余家齐看着苏鸣，又看了看柳安，总觉得平静坦然的两人身上，有怪怪的气质。
他也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气质，倒有点……出尘的感觉？
看苏鸣走过来，明明自我感觉比他要沉稳一些，没有他那么逗逼，但余家齐一时竟觉得自己有点普通人的感觉。
他赶紧甩了甩头，这是真么错觉？
苏鸣就皱起眉：“干什么呢这是？一看到我就把头要得跟拨浪鼓似的，你对我和安安出去散散步有什么意见？”
“我……”甩甩头怎么了？
余家齐咳了一声：“刚才还没来得及跟你说说最后谈好的合作细节。”
“那为什么要摇头？”
“你这么敏感干什么？”
“你为什么关注我敏感不敏感？”苏鸣眼睛一瞪，“是我敏感的事吗？以后我一见你也直摇头，看看你会不会疑惑！”
余家齐看着他斤斤计较的样子，出尘的气质完全没有了。
他决定略过这一节：“她们说，有这么多的场景原画，也已经有一个剧情蓝本了，估计花的时间不会太久。如果我们下月底上线，到时候能拿出一个可能不那么精细的版本。但作为毕业作品的成品，她们还要精修一段时间。”
“价格呢？”
余家齐微微一笑：“我说，她们到这里来画的话，我们包午餐。其实她们完成毕业作品，一般来说哪里还能赚钱？谈好了两版都及时能交给咱们来用，她们团队每个人可以给5000块钱的辛苦费。我看了看她们之前的一些小作业，反正钱不多，可以试一试。”
苏鸣呆了呆，然后呲了呲牙有点惆怅的样子：“不知道二柱子会不会说我抠。”
“抠什么啊！”余家齐不乐意了，“不说一线的牛逼团队了，凭本事站稳脚跟的公司，接这样的二维动画每分钟报价，谈好也就两三万罢了。你当我没有查一查问一问？她们几个学生，做个两分钟左右的片子，这个费用可以了！”
“……好吧，那估计她们也懂行情。”苏鸣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这样呗。”
坐下来之后，他又有点疑惑：“是给每个人，不是整体一笔费用给葛秋晨，让她安排？”
余家齐挑了挑眉：“没关系，通过这个事可以观察一下她们哪个人的水平还可以。后面咱们内部也会有动画制作需求的，游戏里的过场小动画。”
“……你好鸡贼。”
“……我这还不是为公司发展考虑！”余家齐愤愤不平。
“……我好喜欢。”
“我特么……”余家齐赶紧深呼吸，“创业真不容易，血压容易高。”
苏鸣笑呵呵地说：“年纪轻轻的，说得这么夸张，明天给你带点枸杞过来。”
“……下班走了！”余家齐感觉继续跟他这样贫嘴下去太吃亏。
是不是自己也得改变一下心态，活泼一点，才不会因为这样的调侃受到心灵伤害？
等他也走了，办公室里就只剩下苏鸣和柳安。
今天是周一，一周的任务虽然重，但并没有必要每天都掐紧进度，只要现在没有出现问题的苗头。
余家齐自己就是股东，心里有数，可能觉得杵在这里当电灯泡不好。
而陈英山和苏晓倩……两个人前天刚开始打成一片，现在第一波战役必定激情未了，如火如荼。
看来枸杞还是可以准备一点的，给老陈泡茶喝。
柳安就有点不理解：“你为什么……要气他？”
“我没气他啊！逗着玩呢。”苏鸣对她眨了眨眼睛，“我原来跟他不算太熟，所以要用开玩笑的方式，快一点拉近距离。”
“哦……”柳安若有所思。
“咱们也收收尾，就回去吧。”苏鸣今天其实因为上午的面试和下午做动画的事都耽搁了一点时间，因此赶紧开始忙活。
至少要把今天预定的最低进度搞定。
也许是刚才看着美丽的晚霞，那种安静又温馨甜蜜的情绪让她放松了很多。也许是因为现在办公室里只剩下她跟苏鸣了，因此柳安并没有像白天工作时候那么认真，反而有些心不在焉。
于是她干脆坐在一旁看着苏鸣工作。
看着看着，她就想起了昨天晚上。
回家之后，本来已经躺到床上了的，苏鸣又坏笑连连的样子。
后来她就开始讲和阿霞一起的事，苏鸣抱着她安静地听了下去。
到最后，只是帮她擦掉了眼泪，就一直抱着她，轻抚着她的背，直到她觉得很安心地睡着了。
但半夜里又做梦想起那一幕，惊醒了过来。
醒的时候，就看见苏鸣坐在那边用电脑写东西。
她的眼神很好，看得清上面的字。
这才知道苏鸣是在写自己跟阿霞的故事。
柳安一直呆着没动，安静地看了很久。
苏鸣没有发现，所以她看见了苏鸣抬手擦眼睛，也看见他大口喝水，闷着声呛起来。
等他捂着嘴转头，柳安就赶紧闭上了眼睛装睡。
等到键盘的声音再响起来，她才睁开眼睛。
原来他是怕吵醒自己。
想到这里，柳安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要不明天再继续弄吧，早点回去休息。”
苏鸣抬头看了看她，就微微笑起来：“好。我们先去吃饭，逛逛街再回去。”
柳安摇了摇头：“回家吃吧。”
她顿了顿又说：“我现在每天都出门了，不用专门去逛街。”
苏鸣揉了揉眼睛，现在状态确实也不好了。
他关掉了电脑，就检查了一下办公室里的开关状态，然后和柳安一起走出办公室。
手挽着手，肩并着肩。
外面的天刚刚暗下来，苏鸣说道：“马上就是长假了。陈英山和苏晓倩也跟我一样，连续忙了很久。明天跟余家齐商量一下，干脆长假就休息，回来之后再一门心思冲刺。到时候，咱们一起出去旅游。去看海，好不好？”
柳安的眼睛亮了亮，然后问：“可是……我不是没有身份证，不能坐火车住宾馆吗？”
“有解决办法的。”苏鸣满怀信心地笑起来。
大海那么辽阔，站在海边容易让人放宽心绪，也许柳安会觉得很开心。
两人径直回到了家，又一起炒了两个小菜吃完，柳安就说：“你先去洗澡，洗好早点躺下吧，我洗碗。”
苏鸣抱住她不松手：“我来吧，你先去洗，昨天晚上哭了那么久，你肯定也没睡好。”
柳安在他怀里抬着头，看着他，轻轻说道：“阿鸣，跟我有牵连的人，后来的结局都不好，你知道得更多了，真的不害怕吗？”
“……又来了。”苏鸣低头先啄了一口，“昨天晚上不是说了吗？那只是黑土的原因。这里已经完全不一样了，遇到你之后，我运气不知道有多好！”
柳安笑了笑，靠在他身上听了一会他的心跳，心情忽然轻快起来：“那我先去洗！”
看着她的背影，苏鸣觉得带她去看看海更有必要了。
以前这些心事藏着没说，不代表在心里没分量了。
多说出一点来，她就会更轻松一些。
苏鸣抿嘴笑着转身收拾了碗筷进了厨房，等他洗好碗路过卫生间，柳安还没出来。
然后就听里面传来柳安的声音：“要不……你也一起？”
苏鸣眼睛一亮，赶紧说道：“好啊！”
说完就迅速拿了要换的裤子，敲了敲门。
“没有锁的……”
苏鸣的眼睛更亮了，看样子是有准备的啊。
进了房间，里面已经有点雾气缭绕。
苏鸣片刻之后就站在了柳安面前，只见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也红扑扑的。
而后，她还捉住苏鸣的手，缓缓地抱住了自己，就靠在他的身前，小声地说：“霞姐姐要是再跟我一起洗澡，肯定会说我真的长大了。”
苏鸣一呆，抱着她没动：“她们都会很开心的，只要你觉得……幸福！”
柳安就仰起脑袋，有点不乐意地说：“我知道啊！我不是说这个意思！”
“那……”苏鸣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血压渐渐变化，“你是说……”
“……好看吗？”
苏鸣连连点头：“好看！”
柳安就开心地笑起来，然后咬了咬嘴唇：“洗……干净一点。今天不哭了……开开心心地，睡得……舒服……”
水龙头重新打开，卫生间里的温度更高了，缠绕的雾气被撩得不算旋转又散开，还有仅从鼻端压抑着的呼吸声。
直到松松散散地躺好了，苏鸣惬意又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却没有说话。
柳安也侧躺在他身旁，呼吸渐渐变平缓。
听到他叹出的这口气，柳安就伸出手，揪了一下他。
“嗯？”苏鸣迷迷糊糊地扭头望向她。
柳安看着他的眼睛，摸了摸他的脸：“睡啦！今天不能太累了。”
“睡，这就睡！”苏鸣仿佛被她看穿心思，赶紧闭上了眼睛。
看她有点热情的样子，还以为就是今天，所以不免有点遗憾。
不过……已经做足了心理建设，苏鸣仍旧是很知足的。
毕竟已经是难以想象的温存享受了。
昨晚只睡了短短3个小时又忙了一天的苏鸣，在放松之后很快就睡着了。
而一直睁着眼睛的柳安，却又慢慢爬了起来。
她轻轻地掀开被子，偷偷看了熟睡的苏鸣一眼，才放心地往被子里看进去。
好像……现在看着也没什么可怕的。
她很快就继续躺了下来，睁着眼睛看着鱼缸里游着的鱼。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金鱼一张一张的嘴，她的脸又开始红起来，想起自己和苏鸣的样子，还有那个时候自己的感觉和他的反应。
她的嘴唇抿得紧紧的。
阿鸣是不一样的，柳安越来越确定这一点。
第232章 朝气蓬勃的穿着
新的一天开始，办公室里忽然热闹了很多。
三台新的电脑正在组装，虽然新招的两个人里，只有关雎鸠今天已经来了。
而过了一会，葛秋晨也带着三个小伙伴来到黑土时代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人口一下到达了10个，而且7个是女生。
苏鸣拍了拍余家齐的肩膀：“葛秋晨的3个同学，听说都是单身，你可以考虑考虑。其他的，克制一下自己。”
余家齐的血压一大早就不稳，眼睛瞪得圆圆的。
哥们在繁华闹市坐拥别墅一栋，聪明能干，风度翩翩，你当哥们找不着？
他觉得苏鸣越来越皮了，于是他调整心态：“你等着！我招个美女+才女文案策划，让你心服口服！”
苏鸣愣了一下，语重心长：“事业第一！你这么高的标准，得招到猴年马月？耽误项目进度怎么办？还有，不是能力更重要吗？果然你还是要用公司作为平台来选美？”
“……你是拿我锻炼口才好以后出去应付外面的老狐狸吗？你方法有点跑偏了！”
“什么外面的狐狸精，说得难听。”苏鸣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看，小声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吃醋。”
余家齐目瞪口呆：“……我说的是老狐狸！”
“老狐狸不就是狐狸精？”
“……”余家齐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这是找了个什么不靠谱的合伙人？
有病吧？女朋友还在这，老开这种玩笑。
他忍不住对柳安说道：“林黛玉！管管你家猴子！”
柳安愕然地抬头看过来，苏晓倩等人也莫名其妙地瞅过来。
余家齐尴尬了：“……他跟我聊美女……”
陈英山头一抬：“加我一个！”
“呵呵……我是说公司越来越兴旺了啊！这么多美女坐镇，好兆头！”苏鸣朝柳安挤了挤眼睛。
苏晓倩等眉开眼笑。
余家齐破防了。
苏鸣再次拍拍他的肩膀：“小丑竟在我身边。”
“……把我气出高血压对你有什么好处？”余家齐低头整理音效外包需求，面无表情。
“创业本来就压力大，要快乐一点。”苏鸣一样边忙边说，“你得支棱起来啊！”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你吵闹。”
“这就对了嘛！”苏鸣一脸开心，“幽默一点，这样招女孩子喜欢！”
余家齐闭嘴了。
他怀疑这是不是苏鸣的pua，让自己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很弱鸡，不知不觉中建立他牛逼又幽默还事业爱情双丰收的形象。
没忙一会，有人敲门。
余家齐绕过logo墙一看，头就有点大：“王总，今天又来啦？”
王俊刚笑呵呵地不以为意：“在忙呢？”
余家齐立刻说道：“是啊，刚招了几个新人，正准备开会。”
“……哦，那就不打扰了，有空去我那边坐一坐啊！”
“一定一定！”余家齐如释重负。
这家伙要是又来侃一上午没营养的，然后中午又拉着喝酒，就让人很蛋疼了。
说起来按照一开始说的分工，这方面应该是由他应付的。
上次这家伙过来，本着让苏鸣锻炼一下的想法，让他应付了一上午。
但现在看来，这家伙解放天性之后，嘴里开始学会跑各种不着调的火车了。
回到工位区，看到坐在那聚精会神敲代码的苏鸣，余家齐心里冒出复杂的感觉。
还真别说，现在对这家伙的印象，更加立体了。
而另一边，苏晓倩和柳安、关雎鸠三个脑袋凑在一起，聊着美术方面的工作。
里面本计划作为总经理办公室的房间里，葛秋晨她们正在叽叽喳喳地聊着。
苏鸣说的也没错，现在确实一派更兴旺、更有朝气的景象。
……
柳安时不时地看一下关雎鸠，因为关雎鸠老是时不时地看看她。
“……你为什么老看我？”
“你真的只有20岁？都没上过学？”关雎鸠立刻开口了，眼神里亮光闪闪。
柳安想着苏鸣说的关于开玩笑拉近关系的说法，想了想点了点头：“你瞧不起我？”
“啊不是不是！”关雎鸠赶紧摆手，“是佩服你！熙凤姐说黑土的原画，都是你照梦里的景象画下来的？”
柳安就举起了手绘板的笔：“我有画成一模一样的本领！”
“……厉害！”关雎鸠还凑近了一些，“我看了你的视频，怎么才能做到一点都不画错啊？”
柳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练的……熙凤姐比我画得好。”
苏晓倩服了：“你说自己要当刘姥姥是真没错，怎么跟没见过世面一样？第一天上班，认真点完成任务啊！等会我要看的。”
关雎鸠这才坐到自己电脑面前，笑嘻嘻地说：“不会耽误，不会耽误！”
看她这才消停下来，柳安低下头，脸上还带着笑。
看来自己确实也有点厉害，让她很惊叹的样子。
于是她又说道：“我还有个厉害的本领。”
“什么？”关雎鸠果然来劲了。
柳安又拿着笔当做箭，虚拉了一弓：“我会射箭。”
关雎鸠瞪大了眼睛，看向苏晓倩。
苏晓倩有点诧异地看着柳安，她今天居然并没有像之前一样非常认真地工作，而是能聊闲话了，还是主动在聊。
看她看向自己，柳安就说道：“晚上阿鸣他们说去锻炼，要不我们去射箭玩？”
这下连苏鸣听到了都忍不住抬头看着她，只见柳安脸上是认真的笑容。
“好啊！”关雎鸠向往得很，“好酷的感觉！熙凤姐，林妹妹有多厉害？”
苏晓倩看着柳安，眼里多了一丝了然，微微笑着说：“到时候，你肯定又变成刘姥姥。”
苏鸣也有些开心。
看样子，柳安已经更加有自信了一些，而且开始主动交朋友了。
他就开口说道：“晚上喊一下任才，一起吃饭，小小团建一下吧。好好工作，要是进度超出预期，长假再组织一次团建出游！”
这个任才是准备招进来的交互设计师，虽然还在原公司办交接，但苏鸣没有忘了他。
“好啊！”关雎鸠高举双手，“我这就好好开工！我超勇的！”
余家齐在这边看傻眼了，目光不免转向苏鸣。
后者感慨了一下，原来肥猫被少女的活力吸引住了。
不对，其实主要原因还是颜值高身材好。
感受到余家齐的眼神，他才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商量一下。”
走到旁边小会客室，余家齐才问：“什么团建出游？有必要吗？钱省着点花啊！”
“我考虑过了的。”苏鸣这次没说骚话，“我跟陈英山、苏晓倩在上一家公司，连续忙了几个月，然后又无缝开始忙这个项目，他们的状态其实也挺疲惫的了。另外，咱们计划是下个月上线，上线之前肯定要好好冲刺的，调整一下状态更好。”
余家齐思考着他说的话。
“而且，咱们不用去啥贵的地方，就找一个靠海的不知名小山村，找个便宜的民宿住着就行。除了吃个饭，各玩各的。咱们负担住宿费用，来回交通费自理一下，花不了多少钱。”
“……这样听着还行。”余家齐盘算了一下，那大概也就是几千块钱的事。
苏鸣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必须去，开车去，咱们一路可以好好聊聊，加深一下感情。邮费过路费咱aa！”
“……我不想开远车。”
“必须开啊！”苏鸣赶紧说，“你不开车，我们去不了的。”
余家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坐高铁去不是更舒服？”
苏鸣诚挚地说：“你忘了？安安她……”
“……合着是让我当司机，你除了一路撒狗粮，还顺带继续说骚话气我？”余家齐明白了过来，感到前路艰辛，“我图什么？”
“我怎么就气你了？”苏鸣叹了口气，“你就是这样理解我平常跟你的玩笑话的？”
“……老实说，你对玩笑话的尺度把握有问题。”
“我肯定没问题！”苏鸣直摇头，“你不要老气横秋的！咱们公司是什么类型的？数字娱乐！多点娱乐精神嘛！”
“……我怎么就没有娱乐精神了？”
“你说话都不带梗！既不中二又不热血！天天穿得一本正经，坐在你旁边有时候一看吓一跳！”
余家齐表情无奈：“怎么又吓一跳了？”
“以为是老板在监工啊！”苏鸣扯了扯自己身上印着文字的个性t恤，“你看看我，这才是朝气蓬勃的穿着！”
“……真的，你现在太过了。你穿成这样，是故意锻炼对别人眼光的抵抗力吗？”
“多有趣！”苏鸣揪起前襟，“‘字在后面’。后面又印着‘前面有字’，多好的创意！一看就是有趣的灵魂！”
余家齐伸手揪着自己的眉心：“你开心就好……”
“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你开车！”苏鸣乐呵呵地挑了挑眉，“团队氛围和凝聚力很重要啊！你要跟大家打成一片！”
看着他走出去，背上“前面有字”四个字一晃一晃的，余家齐低头看了看自己。
灰色的短袖衬衫、休闲裤、板鞋……怎么就一本正经了？
非要穿得那么骚吗？
不过……团队氛围和凝聚力，确实也重要。
既然这样……确实可以让大家见识一下公司的实力。
说起来，自己也确实喜静了一点，好久没出去折腾玩一玩了。
他边走边想，回到了电脑面前。
临近中午的时候，柳安居然先主动邀请公司的妹子们一起出去吃饭了，留下了三个汉子面面相觑。
“看到没有！”苏鸣感慨地说，“安安跟苏晓倩熟，跟葛秋晨也见过。她这是主动帮咱团结新员工和合作伙伴啊！”
“她……不怯场了？”陈英山想起柳安最初的模样，忍不住问。
“怯什么场？”苏鸣放心得很，“安安厉害着呢！”
说完就笑嘻嘻地搭上陈英山的肩膀：“这几天节制一点没有？我给你买了点枸杞，下午就会送到。”
“……”陈英山服了，你特么疯了吧？我现在就得用上那玩意？
余家齐看到他的神色，问道：“这家伙以前是不是不这样？”
“啊？”陈英山不理解。
“骚话连篇。”
“……不，以前就是。”陈英山想起以前，嘴角露出神秘的微笑，“不过以前他只是在群里口嗨比较多，熟人间也会偶尔这样。现在嘛……可能给憋久了，症状变严重了。”
说到这里陈英山就忍不住把他的手从肩膀上拿下来：“你跟柳安共处一室这么久了，还没实质进展？你是不是有问题？你看看哥！”
“你懂个锤子！”苏鸣坦然得很，看了看余家齐又感兴趣了，“你呢？别告诉我你还是处。”
“呵呵。”余家齐笑而不语。
“啧啧！果然！”
“果然什么？”
“果然年轻时候太浪了，现在过早进入了中年心境。”
余家齐平淡的笑容一僵，但苏鸣已经又再次搭上两人的肩膀：“走走走，吃饭！多吃点，晚上一起去撸铁！”
第233章 妹子们的启蒙
七个妹子走在一起，其中还有两个颜值特别高的，在这片写字楼园区出来午餐的人潮中就很是显眼了，回头率很高。
关雎鸠对葛秋晨她们的进度感兴趣得很，凑在她们旁边热烈地讨论着。
苏晓倩挽着柳安，小声问：“你第一次组织请客吧？为什么啊？”
柳安抿嘴笑了笑：“认识一下大家啊。”
她抬头看了看，书里有个词叫秋高气爽，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以前喊你单独吃饭，你都离不开苏鸣的样子。”苏晓倩想了想问道，“这样挺好，开始有自己的生活。”
“是啊。”柳安微微眯了眯眼，觉得很惬意，“我开始了自己新的生活。”
苏晓倩总觉得她今天的状态完全不同了。
这句话，说得就很感慨。
不过联想到苏鸣说的她以前的乡野生活，大概是想起以前了吧。
到了写字楼园区周围的各种餐厅，柳安就又有点迷糊：“我们去吃哪个？”
“老板娘请客，咱们是不是吃顿好的？”关雎鸠嬉笑着起哄。
“随便吃点啦。”苏晓倩带头走向一家小店，“咱这老板娘，以前可是瓶瓶罐罐都收集着卖，在家当厨娘赚点伙食费的。太贵了她肯定肉疼，以后就不请客了。”
葛秋晨眼睛都瞪大了，这故事没听过啊！
难道不是二柱子的同学能干、撩来的富家女？
柳安坦然笑着说：“现在我也有工作了啊！”
“……你既然这么说，我们就多点两个菜！”
小小的店里，一张小圆桌边上坐下七个人。
柳安虽然开始主动独自和其他人接触，但话仍然不多。
关雎鸠只比葛秋晨她们大一岁，刚出校园，共同话题很多。
听她们一下子就聊得很热切的样子，从明星娱乐新闻到动漫游戏，然后又是衣服穿搭，柳安感受着田园时代女人的日常。
苏晓倩看她就这么微笑脸，小声问：“不知道说什么？”
柳安顿了顿筷子：“还好……听你们聊天，学到很多。”
关雎鸠特别感叹：“画出黑土那样画风的原画师，居然这么文静。”
“等她拿起弓箭，你就知道什么叫武力值！”苏晓倩想起来之前，“对了！我手机里还有上回的cos照！”
葛秋晨等人一看就惊了：“啊！桔梗我的爱！这个妆容也好漂亮！”
苏晓倩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柳安的脸：“现在皮肤比之前好多了，但还不学着化化妆吗？”
“……很麻烦，也很费钱。现在这样挺好啊。”柳安觉得没所谓。
“颜值高就是任性。”葛秋晨有点羡慕，“这cos往动漫社里一发，绝对炸裂！”
“老板娘，你也喜欢短发吗？”关雎鸠好奇地问，“但你没有专门做一做发型啊。”
“不是，我在等头发长长。”
话题围绕着柳安，她总算开始说话。
尽管知道自己身上有很大的秘密，但和她们聊起天来，柳安发现自己已经不会应付不来了。
哪怕别人的热情还是多少让自己还有些不适应，但她知道，这背后没有恶意。
相反，这样的经历对她来说很特别。
中午和同事一起吃完饭，下午再跟她们一起回公司工作。
她想起那时候，霞总是教她要怎样成为一个王。现在，她没有成为王，但已经有了霞那时候想象的一群人。
嗯……她是老板娘。
……
晚上到了射箭馆，等柳安秀了一下箭术，果然关雎鸠就夸张地喊了：“教练！我要学这个！”
柳安就笑呵呵地在那边教她们玩弓箭。
一群妹子在箭道前面叽叽喳喳地，欢声笑语引起旁边客人的频频注目。
就是两个最漂亮的，都是短发。一个技术强得令人生畏，一个虽然很开朗但倒是有点像太妹不好惹。
但总有人是很自信的。
“美女们，要不来一场友谊赛？输了我们请吃夜宵。”走过来的两人中，其中一人说得满脸笑意。
苏晓倩愣了一下，刚想着是不是自己打发了他们，又想看看苏鸣不在的时候，柳安知不知道怎么应对。
但关雎鸠已经开口了：“没兴趣，别打扰我们。”
“纯粹想认识一下。”来人不套路了，很直白又很自信地说。
关雎鸠手一挥：“都有男朋友了，都在隔壁健身房撸铁，马上就过来。”
两个男的将信将疑，不过看样子态度坚决，只好装作洒脱的样子耸了耸肩离开了。
这下子才彻底清净下来。
柳安有点好奇：“你男朋友也在旁边锻炼？”
苏晓倩笑起来：“她唬人呢，咱们继续。不过这提醒了我，咱们可以玩一玩真心话，脱靶了就要回答一个问题！”
说着介绍了一下规则。
“……那老板娘怎么算？”关雎鸠跃跃欲试，随后想到柳安的恐怖箭技。
“她……没中10环就要说！”
柳安心里一凛，那得努力射中10环，不然她们要是问一些不方便回答的事怎么办？
还好只是在玩10米的。
游戏开始，过了一会柳安就渐渐目瞪口呆。
怎么她们问的问题，全都是关于男人女人间那点事？
什么最喜欢哪种姿势……
哪个部位最敏感……
初恋是多少岁……
柳安也不知道她们回答的是真是假，既然规则是真心话……应该是真的吧？
她更加专心了，这些可不能被问到。
好可怕！
几个女生凑在一起，这个游戏确实很轻易就把气氛造起来了。
问的时候小小声，问出问题来就嘻嘻哈哈，柳安听着女生之间一个个劲爆的问题和答案，才更加清楚这个时代的普通女生，原来私底下是这样的。
等苏晓倩再次脱靶，关雎鸠就立刻撺掇：“老板娘，你跟她更熟，你来问！”
苏晓倩咬牙切齿：“明天给你安排更多活！”
“我不怕！”关雎鸠嘻嘻哈哈地，“老板娘快问！”
柳安脑袋里有点懵：“我不会……”
“听也听会了嘛！”
苏晓倩转念一想，柳安比较单纯一点，看她刚才听得都不好意思的样子，大概由她来问最好。
柳安只能想了想，然后咬了咬嘴唇，才问：“你第一次……做了什么样的准备？”
苏晓倩傻眼了，倒不是问题太劲爆，问题是：“……没做什么特别准备啊……也悄悄准备了一个套？”
“后来两人准备的都用完了？”关雎鸠挤眉弄眼地追问。
苏晓倩翻了个白眼：“一次只能问一个问题！继续！”
柳安在一旁若有所思，看样子……没有很可怕？
她这一分心，接下来轮到她的时候，居然只射中了9环。
“哇！”关雎鸠期待地看着苏晓倩。
“我问？”苏晓倩指了指自己，也八卦起来，好奇地问，“你们两个……进行到那一步了吗？这次是真心话，得说真的！”
柳安觉得这个游戏很不好。
还有，看样子不能继续玩了，分心了就很不妙。
还好这个问题有明确的答案。
于是她摇了摇头：“还没有过！”
苏晓倩服了：“佩服你们……天天住一起，还没到那一步。没想到苏鸣这么老实！”
柳安低着头调整状态，他老实个鬼。
只不过……看样子他能做到这个程度，在她们眼中看来确实很不可思议一样。
柳安有意中止这个游戏，但又有点想多听她们聊一些，不仅能更了解其他女生是什么样的状态，也能……学到一些东西。
但没过多久，苏鸣和陈英山就过来了。
看到望向他们的目光，苏鸣感觉有点不对：“这样看我们干嘛？”
目光里很有深意。
苏晓倩她们心照不宣地摇摇头。
散场了回去路上，苏鸣问道：“跟她们一起玩，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啊。”
苏鸣牵着他的手笑了笑：“自己开始交朋友，什么感觉？”
柳安回想起午饭和晚上吃饭射箭的情景，有点感慨：“她们聊的话题，我很多都插不上嘴。”
“没事，你已经越来越厉害了，至少独立应付得来。”
柳安转头看了看他，是这样的吗？那是你不知道她们都聊些什么。
想起那些话题，她低下头开始偷笑了。
“这么开心啊？”苏鸣捏了捏她的手，“这样挺好的。有自己的朋友，你在这里的生活就更真实了。”
柳安感受着他温暖的手，其实本来就很真实了。
“阿鸣。”
“嗯？”
“你真的对我很好！”
苏鸣呆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当然啊，我喜欢你嘛。”
“我也喜欢你。”
“那你也要对我好！”
“嗯！”
“等会回家怎么表示？”
“……啊？”
苏鸣就笑嘻嘻地牵着她走快了：“锻炼得有点累，要按摩！”
“……”
柳安一直抿紧了嘴被他牵着走。
可能是听她们聊了那么多有关那件事的缘故，柳安也有点心神不宁。
原来……真的其实很舒服吗？
现在这样，她有时候也已经觉得晕晕乎乎软绵绵地好舒服了，还有更让这些女生们津津乐道的状态？
看她们一个个眼睛亮得吓人，小声嬉笑着讨论的样子……
而且……不用做什么特别的准备吗？
柳安忍不住咬住了嘴唇。
苏鸣并不知道，她这个主动交朋友的举动，带来的是妹子们更具说服力的启蒙……
第234章 手机里的黑土
令柳安有点意外的是，苏鸣居然只是嘴上说得厉害，晚上却只是简单地亲昵了一下，然后就睡着了。
不知道是因为锻炼完真的累了，还是已经等着柳安给他那个暗示。
柳安不由得想起自己还有三支箭没有给他……
躺在他身边，听着他的呼吸声，柳安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既然这样，那还是等一个特别的日子吧。
她觉得也许苏晓倩她们不用做特别的准备，但自己还是要好好调整一下心态的。
脑子里这样想着，她不禁软软地翻了个身，抱住了苏鸣的腰。
睡梦中的苏鸣下意识地反着抱了过来。
靠在温暖的怀抱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柳安不禁笑了笑，轻轻在他身上亲了一口，然后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就觉得脑子里还在想一些不该想的画面，柳安觉得抱在一起睡有点热。
怎么就……睡不着了？
……
“这么大手笔？”听余家齐一说完，苏鸣就惊了。
“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喽。”余家齐神情慵懒。
“……别这样，这句话用在这种场景合适吗？”苏鸣打量了一下他，“你穿这一身也不太符合孔明先生的气质，朋克孔明合适吗？”
余家齐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就印着k几个字样的简单t恤无语至极：“咋啥话都没你说完了？”
“开玩笑嘛。”苏鸣咧着嘴，“不过你真的准备自己出点血请客啊？”
“小意思啦。”余家齐挑了挑眉，“我本来也是在转变心态，还准备培养团队气氛的。结果没想到你天***得这么快，骚话多得让我血压高。海景别墅已经订好了，小游艇也租好了，把我爸的商务车借了过来。”
苏鸣大拇指直翘：“老板大气！老板敞亮！”
“怎么调动大家的工作积极性，把进度和质量都搞上去就看你了。”余家齐看他的浮夸模样觉得好笑，“我等会就出去跟音效团队谈。”
“包在我身上！”
两人从小会客室出来，余家齐就离开了公司。
苏鸣鼓了鼓掌：“一起开个小会。”
说完就进了会议室。
不一会，人就到齐了。
苏鸣看了看大家，先问今天才到的任才：“花名想好了没有？”
“小钻风！”任才很心喜的样子。
刚毕业的小年轻，拿到了自己预期的待遇，工作的地方体面，公司还有两个大美女，赏心悦目。
“可以，有想法！”苏鸣看了一下大家，“昨天晚上吃饭你没来成，放假前咱们就不再组织团建了，冲一下进度。通知一下，节前还有一个周末的假就不放了，调一下时间，跟假期连在一起。”
没有人反对，只是点了点头。
“现在，公司为假期准备了两个计划。”苏鸣笑着举起两根手指，“第一个计划，是到时候调假的那天，一起到附近郊游。第二个计划，是公司出钱，去海边，海景别墅，专车往返，游艇出海！”
平静了一下，欢呼声就起来了。
不远处小房间里的葛秋晨等人，抬头不明所以。
苏鸣把手往下压了压：“所以你们懂的。29号，能把测试版做出来，才采用第二个计划！加油！”
“干活干活干活！”陈英山带头站了起来，“就是说这个吧？”
“没错。”
“小钻风，赶紧的，你的任务紧，立刻进入状态！”
“得令！”任才不由得心里更带劲了。
看来公司很大气，有实力！
苏鸣当然不止是就这样光调动一下积极性就完了，接下来，各个环节盯得更紧。
进入第二周，稍微磨合了一下又加入了新人的黑土时代，开始更高效地运转。
周末没有休假，余家齐又通过猎头干脆挖来了一个文案高手。
不是个美女加才女，是一个年纪轻轻就秃顶了的汉子，名叫郝俊。
他哀叹着取了凤雏的花名。
小小的黑土时代，一时竟聚齐了卧龙凤雏。
虽然也开始加班了，但余家齐把后勤打理得不错。
关于假期的期待也在激励着大家。
……
“什么？我还说放假了去找你们玩！”
“你是想找我们玩吗？你不是想来撩妹？”苏鸣对着手机里许一非说道，“我问了问关雎鸠，她对你印象不深啊，这些天也没见你过来找她。”
“我故意的！距离产生美，我这是准备让她大吃一惊！”
“……你行不行？我跟你说，我公司里新招进来的两个人，都有点殷勤哦。”
“你为什么不都招女的！”许一非吐槽了一句，又关心地问，“那两个人怎么样？”
“交互设计师还好说，刚毕业，脸很嫩。但文案策划就不同了啊，很有点才华，关雎鸠都夸他聪明绝顶。”
“嘶……”许一非忧心忡忡的样子，“我……能跟你们一起去玩不？我自费！”
“这代价有点大啊。”苏鸣逗他，“商务专车往返，别墅、游艇，这团费怎么算？”
“你说吧！”许一非咬着牙。
“先不能答应你，我跟合伙人商量一下。”苏鸣想了想，“回头再跟你说。”
“你是老板，你做主啊！要不我现在跳槽过去。”
“人够用了，请不起，而且你目的不纯！”苏鸣吐槽道，“先挂了，我们忙着赶进度呢。”
这家伙，还问放假怎么安排，要不要聚一聚，同时建议喊上关雎鸠，说他好歹是介绍人，扯出个什么谢媒的幌子。
脑子不大聪明的亚子。
不过，这家伙还是可以的，希望他在那边把技术美术研究好，将来是用得上的。
苏鸣记挂着项目，没有第一时间跟余家齐商量这个事，结果晚上许一非又打电话问了。
苏鸣干脆问了问余家齐：“我有个朋友，你见过的，咱们认识时候那个胖子，在关雎鸠原来公司做技术美术岗。我准备以后等他这方面更牛逼一点，公司需要的时候再让他过来。他对关雎鸠有点意思，想假期跟咱们一起去玩，你觉得合适不？他说可以出一份钱。”
“……你问我？”
“是老板出的钱，当然问老板了！”苏鸣脸皮厚了很多。
“无所谓啊。你一开始没拉他一起做？”
“他那会离职早，已经去了现在的公司。我觉得他转型一点做技术美术也不错，将来只要咱们需要，一句话的事。”
余家齐确实无所谓：“行啊。出一份钱什么的不用了，到时候让他请一顿饭。”
“好嘞！老板大气，老板敞亮！”
余家齐已经习惯了，没搭理这话：“没事我去跟凤雏同学继续对文案了。”
说完推门出去，苏鸣跟许一非说了这个好消息，又收获了一批吹捧。
看了看时间，8点多了。
他也赶紧和陈英山、任才一起忙起来。
这么多人集中力量做了这一段时间，速度比自己当时一个人有一天没一天地开发快多了。
有了之前在手游项目的锻炼，他跟陈英山都是驾轻就熟。
任才的任务确实是最紧的，因为一加入进来就要优化一版交互和ui，随之而来的还有代码调整和检查。
公司里灯火通明，葛秋晨她们回去了，但办公室里也已经热闹了很多。
八个人齐齐整整地一起忙碌着。
门外，喝得有点醉意的王俊刚回到公司，瞅了瞅里面的忙碌景象，又看了看自己公司已经锁好的门，有点恍惚。
咋同样是互联网公司，他聘的这帮人就没点工作积极性呢？
他无奈地开门进了公司打开灯，墙上贴的激励标语显得有点嘲讽。
这一行不容易搞啊！
他赶紧去办公室找出自己忘带了的请柬，明天一早去那个沙龙得再好好学学。
……
29号，大家都在等着封装游戏。
余家齐也很期待，这一段时间他也找到了为自己事业打拼的感觉。短短两个星期时间，盯着音效外包团队把成果拿出来了，还和郝俊一起优化了这个版本的全部文案，另外还要做恋爱养成游戏的策划。
苏鸣和陈英山一起独立检查代码，仔细认真地跑了几遍之后，他对陈英山点了点头。
“我也没查出什么问题。封装测试版本吧？”
“好。”
苏鸣话音一落，关雎鸠和苏晓倩就欢呼一声：“耶！看海！看海！”
看着他们的样子，苏鸣笑了笑：“等会每个人的手机里都先装一下。去的路上，放假没事的时候，都先开始玩一下。”
说完就向余家齐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一旁给戚云伟打电话。
“测试版本出来了。师父，我等会发给你。”
“出来了？”戚云伟有点诧异，“没少加班？”
“还好。”苏鸣回头看了看外面的小团队，笑着说，“专心做，有之前的基础，进度是在预期之内。师父你介绍的测试外包团队，跟他们老板熟一点，叮嘱一下帮我们做好一点呗。”
“行，这你放心。”
余家齐见他挂了电话，开口道：“我也会盯紧的。”
苏鸣看着他，过了一会呼出一口气：“下个月底，就见分晓了。什么感觉？”
余家齐笑着挑了挑眉：“我还是比较挑剔的。”
苏鸣乐了：“是说妹子吗？”
“……”余家齐神情复杂，“我本来想说，既然选择了跟你合作，当然是看好咱们做的东西。”
“都一样！”苏鸣伸出手。
余家齐愣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握住了。
“我也看好。”苏鸣重重地晃了一下，“为了同盟！”
“……”余家齐觉得这样有点中二，“为了……同盟……”
“声音太小根本听不见！”
余家齐受不了了，赶紧先遛。
“没有精神！”
苏鸣跟在后面调侃，到了办公区就听余家齐大喊一声：“这个月大家辛苦了，下个月加油冲刺，预祝咱们的游戏大火！”
“必须的！”
“嗷嗷！”
苏鸣脸上露出笑容，很有精神嘛。
柳安也放下了手上的工作，看向了苏鸣。
他刚才在里面喊为了同盟干嘛？
最近这半个月，虽然他又进入了很忙碌的状态，但真的跟以前不同了。
白天跟他一起工作，看得到他。
晚上跟他一起回家，依旧有目前让人很舒服的亲密。
明天，就要跟他一起出发，去看大海了吗？
过了一阵，封装好的游戏先通过电脑，装进了自己的手机。
柳安静静凝视了一阵手机屏幕上这个弓箭少女的背影，还有下面经过郝俊建议统一了以后系列游戏名字简化了的黑土生存四个字。
苏鸣当时说的，两人共同的事业，第一个产品出来了。
柳安的嘴角也慢慢翘起来。
忽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曾经的黑土，现在变成了手机里的一个游戏。
她伸出手指，点开了这个游戏。
办公室里，大家暂时都玩了起来。
到了下班的点，就可以离开，回家做准备了。
明天，出发，旅行。
柳安看着一开始的剧情引导图，是霞救下安，让安误入地下世界的画面。
霞姐姐，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一定也去了很好的地方……
第235章 柳安的小准备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下了班，吃完了饭，站在商场里卖泳衣的店门口，柳安惊得直摇头。
苏鸣无奈地说道：“到海边，肯定要到海滩玩啊，衣服打湿了怎么办？可以选个能让你接受的款式啊。”
柳安懵懵地：“我们不就是到海边看一看吗？”
难道电视里演的那些是真的，在海边真的那么多人就穿成那样？
她忽然觉得去海边玩不是个好主意。
“……只看看当然也可以。”苏鸣看了看店里琳琅满目的款式，又回头看了看柳安，心里不免热了热，“先买一个准备着，大不了到时候你外面再罩一件衣服。”
柳安看着她，不免犹豫：“难道晓倩姐她们也会……”
苏鸣直点头：“肯定会！”
柳安就表情古怪了：“你说大家一起去海边，难道是想看别人？”
“……”苏鸣无奈，轻轻点了点她的脑袋，“想什么呢？是以前对你说过以后一起去看海啊。而且，这个真的很正常的。你看看……”
他随手就往街上一指：“平常不也有很多女生穿得很客气吗？”
柳安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很短裤子、肚子都露在外面的女生旁若无人地走着。
“……客气这个词还有这个意思？”
“额……”苏鸣拍了拍脑袋，“一个综艺里听到的。总之进去嘛，选一套，等下再去买裙子！去海边怎么能不穿裙子呢？”
柳安这才忐忑地跟着她进去了。
“欢迎光临，喜欢什么款式可以随便试！”
“喜欢……”苏鸣看了一眼柳安，有点尴尬地说，“保守一点的吧。”
柳安已经看到了几件：“那些也是吗？”
“……是。”苏鸣服了，“这也太夸张了吧？不要不要！”
那是冲浪用的！虽然穿上之后肯定特别显身材，但那样其实……更显眼好不好。
他看到一件眼前一亮：“这个可以啊！你看，还有个小披肩。”
柳安的头直摆：“这个领口……”
导购小姐姐看明白了，原来不是男的思想保守，而是这个美女自己本身不喜欢暴露。
对这样的客人，她经验很丰富，立刻热情地推荐起一款：“这一款好，镂空的蕾丝，透气性也好，还遮肚显瘦……”
苏鸣也觉得不错，转头问柳安：“你觉得呢？”
“……还是看得见啊。你看，背……”
过了一会，在柳安的强烈坚持下，苏鸣大概搞清楚她能接受的条件了。
短袖可以，但肩关节不能露出来。对，她说的不是肩膀，是肩关节。
平角裤都不行，到膝盖的裙形可以。
别说领口了，露肚和露背的都不行，太紧贴的也不行。
苏鸣叹了一口气：“这样吧，中年人一般买的款式是哪些，让她看看吧。我拿条泳裤和沙滩裤就行。”
在她终于点了点头之后，才进了试衣间试一试。苏鸣照例站在门口，给她安全感。
现在不用拉着他进试衣间看效果了，柳安能够在换好之后走出来。
毕竟……她已经能接受穿七分裤什么的了。
苏鸣看了看效果，只能用一句话来表达。
有颜值就是任性，这样一套保守的泳衣，愣是让她穿出了些不一样的传统美。因为此时她脸上的表情，那种局促和羞涩，浑然天成。
而且，这算是柳安第一次穿上这种裙装？
苏鸣连忙点头：“就这个了！咱们赶紧去买裙子！”
买裙子时候，苏鸣突然发现，谁说的陪女朋友逛街很无趣？
他当然清楚，这是因为柳安就不逛街的原因，除了被他拉出来。
现在，只有借着马上要出游的借口，才能看到柳安试着一套一套各式各样的裙子。
苏鸣坐在沙发上，特别享受这种柳安从试衣间一出来，每次都是眼前一亮的感觉。
见惯了她穿普通的衬衫、t恤和裤子，每一套裙子都各显气质。
哪怕是短发。
别的短发女孩，可能都是因为本人气质比较冷冽或者霸气个性。偏偏柳安的脸上，在这样的场合，总是带着那种局促和羞涩的感觉，清纯至极。
导购小姐既看呆了，也看懵了。
都试了这么多件了，到底买哪一件啊？
只见听她说，就买一条裙子，而且每次这男的又拿过来一条，她就说：“就刚才那个吧！”
所以……导购小姐尝试着问苏鸣：“我看她穿着都很有气质，现在三件是七折，您看……”
苏鸣立刻点点头：“买！”
柳安在里面听到了，赶紧说：“不是说就买一条吗？”
“总要换洗啊！”苏鸣看了看时间，天色已晚，内心越来越躁动了呢，“三件一起买便宜嘛！”
柳安换好了衣服出来：“两件就够换了……”
她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确实，穿上裙子之后，她看自己的模样也产生了些奇妙的感觉。
似乎……整个人从心态里都轻盈了一些，从中看出了很多美的感觉。
尤其是，镜子里苏鸣的眼神也喜爱得很，热烈得很。
她忍不住抿嘴笑了笑：“这件好看吗？”
“好看！好看！”
导购小姐掩面而笑，回答的神态憨是憨了点，但人靠衣装，何况这个小姐姐本身条件这么好？
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那……”
苏鸣也犯了难，真想像小说里说的那样：“全都包起来！”
但目前的情况，柳安不会接受，他也不能把钱都花在这方面。
于是，从里面挑出了自己觉得最好的三件，去付了钱。
别的女孩子买衣服，面对这么多漂亮裙子大概一样会选择困难想多要。而这两位，居然是男生做主要哪几样，女孩还不想要那么多，确实少见了。
成功从大概只能卖一件衣服出去，升级为卖出去了三件，尽管试衣服的时间有点久，但还是值了。
听他们讨论着假期去海边玩的事，导购小姐姐只能暗羡了。
假期啊……她们这种做服装店销售工作的打工人们最忙的时候……
……
走在路上，苏鸣提着袋子，时不时地就扭头看柳安。
她现在身上就穿着一件刚买的裙子。
长裙配上了一双跟很低的单鞋，不再是她之前老穿的板鞋了。
露出的脚背上，经过这么久的护理，皮肤已经正常了很多。
如果她的头发再长一些，哪怕是个齐耳短发，看上去也已经跟大街上其他的女孩子没什么两样了。
因为鞋子微微有点跟，因此柳安的身形也显得高挑了一点，主要是她走路的身姿自然而然地得随之调整一下。
苏鸣因此总挪不开目光。
“……干嘛一直这样看我？”柳安其实知道，所以心里有点小得意，但故作有点忍受不了他频繁而热烈目光的样子问。
“好看啊，喜欢看！”
柳安低着头，看自己从裙摆底下迈出又隐进去的脚，嘴角就挂着浅浅的笑容。
自己也穿上裙子了，像街上其他的女生一样。
重要的是，他好像更喜欢这样的自己了。
鞋跟在地砖上发出有规律的声音，不用像以前一样，总是需要绷着一点，尽量让自己的行动不发出太大的声音，避免被敌人或者猎物听到。
而现在，只是放松地，安心地在路上走着。一下下的脚步声，走出来的感觉是从容的。
柳安好奇地问起来：“除了去看海，我们还会干什么？”
“还有坐船啊！”苏鸣摩挲着她的手背，“到海上玩一玩，吃海鲜，听海滩的乐队唱歌，逛一逛另一个城市……”
苏鸣向她描绘着出去旅游是一个什么概念。
住在从房间就看得到大海的房间里，吹海风，看海上的日出日落，听海浪的声音，放下对工作和生活中其他不开心的事的压力，仅仅只是在一个没去过的地方，放松地玩。
纯粹只是一件花钱的事。
但似乎也是很有用的。
苏鸣说：“生活跟生存，不同的地方就在于这些方面。这样，才是更好的生活啊。下午咱们都玩了玩游戏，我觉得挺不错的。所以赚钱，我们能做到的。累了一段时间，这次出去就好好放松心态，玩一玩。”
柳安点着头，心态……她已经准备得很好了。
到了家里，两人开始收拾起出去的行李。
除了出去换洗的衣服，还要带哪些东西，自然是苏鸣更有经验。
柳安看他把东西一样样地往行李箱里放，一边说道：“等后面咱们自己买了车，我就可以单独带你出去玩了，不用像这次这样，拉着余家齐开车。”
“不会查我吗？”
“没事啊。”苏鸣蹲在地上抬头笑了笑，“你放心，我安排得好好的。而且，现在公司开始发展了，比我原来计划的还快一些。尽量在明年，就能尝试解决你身份的问题！”
柳安的眼中光芒闪动。
那样，自己就彻底成为田园时代的一员了。
而现在，其实也已经有了工作、收入、同事、朋友，可以像其他的人一样生活着。
还有一个对她很好的男朋友。
柳安想起他描述的住在海景别墅里的浪漫感觉，想起已经做好可以玩的游戏，未来已经逐渐清晰起来。
于是她笑了起来，然后又雀跃着说她先去洗澡。
等她躺在床上，苏鸣也洗好回来之后，轻快地跳上床就关了灯：“明天白天都在路上，一直坐车会有点累，咱们赶紧先好好睡一觉！”
说完只是美滋滋地抱着她，就真的闭上了眼睛。
柳安扑闪着大大的眼睛：难道……刚刚洗完澡的自己没有以前那样香了？他都没有过来之后就说那样的话。
坐车会有那么累？柳安有点不信。
但她终究只是静静地呆在他怀里，等苏鸣真的已经呼吸平缓下来，她还没有睡着。
可能……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也很忙吧，他有点累。
再说，苏鸣其实并不知道她其实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大概对于这件事，他确实需要一个暗示？
于是柳安偷偷地下了床，她先打开了衣柜，找出自己剩下的三支箭。
怔怔地看了一会，她就拿出一支，折断了箭头拿在手上。
然后轻轻地打开了床头柜，她带着还有些红的脸，拿出了放在里面的那个小盒子。
半夜里，在出发的前夜，柳安鬼鬼祟祟地拉开行李箱的拉链，把手里的东西一起塞在了最底下，塞在了自己新买的衣服里。
忙完了这些事，她才红透了脸，重新躺回苏鸣旁边。
感受到响动的苏鸣翻了个身，下意识地抱住了她，手也习惯性地放到了他喜欢的位置。
柳安隔着衣服放在他的手背上，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还很快。
刚才就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而且……是计划像他之前说的那样，在一个特别的时间、美美的环境里，做点……坏事。
真是的，他说过这样的话，刚才准备行李的时候，都没有做这个准备！
他有没有这样的计划呢？确实好像到处都可以买得到……
听着他熟悉的呼吸和心跳声，闻着他身上的气味，柳安忍不住辗转难眠……
第236章 健身器材
一大早，黑土时代的人就都开始往公司聚集。
不同平日的是，过来的人都带着行李箱，穿得也非常休闲。
苏鸣一看到郝俊就眼前一亮：“你还会拍照？”
郝俊戴着顶挺有范的小毡帽，举了举手里的单反：“我不少钱都花在器材里了。”
任才就忽然贼贼笑起来：“玩器材的摄影大佬！哇！”
郝俊瞅着他，神色复杂：“你这表情不对劲，你是不是在开车？”
任才直摇头：“没有啊！我刚出校门，纯洁着呢！”
郝俊拿起相机就是一个抓拍：“你脸没洗干净，一看就看得到。”
“啊？不可能啊。”任才赶紧拿起手机，用摄像头看自己，“没有啊。”
郝俊拿着相机显示屏上的照片给他看：“这不很明显吗？这张脸多污？而且仔细看的话，左眼里有个闷字，右眼里有个骚字。”
柳安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同事们……好像平常工作的时候，不经常开这样的玩笑。只有苏鸣时不时跟余家齐说一些古怪的话，被她听到了。
其实郝俊和任才两人在那里插科打诨，只不过是不好老把目光和注意力转在柳安身上。
但老板和老板娘刚才一起一进来，就让两人惊艳了。
还是第一回看老板娘穿裙子！真仙啊。
苏鸣站在床边悠哉悠哉地给余家齐打电话：“到哪了？”
“……急什么？”余家齐语气懒散，“不是要避开早高峰出城吗？我刚吃完早餐。”
“想你……”苏鸣顿了顿，“……的车了。”
“……”余家齐吐槽了一声，“有毛病。马上出发了！”
苏鸣笑呵呵地挂断电话，又开始给许一非打电话：“你人呢？还不早点到？”
“楼下了楼下了。”许一非的声音很兴奋。
苏鸣又问了问陈英山和关雎鸠，就放下手机走回来，随口问道：“过到第几关了？”
“第八关。第四关和第七关都有两个小bug！”任才很踊跃地说。
郝俊就坦然说：“昨晚回去没有玩，追完了养了很久的一个番，还看了个新番。”
“哇！新番？”任才又兴奋了。
苏鸣和郝俊一起无语地看着他，任才只嘿嘿嘿地笑。
“……小钻风，你很不对劲啊。”郝俊吐槽了一句。
苏鸣对他们下班回去有自己的安排不以为意，问玩到哪一关了只是顺口聊一聊。听到郝俊这么说，他有点诧异地问：“你看到了几点？还有点黑眼圈。”
“……两点多。”
“所以你的头发就是这样掉的吧？”
郝俊叹了一口气：“我家都掉……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任才逮到个机会吐槽回来：“干脆学琦玉嘛，那样你就更强了。”
“我也考虑过，但我的头不圆。”郝俊苦着脸，“能不聊这个吗？扎心。”
“没事！”苏鸣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喜欢地中海风情的妹子很多，实在不行，我带了假发的。”
“啊？”郝俊懵了，“假发？”
“对啊！”苏鸣认真地点头，“扎起来的话，也挺有文艺范的，要不要试一试？”
郝俊反应了一下，看了看一旁瞪大了眼睛的短发柳安：“不会……是老板娘的吧？”
“洗干净了的，适合你的那个可以送给你。”
任才很期待的样子：“试试！”
“……不了，戴假发……”郝俊对任才瞪了一眼，“我戴假发，约你一起爬山，帮你拍两张帅照怎么样？”
“卧槽！”任才忽然惊了，“突然有画面了。”
郝俊邪异地笑了笑。
柳安听不懂了，正在茫然，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转过头。
“哇！”刚进门的许一非就不避嫌了，惊艳地看着穿起了长裙的柳安表情浮夸。
苏鸣瞪大了眼睛：“你谁？”
柳安也惊讶得很：“你……不肥了！”
“额……”许一非冲苏鸣得意地挑了挑眉，“说我瘦了就好啊，说什么不肥了。”
苏鸣走过去上下打量着他：“可以啊！居然真瘦下来了？”
许一非松开行李箱，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划在下巴上：“怎么样？”
“牛逼！可以说是动力十足了。”他比划着大拇指，看到目测已经大概只有一百五六的许一非很震撼，“老陈和苏晓倩看到估计都会大吃一惊。”
看他的目光到处打量着，苏鸣笑问：“怎么样？环境还可以吧？”
“还没来啊？”许一非看了一圈才看向他，“环境？哦，还行。”
“……肥猫你特么。”苏鸣这才知道他是在找人。现在胖子变瘦了，正好心里没包袱地喊起以前的绰号。
然后就见许一非又带着点警惕地看任才和郝俊，苏鸣服了他：“来介绍一下，任才，我公司的交互设计师。郝俊，文案策划。”
许一非锁定了潜在情敌，对他点了点头。
郝俊心里毛毛的，不知道这人是谁，为什么看自己的目光有点瘆人。
好在随后又进来人了。
听到轻脆的鞋跟声，许一非转头眼睛一亮。
好家伙，关雎鸠新修了更飒的发型，头发偏分到一边，带着个墨镜，就背着个旅行包，穿着破洞牛仔裤和恨天高就来了。
看到许一非，她诧异地把墨镜拉到鼻尖：“许一非？”
“今天特别飒！”许一非翘起双手大拇指：“意外不？”
“以外意外……”关雎鸠摘下了墨镜，把旅行包随手搁在地上，“你真的减下来了？”
许一非弯了弯胳膊：“那可不？说到做到！”
苏鸣笑了笑，跟郝俊他们说道：“我跟八戒以前公司的同事，一起出去玩。”
郝俊和任才这才知道是什么人，看样子他跟关雎鸠又认识。
看他跟关雎鸠说个不停的样子，郝俊联想到之前那个眼神……懂了。
他捏了捏手上的相机，看向许一非的眼神也不一样了一些。
等陈英山和苏晓倩双双来到公司，看到许一非果然很惊讶他真的减肥成功了。就是他在关雎鸠面前侃侃而谈自己毅力的模样显得有些过了，但……看样子在美术组呆着跟女生打交道多了，这家伙敢说了很多。
陈英山恍然大悟：“肥猫，是不是你刚进去公司，妹子们觉得你个胖子挺有安全感，聚众调笑你把你锻炼出来了。”
“什么叫挺有安全感？”许一非眼神不善。
关雎鸠却哈哈大笑：“没错没错！”
苏鸣乐呵呵地看他们在那边聊天，许一非的变化确实不小。
看样子之前得病、离职，他想的东西也不少。
没过多久，余家齐终于发信息过来了。
苏鸣一挥手：“出发！”
众人就乌泱泱地走到了电梯间。
门一打开，王俊刚愕然看着他们，诧异地问：“苏总，你们这是？”
苏鸣笑着点头：“旅游团建。汪总假期快乐啊！”
说完和大家一起进了电梯。
王俊刚脸上的笑容直到电梯门关上才收起来，想着他们朝气蓬勃的神情若有所思。
然后他就又呲着牙吸了吸气……团建得花不少钱的样子……
……
到了楼下，就见余家齐站在一辆高大的黑色商务车旁边，穿着沙滩裤踩着板鞋。
“哇！”苏鸣很夸张地看了看车又看了看他，“我还以为要挤一挤，这是几座的？”
“9座，刚好。”余家齐淡定地说，拉开了后备箱。
“这车你也会开？驾照都不同吧？”
余家齐有点范地笑了笑：“当然，我有b照。”
“牛逼！”苏鸣夸了一句，“你懂得真多。不过你没我大，我有c。”
“……这破路也能开车？”余家齐无语地看着他，只听任才和关雎鸠都乐呵呵地笑起来，空气里气氛很快活，倒真的有了出游的味道。
“这车我不能开。”苏鸣摇了摇头，“本来还说到时候跟你替着开歇一歇的，这下只能多跟你唠唠嗑了。”
余家齐忽然觉得这一路很漫长。
坐进了车里，他从副驾往后看过去，再次赞叹：“这内饰专门换过吧？接待客人用的？”
余家齐点了点头，转头看了看：“水自己拿，座位边都有。没落下东西吧？”
苏鸣感慨地说：“孔明先生准备周全，备甚感欣慰！”
“……你不是猴子吗？”
跟陈英山坐在第二排的许一非给听懵了：“你们这什么情况？”
陈英山笑着解释了两句，许一非就更懵了：“你叫刘姥姥？”
“对啊！美术组我是风格最独特的，哈哈哈哈。”关雎鸠还很得意的样子。
“这画风……”许一非服了。
“出发出发，目的地大海！”苏鸣看了一眼坐在苏晓倩旁边的柳安，见她神色从容，就豪气地一挥手，直指前方。
“开车啦开车啦！”关雎鸠也鼓噪，还说道，“许一非，没有内鬼，开车啦！”
苏鸣愕然地回头：“我没听错吧？”
“额……”许一非回头瞅了瞅关雎鸠，“合适吗？”
“路上没事啊，你不是有很多老司机笑话吗？”
苏鸣和陈英山呆呆地看着许一非。
在这家伙离职后，到了新公司，在妹子堆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他以喜欢讲老司机笑话打开了名声？
许一非愤愤不平：“你血口喷人！”
关雎鸠哈哈大笑：“这个听过，换一个。”
苏鸣和陈英山懵了，原来车子已经启动了。
“听过？”许一非神色诧异，“哦？”
关雎鸠继续哈哈大笑，然后摇头：“否！”，然后又继续哈哈大笑。
陈英山服了：“等等！这个也是车？”
许一非笑眯眯地看着他。
“……我懂了。”郝俊这样说，却神色复杂地看着关雎鸠。
没想到关雎鸠是这样奔放的一款。
“快讲讲！”任才赶紧问他。
郝俊小声解释了两句，任才感慨不已：“牛批……你不愧是搞文案的，聪明绝顶，一听就懂。但其实你也是老司机吧？”
郝俊叹了口气：“这挺正常的，清朝人写小说，就有这样的。比如说，两人情到浓处，便做那吕字……”
“啥意思？”
任才懂了，关雎鸠直乐：“真的？哪本小说？”
许一非表情一凝，朝郝俊投去警惕的目光。
苏鸣和陈英山面面相觑。
“你知道最受欢迎的妹子命里都是下下签吗？”
“男人最喜欢的健身器材其实在便利店收银台边上都有卖！”
“大灰狼和小红帽其实是情侣！”
“男人给女人做牛做马是有原因的！”
“……”
听着不知在哪修炼忽然出山的许一非，和文案方面研究颇深的郝俊开始你一个我一个地讲着越来越内涵的笑话，一车人越来越震惊，只有关雎鸠和任才笑得快断气了。
苏鸣看了一眼柳安，只见她在苏晓倩的解释下已经面红耳赤。
柳安确实整个人都懵了。
这不是去大海的车吗？路上大家怎么不是聊陌生地方的事？
什么健身器材健身器材……
她小脑袋瓜里老是想起这个词，小心脏怦怦直跳。
苏鸣还不知道她在行李箱里藏了点健身器材……
第237章 另有所图
到了一个服务区下来透气，苏鸣怕柳安受到惊吓，等她从卫生间一出来就赶紧拉到一旁。
“还……习惯吗？”
柳安有点可爱地很快摇了摇头，幅度很小，一副饱受摧残的样子。
整整一上午时间，就听他们在那开着玩笑，而且都听不懂。然后，苏晓倩又会在她耳朵边小声地解释，殊不知这样离得近的小声解释那些笑话，带来的感觉更强烈了。
柳安还以为之前女生之间聊的那点小话题就已经够颠覆印象了，没想到今天男生女生都在，居然还是一直聊这些话题。
她看着苏鸣，这样比较起来……苏鸣很乖……
苏鸣瞅着她的眼神，头大地说：“下午打乱座位！让老陈跟苏晓倩坐一起，咱们坐一起！”
之前没坐在一起，是考虑到毕竟是公司一起出来，情侣一对对地坐着，其他人不免无趣。
谁知道年轻男女的集体出游，又加上关雎鸠的兴趣盎然、许一非和郝俊的另类pk，让一路上车速快到这种程度？
他牵着柳安就往服务区的餐厅那边走去，中午就在这里对付一下。
路过小超市，他心头一动，过去买了两幅扑克牌。要是这帮家伙还不困，让他们车上pk牌技。
几个人陆陆续续从卫生间出来了，有9个人，苏鸣干脆不吃那些小吃，搞了个小圆桌点了几个菜。
坐回桌边他就说道：“我真是服了你们。出门在外直接喊名字了，关雎鸠，都是你挑起来的，搞得我一上午都担心老余太激动，车子开出问题。”
“……一上午了，你还不放心我的车技？”余家齐疲惫得很。
“上午反正都过去了，主要是下午啊！”苏鸣语重心长，“上午太兴奋了，下午犯困怎么办？等会吃完，咱们在这打打牌，溜达溜达，你先回车上睡一会！还有，下午聊点平常点的话题，真没想到你们都是这样的人！”
“……还好吧，上午不都挺开心吗？”关雎鸠不太理解。
柳安就看到，除了苏鸣和余家齐，其他人居然都点了点头。
“……看来是因为我太纯洁了，跟你们感到格格不入。”苏鸣服了，“搞得平常多压抑似的！”
余家齐双手扶额，手指揉着太阳穴和眉心。
看来看去，其实只有柳安一个人真的是比较纯洁而已，这个家伙也不是什么好货。
“瞧瞧把老余累得！”苏鸣一脸心痛的样子，“你们谁是b照，或者a照？老余，要是不行，我等会买几罐红牛。”
关雎鸠就哈哈哈地笑起来。
苏鸣服了，看着许一非。你特么喜欢了个啥样的妹子？
好好一个妹子，长挺好看，工作能力也不错，就可惜长了个奇怪的笑点。
余家齐感觉失策了，不该一口包圆，就开个自己那小高尔夫，载着苏鸣和柳安，那得轻松多了。
毕竟那样，车上嘴碎的也就只有一个苏鸣。
现在……想起回来路上还有一趟，余家齐心很累。
瞅着余家齐的模样，看饭菜上桌了，苏鸣赶紧给他夹菜：“来来来，多吃点，辛苦你了。”
苏晓倩挑事一般调侃道：“安安，这你能忍？”
柳安：(??_??)?
好歹大庭广众之下，话题不再一直停留在高速路上了。
余家齐迅速吃完，就站起来：“我去眯一会。”
确实得睡一会，还有挺远的路，毕竟这么一大车子的人。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责任太大。
苏鸣筷子指着许一非：“肥猫，上午就是你最先开始讲的！等会给老余买红牛。”
“不在话下！”许一非满口答应。
吃得差不多了，他把两幅扑克牌往桌上一放，就拉着柳安：“你们玩一会，我们出去转悠转悠，走动一下。”
说完去结了账，就拉着柳安走到外面的停车场。
这里的一切对于柳安都是很新鲜的。
看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各种大型的货车两眼放光，苏鸣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
“好大的车子！”柳安的视线又移到更远处的高速路上，“路修得真好啊，中间专门休息的地方都有这么繁华！”
苏鸣明白了她在为什么感慨，也挺有感触：“这就是安定和平的好处。这里离咱们呆的江城，已经有超过300公里了。”
柳安就由衷地说道：“余家齐……好厉害！”
苏鸣呆了一下：“就这？就因为他一口气开了这么远的车子？我也能开的！”
虽然还没开自己的车上过路。
柳安听着他的语气不对，有点莫名其妙，想了想才有点理解，小声地问：“你在……吃醋？”
“没有的事！走咱们去看看大车子和加油站。”
柳安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因为之前苏鸣介绍田园时代的时候说过，能源是很重要的东西，现在最重要的一种能源就是石油。
而运输也很重要，柳安对这种大型机械有谜一般的力量崇拜。
刚刚从餐厅里出来，留着关雎鸠和许一非等四人打扑克的陈英山和苏晓倩看着那边的景象，不约而同地看向彼此。
“他们俩……看加油站怎么看得那么津津有味？”苏晓倩很不理解。
看苏鸣伸着手指指点点，穿着一袭长裙的柳安站在那里认真观察的样子，总觉得有点违和。
加油站也有看头？
“大概……柳安没见过吧……”陈英山也佩服，“不过她感兴趣的东西也确实奇葩。”
苏晓倩感慨地说道：“公司三个妹子，好像就我正常点。所以肥猫是因为喜欢关雎鸠才变成这样？”
“有点像……”陈英山轻叹一声，“青出于蓝了啊，以前最能侃的明明是我。”
……
重新出发之后，车上果然安静了不少。
也许是一上午的闹腾搞得大家累了，也许是午后确实容易犯困，车子后面已经响起了呼噜声。
座位调整了一下，任才和郝俊坐到了最后，苏晓倩和关雎鸠坐在一排，陈英山去副驾坐着了，苏鸣和柳安坐在第二排。
小声让柳安也睡一下，她却摇了摇头，兴致盎然地看着窗外的单调景色。
苏鸣就拉开一听红牛递到前面去：“老余，喝水不？”
余家齐默不作声地接了过去，喝了一口。
“聊聊天。”苏鸣的脑袋凑在前排的座位间，“你对中东的局势怎么看？”
“……别尬聊成不？我现在不困。”
“哦，那你要是困了，让老陈唱个小曲，他唱《痒》可带劲了！”
陈英山无语地看着他：“你闲的？没事玩一下游戏测试一下。”
“他这刚当老板之后的亢奋症状什么时候才能好？”余家齐顺口怼了一句。
“回不去了……”陈英山长叹，“他已经不是当年的他了。”
苏鸣就只乐呵呵地笑：“说回来，晚上住的别墅什么样的？”
余家山快速扭头看了看，只见这两人眼神都有点期待，不由得说：“你们俩是想知道……隔音好不好吗？”
“……你好好开车。”苏鸣冲柳安眨了眨眼睛，柳安一时还没懂。
余家齐微微笑，露出懂了的表情：“都安排好了的。”
“……你还是说清楚点，这么说我瘆得慌。”
余家齐从后视镜里对苏鸣微翻白眼：“我没你那么无聊。”
“那我就放心了。”苏鸣一脸欣慰。
陈英山诧异地问：“难道你准备这次……”
“想什么呢？”苏鸣诧异的样子，“公司出来团建，我问清楚安排，这是对大家负责。”
“可你什么都没问清楚啊。”
“老余都这么说了，我不能表示不信任他啊！”
“……我也有点烦你了。”
余家齐深表赞叹。
长途跋涉，一路上的风光终究是慢慢有了不同。
柳安一直看着窗外。
这么辽阔的土地，有时能看见不远处的城市，有时只是乡村间的田地。
正值秋天，是丰收的景象。
车子也穿过了绵延的山脉，这些山看得出来都挺高，但没有积雪，只有连绵的绿色。
路上，时不时越过的，或者旁边迎面而来的，是运送着各种各样货物的大车子。
物资丰富得确实像苏鸣说的那样，所以他对于万一存在的灾难显得并不那么紧迫。
而当天终于暗下来之后，车子从高速下来了。
面前就是一座同样规模巨大的城市，但车子并没有进入到城市，而是继续沿着同样宽阔的路往前开。
“要不要先吃个饭休息下？”苏鸣问余家齐。
“不用。”余家齐旁边已经空了两个红牛的瓶子，摇了摇头，“再有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苏鸣也不免赞叹：“耐力真的可以啊老余，这都开了**百公里了。”
余家齐翘着嘴角，确实很久没有开车开这么远了。
倒是当年读书的时候，跟陈舟一起，开着他的跑车一口气开过一天，开了很远去找一个人。
柳安已经只能看见外面沿街亮着灯的店铺了，但现在不在高速上，车窗已经放下来了。
从外面吹进来的风里，果然有不一样的味道。
是跟江城不一样的味道。
所以，真的已经到了海边？
她的心里不由得兴奋了一些。
车子最终在一个小院子的停车场里停下了，余家齐一下车就伸了几个懒腰，懒洋洋地说：“一个朋友开的民宿，假期被咱们全包了。你们先拿行李，我去找老板。”
柳安已经在听外面隐隐的海浪声了。
苏鸣努力眺望了一下，又打开手机看了看地图上的位置，感叹道：“这个位置好啊！”
直接在一个小小的月牙湾畔，僻静又有自己的小环境，可以说是得天独厚了。
提了行李，正在往前面的小房子走，就看到房子门口的小木牌上写着两个字：餐霞。
“有点感觉啊，难道这里朝霞晚霞都很壮丽？”苏鸣嘴上说着，多了一分期待。
柳安就听得愣了一下。
而这时，余家齐已经很有气质地走了出来，似乎刚才一路上一点都不累的样子。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身形高挑，穿着素净浅红长裙的长发女人，正笑得恬静，看着众人说道：“欢迎大家到这边来玩。”
她并不算长得非常好看，但却有一种特别的安静气质，让人感觉到观感很舒服。
苏鸣看着余家齐，露出一个玩味的眼神。
怪不得说他全安排好了，只怕到这里来玩，本身也是安排的一部分吧？还说他请客，玩得更好一点。
原来是另有所图！
看余家齐神色坦然的模样，苏鸣更加明确心中的判断了。
正要牵着柳安一起走进去，却见她呆呆地看着这个女老板，眼神有些古怪，像是激动，又有点失望。
那个老板已经让在了一旁，在跟余家齐微笑着聊天。
“自己一路开车过来的？”
余家齐就轻松地说道：“人多，一路有说有笑的，也不累。”
她笑了笑，就招呼着众人：“行李先搁在这里吧，饭菜阿姨已经做好了，吃完再去住的地方。”
她的视线就只是在众人身上扫一扫，每个人都看了两眼，看到柳安和关雎鸠的时候也没有刻意停留。
柳安一直定定地看着她，没有开口说话。
哪怕坐了下来，柳安的视线还是一直追随着在安排上菜的她，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兴致勃勃地打量着这个民宿公共空间别致的布置。
苏鸣小声问道：“怎么了？”
柳安摇了摇头，这才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公共空间的三张长桌拼在了一起，很快就被摆满了。
而老板还在那边的吧台后面忙碌。
只见她从冰柜里拿了两个透明玻璃瓶出来，然后拿了些小金桔和柠檬在那边切着，挤了汁又倒进了瓶子里，随后舀了几样东西往里放，就按紧了盖子摇起来。
郝俊和任才他们一边吃着，就一边看那边。
她一会就提着两个瓶子过来了，笑着说道：“我这里的特色，自制的汽水。”
只见余家齐迫不及待地倒了一杯，喝了一大口之后就惬意地说道：“还是你做的汽水好喝。”
苏鸣愕然看着余家齐。
他这个样子……有点骚包了。
合着他一直只喝汽水，只是因为想念这个妹子做的汽水味道？
故事很多的样子，苏鸣一时很八卦。
尝了一口，确实味道独特。
他正想叫柳安也尝尝，就只见柳安又在直直地看她。
“额……老余，介绍一下？”
余家齐这才放下了杯子，笑着说：“这是我高中的同学，舒梦，这家民宿是她开的。”
话音刚落，柳安破天荒地主动开口，看着舒梦眼光闪动：“为什么叫……餐霞？”
舒梦愣了一下，就笑了起来：“我喜欢吃，又喜欢看彩霞，就取了这个名字啊。这边食材都是我们自己种的，味道怎么样？”
柳安点了点头：“好吃。”
她低下了头，再尝了一口，轻轻说道：“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