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饭难咽,黑锅背
黎大柱家吃饭才多了一项规矩?不,黎常寿觉得自己好天真。
饭前漱口洗手,那都是小事情。越吃下去,他越发现,黎大柱家的规矩,明明变得多如牛毛了!
脸皮厚是黎常寿性格的优点之一,把漱口洗手水都喝到了肚子里,他也仅是老脸红了一下,暗道一声:大家都是地里刨食出身的,装什么斯文。搞得自己好像没见识一样,真是的!
然后他就习惯性地把右脚盘翘在另一条腿上,用左手把右脚脚腕抓着,再右手拿着筷子夹菜。可菜没夹着,妥妥地收获了一群人“热情”的关注。
那视线,害得他夹到筷子上的菜都怕的掉了无数次,硬是没夹起来。只好放弃夹菜的他看向这一群莫名其妙盯着他看的人。
除了安明瑜以外的众人,他们的视线不停地在他抓着脚腕的手上和他的脸上扫来扫去,好像在说,你那是什么坐姿,看看我们,坐得多端正,赶紧坐好!
在这么多道视线的注视下,饶是黎常寿脸皮再厚,也得红一下,不好意思地把腿放了下去。
众人的视线从他的身上挪了开,正式地开始吃饭了。
这一次,黎常寿终于夹到了菜,放入口中,眼睛顿时一亮,这是谁做的饭菜,那滋味,真是没得说,太好吃了!
于是,黎常寿开始狼吞虎咽了,嘴里不停地吧唧吧唧,夹起菜来,如同风卷残云,可还没等他吃得爽快,就又感受到了一次万众瞩目。
除了安明瑜以外的众人,再一次齐刷刷看向了他,那眼神在谴责,好似在说,听听看,只有你那里传出了声音,你吃饭怎么可以发出声音来?还有,你怎么可以盯着好吃的吃个不停?
黎常寿的脸涨红了,这一次,不是羞的,而是被气的。
这顿饭真是吃不下去了!这是请他来吃饭的吗?这是来寒碜他来的吧!吃顿饭而已,哪来的那么多要求和毛病?以前是不分男女老少,腻歪人的亲亲热热,现在是无声的指责,让人食不下咽。难不成你们以前吃饭都没发出声音过,没有抢过食吗?
他深深地觉着,这一次,黎大柱请他吃饭,没安好心!
不吃了!想要硬气一番,刚想把筷子放下的他不经意地看见了安明瑜抬起了头,好似要往他这边看时,要与她套近乎留个好印象的念头从心头闪过,黎常寿几乎是本能般地坐直了身子,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吃起了饭,压根想不起来自己的硬气了。
哼哼,他黎常寿外出闯荡那么多年,什么东西没见识过,不就是吃饭有规矩吗?等着,他规矩给他们看看!
只是,越往后吃,黎常寿越吃越郁闷,头一次,他觉得自己不如黎大柱家的人。
吃饭的人不言不语,黎常寿觉得快憋死他了,因为他想说话。
一道菜不能夹太多的次数,黎常寿认为这好残忍,不让吃那么多,干嘛做那么好吃,惹人心痛!
吃饭的速度要不紧不慢,可他就是喜欢狼吞虎咽。
最最关键的是,坐姿要端正,夹菜要优雅,可他端正地坐了一小会儿,身上就像爬了蚂蚁一样,想扭动。
他只能看向安明瑜,给自己打气,结果认真盯着对方就发现,小娃儿她坐姿端正优雅,让人汗颜就算了,她的视线落到哪道菜上,黎皓月就能精准快速地把那道菜夹到她碗中,也算了,可所有的菜她都只吃几口,再不会多吃一下,是个怎么回事?
好像这些美味到了她的嘴里都是一个味道一样,没区别。
待他盯着安明瑜太久后,脸色都变了,心中大叫一声:这还是人吗?因为他数过了,她一口饭左边和右边咀嚼的次数是一样的,绝不会出现一边嚼的次数多余另一边的情况。
果然,对方有来头。所以黎大柱这一家子的人,有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都是因为这个小娃娃吧?黎常寿这样判定。
而从头到尾看家人与以往通通都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黎土根,只想同情地问一句亲人们,在他去桐柏县的这段期间,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惨无人道的事情,才会使他们人人都变得如此有规矩的?他真的,没有幸灾乐祸,哇哈哈哈哈哈!谁让娘她非要把那个可怕的小娃娃弄下山的,现在,自食恶果了吧?
如果他真问出了声,估计会遭到一群人的控诉与愤怒的群殴。
控诉他,不知道从哪里弄回来一个符医女来折磨他们。这能叫符医女吗?这叫恶魔!龟毛事多还可怕的恶魔!
不群殴揍他,难以平众亲人们的愤。
这些天,他们唯一想念黎土根的就是,揍他、揍他、再揍他,揍到他能想办法把牧西西重新弄回山上去为止!
是的,坏人,是由牧西西来做的,背后的指使者当然是安明瑜。
这些黎家人在安明瑜看来,可是她未来的婆家。哪怕将来她不会嫁进来,而是黎皓月“嫁”她为皇夫,地位也终将高高在上,但总归要在所谓的未来婆家人面前留个好印象。
恶人理所当然地应该由其他人来当了。再说了,她都已经有了属下,怎么能事必躬亲呢?这不是她安明瑜的习惯。
至于这个恶人由谁来当,安明瑜没有多加考虑就安排到了牧西西的身上,因为她最合适。
已经走了的牧南南不必说。去了桐柏县的黎土根压根就不在安明瑜的考虑范围内,他要是出面教导黎家人,不仅改不了他们的陋习,还会反被群殴。
黎皓月因为总有一天会跟她离去,就找了个理由没有去桐柏县的学堂读书,但他年纪太小,在黎家人的面前没有说服力和声望。
而牧西西虽然是个外人,但她是被黎家人供着的恩人。她的话,尤其是打着给安明瑜治病的幌子,不仅可以让黎家人听从,还能更好地实施安明瑜的计划。所以,只有她倒霉催地被赶着鸭子上架,被迫担下了这个重任,然后成了黎家众人心目中惧怕的恶魔。
背了黑锅的牧西西内心是泪奔的。她真的不想做这个坏人,可惜没办法,明瑜小小姐的小宠物们总是对着她虎视眈眈,对此,她的身心都是扛不住的。
宁死不从,那就是个梦想。死道友总比死贫道好,反正受折磨的是黎家人,又不她,所以她就硬着头皮上了。
至于真正的罪魁祸首?
明瑜小小姐她依然是黎家人的心肝宝贝,捧着宠。
问她同不同情黎家人的水深火热和被暗中骂惨了的牧西西?
同情是什么东西?不存在的。
第一百零六章 事不惊,火热受
牧西西极其羡慕已经远走他乡,逃离了水深火热的牧南南,但更想念的是和她在一起,好歹还有个人能一起私底下里吐一下苦水的时光。
就比如现在,她实在不明白为何明瑜小小姐非要教导黎家人规矩,感觉莫名其妙的。一群小山村里过着平和生活的小老百姓,学那么多规矩有什么用呢?
可是牧南南走后,剩下的黎土根那人嘴巴根本不严,前脚跟他吐了什么苦水,后脚他就能不小心地透露出去,到时候她更倒霉。黎皓月就更别提了,那可是明瑜小小姐的坚定拥护者,跟他说什么,就等于直接跟明瑜小小姐说了。在她看来,那位小少年也非正常人。
就像那一天,蔺槐在屋子内,明瑜小小姐所说的话,所做的计划安排,无一不显示出一个惊人的结论,她是复生者,还是当年天宇皇朝的太女殿下。
事关重大,哪怕小少年平日里表现得太妖孽,她和牧南南也怕他太过年少,不知轻重,将那一日的事情说给他爹听,因为明瑜小小姐当时并未让黎土根进来在场,可见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
所以那一日,她找了机会,跟黎皓月谈了一下。
“刚才屋子里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嗯?”小少年眉头微微一蹙,纳闷,有什么好想的?
“明瑜小小姐是复生者,这事可不能往外说。”
“嗯。”
“连你爹也不能说。”
“嗯。”
“刚才的计划部署更不能往外泄露,任何人都不可以知道。”
“嗯。”
“……”从头到尾只得到了一个字的回应,让牧西西有点怀疑,他到底懂不懂刚才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由得问了一句,“复生,懂吗?”
小少年很奇怪的眼神望着她,回答道:“懂,就是死了后重新投胎了。”
“你不感到震惊吗?”
这么诡异的事情怎么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感觉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呢?是她太大惊小怪了?
“有什么好震惊的,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正常?她和他说的是同一件事么?
“明瑜小小姐她非常人,乃复生者,算算年纪,约莫有个两百多岁了,比你大很多,比我们都大很多岁数。你在她面前才真是一个小娃娃。”牧西西鬼使神差地说了这么一句。
“哪个人不是死后又投胎的,只不过阿瑜她带着记忆,说不定我投胎前比她年岁还大,只不过我没了上一世的记忆而已!”小少年的脑回路很清晰,非常人所能理解的,听见有人说阿瑜比他年纪大,不知怎么的,他心里感觉不太高兴。
“……”说的好有道理,她竟无从辩驳。
也是,这么妖孽的小少年实在让人无从解释他为何如此妖孽,也许按他所言,才能让人对他的妖孽程度稍稍释怀一点了。
果然,妖孽才能与妖孽为伍,怪不得明瑜小小姐能把他当成最亲近的心腹了,凡事牵扯到她的身上,他都觉得正常,还能主动给她合理的解释。
牧西西与黎皓月是没办法多沟通的,两人的思维不是一个层面的。没有同盟军的牧西西很郁闷,不想凶残地对待黎家人,但不敢反抗安明瑜,只得违心行事。
可惜,黎家人并不知道她所想,结果就是,人人心里怨气十足地表示:以前怎么没发现她是如此可怕的人啊?怪不得从山上归来的黎土根回来,讲究了很多,肯定都是被她摧残的!
一切都起于黎土根和黎常寿带着众学子离去,安明瑜发病痊愈可以出来见人后,罗春花问了一下牧西西有关她家小阿玉病情的事。
“怎么会突然发病呢?”罗春花的眼神中还有着那一天见过小家伙“发病”情形后的心慌。
“因为这山下的环境不够干净。”牧西西如此说道。
“那要怎样才算干净,不让小阿玉犯病呢?”罗春花很有求知欲地问道。
“你们会为了她的病而想办法达到够干净的程度吗?”牧西西的眼神很诡异,可惜没人能读懂。
“当然!”罗春花认真点头,回答得很坚定。
然后,天晓得他们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
牧西西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们何种程度才算干净。
先是从黎土根家到黎家老宅,每一个地方都被他们打扫了个干干净净,往年过年的时候都没这么干净,就差把房子拆了弄成新的了。能想象一下,房梁上连个灰尘都摸不出来的屋子,是干净到了何种程度吗?让人都觉得不是自己家了。
再来是每一个人,都被要求洗了澡,打理干净,然后,上至头发丝,下至指甲缝,都被她严格地检查了一遍。
指甲缝里有脏东西?那是不可能的。
指甲不允许留长了不说,做了任何事,还都得洗手。从外面回来要洗手,扫了院子的手要洗,拿了的东西要洗手。
他们只能洗刷刷,洗刷刷,一天下来洗了数十遍有没有?担水的任务都重了好不好!
不愿意?
没关系,可以不洗,外面广阔的天地有的是让人脏着睡觉的地方啊!
有家不能归,知道不?
终于前所未有的干净了以后,他们以为告一段落了,却不知,噩梦是不会轻易停止的,一切都还只是刚刚开始。
“病人需要安静祥和的生活环境。”
所以,他们不能大声说话了。走路不可以发出声音,吃饭不可以交谈,嘴里嚼东西,也不能有任何声响,日常交谈斯文,小声为上。
为什么不能让那个小娃娃就在自家养病,非要每天跑到老宅来?有人心里这么抱怨。可惜,大家长罗春花是坚定拥护牧西西一切要求的人,在她的配合与强压下,老宅无人敢反抗。
反抗也行,如果不怕那位黑心的符医女放出来的蛊虫的话。
是的,谁敢犯错,一次眼神警告,二次言语警告,三次就放丑陋可怕的蛊虫了。
比如,吃饭的时候,吧唧嘴,一种从来没被他们见过的蛊虫就会晃悠悠地从牧西西的身上爬出来,爬到那人身上,趴着。
胆小的立马怂了,胆大的也扛不住。
试想一下,那只黑黝黝、丑陋的古怪瘆人虫子,趴在身上,用一对小眼睛盯着人,当人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时,它也会跟着一起发出唧唧切切的声音,好像在说,咬你,咬你,再咬你!
唯一值得让人开心的是,杨芸娘那曾经让众人烦不胜烦的“嘤嘤嘤”终于被“治愈”。她只要一“嘤嘤嘤”,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可怕蛊虫就出现了,硬是将美人儿的“嘤嘤嘤”吓成了“嗝嗝嗝”。
没办法,某前太女不好对未来的婆婆亲自出手,但已经对她的“嘤嘤嘤”烦到了极点,就特意让背黑锅的牧西西着重“照顾”了她一下,就不信治不了她的坏毛病。
第一百零七章 噩梦延,规矩成
就这样,众人饭桌上的坏毛病在蛊虫的淫//威之下被迫改掉后,事情还没完,噩梦仍在延续。
“病人要吃得好,身体才有可能恢复健康。”牧西西提出了下一项要求。
于是,举家上下,上至最老一代的罗春花,下至三代的孙媳们,但凡能进厨房的,统统厨艺大增,都快成了大厨了。
因为自那以后,黎家女人们从牧西西那里得到了各式各样的菜谱。黎家老宅每到饭点的时候,饭桌上摆满了花样百出的菜色,令人垂涎三尺。每个人都好像有了发福的走向,尤其是下厨的女人们,忍不住会偷吃一点,结果腰胖了三圈,导致晚上熄灭油灯后,经常会爆发小型战争。
男人们:咦,胖了?
女人们:……
二话不说,五指白骨爪出,扭、拧、掐、挠,揪,一顿痛扁。
对此,严重影响了夫妻和谐生活的牧西西,再次遭到了所有人暗地里的痛骂。
众人就纳闷了,好好的一位符医女,医符拿不出几个来,小娃儿的病治不好,蛊虫玩得倒是很转,菜谱更是源源不断,这到底是不务正业到了什么地步啊!
至于罪魁祸首她,完全不在意。她认为,如果这些人有一天会成为未来的世家夫人,怎么可以没有自己的独门菜谱,现在给予她们的这些,可是将来她们在世家大族的后宅之间走动的底气之一,会倍有面子的。
当然了,顺便,满足一下她的口腹之欲。
“病人的心情要愉悦,要陶冶情操。”
心情愉悦可以理解,但陶冶情操是个什么鬼?
因为这一条而被迫从棋、书、画、茶艺、刺绣中任选一项进行学习的众人,苦不堪言。可那个真正的罪魁祸首她还倍感遗憾,这里实在是太简陋落后了,害她把“琴”、“射”、“骑”都给去掉了,硬添了两个勉勉强强的“茶艺”和“刺绣”给女子学习,而男人们学的东西也不够。
当然了,她根本不指望黎家老宅的人们能学会,能略懂皮毛,别一问三不知就行了。
背黑锅的牧西西对这些东西其实也是十窍通了九窍,只有一窍不通,但幸而有一个杨芸娘。担负起了教学重任的她明显威严不足,可无论教谁,旁边都坐着一个等待心情愉悦、陶冶情操的安明瑜。
每当看见小娃儿她那一双略带期盼以及崇拜的眼神时,没有一个人敢将杨芸娘轰走,反而像打了鸡血般地想要学好。
嗯,虽然都学得完全不咋样。
“病人要有强大的信念,远大的目标,需要长辈用心的陪伴,比如,多读读书。”
然后,牧西西又挨骂了。
那么一摞子,一摞子的书,都是从哪里搬来的?还有,她是多么恶毒啊,竟然想出了以夫妻为伴,哪一个背不好书,另一个要受惩罚。
于是,再一次地制造了夫妻之间的矛盾。
这一次,哪怕是力挺牧西西的罗春花,在看到那一大摞书时,都脸黑黑了。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了啊,她本就不识字,一大把年纪,还得背“人之初”,初什么啊,一句都不懂,这玩意儿跟她有个毛的关系!
可是为了小孙子的病情,忍了!虽然她实在不明白小孙子的病怎么跟书挂上钩的。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病人需要强身健体。”
一群老胳膊老腿的家伙们,习武已经晚了,在这一点上,安明瑜只好无奈放弃,但却盯上了三代年轻的子孙们。
黎皓月这一辈算上远在牧氏一族的黎皓玉,总共有七个堂兄弟。除了黎皓玉以外,分别是以天、地、日、月、星、辰为名的。其中黎皓天,黎皓地已经是秀才了。黎皓日读书天分不高,跟村里的木匠学了一门技艺。黎皓星和黎皓辰与黎皓月年岁差不多,也正在读书。
因为族长黎长寿的影响,村里的人都不大注重习武,而是专注于读书。别看黎大柱和罗春花时常不说黎常寿的好话,可在让子孙读书这件事上,对他很是信从。
所以,几个堂兄弟除了黎皓月自己喜欢习武,他爹也肯教外,其他几个人都没学过武,被家人禁止了。
这一次,不仅黎皓月没有去县里的学堂,那几个都在读书的都被安明瑜让黎土根想办法给留了下来。
未来会跟着安明瑜离开这里的黎皓月就不用说了,其他几个人,她是准备让他们在她还在大黎村的这一段时间里,学一些她想让他们学的东西。比如,开始打武学底子。虽然当中的几位可能这时候学起来有些晚,但终归还是要比罗春花她们合适多了,而且这并不是件坏事,总比不学的好。
那些个世家大族里顶梁柱的子弟里,哪一个会不学武?真要不学武的话,会被人看不起的。顶多是个文弱书生,寿命都比别人短些。
年纪轻一些的人在安明瑜看起来,就更好忽悠了。
有事没事让黎皓月在院子里教她武功,他一套招式展示下来,人俊武功利落,几个堂兄弟就开始两眼放光了。
毕竟,哪个男儿不爱舞刀弄枪的。
于是,教导武学的任务就落在了黎皓月的身上,只不过,他与牧西西的区别在于,他很受欢迎。
安明瑜也不用掩饰自己学武的事情了,借机跟着黎家兄弟们一起练基础,挥剑,蹲马步,做些看上去无伤大雅,不影响骨骼发育的事情。
看她练得有模有样的,黎家人倒是乐呵得很。
牧西西却在好奇,想要知道她的武功到底练到了什么程度了,以至于在山上的时候,能让牧南南无法发现她的跟踪。
只是,她私下里从黎皓月那里得知,安明瑜不能练内力,觉得很奇怪,专门经得她的同意,查探了一下她的经脉,发现她的经脉不知为何,输入内力后石沉大海。
为此,没看懂的牧西西,时不时地又去研究了,想要寻求让她练内力的解决之法。
没管黎家兄弟练武的牧西西也就没有发现,起步晚的几个人,是学了武学基础没错,但主要学的却是轩辕氏的战阵法。
所以在黎土根离去的这一段时间内,整个黎家老宅的人都很忙碌,哪怕是那个最小的黎箐箐,没少被安明瑜找机会,好好地教育了一通,老老实实的了。
这一段时间内的成果是很显著的,安明瑜很满意。感到泪奔的罗春花一众人不知道,眼下的一切,其实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因为现在这些教导与未来,当他们彻底真正成为皇夫一族的人后,被某个对下面人要求过高的女帝大人派了宫女正式教礼仪,派了文武师教文授武相比来说,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多少年以后,每每想起这一段时间的水深火热,众人其实觉得还是很轻松和怀念的。
第一百零八章 保卫战,女人厌
黎家老宅的变化,除了从桐柏县归来的黎常寿和黎土根发现了以外,大黎村其他的人们没有一个人察觉到,顶多与他们相处时,会感觉有点奇怪,不明白黎家老宅的人最近说话怎么都怪怪的,就像是做贼似的,声音放低不说,走路做事也慢吞吞,无论干什么事,都喜欢探头探脑,东张西望,像是在躲避谁。
村里人并不关心他们这一点“小小的”变化,从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当回事过,更不曾想到过,有一天黎家老宅人的遭遇会临到他们的头上,甚至,更惊悚可怕。众人倒是因为见识了一次黎土根家小儿子发病的可怕情形,紧张兮兮。
从那一天后,传言从未消停过。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就变成了“黎皓玉”活不过三岁,脸上的面具是用来遮蔽毒性的,若是摘了下来,旁人也会中毒,所以吓得人人见了安明瑜都退避三舍,甚至严令自家的孩子不要跟“黎皓玉”来往玩耍。
从来没有人仔细深究过,为何一个早产孩童的病,会跟毒扯上关系,完全不合常理。
至于之前想与之订亲冲喜的人家?谁想过呀,呸呸,根本没这回事好不好!
绝对不承认。
再没有人肯将订亲的主意打到安明瑜的头上了,躲都躲不及,一看“黎皓玉”那病就不是冲喜能冲好的,治一场病下来,几盆子的血水,密密麻麻的虫子,太瘆人了。
他们是得有多想不开,找这么个女婿/夫君!还是老老实实地努力把黎皓月弄到手吧,毕竟不解风情的木头人可要比得了怪病治不好还能散发毒气的小幼童好多了,怎么说也能看着赏心悦目。
安明瑜的目的达成了,清静了,日子过得很悠闲,可黎皓月就又开始烦不胜烦的生活了。因为很现实的小少女们以及某些想做优秀少年岳母的妇人们,重新又将目标转移回了黎皓月的身上,甚至比以往更疯狂了,大有不把他弄到手不罢休的架势。
首先,全村看中黎皓月的人家一致对外,抵制别村提亲者上门。曾有带着媒婆和礼物的别村人上门,被村民一起连人带物毫不留情地直接扔了出去。那些外村的小少女们再要想巧遇黎皓月,更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了,因为她们连村子都进不了。
吾等大黎村的绝世美少年怎能让外人得去?想都别想!
为此,冲突不断。
黎常寿在的时候,看见很是头疼,时常做和事佬,和稀泥,心里却道,一群傻瓜,争什么争,小少年已经有主了。真要被这些家伙得逞了,他非得被气哭不成,毕竟,他还指望着小少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但他又不敢说出去,怕被群殴,真真是快憋死他了。
他去桐柏县的那段期间,据不完全统计,本村与外村的绝世女婿争夺战一共发生了二百五十次,其中包括小型口角之争、骂战、单挑、群架等等各种方式等级的冲突,让安明瑜彻底见识了一把底层老百姓们泼辣彪悍、嗯,活力四射的一面。
某前太女暗暗琢磨道,都挺有打架天分的呀,尤其是大黎村的人。可惜了,都是小老百姓,没学过武,不知道天分究竟如何。
对百姓一向以呵护、让其安居乐业为准则的安明瑜根本不会想让他们上阵杀敌,自是没有想要将他们划分为自己人,对他们做些什么的念头,纯熟看热闹,而且看得很开心。
再来,大黎村的内部之争也很激烈,但大家都有共识,本村之人各凭本事,不得对竞争者下黑手。所以,上门提亲的络绎不绝,被拒一次,不叫个事,被拒十次,那是常态,被拒百次,越挫越勇,那势头让安明瑜都大感意外,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有不肯罢休、持之以恒的优良品质,虽然没用对地方。
对于那些个小少女巧遇黎皓月,各显本事的事情,安明瑜完全没有被情敌威胁到的紧迫感,相反,她还喜闻乐见,哪怕黎皓月并不高兴。
在安明瑜看来,这些小少女越想黏紧黎皓月,越追着他跑越好,因为黎皓月在对女子的态度方面还有点像她前世的父后,女人追得越勤,他越觉得女人烦。
当年她曾好奇母皇父后之间的过往,背着二人,派人搜集了一下他们的曾经过往。
据说,父后因为出身好,长得俊,气质佳,武功高,家中的母亲开朗好相处,是那时候帝京官宦人家小少女们人人心目中的最佳夫婿人选。
倒追他的小少女太多,导致他对女人十分抗拒,像什么毫不留情的毒舌骂哭、冰冷如寒冬的眼神无情扫过,那都叫小意思,但凡敢碰触他衣服的女子不管有意无意,都会遭到惨无人道被拍飞的经历,怜香惜玉这个词在他那里是根本不存在的。
对他来说,女人,都是用来像苍蝇般被赶走的存在。
祖母曾经非常担忧自家儿子会砸在手里,娶不到媳妇。嗯,虽然最后他也没娶到,反而“嫁”了出去,但终归让祖母担忧了很久。
眼见他的年纪越来越大,对女人的厌烦也越来越重,就连祖父都开始犯愁的时候,母皇出现了,不小心蹭了一下他的衣服。
女扮男装的母皇自是让火眼金睛的父后看出了她的真实性别,以为她对他别有用心,想都没想就对她使出了他毫不留情的拍飞大掌。没想到,这次踢到了铁板上,不仅没将对方拍飞,自己反而被对方打趴下了。
母皇当时的眼中,从头到尾都没有父后,女扮男装只是为了行走方便,可以走哪打哪,暴力十足。不想路上遇见了个不小心碰了一下就发飙的男子,心中不爽,暗道晦气,打趴了他后,发现他长得还不错,就拍了拍父后的脸,丢下了一句“竟然长得还不错”的话,就扬长而去了。
气得父后在同样的地方连找了她一个月。
二人的第二次相遇,是母皇追着皇二十四伯,打得他满街抱头鼠窜的时候。父后很自觉地躲了起来。
第三次相遇,是母皇拍着皇十三伯的脑袋,从他袖中掏出一叠银票塞进自己怀中,明目张胆打劫的时候。
第四次相遇,是母皇叫了一声“皇兄”,背对着她的皇大伯却瞬间变脸,慌忙藏桌子底下的时候。
第五次相遇……
除了第一次相遇,之后的每一次相遇,母皇不是在揍亲王的路上,就是在打劫皇子的路上。而之后,自从母皇找机会又暴揍了一顿惹到她的皇十五伯,被父后不小心遇见,一起成了同伙后,二人之间的某些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所以,这么多女的追着黎皓月跑,那怎么能算个事呢!应该是好事,毕竟,没有对比,怎能突出她的好?
第一百零九章 恒心求,隐患藏
安明瑜觉得好,看到小少女们那如出一辙、傻乎乎的追夫招式,乐不可支,更是愉悦地观察黎皓月的反应,完全没有那些小少女可能是她潜在情敌的危机感。
不知道她心里想法的小少年只能自救。面对任何女子时,即便是长辈,都面无表情,不加以言辞,明显地表达出他不喜欢对方,请勿盯着他的亲事不放的意思。小少年只有面对安明瑜时,才会极尽温柔,且越看小娃儿越喜欢,果然,只有阿瑜最顺眼,就算娶亲,他也要娶阿瑜这样聪明可爱的。
只可惜他长得太出色,哪怕板着脸,也令人赏心悦目,让人不肯放弃。不过,黎皓月表现出来的生人勿近,强大的排斥感,让任何人都不能忽略,于是,众人只好去黎家人那里寻求突破点。
为此,黎家人焦头烂额了。
一方面,他们要应付牧西西百般刁难的各种任务,另一方面,他们还要面对乡里乡亲们锲而不舍的上门求亲。
倒贴嫁女的标准日渐升高,可惜,黎家人毫不松口。
他们对黎皓月的亲事,意见是一致的。各方面堪称完美的黎皓月未来要配一个优秀的女子才合适,现在订亲为时过早。
黎家人对黎皓月很有信心。虽然他们黎家人很普通,出身只是个地里刨食的,但黎皓月凭借他的自身能力,未来一定可以成为人上人。哪怕是世家大族的女子,他也娶得到。那时候,他们黎家可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所以,怎么可以把眼光放得如此之低呢?同村的,他们根本看不上。
带着这种信念的众人更是不肯随便给他订一门亲事。可想要订亲的人家太诚恳,脸皮太厚,始终不肯善罢甘休,弄得她们左右为难。因为一个不慎,要么赔了黎家最优秀的子弟与黎家未来的荣华富贵,要么得罪了人,在村子里寸步难行。
就在黎家人倍感为难,难以处理之时,某个存心看热闹的小娃娃,又给牧西西下达了任务,教黎家人接人待物,尤其是黎家的女人们。要让她们学会说话不表露情绪,会拐弯抹角,话里暗藏机锋,既不得罪人,也不答应人的本事。
安明瑜做了个比喻,就像那些个世家大族后宅夫人那般。
听见这个任务的时候,牧西西的头都大了,一脸茫然,世家大族的后宅夫人是哪般了?她这一生,根本没见过什么世家大族的后宅夫人,还话中暗藏机锋呢?她自己都不会,说话一直是直来直去,所以说,这任务简直是要了她的命了。顿时,她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
没办法,属下太少,没得挑,确实也不是她擅长的,安明瑜只好暗叹一声后,将目标转向了杨芸娘,断定她出自世家大族,虽然爱哭了些,但骨子里的某些东西,曾经的见识是改变不了的。
她便让牧西西把解决求亲之人的事情全部交由杨芸娘来处理,要求其他人观看学习。
爱哭的毛病被强行改掉后,杨芸娘处理求亲人之事做得倒是像模像样的,给来人希望,却又没有给予任何实质上的应允。
只不过谁都不知道杨芸娘内心的矛盾。看着一个又一个求亲之人上门,再将她们一个一个送走,这些事情始终提醒着她,儿子已经渐渐长大,未来终将娶亲,也会因读书考学而离开大黎村。
每每思及于此,她的心里就矛盾得不行。
一方面她不想让儿子外出考学,甚至进入官//场,怕他相似自己的长相,令故人找到她,也给黎土根、甚至大黎村带来祸事。哪怕她并不爱黎土根,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命该如此,她早已认命。何况她始终记得他的好的,即便是他对她在有些事情上恐怕有所隐瞒,甚至可能他还认识曾经劫持她的人。
另一方面,她又因为她自己的出身,觉得对不起儿子,也有一些不甘心。她的阿月完美无双,配得上这世间出身最好的女子,原该让世家大族家的小姐们倾心仰慕才是,可如今,他这样的出身,上门求亲的都是一些普通至极的人家,实在令她感到难过。
矛盾的心理让杨芸娘有时候夜不成寐,最终,她也只能交由上天来决定,鸵鸟般地想,儿子虽然长得像她,但英气十足,俊美无双,若是不熟悉她的人,估计也不会从他的身上看出她的影子来。待他长大一些,再把胡须留着,恐怕就更不会让人从他的长相联想到自己了。所以,也不会给大黎村惹来什么祸事才是。至于未来的亲事,凭儿子的能力,想必也不会差的。
杨芸娘的想法,若是让安明瑜知道,恐怕会一笑而过,自傲地说一句她多虑了,试问一下,这世间还有比她出身更好的女子么?世家大族家的小姐们敢肖想黎皓月?来一个灭一个,来一双灭一双!
再来,黎皓月的未来自然由她安明瑜来决定,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就要跟着她离开这里了。不过,她也会抓着杨芸娘多问几句,她到底是谁,若是她的身份暴露,会给大黎村带来什么样的灾难。
可惜,安明瑜不知道,所以未曾将杨芸娘视为大黎村的隐患,而是以为真如黎常寿所说,没人再来打探她的消息,一切风平浪静。
求亲的浪潮终于慢慢过去了,可持之以恒、不肯罢休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黎常寿。倒不是对着黎皓月,而是冲着安明瑜来的。
他时不时的不请自来,让安明瑜有点烦了。
虽然安明瑜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估计是蔺槐临走之前,对他说了些什么,致使他时不时地到她面前套近乎,想要追随她。
可是在安明瑜看来,如果是他一个人想跟随她,那也倒无所谓,她就勉为其难地收下这个没多大用处的老爷子,给个看护未来婆家的小任务。可是他话里话外,牵扯上了整个大黎村,这就让安明瑜不愿意了。
有事别扯上百姓,他们的生活好不容易祥和平静,只有些日常琐碎的鸡毛蒜皮之事,多美好,何况这里还有黎皓月的家人,她是绝对不愿意轻易破坏这些人的和平生活的。
就算她安明瑜如今没有多少下属,也不至于拉一帮连武功识字都不行的平民百姓跟着她去夺天下。
所以,老爷子,有病吧?
第一百一十章 同根生,精华集
黎常寿不管安明瑜如何看待自己,哪怕认为自己有病也好,他做好了长期刷存在感的准备,非要追随她不可。
他也发现,无论这些天他说什么话,她表现出来的都只是一个两岁多幼童应该有的反应,懵懂而可爱。如果不是蔺槐走之前对他说的话,他恐怕都要相信这真的是一个两岁多的孩子了。
知道安明瑜在装懵懂,黎常寿的心里有点打鼓,摸不清她究竟是什么态度。但黎常寿这个人有一个毛病,很执着,不达成目的誓不罢休。
他年少时,读书习武种田,样样抓,都平平常常,比较平庸。无意间接触到阵法,却被人说很有天分。想当一个阵法师的理想让他叛逆离家出走,走的时候,还硬气地没拿家里一分钱。
一介平民,身无分文,凭借大毅力,一路靠着乞讨和打零工,艰辛地向自己的目的地走去,最终到达了仙临岛。
可惜,理想是美好的,可现实很骨感,与他竞争的都是一些富贵人家的子弟,甚至还有身份高贵的皇族。最终只能证明,出身决定了一切。哪怕他有天分,也挡不住钱没人家多,学识底子没人家好,还一副穷酸样的事实。一个小老百姓永远比不过走后门拉关系的那些个有背景的人。
虽然未能被谪仙盟阵法殿招进去,但年少气盛的他受此挫折依然不肯罢休,也没脸回大黎村见家人,决定不闯出个名头,不肯回家。
之后,遇到了曾经的结拜兄弟们,一同闯天下。
最后,若不是因为蔺槐而惹上了俞氏皇族这样的仇家,他恐怕这个时候还在外面继续浪,也许真让他闯出了什么名头也不知。
报仇之事,他不想放弃,实属他无能为力,只能寄望于他人,当中多少也有些年纪大了后,看清了现实,认命的想法,但内心深处,那种不甘,想要抗争的心情从未停止过。以前希望渺茫,而今,如果蔺槐所说属实,一切恐怕都有了希望。
黎大柱家的变化他看在眼里,从牧西西的言行举止他也观察出究竟是谁在主导这一切。也因此,曾经的热血再次沸腾了起来,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目标。
至于他想把整个大黎村的人们都拉上来追随安明瑜,是因为他出村子过,见过外面世间的惨痛。
世道艰难,战乱来临的时候,人命不值钱,如猪狗般被屠宰是常见的事情。如若没有保护家人的力量,那么,结局只能任人宰割,家破人亡时,眼泪流干也没用。
要知道,像他们这些人,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大族,那些掌权者的眼中,宛若蝼蚁,可以随心所欲地碾压弄死,所以他总是想让黎氏一族出人头地,一旦有了自保之力,也能生存于世。
可惜,那些个高官贵胄,世家大族所拥有的的资源,所能学到的知识是他们的百倍。他知道武学之重,但那些深层面的好东西,却不向他们开放。能出头的可能性恐怕也只有读书了。那是打开资源的钥匙,只有先入门,才能得到想要的,学到想学的。所以他之前才那么执着于让族人专注于读书。
现在看上去天下太平,各国之间好像不会起太大的摩擦,但谁能保证各国永远就不起兵,战争不会爆发呢?百年战乱未曾波及大黎村,都是老天爷的厚待,若是上天不再眷顾,战乱灾祸终于降临在了这座山村怎么办?
人,不去争,不去努力,永远只会是蝼蚁。靠别人,终归会是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只有靠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眼前,好不容易有一个可能翻身的机会,他怎能不厚着脸皮去为大家争取呢?哪怕以后会因为追随眼前的这个孩子而流血死人,也不悔。
不过,安明瑜这边已经表现的很明白了,黎常寿再三思考,反复琢磨蔺槐走之前的话,决定采用迂回战术,从黎皓月下手。
从小看到大的黎皓月是个好孩子,好孩子就应该有什么事都想着点族人。所幸,小少年还是很给面子的。
因此,就在安明瑜有点烦了的时候,她忽然发觉,黎常寿这一次不来打扰她了,换成了跟黎皓月聊天。
一直跟黎皓月在一起,几乎形影不离的安明瑜无奈地发现,黎常寿这拐着弯的方式还是能达到他目的的,因为她会被迫听到二人的对话。
“皓月啊,你爹说你先不去学堂读书,过些时日,他远方的朋友会接你去大一点的都城里读书,是真的吗?”黎常寿别有用心地从小少年这里探听事情。
“是的。”黎皓月不由自主地扫了一眼安明瑜,他大概不到一年就要跟着阿瑜离开这里了,至于是不是去大都城的学堂读书,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反正先去的是牧氏一族的驻地。
“皓月啊,族长爷爷知道你未来的成就肯定不一般,不过还是要叮嘱你一番。”黎常寿清了一下嗓子,琢磨用词。
“您说。”一向尊重长辈的黎皓月认真聆听。
“你出去,他日无论怎样,都请不要忘记,大黎村的人们。”
“一定的。”
“这里是生你养你的故乡,有你的亲人,还有你同宗同源的族人。”
“是。”
“打断骨头都连着筋呢,何况还是一脉传承,你和我,和村里的人可是流着同一个老祖宗的血呀……”黎常寿感慨道,四十五度角望天,眼神却使劲往安明瑜那里瞄,心想,若是真如蔺槐话中的意思,这小娃儿看中了黎皓月的话,怎么着,都应该把他的族人当回事吧?
“嗯!”黎皓月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们同族?一个祖宗?”黎常寿的说法终于引起了安明瑜的重视。她一直以为这些人虽然一个姓氏,但已经出了五服,甚至关系更远,所以,一直把他们当成百姓看待,可如果是黎皓月同宗同源的族人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对啊,”黎常寿心中一阵狂喜,连忙点头,“族谱为证。”
“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是?我怎么记得还有其他姓氏的人?”不是听说有因战乱而迁来的人吗?安明瑜有点不明白。
“有其他姓氏,但很少。”
“那同族的人还想跟我大哥订亲?”
“那都是出了五服的。”
“那就是没多少同宗同源的……”她有点怀疑黎常寿的说法了。
“不、不,绝对多于出了五服的和外姓氏的。”黎常寿觉得这次好像说到点子上,引起她的兴趣了,赶紧抓住机会,绝对不能让小娃认为村里的人跟黎皓月没关系。
“……”安明瑜想了半天,忽然问了一句让黎常寿非常尴尬的话,“你们黎氏一族从你们的老祖宗到现在最年轻的一代,只出了几个秀才?”
“……”黎常寿感到无从辩驳,事实就是这么惨痛,好丢人。
“你们可真是……平庸?”这么蠢笨的一族她可不可以让黎皓月不认了?安明瑜好不容易憋出了一个不太容易打击人的词来,已经很给面子地没有毒舌了。她不喜欢不聪明也不努力的人。
“……”黎常寿替祖宗八代都感到羞愧了,幸好瞄到了身旁的黎皓月,大着胆子地指了指他说,“因为我族几代人所有的精华都集中在这一辈了。”
“……”安明瑜顺着他的手,看向了黎皓月,觉得黎常寿说得好对,她竟无言以对,不能反驳。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决心表,希望予
黎常寿终于如愿以偿了,那个小娃娃在他面前再也不装懵懂了,虽然像大人般的举动更让人觉着她可爱,但他还是因安明瑜从上到下打量他的眼神而感到紧张了。
黎常寿不知道,因为他的话,大黎村所有人的身份都在安明瑜的眼中有所转变了。而上一个身份从百姓转变成未来婆家人的人们,现在还在水深火热中生活着,期盼能早日熬过这莫名其妙的一切,他们所遭受的一切足以让人掬一把同情泪。
这一次,整座大黎村的人们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寒颤,完全不知道他们的族长干了什么好事,未来可以称得上“好日子”的时光即将来临,只能自求多福了。
“蔺槐走之前,都给你说了些什么?”不再掩饰自己特别的安明瑜轻飘飘地看了一眼黎常寿,目光深邃难以叵测。
“没说什么特别的……”第一反应是不告知,但在安明瑜的目光下,感觉无所遁形的黎常寿不敢隐瞒,连忙改口,“只是说有事没事多来看看您,搞好关系总没错。”
“他倒是惦念着你。”安明瑜淡淡地笑了一下。
见她好似并没有生气,黎常寿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但还是掩下了蔺槐对黎皓月的一番说法,甚至没敢多往黎皓月那里望一眼,就怕那个聪明极致的小娃娃从他的举动中判断出什么来,万一弄得她恼羞成怒,好不容易可以搭上的关系就有可能泡汤了。
“搞好关系做什么呢,我只是一个小幼童而已。”安明瑜说着反话,实则想让黎常寿想清楚他自己想要的,彻底说出他的目的来,她知道他的准确想法后,才能给予合适的做法。
“要、要……”黎常寿这时候突然拙嘴笨舌了,比当年在仙临岛,面对阵法殿的考官时还紧张,因为,这恐怕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不甘于平庸地拼搏了。失败的话,就此结束,再无翻身之日,老老实实地老死在这样一座不起眼的小山村里,而成功的话,也许,不仅是他,就连大黎村所有人们的命运都将被改变,他年少时的梦想也能实现。
黎常寿心里气自己,在这么重要的人生机遇面前,竟然会这么不争气地紧张了。他垂下眼帘,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理清自己的思绪与话语。
幸而安明瑜是个有耐心的人,只是静静地等他,在这种时刻,并没有像当年阵法殿的考官们那般苛刻与不耐。
黎常寿的情绪恢复了正常,脑子里的念头也变得清明,就见他扑通地朝安明瑜跪了下去,双手抱拳,低头道:“我等想像蔺槐那样,追随您。”
“‘我等’是指谁呢?”被人跪惯了的安明瑜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倒是对他干脆利落的决断多了几分欣赏。
“整个大黎村的人们。”黎常寿郑重说道。
“你知道跟随我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么?有可能命在旦夕,随时丧命,即便是这样,也想追随我?”安明瑜说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谋夺天下,那是踏着尸骨前行,她的心固然有仁慈的一面,可也会心硬如石。因为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上位者,为达成目的,有时候,会只看大局观,不择手段,视人命而不顾。
“知道,既已追随,亦无悔!”黎常寿毫不犹豫道。
“你无悔,可你一个人就能代表大黎村他们所有人的意见吗?”这个时候,安明瑜问了黎常寿这一句话,“你能为他们的人生都做主吗?”
“人总是要死的,只不过死法不同。属下不为他们的人生做主,他们就会平安地度过这一生么?您知道么,十四国从来就不平静,各国的皇族都在蠢蠢//欲//动,如果十年之内没有战争,那么二十年之内呢?”黎常寿抬起了头,直视着安明瑜,“再者,他们不起兵,那您呢?您会不起兵么?”
安明瑜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望着他,淡淡地笑了。
“战乱一定会席卷这片大陆的,这一次,我大黎村亦不能幸免,而属下,相信您的能力。适者生存,能者上位,追随您的人,必会被您安排在适合他们的位子上的。”既已托付,就毫无理由地相信。
黎常寿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人。他想走的路,从来不后悔。哪怕他艰辛地抵达仙临岛,得到了一场空,也只是气上天不公平,不甘心地另辟蹊径,从头再来。
当年因为帮蔺槐的事而致使结拜兄弟们一一身亡,他也只是懊悔自己能力不足,没能救下结拜兄弟们,为他们报不了仇而已,但从未后悔过去帮蔺槐。因为,男人,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他从蔺槐曾经的猜测和走之前的话中判断出了很多东西,他明白,眼前的小娃娃如果是预言中的女婴的话,天下必定被她所颠覆,而跟随她的这条路上,艰难险阻必不可少,这当中有可能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死于非命,但难道不跟随她,就不会面临这样的境遇了吗?
说不定更惨!
他始终认为,在这个人命不值钱的世道下,大黎村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幸运。而想要人上人,光宗耀祖,总要付出代价和抓住时机的,而眼前,就是黎氏一族,乃至整个大黎村的人们为自己,为后代,能够抓住的最好时机!
“好吧,你说的没错。人生,变化莫测,谁知道未来会怎样呢?适者才能生存。”安明瑜点了点头。
“那……”黎常寿激动万分,高兴地看着安明瑜,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
“听说……”安明瑜没有回应他的追随,只是看了他一眼,又朝东绵山的方向看了过去。
听说什么了?黎常寿有点莫名,但努力平息激动的情绪,静静地等待安明瑜接下来的话。
“这种季节呀,东绵山上的各种动物们都很活跃。”安明瑜突然间感慨地说了这么一句。
嗯?他住在这里几十年,怎么没听说过这件事来着?黎常寿一脸茫然,完全没懂安明瑜的意思。
“尤其是那些很凶残的动物们,”安明瑜转过了头,重新看向了黎常寿,很慎重地说道,“所以,大黎村的村民们可要保护好自己。”
“……”为什么需要保护好自己?山上凶残的动物们一向在深山里,只要大伙不深入东绵山太多,就没有危险。
等等,他怎么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到底发生什么了,他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情了?
然而,安明瑜没有再解释,也没有回应他的追随,只是示意黎皓月将他扶了起来。
安明瑜的心中已经有了决断,黎常寿的话没有错,黎皓月的族人虽然很平庸,除了种田,其它的东西懂得都很少,但他们在乱世来临之时,应该有自保能力,所以,她决定将他们领入门,可未来能达到什么程度,就要靠他们自己了。
希望,有一天,他们能担得起皇夫一族的名号,就像曾经父后的家族一样,名震天下。
安明瑜冲着黎常寿扬起了淡然而蕴含深意的笑容,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第一百一十二章 观念改,变化起
人只要努力,一切就皆有可能。能在年老却健康之时,还能看见希望,可以实现梦想,做了一个大决定,黎常寿非常满足。
大黎村的人们不知道他们的族长大人为他们的未来操尽了心,也擅自做主,将他们的人生引向了未知的方向。
那一日,黎常寿虽然没想明白安明瑜话中隐藏的含义,但他还是上了心,把她的话听了进去,特意召集整个大黎村的男人们聚在了一起,告知众人最近山中恐怕并不太平,让他们小心,并且安排了人分批在山下巡逻,避免山上凶残的动物们真跑下山来伤到人。
黎常寿的印象中,他们大黎村武力值最高的就是黎土根,便将组织村民巡逻的重任委任给了他。
至于众人并不知道武力值早已超越其爹很多的黎皓月,明白山上凶残的动物就算能下山来,也是安明瑜用毒蛊虫所驱使,相信她自有分寸,所以他并不担心那些动物下山会给大黎村带来什么伤亡惨事,顶多、嗯,大伙会被吓得嗷嗷大叫吧?
对此,他多多少少有点不厚道地期待了起来。因为那一天安明瑜对黎常寿所言,他都听到了耳中并记在了心里,明白这将会是大黎村人们的一场重大的机遇,自是为他们感到高兴还来不及,也就根本不会在意接下来的日子里,众人受到安明瑜“教导”时,将会附带怎样凄惨的折磨了。
看看他的祖父祖母以及其他亲人的巨大变化就知道了,阿瑜的所作所为会是多么有效和有意义的了,想必大黎村的人们会有一个天翻地覆的改变吧!
黎常寿这位族长兼村长在大黎村人们心目中的地位是很高的,不仅因为他年轻时外出闯荡过,见多识广,还因为他总有门道为大黎村谋福利,消息也灵通,但凡是他为大黎村做的决断,就没有出过错。
很有威望的黎常寿安排下去的事情,自是人人都放在了心上,当了真,得到了积极地响应,唯一不妥的就是众人一向和平惯了,不免都有点紧张兮兮的,气氛变得凝重了起来,家中的妇人孩童都不让轻易出门了。
安明瑜对黎常寿的行动力和威望都表示赞赏,只不过,他这么一弄,有点过犹不及,妇人孩童都不出门,只有男人们在外,不便于达成她的目的,所以,她就又稍稍地提点了一下黎常寿,人人还是该干啥就干啥,不必草木皆兵。
黎常寿连忙又嘱咐了下去,让众人不必太紧张,生活照常即可,再加上有黎土根在那里打包票,村里的气氛才渐渐地恢复了正常,只是山脚下会多一队巡逻的队伍。
安明瑜的注意力开始转移到了整个大黎村的人们身上,所以,人们发现,黎家的小娃儿好像病好多了,经常戴着面具到村里四处溜达。
不过,曾经大伙也认为小家伙没病,结果这家伙发起病来能吓死人,内心对小家伙的病感到害怕,所以个个都躲着她走。
于是,之前注意力一直在黎家人身上,没怎么出门,都是下棋享受悠闲生活的安明瑜忽然发现,她竟然如此不受欢迎了。
原来变的不仅仅是那些移情别恋的小少女们,不够坚定的想当岳母的女人们,而是几乎整座大黎村的人们都变了,变得不怎么待见她了。
头一次不招人喜爱而是被当成瘟//疫般躲避的安明瑜发现,这还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就是不怎么让她愉快就是了。
安明瑜不是一个随便就被别人的情绪牵着走的人,更不会因为众人对她有所误解而躲避就不敢见人,暗自伤怀。这种情绪,在她身上,从未出现过,也永远不会出现。
相反,她兴致勃勃地天天出来到村子里溜达,久而久之,十分可爱的她不仅得到了大人们的怜悯与喜爱,就连村子里的少年少女、男童女童,全部俘虏捕获了他们的喜爱之心,可谓是男女老少通杀。
见了安明瑜绕远路,嫌弃她?不存在了。
于是,谁都没有注意到那个戴着面具在村子里四处溜达的小幼童不动声色地做了什么,致使大黎村渐渐出现了人们不曾在意过的变化。
先是黎皓月与众堂兄弟们练武不在老宅院子里练,而是走出了宅院,在村子里孩童们经常玩耍的地方练习,结果引得男孩子们个个都充满了渴望之情,好想练武。
这时候,棒打孩子们理想的爹娘们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可怕的一次群狼袭击。所幸村子里有黎土根和黎皓月这样习武的人,击杀头狼,赶走了狼群,展现了其武力的强大之处,甚至就连才学武不久的黎家堂兄弟们都出了大力。因而,再也没有哪家父母阻止自家孩子习武了。
村里习武的少年,从黎家一家,变成了全村四岁以上的所有孩童。
再来,那群整日里追着黎皓月跑的小少女们,又重新围着安明瑜打转了。
为何?讨好未来小叔子很重要!
打着知道自家大哥一切喜好,毫不犹豫地“出卖”黎皓月的安明瑜,如今是所有想与黎皓月订亲的小少女们的最爱。
只是,小少女们没有发现,她们渐渐地被带着跑偏了路。
某个小娃摇头晃脑地说:“我家大哥说,他喜欢能跟他谈得来的女子。”
怎么叫谈得来?怎样才能让黎皓月觉得谈得来呢?
“读书啊!”小娃理所当然地这么解释。
竞争,就是动力,满心黎皓月的小少女们个个像打了鸡血,开始了与黎家大人们一样的漫漫读书之路,就是为了考取、哦,不,成为黎皓月谈得来的媳妇。
从来没想过让女儿也读书的人家不仅支持她们读书这事,还从旁督促不停,让自家孩子务必要做到走着、站着、睡着都要背书,力争成为黎皓月谈得来的女子。
没想到此举渐渐带动了整个大黎村的读书风气,甚至,连带着大黎村订亲娶媳妇的标准又起了变化。
订亲可以,但要跟我家儿子谈得来知道不?什么叫谈得来?读书呀!
没读过?那你们好意思把女儿嫁到我大黎村来么?现在,我们大黎村的小动物们,恐怕都会读书了!
“我家大哥还说,他喜欢英姿飒爽的女子。”
什么叫英姿飒爽啊?怎样才能成为英姿飒爽的女子呢?
小少女们私底下没少贿赂某小娃,最终满意地得到了答案:原来是要会武功啊!
终于,大黎村的少男少女们,都被安明瑜拐上了辛苦地习武之路。而曾经因黎常寿而认为读书不应习武的大黎村众人,改变了其根深蒂固的观念,成功地被安明瑜带入了坑中。
安明瑜始终相信,未来,是年轻人们的天下。
黎常寿所向往的一切,只能托付于年轻人的身上,所以,即便是成为自己的属下,也只有那些少男少女才是她所关注的,至于大黎村的大人们,都是捎带的,不给未来的黎皓月丢脸即可。
大黎村的人,用好了,那就是因黎皓月而成为她实实在在的亲信一族。哪怕她这一世的父族安氏,目前都还没有被她归为可信之族。
不过,人说,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她这一世的亲兄姐们,倒是可以期待。说起他们来,安明瑜倒是有点想念那四个熊孩子了。
好久没见他们了,不知道他们如今怎么样了?还是那么地调皮捣蛋么?
第一百一十三章 压抑活,冲突生
被安明瑜想念的那四个熊孩子,如今空有一颗调皮捣蛋的心,却无调皮捣蛋的能力了。他们按部就班地遵照帝京来人教养他们的计划,忙碌而憋屈无奈且又无趣地度过每一天。
几个孩子每一日的行程都被安排得满满的,连玩耍的时间都没有了。尤其是在近些日子以来,他们更是老老实实,乖如鹌鹑。因为,府中这些时日,不知是什么原因,接连二三地来了几个超级的大人物。
安明瑜的每一位兄姐都认为这不是一个什么好兆头,包括她这一世的亲娘牧紫萱。几个人整日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免得真惹上那几个明显就不是善茬的大人物,出了什么祸端来。
兄妹几个遥记得上一次从帝京来了一位从未曾谋过面的堂伯父,结果先是害得他们的宝贝小妹“死”了,接着待他走了后,还不让他们安生,派了一群惹人厌的告状严苛鬼过来,使他们这两年多没有一日能得到安宁,过得极其压抑,可谓是倒霉透顶。
他们的一切都受人管教不说,就连爹娘的一言一行都被帝京来的下人们盯着,稍有不对,就会遭到训斥,感觉主仆的位置都被颠倒了。
帝京所来的那一群人每一个都能压迫他们,胆敢反抗,就会遭致更大的压迫。就像最近,自从这些人到来后,双方产生最大的一次冲突那样。
起因是安明瑾偶尔放飞了一下自我,背地里偷偷地说了一下她的两位教养嬷嬷的坏话,却不小心被其中之一听见了,遭致了严惩。
她被教养嬷嬷拿着手鞭打了手掌心,红肿了不说,还打破了皮。虽然进行了包扎抹药,但小女孩依然疼得眼泪汪汪,想哭却又因教养嬷嬷的严苛管教而不敢哭,吃饭还不被允许让人喂,只能自己拿着红肿烂了的手吃饭,更疼,伤势也更重,愈合得很慢。
护妹心切的兄弟三个比自家爹娘先一步知道此事,就因为不忿妹妹受到了如此伤害,纷纷出手。
安明仁找到了两位教养嬷嬷,一本正经,严厉地指责了对方不敬主子的过度行为。可惜,长篇大论条条有理,堪称一篇批判恶仆的典范文章,却从两位教养嬷嬷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再严厉,也毫无威严,根本没被教养嬷嬷们放在眼中,对待安明瑾严苛依旧。
安明义觉得跟这些人讲道理就是白费口舌,自行找了机会,暗中在两位嬷嬷的饭中下了泻药,得逞了不说,让二人好好地拉了个三天三夜,还没被人发现,倒是当中唯一完美反击成功的人。
小胖子安明旭,偷偷捉了老鼠蜘蛛以及各种会令女子尖叫的恶心虫子,成功地放入了被泻药快拉脱,卧床养病的两位教养嬷嬷的房中。只不过,这家伙不知道掩饰隐藏身份的,还大刺刺地“哈哈”大笑了三声,并且在二人的房外噼里啪啦地大骂了一通。
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晓得那么多骂人的话,还从头到尾没有一句重复的。话当中的内容,不可避免地牵扯到了对方的祖宗八代不说,就连派她们来的人的祖宗八代,嗯,也就是小胖子自己的祖宗八代也没放过,当中的自称还三句不离一个“小爷”,真真是匪气十足。
让被吓得从床上尖叫四处逃窜的教养嬷嬷们,脸红了又黑,黑了又红,色彩变换了无数次,极为精彩。
虽然安明义的所作所为没被捉到,但因着小胖子的牵连,教养嬷嬷们直觉把吃了泻药拉肚子这件事安在了他的身上,所以,三兄弟的结局是都被罚跪饿肚子,直到昏了过去。
帝京来的这群人是互相打掩护的,直到安文平夫妇知道时,已经为时甚晚,惩罚都已完毕。
心疼儿女的安文平夫妇自是不愿意,尤其是牧紫萱,可以说是暴怒,亲自出手打了那位教养嬷嬷,连带着另一位教养嬷嬷也没放过,可谓是将这两年多所憋的闷气一鼓作气地释放了出来。
帝京来的这一批人还有一种默契,知道如果这一次不把十二少府中的“歪风邪气”打压下去,让牧紫萱占了上方的话,以后再想像之前的两年多那样,说一不二地执行帝京国公府交代下来的任务,那就是不可能的了。
于是,府中双方人手进行了一次非常激烈的交战,下至从帝京来的府卫奴仆婢女和府中原本属于牧紫萱的人们,上至大管事和安文平夫妇,都参与到了其中。
无奈对方大管事太厉害,虽然没有伤亡,但牧紫萱这一方统统被绑,被看管了起来。
牧紫萱身边的人这一次,全部换成了帝京来人,由两位管事嬷嬷负责她的禁闭反思。大管事交代她要好好地反省,思考一下,如何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安国公府媳妇。
至于牧紫萱的人马,只有当她进行了深刻的反省,并且做出了承诺与行动后,才会被放出来,且要求她遣返一部分他认为不合适在这里的人,回牧氏一族去。
而安文平,大管事始终以一句话就将他的气焰打消了下去:“十二少,您已经让国公爷失望一次了,请不要让他再失望第二次。还有,您是不是想让这几个孩子再也回不到帝京了?”
这些话背后的含义只有安文平一个人听得明白,所以他忍住对孩子们的心疼,对妻子的维护,干脆住到府衙中去了,接连一个月没回来,直到帝京来了人。
对于大管事来说,发生的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他没想到,安文平的家人这么能忍,两年多后才爆发出来,倒是有一种让他刮目相看的感觉。
作为失败的一方,只能继续受到压迫,毫无自由和尊严可谈。
小胖子如今最大的愿望就是上天能派来一个大人物,压制住这群妖魔鬼怪,让其退散吧!比如他的外祖母。
可惜,上天没聆听到他的祈求,反而是对方来了一个超级的大人物,让他们更是被压在了五指山下。
小胖子绝望地表示,帝京来了一个堂伯父,就带走了他们的“自由”,而这一次来的人,八成是来要他们的命来的吧?
为何?因为上一次只是来了一个堂伯父,而这一次来的可是安国公府说一不二的人物,他们的曾祖父安、国、公!
比之安文骏,可谓是重量级中的重量级人物。
所以,接下来,他们还能有自由的人生吗?
怕不是一旦做错了什么事,就会被灭了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心不安,感情无
安国公的突然到来,打了襄都安府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大管事倒还是比较镇定,毕竟他曾经一直是安国公身边的人,对他非常了解,很难出错。
安文平既感到吃惊,又觉得忐忑。吃惊的是从来不离开帝京,可以说是完全守着皇上安危,没大事只会经常闭关修武的祖父,竟然不打招呼地来到了襄都。
忐忑的是祖父的来意。因为只有发生重大的事情,才可能导致祖父离开帝京,而他不知道这件事是否与自己的小家有关。
安文平最担心的是,这件事会牵扯到小五安明瑜。所以他在前往大门迎接安国公的路上,使劲回忆,自己一家人这两年多的所作所为是否露出了什么破绽,导致秘密泄露。
尤其是在最近,牧成玲一方因为发现皇甫乾昭越来越有朝安明瑜所在之处逼近的趋势,全力以赴阻止她找到安明瑜,完全没顾上牧紫萱这一方,接连一两个月都没有再递过来消息的时期,安文平就更担心是她那一方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出了纰漏,让祖父得到了小五还活着的消息。
牧紫萱则是不喜也不安。从她嫁给安文平这么多年以来,她见到安国公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没什么好事。
这些年,她在母亲的算计与帮助之下,得以跟着安文平住在离帝京十万八千里,足够偏僻的襄都来,就没再见过安国公。而那时住在帝京,当中有几次婆母世子夫人想方设法地磋磨她,双方起了极大的冲突,闹得不可开交,致使安国公不得不出面的时候,他都会以孝道压着她,十分明显地偏袒那个刻薄的老女人,所以喜怒哀乐一向表现在脸上的她十分不喜欢安国公。
牧紫萱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她十分惧怕安国公。无论是他每次见她时的冰冷眼神,还是他本身具有的威严气势,以及他宗师境的强大武力,都是让她心悸忌惮的原因。
许是做贼心虚,害怕归害怕,可真正让牧紫萱感到不安的,却是自家小五还活着的秘密。她同样明白,安国公离开帝京,就意味着有极其重要的大事情发生了,否则,这么一尊大人物是不会轻易外出的。
他有可能是来看望孙子孙媳和几个曾孙子的?别扯了!
这一点,夫妻俩可谓是不约而同地想到一起去了。
牧紫萱同样在前往大门迎接安国公的路上,绞尽脑汁,思考小五活着的秘密是否被泄露了,尤其担心她娘最近没了消息,会不会与安国公的到来有关。这一点,更加重了她的不安。
越是不安,她身边跟着的两个管事嬷嬷就越是让她烦躁。两个人对于安国公的到来十分看重,从她换衣到去大门迎接的这段期间里,言语之间威胁了她无数次,想让她表现好一些,能让安国公看出她们对她的衣食住行“管理”的非常用心,否则的话,就别怪她们待安国公走后,更好地“管事”了。
牧紫萱真心想拍飞这两个聒噪的管事嬷嬷,但之前有一个一根指头就能压住她的大管事,现在更是来了一个用眼神就能灭了她的安国公,所以她也只能按捺住内心的火气,由着那两个老东西在耳边不停地“叮嘱”。
真是的,最近是走了什么霉运,没有一件顺心的事!真想带着几个孩子回牧氏去,到时候还自由自在的,甚至还能与小五彻底团聚,也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小五活着的事情爆发,被人知晓,生命受到威胁了,牧紫萱愤愤地想着。
同样认为这两年多一直不走运的还有四兄妹。
如果说帝京来的那一批人在四兄妹的眼中是妖魔鬼怪的话,那么安国公在四个人的心目中恐怕就是大魔王级别的了,哪怕他们几个还没有抵达大门,见到对方。
不要说小胖子和安明瑾压根没有见过这位安氏一族的顶梁柱,所以对其不熟悉,就连曾经在帝京出生,且在安国公府住了几年的安明仁和安明义都对这位曾祖父是没有记忆的。
他的一切,四个孩子都是从他们的父母亲曾经的口述中听闻,略微了解到的。
以往从安文平的口述中,四个孩子就对这位曾祖父有所畏惧,觉得他非常厉害,不属于可以随便亲近之人,再加上其母牧紫萱私底下对安国公的评价,四个孩子很自觉地听自家娘的话,对他多少都有所排斥。
再者,魔王出行,生灵涂炭。几个人还没见到魔王、嗯,他们的曾祖父,就已经被身边的管事嬷嬷或者教养嬷嬷彻底地“教育”了一番,可想而知,这位曾祖父的到来,绝对不会是一件好事,也不受他们的欢迎。
安明仁认为来者是家族中最尊贵的长辈,自是有其威严,地位不可动摇,若是让其听闻前一段时间所发生的冲突,恐怕会使自家被压迫的日子雪上加霜,真是霉运连连。
安明义则是根据从帝京来的这一批人的所作所为判断出,这位曾祖父绝对不会是他们这一方的人,不会为他们出头,甚至有可能不喜欢他们,可谓讨厌至极。
小胖子觉得大难临头,帝京那一群人的靠山来了,他们的人生彻底黑暗,没了盼头,上天为何没有听到他的心愿,是嫌他吃得不够多,长得不好,有点胖,就不想理睬他了么?
安明瑾没多想,只是一听见曾祖父来了,直觉就害怕。等她随着父母兄长一行人抵达大门迎接安国公的时候,悄悄抬头望了一眼对方,看见他那一双毫不带感情的眼睛时,就心惊胆战了。
还是外祖母外祖父好!四个孩子不约而同地这么想着。
四个孩子的想法,安国公根本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在乎。
他的长相比较普通,可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严与煞气令人心惊,很少有人真的敢直视他。可能是由于年纪的缘故,他的背有一点驼,看上去比安文平略矮一些,整个人的身材精瘦却又特别精神,尤其是那一双犀利明亮的眼睛。
安文平府上的人匆忙却隆重的迎接,在他看来根本不在意。他只是平淡地扫过了安文平身后的几个孩子,当中不经意地在安明瑾的身上略微停顿了一下,除此之外,根本没有曾祖父见到曾孙辈的亲切与喜悦,可以说是在看与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亲近无,秘密深
仅是见了安国公一面,年少的兄妹四人就将他划为不可亲近的范围内了,以后最好能离他多远就多远,哪怕是血缘至亲。
四兄妹的思维一致,暗自祈求自家爹这一生,不升官都行,可千万别回帝京,他们可不想回到那里,日日夜夜都见到跟这人一样的亲戚,折磨人。
无它,仅是安国公那种冰冷无情、视他们如陌生人的态度,就让敏感聪慧的兄妹四个受不了了。
他们多半都取了牧紫萱喜好分明的性子,又有安文平这个父亲的极为宠爱,父母二人的感情如胶似漆,小家里温馨和睦,从没有那些龌龊事,兄妹四个的性子自是被养得单纯又热情。
再加上还有一个可以用来做比较的外祖母外祖父,哪怕才见安国公的第一面,他就已经被那两个人从天上比较到地下去了。
别看他们的外祖父从没来过安府,他们彼此也没有见过,可外祖父每年没少派人往安府这里送礼物,送的还是他们各自喜欢的东西。次次都会写信关心询问他们的日常生活,所以哪怕没见到过人,仅仅血缘的关系就能令四个孩子对他倍感亲切喜爱了。
至于外祖母,远了不说,就两年前来的那一次,头一面就上前抱着他们心肝宝贝地叫着,对他们的喜爱仅用言行举止就能表露出来,毋庸置疑。
外祖母来一次,带着的礼物是一马车一马车的,再看眼前这一位,四兄妹不动声色地偷偷瞄了一眼他的身后,除了冷漠且杀气十足的护卫们外,再无别的。
很明显,这位曾祖父来他们这里,根本就不是来看望他们当中的谁。
毕竟是孩子,虽然之前对安国公的来意以及态度都不看好,但内心深处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期盼的,期盼来者对他们有着曾祖父该有的拳拳之心,可惜,事实还是打破了四兄妹内心深处的期待。
四个孩子都悄悄地收回了视线,个个都按照这两年多所受的教导,规规矩矩地站着,仅是微微低下了头,不让自己的表情被人看见。
尤其是安明义,不屑地撇了撇嘴,心里鄙视道:空着手来,也好意思,连装样子都懒得装,是有多讨厌他们呀?
至于小胖子安明礼,一想起刚看见的,这位曾祖父的身后,除了一群臭汉子,就只有空空如也了,垂下的视线里满是失望。
唉,真是的,他已经除了正餐以外,被禁食很久了。如今,这人吃的玩的啥都没带,他到哪里去找可以解禁的理由呢?
安国公的态度特别明显,孩子们都能看出来,知道他对自己不喜的牧紫萱就更是能看出来了。
不喜欢她,她可以理解,也无所谓,可不喜欢她的孩子,她明白之余,心里却是非常的不舒服。可人在屋檐下,能力不足,不敢正面对抗安国公,她只能低着头,心里生闷气:真是多见安国公府的人一次,寿命就会被气得少几年。既然相看两生厌,彼此就不要再见面了多好!大老远地跑来,他到底是所为何事?
一家子没有一个人没有看出来安国公的冷漠态度的。安文平更是知道,他的祖父是故意的。就是要表明他仍旧没有接受牧紫萱成为安家的媳妇,甚至是她所生的孩子们。
对外承认他的妻儿,那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出于皇上下旨所做出的表面回应,实际上,除了祖父和他以外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她以及他俩的五个孩子,迄今为止,都还没能上了安家的族谱!
那是祖父对他恳求皇上,致使皇上出手而做出的惩罚。
原本以为帝京肯派人来教养孩子们,就是即将承认孩子们的表现,现在看来,他还是天真了,离祖父真正认同他的孩子们的那一天,恐怕还差得很远。
别看外面说,他在祖父的身边长大,极为受宠,其实只有他知道,他因为出身,因为祖父被父亲所设计,不得不把他养在身边的缘故,在祖父面前究竟有多少分量。
这一切,没有人了解,而远在大黎村的安明瑜就更不知道了。因为她与这位父亲的相处时日很短,且又十分幼小,顶多见到他哄小孩宠孩子的一面,又因为圣旨,以为安文平在家族与天谕国皇上面前的地位都不差,判断有所偏差。
安文平的心里其实是最不好受的。挚爱的妻子和深爱的孩子们不被亲祖父所喜,甚至他的小五还被“杀死”。尤其是当时皇上明明有所松动,可以放过他的小五,哪怕她是女孩子,却被祖父拒绝了。
他的小五,那么可爱,原本可以不远离家人,住在一个小山村里,在那么刻苦贫穷的环境里长大,甚至还被迫女扮男装,未来的人生如何还说不准。这一切,都毁于祖父对他们的不喜。
一想到这些,安文平的内心就难以释怀。
只不过,纵然对安国公有所看法,但从小到大,骨子里对安国公的敬畏,让安文平不敢将他的怨念表现出来。
他敬畏祖父,因为出身的尴尬,更想得到他的认同与赞赏,这原本是他这一生的追求,也是他一直努力的目标。唯一的一次忤逆,恐怕就是为了牧紫萱,而那已经把他的勇气耗尽了。如今,再有怨念,也被他强压了下去。更不要说,妻子和五个孩子上安氏一族族谱的事情已经成了他的执念了,也就更不敢惹到安国公了。
相较于祖父表现出来的态度,眼前有一件事反而更让他在意,那就是祖父的气势比多年前所见更甚了。他大胆地猜测,众人一直以为他是宗师境,也许,过了这么些年,祖父他突破了。
“恭喜祖父!”安文平恭敬地对安国公施礼,且大着胆子将心中所猜说了出来,想要证实所想是否正确。
“何来之喜?”安国公面无表情地反问道。
“恭喜祖父突破,踏入了大宗师境。”安文平彻底说出了所猜,令在场之人皆是心中一惊。
“……”安国公眸中闪过一丝意外,半天不语,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他的内心正在激烈地波动着。
这么多年,他处于宗师境,离大宗师境仅是临门一脚,两年多前,终于突破了那一关,彻底踏入了大宗师境。但是他谁都没说,哪怕是最看重的子嗣,被他视为继承人的安文骏都不知道,然而许久未见的这个孩子,竟然第一眼就看了出来。
可惜了,他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子,还有那样一个出身不能见光的母亲。
庶子乱家,作为安氏一族的掌舵者,他怎么可能不顾儿媳以及儿媳娘家的看法,将这样一个乱家之源培养成材呢?
可是,同样是有心养废,他的儿子安显贵就真的成了一名人人皆知的大纨绔,可安文平,却还耀眼地令人不敢忽视,甚至成为了安国公府对外唯二优秀的子弟,尤其是有些方面比他用心培养的安文骏还要优秀。
难不成,皇甫一族的血脉就真的那么优秀,怎么压制都压不住么?
第一百一十六章 密令接,算计成
是的,那个能成为天谕国第一大纨绔安显贵一生中的唯一挚爱,他心头的朱砂痣,那个让安国公世子夫人在世族夫人的圈子里丢尽了颜面的女子,也就是安文平的亲生母亲,出自天宇皇朝皇甫一族,还是皇族嫡系。
这一件事,除了安国公父子之外,知道的人,都已经被安国公亲手杀掉了,而今,就连安文平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
当年,皇甫一族灭亡之后,开国祖帝因为特别在意天师宫掌宫大人对俞氏皇族的卜卦内容,一直担心皇甫一族会有漏网之鱼,私下里,从没有停止过派人搜寻帝京是否有其它的逃生之路。
果不其然,在严密地搜寻之下,真让他们发现了几条不在帝京密道图上的密道,知道了德殇帝给出的帝京密道图其实并不完整,判断皇甫一族肯定有了漏网之鱼。而他,接到了密令,负责暗地里找寻抓捕皇甫一族的漏网之鱼。
在他的布局之下,的确抓到了几条微不足道的旁支小鱼和一些当时幸运逃出的太监宫女,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没想到,会从被抓到的人口中,知道了一个惊天大密。
德殇帝一生的愿望,想要一个皇子的目标,竟然在他的死后达成了。这也是他们当年带兵冲进紫微城时,没有遇见传说中直属皇帝的那一队最强暗影卫的缘故,他们全部都被文珺帝姬派去保护才刚出生没几天的小皇子了。
皇甫一族哪怕灭亡,其余威仍旧令他们这些人忌惮,何况现在还出现了正统的嫡系皇子,哪怕他还只是一个婴孩。
开国祖帝大惊失色,对他下了死令,抓不到人,誓不罢休。这件事,就连现今的皇上和紫阳山人都不知道。
安国公对于这条密令相当重视,因为他太了解皇甫一族的人了。那是一个十分可怕而强韧的族群,如果真给了他们一个机会,就会死灰复燃。所以,追杀那位小皇子的事情在他的手上一直没有停止过,只是世人不知道而已。
这个世上,只要存在,就有痕迹,何况身边围绕着强大的暗影卫,还有不甘于让小皇子平庸而被文珺帝姬指派在他身边,负责教导他的帝师。
所以,在安国公不肯罢休的派人追查下,还是找到了对方,只不过,那群暗影卫的强大出乎他的意料,让他将这一件事拖了几十年才堪堪完成。
之所以说是堪堪完成,是因为最后一次,他得到了对方的消息,亲自出手,好不容易将最后一批暗影卫杀绝,取了那名皇子的性命之后,却又发现他还有一个刚及笄的女儿逃脱了。
而这一次,原以为追杀那名少女的事情会很容易完成,毕竟她的身边再也没有人保护,却不想派去的人意外地被人全部杀了,少女也没了踪迹。
别提安国公当时有多么生气郁闷了,追杀皇甫皇族这件事就好像成了一个没完没了的大坑。
安国公不知道的是,文珺帝姬没有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因为她不确定昭怀帝姬是否真的能找到西南海岛的族人,也不知道那些族人是否真的存在于世,所以,对于皇族最正统的继承人,她才刚出生的亲弟弟,赌了一丝让他生存下去的可能性,另给他做了安排,且根本没让昭怀帝姬知道这件事,否则的话,他面对的就不只是追杀对方几十年这样的结果了。
不过,最让安国公感到恼怒郁闷的事情是,当他终于找到了那名少女的时候,却是在自家儿子外面藏娇的金屋里找到的,对方刚刚好生下了安文平。
身为一个大纨绔,四处游玩是必不可少的技能,而安显贵将这一技能发挥到了极致。每每出去游玩时,作为安国公唯一所剩的独苗,身边自然少不了他爹安排的强大护卫,回来时,还总会带回新的美人,多半还是英雄救美救来的。
他的世子夫人是安国公亲自选中的,就是看中了对方的能力和大度,她可以将安国公府治理得井井有条,且在安显贵胡闹,不断地带回来女人时,不会小家子气地乱闹。
每当安显贵往后宅添加新人的时候,只需要跟世子夫人说一声,从不吃醋找事的世子夫人就会将人在后宅里安顿好,然后等待安显贵的新鲜劲过去。
只不过,这一次,安显贵跟她说过了之后,并没有让新纳的人住进安国公府,而是另置了府邸,跟对方像是过起了二人生活,几乎不回安国公府了。
那段时期,安显贵的狐朋狗友们最常听见他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就是:小爷我收心了,没办法,真爱来临,挡都挡不住啊!
这句话毫无意外,传遍了帝京豪门贵族圈,就算再大度的世子夫人也脸黑了很久。
听说了这件事的安国公当时的注意力在追寻少女的下落上,而且他知道自家儿子的秉性,根本没把这件事当回事。
待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这一次安显贵带回来的新人就是他寻找的目标,自己派去杀她的手下还都是被安显贵身边的护卫杀死的。
自己人杀了自己人,坏了自己的事,差点被坑爹的安国公当即被这种乌龙事气了个半死。
还让安国公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他那个坑爹的纨绔儿子竟然是真的动了情,为了那名女子差点跟他这个爹拼命。若不是为了不让安显贵真的恨他这个爹,他怎么会做出让步,让那名女子在留子去母和留母去子之间,做出选择。
那名女子选择了自杀,让新生的婴儿活命。但这样的结果,并没有让安国公感到满意,甚至还让他前所未有的憋屈,因为他可以十分肯定,一切都如了那名女子的愿。
哪怕不是长自宫中,从小东躲西藏,她那通体的气质也不是他那个纨绔儿子能比得上的。她从头到尾都很冷静,好像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安国公并没有觉得那名少女会真的爱安显贵,恐怕只是儿子一头热,而一切都是对方的设计。从相遇、到相爱、到怀上子嗣,再到她的死,一定都是按照对方的设想来进行的。
皇甫家的女人,真是够狠的!
为了传承皇甫一族的血脉,哪怕孩子不姓皇甫,竟然不惜嫁给杀父灭族的仇人之子,还不顾自己的身份尊贵,肯成为低贱的妾室。
这是当时没了暗影卫,独自一人活命,可以延续自己一族血脉的唯一方式,而那个才及笄的少女她做到了。
算计他安国公的,从来都不是他那个纨绔儿子,而是安文平的母亲!
她用自己仅有的一切换回了皇甫一族的血脉延续。她用爱,套牢了他的儿子。她用死,成为了他儿子心头的朱砂痣。
她令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紧张,无形中逼迫了他,留下了安文平的命,让他的儿子用说出她的身份为威胁,迫使自己将安文平记在了世子夫人的名下,使他成为了嫡子,还把他留在自己身边亲自养育,甚至看着这个身体里流淌着皇甫一族血脉的孩子长大成人,娶妻生子,让有着皇甫一族血脉的后代越来越多而无法阻止。
那个女人,是第二个真正让他吃瘪的女子,而第一个让他吃了人生中最大一次亏的人,恰恰也是皇甫一族的女子,云裳帝姬!
第一百一十七章 爱恨深,坑难填
年轻时的安国公,家世显赫,少年得志,意气风发,不甘屈居于人下。他身为安氏一族的第一继任者,野心十足,有心带领本就越来越势大,有压下所在诸侯国的掌管者俞氏一族可能性的安氏一族,走向更大的辉煌。
后来他又在帝京认识了云裳帝姬,那个如同明珠般耀眼的女子。年轻时心动的感觉哪怕是过了百年后的现在,依然还让他记忆犹新,清晰无比。
云裳帝姬与他走得很近,让他产生了她也钟情于自己,且对景顺帝极为不满的错觉。以为自己可以成为她的夫,他想效法尚武女帝的轩辕皇夫,有朝一日也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至尊之人,且想让自己一族再造辉煌,超越轩辕氏族。
为此,他可谓是下足了力气,倾举族之力支持云裳帝姬推翻景顺帝。
第一次的结果是,她挥挥衣袖,不沾染一丝因果,仿若跟她毫无干系,没有发生任何事地远离帝京,避世了。安氏一族反而因此被景顺帝打压,也与所在诸侯国俞氏王侯产生了裂痕。
第二次,她重新出山,回到帝京,又与他联系,再给了他希望,待他带着一族之人暗中参与了进去,助她成功之后,她却没有如他所愿地那般登上帝位,而是将皇位给了德殇帝那个蠢货,可他的家族,却在她的授意下,被重点打压,差点一蹶不振。
后来,他才明白过来,自始至终,安氏一族在她的眼中都是一个对皇朝有威胁的不安定因素,是属于诸侯国俞氏王侯的人,而他,只不过是她可以利用的那一颗棋子而已。
就如野史上,对皇甫一族的帝姬有一句粗俗的评价所说的那样,自尚武女帝之后,皇甫一族的帝姬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而她,真不愧流淌着尚武女帝那一系的血脉,哪怕不被在位帝王所信任,也不忘施计将不利于皇朝的因素扼杀于摇篮之中。从头到尾,所作所为只不过是为了让当时最强的诸侯国,俞氏王侯内部的势力争斗,变得势弱而已。
云裳,负了他,还耍了他!
如果不是因他爱上了她,相信了她,踏入了她的陷阱,致使安氏一族日渐式微,他怎么可能会惹得族中众怒,差一点失去安氏的继承权!?
若不是他极力挽回,另辟蹊径,将妹妹嫁给了当时同样势弱,但有野心有能力的开国祖帝,全力助其上位,灭了俞氏王侯的第一继承人,又哪里会有如今的安氏一族,怕不是早因她的设计,而被俞氏王侯灭了族。
就是因为她,毁了他的梦想,害他被迫牢牢地绑在了俞氏开国祖帝的那只战车上,再将亲妹子的儿子送上了帝位,而后,为了不遭忌惮,又硬生生地养废了自己最后的一个儿子。
真当在被云裳帝姬毁掉大好形势的安氏一族能有如今的显赫,是那么容易得来的吗?这一切,是他死了四个优秀的儿子和数个孙子,以及养废了一个儿子才换来的!
他对云裳帝姬曾经有多爱,之后就对皇甫一族有多恨,哪怕她终身未嫁,他也不能释怀,原谅她。
曾经,毁了云裳帝姬最在意的皇甫一族,是他的执念,可结果,又是因为皇甫一族的女人的设计,害得他被迫延续了皇甫一族的血脉,虽然他们姓安,可想而知,他的心情会如何了。
他当年不是没有幻想过他若是与云裳帝姬在一起,有两个人血脉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可跟这个安文平的存在完全是两码事,所以,每当看到他的时候,安国公的心情就极其矛盾,备受煎熬,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安文平越优秀,安国公的心就越阴暗。
若是皇上知道他的儿子竟敢窝藏皇甫一族的嫡系,还与之生下了后代,且平安长大,别说安国公府了,就连安氏一族都无人能逃,会遭灭族之灾。
真是差一点就又因为德殇帝那个蠢货的后代前功尽弃。一想起这个,安国公就想把眼前的安文平一家人都从这个世上抹杀掉。
可惜,自家那个纨绔儿子在这件事上,完全是着了魔,威胁他,但凡安文平及其家人出一点事,他就要将其母的身份公布于天下,反正他也不在意能不能活。
对于这唯一仅存的儿子,安国公的心情是复杂的。因为是在四个儿子死后,好不容易得到的,又被他故意养废了,安国公对他多多少少有一种既宠爱,又愧疚的心情,总是拿他没辙。
这不,上一次,安文平家小五的死讯让那个家伙知道了后,在府里要死要活地跟他闹了不知道有多久,直到这边传来牧紫萱顺利生下了小六,他才成功安抚住了那个不成调的儿子。
再不喜欢,也得忍着,谁让自己老来得出的那个不孝子,非要弄出来这么一个大坑给他这个爹呢!安国公的内心无奈,暗自深深地长吐了一口气。
他还是没有回应安文平的祝贺,而是因为想起了皇甫一族的女人们,明显对她们已经有了心理阴影,不由自主地将视线再次移向了安明瑾。
谁都不知道,虽然他这一次来的目的与安文平的几个孩子完全无关,但他还是准备来这里的时候,想要看一眼四兄妹中唯一的女孩子。
因为,说起来,有着皇甫一族血脉的女子,如今恐怕就剩这一个了。
安国公这一次的视线停顿在安明瑾的身上稍微有点久。与兄长们一样,努力缩小存在感的安明瑾忽然发现,那位可怕的曾祖父好像在看她,她没敢抬头,而是有点害怕地缩了缩身子,悄悄地往牧紫萱的身后躲了躲。
这看在安国公的眼里,就是懦弱之举,心道,这孩子成不了气候,不足以让他忌惮,不过,长得倒还可以,将来或许能用来联姻,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安国公的视线移开了,这才淡淡地说了一句:“几年前侥幸突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安国公承认了,可他不经意间说出的那个突破的时间时,却令安文平感到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因为他记得,牧紫萱透露过,上一次小五之所以能得救,幸亏岳母安排了人对安国公府盯梢,而他们是宗师境,只是在宗师境之中,格外擅长隐藏行迹的人,所以,祖父书房中的事情他们可以探听到而不让他发现。
可若是几年前祖父就已经突破到了大宗师境的话,岂不是说,岳母所安排的人,其实能被他发现,那么,小五还活着的秘密,祖父是否也知道了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有意为,话挑拨
安文平担心岳母安排人偷听之事,安国公知道了。关于这一点,他并没有猜错。
凭安国公如今的境界,牧成玲派人盯梢,他怎可能不知道。虽然他之前的确没有发觉此事,但从他突破了的那一天开始,对方的行踪就无所遁形了。他虽恼怒,却不动声色,就是想着有一天,透露他所想透露的事情,让牧成玲按他的设想去行动,自食恶果。
那一夜他在书房里嘱咐安文骏事情时,牧成玲的人所在之处,他完全清楚。可以说,有些话,就是专门为了让对方知道而特意说清楚的,所以牧成玲得到的消息,很完整。
从皇上那里得到紫阳山人传来的预言消息时,安国公就如安文骏一样,在脑中闪过了同样的念头,安文平家的小五会不会就是预言中的女婴?可当时,孩子的性别未知,就算那孩子真是一名女婴,而她的血液中还流淌着皇甫一族的血脉,也不代表她是预言中女婴的可能性就会比别人大。
天师口中所预言的事情,可以说是非常玄乎的,人需要重视它,但不能视它为绝对会发生的事情。哪怕安小五就是预言中的女婴,也不见得她真能如预言中所说的那样,女主天下。
而且,对于安文平家的小五,他的内心是十分矛盾的。
一方面,他期盼那孩子是预言中的女婴,那么,有朝一日,安氏一族将会是炎煌大陆上最尊贵显赫的一族。
另一方面,他又期盼那孩子不是预言中的女婴,因为他有所不忿。不忿若她是预言中的女婴,岂不是代表着皇甫一族又卷土重来,就好像非要有皇甫一族的血脉才能成功一统天下,那一族的血脉才是最尊贵的。
凭什么就不能是没有皇甫一族血脉的女婴?
无论期盼与否,事实如何,他都不能让安家出面将安小五保下来,置安氏一族于危险之中而不顾,但他可以给她一线生机,而那一线生机就是在牧氏的身上。
他在赌,赌牧成玲会不会得到消息后,派人把那个孩子救走。
若是救走了,若是她就是预言中的女婴,迟早有一天,他安氏就可以荣耀于炎煌大陆。至于怎么救走,那就是牧成玲需要动脑筋的事情了。
若是没救走,死了,也倒无所谓,还更好些。
结果,他倒是高估了那个女人,她并没有出手。也是,在这种牵扯到一族命运的大事情上时,他们这些人,不会轻易将私人感情放在最前面,就算是再疼爱女儿的人也不可能置一族的安危于不顾。
当初,安文骏回到帝京说事情已经办成,安小五已经死了的时候,他反而松了一口气。至于登基称帝,若说他没有这种心思那一定是骗人的。何况,与其让别人称帝,哪怕那人是自己的后代,也哪有自己成为皇帝来得痛快!
天师的预言,只能说明人生走向的最大可能,并不代表百分之百的结果。
所以,他的野心可以徐徐图之。反正他已经步入大宗师境了,寿命长着呢。若是有一天,他能成为入境宗师,更是还有两百年以上的时间。至于机会,总会有的。再说了,他现在的后代中,没几个能让他满意的,就连安文骏也只不过是堪堪凑合。
安国公的想法与野心谁都不知道,安文平更是没这样猜想过。在他的印象中,祖父对俞氏皇族可谓是忠心耿耿,可以肝脑涂地那般。
现在,安文平只担心安国公究竟知不知道小五还活着的事情。
不过,在他还没想出怎么探听这件事的时候,安国公倒是冲着牧紫萱好似关心,却又别有用心地问道:“你的心情可好了一点?你家小五的死,谁也别怪谁,都是她的命。这种事情,哪怕是你的母亲知道都无能为力,所以她才会在你家小六出生的事情上出那么大的力,不惜将他带到牧氏去救治,都是因为愧疚而已。”
安国公说这一番话,就是为了制造安文平与牧氏的心结,以及牧紫萱与母亲之间的裂缝,让他们看一看,哪怕他的岳母/她的母亲知道这件事,都没有出手救下安小五,所以也别怪安氏的无能为力。
不过他没有猜到牧成玲的做法,所以在安文平听见这一番话的时候,心中大喜,但他赶忙低下了头,没敢让安国公看见他的表情。
牧紫萱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怎么突然间对她说了这么一番话。就像她也没有像安文平那样第一时间就反应到,安国公境界的突破代表着什么,只是在心里骂老天不公,怎么这个看上去快入土的老家伙竟然能突破,岂不是说,他还要活很多年,而且还更厉害了?
可安国公这么一说,牧紫萱先是纳闷自家母亲知道什么事,又怎么个无能为力了,然后才反应过来了,当年的消息等于他故意透露给母亲的,那么,他会不会知道小五还活着的秘密!?
顿时,牧紫萱紧张了起来,却又想到他话中的意思,明白他虽然知道母亲派人盯梢,也有意透露了消息,但他并不知道母亲派人救走小五的事情,先惊后喜,却又强压着不能让安国公从她的脸上看出破绽来,所以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和狰狞了。
牧紫萱从不是一个会掩饰自己情绪的人。不过,她脸上的震惊、扭曲看在安国公的眼中,就是对牧成玲行为的最好反应,无意间,有了一个美丽的误会。
就如同他误会牧成玲没有救安明瑜一样。因为安文骏上次回去后,连自己的怀疑都没有跟他多说一句,甚至还把牧紫萱再次怀孕的事情放在了他宣布圣旨之前,至于皇甫乾昭出现的事情,他更是完全没有提。
毕竟,安文骏其实还是有点怕他的祖父,总觉得事情哪里不对劲,又找不出来不对劲的地方,干脆就不说了,免得被祖父训斥。如果皇甫乾昭知道他是这种做法,当时就不会多此一举地毁女婴的面容了。
感觉一切如了他的意,安国公满意地起步向安府内走去。哪怕经过了安家兄妹四人的身边也没有多停顿一下。
父母低头,安家四小也都低头,总之,虽然没有听明白这些话背后的含义,但四小直觉低头别让人看见他们的表情才是正确的,万一不自觉地泄露了什么事情就不好了。
安国公的到来,并没有在外传出风声,也没有让安府大肆弄什么接风宴。他只是近似于悄然到来,再将安文平私底下叫到了跟前,询问了一句:“你的事情都做得怎么样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遗物留,任务接
安文平离开帝京,来到东阚州,是有秘密任务的。这个任务的内容就连他最爱的牧紫萱都不知道。
他的任务有三,找到皇甫一族的宝藏所在,对牧氏一族乃至整个荒岭盗匪招安,以及,找到逃亡不知所踪的蔺相后人。
俞氏皇族得到蔺相的手记后,一直没能研究出宝藏的下落。因为上面虽然清楚地记载了有宝藏,甚至还详细记录了宝藏的明细,可唯独没有记载宝藏在何处。简直就是镜里观花,让人求而不得,真真气得俞元叔等人跳脚。
再加上,蔺槐偷回了手记书稿后,藏得不见了踪影。久而久之,寻找宝藏下落的事情,毫无进展,只能无疾而终,就连俞氏手里的那本手记,都被俞元叔派人扔到了藏书的宫殿中,接灰去了。
当年,安文平为了娶到牧紫萱,可谓是绞尽脑汁。面对宛若庞然大物的安国公府,安文平只能求助于唯一能压制住安国公府里那些长辈的俞元叔。然而,作为俞氏皇上,哪可能凭喜好就来让安文平如意。安文平又不是他儿子,何况就算是他儿子也不可能有这种待遇,再者,他在俞元叔的面前还没那大的脸面。
任何事,终归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他得先向皇上表忠心,再用利益诱惑他,有好处,一切才有可能成功。
那个时候,安文平首先就想到了他亲生母亲的遗物里,文珺帝姬手记里所记载的宝藏之事。
他不明白为何母亲的遗物中,会留着文珺帝姬的手记,对此,他父亲的解释是,母亲的祖上是个大文士,且在天宇皇朝末代,是朝中大臣,身份显赫。
父亲的解释,并不能解释清楚,纵然他母亲祖上身份再显赫,又怎会得到文珺帝姬的手记,还专门保留下来。难道母亲跟皇甫一族有什么关系?但因为亲生母亲只不过是父亲安显贵后宅中的一名普通妾室,安文平否定了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
不明白,但不妨碍他将母亲的遗物看的很重,保管的很好不说,时常还会一个人悄悄地拿出来看一看,怀念一下他那未曾谋过面的母亲。
文珺帝姬的手记里,记载的大多是她的日常生活,有云裳帝姬对她的教导,有她与昭怀帝姬相处的点点滴滴,也不乏有一些对过往历史的看法。当中还有一些缺失的页面,像是被人故意撕掉了。
在那本手记的最后一页里,是文珺帝姬对一个名叫“复儿”的人写的几段话,大致意思是盼望他健康成长,平安顺遂,一生不愧对祖先,不坠一族之名,且还提及了尚武女帝当年曾经留下了一笔巨大的宝藏。
只不过,文珺帝姬对那个叫“复儿”的人强调说,不让其去寻找宝藏,而是嘱咐他,有朝一日,若是他或他的后代遇见了皇太姑祖母,就请将宝藏一事告知她。
至于宝藏的下落,文珺帝姬只写了一段简短的话:“纵然世人有知晓宝藏者,然无论是谁,都只会闻其事而无法寻其踪,哪怕见其门也无法知其在。因为,宝藏,非皇太姑祖母不能找到,非皇太姑祖母不能开启。”
文珺帝姬所指的皇太姑祖母是谁?他特意查了一下,对照史书上对皇甫一族的记录,理出了一个简略的族谱,当中只有三个人可以被文珺帝姬称为“皇太姑祖母”,但其中两个已经被除族贬为庶人,按理说,不应该被算在其内了,可是,剩余的那一个却还短命早逝了。
对此,安文平还纠结了一段时日。
安文平一直对有朝一日,让祖父对他刮目相看比较执着,觉得宝藏之事是个契机,他就没再纠结太久,而是特意四处搜寻相关的历史,力求从中找到宝藏下落。
母亲的遗物自然不可以示人,尤其是父亲还千叮咛万嘱咐过了无数次。他边找宝藏的下落,边还用自己做赝品的特殊小癖好,弄出了一本假手记来。
这个小癖好,也是他被生活所迫,不得已而为之的。别看他在安国公的身边长大,可衣食住行,都被管得很严苛,手中没什么银钱。有些事为了便利一点,就得用银钱来疏通,他便找到了一个不太光明正大的挣钱方式,做赝品。
在他的用心搜寻下,宝藏的真正所在并没有头绪,但他还是发现了某些地方对皇甫一族很重要的迹象。
为了让俞元叔支持他娶牧紫萱,安文平可是硬着头皮上,进宫拜见,告知了宝藏之事,并呈上了他这些年的所得,以及那本假手记,却不想,原来皇上已经知道了皇甫一族留有宝藏的事情。
当时的他,等于没了可以利用的筹码,急中生智,转而提及他想娶牧氏之女,并不是多爱对方,而是完全为了天谕国,为了皇上。
他知道对十四国来说,荒岭盗匪其实是个心腹大患,想为皇上分忧,智取荒岭盗匪。而且,牧氏一族的兵力极为强大,若能将其收复,可谓是为天谕国又添一大助力,所以他想成为了牧氏族长的女婿后,可以打入其内,最后劝得其彻底归化于天谕国,臣服于皇上,甚至借其之手,一统荒岭盗匪十二支。
不知道是哪一件事,打动了俞元叔,安文平如愿以偿地得到了赐婚圣旨。但同时,也得到了一纸密旨。
皇上看过了他呈上的所得与假手记,知道他研究出了宝藏在天谕国境内最可能的一个方向就是在东阚州。于是,派人将落灰的蔺相手记送到了他的手中,令他仔细研究,让他前往东阚州任职,务必找出宝藏的真正下落。
同时,皇上还接受了招安牧氏一族的建议,不过,他的岳母牧成玲声名远播,皇上知道她不是那么容易被搞定的人,就让他好好努力,争做牧氏好女婿,哪怕从中得到些有利于天谕国的消息都行。
最后,皇上怀疑宝藏的下落在蔺氏逃走的那一人手中,命他找寻其下落,找到后,派人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