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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格鱼     官医txt下载     官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79章 雪为肌骨易销魂

    家宴当晚尽欢而散。

    这次酒宴,确立了骆志远在骆家的地位。有骆老的强力支持,骆志远这个第三代的“掌门人”名正言顺,未来等他的事业起步,地位也就实至名归了。

    骆老在酒宴上再也没有提及让他弃商从政的事儿。经过了“莫斯科-事件”,骆老已经深深意识到,骆志远是一个很有主见、也很有胆识魄力的年轻后辈,既然骆志远为自己的人生道路做好了规划和设计,他也没有必要再去加以干涉。

    在书房与骆志远的一番深谈后,骆老也洞悉了骆志远“两步走战略”的人生思路,乃至他的那点私心——骆志远都没有向骆老隐瞒,坦诚相告。

    骆老明白,骆志远今天在商场上的拼搏不过是为日后转入政坛而做的铺垫,同时亦是为骆破虏夫妻营运一笔安身立命的财富。

    骆老对此不置可否,他决定看一看,骆志远到底能闯出一条怎样的辉煌路径来。

    屁股决定脑袋,而思路决定出路。

    第二天上午,谢家派车来接。

    谢家一番盛情,要设宴为骆志远接风洗尘同时与谢家亲眷会面,他当然不能不识抬举。赶到谢家,谢家所有家眷也都到齐了。谢婉婷的父母、两个姑妈、一个叔叔,还有谢老的两个侄子、一个侄女,加上第三代,同样也是几十口子人。

    在京城的功勋世家中,骆家和谢家其实都应该算是大家族,直系和相对直系的血脉较多,人丁兴旺。如果连一些附着在两家之上生存讨生活的“七姑八大姨”都算进去,那更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酒宴上,谢老当众明确,要在今年国庆节前后择一个吉日为骆志远和谢婉婷订婚。对于骆、谢这种功勋世家而言,订婚的重要性一点也不亚于结婚。某种意义上说,家族长辈对订婚看得更重一些。

    之所以如此,关键因素在于订婚仪式更侧重于内部,而结婚仪式则是为了面子。换言之,订婚是骆家和谢家再次政治联姻的最佳互动载体,而结婚则不过是“表演”给外界看的,更像是一种普通的婚礼形式。

    谢家家宴的气氛比骆家的家宴更融洽、更温和一些,这大抵与谢老开朗豁达不拘小节的性格有关。谢老不像骆老那样刻板守礼,对等级和规矩奉若圭臬,他更看重亲情。而随着年龄渐长,他的亲情观念就越强。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谢家就没有一定的规矩。世家门第,规矩无处不在,只是在规矩之外,谢家人还习惯于靠亲情来维持联系、增进交流。而掌控规矩的终归还是人,在谢老手里,生硬的规矩也就具有了一定的人性化。

    用骆志远的话来说,在谢家,人情味更浓一些。而在骆家,则让人感觉压抑和拘束,时时刻刻都要提醒自己谨小慎微,不得妄言、妄语、忘形。

    午宴用完,已经是中午两点。

    谢老去午睡,谢家人大部分都散去,回了自己的小家。留在谢家别墅的,只有谢国庆夫妻。

    ******************************

    谢婉婷红着脸拉着骆志远去了自己在楼上的卧房,一进门,她就猛地扑到骆志远的身上,翘起脚,极为热情地索着吻。

    谢婉婷是受过良好传统教育、端庄矜持的女子,今日一反常态、不顾矜持和羞涩,足以证明她内心深处情怀的激荡,难以自已。

    骆志远俯身与伊人热吻着,两人一番热吻几乎忘却了时间和空间,直入浑然忘我之际。

    谢婉婷柔弱无骨的身子紧贴在骆志远身上,耳鬓厮磨间娇喘吁吁。激情时刻,她单薄的衬衣领口已被骆志远悄然扯开,香肩半掩,酥胸微露。骆志远顺着那道雪白的沟壑望下去,那双玲珑毕现的宝贝呼之欲出,情欲翻卷,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婉婷……你……我……”

    谢婉婷俏脸绯红,慢慢垂下头去,声音如若蚊蝇:“傻瓜……你还等什么?”

    这声音虽小,但对于骆志远来说,却如同九天惊雷和仙音袅袅。他爱极了谢婉婷,但如果谢婉婷不同意,他绝不会逾越雷池半步,唐突佳人。可今天佳人有约,此刻虽并非良辰美景,但一样可以花好月圆啊。

    ……

    斜阳寒草带重门,苔翠盈铺雨后盆。

    玉是精神难比洁,雪为肌骨易销魂。

    芳心一点娇无力,倩影三更月有痕。

    莫道缟仙能羽化,多情伴我咏黄昏。

    谢婉婷裹着睡衣依偎在骆志远的怀里,探出纤纤玉手在骆志远的胸膛上随意画着圈圈,而骆志远则怀抱玉人,心满意足地凝视着窗外的落日余晖,口中随意吟唱着。

    或许是兴之所至,也或许是无意偶拾,曹雪芹假借贾探春之口所作的这首小诗跃至于口。

    谢婉婷听得出这是一首红楼梦里的诗词,可她此时满腹幸福的柔情,都牵绊在一颗心上,根本没有一丝半点诗情画意的感觉,她不想说什么“地老天荒海枯石烂”之类无聊的甜言蜜语,她只想静静地守着自己的幸福一刻也不愿意撒手。

    因此,对于骆志远的“附庸风雅”她置之不理,只是用余韵犹存的眸子凝望着眼前的爱人,痴痴不语。

    她之所以彻底放开心扉,与骆志远突破最后的防线,一则是情到极致难以控制,二则是心中早作了决定。当她知道骆志远毅然放弃所谓的堪比一座金山的财富回国之时,她就决定将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给骆志远,不再留一丝遗憾。

    爱郎以倾国待我,我便以身心侍君。

    咚咚咚!

    突然传来轻柔的敲门声。

    谢婉婷脸色骤红,她猛然一把推开骆志远,急急示意他赶紧起身穿戴整齐,然后也慌不迭地自己收拾自己,赤着脚跳下床来。

    门外传来母亲于春颖温和的声音:“婉婷,志远,你们准备一下,下来吃晚饭吧。我熬了莲子羹,让志远也尝尝。”

    说完,脚步声渐远,于春颖转身离去。

    谢婉婷长出了一口气,抚着胸口后怕道:“吓死我了,没想到这么晚了……都怪你,这回……”

    谢婉婷想起自己两人躲在卧房里缠mián了整整一个下午没有出门,父母和爷爷还不知道要怎么想……俏脸涨红得都能掐出水滴来,冲着骆志远娇嗔道:“让你给害死了……”

    骆志远不由一阵瀑布汗,心道这女人真是一种不可理喻的动物,就算是谢婉婷这样的大家闺秀也不能例外——这明明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到头来就又成了吾辈的罪过。

    骆志远只能报以嘿嘿直笑,然后穿戴整齐,等谢婉婷收拾完毕,两人这才并肩一出出门下楼而去。

    楼梯上,骆志远将手递过去。

    谢婉婷脸更红,却任由骆志远牵起了自己的手。只是在走下楼梯拐进客厅之前,谢婉婷就用力甩脱了骆志远的手,当先一步进了客厅。

    爷爷谢老、父亲谢国庆和母亲于春颖正在客厅谈笑着什么,见两人进来,谢老朗声一笑,眼眸中掠过一丝玩味的笑容:“志远啊,今天就不要走了,在家里住一晚,也好好陪陪婉婷。”

    “行,谢爷爷。”骆志远点点头,他和谢婉婷的关系已经确定,谢家就是他的岳父家,与谢婉婷久别重逢,两人相处一两天,也是人情之常,没有必要再矫情什么。

    于春颖起身笑道:“志远,婉婷,走,去喝一碗莲子羹,一会,咱们就吃晚饭了。吃过晚饭,你们干脆出去玩吧,或者逛街,或者看场电影啥的,都可以。”

    谢老也笑着附和道:“对,对,应该出去走走,别老憋在家里,你们先吃点东西,完了让车送你们去市里,实在不行,今晚就住在市里。”

    谢老说让两人住在市里,说的是谢婉婷的父母家。谢国庆夫妻每周有半数时间在市区内居住,因为上下班方便。

    大多数时间,谢家别墅里只有谢老老两口和几个工作人员。

    谢婉婷红着脸小声应着,心里却是欢喜。

    ……

    吃了晚饭,骆志远和谢婉婷带车去了市里,谢婉婷亲自开车。骆志远陪着她在市里闲逛了一个多小时,又去看了一场电影,然后就去谢婉婷的父母家住下。

    骆志远本来要带谢婉婷回自己家,但谢婉婷终归是有点不太好意思。两人亲密到了这个份上,能避讳一下长辈的眼还是要避讳一下的。

    谢国庆夫妻在城郊的谢家别墅留宿,无非是有意让两人过甜蜜的二人世界。

    谢婉婷跟母亲于春颖通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骆志远也不知道于春颖跟谢婉婷说了些什么,但从谢婉婷娇艳欲滴的脸色来判断,恐怕……恐怕也与他有点关系。

    果然,谢婉婷放下电话听筒就开始“大发娇嗔”,两人嬉闹了一阵。

    母亲于春颖打电话给她,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再三嘱咐她要“注意安全”,其意如何不言而喻了。谢婉婷大羞,只得装作没有听懂。

    谢婉婷心里很清楚,家里能允许她跟骆志远独居相处,这已经算是“网开一面”,同时也是家里长辈对骆志远无比满意和非常放心的表现。

第180章 功成

    就这样,骆志远又在京城呆了几天。

    3月10日,他离开京城返回安北。谢婉婷虽然舍不得,但她深知自己的男人心怀大志,不可能因为儿女私情而耽误正事。当天,谢婉婷送骆志远回安北,同时约定五一前后再见,如果骆志远不能来京,她便会去安北。

    下午4点28分,骆志远乘坐的旅客特快列车抵达安北市火车站,骆志远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跟着熙熙攘攘的乘客人流出了出站口,一眼就看到了前来接站的唐晓岚等人。

    令他吃惊的是,公司的全部高管竟然一个不少都到了。

    董事长唐晓岚,董事兼副总经理韩大军,董事兼党委书记夏侯明礼,董事兼财务总监林美娟,骆志远亲自考察聘任的副总经理兼康桥-拉达出租车运营管理有限公司经理冯国梁,还有总经理办主任宋爱娟和两个总经理办的工作人员,悉数到场。

    “骆总!”宋爱娟带着两个工作人员跑过来,从骆志远手里接过行李包。

    骆志远将包递给宋爱娟,大步迎上前去,与同样快步上前来神色微微有些激动的唐晓岚紧紧握手,两人眸光对视良久,这才笑着分开手。

    “唐董,怎么大家都来了。”骆志远笑着又与韩大军等人挨个握手寒暄。

    “骆总,一路辛苦了。”韩大军笑着跟骆志远握手,骆志远哈哈一笑,“老韩,你也辛苦了,我们这个项目的成功,有你和同志们一半的功劳。”

    骆志远的话并没有夸大其词。韩大军在国内组织货源,一路带人平安押运到边境中转站,然后又办妥相关手续成功运送到莫斯科,为易货贸易的最终完成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因此,不能否认韩大军为此付出的努力。

    “骆总过奖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韩大军客气了几句。

    夏侯明礼也走过来,“骆总,欢迎你回来!”

    骆志远笑了笑,“夏侯书记,我的人虽然在国外,但是我听说公司的党群组织架构都建立起来了?”

    夏侯明礼点点头,“是的,在唐董的关心下,在上级有关部门的指导下,我们公司的党组织和工会组织基本都建立起来了,根据上头的要求,初步设立了两个总支,四个支部。随着公司业务的拓展和各个分公司、子公司的相继成立,人员陆续到位,党员人数增多,应该还要新设几个党支部。工会的情况也大体类似。”

    骆志远笑着,“夏侯书记,我也是党员哟,我也归你管,这一块你还是要抓起来,我们虽然是民营控股企业,但公司的情况有些特殊,在党群组织这一块上,还是按照国有企业的模式照常运作的。”

    “好的,这个没有问题。”夏侯明礼挥了挥手,“党群组织的负责人,全部是公司业务干部兼任,除了我之外,没有专职党务干部,这也是配合公司机构到位和全部中层干部到位铺设的结果。组织的架构和人员名单,我已经准备好相关材料,随后就报给你。”

    因为康桥公司是民营企业对两家老国有企业进行资产重组后的企业,情况特殊,又受到市里的高度关注,在市里的要求下,公司必须要建立和健全党群组织,骆志远心知肚明,自然也不会反对。

    在唐晓岚不插手具体经营管理的背景下,骆志远就是事实上的公司一把手。夏侯明礼当然要把党群组织架构和人员安排的情况向他进行汇报。

    夏侯明礼闪身退下,林美娟上前来匆匆跟骆志远握了握手,然后就让出位置给了冯国梁。

    “欢迎你回来,骆总。”冯国梁脸上挂着谦卑的微笑,说话的声音不疾不徐,永远是那么地和风细雨。这是一个非常谦虚谨慎的人,具备一切良好的传统品质,坚毅、刚强、独立、谦卑。

    骆志远握住冯国梁的手,“冯总,我给你的车辆已经到位了,你们的出租车公司何时可以正式运转哟?”

    冯国梁眸光闪动,轻轻道:“请骆总放心,我们早已准备就绪,按照市里的安排,等挂牌典礼过后,出租车公司随时可投入运营!”

    挂牌典礼?骆志远一怔,回头来扫了唐晓岚一眼。

    唐晓岚知道他的疑问,就随口解释道:“市里领导知道我们易货贸易成功,接回了180辆小汽车,非常高兴。我们刚接到市府办通知,要求我们在市府办的指导下操作一个公司挂牌及出租车公司运营的公开仪式,分管副市长常书欣明确要来参加活动。而说不准,市长和市委书记这两位大领导也会出席。”

    唐晓岚的话让骆志远恍然大悟。康桥实业公司对两家老国有企业进行资产重组,算是市里今年主导的大项目、重头戏,代表着这一届市委市府班子的政绩形象。骆志远用两家老国有企业库存积压商品换回了180辆轿车,沉睡的国有资产变废为宝。此其一。

    180辆车通过市场手段“运作”出去,本身的资产价格和预期收回的现金流,昭示着康桥公司的“借鸡生蛋”资本运作战略获得极大成功——市里领导算了算这笔账,单是这个项目本身就等同于国有半废资产的有效盘活了。

    如此种种,市里当然很重视,要通过一个公开的庆典活动宣传出去,给自己脸上涂脂抹粉。同时也可正式宣布,市里主持推进的这次资产重组项目已经成功,决策正确。

    “行啊,既然市里领导要求,那就搞一个仪式。”骆志远笑着,“政府要面子,我们也正好借机对公司进行对外宣传推广,不花我们一分钱,有这么多媒体免费帮着当吹鼓手,何乐而不为呢?”

    唐晓岚轻轻一笑,向他使了一个眼色:“我昨天被常副市长找去市政府作汇报,我说了,骆总可是咱们公司的大功臣,这一趟莫斯科之行,收获很大呀。我们计划是换取150辆小汽车,结果骆总给我们搞回来180辆!无形中为公司创造了巨大的利润。常副市长很满意,说是等你回来要亲自给你设宴接风洗尘。”

    “呵呵,这算是意外之喜吧。”骆志远笑着回头望着唐晓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没法跟唐晓岚细说,只能过后再交流了。

    至于分管副市长常书欣的话,那也只能听听,不必当真。说句实在话,要让常书欣出面设宴接风,目前的骆志远还不够资格。市领导那是一句没有营养的客套话,谁当真谁就是二逼了。

    其实这多出来的30辆车,算是老契科夫出面影响的结果。阿耶夫退休在即,这是他主持下的最后一次对外贸易项目,在个人利益得到保证的基础上,为了向老契科夫示好,阿耶夫主动提出增加30辆车。

    反正,在阿耶夫看来,这些都是积压的销售不出去的库存货,150辆车与180辆车差别并不大。但对于康桥实业公司而言,这却意味着相当丰厚的资产回报。

    30辆车起码价值300万以上,这已经比这次易货贸易的利润预期高出了太多。

    ……

    骆志远上了唐晓岚的车,唐晓岚自己亲自开车。她一边开车一边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志远,我听说你在那边帮一个石油寡头治病,滞留了这么久,情况怎么样?”

    因为这个年月的消息闭塞,安北这边根本不知道林美娟和甘英霞走后骆志远在莫斯科“搅”出了一场大风波,已经成为俄国万众聚焦的新闻焦点人物。如果唐晓岚清楚这些,心情肯定就与现在不同了。

    骆志远心里暗暗苦笑,嘴上却不动声色地微笑起来,“姐,其实也没啥,就是耽搁了几天吧。我已经给他治开了头,总不能半途而废,所以就又多留了几天,帮他完成了治疗。再说了,老毛子看不起中医和针灸,我当时也气不过,非要让他们看看,中医绝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是装神弄鬼的巫术!”

    “你这也真是的,你明明是去跟俄国人做买卖去了,结果却在那边当起了免费的华佗,兼职当起了中医推广大使……这次易货贸易这么顺畅,想必也与这人有关系吧?”唐晓岚扭头望着骆志远,眸光温柔而宁静。

    两人分别这么久,唐晓岚心底本来积攒了很多牵肠挂肚的话想要跟骆志远单独说,但真正到了两人独处时,却又千言万语都化为了一抹温情脉脉的眼神。

    唐晓岚下意识地认为是骆志远结识石油寡头波罗涅夫,在波罗涅夫的关照下完成了本次易货贸易,骆志远知她误会,却也没有开口解释什么。

    反正不论如何,易货贸易已经完成,成为过去式。对于唐晓岚而言,重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过程中发生了什么、骆志远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达成目的,就无所谓了。

    骆志远也不是想有意瞒着唐晓岚,而是感觉跟唐晓岚扯老契科夫这些人意义不大,唐晓岚对他们也没有什么概念。总之,只要唐晓岚明白,此行有贵人相助,足矣。

第181章 考察

    “志远,晚上一起吃饭吧。”唐晓岚收回自己飘渺的心神,轻轻道。

    她双眼平视前方,绝美的容颜上浮荡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红光。

    “行,姐,我给你带了一点小礼物,一会拿给你。”

    唐晓岚嗯了一声,心情渐渐变得振奋起来。骆志远不在安北的这段日子,她总觉浑身乏力、干什么都提不起精气神来,今日骆志远回归,真真切切地坐在了她的边上,她慢慢又觉得神清气爽,一扫往日的“颓废”,充满了希望和干劲。

    唐晓岚将车开得飞快,不多时就到了公司大门口。

    康桥实业公司所在的厂区其实就是三毛厂的老厂区,骆志远离开安北去莫斯科的时候,厂区门口还是一片破败萧索景象,可如今一见却是旧貌换新颜,让他眼前一亮。

    两侧院墙被粉刷一新,大门也换成了崭新的电子推拉门,门口的门卫室前还设立了一个经济民警的值守岗位,而大门左侧还悬挂着四块醒目的企业招牌——

    从左到右分别是:康桥实业有限公司、康桥-拉达出租车运营管理有限公司、康桥置业有限公司、康桥-光明商贸有限公司。

    唐晓岚将车在门口略一停留,骆志远透过车窗凝望着四块招牌,心里明白,在他不在安北的这段日子里,唐晓岚和公司的高管们也没有闲着,他们已经完成了整个公司资产的重新梳理整合。

    唐晓岚笑笑,“志远,现在四家公司都在一个院里办公,每个公司一层楼,资源整合,也便于管理。”

    骆志远点点头,“姐,这样正好,等日后公司业务发展了,办公大楼可以另建一幢,现在嘛,就先凑活凑活吧。光明公司那块地,我的意见是暂时要封存在手里,就像是银行存款一样,作为公司的后备资产储蓄吧。我估摸着,十年之后,这块地的价格起码翻五番呢。”

    “暂时没有项目好上,先搁哪里也未尝不可。土地升值是一定的了,不过也没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和玄乎,翻五番?怎么可能!”唐晓岚笑着接过话茬。

    骆志远心道:我说的翻五番还是一个非常保守的数字。光明公司所在的这块地,本身就处在日后安北市新城区的中心位置,也就是2000年以后安北市的黄金繁华地段,寸土寸金。如果这块地一直留到2010年以后,那简直可以拍出一个天价来。

    但这些话骆志远没法跟唐晓岚说,说了唐晓岚也未必会信,因为这已经违背了正常的经济规律。可她又怎么知道,未来几年,国内的房地产就像是打了激素和鸡血一般超常规暴涨,安北市的房价也从几百元每平米一路上扬到了一万多一平米。

    保安打开电动门,唐晓岚将车开了进去。

    现在的厂区内干净整洁,很多无用而废弃的厂房、库房早已拆除清理,城区道路两侧也正在搞绿化。骆志远左右张望着,不由感慨道:“姐,我出去两个月,家里大变样啊!”

    唐晓岚嘻嘻一笑:“我们在家里也不能闲着不做事哟,公司的一切都基本走上了正轨,我看你回来之后,还要先熟悉一下情况。另外,各部门的中层干部都到位了,人员就是我上次在电话里跟你沟通过的那些。”

    骆志远笑了,“我明白——对了,姐,这些人到位后你感觉怎么样?”

    公司的机构和中层干部、普通管理人员在骆志远离开安北后逐步到位,唐晓岚本来想等骆志远回来再说,但不成想骆志远比计划中的多留了接近一个月的时间,为了不影响公司运转,唐晓岚就亲自拍板了。

    夏侯明礼负责的对外选聘招录人员,提出了一个人员安排的大名单,唐晓岚在电话里征求了一下骆志远的意见,就采取考察与实习相结合的方式,分批次将各部门的负责人调配到位,然后是各部门的普通管理人员。

    公司总部设立八部一室,财务和办公室的负责人早已确定,财务经理由财务总监林美娟兼任,副经理是马刚,总经理办公室主任则是宋爱娟,骆志远发小陈彬马上就要结婚的未婚妻。

    唐晓岚笑了笑,“大部分人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基本能胜任工作。当然也有个别人素质一般,但你要知道,人的能力有高低大小,不可能都尽如人意。我的意见是,只要不影响工作,差不多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唐晓岚这话一出口,骆志远马上就意识到,到位的中层干部中肯定有方方面面的关系户存在。尽管公司是对外公开选聘人才,骆志远提出的标准又很高、要求很严,但在国内这种社会背景下,要想完全禁绝关系户的渗透,那是不可能的。

    骆志远默然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转眼间,唐晓岚将车开到了办公楼底下。

    两人下了车,几个工作人员赶紧迎了上来。骆志远见停车场那头还停着一辆崭新的黑色皇冠轿车,就有些讶然道:“唐董,公司买新车了?”

    康桥实业公司原本有五辆车,其中一辆还是唐晓岚的私车。剩下四辆,有三辆是两家老国有企业的顶账车辆,有一辆是光明商贸公司划拨过来的,其实也是唐晓岚的车。以公司目前的格局来看,这五辆车足够使用了。

    唐晓岚笑着点头,“我让买了一辆新车,公司还没有一辆像样的车,我们出去谈生意也很寒酸,以后主要是你来使用吧。”

    骆志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后面赶到的林美娟走过来压低声音小声道:“骆总,这是唐董个人掏钱买的车,没有走公司的帐。”

    骆志远愕然,抬头来望着唐晓岚,忍不住苦笑:“唐董,公司财力再紧张,也不至于让你个人掏腰包买车哟……”

    唐晓岚眸光流动,轻轻笑了起来:“以后公司有了钱,再还给我就是了,目前公司账面上的流动资金不多,用钱的地方又不少,所以我就先垫上了。好了,不谈这个了,走吧,志远,公司全体人员都在等着,咱们开一个见面会,也算是庆功会吧。”

    ……

    包括高层在内,目前康桥实业公司总部有56个人,安置的老国企职工分散在三家下属子公司里面,还有一部分人在等待安置。

    会议室里挤得满满当当,人声鼎沸。门被推来,唐晓岚和骆志远并肩走了进来,身后是韩大军、夏侯明礼、林美娟、冯国梁等高管,所有人当即不敢怠慢,立即闭住嘴起身来开始鼓掌,也不知道是谁带头鼓得掌。

    唐晓岚和骆志远走上了主席台坐下,唐晓岚挥了挥手,鼓掌声立即平息下来,众人慢慢坐下,大多数人的眸光都聚焦在骆志远的身上。现在这些人起码有一半没有见过骆志远,对于骆志远这个总经理,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大家安静一下,这位就是骆总!骆总出差莫斯科期间,由我暂代总经理职责,现在骆总回来,一会我会与骆总进行一下工作交接。下面,请骆总为大家讲几句话。”唐晓岚简单作了开场白,扭头示意骆志远可以开始了。

    骆志远微微一笑,缓缓起身,双手倒背在身后,昂然站立,环视众人道:“想必大家都知道我,那我就不在这里作自我介绍了。在座的很多同志尤其是各部门新到任的中层干部,基本上都是初次相见。当然,不熟悉不要紧,以后我们在一起工作,有的是时间和机会互相沟通交流。”

    “公司创业之初,非常艰难,需要我们在座的这些人,戮力同心,艰苦奋斗。我不要求大家加班加点义务奉献,只希望你们能各尽其责把自己分内的工作做好、做到位,做一个具有责任心和职业精神的称职员工。与本市其他企业相比,我们公司的薪酬水平还是较高的,大家要对得住这份收入。”

    “公司不养闲人、不养懒人,也不养无事生非的人。这里我需要强调的是,公司的规章制度必须贯彻执行到位,任何人违反,都要按照制度来办事,包括我,包括经营班子的其他副总,从我做起,请大家监督。如果有谁无视公司制度,那么,对不起,我会按章办事,绝不手软。”

    骆志远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有力起来,“大家都知道,我们与莫斯科拉达汽车制造厂的易货贸易已经完成,可以说操作的非常成功,我和林总,还有轻纺局的甘局长三人亲赴莫斯科。韩总带几个同志一路押运货物,办理有关贸易出口手续,也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这是我们公司成立组建以来打的第一场漂亮仗,也是一场决定公司命运的翻身仗。180辆拉达小轿车运抵安北,康桥-拉达出租车运营公司随时可以投入运营。这意味着什么呢?不在于我们多了一家全资子公司,也不在于可以安置多少名老国企的职工,而在于国有沉睡资产通过市场运作得到成功置换,还实现了大幅增值,我们公司的资产数额也由此至少翻了一番。”

    “在这里,我给大家简单算一笔账,可以一目了然。这180辆车,通过对外招聘,公司以每辆车5万元的价格,向司机发售十年的使用权,但产权和管理权还是归公司。180辆车被核定价值2400多万,加上发售十年使用权所得的900万,公司成功获得第一桶金,总资产超过4000多万元。”骆志远神色振奋,猛然挥了挥手,朗声笑道:“有了这笔启动资金,我们今后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我们对现有存量土地资源的商业开发,比如我们可以新上几个优势项目,抓住市场机遇,加快发展。”

    “下一步,我个人的思路是,将公司整合改组为集团公司,公司的业务通过梳理,构建起三大产业板块。第一是商贸服务,出租车公司、光明商贸公司和公司的一部分工贸领域的业务都可以合并进去,把我们这个传统的业务板块做精、做细、做深;第二是房地产开发。在这个市场上,我们是新军和初学者,但我们拥有很大的土地资源,相信有市政府的支持,我们这匹黑马会杀出一片天空;第三是能源及其相关衍生产品。对于这个业务板块,我还在梳理思路,也有了一些初步的想法,正在着手整合手头上的资源,寻找合适的项目。一旦项目和时机成熟,这将是我们公司未来发展壮大的重要支柱性产业。”

    骆志远侃侃而谈,神采飞扬,身上透射出来的成熟稳健气质总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忽视他20多岁的年龄。

    他猛然挥了挥手,结束了自己的演讲:“公司资本运作的第一步圆满收官,非常成功。接下来,我们还有第二步、第三步……一步步脚踏实地地走下去,康桥实业将会有一个光辉灿烂的明天,对此我深信不疑,我愿意与诸君一起努力,待成功的来日,公司发展的成果将与诸位一起分享!”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一干员工望向骆志远的眼光中明显多了一些东西。这个年轻的总经理,远远比他们想象中的更有思路和魄力,而且,身上发散着一种与众不同的人格魅力,能带给人激情和力量。

    ……

    普通员工散去,只留下各部门的经理和副经理。

    因为已经从全体员工大会变为了“总经理办公会”,因此,唐晓岚这个董事长和夏侯明礼这个党委书记,也相继退场,只留下了韩大军、林美娟和冯国梁,他们三人是经营班子成员。

    骆志远端坐在正中,清朗的目光从十几个中层干部的脸上一一扫过,然后对着花名册挨个点名,他的记性超好,这么过了一遍,基本上就过目不忘了。

    “韩总,林总,冯总,我们开一个短会。我今天刚回来,也不熟悉公司情况,这样,各部门经理逐个作一个简短的工作汇报吧,每人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你们把各自手头上正在做的工作和有关工作打算给我说一说。”骆志远淡然说着,点上了一根烟。

    他听工作汇报了解情况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机考察这些中层干部的能力。这样没有经过准备的现场性的临时工作汇报,最能考验一个人的综合素质和管理水平。

第182章 妙不可言

    开完会,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众人都散去,冯国梁走了又倒了回来,骆志远笑笑:“冯总,找我还有事?”

    “骆总,我想跟你谈谈出租车公司的事儿,不过,我看你长途劳顿,大概也累了,要不,明天我们再谈?”冯国梁犹豫了一下,笑道。

    骆志远摇摇头,“别介,我这个人脾气急,你都说开了头,咱们就好好谈谈。走,去我办公室。”

    骆志远与冯国梁说说笑笑,往骆志远的办公室行去。

    办公室的门敞开着,宋爱娟知道骆志远今天回来,一大早,就安排人把他的办公室整理清扫了一遍,还喷洒了一些空气清新剂。

    两人走进办公室,见唐晓岚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冯国梁有些意外,就停下了脚步,“唐董也在啊。骆总,我看还是明天再谈吧,你和唐董先谈。”

    冯国梁转身就要走。

    唐晓岚皱了皱眉,“还是你们先谈,我过会再说。”

    唐晓岚就起身了。

    骆志远轻轻一笑,“冯总,我和唐董也没啥事,你也别拖了,赶紧说一说,正好唐董也在,我们一起听听你的想法。”

    骆志远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冯国梁就只得扭回头来,坐下,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从容道:“唐董,骆总,我考虑了很久,觉得还是跟两位领导谈一谈我的个人看法。当然,这只是我个人不太成熟的想法,不一定可行,如果说的不当,还请两位领导指正……”

    唐晓岚笑了,“你这个老冯,什么都好,就是太谦虚!你就直说吧,什么事?”

    “唐董,骆总,对于公司关于出租车公司的决策,我有不同看法。第一,我认为公司对于180辆车的估值偏低,根据我的了解,国内市场上同等排量和功率的小汽车,价格都在十几万元,出于综合考虑,我觉得估值起码偏低了200万;第二,每辆车5万元的租赁费用也有点偏低,要知道,司机拿5万块换取的是车辆十年的使用权,而这批车辆十年之后基本就进入了报废期和贬值期……所以,我建议价格再调高5000-10000元;第三,公司安置给出租车公司的老国企职工太多,我经过认真测算,出租车公司是一个单纯管理型的公司,员工总数必须要控制在30人之内,可现在已经超过了50人,比母公司的人员还要多,这将直接导致公司运营成本太高……”

    冯国梁一口气提出了三项异议。实事求是地讲,从现代企业管理的角度,他的意见是正确的。但是,理论是理论,现实是现实,有的时候理论上合理的东西在现实中未必合理。

    骆志远和唐晓岚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唐晓岚才笑着说:“冯总,你的意见很好。估值的确有点偏低,但估值是由政府部门参与评定的结果,我们也不好跟政府叫板,好在总体价格还算可以,我们吃点亏就吃点亏吧。”

    这批车辆的估值是市政府国有资产管理部门牵头核定的,就算是有点偏低,目前也已经无可更改。国资部门对此的红头文件都下发了,怎么还能变更?

    “至于你说的提高车辆租赁费用,我倒是觉得可以考虑一下,但是,每辆车六万的价格超出了市场同期价格,会不会引起司机的抵触?如果无人问津,也是一个问题。”骆志远插话道。

    但他马上就又醒悟过来,不由笑道,“我明白了,老冯,你是想……降低日常管理的份子钱?”

    冯国梁笑道,“是啊,骆总,如果我们比另外两家出租车公司的份子钱降低一些,其实也不用降低太多,一个百分点足够了,肯定会引起很多司机的趋之若鹜,甚至,不排除很多人主动带车挂靠在我们公司……”

    骆志远哈哈大笑:“说得对!我看可行!”

    唐晓岚却皱了皱眉,沉声道:“志远,老冯,你们先别高兴的太早,我们这样降低份子钱,相当于改变了整个市场的潜规则,肯定被别人视为不正当竞争手段,另外两家出租车公司不闹腾起来才怪!”

    冯国梁眉头一簇,想了想道:“唐董说的很对,是我疏忽了,我没有考虑到这一层。”

    “闹腾是肯定要闹腾的,不过,这法子还是很有可操作性的。”骆志远突然微笑了起来。

    唐晓岚皱眉望向了他:“志远,我们刚插手这个市场,最好不要树敌太多,引起其他公司的排斥和抵触,否则我们也干不下去。况且,两外两家公司一家是国有企业,一家也很有背景,他们有政府撑腰,会给我们施加压力的。最后,少不了还是得不了了之。”

    骆志远轻轻笑着,“唐董,你难道忘记了,市里支持我们康桥公司筹建和运作的初衷?我们可是带有安置老国企待岗职工的责任和义务,同时也肩负着国有资产保值增值的神圣使命。我看不如这样,我们打一打‘下岗职工车队’的名义,以照顾下岗职工为由,降低份子钱,不要说那两家公司没话说,就是政府,也得大张旗鼓地支持我们的做法!”

    冯国梁眼前一亮,拍手叫好道:“没错,骆总这一招妙啊,实在是妙不可言!”

    唐晓岚闻言先是一怔,旋即笑了,“志远,你这脑袋瓜里怎么满是稀奇古怪的鬼点子,还别说,这一招可行!我们大义凛然、公开让利于司机,他们也没话说!”

    “不过,事前的各项准备工作得做细了,别到时候,人家找上门来,我们反倒措手不及!”

    “得,既然唐董也同意,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老冯,你马上下去安排,就按照我们这个思路着手运作,先拿一个方案出来,我们报一份给交管部门,有备无患。”骆志远挥挥手,大声道。

    冯国梁点头应下,起身离开。

    ……

    夜幕低垂,春风和煦。

    唐晓岚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装,脚上是一双黑红相间的旅游鞋,乌黑的长发随意用发卡梳起卡在脑后,整个人看上去明艳动人,凸显几分青春靓丽的活泼气息。她一向是职业装,很少这样打扮。

    她站在凯悦西餐厅的门口,向大步走来的骆志远挥了挥手。

    骆志远回家洗了个澡,也换上了一身休闲装,浅蓝色的牛仔衬衣,黑色的牛仔裤,与唐晓岚的着装很是搭调。

    骆志远快步走过去,笑道:“姐,你早来了。”

    唐晓岚望着骆志远,眸子里的一缕柔情一闪而逝。她笑着转身,推开餐厅的门,“刚到几分钟,走吧,我们去吃点东西,我定了一个房间,今天晚上,姐给你接风洗尘。”

    “姐,正好我也有点事要跟你说。”

    两人并肩走进餐厅,在服务员的引领下上了二楼,刚要寻找自己预订的包房,迎面走来一个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男青年,大老远就向唐晓岚招手热情地喊道:“晓岚,唐晓岚!”

    唐晓岚脚步一停,抬头望去,骆志远眼角的余光瞥过,见她不着痕迹地皱了皱柳眉儿。

    骆志远也没有说什么,微笑着站在了一侧。

    “晓岚,这是来吃饭呢?”男青年大步走过来,态度极为殷切。

    唐晓岚笑笑,“是啊,卫总,你这是招待客人还是?”

    唐晓岚说着,就给骆志远介绍道:“骆总,这位是益正集团卫董事长的公子,益正集团常务副总经理卫经纬——卫总,这是我们康桥公司的骆总。”

    骆志远随意点了点头,礼貌地向卫经纬一笑。

    益正集团是安北市第二大的民营企业集团,之前第一大民营企业集团是陈平的华泰集团。华泰集团因为陈平入狱而树倒猢狲散,成为过眼云烟,益正集团就趁势而起,占据了民营企业的头把交椅。而益正集团董事长卫益正本人,最近也刚当选了市政协的常委。一时间,在安北市风头无人可及。

    卫经纬扫了骆志远一眼,神态立即有些冷淡下来,淡淡道,“哦,原来是骆总,久仰大名了。”

    卫经纬的眸光中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和不屑。因为康桥公司对两家国有毛纺厂实施资产重组,骆志远这个总经理当然在安北商界也算是一个后起之秀的新闻人物,但在卫经纬这种富二代的眼里,骆志远不过是一个靠傍女人起家的小白脸,不值一提。

    安北商界有不少人背地里对骆志远有过各种打听和了解。安北日报社停薪留职的小记者,除了骆破虏这个辞职的成县副县长父亲之外,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背景。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突然跟唐晓岚“搅和”在了一起,引起一些流言蜚语和闲言碎语是难以避免的。

    骆志远对此心知肚明,却根本不放在心上。他停薪留职出来与唐晓岚运作康桥公司,目的简单明确,不过是暂时的跳板,用不了多久他就彻底抽身而出,杀入官场。

    康桥公司,只是他规划中波澜壮阔人生道路上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驿站,仅此而已。

    燕雀焉知鸿鹄之志。这话听起来不中听,其实富有哲理。

第183章 好鞋不踩臭狗屎

    骆志远神色不变,伸出手去跟卫经纬握了握,“你好,卫总,鄙人骆志远。”

    卫经纬草草应付了一下骆志远,又将热切的目光转而投射在唐晓岚的身上,“晓岚,今天我正好邀请了一位贵客,你也一起来吧,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这位贵客,可是市里领导的公子……”

    卫经纬压低声音,凑了过来,腆着笑脸。

    唐晓岚再次眉头一皱,往后退了两步。

    卫经纬一年前就开始纠缠她,后来被她严词拒绝,这才罢休。之后,卫经纬据说谈了一个当话剧演员的女朋友,最近不知道什么原因,又吹了,前两天在一个场合上再次遇到唐晓岚,就开始蠢蠢欲动。

    唐晓岚的绝美姿色,就像是一剂毒品,让卫经纬欲罢不能。他不断给唐晓岚打电话,请唐晓岚吃饭,唐晓岚一概婉言谢绝。

    因为益正集团也是市里知名的大企业,康桥公司要想做大做强,今后难免要跟益正集团打交道。出于这个考虑,唐晓岚在面子上也不好跟卫经纬撕破脸皮。

    得罪一个人就堵了一条道,而多认识一个人就多了一条道。唐晓岚这些年在“道”上混,深谙个中道理。很多男人觊觎她的美色,她心知肚明,却还是踩着钢丝绳跳舞,在左右逢源中继续前进。

    “卫总,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今天还有事,就不叨扰你们了。”唐晓岚说着,装作若无其事地上前去挽起了骆志远的胳膊,两人向包房走去。

    她当然是有意做给卫经纬看的。

    卫经纬眼眸中妒火熊熊,眼看着唐晓岚挽着骆志远的胳膊,两人神态如此亲密,他嫉妒得几乎要发狂。

    他一个箭步窜过去,拦住了两人的去路,“晓岚,机会难得,我给你介绍这位贵客认识,对你有好处。”

    唐晓岚见卫经纬纠缠不休,有些生气,就沉下脸道:“卫总,我跟你说过了,我今天还有事!请你让开!”

    骆志远一眼就看到了包房号,他指了指卫经纬身后的房门,淡淡道:“不好意思,卫总,请让一让,这是我们预订的房间。”

    卫经纬被唐晓岚拉下脸堵了一句,本就心里非常不爽,见骆志远开腔,顿时就趁势把火气发泄在骆志远身上:“你预订的?这房门上写着你姓骆的名字?扯淡!这房间我包了——服务员,过来一下!”

    走廊那头的女服务员匆匆跑过来。

    卫经纬阴着脸挥挥手:“这间房我包了,我出双倍的价格!”

    女服务员赶紧陪着笑脸:“卫总,不好意思,这房间已经被人家预定了。”

    卫经纬冷冷一笑,“告诉你们老板,就说是我姓卫的定了这间房,你就这样说!”

    卫经纬是市里有钱有势的上层人士,又是店里的常客和贵客,持有本店的贵宾卡,女服务员不敢得罪他,就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唐晓岚勃然大怒,再也顾不上面子上的虚与委蛇,“卫经纬,你干什么你?这是我预订的房间,你捣什么乱啊?”

    卫经纬眉梢一扬,没有应答唐晓岚的怒斥,反而示威和挑衅式的斜眼望着骆志远,双手抱在胸前。

    骆志远忍不住笑了。他还真没有见过这种嚣张跋扈的富二代,表面上看起来文质彬彬人模狗样,但作风举止是如此的轻浮浅薄和无知,愚蠢到了一个极点。

    这小子难道就不明白,他越是这样,就越引起唐晓岚的反感?哪有这样追女人泡妞的?

    这不仅是一个二逼,还是一头猪啊!骆志远心里暗道,却并不生气,在他看来,与这种可怜的家伙根本没有必要生气,此人简直是可笑之极、可悲之极,白瞎了这幅好皮囊。

    跟一头猪计较,失了自己的身份,也降低了自己的智商啊。骆志远笑着扯了扯唐晓岚的胳膊,回头望着女服务员笑道:“既然这位卫总要包这间房,那我们就让给他,小姐,麻烦你再给我们另外找间房。如果没有房间,我们就去大厅,无所谓的。”

    唐晓岚见状,也就耸了耸肩,不再理会卫经纬。

    女服务员如释重负,赶紧引领两人去一楼的另外一间包房,骆志远边走边向唐晓岚道:“今天出门也没好好查查黄历,真是倒霉,踩了一脚臭狗屎,真晦气!”

    唐晓岚噗嗤一笑,故意附和道:“对啊,我们好鞋不踩臭狗屎,不生这种闲气,走吧。”

    卫经纬恼羞成怒,刚要发作,却见他的包房门打开,一个20多岁穿着灰色夹克的青年在走廊里向这边张望过来,旋即大步走过来,他心神一凛,赶紧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安公子!您看这不好意思,我出来方便一下,正好遇到一个熟人就多说了两句话……”

    男青年却无视了他谄媚的笑脸,直接越过他,向骆志远招了招手大声道:“志远,志远,是你吗?”

    骆志远一怔,停下脚步回头来一看,竟然是安知儒的儿子安国庆!原来安国庆就是卫经纬宴请的贵客。

    “国庆?怎么是你?”

    安国庆哈哈大笑,上前来给了骆志远一个熊抱,“哥们,我在房间里听着就像是你说话的动静,出来一看,果然不错,你这是干嘛呢?来这里吃饭?走吧,咱们一起,我正想找你出来喝酒,结果听说你去了莫斯科,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刚回来。我说你小子行啊,几天不见,也成了本市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了啊。”骆志远探手捅了捅安国庆的肩窝。

    两人关系铁,他开安国庆几句玩笑,安国庆也只能“受”着。

    安国庆是安知儒的儿子,安知儒现在是市委副秘记邓宁临身边的绝对心腹,在安北市炙手可热的实权派,别看他只是正县级干部,但其影响力却超过了普通的副市长。如此,安国庆成为安北商人的座上客,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这位是……”安国庆打量着唐晓岚,顿时为之惊艳。

    “这是我们公司的唐董——唐董,这就是我哥们,安秘书长的儿子,安国庆。”骆志远为唐晓岚介绍道。

    唐晓岚礼貌地笑着,伸手跟安国庆握了握,也说了几句客气话。她早就知道骆志远跟安知儒父子关系很铁,倒也不怎么吃惊。

    安国庆用暧mèi的眼神望着骆志远,突然凑过来伏在骆志远的耳边压低声音道:“哥们,好艳福啊,这妞真是极品!”

    骆志远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顺势瞪了安国庆一眼。

    但一旁的卫经纬却是目瞪口呆,脸色变得极其极其难看。

    安国庆是他千方百计结识的人,极尽逢迎,为的就是通过安国庆交好安知儒,为益正集团搭上新贵人安知儒这条线。

    他好不容易才将安国庆请出来吃饭,想联络加深一下感情,结果他出来上厕所无意中遇见唐晓岚和骆志远,闹了这么一场无谓的不愉快——这倒也罢了,可偏偏安国庆竟然跟这骆志远态度如此亲密熟稔,这又让他情何以堪?

    这……这小子怎么跟安秘书长的公子扯上关系了,还这么熟?日!卫经纬脸色惨白,咬紧了牙关。

    这时,却听安国庆回头招呼道:“卫总,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哥们,最好的哥们儿,骆志远。”

    骆志远扫了卫经纬一眼,淡然道:“国庆,你不用介绍了,我们已经认识过了。看来,卫总非常重视你小子啊,请你吃个饭,一间房还嫌不宽敞,非要再包一间房!嗯,卫总,这包房我们让给你了,你们随意啊,随意!”

    骆志远说着,探手拍了拍安国庆的肩膀,向唐晓岚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匆忙下楼而去。

    在楼梯上走下几步,唐晓岚再也忍俊不禁,轻轻笑道:“志远,你说话太损了,看来你也是一个不肯吃亏的主儿!”

    安国庆有些发怔,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也不是傻子,凭借他对骆志远的了解和对此番情态的判断,马上就意识到了不妥。他皱了皱眉,扫了卫经纬一眼,又抓住楼梯俯身下去喊了一声:“哥们,明天一起出来喝酒啊,别忘了!”

    “行了,明天再说明天的事情,赶紧去当你的贵客去吧。”楼下传来骆志远玩味而极具有穿透力的声音,安国庆眉梢一挑,扭头向包房走去。

    卫经纬嘴角颤抖着,脸色阴沉得能掐出水来。

    “安公子,这个……呵呵,我没想到,安公子跟康桥公司的骆总还是熟人啊……”卫经纬顿了顿,定了定神,陪着笑脸追了上去。

    安国庆的态度明显有些冷淡下来,他端着架子淡淡道:“志远是我哥们,他在安北市做生意,以后还请卫总多多关照啊。”

    “那是,那是,安公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只要安公子说一声,鄙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卫经纬嘴上说着软话,脸上挂着浓烈的笑容,心里却在滴血,犹如被人刺了一刀般痛苦。

第184章 要看长远

    经过了卫经纬的一番“搅闹”,骆志远和唐晓岚都有些意兴阑珊了,也没有再定房间,就在一楼大厅里随意点了两份套餐,随意聊聊了公司的事情,然后就离开了。

    骆志远打车将唐晓岚送到楼下,唐晓岚本想邀请骆志远去家里坐一坐,但犹豫良久还是没有张开这个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骆志远这一趟从莫斯科回来,她感觉两人之间多了一层无法用语言来描绘的疏离感。

    第二天上午,骆志远正式投入到工作中,恢复了对于公司的全面管理。

    首当其冲的第一项工作就是按照市里的要求,筹建一个出租车运营公司的挂牌典礼。骆志远知道这个活动看上去可有可无,并不是很重要,但因为事关市政府的形象,就显得不一般了。

    骆志远坐在办公室里盘算了良久,还是决定:既然要搞,就一定搞好,搞出“艺术”和水平,不能让市里领导挑出毛病来。

    搞这种活动是市府办主动提出来的,这分明就是市领导的意思。既然是领导的意图,那就要不折不扣地贯彻落实好。

    骆志远抓起电话,打给了总经理办公室主任宋爱娟。

    “宋主任,你来一下。”

    宋爱娟不敢怠慢,放下电话就急匆匆敲门走进了骆志远的办公室,“骆总,您找我?”

    “宋主任,我想了想,要马上着手组织出租车公司的挂牌典礼,这个活动不搞,出租车公司就不能正式运营,180辆车闲置在那里,每一天都是巨大的资源浪费。你出面跟市府办的人联系一下,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尽量把活动搞得让他们满意。”骆志远笑了笑,掐灭了手里的烟头。

    宋爱娟犹豫了一下,轻轻又问道:“骆总,我昨天去市府办,跟李主任谈了谈,他们说,这个活动我们不搞则已,搞就要搞大。他们的意思是找几个题目,别单纯局限于出租车公司的挂牌上……”

    骆志远哈哈笑了,“我明白。政府做事与企业作风还是有些差别的,不要紧,就按照他们的要求,把场面组织起来,多花点钱也不要紧,但务必要让他们满意。我们企业的情况比较特殊,少不了要经常跟政府部门打交道,千万不要因为这种小事得罪他们,给公司堵了路。”

    “好的,骆总,我马上就去办。”宋爱娟转身就走。她跟骆志远接触得久了,深知骆志远的个性,立说立行,不喜欢拖拖拉拉。

    骆志远前世出身官场,焉能还不明白这些其中的弯弯绕,太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出租车挂牌运营只是一个由头,如果单一地搞一家下属子公司的挂牌活动,恐怕还请不动市里领导出席。只有活动具有一定的“高度和深度、广度”,才能让市领导出面。

    果然,宋爱娟从市府办协调回来,表情复杂地再次找上了骆志远。

    “怎么样,宋主任,那边怎么说?”

    “骆总,李主任说,这次活动是一个综合立体项目,市里要趁这个机会,对我们对两家国有毛纺厂资产重组的事情进行大规模的对外宣传,他给起了个题目,叫:安北市一毛/三毛资产重组项目启动暨康桥实业公司挂牌运营典礼。”宋爱娟轻轻道。

    骆志远笑了,“挺好,这没啥问题,就按他们说的办。”

    “骆总,李主任提了很多具体要求,有些我感觉很离谱。如果按照他们说的流程走下来,起码要花几万块。”宋爱娟轻叹一声,“比如,他要求我们把180辆小车全部拉出来,在现场排成方阵,每辆车都要披红挂彩,然后每辆车前都要站着一个司机,司机的服装还要统一……骆总,您说有这个必要吗?太扯淡了。”

    骆志远嘴角浮起一丝古怪的笑容,他摆了摆手,淡淡道:“就这样下去准备吧,麻烦就麻烦一点,至于活动经费,我会给财务打招呼。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宁可多出点力、花点钱,也不要让政府部门挑我们的毛病。”

    “找不到那么多司机不要紧,让夏侯书记组织两家老国企的部分待安置职工出来撑一下场面,至于服装问题也好解决,白衬衣、黑裤子,每人一身衣服,也花不了多少钱。”

    宋爱娟嘴角一抽,她没有想到骆志远竟然会同意。在她看来,这太荒唐了,简直就是无谓的浪费钱,把钱浪费在这方面,让人心疼啊。

    可骆志远既然这么说了,她就只能贯彻落实,一一照办。骆志远知道宋爱娟心里“有疙瘩”,却也没有跟她往深里说,有些钱是不能省的,如果花几万块能让市领导满意,将来公司从政府部门那里争取到的资源就会更多。

    这笔账,不能短视,要看长远。

    国内的环境就是如此,如果不适应环境,企业想要做大做强,无异于痴人说梦了。

    宋爱娟离开去操持活动典礼,典礼的时间放在4月初,现在虽然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准备,但考虑到这次活动的规模和大场面,时间其实已经挺紧张了。

    宋爱娟刚走,唐晓岚就推门走了进来。

    骆志远跟唐晓岚谈了谈宋爱娟去市府办沟通的事儿,唐晓岚听了对方的要求,虽然有点意外,却也没有太吃惊。她经常跟政府部门打交道,深知机关的风格。她跟骆志远持同样的态度,哪怕是多花钱也要让市领导满意。

    毕竟,公司才刚刚起步,日后需要政府部门支持的地方太多太多。退一步来讲,就算是得不到政策支持,不被挑毛病、找麻烦也就万事大吉了。

    宋爱娟又倒了回来,敲门走进来看到唐晓岚也在,赶紧打招呼:“唐董也在啊,骆总,我刚才回去考虑了一下,组织这个活动,我手头上的人手不足,希望能从其他部门抽调两三个人过来帮忙。”

    骆志远笑着回头望着唐晓岚,“唐董,要不,给他们临时抽两个人帮忙?也确实是个事儿,办公室一共五个人,还要维持正常运转,忙不过来。”

    唐晓岚沉吟了一下道:“志远,我提一个建议。现在公司刚刚走上正轨,各部门的人手都比较紧张,我看不如趁这个机会,从原先两家老国企的厂办或者机关科室职工中选拔三个人充实进宋爱娟那里去。”

    骆志远眉梢一扬,挥了挥手,“也行。这样,宋主任,你去跟夏侯书记沟通,让他帮着你挑三个人充实进办公室工作,就说是唐董和我的意思。”

    宋爱娟大喜,“谢谢唐董和骆总,给我们三个人,这可真是解决了我的大难题了!”

    根据工作职责,总经理办公室不仅负责整个公司的行政管理,还担负后勤保障功能。除了宋爱娟之外,办公室只有四个文员,工作头绪太多,忙得团团转。因为经常要加班加点,她的属下难免有些怨言。

    如今骆志远和唐晓岚终于同意给她增补三个人进来。原先两家毛纺厂的办公室有不少对行政工作经验丰富的职工,宋爱娟早就号上了几个人,一直在想抽个时机跟骆志远提一提。既然骆志远主动提出来,那是最好不过,她马上就可以将她看中的几个人安排进来。

    骆志远望着宋爱娟喜滋滋离去的背影,微笑不语。随着公司业务的做大,总部总经理办公室作为一个行政综合保障部门,面临的工作任务很重,也该适当地增加几个工作人员了。

    ……

    “志远,我有个事情要跟你商量。”唐晓岚犹豫了一下,抬头笑道。

    “姐,有事就说呗,跟我还这么客气?”骆志远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刚要点上,却见唐晓岚柳眉一皱,就嘿嘿笑着又将烟放了回去。

    唐晓岚一瞪眼:“你少抽点烟,我看你现在烟瘾越来越大了,抽这么多烟对身体不好!”

    她旋即又道:“志远,我想带我妈出去旅游一段时间。我妈这么多年过得很苦,我想带她出去散散心,多陪陪她。家里的事情,就全部靠你了。”

    唐晓岚突然要带母亲出去旅游,骆志远有些意外。他沉吟了片刻,笑了起来:“出去走走也好,你就放心去吧,多陪陪唐姨。姐,你准备去哪?”

    “我想出国,去东南亚几个国家走一走,国内的景区也没什么意思。你在莫斯科的时候,我已经着手办手续,现在基本差不多可以成行了。”唐晓岚轻轻一笑,“等咱们这个庆典活动一结束,我就动身了。”

    骆志远长出了一口气:“行,需要我做什么吗?”

    “这倒不用,就是我不在家,公司的事情全部压在你的肩上,你要多辛苦一些了。”唐晓岚声音感慨道:“这些年我整天在外边忙,很少有时间陪我妈,现在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好好陪她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是啊,唐姨很不容易,姐,你做得对,多陪陪老人,这比什么都重要。”骆志远见唐晓岚眼角发红、隐有泪珠垂下,赶紧取过一张纸巾,起身递了过去。

第185章 出事了

    唐晓岚带母亲出行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当然,她只是私下里跟骆志远通了通气,其他公司领导,并不知情。既然唐晓岚不说,骆志远自然也就不再多嘴。作为公司董事长,唐晓岚可以任意支配自己的时间,只要她放心,她其实完全可以不来公司坐班。

    副总兼康桥-拉达出租车管理运营有限公司经理冯国梁在公司投资管理部的配合下,通过本市各大媒体发布广告,对外招租。

    只要是具有三年以上驾龄且身体健康的司机,均可以缴纳6万元获得一辆崭新拉达轿车为期10年的使用权,十年之内,经营所得归司机所有。

    当然,按照行业规则,司机每月都要向公司缴纳一定的管理费——即份子钱。份子钱合理不合理,反正是市场化的产物,康桥拉达公司既然参与这个市场,那也就不能“免俗”。

    虽然是新车,但因为是俄国品牌,大众并不熟悉,甚至说不怎么认可。所以这6万元的租赁费用对司机并不具有吸引力。可公司同时推出的还有相应的“优惠政策”:司机缴纳的份子钱比其他两家出租车公司低一个百分点,而且,还可以延期一个月交,这样算下来,一年司机能省下不少钱。

    如此一来,前来公司咨询的司机就非常火爆,第一天就有三四百人。

    不少司机现场试了试拉达轿车的性能,又看了看车的状况,再加上优惠政策的吸引,当场就有78人与公司签订了合作协议书,回去筹钱。

    当前,安北市市场上,出租车行业,暂时还是以“面的”为主,但中高端的轿车出租也逐渐开始流行,轿车出租取代“面的”明显是市场潮流。6万元的一次性投入,十年的经营收益,从长远来看,司机的利益完全可以得到保证的。

    两天下来,口口相传,来公司交钱签合同的司机越来越多,180辆车全部都“租赁”了出去,速度之快,超乎了冯国梁的想象。以后的几天里,还是不断有司机来强烈要求租车,场面非常火爆。

    180辆车在三天之内募集资金1080万元,加上车辆本身的固定价值,康桥实业公司的资产数额瞬间暴涨。而账面上一下子多了一千多万的流动资金,公司财务的人个个都喜笑颜开,欢喜得合不拢嘴。

    全体员工也都充满着激情和干劲,对公司的未来充满信心。几个月前公司还一文不名,但悄然之间,就有了丰厚的收入,如何能不让人兴奋?

    上午。

    骆志远的办公室敞开着,财务部的副经理马刚正在跟骆志远汇报最近的资金状况。冯国梁脚步匆匆,走进来,大声道:“骆总,市场的呼声很强烈啊,咱们公司的拉达轿车很受司机欢迎,现在还是有很多人积极报名,想要租车……骆总,能不能再想想办法,再搞一批车回来?”

    骆志远扫了冯国梁一眼,笑了笑,“老冯,你坐下说话。”

    “骆总,冯总,你们谈,我先回去工作了。”马刚见两人要谈事,就赶紧起身离开。

    “骆总,真的,这是一个机会,我没想到市场反响这么好,我们干脆趁热打铁,再搞一批车来,把出租车公司做大,顺便也能再赚一笔……”冯国梁的声音有些迫切。

    在冯国梁看来,这简直是一笔无本万利的买卖,用一堆近乎废品的积压商品换取一辆辆全新的轿车,转手就是几百万、上千万的纯利润,还为未来几年内公司带来巨大的利润进账,何乐而不为?

    可骆志远摇摇头,“老冯,还是见好就收吧。这批车是我们易货贸易来的,且不说这种贸易不能重复,就算是能再做一次,搞进来这么多拉达轿车,对市场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毕竟我们安北的市场容量有限,我们是要慢慢做大这个市场,而不是搅乱这个市场。”

    “先这么运作着,等日后时机成熟了,我们可以再购进国产轿车,扩大规模。至于现在,暂时先沉一沉。”骆志远给冯国梁扔过一根烟,然后自己也点上一根。

    见骆志远不支持自己的想法,冯国梁微微有些失望,他叹了口气道:“骆总,我实在是觉得这是个好机会,错过了太可惜了。说真的,再搞一批拉达车来到底成不成?”

    “不行了,对方的库存有限,再说,如果数量太大,那边也会有麻烦。”骆志远坚决摇头。

    他无法跟冯国梁细说,与阿耶夫的易货贸易不可复制,勉强再做,充满了不可控的风险。骆志远不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要知道,他上次主导的易货贸易是个人重生信息优势的凸显,而不是赌博和投机。

    “哦。那太遗憾了。”冯国梁摊了摊手,“不行就算了,我们购置国产品牌的新车就不合算了,现在最便宜的津立汽车也得十几万,占用资金太多。”

    “行了,老冯,180辆车的规模不小了,目前我们已经是安北第二大出租车公司了,你把这180辆车给我管理好,每年进账的管理费,养活出租车公司的人没有问题哟。”骆志远笑着端起水杯来小啜了一口,正要再说什么,宋爱娟带着公司的保安队长老高脸色难看地敲门走进来急急道:“骆总,冯总,不好了,出事了。”

    冯国梁脸色一变,霍然起身:“咋了?”

    骆志远则目光一凝,也缓缓起身来,“你说!”

    “骆总,冯总,有几十辆出租车堵了我们公司的大门,他们打着横幅在哪里嚷嚷,说我们搞恶性竞争,搅乱了市场,要求我们提高份子钱,还他们一个公道。”宋爱娟的话音一落,冯国梁转身就冲了出去。

    ……

    包括刚成立运营的康桥-拉达出租车公司在内,安北市目前一共有三家出租车公司。一家是挂靠在旅游局下属服务公司的红星公司,民营企业。红星公司规模最小,只有几十辆车;还有一家是交通局下属的三产单位,安北大众出租车公司,国有企业,规模较大,拥有三百多辆车。

    康桥-拉达出租车公司成立,本身来说对出租车市场是一件好事,因为市场逐渐在扩大,现有的出租车资源供应不足,康桥公司介入进来也能拉动市场。但让另外两家出租车公司意想不到的是,康桥公司竟然以降低份子钱的方式来吸引司机,让他们内部管理的司机群体人心浮动,很多人都向公司提出了抗议。

    前来康桥公司堵门的这几十辆出租车司机,其实就是受了另外两家出租车公司管理层的煽动和蛊惑。再加上国人向来是不患寡患不均,大家都交同样的钱、都少挣,谁都没有意见,可要是有人多挣、有人少挣,矛盾就出来了。

    保安队长老高组织了公司所有的8名保安和门卫人员,手持橡胶棒在门口紧张地维持着秩序,如临大敌。冯国梁代表公司去跟带头的出租车司机谈了一会,没有谈拢,愤愤地走回来,吩咐老高把公司大门关紧。

    骆志远静静地站在距离大门十几米处的地方,身后是公司一些部门的中层干部。唐晓岚也从办公楼上下来,见门口被几十辆出租车死死堵住不让人进出,绝美的脸上掠过深深的担忧。

    骆志远和冯国梁制定降低份子钱的“优惠政策”时,她就担心会引起其他两家出租车公司的反弹,闹出乱子来,如今果然是担心成真了。

    “志远,麻烦还是来了,报警吧。”唐晓岚慢慢走过来,站在了骆志远身侧。

    骆志远默然摇头,“不,姐,暂时不需要报警,让他们堵吧——”

    骆志远抬腕看了看表,见才上午10点钟,就向身后的人扬扬手,大声喊道:“看什么热闹?!都回去工作,该干嘛干嘛去。”

    说着,骆志远向前走了两步,拍拍老高的肩膀,“老高,安排人守在这里,不要让他们冲进公司来,至于堵门——他们愿意堵就堵吧,先不要理会,有出门办事的人,让他们走后门。”

    老高毕恭毕敬地连连点头,“请骆总放心,请骆总放心!”

    冯国梁几步走过来,“骆总,就这么让他们闹?还是报警吧?”

    “老冯,报警作用不大,所谓法不责众,公安局的人过来,也无济于事。暂时就先这样吧,如果他们愿意堵,那就让他们堵下去。转告公司员工,任何人不允许跟他们发生冲突。”骆志远说完,转身就走。

    冯国梁无奈地耸耸肩,也跟了上去。

    ……

    堵门的一群司机见康桥公司的领导对此毫无反应,竟然不加理会,任由他们堵门,就呼喊鼓噪起来,有些甚至探手伸进车里,拼命摁响车喇叭,发出刺耳的声浪。

    过往的行人渐渐围拢聚集过来,开始围观看热闹。国人向来是有看热闹的本性的,只要有热闹可看,那就堪比电影院里上演的一部大片,从来都不乏观众和幸灾乐祸的起哄。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声音鼎沸,几乎将整条马路都拥堵住。

    这回不需要康桥公司报警,交警就得到消息自发来了。

    交警在现场协调不了,立即上报了市局,而市局领导又上报了市委市政府。

    康桥公司办公楼上,骆志远和冯国梁并肩站在走廊的窗户前,凝望着大门口“热闹”的景象,他笑着淡淡道:“老冯,看看,不需要我们报警,警方也会介入了。等着吧,我估摸着,市里领导的指示马上就会下来,你做好思想准备,跟政府部门的人打好交道。”

    “记住,我们坚持一点,我们的本意是为了承担更大的社会责任,为政府分忧,为下岗职工解难。我们为了增加下岗职工的收入,主动下调一个百分点的份子钱,让利于司机,这是好事,难道我们做了好事还要背上一个黑锅?”

    “跟咱们的司机也说一声,让他们准备一下自己的下岗证或者失业证,公司统一收集上来,给上头看看。”骆志远淡然一笑,转身而去。

    这个年月,当出租车司机的人群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国有企业的下岗职工,或者破产企业的失业职工。骆志远之所以有恃无恐,原因就在于此。

    政府部门来兴师问罪?一百多份下岗证、失业证往面前这么一放,康桥公司就是勇于承担社会责任的楷模和标兵,能堵住很多张嘴。

    冯国梁眸光闪亮,暗暗点头。

    骆志远临危不乱,从容不迫,思路不乱,这种品质和综合素质绝非是普通年轻人身上具备的。难怪唐晓岚这样的女强人,也放心把公司交给骆志远来管理——这个年轻的总经理,的确是非同一般啊!

第186章 引蛇出洞

    尽管交警上报了市政府,但市政府有关部门的效率也没有那么高,经过部门分管副职、部门主官、市政府主管副秘书长、分管副市长,各种请示、各种汇报、各种批示,这么一系列的组织流程下来,等市政府协调下来找到康桥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下午5点多了。

    当然,在此之前,市政府应急办已经启动了工作程序,派人与康桥公司接上了头,充当联系人。

    38辆出租车等不及、也耗不起,中间自己主动溜了十几辆,只剩下20多辆车在勉强坚持着。而那些簇拥在大门口看热闹的围观群众,早就等得不耐烦,不了了之、自行散去了。

    而这大半天的时间,康桥公司照常运转,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人员进出都走了后门,因为康桥公司所在的办公区域是原先三毛厂的厂区,厂区里共有正门一处、三个偏门,出租车司机堵了正门,但其他三个门照样畅通无阻。

    正是基于如此,骆志远才无动于衷,吩咐公司的人不要跟出租车司机起冲突,他们愿意堵就让他们堵吧,喜欢耗就这么耗下去,最终耗不起的绝对是这些司机。而不占理的,也始终都是他们。

    骆志远心里明白,这事儿总是要解决的,但跟这些被忽悠和被蛊惑来当枪使的司机没啥可谈的,谈了也没有用,还是要等躲在幕后的人站出来,在政府的协调下开始谈判。

    至于报警,那就更没有必要了。骆志远谅这些出租车司机也没有冲击康桥公司的胆量,他们无非就是堵堵门,要挟一下,同时试图引起政府的关注和介入。

    既然如此,就耐心等待吧。

    下午五点30分,骆志远静静地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眺望着院中。只见两辆警车呼啸而入,其后是两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

    骆志远眉梢一扬,心道:终于还是来了!

    夏侯明礼、韩大军和冯国梁三人一前一后走进来,冯国梁急急道:“骆总,市政府副秘书长钱学力、市政府应急办主任周涛、市公安局副局长孟坪来了……我们要不要下去迎接一下?”

    骆志远淡淡一笑,挥挥手:“当然要迎接了。走,下去迎接政府领导!”

    说完,骆志远打头,夏侯明礼三人紧随其后,急匆匆下楼而去。

    市政府副秘书长钱学力(对口服务的是分管副市长常书欣),带着市政府应急办主任周涛和公安局副局长孟坪站在楼下,抬头凝望着眼前这幢被粉刷一新的、明显带有前苏联建筑风格的老式四层小楼,笑了笑道:“老周、老孟,这就是原先三毛厂的办公楼吧?”

    周涛点点头,“钱秘书长,这就是三毛厂的厂区了,想当年,这几个毛纺厂是咱们市里非常红火的大国企,纳税大户,想要进这个厂工作,还得有市领导的批条,可没想到短短几年之后,几家毛纺厂就破产的破产,被兼并的被兼并,破败成这般样子,真是令人感慨万千啊。”

    孟坪则沉着脸站在一侧,他扫了一眼办公楼的楼道口,心里大为不满,钱学力带着他们两个部门官员赶过来协调工作,这个康桥公司的人竟然不出来迎接,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正在不满间,骆志远已经带着夏侯明礼三人走下楼来,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钱秘书长,周主任,孟局长,市领导来我们公司检查指导工作,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好让我们准备一下!”

    对于钱学力,骆志远并不陌生,因为常书欣是分管副市长,又是分管康桥公司对两家毛纺厂实施资产重组工作的市领导,钱学力来过公司两次,与骆志远见过一次面。

    至于周涛和孟坪,骆志远也就是顺势称呼一声,与这两人以前并无交集。

    钱学力淡然笑着,伸出手去任由骆志远握了握,“骆总,我和老周老孟来为的什么,你难道还不清楚?你们这次可是给市里找麻烦了,常市长非常恼火,指示我赶紧过来,把问题搞清楚,然后马上处理问题!”

    “钱秘书长,发生这种事情,我们公司也感觉很突然、措手不及啊,我们没有办法,只能管住自己的员工,保持冷静,等待政府出面处理。”骆志远陪着笑脸。

    钱学力眉梢一挑:“保持冷静、等候处理,态度是不错的,但具体怎么回事,骆总,你们自己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钱学力话有所指,骆志远却故作没有听明白,打着哈哈。

    夏侯明礼和韩大军跟周涛、孟坪也是熟人,四人互相握手寒暄。

    周涛握着夏侯明礼的手,大声道:“夏侯书记,老韩,你们到底是搞什么搞?怎么能这样乱来呢?”

    孟坪也沉声道:“出租车市场有既定的市场规则,该收多少管理费,这是市政府同意和许可的事情,你们一家刚刚介入市场运营的新公司,擅自降低管理费,引起其他公司名下司机的人心动荡,这可不是明智之举。”

    夏侯明礼和韩大军尴尬地陪着笑脸,也无言以对。这事儿究竟如何操作的,都是骆志远和冯国梁商定运作的结果,他们根本一无所知。如果不是司机堵门,他们还真不知情。

    骆志远扫了周涛和孟坪一眼,轻轻笑道:“周主任,孟局长,我们是有苦衷的哟!我们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迫不得已……得,三位领导,先进会议室坐坐吧,我们慢慢向领导汇报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钱学力皱了皱眉,当先走进了办公楼。

    周涛和孟坪见他进去,也默然跟上。

    他们三人奉了副市长常书欣之命,来康桥公司调查并协调解决问题,当然要听听骆志远怎么说。

    唐晓岚没有出面,这是她和骆志远商量好的结果。她如果出面,事情反而不好处理,不如让骆志远应付,一旦事情闹僵,她再出来,还有转圜的余地。

    骆志远做事向来考虑长远,将所有可能发生的各种因素都兼顾进去,留下一招后手以备不时之需。

    唐晓岚站在三楼的走廊上透过走廊的窗户向下眺望着,见骆志远、夏侯明礼、韩大军、冯国梁四人陪着钱学力、周涛、孟坪三位政府官员走进办公楼,眉宇间不禁掠过一丝担心。

    她有些担心骆志远处理不好这件事,但突然又想起骆志远成熟老练的作风和“鬼点子”层出不穷的脑袋瓜子,又忍不住站在那里偷偷笑了起来,觉得自己杞人忧天,相信骆志远一定会成功摆平的。

    唐晓岚转身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林美娟从走廊那头匆匆走过来,压低声音道:“唐董,你真的不出面了?”

    唐晓岚耸耸肩,“这点破事,让骆总处理就好,我这个董事长就不必出面了。”

    林美娟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唐董,另外两家出租车公司,一家是国有企业,有交通局撑腰,另外一家虽然是民营企业,但也有旅游局的背景,我担心他们不肯善罢甘休啊。”

    唐晓岚嘴角浮起一丝古怪的笑容来:“美娟啊,你知道骆总刚才是怎么跟我说的?”

    “骆总怎么说?”

    “志远跟我说啊,就算是我们不降低份子钱,我们异军突起,突然杀入出租车市场,这两家出租车公司也会想尽办法抵制我们,主动找茬的。与其等他们在背后找机会捅刀子,不如我们主动出击,吸引他们跳出来,跟他们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从而一了百了,解决后患!”

    唐晓岚微笑着,“现在看起来,志远说的也不无道理。好了,咱们先不要急,你赶紧下班吧,你孩子还在幼儿园等着,别耽误了接孩子!”

    唐晓岚拍了拍林美娟的肩膀,就盈盈离去。

    林美娟沉默了片刻,也默然离去。

    经过了这么多事,林美娟对于骆志远的能量和能力是毫无怀疑的。从骆志远的镇定表现来看,林美娟相信骆志远早有应对之策。此事已经拖了一天了,骆志远要是再想不出万全之策,那就不是骆志远了。

    林美娟之所以问唐晓岚出面不出面,不是怀疑骆志远处理不好问题,而是担心唐晓岚渐渐彻底归隐幕后,她在整个公司的权威会逐渐淡化,公司上下的人只听骆志远而不把她这个董事长放在眼里。

    作为跟随唐晓岚创业、且对唐晓岚忠诚不二的“老臣”,林美娟尽管如今对骆志远拥有几分敬畏和敬佩,但说到底,她还是唐晓岚的人。

    林美娟的“担忧”代表着公司一部分人的心态。从光明公司过来的人,比如马刚这些人,见公司逐渐被骆志远一个人控制,唐晓岚的影响力越来越淡化,心里都有些发急。只是他们的层次不够,不敢在唐晓岚面前说三道四,更不敢在背后挑拨是非。只有林美娟是高层,又与唐晓岚私交很深,有的时候,偶尔提醒或者暗示两句,还是可以的。

    只是林美娟发现,自己的话唐晓岚根本听不进去。这足以说明,她心里的猜想是正确的:唐晓岚对骆志远的情根深种——这是公司的员工所预料不到的。

第187章 出人意料

    骆志远等人陪着钱学力等人进了一楼公司的会议室。

    宋爱娟赶紧安排办公室的两个文员何娟和李艳,给几个政府领导泡茶、递烟、上水果,只待将钱学力几个人伺候熨帖,面子上的工作做足,才关起门退出了会议室。

    钱学力三人坐在东侧,而骆志远四人代表康桥公司坐在西侧。

    钱学力摆了摆手,沉声道:“好了,咱们就别耽误时间了,骆总,我和周主任、孟局长三个人受常市长的委托和安排,组成工作组,过来调查和解决问题,你抓紧把事情说一说,完了,我们能协调能解决的现场解决,我们协调不了的,向常市长汇报,由常市长出面协调。”

    “好的,钱秘书长。”骆志远点头微笑,向冯国梁使了一个眼色。

    冯国梁立即从一旁的桌上取过一包东西来,里面全是下岗证和失业证,或者纸质的下岗证明以及能证明下岗职工身份的介绍信。

    冯国梁将这包东西摊开堆放在了钱学力三人面前的桌案上,骆志远这才又起身递过去一张大名单来,“三位领导,康桥-拉达出租车公司是经过市政府同意和市交通局核准发放客运经营许可证的企业,手续合法,我们组建成立这家公司的目的,无非就是接纳和安置下岗职工,为政府分忧解难。”

    “这与我们康桥公司成立的宗旨是一脉相承的。不瞒三位领导说,与我们公司签约的180名司机中,有120多人都是下岗职工和这两年市里破产企业的失业人员,其中还有19人是原先两家毛纺厂的职工,这是大名单和他们的下岗证、失业证,请三位领导过目。”

    “考虑到这些司机师傅的经济状况和现实困难,我们不得不做出了降低管理费的决定,这一点,还请三位领导谅解。”骆志远轻轻又道。

    钱学力三人面面相觑,他们本是兴师问罪而来,结果却不料骆志远给了这么一个理直气壮又义正词严的理由。

    安置和接纳下岗职工,这的确是为政府分忧为职工解难、勇于承担社会责任的体现,让他们准备了一肚子的诘难之词全部都落了空。

    钱学力沉着脸翻看着堆放在自己面前的一堆下岗证和失业证,又扫了一眼骆志远提供的司机名单以及其原先所在企业的各类信息,脸色变得极其复杂,旋即又不得不苦笑起来。

    骆志远的这一招,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遇到这种事情,不要说是他,就是常书欣当面,也很难挑出刺来。

    钱学力扫了骆志远一眼,心道这小子年纪轻轻心机不少,难道是他父亲骆破虏给出的主意?或者,还是他们真心为这些司机考虑?

    孟坪嘴角一抽,取过一本下岗证看了看,然后又放下,抬头来望着骆志远凝声道:“骆总,纵然是安置下岗职工,也不能随意搅乱市场秩序,最起码,你们的收费标准要经过市物价局的批准!没有物价局的批准,你们这就是乱收费,搅乱市场秩序!”

    孟坪的话说到后面,声色俱厉起来。

    孟坪的话让冯国梁脸色顿时变了。

    孟坪的话可谓是一针见血,还别说,这还真是抓住了康桥公司的命脉——降低一个百分点的份子钱,没有经过物价局的核准,这是工作的一个漏洞,千算万算还是漏了这一条,偏偏又被孟坪当场抓住。

    韩大军和夏侯明礼也迅速地交换了一个不妙的眼神,都下意识地望向了骆志远。

    骆志远神色不变,但投向孟坪的眸光中却多了几分警惕。孟坪此人目光很刁,为人尖刻,很难对付。前世的时候,他对此人没有什么印象。毕竟,安北市官场上县处级干部多如牛毛,他不可能人人都熟悉、都认识。

    但骆志远是何许人?前世在官场上打磨了几十年的“老油条”,深谙官场百态,孟坪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也接触得多了,还不至于被孟坪一句话就给将了军。

    骆志远不慌不忙地侧首向冯国梁道:“老冯,你把办公室的宋爱娟和投资管理部的经理焦波喊来,让他们带一份跟司机签订的合同,以及我们给市物价局、市交通局打的报告复印件。”

    冯国梁默然起身去喊人。

    因为是特殊时期,公司大部分业务部门的人员都没有按时下班,都在各自的办公室等候着。听到冯国梁召唤,宋爱娟和投资管理部经理焦波立即带着骆志远要求的材料来到会议室。

    骆志远从宋爱娟手里接过材料,给钱学力三人递了过去,“钱秘书长,孟局长,周主任,这是我们给市物价局和市交通局打的关于组建‘下岗职工红旗车队’和降低管理费的申请报告,报告已经提前三天报到了市物价局和交通局。”

    冯国梁心里暗暗摇头,申请是申请,如今物价局和交通局都还没有批复,拿这样的报告搪塞钱学力三人,恐怕是很难的。

    如果孟坪此人这么好说话,也不至于提出这么尖刻的问题来了。

    果然,还是孟坪充当白脸,他冷笑沉声道:“你们打申请报告只是一方面,在物价局和交通局没有正式批复之前,你们擅自调价,这就是违规行为,必须要马上纠正!”

    “如果企业都跟你们学习,向政府部门打一个申请,不等批复就擅自做主,这个市场就乱套了。”

    作为此行的主要话事人,市政府副秘书长钱学力都没有说什么,反而是孟坪一直在挑头咄咄逼人,骆志远心里慢慢升腾起几分火气来,当然他并没有表现出来。或许,这是钱学力三人事先的约定,由孟坪出来挑刺。

    不过,他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冷淡下来,“孟局长,我有必要纠正两点:我们并没有擅自调价,我们一直是在争取市政府有关部门的批准。此其一。”

    “其二,我们主动让利于司机,本是一番好意,为了履行企业的社会责任。这大概不能算是故意搅乱市场秩序吧?”

    “孟局长请看,我们在与司机签订的合同中明确注明了这一点:份子钱降低一个百分点,还处于市政府有关部门的审批核准之中,在物价局没有批复之前,我们只在合同中约定,什么时候被批准,我们什么时候才减免这百分之一的管理费。”骆志远将合同中最后的附则说明翻开,推了过去。

    钱学力仔细看清楚,又推给了孟坪和周涛。

    孟坪看完,抬头来又冷笑道:“但据我了解,你们现在已经将降低管理费作为招徕司机签约的宣传手段,这在事实上已经进入实施,构成了搅乱市场秩序的事实行为。”

    “如果市里不批准,你们岂不是放了空炮,失信于这些司机,这将来恐怕还是会闹出事端的。骆总,你们这事办的欠妥当。”钱学力沉声插话道。

    骆志远不慌不忙,淡淡又道:“钱秘书长,孟局长,周主任,你们继续往下看合同。我们还在合同中约定,如果市里不批准我们降低管理费,我们会按照正常的管理费收取,然后到年底,由公司从管理费用中抽取一个百分点,作为对司机的返点和奖金。三位领导,这实际上就是我们企业内部的管理措施,与市场秩序无关了吧?”

    钱学力讶然,赶紧又看了下去,果然在合同文本的最后一页,有几行密密麻麻的小字,上面详细注明了这一切。

    钱学力长出了一口气,向骆志远投过凝重的一瞥,心道骆志远这个年轻人果然不简单,常市长背后的评价不虚,骆破虏生了一个出色的儿子!

    孟坪的脸色骤然难堪起来,他咄咄逼人一路“直捣黄龙”,本来高高在上正义凛然,结果不料被骆志远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既然骆志远将“成与不成”的做法和“退路”都详细明确在合同中有了约定、做了说明解释,这就是企业内部的管理行为,市政府管不着了。物价局批准,他们就会正大光明地降低费用,而物价局不批准,他们还是以返点和发放奖金的形式让利给司机,任谁都无话可说。

    韩大军和夏侯明礼暗暗松了一口气。

    冯国梁则脸色涨红起来。

    跟司机签订的合同文本是出租车公司拟定的,他报给了公司总部的投资管理部,由投资管理部审核并具体与司机签订。冯国梁也没有想到,骆志远竟然会安排投资管理部在合同中作出了未雨绸缪的条款约定,难怪骆志远专门打电话让他再仔细看看合同,说公司对合同文本进行了细节上的修订,他因为工作事务太忙没放在心上,也没仔细看。

    冯国梁一阵汗颜,望向骆志远的眸光中充满了无言复杂的敬畏——骆总这个人心思太缜密,缜密到一个令人可怕的程度啊!

    事实上,在作出降低管理费的决定之后,骆志远就开始考虑和准备应对有可能发生的突发状况,合同上的“解释”大概只是他应对的举措之一,而并非全部。

    同时,这也算是冯国梁工作中的一项失误了。作为出租车公司的经理,具体负责出租车公司经营管理的人,他竟然没有注意到合同中的补充条款,怎么都说不过去。

    而反过来说,在合同中“未雨绸缪”作出补充解释以防万一,这本是冯国梁需要想到的事情,结果成了骆志远这个总经理留了后手,这岂能不让冯国梁羞愧万分?

    好在骆志远也没有跟他较真——只是这样的事情一次无伤大雅,多了就说明冯国梁失职、不称职。就算是骆志远不提什么,冯国梁本人也没有脸面再在康桥公司混下去了。

    由此,冯国梁心头惭愧之余暗生警惕,给自己敲响了一记警钟。

第188章 不让步

    孟坪脸色阴沉下来,却是沉默不语。他倒是想要再继续找茬,但实在是找不到可以“下脚”的地方,只好烦躁地保持着沉默,任由钱学力和周涛两人处理,不再发表个人意见。

    钱学力暗暗扫了孟坪一眼。

    前番,他之所以任由孟坪发言主导,一则是因为孟坪身居国家机器权力机关,作为市局的第一副局长,又是市里某领导的亲信,一向比较强势。二则孟坪与安北大众出租车有限公司的经理老薛是“一拉杆”的连襟,亲戚关系,孟坪站在老薛的立场上说话,钱学力也就送了他一个顺水人情。

    钱学力都听之任之,应急办主任周涛就更加不做声了。

    周涛虽然是正县级干部,孟坪不过副县级,但两者的权力含金量不同,面对这位市公安局掌握实权且有后台的副局长孟坪,周涛多少怵头几分。

    却不料康桥公司这边“有恃无恐”,骆志远这个年轻人将任何一个漏洞都堵得死死的,没有给孟坪留出一丝一毫“进攻”的机会——孟坪在骆志远这边吃了挂面,钱学力心里暗笑,见他不再吭声,这才笑了笑,淡淡道:“既然康桥公司把事情都做在了前面,又在合同中明确进行了约定,我看也符合规定。”

    “首先要肯定康桥公司勇于承担社会的做法。不过,骆总,不管怎么说,你们这种做法在事实上都对其他两家出租车公司构成了一定的恶性竞争,这样吧,由我来出面协调,你们三方坐下来谈一谈,最好是达成一个共识,共同把市场的秩序维护好,确保全市安定团结发展的大好局面,让市里放心。”

    钱学力的话虽然说得漂亮,其实还是有一些不满的。

    康桥公司打着正义凛然的道德旗帜,让他挑不出毛病来,但如果康桥公司通过这种方式降低管理费用,对本市的出租车市场就是一种无形的冲击。如果其他两家出租车公司不降价,肯定会不断有司机进行反弹,给市里添乱。

    钱学力不管管理费是高还是低,也不在乎谁的利益受损,他只在意能不能尽快把事情搞定,然后向市领导汇报结果。他奉命而来,市领导既然把这事交代给了他,就不会问过程,而只重结果。

    骆志远平视着钱学力,微微一笑:“钱秘书长,我们一切听市里的安排。”

    “好。老周,你马上安排人去通知大众公司和红星公司的人过来开一个协调会,老孟,你安排人去把门口拥堵的这些司机给疏散了吧,告诉他们,市政府已经出面,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让他们耐心等待,不要再采取这种极端方式,否则,严惩不贷。”钱学力又转头望向了孟坪。

    周涛应下,起身去安排。

    孟坪也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起身去安排自己的下属,去疏散拥堵在门口的出租车司机。

    其实这个时候,真正堵门的出租车司机只剩下十人十辆车,其他人都熬不住出去拉活去了,毕竟在这里耗一天,损失可是司机自己的,他们各自所在的出租车公司并不给予补助。

    这些都在骆志远的意料之中。人心是一种最难掌控但又是最可利用的东西,骆志远相信,不需要自己做任何事,只要采取一个拖字,就能把人心拖垮,让他们军心涣散。

    见周涛和孟坪两人都离开,钱学力这才微笑着向骆志远招了招手,“骆总啊,我看这件事呢,你们虽然站住了理,但最终还是要做一些让步的。你们要是降价,其他两家公司就没法管理,就只能跟着降价哟。”

    骆志远笑了笑:“钱秘书长,我们此举也是万般无奈啊。在我们康桥公司组建运作之初,常市长就明确跟我们说,不论如何必须要承担相应的社会责任,尽最大限度的安排两家国有毛纺厂的下岗职工,在有能力的前提下,甚至要接纳全市更大范围内的下岗职工实现再就业。否则,市里让我们对两家国有毛纺厂实施资产重组就失去了意义,钱秘书长,您说是不是这样?”

    骆志远把常书欣拉出来当大旗,钱学力嘴上就不得不附和了一声,开玩笑,他怎么能跟分管市领导唱反调,他可是对口为常书欣服务的市政府副秘书长。

    “我们要安排下岗职工,就必须要考虑到下岗职工的特殊情况。钱秘书长,说实话,我们不仅在管理费上给予了司机相应的优惠,在车辆的租赁费用上其实也吃了不少亏,每辆车只收六万块,而司机只要掏区区六万块就获得了我们公司一辆进口新车十年的使用权——试问,这种大幅让利,红星公司也好,大众公司也罢,他们能做到吗?”

    钱学力哑口无言。

    “钱秘书长,如果我们不给予司机优惠,作为企业来说,利润会更高。但是,我们做企业的,眼里不能光有利润,既然我们向政府做出承诺,肯定在安置国企下岗职工方面做出最大限度的努力,那么,还请政府理解和支持我们的做法。”

    骆志远侃侃而谈,声音不疾不徐,镇定从容。

    钱学力嘴角一抽,骆志远口口声声站在了大义和为政府分忧的立场上,他明知骆志远是借题发挥,却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切入点,不由无奈地苦笑起来,扬手指了指骆志远,“你这个骆志远同志啊,年纪轻轻,说话办事却是滴水不漏。好了,我说不过你——”

    “你们不肯让步,另外两家公司也不肯让步,最终的结果就是政府来做出行政裁决。”钱学力声音一沉,“作为我来说,我还是建议骆总考虑到其他两家企业的利益,不要引起他们的抵触和敌视,毕竟你们才刚刚进入这个市场,大家都赚钱才是共赢的嘛。”

    骆志远微笑着:“钱秘书长,我们愿意与其他两家兄弟企业一起努力,把这个市场做大,但是我们有我们的难处和苦衷,也有我们企业自身的发展理念,该让步的会让步,但该坚持的同样会坚持。”

    骆志远不卑不亢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见骆志远如此“倔强”,钱学力心里有点不高兴,就沉默了下去。

    夏侯明礼和韩大军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夏侯明礼侧头过去,伏在骆志远耳边压低声音道:“骆总,是不是变通一下,多少给市里领导一个面子?”

    骆志远淡然一笑,沉凝的目光从夏侯明礼身上掠过,夏侯明林心头一凛,不好再说什么了。

    他们几个高管与骆志远相处的时间说短也不短了,对于骆志远的脾气和风格,更是有了一定的了解,骆志远认定的事情从不回头,坚持到底,有时候他们也认为骆志远刚愎自用骄傲自大,但后来的事实证明,骆志远都是对的。他所作的每一项决策都经过了深思熟虑和方方面面的完善铺垫,极具有超前的视野。

    比如骆志远主导推动完成的与俄国人的易货贸易,在这个项目刚提报出来的时候,夏侯明礼几个高管都认为骆志远是在异想天开、做意yin强企的幼稚梦想,可结果——谁都没有想到,骆志远一步步推进下去,让原本一文不名的康桥公司一举盘活存量沉睡资产,成功置换为现金流,账面上一下子多了一千多万的流动资金,而总资产也翻了好几番。

    这近乎天才和妖孽一般的资本运作,让人刮目相看又叹为观止。

    别小看了这么一个项目,它不仅让康桥公司掘到了第一桶金,还为日后一连串的资本运作和项目建设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如果没有这笔启动资金,公司就没法运转下去,更没有钱去进行土地资源的商业开发了。

    所以,在公司上下看来,哪怕是骆志远这个总经理日后在经营管理上再无建树,但是做成了易货贸易项目,对于康桥公司来说,他就是无可争议的第一功臣,对得起总经理这个位置。

    因为这个项目的运作成功,骆志远真正在康桥公司树立起了权威。原本那些对他不怎么服气的员工,都不得不承认,骆总很不简单、非比寻常。

    骆志远不是不想给钱学力面子,但问题的关键在于,给了钱学力所谓的面子,康桥公司之前所做的一切都要推倒重来,各种成本极高。况且,他想要真正借此事一举奠定康桥拉达出租公司在安北市场上的地位,就坚决不能让步。

    想到这里,骆志远微微一笑道:“钱秘书长,我们下一步将会把两家毛纺厂的闲置土地进行商业开发,建设商品房小区,不知领导有没有兴趣买一套呢?”

    骆志远一开口,韩大军立即笑着附和道:“是啊,钱秘书长,我们的项目建设得到了市政府领导的大力支持和政策倾斜,唐董和骆总都说了,到时候给市里有关领导留几套,打个折扣……”

    钱学力心头一动,嘴上却严肃地拒绝道:“这怎么行?我们就是要买房,也得按照市场价格照单交款,不能占你们企业的麻烦。”

    骆志远笑了,“钱秘书长,我本来想抽个时间找领导沟通这个事情,既然今天适逢其会,就先向领导请示一下了——听说市政府机关有不少领导住房很紧张,我们就想与市里合作,在我们规划开发的商品房小区中给机关干部们建两幢宿舍楼,只收成本价,算是我们给市里的回报吧。”

    钱学力哈哈大笑起来,“骆总啊,你这个想法倒是不错,我回去跟常市长汇报一声。反正市政府机关也正在考虑建两幢福利房,分配给机关上准备结婚的年轻同志,既然你们有这个想法,那是最好了。当然了,市政府是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钱学力分管市政府机关后勤,机关的福利房建设就归他管。骆志远的提议,正中他意。

第189章 坚持到底

    骆志远在彼方面不让步,但在此方面又给出了一个大红包,钱学力满腹的不快一扫而空,与骆志远几个人谈笑生风,气氛变得极为融洽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已经到了傍晚六点多。骆志远向宋爱娟招招手,淡淡道:“宋主任,通知下去,除了办公室和投资管理部的人,其他人下班吧。”

    宋爱娟点头应下,转身走出了会议室,去通知公司员工下班。

    虽然公司没有通知加班,但所有的员工知道今天情况特殊,都自觉的坚守在了自己的岗位上,没有下班离开。由此可以看出,骆志远的管理开始初见效力。

    六点十五分,安北大众出租车有限公司的总经理薛大年和红星公司的老总邱大川联袂到来,跟在孟坪和周涛的身后走进了康桥公司的会议室。

    两人明显是在来之前就会面进行了“沟通”,准备借政府的力量给康桥公司施加压力,给这个不知好歹的骆志远一点颜色看看。

    大众出租是交通局下属的大集体企业,跟国企的区别不大,他们有体制内的背景,当然底气很足。

    而红星公司虽然是民营小企业,可也有旅游局作为靠山,两家决定联手,坚决抵制康桥公司。如果骆志远识相,把管理费涨上来那也就罢了,如果不识相,那么,所谓的康桥出租就会成为一场笑话。

    骆志远缓缓起身来,笑着迎了过去,“薛总,邱总,欢迎两位!”

    安北市就这么大点地方,薛大年和邱大川跟韩大军、夏侯明礼两人也算是熟人,但对于骆志远,却就有点陌生了,只是最近才听说到了这个横空出世的名字。

    薛大年打量着骆志远,跟骆志远握了握手,不咸不淡地道:“骆总年轻有为,有干劲有冲劲啊,康桥出租刚一成立,就给了我和老邱一个下马威,让我们出了一身冷汗——今天不得不来向骆总讨个人情,还望骆总高抬贵手,给我们两家公司留一碗饭吃哟。”

    薛大年这话就有点不客气的味道了。

    邱大川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骆总抬抬手,别让我们难做,让一步大家皆大欢喜,否则的话,这碗饭谁也吃不成哟。”

    这话就多少有点威胁的味道了。

    骆志远神色不变,淡淡道:“两位老板请坐,宋主任,上茶!”

    薛大年和邱大川就坐在了与骆志远等人平行的另外一侧位置上,同样面对着政府协调组的三个人:钱学力、周涛和孟坪。

    钱学力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各位,时间不早了,咱们就长话短说,我和老周、老孟受常市长的委托,来康桥公司协调处理问题。我希望你们三方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求同存异,争取达成共识,共同把市场秩序维护好,不要引起不必要的事端。我们来的时候,常市长再三强调了这一点,大家要认真把常市长的指示精神贯彻落实好。”

    “好了,下面,康桥公司先谈一谈。”

    钱学力扬手指了指骆志远。

    骆志远笑笑,向钱学力欠身点头,“好的,钱秘书长,我先谈一谈,表个态。”

    “今天,从上午10点左右开始,有大众公司和红星公司两家企业管理的40多辆出租车堵住了我们公司的大门,为了避免冲突和矛盾升级,我们公司严格约束员工,一边与出租车司机保持良性的沟通,充分听取他们的意见和建议,一边等待市里的指示。”

    “我们为什么要降低管理费?其实,这个说法不对。我们不是要降低管理费,搅乱市场,打价格战。而是基于与我们签约的司机大多数都是下岗职工和失业人员的现实,本着为政府分忧、为群众解难的原则,承担属于我们企业的社会责任,让利于司机,提高司机收入。”

    “其次,我还要说明的是,我们在事前已经向市物价局、市交通局打了申请报告,我们的康桥出租将筹建一支下岗职工红旗车队,降低管理费用一个百分点,算是公司对下岗职工再就业的扶持。当然,我们也在合同中进行了约定,即便有关部门不能批准我们的申请,那么,我们也会在年底统一对管理费返还一个百分点,同时视效益情况,给司机发放一定额度的效益奖金。”

    “在管理费用上让利,给司机发奖金,这些都是我们经过认真论证做出的管理决策,也可以说是一种制度创新,我们的目的很简单,帮助和支持下岗职工再创业,大家共同享受改革发展带来的红包。”

    骆志远从容不迫地说着,声音虽然不高,但清清楚楚,逻辑鲜明,层层递进,很有气势。而且,骆志远的语速掌握的妙到毫颠,薛大年有好几次想要打断骆志远的话,都没有找到机会,骆志远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骆志远的话音一落,薛大年逮到机会就怒冲冲地霍然起身,大声道:“骆总,按你这么说,你们是承担社会责任,我们两家公司眼里就只有钱了?安置下岗职工,扶持弱势群体再创业?说得冠冕堂皇、漂漂亮亮,可漂亮话谁不会说?糊弄谁呢?!”

    “管理费的价格,是经过了市场沉淀和检验,在政府指导下固定下来的。你们擅自降低管理费用,这不是搅乱市场是什么?你可知道,降价的口子一旦开了,今后就很难扎住!”

    “你们必须马上把价格恢复到原位,否则的话,别怪我们不客气!钱秘书长,我和老邱的态度是一致的,我们坚决反对和抵制搅乱市场的恶性竞争!”

    骆志远淡然挥了挥手,“薛总,先别忙着给我们扣帽子!”

    “今天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我就打开天窗说几句亮话。就当前出租车市场管理费而言,我认为价格其实是有些高的,司机的意见很大。司机辛辛苦苦跑一天车,半数收入都要交给公司,这是很不公平的。我们做企业的,当然要赚钱,但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适当降低一下管理费用,实现司机与企业的共赢,又有何不可?”

    “区区一个百分点的费用,才几个钱?降下来能对公司的运营构成负担了?非也,无非是少赚一点点。就这么一点点啊!说句难听的话,这点钱对企业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司机来说,积少成多,一年下来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是他们养家糊口安身立命的根本!”

    “我们没有搅乱市场,我们一方面争取政府部门的批准,一方面从公司的利润中拿出一部分来返给司机,这有什么错?”

    骆志远的声音也慷慨激昂起来,他猛然挥了挥手:“再往深处说,我骆某人做企业,凭的是头脑和良心。资本的天性是逐利,但资本同样也要有良心。在企业的成本中,人力成本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长期以来,我们的劳动力价格都是偏低的,这是不正常的,不健康的。出于这种考虑,我们康桥公司在员工工资福利待遇上进行了倾斜,我可以不谦虚的说,在全市的企业中,不管是国企还是民营企业亦或者是合资企业,我们康桥公司的员工收入都是最高的!起码高出全市企业平均工资水平20%以上!”

    “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非议,我都会坚持下去。因此,我可以明确跟薛总和邱总表个态,我们已经向签约司机做出承诺并在合同中予以明确,要想让我们食言而肥,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骆志远目光沉凝,坚定有力。

    他当然不是什么“伟光正”,更不是为了沽名钓誉,而是追求一种心安理得和良心上的平静。在市场手段和良心平静之间,他坚持住一个平衡的点,不会放手。

    况且,现在已经不单纯是降低不降低管理费的问题了。一旦康桥公司让了步,红星公司和大众公司会更加得寸进尺,联手压榨康桥出租的生存空间,为了消除未来的隐患,骆志远必须坚持到底。

    就算是政府在两家企业的压力下做出了行政裁决,骆志远也坚持会以另外一种形式向司机进行返利——管理费不能降,好吧,那么,我们企业将出租车司机作为在册员工看待,从利润中拿出一块来给司机发放年终奖金,这可是政策允许的事情,哪怕是政府,都无法干涉。

    当然,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到万不得已,骆志远不愿意跟政府拧着干,还是要争取政策的支持。

    钱学力和周涛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能看得出骆志远的坚决和深深的底气,也都心里明白,倘若骆志远“一意孤行”,别说大众公司和红星公司,就算是市政府也拿骆志远没辙。

    孟坪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没有想到,原成县副县长骆破虏的这个儿子这么“难缠”,20多岁的年纪,心机之深、手腕之强,令人难以想象。

第190章 反击!

    砰!

    薛大年猛然一拍桌案,冷冷道:“既然骆总一意孤行,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钱秘书长,领导们也看到了,看看他们是什么态度?!今后发生任何后果,都由康桥公司来承担责任!”

    邱大川也冷笑着:“真是没有见过这么做企业的,骆总,你们要为此承担所有的后果和责任!我们会向市政府提出抗诉,如果市里不管,我们也会采取相应的反制措施!”

    薛大年和邱大川的话里充满着隐隐的威胁。

    骆志远闻言淡然轻笑,“薛总,邱总,难道还是要让贵公司的司机来我们公司堵门?你们可是要想清楚了,这是违法行为,如果影响我们的办公秩序,我们会报警处理。至于说反制措施,谁没有呢?你们有几百司机,我们可是有上千的老国企职工哟?到时候要是出现问题,你们未必能占到便宜嘛,哈哈哈!”

    骆志远半开了一句玩笑,却是对邱大川威胁的回应。他的意思很明显:你们不是喜欢让司机来堵门嘛,我这里可是也有上千的国企老职工,真要闹事,看谁能闹得过谁?

    薛大年和邱大川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早有腹案,如果骆志远不识相,他们就会一边向市里抗诉,一边通过交通局,在运营手续和日常监管上对康桥公司施加压力,做企业的可经不起政府部门的挑毛病,时间长了,早晚把康桥出租搅黄了。

    钱学力默然端坐在那里,神色淡然不语。他不吭声,周涛和孟坪也就都保持着异样的沉默。

    对于三方企业的利益,钱学力都是无所谓的,无所谓站在谁的一边,对于他来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最重要的。此番,双方争得面红耳赤、甚至不惜撕破脸皮,让钱学力非常恼火。可他却很难表态。他的态度代表着常市长,代表着市政府,不能随便表。

    孟坪心里更郁闷。

    用强力,奈何康桥公司是常市长分管主抓的项目工作,据说背后还有市委书记邓宁临的影子,骆志远又与如今炙手可热的市委副秘书长安知儒关系很近,打压康桥公司就相当于打市领导的面子,这如何能行?

    想必这小子就是拿捏准了这一点,才有恃无恐丝毫不怕薛大年和邱大川联手的威胁吧。孟坪抬头扫了神色平静的骆志远一眼,心里更加烦躁。

    会议室里的气氛充满着浓浓的火药味。

    骆志远缓缓起身,望着气急败坏的薛大年和邱大川,突然沉声道:“在这里,我想跟薛总和邱总说几句开诚布公的话。不瞒两位说,我这里还跟莫斯科的拉达汽车制造厂有一个后续合作协议,易货贸易还有第二步、第三步,如果时机成熟,我会在最短的时间里,从俄国置换进口500辆拉达小汽车,甚至更多!”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有更大的资源参与市场竞争,并通过人性化的管理举措来吸引司机加盟!”

    骆志远的话一出口,薛大年和邱大川的脸色骤变,非常难看。

    骆志远这同样也是赤果果的威胁,是对他们两人前面那番威胁的更深度反击。要知道,大众和红星公司目前加起来也不过是400多辆车,一旦骆志远再弄进500辆车来,安北市的出租车市场就会陡然间处在饱和状态,如果康桥出租继续这种优惠政策,加盟的司机必然趋之若鹜,倘若如此,大众和红星就完蛋了!

    就算是他们东施效颦,被动地跟着降低管理费,可也一切也会慢上半拍,今后将直接受制于康桥出租——今后这个市场,将由康桥出租主导。

    薛大年呼呼地喘着粗气,邱大川抬头望着骆志远,心头咯噔一声:娘的,这小子不好对付啊,这他娘的是从哪里冒出这么个怪胎来,不按路数出牌!

    骆志远好整以暇地坐了下去,他轻描淡写的一席话,就变被动为主动,掌握了制动权,死死捏住了薛大年和邱大川的命门。

    冯国梁暗暗苦笑,他当然知道骆志远是故作声势虚晃一枪。他曾经建议骆志远再搞一批车来,但骆志远明确答复他已经不可能。既然不可能,如今骆志远说这茬,无非是一种策略了。

    在谈判桌上,不管是明刀子还是暗匕首,骆志远都一概照单全收,针锋相对,不但不落下风,还死死压制住薛大年和邱大川两个老油条,这种手腕和口才、这种权谋和城府、这种头脑和随机应变能力,让人叹为观止!

    韩大军和夏侯明礼也是暗暗叫绝。从始至终,他们就是这场谈判的旁观者,没有参与进去,康桥公司这边,完全是骆志远一个人的独角戏。

    钱学力无语而苦笑,对于骆志远的评价,又深了一层。

    孟坪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有心要为大众公司和红星公司说说话,可却偏偏一句话也不能说——在他看来,骆志远太狡猾了,他站在了公理立场上,任何的质疑和诘难,都无济于事。

    ……

    骆志远缓缓坐下,点上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才又淡淡道:“各位领导,说实话,康桥出租公司的运作成立,不过是我们康桥公司为了安置两家毛纺厂部分待岗职工而设立的一家子公司,在我们的产业链条规划布局上,康桥出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环,不可能是我们的主业。我们无意独占这个市场,只是出于整体考虑,作一个战略布局。将来,我们的主要精力还是会放在商业地产置业和能源附加产品开发上……”

    骆志远这显然是打一棒子又给了一个定心丸,暗示薛大年和邱大川,康桥出租不是康桥公司的主业,他们无意吃独食,也没有心思在这个市场上投入太多精力——可前提是两家公司不要逼人太甚,如果真正撕破脸皮展开白刃战,那就是另外一种说法了。

    骆志远没有说虚话。

    他与莫斯科拉达汽车制造厂的易货贸易,搞来这批汽车,主要目的是置换资产、获得流动资金,借鸡生蛋完成资本运作,成立出租车公司不过是顺手牵羊,延展出来的产业链条;而基于长远,康桥公司的主业不可能放在这方面。

    薛大年和邱大川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眸子里读到了羞愤和无奈,甚至是无言的屈辱。他们一把年纪、经营企业多年堪称商场前辈,但却被一个年轻的后辈玩弄于股掌之中,丢尽颜面不说,还要在利益上进行实质性的让步。

    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不让步也是不行的。骆志远真要集中全力吃掉安北市的出租车市场,继续批量通过易货贸易进口拉达汽车,进行大规模市场扩张,他们两家公司就会被逐渐被淘汰。

    这种商业案例,在其他地区不是没有。

    他们没有怀疑骆志远的话。毕竟,骆志远这次易货贸易项目成功在前,这显然说明骆志远在莫斯科那边有着畅通无阻的关系渠道,成功一次,就有可能有第二次、第三次。

    这是一招狠棋,也是一个大杀器啊!

    两人脸色涨红,沉默着,心里咒骂着。

    骆志远微笑着,等待两人的答复。这就是一种心理战了,扛得住就扛得住,扛不住就得利益让渡。而事情如果真到了必须要拼刺刀的份上,骆志远也绝不会心慈手软。说不定,真的继续从俄国搞来一批拉达小汽车,彻底把这个市场据为己有。最不济,会让大众公司和红星公司非常狼狈。

    钱学力笑了笑,适时开口了,“既然骆总也表了态,老薛和老邱,你们的意见呢?”

    “个人而言,还是希望你们企业之间能和平相处,良性竞争,一起把市场做大,这样,大家才都有钱赚嘛。”

    钱学力哈哈笑着,打起了圆场。

    他已经看得出来,在骆志远的“大杀器”面前,薛大年和邱大川底气全无、气势全失,无论是说话的节奏还是心理情绪节奏,都被骆志远牢牢操控住,让步是必然的。

    趁着这个当口,说几句圆场话,让薛大年和邱大川就坡下驴,尽快把这事搞定,这是钱学力的真实心态。

    咳咳!

    薛大年咬了咬牙,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既然康桥公司敢于承担社会责任,为政府分忧解难,那么我们大众公司也不能落于人后。这样吧,我们回去之后开个经理办公会,征求一下公司班子成员的意见,如果大家不反对,我们也学习一下康桥公司的做法,在年底的时候一次性地给司机返利一个百分点!”

    薛大年让步了,尽管恼羞成怒,尽管不情不愿。

    邱大川也无奈地勉强一笑道:“我也同意,我看我们三家企业达成一致,一起向市里申请降低管理费吧。但是,降价的口子一开,以后必须要扎紧,事关整个市场的稳定秩序,我希望康桥公司今后再有类似的管理举措,能跟我们两家通通气,免得让我们措手不及!”

    薛大年和邱大川的话一出口,就连孟坪都有点脸红,这是在毫不遮掩地向骆志远服软了。

    可此时此刻,这两人不服软又能如何呢?

    他们不敢冒险,哪怕是只有一丝风险,他们也绝不敢赌。而骆志远就是看准了这一点,这才单刀直入,“威逼”着他们服软。当然,这也需要掌握一个分寸,一旦失去分寸,效果就会适得其反。

第191章 大获全胜

    骆志远朗声一笑:“这绝对没有问题,我们在一个市场上讨生活,肯定要共同进退、友好合作的嘛。冯总,今后你要多跟两位前辈沟通,我们在这个市场上是新手,有很多地方还需要向大众公司和红星公司借鉴学习!”

    冯国梁微笑着点头。

    薛大年和邱大川心里跟吃了屎一样憋屈,堵得慌又恶心的要死,可却只能嘴巴紧闭一声不吭。

    钱学力如释重负,三方终于达成“共识”,他可以回去交差了。

    他笑了笑道:“好,既然你们达成协议,那我就回去向常市长进行汇报了。企业之间,合作才能共赢,就是这么一个理儿。老薛,老邱,你们回去之后,也要约束好你们公司的司机,不要再出现堵门和拥堵交通的事情。”

    “这个事情非常严肃,如果再次出现,你们也要承担领导责任!”钱学力的声音变得低沉肃然起来,扭头望着薛大年和邱大川,眸光中不乏警告之色。

    他实在是担心这两位不甘心就这么被骆志远捏着小辫子,如果他们再在背后捣鬼添乱,他的麻烦就又来了。

    薛大年叹了口气,垂下头去。

    甘心当然是不甘心,但再在背后煽动出租车司机堵门闹事,他是不敢再做了。到时候,非但对康桥公司构不成任何威胁,反而引起市里领导的强烈反感,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经过这么一番交锋,他也能看得出,骆志远绝不是一块任人揉捏的橡皮泥,真要跟他撕破了脸皮,一旦骆志远不按常理出牌,他们会很狼狈。

    “好了,就这么定了,散会!”钱学力率先起身,挥了挥手。

    薛大年和邱大川也默然起身,悻悻地准备离开。

    骆志远笑着,“钱秘书长,周主任,孟局长,各位,时间挺晚了,我们公司在明珠大饭店定了一个房间,安排了一个便饭,还请各位赏光。”

    钱学力一怔,旋即笑了起来:“也好,既然错过了饭点,那我们就叨扰你们一顿饭。走吧,老薛,老邱,你们也一起。今天这一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今后你们都是兄弟企业,要多加强联系和往来!”

    薛大年和邱大川见钱学力已经答应下来,也不能不给钱学力面子,只得勉强笑着点头。

    这顿饭就算是鸿门宴,他们也得咬牙承受下来。

    ……

    骆志远、韩大军、夏侯明礼、冯国梁四人,陪着钱学力、周涛、孟坪三位政府官员,还有薛大年和邱大川两位同业的企业老总去了明珠大饭店饮宴,出租车堵门事件因此烟消云散,过程或许很复杂、不足为外人道,但结果——却是表面上的皆大欢喜,各取所需。

    这场风波,以康桥公司的大获全胜而告终。

    办公室的文员何娟奉命去向董事长唐晓岚汇报今天谈判的情况。

    唐晓岚听完何娟的汇报,嘴角忍不住浮起了一丝古怪的笑容来,她轻轻道:“何娟,大众公司和红星公司的老板就这么让步了?这两人没有再提别的要求?”

    何娟当时也在场,她笑着回答:“没有呐。唐董,是这样的,他们一开始的态度很强硬,非要我们让步不可。好像,好像政府那边的领导,事实上也是偏袒他们的。”

    “但是,骆总坚决不撒口,骆总说了,皆大欢喜是最好的了,如果非要撕破脸皮,将来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唐董,骆总真是太有水平了,几句话就说得他们无话可说,老老实实地点头同意……说起来,市里的出租车司机应该都感谢我们公司哟,如果不是骆总坚持,他们的份子钱怎么可能降一个百分点!”

    唐晓岚笑了笑,“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早点回家。”

    何娟这才毕恭毕敬地替唐晓岚关上办公室的门,退了出去,下班回家。

    何娟走后,唐晓岚猛然一拍桌案,眉宇间掠过一丝兴奋。

    骆志远的处理结果远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完美,就算是她出面,也未必能有这么好的结果。不能小看了这件事,这不单纯是安北市出租车市场管理费价格的重新制定和利益洗牌,而意味着康桥出租正式在这个市场上站稳了脚跟。

    如果没有这一场风波和这一次明枪暗棒的谈判,康桥出租必然会受到另外两家企业的联手抵制,任何市场拓展都会受到阻碍。

    虽然出租车公司不是公司的主营业务,但有这么一家子公司良性运营,起码能保证公司这些人员的工资和基本运行成本。在此基础上,公司可以继续上项目,向各大市场进军,获取更广阔的生存空间。

    至此,唐晓岚对骆志远的经营能力和个人素质再无任何担心,她相信,骆志远主持公司的发展,绝对没有问题。只要不出“天灾人祸”,康桥公司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崛起,成为安北市乃至全省很有实力和影响力的企业集团。

    消息传得很快,当天晚上,安北市的出租车司机奔走相告,无不欢欣鼓舞。而大多数人,都由此记住了骆志远这个名字。

    ……

    第二天一早,钱学力匆忙敲门走进副市长常书欣的办公室。

    常书欣正在伺弄办公室里那一盆青翠欲滴的蝴蝶兰,见钱学力进门来,就抬头微笑了一下,“老钱,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听说你们昨晚开会开得很晚,完了,康桥公司还请你们吃了饭?”

    钱学力心里吓了一跳,心说吃康桥公司一顿饭,都传到了市领导耳朵里,看得出来,尽管常书欣没有亲自参与处理此事,但他的耳目却是不少。

    钱学力谦卑恭谨地笑道:“常市长,我和周涛、孟坪两位同志协调三家企业开了一个碰头会,他们在会上达成了协议,一致同意向市里提出申请,将目前出租车司机向出租车公司缴纳的管理费降低一个百分点。而开完会,已经很晚了,康桥公司就安排了一个工作餐,我们也就没有拒绝。”

    常书欣哦了一声,神色玩味地道:“哦?薛大年这两人这么好说话?”

    吃顿饭无伤大雅,常书欣这种层面的市领导,怎么会在这种小事上揪住不放,随口一点就放过去了。这算是一种敲打,也算是一种警告,暗示钱学力不要想要欺瞒自己。

    钱学力长出了一口气:“常市长,他们一开始的态度很强硬,但后来,节奏完全被骆志远控制住,很难再翻过点了。我算是领教了,骆志远这小子很有手腕,难怪领导您对他的评价不低!”

    “果然还是这小子。”常一笑,“这小子很不简单哟。你不要看他年轻就轻视了他,一旦你轻视了他,吃亏上当的保险是你!我就觉得这小子不是池中之物,早晚要一飞冲天。不说别的,一般的年轻人,哪有他这种胆识、魄力和手腕?想都别想!”

    “我家那小子,比骆志远还大两岁,但跟他相比,就太不成熟了。”常书欣想起自己不太争气的儿子常建,忍不住叹了口气。

    对于这个儿子,他太不满意。大学毕业之后,一直待业在家,给他安排什么单位,他都干不长,最终都要主动辞职离开,也不知道满脑子在想些什么。常书欣无奈之下,只得任由他。这儿子养到20多岁,不出去工作干自己的事业,整天憋在家里,让人愁都愁死了。

    钱学力陪笑着:“常市长,常建还是不错的,您不能要求太高。我看常建很有想法,他暂时还没有找对自己的路子,等他调整好心态,今后就一路顺风顺水了。”

    常书欣轻叹一声:“但愿如此吧。”

    钱学力想了想,试探着小声道:“常市长,我看康桥公司还不错,将来也有良好的发展前景,要不然,我出面推荐常建去康桥去锻炼锻炼?常建不是一直想要自己开公司的嘛,让他去企业感受一下氛围,对他将来的创业也有好处。”

    常书欣心头一动,却是眉头一皱道:“这不太好吧,这个项目是我分管的项目,让常建进去,会让人说闲话,还是算了,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常书欣虽然明言拒绝,但钱学力心里却拿定了主意,抽时间一定专门去康桥公司找找骆志远,跟骆志远谈一谈,看看能不能给常建安排一个位置。有些事,领导不方便开口,也不能去做,那就需要自己这种心腹下属去安排。

    关键是常书欣的这个儿子,脾气着实怪异——一想起常建,钱学力就有点头疼,常建倒也不是那种骄纵成性好吃懒做的纨绔子弟,也蛮有想法,只是他不知为何,一连进了两家单位都干不长,时间不长就辞职回家撂挑子了。

    搞得所在单位的领导非常难堪和尴尬,不住地向常书欣赔礼道歉。开玩笑,现任副市长的公子在自家单位干不住,肯定会让人联想一些别的东西。

    好在常书欣不是那种小鸡肚肠的人,又深知自己儿子的脾气,也就一笑置之不放在心上。只是常建却真正成了他的一块心病——常建几乎从来不跟父母交流,常书欣想要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都很难。

第192章 常市长的公子

    钱学力想到就做,跟常书欣汇报完康桥公司的事儿,他离开了常书欣的办公室,回自己的办公室处理了一下公务,就往常书欣家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通了很久,也没有人接。不过,钱学力心里早有准备,他知道常建肯定在家,过会一定会接起电话的。他跟常建打过几次交道,太了解常建的风格。

    果然,过了一分多钟,电话那头传来了常建微微有些低沉且有点不耐烦的声音:“谁啊?”

    钱学力微笑起来,“常建啊,我是你钱叔啊。”

    “哦,是钱叔叔,您找我爸?我爸上班去了,不在家。”

    钱学力笑了笑,“常建,我不找常市长,我找你。”

    “找我?不会吧?——呃,钱叔,您就别操心我的工作问题了,我有我的想法,我过几天就会出去工作的。”常建的声音很平静,他以为钱学力又受了自己老爹的命令来给自己做思想政治工作了。

    “常建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有点小事要跟你商量,你看这样吧,今天中午,钱叔请你吃火锅咋样?”钱学力追了一句。

    常建犹豫了一会,有些不太情愿地答应下来:“好吧,钱叔,你说在哪吃吧?”

    “就在你们家对面的重庆火锅吧,我一会就带车过去接你。”钱学力见常建没有拒绝自己的要求,心头高兴。常市长家的这位公子是出了名的难打交道,好在他这张老脸还有几分面子,常建没有立即回绝。

    “不用了,钱叔,我自己过去就行,好了,我还有点事,一会见吧。”说完,常建就扣了电话。

    ……

    中午11点半。钱学力赶到了常书欣家所在小区对面的重庆火锅店,他站在店门口等了几分钟的时间,才见常建穿着一身天蓝色的牛仔装慢吞吞从马路对面走过来。

    “钱叔。”常建的声音虽然有些有气无力,但还是照顾了基本的礼节礼数。

    钱学力扫了常建一眼,笑道:“常建啊,走,我们进去,我已经定好了房间。”

    “还有别人吗?”常建闻言脚步就一停,转头问道。

    钱学力赶紧解释道:“没有外人,就我们两人。我要房间是因为安静,我们说话方便。”

    常建松了一口气,“钱叔,就我们两人,还要什么单间,太浪费了,就在大厅里点点东西吃算了,其实我也不太饿,我早上9点多才起床,刚吃了早饭。”

    钱学力心里一阵汗颜,心说你还好意思说啊,二十大多的人了,大学毕业后两三年,也不出来工作,总是憋在家里,晚上不睡、白天不起,也就仗着是副市长家的公子,要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这样还不把父母给气死!

    就是钱学力个人的孩子如果这样,钱学力也绝对受不了,早就该暴走了。

    但钱学力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在心里腹诽了几句。

    两人进了饭店,就按照常建的要求,没有进单间,而是在大厅里找了个幽静的位置,点了一个鸳鸯火锅,随意要了些牛羊肉和涮菜。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天。钱学力见常建的情绪还算好,就微笑着试探着问了一句:“常建啊,能不能跟钱叔说说,你到底是喜欢什么样的工作?你不好意思跟常市长说,跟我说也是一样。”

    常建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我其实什么工作都可以做,但是,我不想接受我爸的安排。所以,钱叔叔,您就别为我费心了,我谢谢您嘞。”

    “为什么呢?”

    常建淡淡一笑,“不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常建啊,你看你大学毕业也好几年了,如果一直憋在家里,会闷出病来的,我看不如出来找点事做?”钱学力又试探了一句。

    常建没有回答,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继续埋首吃着东西。

    钱学力叹了口气:“常建啊,我听说你想自己创业搞一个公司当老板?”

    常建猛然抬头来望着钱学力:“钱叔,你听谁说的,我爸还是我妈?”

    钱学力苦笑:“常建啊,你先别管是谁说的,你就跟钱叔说说,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常建沉默了片刻,才轻轻道:“是真的,但是我还没有想好,该怎么操作。”

    常建确实有自主创业的打算,只是想法还不成熟,没有付诸行动。

    “假设啊,咱们就是闲聊——常建,你跟钱叔说,你想要做什么行业?”钱学力给常建倒上一杯啤酒,然后自己也倒上一杯,“自主创业办公司,也有出路,如果办好了,做一个成功的企业家也不错。”

    钱学力心里话:问题的关键在于,你常建是那块材料吗?我很怀疑。

    “呵呵,我就是随便想想,没什么成熟的想法,暂时还没法跟钱叔说。”常建倔强地摇摇头。

    见常建软硬不吃,钱学力耐着性子又笑道:“常建啊,咱们商量一个事。既然你的创业思路还没有定型,那就先去一家企业锻炼锻炼、开阔一下视野?反正你也将来也是要创业做企业的,积累一些管理经验对你也有好处,你说是不是?”

    钱学力的目的就是想尽办法把常建忽悠出去工作,哪怕是一家企业,对于目前的常书欣来说,只要儿子常建别整天憋在家里瞎捣鼓还不让人管,也无所谓了。

    常建嘴角一晒,沉默了下去。

    如果不是因为钱学力跟他们家的关系太熟,而钱学力又是一番好意,他早就拂袖而去了。他个性太强,心里有想法又不想与别人沟通,一直想要凭借自己的本事闯荡一番事业,只是自主创业哪有那么容易,不借他这个副市长父亲的势,他很难闯出一条道来、郁闷之中,所以就迟迟憋在家里,给人造成了一种好吃懒做的错觉。

    其实,常建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个性强归个性强,心高气傲归心高气傲,但要说懒惰,没有的事儿。

    他之前进的两家机关单位,单位上不论是领导还是同事,都对他毕恭毕敬、恨不能当佛菩萨供着,让他感觉很不自在。同时,他心里很清楚,人家敬畏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父亲手里的权力,一旦自己父亲不在安北市副市长的位置上,谁还鸟他呢?

    因此常建干了几个月就辞职不干了,他觉得这样的工作没你意思。后面换了一家单位,还是如此。单位都拿他当神仙佛祖一样供着,啥事也不让他参与,他还留下干嘛?

    不过这些,他没有跟父亲常书欣交流过,憋在心里。

    “常建啊,市里最近成立了一家康桥公司,你知道吗?”钱学力笑着主动又道。

    常建一怔,旋即笑了笑,“听说过,不就是对一毛和三毛进行资产重组的那家康桥公司?别的不说,他们搞的这次易货贸易,思路还真不错。”

    常建没有说假话。他虽然闷在家里不出门,但不代表他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最近,康桥公司跟俄国人易货贸易——骆志远用几个车皮的“废品”换回了老毛子的180辆崭新的小轿车,在安北市传为佳话,成为最热的热门新闻,他也有所耳闻。

    正是因此,他也知道了骆志远这个名字。

    见他多少感点兴趣,钱学力就趁热打铁道:“常建,钱叔介绍你去这家企业干个副总咋样?你就去挂个名,在他们那里熟悉熟悉情况,那家企业的总经理骆志远,跟你仿佛年纪,你们在一起交流交流,我想也是挺好的。”

    常建迟疑着,见他没有立即回绝,钱学力知道有戏,心头一阵狂喜。

    常建思虑了很久,眸光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慢慢抬头来望着钱学力,“钱叔叔,人家会要我吗?”

    钱学力哈哈大笑:“常建,你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生,响当当的文凭,他们凭什么不要?况且,常市长的公子能去他们那里挂职锻炼,本身就是给了他们好大的面子,他们不会不识抬举的。好了,常建,这事儿包在我的身上!”

    常建闻言皱了皱眉,心道又来了,老子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常市长公子”的阴影?难道离开老爹的权力,我常建就做不得一点事情吗?

    如果是以往,常建肯定当即回绝了,但这一次,他似是心有所想,就忍了下来。

    他望着钱学力轻轻道:“钱叔叔,麻烦您帮我问问,看看人家愿不愿意。如果愿意,我就去学习一段时间。”

    钱学力一拍胸脯,“没问题,绝对没问题,常建,你就安心在家等我的好消息!”

    ……

    康桥公司。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靠在楼下,穿着白衬衣黑裤子的钱学力慢吞吞地下了车,走进楼去。如果是别的事情,他打一个电话就可以了,但事关分管领导的儿子,他还是决定亲自跑一趟。

    钱学力在一楼的走廊里走了几步,随意找了间办公室敲开门,正是宋爱娟的办公室。

    钱学力不认识宋爱娟,但宋爱娟却认得钱学力。见到前不久来公司处理问题的市政府副秘书长大人大驾光临、不请自来,宋爱娟不敢怠慢,立即满脸堆笑地迎上来道:“钱秘书长,您好!”

    钱学力淡淡笑了笑,挥了挥手,“你们骆总或者唐董在家吗?”

    宋爱娟笑着点头:“钱秘书长,骆总和唐董都在,请问您找哪位?”

    钱学力哦了一声,“我找一下你们骆总。”

    “请您稍候,我马上让骆总下来。”宋爱娟抓起电话就要打。

    钱学力摇摇头,“不必了,你带我去他的办公室。”

第193章 帮常市长管教儿子?

    骆志远正在办公室与冯国梁商谈出租车公司的事情。虽然经过与大众公司和红星公司明里暗里的博弈,公司已经在安北市的出租车市场上真正站住了脚,与大众公司和红星公司三分江山,但作为一家没有任何管理经验的新公司,在公司运作之初,有不少事情需要管理者倾注更多的心血。

    对于出租车公司,骆志远的定位很明确,就是一家为总公司提供基本运作成本费用的全资子公司。在骆志远整个的资本运作和集团企业架构体系思路中,康桥拉达出租车公司的地位或许并不重要,但角色却不可或缺。最起码,在集团组建成立之前,他的角色是不可替代的。

    冯国梁也是头一次接触这个行业,骆志远也不例外。不过,在很多事情上,两人的观点都是一致的。凡是商量着办,骆志远的决策加上冯国梁的沉稳,的确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宋爱娟敲了敲门,推门进来,向骆志远恭谨道:“骆总,钱秘书长来了。”

    骆志远和冯国梁立即满脸堆笑地站起身来,走出去迎接。骆志远其实早已经看见了站在宋爱娟身后的钱学力。

    “钱秘书长!快请进,宋主任,给钱秘书长泡茶!”骆志远笑着跟钱学力握手。

    冯国梁也向钱学力打着招呼:“钱秘书长!”

    钱学力淡然笑着,侧首扫了冯国梁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径自跟骆志远寒暄了几句,没有理会冯国梁。

    他是政府官员,冯国梁一个康桥公司的副总,根本就不被他放在眼中。冯国梁也无所谓,他也深知自己的身份和这些政府领导的矜持骄傲。

    冯国梁是一个很有分寸的人,他知道钱学力此番找上骆志远肯定是有事要单独谈,自己在场不太合适,就趁势推门而出。而宋爱娟也匆匆给钱学力泡了一杯茶,也悄然离开。

    骆志远走过去将办公室的门关紧,回头来笑着摆摆手:“钱秘书长,请喝茶。领导找我有事吗?”

    钱学力点点头,笑了笑,“骆总啊,我今天来是以私人身份来的,想要跟你商量一个事情。”

    骆志远面色肃然:“钱秘书长别这么客气,市领导有什么指示,尽管吩咐!”

    钱学力沉默了片刻,良久才淡淡道:“是这样,骆总,常市长的公子常建有意来你们公司锻炼学习一段时间,你看能不能帮他安排一下?”

    “常市长的公子?”骆志远一怔,钱学力的话让他很是意外。

    常书欣虽然不是市委常委,但在市政府几个副市长里,手握重权,政治地位仅次于常务副市长,他的儿子想要安排工作,市里的单位完全可以任挑任选,何至于看上自己一家民营企业呢。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在安北市的企业界,康桥公司只能算是一个新军,无论是实力还是知名度,都远远逊色于其他国有大企业和知名民企。

    见骆志远眸光闪烁,保持着异样的沉默,钱学力脸色一沉道:“怎么,骆总,有难处?”

    骆志远苦笑起来:“钱秘书长,说实话,我有点想不明白,常市长的公子就业,应该去政府机关和一些好单位,最不济也要进一个大国企,我们一家民营公司,才刚刚起步,常市长的公子来我们这里,是不是太屈才了?”

    骆志远的话说得客气,意思无非是说康桥公司的庙太小,容不下常建这尊大菩萨。

    钱学力轻叹一声:“骆总,你不太了解情况。常建这个孩子呢,个性比较强,他不想按部就班的上班工作,想自主创业下海经商,可他才刚刚大学毕业,在这方面又没什么经验,我跟常建商量了一下,又征求了常市长的意见,决定让他来你们这里学习锻炼几天——说白了吧,骆总,就是让常建冲你来的,常市长觉得你各方面都比较出众,你们年纪又相仿,在一起互相沟通交流起来也容易一些,你费费心,带带常建,算是帮我一个忙。”

    钱学力的话半真半假。

    骆志远听了,眉梢一挑,心道:看来,常书欣的儿子是个难缠的刺头吧,在其他单位呆不住,想要弄我这里来——让我帮常市长管教孩子了?我这里是企业,可不是托儿所哟!

    骆志远心里腹诽着,嘴上却笑着答应下来:“既然常市长和钱秘书长看得起我们康桥公司,那就让常建来我们公司干个副总,我有空就跟他多交流交流!”

    骆志远不能拒绝。常书欣是分管副市长,康桥公司对两家国有毛纺厂的资产重组就是他主抓的工作之一,而接下来,骆志远还要进行资本运作,搞几个大项目,没有了常市长的支持,恐怕很难办成。

    他知道钱学力是常书欣身边的心腹,钱学力出面,那基本上就是常书欣的意思。既然常市长开了口,如果这点面子都不给,就算是常书欣肚量大、不计较,康桥公司今后的道路也会变得无比艰难——在很多时候,不需要常书欣出面说什么,来自钱学力的阻力就够康桥公司喝一壶了。

    在国内,做企业的,坚决不能得罪政府官员,这是一条铁律。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骆志远的答应得爽快,钱学力心里大为高兴,就朗声笑道:“好,那我就替常建谢谢骆总了。骆总啊,常建我可就交给你了——常市长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能让常建走上正轨,我想,常市长日后绝对要请你喝酒表示感谢的!”

    钱学力的话说到最后就变得郑重和严肃起来。

    “钱秘书长太客气了,能给市领导分忧,我是求之不得。”骆志远笑着应答着,又道:“钱秘书长,按照常市长和市府办的要求,我们正在筹建公司挂牌和运营典礼,我们搞这种大型的活动没有经验,还请钱秘书长费心多多指导啊!”

    钱学力笑了,“这个你不需要担心,再过两天,我安排市府办派两个人过来协助你们组织活动。对这次活动,常市长很重视,他正在积极做工作,看看劳市长能不能挤出时间来,一起来参加活动!”

    骆志远大喜:“钱秘书长,如果劳市长能大驾光临,我们……”

    副市长出席与市长出席,那档次绝对是不可同日而语的。而随之带来的宣传力度、政策扶持力度,也是不同的。如果市长劳力能来,这本身就是对于康桥公司存在的一种极高层面的官方认可,别小看了市长露这一面,就是这一面,将会为康桥公司扫平很多日后发展的障碍,意义非常。

    骆志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钱学力笑着打断了:“好了,现在还不好说——劳市长公务繁忙,能不能抽出时间来,还要看领导的具体安排!你先不要打劳市长的谱,到时候,我会随时给你消息!不过,就算是没有劳市长出席,市里也会安排一些相关领导参加活动,你们还是要高度重视起来!你们这个项目,已经列入了市政府今年的重点项目之一,受到市里领导的关注。”

    “好的,钱秘书长,我们这边先准备着,你那边有消息,随时跟我联系。”骆志远哈哈笑着,递过一根烟去,“钱秘书长,不知常市长的公子准备什么时候来,我跟他见一见?”

    钱学力想了想,“要不,下周?”

    “也行,等他来了,我跟他谈一谈,然后我们公司开董事会走一下程序,给他下个任职文件就是了。”骆志远没有拖泥带水,干净利落地回答。

    钱学力非常满意,点点头,“当然,程序是一定要走的,你安排好——但最好,尽量不要在公司公开常建的身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骆志远笑了,“我明白,钱秘书长请放心就是。”

    ……

    钱学力心满意足地走了,骆志远立即起身去了唐晓岚的办公室。

    唐晓岚现在正在准备与母亲一起出行,每天只来公司呆半天。她准备与母亲唐秀华一起环游大半个中国,初步计划用三个月的时间走遍东南和西南的山山水水,让母亲散散心享享清福。

    听说常书欣的儿子常建要来公司任职“锻炼”,唐晓岚柳眉一挑:“志远,常书欣的儿子——恐怕不是一个善茬,让他来就来,但是你可要上上心,不要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这种干部子弟不好管理,身上臭毛病又多,放在咱们这里,恐怕要给你添不少麻烦!”

    骆志远苦笑点头:“是啊,姐,我想了想,跟他见见再说,实在不行,就当一尊泥菩萨供起来,反正不给他任何工作,让他呆着玩就是,我估摸着,他在我们这里玩几个月,新鲜感一去厌倦了,就主动要走了。”

    唐晓岚掩嘴一笑:“那倒也是,反正我过几天就走了,家里的事情,你看着办。你先跟这位副市长的公子见一面,我们尽快开董事会确定下来。”

    跟唐晓岚通了气,骆志远的心也就安定下来了。安排常书欣的儿子在公司干副总,如果没有唐晓岚这个董事长的点头同意,骆志远还是不好擅自做主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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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医介绍:
副县长骆志远重生回到22年前的人生节点。
其时,大案骤起、风云突变,那场混杂着阴谋与杀机的大动荡再次重演。
为了改变家破人亡的宿命危局,他步步为营、逆流而上,巧用祖传医术,揭开身世之密。
在风云跌宕、错综复杂的圈套漩涡中突围而出,命运的曲线触底反弹。
这一世,他是隐在幕后不求名利的神医妙手,他是勇立潮头力挽狂澜的官场强者。
医者医人,官者医国;左右逢源,大道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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