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四菜一汤
这是一场从胜利走向胜利的活动！
此次活动的圆满落幕，标志着柳泉镇医院已经将大吴镇医院甩在了身后。因为，从现场就诊人们的来源统计上可以看到，从大吴镇赶来的人们所占比例竟然高达百分之二十。
如此丰功伟业，必须得设宴庆贺。
韩镇长原本并未打算留下来吃饭，却熬不过林院长的盛情邀请，尤其是林院长的那番话，使得韩镇长感觉要是不答应下来那就有些脱离群众了。
“韩镇长，这只是一个工作餐而已嘛，咱们又不去外面吃，就在医院食堂，您也好顺便检查一下镇医院的食堂卫生工作落实的怎么样嘛，有了您的指示，咱们镇医院才会有方向。”
“嗯，那好吧！”韩镇长不再犹豫，答应了下来，不过却提了个条件：“不过咱得先说好，四菜一汤，不许超标，也不许玩每人四菜一汤的花招。”
林院长连声应允。
镇医院的床位数不到三百张，即便住满了病人，加上陪护的病人家属，也不过五百来，这等基数决定了镇医院的食堂规模不可能做多大。不过，林院长上任后，还是在原本就不怎么大的空间里硬是挤出了一大一小两个包间。
会诊结束后，那间大包间中摆了两张圆桌，招待参与会诊的那些个院内‘专家’。小包间中，林院长携两位副院长及刘主任相陪韩镇长和状元郎杨兮。
六个人，四菜一汤，显然是不够的。
不过，林院长安排的四菜一汤，却是让人眼前一亮。
第一道菜，卤水拼盘，足足有两拃多长直径的白瓷盘中，码了六堆各色卤味。
第二道菜，东坡肉，上菜的器皿可不是盘子，而是瓦罐，里面的肉，每人分了一碗还有余。
第三道菜，烤串串，羊肉，板筋，肉筋，球皮，腰子，大虾……十几种花样各上了十串。
第四道菜，大闸蟹，还没到大闸蟹真正上市的时节，因而蟹的个头不算大，一只也就是二两有余的样子，可搁不住多啊，一只竹篾扁筐中足足有三十只之多。
最后一道，汤，偌大一汤盆，盆底趴了只两斤重的王八。
韩镇长微笑不语，心中不由盘算起来，林院长的这种工作经验，要不要介绍给镇政府办公室的负责人学习一下呢？
周六，禁酒令可以适当放宽，为了工作少喝一点，组织上还是能够理解的，只是酒水的标准同样不可超标。
林院长当然深谙个中规矩，安排的招待用酒不过是打着茅台镇旗号其实才买几十块一瓶的白瓷光瓶酒。不过，当酒瓶打开，第一杯酒倒出之时，整间房中的人都不淡定了。
杨兮呲哼了两下，嗅到了熟悉的香味，心中立马下了定论，这绝逼是最正宗的飞天茅台。
韩镇长久经沙场，其经验岂能亚于杨兮？包括做陪的三位副院长，看其表情，也知道他们应该是明白了林院长玩出的这一手猫腻。
“这酒不错啊！林院长，看来你的门路可不少哦！”韩镇长端起酒杯，放在鼻下嗅了嗅，随即再浅啜了一小口，心中有了定数，只是再看林院长手中的酒瓶，又着实不像是真茅台，心中不由生出了疑问，这个老林，他究竟是怎样做到的呢？
林院长呵呵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注射器，并随手丢到了脚跟处的一只垃圾桶中，回道：“我哪有什么门路啊？这还是采石场的胡老板送过来的两瓶酒，我心想着胡老板腰缠万贯，能拿出手的酒想必不会差了，刚好借着这个机会让大伙鉴定一下，不好喝的话，我这就打电话骂他！”
韩镇长微微一怔，心忖，这顿饭真是没白吃，不单学会了四菜一汤的破解招数，还学到了用注射器来转换茅台装瓶的绝招，舒坦！
菜吃上，酒喝起，韩镇长意气风发，根本没意识到一个巨坑已经悄然出现在了他的跟前，而这个坑的最终价值超过了二十万。
挖坑的坏人自然少不了那个妖孽，而林院长在其中也扮演了极不光彩的角色，铁铁的成为了杨兮的帮凶。
林院长敬了韩镇长一杯酒，揭开了坑杀韩镇长的序幕。
“我代表全院职工再敬领导一杯！有了领导的支持和关怀，咱们镇医院才会有希望和奔头，才有信心将大吴镇医院甩在屁股后面，诸位，你们说对不对啊？”
两位副院长和刘主任连连点头，杨兮跟着举杯，道：“是啊，是啊，不光咱镇医院，就算整个柳泉镇，赶超大吴镇也不是没有希望，韩镇长，您是知道的，我已经戒酒了，但为了赶超大吴镇的梦想，今天我也凑个热闹，跟林院长一块敬您！”
韩镇长微笑着跟林院长和杨兮同干了一杯，且道：“咱们柳泉镇的底子虽然比不上人家大吴镇，但这几年凭借着董镇长打下的基础，咱们的增长率却是远高于大吴镇，从总量上将，只要咱们保持住了这个势头，相信用不了几年便能反超大吴镇，跃居全县第一！”
林院长下意识地跟杨兮对了下眼神，在得到了杨兮的鼓励下，开口道：“说到这一点，咱们镇医院很是惭愧呀，要拖全镇人民的后腿了……”
杨兮及时插话道：“林院，你怎么能说出这种丧气话来呢？你看今天的义诊活动多成功啊，隔壁大吴镇来了那么多的人，我相信，接下来咱们柳泉镇医院的业务量一定会再上一个台阶！”
林院长道：“医院可不是工厂，只要货能卖得出，只管加大产量就是。有你这个状元做噱头，咱们镇医院的病人确实会增加很多，可是，咱也得有那份能力接得住才行啊！”说着话，林院长的脸上现出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拍了拍院办老刘的肩，接道：“老刘可以作证，咱们镇医院的人才流失情况有多严重，没有足够的医生护士，来再多的病人又能怎样呢？保证不了医疗质量，那招牌都会被砸在手中哦！”
第077章 属下敢赌五毛钱
刘主任虽不知林院长是何用意，但在院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上呆久了，早就养成了随口附和领导的习惯。林院长这边话音刚落，刘主任便开口作证道：“是啊，老的要退休，小的拿不到证，拿到证的都等着合同期一到就跳槽，别的不说，就说今年才招进来的十四名大学生，三年后还不知道能留下几个来。”
韩镇长感慨道：“是啊！医院发展需要人才，企业发展也需要人才，再往大了说，咱们柳泉镇的发展更需要人才啊！人才储备跟不上，同样是咱们柳泉镇的发展瓶颈，不过，董部长已经接手了咱们ds县的人才引进工作，我相信，再过个半年几个月的，在这个问题上一定能取得突破。”
杨兮笑道：“咱们先抛开董部长的能力不说，单说咱们柳泉镇，韩镇长，您觉得咱们能从董部长的工作成绩中分到多大一杯羹呢？拐回头再来说镇医院，董部长引进来的医疗人才，那还不是首先要满足县人民医院h县中医院吗？还能有多少残羹冷炙留给咱们镇医院呢？另外，总是吃人家剩下的，咱们也只能是管个温饱，想奋起直追，想把县中医院h县人民医院当成竞争对手，却无异于痴人说梦。”
韩镇长点头称是，道：“你说的很对，所以啊，咱们镇也成了人才引进办公室，由镇党委组织委员牵头，一方面要来协调跟县人才办的工作关系，另一方面也要独立自主地走出去，加大人才引进的力度！”
杨兮道：“董部长是咱们柳泉镇人，又曾做过柳泉镇镇长，所以，咱们镇跟县人才办的对接协调工作应该不难做，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我去董部长家里找他去，他的胳膊肘子要是不往咱们柳泉镇这边弯的话，我就让我嫂子不给他发零花钱。”
韩镇长开心笑道：“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来，小杨，我敬你一杯。”
杨兮喝下了第二杯酒。
“我呢，年纪虽然小了点，但也爱琢磨点事情。”放下酒杯，杨兮接道：“我对咱们镇以及咱们镇医院的人才引进有些不成熟的想法，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韩镇长笑道：“哪有不当讲的道理？但说无妨！”
杨兮道：“我看过一篇文章，说的是人才对工作地点的选择依据，专业对口能发挥个人专长咱就不多说了，这一点要是满足不了，那人才进来了也是浪费，我想说的是其他几项。”
夹了口菜，杨兮边吃边道：“一是环境，这一点对咱们柳泉镇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咱们这边有山有水，镇子的建设也还算漂亮，交通也凑合，应该不会成为限制人才的瓶颈。”
韩镇长点头应道：“没错，董镇长在这儿工作了七年，为咱们柳泉镇打下了雄厚的环境基础。”
杨兮再道：“另外两项重要的因素便是医疗水平和教育条件，教育这一项倒还好弄，无非就是幼儿园和小学，咱们镇在这方面上的现有条件已经不错了，跟县城比，差距也不是那么明显。要命的就是这医疗，韩镇长，您想啊，人吃五谷杂粮，难免会有头疼脑热各种急症，人才来到了柳泉镇，咱们的医疗水平跟不上，那人才怎么会安心踏实呢？”
韩镇长微微锁眉，点头应道：“有道理，你接着往下说。”
杨兮喝了口茶水，接道：“您再放眼全国范围，同样规模的城市，医疗水平高的，经济就发达，医疗水平低的，经济就滞后，咱不用拿东部地区跟西部地区比，咱们就比南江的十几个地市，是不是这样的规律呢？”
现象确实如此，但道理和逻辑却值得商榷，不过，一时间韩镇长也说不清楚这道理和逻辑的错误点在哪，只得先点头表示赞同。
杨兮笑了笑，道：“要是把咱们ds县当成南江省，是不是一样的结果呢？几个经济强镇，镇医院的医疗力量都是相当雄厚，唯独咱们柳泉镇，要人没人，要设备没设备，全靠林院长把大伙拧成了一股绳，鼓足了一口气，拼死拼活，才拼出了今天咱们在收入上不差给别人的结果，不过呢？在学术上，在影响力上，咱们跟人家比，还是有相当的差距，这一点，不认不行啊！”
话说到这儿，韩镇长已然没有意识到危险，仍旧顺着杨兮的话意评判道：“是啊，林院长这些年确实不容易，我听说，林院长上任之初，镇医院的收入才五百来万，七年时间，增长了七倍，这个成绩，值得骄傲。”
林院长叹了口气，道：“咱们镇医院今年有望突破四千万大关，不过呢，成绩面前更要看危机，如果人才引进问题得不到有效解决，医院没有足够的人才储备，那么，再想往上走，恐怕就不现实了，而舟行水上不进则退，镇医院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像大伙想象中的那么容易了。”稍一顿，林院长接道：“也幸亏出了个杨兮，更幸亏杨医生重感情讲义气，考中了状元，却放弃了飞黄腾达的机会，仍旧扎根在咱们柳泉镇，算是给镇医院打了针强心剂。”
这二人的相互吹捧使得在座的两位副院长以及刘主任朦朦胧胧明白了点什么。
显然不是邀功请赏。
这些功劳，都已经摆在明面上了，根本没必要在这种场合下拿出来吆喝。还有，林同安那个老货，肚子里一把算盘打的比谁都清楚，这顿饭肯下这么大的血本，要只是为了讨好韩镇长，而不是想从韩镇长身上捞足好处赚够便宜的话，除非那太阳是打西边出来。
什么好处？什么便宜？
不应该是谋求第三任的连任，因为，在这件事上更能说上话的不是韩镇长，而是董部长，林院长大可不必如此向韩镇长献殷勤。
那么，就剩下了最后一个可能，忽悠韩镇长大放血！
刘主任有所意识，那两位副院长也隐隐的有所感觉，此三人，一脸严肃，心中却是乐开了花。
领导啊，属下敢赌五毛钱，赌你一定会后悔吃这顿午饭。
第078章 这顿饭真贵
韩镇长也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只可惜，此时再想做出防范措施已然来不及。
那杨兮眼见火候已到，随即便祭出了杀手锏。
“当着韩镇长的面，我呢，也别唱什么高调了，咱实话实说。我之所以愿意留下来，根本不是林院长所说的讲义气重感情，只不过是因为护士长的一句话。哦，我说的护士长就是董部长的爱人。”杨兮点了支烟，随着一口烟雾喷出，这货的双眸变得深邃，表情也随之严肃了起来：“护士长跟我聊过，她说，辉哥，就是董部长了，辉哥说过，韩镇长是接替他担任柳泉镇镇长的最佳人选，相信韩镇长在柳泉镇的业绩只会超过他而不会低于他。”
韩镇长连忙摆手，谦逊道：“哪里，哪里，董部长名牌大学毕业，知识渊博，能力出众，我哪里能和董部长相提并论……”
杨兮打断了韩镇长，道：“镇长，你让我把话说完嘛，这可是董部长的原话，还有一半憋在我肚子呢。”
韩镇长略显惭愧，做了个继续的手势。
杨兮接道：“在董部长担任柳泉镇长的时候，就意识到了教育和医疗的重要性，育儿园和小学校尚且好抓，但医院想提高水平却是很难，所以，董部长才会力排众议，将林院长提拔上来当了院长。董部长说，那时候，柳泉镇的资源还不够支持镇医院，只能依靠林院长空手套白狼，凭着一副过人的忽悠能力，把医院的人心聚拢起来。但他相信，韩镇长同样能够意识到教育和医疗的重要性，等他有了条件，一定会大力支持柳泉镇医院的发展。就为了这句话，我一定得留下来，一定要亲自参与并见证柳泉镇医院未来的光辉时刻。”
韩镇长表情凝重，缓缓地，拍了几下巴掌，沉声道：“说得好！……教育和医疗，确实是一个地方的发展之本，董部长在任之时，为柳泉镇的腾飞打下了这么好的基础，我不能毁了董部长的苦心热血，说吧，要我怎么支持？”
杨兮道：“从我个人的感觉来说，镇医院什么都好，就是生活条件艰苦了一些。韩镇长，您也知道，现在的年轻人不是说不能吃苦，但在生活上，谁都更愿意追求更为舒适的条件。我跟林院长商讨过，如果镇医院能盖上一幢单身宿舍楼，我想，在人才的引进上会容易许多。”
韩镇长倒吸了口冷气。
盖楼不难，解决两个字即可，地和钱。
对镇长来说，地，好解决，十亩二十亩的，三五天就能规划出来，可是，钱呢？钱从哪儿来？
想要镇政府拨款么？
盖一幢说得过去能安排个五六十人的宿舍楼，没有个一两百万，想都别想。
这口冷气尚未暖和过来，那边林院长紧接着又扇过一阵冷风来：“从长远打算，这幢楼不能盖小了，得奔着能容得下一百人的规模来设计。我计算过了，镇上能批个十亩地，再拨款300万，也就足够了。”
韩镇长的右眼皮倏地一下抽抽了起来。
“地呢……应该没问题，我回去跟宗书记商量一下，把北街那边的工业用地挤出个十亩二十亩来，再变更一下土地用途，只要不变更为商业用地，想必问题不大。”韩镇长下意识地端起了酒杯，放在嘴边咂了一小口，若有所思放下酒杯，接道：“可是这钱款……林院长，不是我跟你哭穷啊，镇上的财政确实紧张，别说300万，就算是30万，也很难拿得出来哦！”
林院长道：“不瞒领导说，我医院还有点家底子，大伙在勒紧裤腰带过几个月苦日子，还能挤出个百十万来，剩下的，韩镇长您可得给咱们多想想办法呀！”
韩镇长面露难色。
杨兮道：“林院长，您这不是在为难领导吗？韩镇长是一镇之长，全镇二十多万百姓的生计他都要考虑，总不能为了一个尚且看不清的医院未来而掏空了镇财政的口袋吧？”
韩镇长轻叹了一声，道：“主要还是因为咱们柳泉镇的底子薄，需要用钱的地方多，不然的话，就算由镇政府完全出资，给你们镇医院盖一幢单身宿舍楼那也是应该。”
杨兮道：“按理说，我一个小医生，不该过问领导的事，可是呢，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既然拿了镇医院的工资，我就应该为镇医院倾尽全力。这样吧，韩镇长，给医院划出来的这块地，镇上就别收钱了，权当是为支持镇医院的发展，盖楼所缺的款项呢，我去找董部长想想办法。”
杨兮说的诚恳，可韩镇长却在这厮的眼神中分明看到了一丝狡黠闪过。
这小兔崽子可不容小觑，一个考中了全国状元且有些臭不要脸的家伙绝不简单，今天这个局，分明就是他跟林同安这个老东西联手设下的，费了那么大的功夫，难道只是为了一块免费地皮？
十几二十亩地在市里面很值钱，但在柳泉镇，且又是工业用地，撑天了也就是六七百块钱一亩，十万块，能满足这一老一少俩个厚颜无耻的货色的胃口么？
显然不能！
因而，那小兔崽子在没达到目的之时，很有可能跑到董部长面前一通嚼舌，而且，这小子巧舌如簧，即便不能让董部长全信，只要信了十分之一，那对自己的仕途也是致命的伤害。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谁让老子着了他们俩个的道了呢！
“土地也值不了多少钱，只是免费土地，显得镇上也太抠门了，这样吧，太多了我实在也拿不出来，我刚才提了个30万的数，难是难了点，但挤一挤还是能挤出来的，那就30万吧，权当镇政府的一份心意。”
过来的时候，杨兮跟林院长谋划了一路，最后商定下来的敲诈金额为20万，如今超出了10万块，自然是满心欢喜，立时敬酒。
韩镇长微笑举杯，可心中却是流血不止。
奶奶个熊，这顿饭是真他么贵！
老子吃一堑长一智，今后再也不跟这帮王八蛋同桌吃饭了。
第079章 这句话我记下了
下午，林院长安排车辆，并亲自将杨兮送到了护士长许如瑾的家中。
许如瑾陪着杨副校长和周老师老俩口吃完了午饭，搭乘大巴返回县城，再打车将那老俩口送回家中，再陪着那二位说了会话。此刻，也是刚刚到家没多久。
“瑶瑶呢？”进了门，没听到小若瑶甜甜的叫叔叔的声音，杨兮显得有些失落。
许如瑾应道：“玩了一天了，累了，还没到家就睡着了。”
林院长将手中拎着的柳泉镇土特产放在门口，招呼道：“护士长，杨兮，那什么，我就先回去了。”
许如瑾嗔怒道：“说什么呢！您是我老领导，好不容易来一趟，不留在家吃个晚饭怎么能说得过去呢？”
杨兮笑着插话道：“人家老林是奔着董部长来的，董部长不在家，他不回去干嘛？干耗时间么？”
林院长怒目以对。
这小子真是膨胀了！张口闭口叫老林也就罢了，居然胆敢如此调侃老子……
杨兮根本没把林院长的怒目放在眼中，直接笑出了声来，道：“算了吧，老林，您就别瞪眼吓唬人了，赶紧过来坐下，路上我跟辉哥联系过了，他说晚上回家吃饭。”
许如瑾随即证明了杨兮所言不假，道：“快进来坐吧，林院长，俊辉打过电话来了，估计这会已经快回到县城了。对了，林院长，你们找俊辉……是不是医院的财政拨款被人卡了？”
林院长换了鞋，来到客厅沙发上坐下，并应道：“那倒没有，三季度的财政拨款已经准时到账了。”
杨兮解释道：“我跟林院长来找辉哥，是想让辉哥帮个忙，看他能不能帮着镇医院贷点款。嫂子，您是了解镇医院的，每年招来的新人，都得在镇上自己找房子住，就因为这个，好多成绩好的毕业生根本不愿意来咱们镇医院，所以啊，我就跟林院长合计着，看看能不能在镇上盖一幢单身宿舍楼。”
许如瑾为林院长和杨兮泡上了茶，又拿出了烟，安坐在那二人对面后，沉思片刻，道：“这是件好事……不过，俊辉他可能帮不上什么忙，林院长可能对俊辉不太熟悉，但小西你应该了解你辉哥的，就他那一副坚定的布尔什维克思想，哪里肯把手伸到银行系统中去呢？”
杨兮道：“了解是了解，但此事关系到镇医院的发展大略，他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我是赖定他了！”
许如瑾笑道：“求人不如求己，小西，你找你辉哥帮忙还不如找你自己帮忙呢！”
杨兮蹙眉疑道：“嫂子，您这是叛变了么？不是说好了咱俩才是一伙的么。”
许如瑾见到林院长尚且拘谨，不肯抽烟，于是便亲自拿出了一支，递到了林院长手中，并为林院长点上了火，转而再对杨兮道：“咱们县农商银行的行长，也是咱爸的学生……”
杨兮秒速举手，打断了许如瑾，道：“打住，嫂子，您已经破坏了规矩。杨副校长的儿子叫杨西，东西南北的西，跟我是重音不重字。”
许如瑾无奈一笑，嗔道：“你个小拧头筋……行吧，嫂子不逼你了，你去赖你辉哥吧。”说完，许如瑾给林院长打了声招呼，去到厨房准备晚饭了。
也就是十来分钟，董俊辉回到了家中，见到了林院长，少不了的要先客套一番。
礼节过后，主宾分坐，董俊辉道：“小西在微信中已经告诉我了，当时我在开车，不方便回复，现在我郑重表态，四个字，全力支持！”
林院长显得很激动，手忙脚乱地端起了茶杯，忽地又意识到那不是酒杯，只得尴尬一笑，道：“我代表镇医院……感谢董部长的大力支持。”
杨兮撇嘴笑道：“辉哥，光说不练假把式，你只是口头支持那可不行，你得说清楚，打算怎么支持咱们镇医院呢？”
董俊辉笑道：“我看到你发来的微信，就知道你想干什么，不就是贷款么，说吧，你们准备贷多少？”
林院长刚想回答，却被杨兮止住。“我丑话先说在头里，辉哥，嫂子跟我说了，咱们县农商行的行长也是杨副校长的学生，你找他可以，但不准提我杨兮。”
董俊辉道：“是我让你嫂子这么说的，既然你小子不愿意，那我不提就是了，再说，贷款也不一定去农商行啊，工行，农行，就不行吗？”
杨兮笑道：“你路子很野嘛，辉哥，我怎么感觉你升了官之后，性情大变了呢？”
董俊辉冷哼回应：“你为了私事来找我试试？”随即转过头来，向林院长问道：“300万够不够？我觉得啊，贷款毕竟是要还利息的，够用就行，实在不够了，咱再想办法，也总比贷多了白白损失利息钱要好，您说呢？”
林院长按捺不住惊喜，连声道：“够，够，足够了，能一次性贷到300万的话，那咱们镇医院的单身职工明年就能住上新宿舍了。”
董俊辉微笑点头，道：“那成，我明天就帮你联系，问题应该不大，你就安心听好消息吧。”稍一顿，董俊辉又接着说道：“我听说你们医院有人放出话来，说，跟市里大医院相比，你们的医疗水平相差不大，有这回事吗？”
眼看董部长面色不善，林院长心头一惊，下意识地看了杨兮一眼。
杨兮呲哼了一声，不以为然道：“这话是我说的，咋了？犯错误了还是咋的？”
董俊辉瞥了杨兮一眼，没有直接回应，而是看向了林院长，语重心长道：“柳泉镇的经济要想腾飞起来，医疗水平必须跟得上，换一种思维，医疗水品先上去，也具有带动经济发展的功效。林院长，要说把柳泉镇医院带到跟市里大医院同等的水平，打死我也不信，但要说成为第二个县人民医院，我倒是认为并非没有可能。不过啊，想实现这个目标，绝不是一个短时间的事情，我想知道，如果决定权交给你，你愿意在柳泉镇院长的岗位上再干多久呢？”
林院长收起了笑容，严肃道：“干到干不动为止，或者，有更合适的人来接替我。”
董俊辉点了点头，道：“好，这句话我记下了。”
第080章 窒息的感觉
董俊辉的鲜明态度让杨兮多少都有些意外，这使得他对董俊辉原本就存在不多的怨气再次消解了一多半。
晚饭吃到一半时，小若瑶终于醒了，见到了杨兮，开心的不得了，一头扎进了杨兮的怀中说什么也不肯下来。抱着小侄女吃完了饭，送走了林院长，杨兮在小若瑶的‘逼迫’下愉快地留下来住了一晚。
等到睡觉的时候，小若瑶神秘兮兮告诉了杨兮，她和妈妈以及爷爷奶奶今天去了柳泉镇吃了一顿中午饭。
听到这个消息，杨兮颇有些不淡定。
这肯定不是巧合，杨副校长和周老师跟柳泉镇的交集也只有董俊辉一家，当年董俊辉在柳泉镇做镇长的时候，都没见到过杨副校长和周老师两口子能到柳泉镇来走走，更何况如今董俊辉一家已经离开了柳泉镇。
此四人，今天能去柳泉镇，百分百是奔着自己去的。
得出这种定论，杨兮并没有感觉到多少温暖或是欣慰，相反，他的内心中却泛起了丝丝烦乱情绪。
艰难入睡，却是一夜多梦，次日被小若瑶闹醒后，自然是萎靡无神。
吃过了早饭，杨兮原本想着去睡个回笼觉，可小若瑶缠着不放，非得让杨兮送她去学琴。
“叔叔，你就带我去嘛……”小若瑶抱着杨兮的胳臂左右摇晃，耍赖道：“瑶瑶保证叔叔不会后悔，我们徐老师长得可漂亮啦！”
杨兮失笑，逗道：“那徐老师有你妈妈漂亮吗？”
小若瑶认真点头，回道：“徐老师最漂亮，妈妈要是不骂人的话，跟徐老师一样漂亮。”
一旁，许如瑾作势要打，小若瑶一头扎进了杨兮的怀中，且转头过来，冲着许如瑾扮了个鬼脸。
虽是周日，可董俊辉还要去工作，许如瑾将其送出了家门，转过身来，对杨兮笑道：“那个徐老师确实很漂亮，小西，去看一眼呗，说不准就看对眼了呢！”
杨兮翻了一通白眼，回应道：“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那啥又那啥……唉，生存都是个问题，我哪还有那份闲心呢？”
小若瑶从杨兮怀中出来，叉着腰站在了杨兮面前，神气道：“你说你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呢？都老大不小的了，连个对象都没有。”
杨兮愣住了，瞪大了眼，使个劲地憋了口气……可终究没能憋得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若瑶更加神气，跟个小大人似的，歪着头，叹着气，手指杨兮接着嚷道：“你也吃口馒头争口气，别一听相亲就吓得尿裤子，丢人不丢人啊？”
杨兮笑得是前仰后翻。
许如瑾也是忍俊不已，扶着腰，笑个不停。
小若瑶不好意思了，重新回到了杨兮怀里，怯怯问道：“小西叔叔，我说错了吗？”
杨兮刮了下小若瑶的鼻子，笑问道：“这些话你都是跟谁学的呀？”
小若瑶仰着脸回道：“电视里啊！”
许如瑾道：“小西，带瑶瑶去吧，小丫头就是想多腻你一会。”
杨兮心中生出了一股暖意，不由得抱紧了小若瑶，顺便在小若瑶的脸上亲了一口。
许如瑾接道：“小丫头逢人便吹嘘说，她叔叔可厉害了，是个专门给病人开刀的医生，再怎么重的病人，到了她叔叔手里，都能救得活。”
小若瑶嘟起小嘴，向许如瑾分辨道：“我才没吹牛呢！小西叔叔本来就很厉害嘛！”
杨兮乐道：“瑶瑶说的对，小西叔叔就是最厉害的外科医生，虽然现在还弱了点，但将来一定会强大无比。”
小若瑶开心地反搂住杨兮的脖子，吱喳有声地在杨兮的脸上连着亲了好几下。
这对母女跟杨兮虽然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但在杨兮心中，却是这个世上唯二的最亲亲人，莫说许如瑾已经开了口，只是小若瑶的相求，那杨兮也决然不会推托。
十点一刻，杨兮带着小若瑶来到了徐老师的瑶琴培训班上。
此时，距离开课时间尚有一刻钟，而小若瑶亦是第一个来到班上的同学，早到一步的徐老师无事可做，借抚琴来消磨时间。
琴声清如溅玉，颤若龙吟，时而宛转悠扬，忽又激越昂扬。尚未见到徐老师真人的杨兮单是听着这琴声，便感觉到有些上头。
待推门而入之时，杨兮陡然间感觉到喉咙处似乎被什么堵住了。
徐老师侧背对着教师房门，一头秀发犹如黑色瀑布遮盖住纤弱香肩，一袭淡青色风衣之下隐隐透露着婀娜腰身，玉白的小臂，细长的五指……杨兮受不了那种窒息的感觉，不由得轻咳了一声。
徐老师听到了动静，随即停下抚琴，转头望来。
杨兮忍不住再咳了两声。
小若瑶甜甜地叫了声老师好，然后骄傲地抬起头看着杨兮，道：“我没骗你吧？徐老师是天底下最漂亮的人。”
徐老师起身，大大方方向杨兮伸出手来，道：“您是若瑶的叔叔吧？若瑶好多次说起您来呢。”
杨兮忍住了窒息带来的缺氧感，伸出手来，和徐老师一触即放，同时回道：“您好，我叫杨兮，和若瑶的爸爸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
徐老师浅浅一笑，道：“我叫徐佳涵，很高兴认识您。”
窒息导致缺氧，缺氧造成智商短路，此刻杨兮居然脑子一抽，回了句：“有多高兴？”
徐佳涵微微一怔，却是含笑不语。
小若瑶逮着杨兮的脚面狠狠地跺了一脚，叉腰嚷道：“会说话不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转而再对徐佳涵道：“徐老师，别搭理他！”
徐佳涵怜爱地抚摸着小若瑶的后脑勺，夸赞道：“若瑶真懂事。”
杨兮尬笑三声，连忙道歉道：“对不起哈，徐老师，那什么，我……”
徐佳涵笑了笑，道：“没关系的，杨医生，您请坐，刚好我有些关于医学上的事情想要请教您。”
杨兮看了眼小若瑶，不消多说，肯定是这个小丫头把自己的老底全都卖给了徐佳涵。
“请教谈不上，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您尽管说。”杨兮暗自深吸了口气，镇定了下来，自然而然地端出了只有状元才配得上的自信。
第081章 要说实话么
徐佳涵也是ds县人，只是少小时期便跟着父母去到了市里生活。师范毕业后，徐佳涵去了江北市最著名的一家儿童教育机构工作，刚好遇到了来ds县拓展业务的机会，而徐佳涵的爷爷奶奶尚在ds县城，也是为了能照顾爷爷奶奶，徐佳涵主动把握住了这个机会。
“是我奶奶，静脉曲张好多年了，还算健康的一个老人，可就因为这下肢静脉曲张，都快要成残疾了。”简短闲聊了几句后，徐佳涵向杨兮说明了要请教的问题：“我也知道要做手术，可我奶奶高血压，还有糖尿病，县医院的大夫说手术风险太大，不建议做手术。我就想请教您，这种情况是不是真的不能做手术呢？”
杨兮立时回忆起了《黄家驷外科学》中关于下肢静脉曲张这个病种的描述。
“高血压合并糖尿病确实增加了手术的风险，但也不是绝对的禁忌症。不过呢，下肢静脉曲张分为单纯性和继发性两种，得需要检查清楚了才能做出决定，能不能手术，若是做手术又该选择怎样的术式，这可不是只根据您一句两句的描述便能判断准确的。”杨兮侃侃而谈，随手拿出了手机，接道：“这样吧，咱们加个微信，你呢，等有空的时候把你奶奶的各项检查报告都拍个照片发给我，我先看看，能做出明确诊断最好，要是还需要做别的什么检查，到时候我在跟您说。”
加过了微信，也到了上课的时间，杨兮退出教室，等着小若瑶下了课，跟徐佳涵打了声招呼，也就回去了。
如此底商表现，就连小若瑶也抛来了鄙视的眼神，回到家中，冲着许如瑾是止不住的一通埋汰数落。
坐在客厅中的杨兮听着厨房中那双母女的对话，自然是唏嘘不已，合着这双母女早就有了预谋，打好了套就等着自己钻进去。
老的也就罢了，早在柳泉镇的时候，许如瑾就不止一次地给杨兮介绍对象。
可那小的……
才四岁半哦！
她爹个头的，果真是政治家的遗传，玩起阴谋来不分年龄，无论男女，人人平等。
饭桌上，许如瑾终于向杨兮亮出了底牌，道：“对徐老师感觉怎么样？喜欢的话，就大胆一些嘛，徐老师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好，跟你能合得来。”
杨兮苦笑应对。
要说不想恋爱，这种话连自己都不会相信，但要说有多迫切，似乎也没有那种感觉。就拿徐佳涵来说，虽然美的令人窒息，但只因为人家长得漂亮就要死乞白劣地追求人家，杨兮却还做不到。
也是，像徐佳涵这种条件的女孩，身后追求者必然众多，杨兮自认为自己跟人家相比根本不具备优势，与其是辛苦追求，倒还不如冷静随缘。
许如瑾眼看着杨兮这副怂样，心中也是无奈，只得随意笑了笑，转换了另外一个话题。“小西，你跟嫂子说实话，你真的打算在柳泉镇医院干下去吗？”
杨兮应道：“这事我想过好多次了，考试之前就曾想过，考过试后，想的更多。我知道，就凭我的考试分数和手术水平，想留在市立医院并不是多大的难事，可是……”说到关键处，杨兮不由停顿了下。
要说实话么？
想在市立医院这样的大医院站住脚，光是顶着一个状元的头衔是远远不够的，哪怕自己在手术台上有多么的光鲜，若是文凭跟不上，一样的混不来一个出人头地。而要是想进一步考研读博，那也得看系统乐意还是不乐意。
这样的实话，让杨兮怎么能说得出口？
“可是，去到了大医院，得利的只是我一个人，而我，却想着让更多的人能够得到好处，包括待我不薄的林院长以及诸多同事，也包括柳泉镇的父老乡亲以及更多的农村患者。”杨兮为自己找到的这个理由禁不住自豪起来，言谈口吻愈发坚定：“林院长看上去有些吊儿郎当，整日不是喝酒就是打麻将，再不着便是去ktv嗨歌，但这些并不能掩盖了他是一个好院长的本质。”
许如瑾表示了认可，道：“林院长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善待包容员工，从而凝聚起员工的工作激情，这些年来，他带着全院员工取得这样的成绩，着实不容易。”
杨兮点了点头，接道：“不单如此，事实上，林院长对医院的发展策略还是非常清晰的，而且很善于听从别人的意见，我相信有我辅佐他，柳泉镇医院的未来必然是不可限量。”
许如瑾不由失笑，又怕引起杨兮的尴尬，急忙借助给女儿夹菜来加以掩饰。也是，这小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资历身份，便大言不惭地说要辅佐林院长，这股子不要脸的劲跟他的辉哥还真有些相像。
好些年前，董俊辉刚到柳泉镇工作的时候，也是像杨兮这般信誓旦旦地说要辅佐镇长把柳泉镇的经济给搞上来。
当时的许如瑾不以为然，却没想到，不过短短七年，董俊辉不单当上了镇长，还荣升为了县委组织部副部长，据传说，用不了多长时间，还能把那个副字给摘掉。
当过状元的都不是一般人，这兄弟俩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子邪性，还是收敛点好，省得今天笑得痛快，等明天被打脸时疼得更痛快。
止住了内心中的笑意，许如瑾平淡应道：“所以，你宁为鸡头不做凤尾，是吗？”
杨兮神色严肃，郑重道：“在我看来，柳泉镇医院并非就是鸡的命，说不准再过上两年，成了一只凤凰也不一定。”
就那副破烂样，还凤凰？
许如瑾的脑海中登时浮现出了柳泉镇医院的面貌出来，楼房残破，设备陈旧，医护人员水平低下，莫说跟县医院相比，就算跟l县的几家排名靠前的镇医院相比，那差距也绝非是一星半点。
许如瑾忍住了再次失笑的冲动，心忖，好吧，你是状元你说了算，你当它是凤凰那它就是凤凰好了，反正将来的路还有很长，等你后悔的时候，好歹还有个县医院垫底，亏不着。
第082章 这叫什么病症
周一，连着四天的阴雨天气终于停歇，一早起来，晨曦明媚，微风清凉，端的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好天气下理应有个好心情，因而，那杨兮一早起床，只觉得浑身上下神清气爽通透无比。
就这等身体状态，只要不出什么幺蛾子，等下午到了篮球赛场上，保管能把对手虐的哭爹喊娘。
洗漱完毕，正准备去食堂吃早餐，却被找上门来的连向东堵在了门口。
照面刚一打上，连向东便发起飙来。
“电话打不通，微信也不回，你丫是不是膨胀了？”
杨兮掏出手机，查看一番，于手机屏幕的左上角惊喜发现了‘未插卡’三个字样。医院的wifi不好用，杨兮一直在用套餐中的4g流量，而手机未能读出sm卡来，自然就无法接收微信消息，更无法打通电话。
相较杨兮，连向东对手机更为了解一些，指导杨兮找了一根回形针，捋直了，捅出了手机的卡槽，清理过sm卡，再插回去。手机屏幕上依旧显示着‘未插卡’的提示。
“要么是你的卡坏了，要么就是你手机的卡槽出问题了。”连向东颇有把握地做出了定论，并嚣张地将杨兮的手机扔到了床铺上，接道：“先别管手机的事了，奉高老大之命，前来询问你，上周五晚上，咱俩开的那个阑尾炎……”
杨兮斜过一眼，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连向东：“别他么告诉我说那台手术出问题了，不可能的事，你丫心里可得有点逼数，造谣是犯法的。”
连向东一脸严肃，回敬道：“借你吉言，还就真出事了。”
杨兮不由一怔，单看连向东确实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急忙锁眉凝思，随即便展眉笑道：“事儿是处在红包身上，对么？”
连向东轻叹摇头，道：“亏你还有自知之明，那混账玩意把你给告了，周六上午的事……拜托，西大少爷，你能不能别跟个没事人似的？你他么知不知道咱们医院对规培医生收受红包的处理办法？一经发现，立刻解除规培协约！”
杨兮依旧是一副无所鸟谓关我屁事的样子，且笑道：“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别忘了，本少爷乃是医生资格考试历史长河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最高分状元，而且，那篮球赛眼看着就要开打了，高老大还能不拉小爷一把？武院长就甘心放小爷回柳泉镇？腚兄，你就把心搁肚子里吧，想让我滚蛋，可没那么容易。”
连向东‘气急败坏’，一把掐住了杨兮的脖子，嚷道：“你他么是没睡醒吗？医务处的聂亚迪可不是什么好货，跟咱们普外科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出了你这么一档子屁事，刚好会被他拿来利用。草，说了你也不明白，还是让高老大跟你丫的唠叨吧。”
说着，连向东拿出了手机，拨通了高勇的电话。
电话接通，连向东先是向高勇解释了为什么没能及时找到杨兮的原因，然后就把手机甩给了杨兮。
杨兮接过手机，不等那边高勇开口，便以一种吩咐安排的口吻说道：“多大点事啊？不就是个红包嘛！老大，你多会能到办公室？嗯，啊，那好，我吃过了早餐就去找你。”
一旁，连向东则是大惊失色，连连咋舌。
太他么膨胀了！
被人家抓住了小辫子还敢如此嚣张……这叫什么病症来着？
智商通路粥样硬化导致心中没点逼数综合征！
不用做任何实验室检查或是影像学检查，单凭临床表现便完全可以确诊。
连向东陡然间打了个冷颤，这种病，虽然没有传染性，但他么的有连带性啊，跟这种人厮混在一起，早晚得把自己搭进去哦！
可惜，那病入膏肓的货根本不给连向东后悔的机会，半拉拢，半强迫，被拖去了医院食堂吃了早餐。
吃过了早餐，连向东又被强迫地跟去了高勇的办公室，那杨兮说出的理由太过硬核，使得连向东连半个不字也不敢说出口。“死老腚，胆敢不从，我就跟医务处的聂处长说，那份红包，小爷分了你一半。”
二人来到了九楼，高勇已经在办公室中等着了。
但见高勇也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连向东是彻底懵逼了。
“主任，那边……搞定了？”
高勇笑吟吟回道：“哪边呀？这儿又没外人，用不着说一半留一半。”
连向东咽了口唾液，颇为紧张道：“医务处老聂那边啊！”
高勇掏出烟来，点上了一支，并把剩下的半包丢在了杨兮和连向东的面前。“聂亚迪这一会估计正憋着一股劲要干掉杨兮呢。”喷了口烟，高勇像是玩笑一般说出了实情：“我昨晚上给他打电话，想把他约出来喝两杯，可这伙计根本不给我脸，一句没空便把我给打发了。”
连向东愁心道：“武院长说话也没用吗？”
高勇摇了摇头，道：“这种事，武院长怎么会轻易开口呢，她是一院之长，要是为了某一个人而坏了医院的规章制度，那今后可有她的好看了。”
连向东疑道：“那你怎么突然间就一点也不担心了呢？”
高勇转头瞥了眼正在喷云吐雾的杨兮，哼笑道：“有一种人，打个篮球都是整场的偷奸耍滑花招百出，只费二两劲就能搞定的事就绝对不会再多费一分力，你说，这种人会蠢到把自己的小辫子往别人手里塞还满不在乎吗？”
连向东秒懂，并惊喜回应道：“你是说杨兮他根本没拿那伙计的红包？”
杨兮撇嘴嗤笑，道：“你猪脑子啊，老腚，我要是没拿人家的红包，那人家凭什么去医务处告我呢？”
连向东顿时又生出了愁云，道：“可是，按医院的规矩，即便你在病人投诉后归还了红包，那也一样要受到除名处理的哦！”
杨兮愣愣地盯着连向东看了好几秒钟，看得连向东都有些发毛了，这才开口损道：“腚兄，你丫是喝浆糊长大的吗？这么大一颗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呀？本少爷在手术前就把那5000块钱的红包给他交了住院费了好不好？”
第083章 换一种诱惑
连向东依旧困惑，道：“你交了住院费？那他怎么能不知道呢？还在第二天去告你？”
杨兮叹道：“我他么怎么知道他为什么不知道？可能是领导干部都跟你一样，脑袋里全是浆糊吧。”
连向东不自觉地摸了下脑门，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高勇打断了。
高勇对杨兮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让聂亚迪去大办公室，然后，你当着全科医护的面，狠狠地怼他！”
吃早餐的时候，杨兮已经向连向东打听了，知道那聂亚迪曾经针对过马大主任，不是在明面上，而是在桌面下，阴的老马那一把可是不轻，因而，在普外科，但凡提及聂亚迪，只有臭骂两句才能表明自己的政治正确。
但杨兮，却是有着不一样的想法。
“那什么，老大，我这个人呢，生来就是个尊老爱幼的老实人，尤其是对领导，您要说让我拍个马屁溜个须，那绝对没问题，可要是让我怼领导……”
高勇笑道：“你怼他怼得越狠，马主任就越开心，能让马主任记得你的好，等你规培结束，想留在市立医院，那还能叫个事吗？”
杨兮苦笑摇头，道：“我啊，这辈子注定只能做个乡镇医生了，老大，您是不知道，就我们镇医院的林院长，那可是堪比现代版的黄世仁周扒皮啊，我来市立医院规培，他死活要拦着，最后跟我补签了一份劳动合同，这才愿意放我过来。您猜，那林院长逼着我签了多少年的合同？十年啊！还有违约金，整整一百万，您说，我还能有机会留在咱市立医院吗？”
这货说的虽然是实情，但听在了高勇的耳朵里却是另有一番理解。
高勇虽然生了副五大三粗孔武有力的模样，但绝非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人，此老哥在篮球场上只见过了杨兮第一面，就能判断出杨兮是个财迷但又可以改变篮球队命运的人，于是便毫不犹豫地以每个月三条烟的代价将其招致麾下。
眼下，这老哥又怎能搞不清楚杨兮这货的真实想法呢？
既然讨好马大主任的诱惑力不够，那就换一种诱惑。
高勇起身来到书柜前，打开了下面的储物柜，拎出了两条软苏，踱到了杨兮的面前，将香烟摆在了杨兮的面前。“这只是定金，你要是能把聂亚迪给怼个面红耳赤下不了台面，我这柜子里的烟你随便拿。”
高勇开柜子取烟的时候，杨兮不自觉地瞥了一眼，见到柜子中整整齐齐码放着至少十几条香烟，而且全都是高档货，不是软苏便是中华。
随便拿？
讲究的话，给高老大留下个一条两条，不讲究，全都拿走也没二话说……
不过，小爷绝对不是一个经不起诱惑的人！
可是，这诱惑也特么忒大了呀。
杨兮下意识地舔了下嘴唇，道：“老大，按理说，咱们算是一个战壕中的弟兄，您发了指令，小弟我本应该不计得失坚决执行才是。可是呢，小弟我生性胆小懦弱，冒然揽下老大您的指令，只怕会给您会给马主任丢人现眼。不过呢，嘿嘿……”再舔了下嘴唇，杨兮一改刚才的怂不拉几的模样，拍着胸脯接道：“兄弟我转念又一想，有什么好怕的呢？咱是凭手艺吃饭的外科医生，他医务处主任能把咱怎么着？您高老大和马主任才是咱的老板，今个就算武院长在场，兄弟我也铁了心了，不把那姓聂的怼出一个黑豹主打歌出来，小爷我就跟他姓。”
一席豪言壮语，使得高勇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一旁，连向东眼神微动，心中颇有不服。
不就是怼个领导嘛，有啥难度？摊到了老子头上，也一样能怼出个浪花朵朵开，用得着花这么大的代价吗？
高勇像是看出了连向东的不服，立刻开出了药方：“老腚，你也算是当事人，聂亚迪被怼之后，很有可能拿你说话，记住了，你最好是一问三不知，免得给杨兮添乱，明白吗？”
连向东可不敢跟高勇犟嘴，只得点头接下了高勇的吩咐，心中却是委屈得不行，忍不住剜了身旁的杨兮一眼。好吧，你小子命好，那就先让你蹦跶，等你丫的蹦跶不到预期的高度了，老子再来教你怎么做才能称得上是专业级怼人技能。
确定了方向，且看时间已来到了七点五十五分，三人随即散伙，并间隔开来，各自溜达回了8楼的医生大办公室。
杨兮进屋之时，看到马主任已经坐在了他最为习惯的座位上，而其对面，则端坐着两个陌生面孔。不消多说，那个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年长者必然是医务处的聂亚迪主任。
医生们都到的差不多了，护士也在陆续赶来，为了节省时间，马主任比往常提前了两分钟吩咐开始交班。
临床科室的早交班可不是单纯为了一个仪式感，尤其是外科，当日科里的手术安排、医护值班排班、危重病人交代、以及院内各种信息公示，都要在这短短的五分钟到十分钟的时间内完成，因而根本马虎不得。
交完了班，马主任点了支烟，发话道：“各组都留一下，等会再去查房，医务处聂主任有些事要跟大家宣布一下。”
聂亚迪扶了下镜框，清了两声嗓子，从身旁助理的手上拿过材料，不慌不忙打开，并沉声道：“有段时间没来普外科参加早交班了啊，今天耽误各位几分钟的时间，主要是想重申一下医院的规章制度。”
有马主任带头，普外科各大烟枪纷纷叼上了香烟点上了火，那聂亚迪一句话没说完，偌大一间办公室中便烟雾缭绕起来。科里的护士们早就有了抗体，可是，不会抽烟的聂亚迪却遭了殃，一个没忍住，还真被呛到了，连着咳了好几下才算缓和下来。
“医院三令五申，但凡私自收受病人各种馈赠，一经查实，必将严惩。”聂亚迪的神色越发严肃，两道利箭一般的目光射向了高勇这一组所在的角落。
第084章 怎么说话的
高勇亲做表率，带领左右两边的杨兮连向东二人‘惭愧’低头。
“刚才老马给我回信了，一句话，狠劲地怼，怼出了麻烦，老马给咱们兜着。”
杨兮低着头，并以余光瞥了高勇一眼，这老兄看似厚道，可真不是什么好银呀，自己个如此善良单纯，今后跟他相处必然要小心翼翼，决不能落下个近墨者黑的下场，必须要做到出淤泥而不染的境界。
另一旁，连向东兴奋地不行，摩拳擦掌，大有一副跃跃欲试之姿态。
高勇连忙悄声训斥：“老腚，你他么给老子消停点，今天杨兮担当主攻，你丫在一边做个啦啦队就够了。”
马主任身旁，聂亚迪哔叽哔叽一通官腔之后，终于点出了杨兮的名字：“个别规培医生，本事没学到多少，坏毛病倒是学了许多，有一个叫杨兮的规培医生，上周五晚上开了一台阑尾手术，就收了人家病人5000块的红包，我就想问问他，是谁给你的胆量？你的医德，你的良心，都到哪儿去了？”
说到激动之处，聂亚迪拍案而起，手指高勇这组医生所在的方向，喝道：“杨兮杨医生，你站起来，当着马主任的面，跟大家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聂亚迪跟普外科有芥蒂，导致了整个医务处的人跟普外科的交集都不多，而此事发生之后，聂亚迪也就是跟马宗泰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而马宗泰也没有声张，只是告诉了高勇，让他有所准备。因而，对普外科二十好几医生以及三十好几护士来说，对此事并不知情。
待到聂亚迪端出了主菜，普外科的医生护士们难免窃语起来。
术前收红包乃是一大忌。
小医生收大红包更是一大忌。
收了红包还不管床，这又是一大忌。
三条大忌堆在了一起，那杨兮杨医生是头猪么？怎么那么笨呢？
眼看火候已到，杨兮不再矜持，缓缓站起身来，先是对众人来上一个环视礼，然后转向了聂亚迪，微微探腰，算是给领导行了鞠躬礼。“聂处好，聂处辛苦了，我就是您要批评的杨兮。”
称呼领导时要将领导的官阶挂出来，这可是整个社会的共识，而且，还要将其官阶简化了，才会显得亲切。以武院长为例，身为市立医院的职工，若是直呼武红梅大名，势必是不尊重的表现，生份的时候，要叫一声武院长，当着面的时候，更多人会把那个长字给省略掉，直呼武院。
因而，一屋子的人对杨兮称呼出来的聂处起初并没有什么特殊反应。
可这时，该死的连向东突然间发出了‘噗’的一声类似于没憋住笑的声响来。
紧接着，大坏银高勇及时补出了致命的一刀：“怎么说话的你？”
再接着，马主任和其他四个医疗组的主任都哄笑起来。
再再接着，整间屋陷入了一片乱七八糟当中。
聂处……孽畜。
这个谐音梗在三年前聂亚迪荣升医务处主任的时候曾经被人用过，但如此玩笑却遭到了聂亚迪的强烈反击，以至于在接下来的岁月中再也无人愿意开这种玩笑并逐渐被遗忘在了角落中。
如今，封印了三年的梗再次被提起，一下子引发了众人追忆过去的情怀，哄笑自然是隐忍不住。
而聂亚迪就像是被杨兮揭了疮疤，虽不至于恼羞成怒，却也是面红耳赤。
面对众人的哄笑以及聂亚迪的尴尬，那杨兮似乎还没犯过响来，满脸写满了困惑并下意识地挠起了后脑勺。
连向东看在眼里，心中不禁唏嘘，鹅滴个玛，这货的演技也忒他么精湛了，谁要是说他不是故意，老子都敢跟他赌命！
关键时刻，还是马主任开口打破了尴尬。
“好了，好了，没什么好笑的，都歇歇吧！”待到场面重新安静下来，马主任接道：“小杨，接着说，那个5000块钱的红包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兮耸了下肩，回应道：“应该说是一场误会吧。”
此言一出，一旁高勇的心中不由的咯噔了一下。不是说好了要火力全开尽情开怼么？可他么的这句话分明是要妥协的节奏啊！
桌面下，高勇忍不住踢了杨兮一脚。
杨兮毫无反应，按部就班道：“没错，这确实是一场误会，不过，引起这场误会的原因却是个别领导的官僚主义和官本位主义。”
听了这话，刚想踢出第二脚的高勇连忙收回了脚来，脸上同时荡漾出赞赏的神情。有点意外哦，真是没想到杨兮这小子真是够狠，一开口便是上纲上线，一点余地也没打算给聂亚迪留下。
马大主任的眼角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得意神色，没错，用词精辟准确，老子早就想这样痛骂姓聂的一通了，只是没找到合适的理由而已。
刚才无端被杨兮骂了两声孽畜，聂亚迪已是极为不爽，眼下，再被这小子喷了个官僚主义及官本位主义，那聂亚迪已经不能用不爽来形容了，一张老脸上早已是阴云密布，只等着一声雷响，便要倾泻出滂沱大雨。
“可能个别领导对官僚主义和官本位主义还不是那么的理解，所以，在这儿我必须要浪费大伙一分钟的时间，对此作出解释。”杨兮说着，扬起了手机，虽然，他的手机已经读不出sm卡，几乎等于一块板砖，但却也挡不住这货演戏的激情。“百du词条对官僚主义作出的解释是那种脱离实际，脱离群众，欺软怕硬，自当官老爷，听不进别人意见的领导作风。而官本位主义则是一种以官为本，以官为贵，以官为尊的价值观……”
但凡听者，都以为这些话是杨兮现查现用，殊不知，在过去的一年中，在做陪林院长的酒局上，为了能帮林院长怼倒其他几位副院长，那杨兮储备的知识量可真不是一星半点。
聂亚迪可管不了那么多，听着杨兮在那聒噪，心中已是无法忍受，正欲再一次拍案而起，却被身旁的马大主任一把拉住。
“急什么？沉住气！听听他还能胡扯些什么。”
第085章 怼人很上瘾
马主任的劝阻使得聂亚迪稍稍冷静了一些。
没错，着什么急呢？现在打断他不正好显露出了自己听不进别人意见的破绽了么？
任他如何猖狂，只要收红包是事实，那就由不得他巧舌如簧，到头来必然要给他一个解除规培协约的处罚结果。
杨兮一边嚣张，一边以余光瞄着高勇。
怼到了这个份上，高老大，您可满意？
窝草，还不过瘾？还要再怼？
好吧，看在那一柜子十好几条香烟的份上……哦，不，是看在义气的份上，你高老大是小爷的兄弟，小爷自然要为你出头。
“当时病人有阑尾穿孔的迹象，我不想在红包的问题上浪费时间，只得暂且收下病人亲属的红包，而聂领导不顾实情，意欲一棍子打死，这是犯了官僚主义中的脱离实际。病人投诉，聂领导只听了一面之词便作出定论，连当事人都不肯询问一下，这是犯了官僚主义中的脱离群众。该病人在就诊时其亲属就蛮不讲理，聂领导一味追求息事宁人的处事原则，不分青红皂白便要将屎盆子往自家医生的头上扣，这叫欺软怕硬。昨天下午，本组带组高主任主动打电话给聂领导，想替我当面做出解释，却遭到聂领导无情拒绝，这是官老爷作风的酣畅体现。综上，基本上可以断定在此事件中，聂领导是由于官僚主义作祟而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才引起了今天的这场误会。聂领导，您说是这样么？”话是抛给了聂亚迪，可杨兮的两道目光却落在了高勇的脸上。
这下子，您老人家是不是应该满意了？
可小爷我也算是把人家聂领导给彻底得罪了，医务处主任，大权在握，将来肯定能逮到给小爷穿小鞋的机会，到时候，您老人家可不能不讲义气哦。
高勇双眸中饱含笑意，脸上亦是春暖花开。
可是，这一景象仅仅是一闪而过，下一秒，高勇的那双眼眸中饱含的笑意于瞬间消散，且把桌面猛地一拍，抢在了聂亚迪之前对杨兮喝道：“你嘚吧嘚吧说得好听，我且问你，那红包你可收下了？”
杨兮撇嘴。
草，高老大，你这演技也忒假了，人家流量明星小鲜肉可以靠一个表情打天下，可你大爷的整个一块老腊肉，就不能演的走点心吗？
高勇接道：“那我再问你，那红包你可还给病人亲属了？”
杨兮点了点头。
靠，高老大，您就别黑着一张原本就够黑的脸了，影响形象，再说了，小爷身上有挂，生没生气，那挂自然会及时相告。
想到了系统的魅力值设定，杨兮不禁打了个哆嗦。
虽说晋级后单次低于20点的魅力值不再提醒，而高老大这边只是开心，单次贡献不出20点的魅力值倒还好理解，可是那聂亚迪是怎么回事呢？
都气成那副模样了，居然还没达到单次贡献20点魅力值的程度？
这只能说明那聂亚迪目前的愤怒模样至少有一半是装出来的……好深的城府，好精湛的演技，若非小爷心思缜密，只怕会骗过在场的所有人。
高勇之所以会掺和进来，实在是因为杨兮怼得太狠了，如果自己不出面折中调和一下而放任杨兮跟聂亚迪争斗下去，只怕那聂亚迪最终会被杨兮怼成一个一丝不挂体无完肤。
聂亚迪气归气，但绝对没到失去理智的地步，正如杨兮所突然意识到的那样，他的愤怒模样，一多半还是伪装出来的。
也是，堂堂一医务处大主任，犯得着跟一个规培生置气么？
杨兮吧啦吧啦说的得劲的时候，聂亚迪还以为这货无非是想通过歪搅胡缠来为自己洗白责任，但接下来，这货跟高勇交换眼神的细节以及高勇打破常规要掺和进来做法使得聂亚迪陡然警醒过来。
莫非，这其中另有隐情？
莫非，老子真的犯了官僚主义的错误？
那一边，高勇抓住了机会，参与了演出，那连向东又怎肯只做个没台词的龙套，就在高勇问出第二个问题，而杨兮刚点了两下头的时候，便急急忙忙掺和了进来。“杨兮，你可要知道，你还红包的时间要是晚于病人投诉的时间，是改变不了处理结果的！”
连向东这厮显然是没玩够，在说话的同时，不住地向杨兮挤眼。
那意思很明显，想让杨兮再演一个镜头，同时也再给聂亚迪多一个念想，只要那老家伙上了当，这最后一个耳光……呵呵，我连向东也能分一根手指不是？
但高勇却不想再玩下去了，不等杨兮开口，跟在连向东的话音之后，问出了第三个问题：“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那个红包，你是什么时候还回去的？”
杨兮耸肩撇嘴，应道：“手术前就还回去喽！”
聂亚迪只觉得大脑极度缺氧。
难不成，这是普外科联手那个病人亲属给自己做下的局？
不可能啊！
单看那病人亲属提供的偷录视频，根本没有表演的痕迹，而且，那个前来投诉的法院干部，看其长相听其说话，也不像是能跟普外科这帮王八蛋尿在一壶里的人啊！
缺氧中，身旁的马主任伸过了手来，在聂亚迪的肩膀上轻拍了两下，同时呵呵了两声。
聂亚迪登时头冒虚汗，小腿肚子打转。
按他的理解，马主任的这拍肩两下呵呵两声的内在含义则是不认错那就等死吧！
强烈的求生欲使得聂亚迪不顾一切地打出了他手中最后一张还算是有分量的牌。“既然你说你在手术前就将红包退还给了病人亲属，那我问你，为什么这个病人亲属还会在第二天上午来医务处投诉你呢？”
杨兮抱起了双臂，哀怨地看着聂亚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领导啊，你知不知道怼人是很上瘾的，而小爷我……善良单纯，实在是不想再继续怼您，可您也不能这样呀，非得提供机会来引诱小爷。
好在还有个腚兄。
但见杨兮稍显犹豫之色，那连向东可算是抓住了机会，以手为梳，潇洒地捋了下头发，同时嗤笑道：“把红包交做病人的住院费不行啊？交完了钱急着开刀，开完了刀忘记把缴费收据给病人了，不行啊？”
第086章 脱敏疗法
聂亚迪只觉得自己的颅骨已然炸裂。
原计划可不是这般结果，在聂亚迪的预想中，他可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前天，也就是上周六，上午临近下班的时候，医务处接到了普外科38床病人亲属的投诉。投诉者姓章，名磊，自称是市中级法院的一名书记员，在状告普外科杨兮医生收受了他5000块红包的同时，还像医务处的接待人员展示了他在暗地里用手机偷录下来的一段视频。
有图有真相，聂亚迪自然是深信不疑，且用常规思想分析，病人亲属之所以会在事后投诉，一定说明了送红包的行为并非是病人亲属的情愿之举，而且，百分百的可以断定，收红包的那个杨兮杨医生，此刻并没有归还红包的打算。
做出这样的判断，聂亚迪认为自己等来了机会。
如果当事人换成了其他什么人，聂亚迪绝对不会如此重视。该批评批评，该处罚处罚，随便交给医务处的某个科员都能妥善处理。
但杨兮不一样。
这货可是武院长费了老鼻子的劲下了让人咬牙的血本，这才挖到市立医院来的，结果不到一个礼拜，就出了这么一档子破事。
在特殊人才和医院规章制度之间，武院长肯定会选择后者。所以，聂亚迪认为无论如何处罚杨兮，那武院长都不会说一个不字，但心中必然会生出无限怨念，而这份怨念，也只能发泄在普外科的头上。
谁让普外科那帮孙子如此不重视人才，没能将杨兮教育好保护好呢？
如此操作，既可以当面折损普外科老马以及他一众手下的脸面，又可以将武院长的怨气引到这帮人的身上，真可谓是一石二鸟之良机，且让聂亚迪足足兴奋了一整个周末。
正所谓得意忘形，聂亚迪只顾着兴奋了，却忽略了办事流程，一心认定自己稳超胜券，也就没有对此案进行进一步的核查，从而导致了眼前的惨败。
看着对方的气势，品味前五分钟的过程，聂亚迪深知自己已无翻盘可能，再去纠结那红包是否已经缴做了病人住院费或是什么时间才去住院处缴的费，恐怕也是自寻其辱的举措。
好吧，大丈夫能屈能伸，今天栽这儿了，等明天有了机会再找回来就是了。
“杨兮杨医生批评得对，在这件事上，我确实犯了官僚主义的错，在这里，我向杨医生道歉，也向马主任及普外科全体同仁道歉。这是个教训，我想我会记住这个教训的。”聂亚迪起身认错道歉，并冲着杨兮和马主任各鞠了一躬。
马主任摆了摆手，道：“既然误会说开了，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今天排的手术可是不少，聂主任，我就不送你下楼了。”
聂亚迪不敢多言，赶紧收拾了东西，带着手下，落荒而逃。
【叮！来自于普外科马宗泰主任及全体医生的情绪波动，魅力值+96点。】
【叮！来自于普外科护士长赵馨及全体护士的情绪波动，魅力值+74点。】
杨兮平心静气，想等着第三声关于聂亚迪的【叮！】的一声。
却始终没能等来。
聂亚迪离去，普外科迅速恢复正常工作状态，护士们回到工作站，而各组医生抓紧时间查了房，赶回办公室争分夺秒地处理当日医嘱。
高勇这组当日排了三台腹腔镜手术，而且这三台手术都排在了上午，不过，由于秦格伟要到下面去开刀，跟高勇这边做了个次序调换，将高勇这边的第一台手术安排到了手术室的第二台。
这就给了高勇这组充足的时间来浪费。
张耀带着赵伟，冯虎带着连向东，四人紧张有序地处理本组病人的医嘱，而高勇和杨兮却成了闲人一对。
“咋样，老大，兄弟的表现您还满意？”
组里全都是常见病多发病，而且病情稳定，每日的医嘱也都是常规处理，其间并没有多少知识性可言，因而，杨兮干脆借这个时间惦记起高勇那一柜子十几条的香烟来。
高勇的防备心很是不错，直接绕过了杨兮的问话，回道：“上午三台腹腔镜，你有没有兴趣上两台？”
杨兮自己也感觉立刻讨要香烟显得有些急功近利，于是便顺着高勇的问话回答道：“兴趣当然有，就不知道老大您是打算让我主刀还是做一助呢？”
高勇回以冷哼，讲真，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年轻医生，可不能养成这种说他胖他就喘的臭毛病。“你小子以为腹腔镜跟拉大刀一样么？随便剥几条兔子就能练出手来了？”高勇一脸不屑神情，点上了一支香烟，喷着烟雾，不无感慨道：“想当初，我跟马主任学腹腔镜手术的时候，总是找不到感觉，镜像下，不单要克服没有实物感所导致的不确定心理，还要习惯于反向操作，可以说，拉大刀练出来的那些个能耐，在腹腔镜上不敢说是一无是处，却也是干着急使不上劲。”
杨兮随口应道：“您是您，我是我，咱俩不一样，没有可比性。”
高勇脸色倏变。
杨兮自知失言，急忙圆场，道：“您是大医院的大主任，必须要掌握腹腔镜手术，而我不过是名乡镇医院的小医生，学会拉大刀就已经足够了，没必要把时间精力放在腹腔镜上，您说对么？”
高勇点了点头，脸色缓和了过来。
杨兮跟着松了口气。
“行吧，既然你对腹腔镜不感兴趣，那就在科里歇着好了。”高勇起身，正准备向外走，忽又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向杨兮问道：“对了，下午跟矿总院的比赛，有把握没？”
杨兮习惯性地回应道：“成功虽无把握，成仁却有信心，学生誓与高老大共存亡！”
高勇先是一怔，随即笑开，凌空虚指杨兮脑门，道：“真不知道那林同安是怎么活下来的。”
杨兮一脸严肃，应道：“小剂量反复刺激，机体即可产生抗体，此乃脱敏疗法。”
高勇收起了笑容，黑着一张老脸道：“今天要是拿不下矿总医院，我保证你对脱敏疗法会产生出更深刻的认识！”
第087章 赢个十分八分的就够了
矿总医院篮球队的领军人物是骨科的高年资主治医汪铭星。
去年一整年，汪铭星都在魔都进修，篮球赛期间，实在是分身乏术赶不回来，以至于矿总医院最终落了个第三名的成绩。
今年五月，憋着一股劲的汪铭星从魔都归来，并说服了医院领导，从矿务集团下属的矿医院中挑了两名篮球高手，并立下誓言，就算是拼个断胳膊断腿，今年也一定要问鼎金杯。
像是被汪铭星的诚心所打动，命运之神在抽签分组的时候眷顾了矿总医院，按照事先排好的赛程，抽中了二号签的矿总医院一上来就是连着三个主场，对阵的对手分别是上一届联赛的倒数前三名。
今天是第一场比赛，汪铭星率队坐镇主场迎接鱼腩球队市立医院的挑战。
虽然听说了市立医院从南江医科大和江北医科大各引进了一名篮球高手，但汪铭星却不以为然。事实上，他打探过市立医院引进的那两位大学生的篮球水平，要说技术，不差，但要说身体素质，却只是一般。
这等条件，打打学生球倒还可以，但到了社会上，在身体对抗极为激烈的状态下，其技术水平还能发挥出几成出来，还真不好说。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大学生打起球来都经不起对抗，曾经有那么一个妖孽，篮球打得是相当的流氓，你想跟他贴身对抗，可他却根本不鸟你，速度快的就像是只野兔，你稍不留神，他便将你闪到了一边，就算是两人包夹也难有好的效果，因为那流氓还练就了一手接球就投篮，投篮就能进的绝技。
那流氓叫什么来着？
好像姓杨，单字一个西。
跟今年的医生资格考试考出了逆天的599分的那个妖孽重音不重字。
想到了杨兮，汪铭星的心中还生出了些许恨意。前年，那妖孽在矿总医院实习的时候，说好了的加入篮球队，兄弟们并肩作战，拿下那座金杯。可到了赛前，那妖孽却突然说自己的脚脖子崴到了，不能上场比赛。
要不然，那一年的最后一场比赛，矿总院又怎会惜败给江医附院呢？又怎会将那座金杯拱手让人呢？
就在汪铭星坐在篮球场边追忆杨兮的同时，市立医院这边，篮球队以及啦啦队也集结完毕。
鹅，还不能说集结完毕，因为还少了个核心人物。
高勇抬起手腕，看了下腕表，冲着连向东焦急道：“杨兮呢？不是说好了三点钟集合不准迟到的吗？这小子是不是在宿舍里睡昏头了？”
连向东苦笑应道：“什么呀，我过来的时候去他宿舍了，可他根本不在宿舍。”
高勇气道：“那就打电话给他呀！”
连向东长叹一声，回道：“这货手机坏了，从昨天开始就打不通。”
高勇再看了眼时间。
已经是三点过五分了，而比赛将在四点钟准时开始，虽说从市立医院到矿总院只需要二十来分钟的车程，但万一在路上出个什么小插曲呢？再有，不也得拿出个十几二十分钟的时间来热热身吗？
“你们先上车出发，我在这儿等他！”高勇是有火发不出，又不能抛下了杨兮不管，只能是捏着鼻子做出妥协安排。
武院长非常重视今年的篮球赛，尤其是这第一场比赛，不单为篮球队批了两千块钱的后勤保障经费，还将医院的一辆大巴车调给了篮球队使用。同时，兼任院团高官的科教科柳伊依还组织了一支多达二十人的美女啦啦队，准备跟随球队征战客场。
就在球队队员和啦啦队队员陆续上车的时候，杨兮犹如幽灵一般出现在了不远处的院大门口。
有眼尖者瞧见了，急忙挥手大声招呼。
杨兮不慌不忙，踱着方步，稳稳走来。
高勇着急吼道：“少爷，你他么能不能快走两步呢？”
杨兮满脸矜持笑容，依旧是不慌不忙，好在距离也没多远，来到车前的时候，尚有两名队员还没登上车。
高勇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只是用眼神告诉杨兮，别他么废话，赶紧上车。
待杨兮上车后，高勇监督着连向东再将后勤物资检查了一遍，这才登上了车。
一上车，那高勇便瞪起了一双怒眼，冲着杨兮质问道：“少爷，您干嘛去了？不是说好了三点钟集合不许迟到吗？”
杨兮不以为然笑道：“我哪有迟到？三点差五分，我就等在院门口的保安亭里了，是老腚通知不准确，只说院门口，可院门口那么大……”
连向东一脸鄙夷，无情打击道：“你可拉倒吧你，以我对你西少爷的了解，你他么无非就是想重申一下你丫的重要性。”
杨兮嗔怒，道：“怎么说话的？本少爷是那种人吗？再说了，四点钟开赛，现在才三点十分，有什么好着急的呢？”
连向东反诘道：“那万一路上要是堵车了呢？”
杨兮笑道：“就特么不到十里路的距离，跑过去又能多花几分钟？”
高勇忍无可忍，训斥道：“且不说堵车不堵车的事，杨兮，我就问你，咱们到了矿总医院，是不是需要准备一下？是不是需要热身一下？这些不需要时间吗？”
杨兮做出惊诧状，咋舌道：“热身？跟那帮菜鸟打球还需要热身？老大，做人要低调，咱们随便打打，赢个十分八分的就够了，毕竟我在矿总医院实习过，多少都得给他们些面子不是？”
一语既出，满车皆惊。
矿总医院，那可是上届第三名的存在，一直以来都是冠军的有力争夺者，而且，本场比赛还是客场作战，如此难度，就算是最乐观的7号5号二人，心中盘算的也是少输既赢。
可杨兮张口就是随便打打赢个十分八分的也就够了。
一时间，整车的人都想问一句，杨兮，你他么上辈子是以吹牛逼为生的么？
可这正是杨兮想要的结果。
看到杨兮脸上荡漾出得意的笑容，连向东恍然大悟。
尼玛，车中一多半都是医院的大美女，杨兮这小子的行为无异于发春开屏。
这种龌龊的推断肯定是误解杨兮了，就在昨天，面对美到了令人窒息的徐佳涵的时候，杨兮尚能按耐得住，而这一车中，就算是姿色顶尖的柳伊依，跟徐佳涵相比，也是欠了不止一点两点。
杨兮之所以得意，是因为他感觉到又有了赚钱的机会。
“怎么？你们不信？要不，咱们小赌一把怡怡情如何？”
第088章 你们也别太拼了
三点半，矿总医院篮球队十二名队员准时到场。
汪铭星将大伙召集起来，做赛前动员。
“今年的比赛规则做了调整，两队积分相同时，首先比两队之间的胜负关系，若是相同，不再比两队之间的净胜分，而是直接比十场比赛的总净胜分，所以，每一场比赛的结果都很重要，我们要想拿到冠军，就必须在弱队身上多拿分。”
“今年各家医院都做了补强，但从实力上说，能对咱们形成威胁的还是江医附院，万一咱们在客场输给了他们，就很有可能落到拼净胜球的份上，所以，今天的这场比赛，各位兄弟绝不可掉以轻心，能赢多少是多少。”
“市立医院没什么硬的点，他们的中锋是有两把刷子，可没人喂球也是白搭。今年特意招来的两名大学生，依我看也就那么回事，只要贴住了身，绝对蹦跶不起来。总之一句话，二十分起步，上不封顶，达到目标，晚上我请大伙喝酒。”
主力控卫，呼吸科的陈峰笑应道：“都是兄弟单位，今后还要见面，可不能把事情做绝了，所以啊，我建议咱们也别赢的太多，就三十分好了，既能喝上汪队长的酒，又不会太伤了市立医院的面子。”
众人轻松哄笑。
汪铭星转头看了下院大门的方向，疑道：“现在都快要到三点四十了，怎么还没见到市立医院的人呢？”
陈峰笑道：“不会是弃权了吧？”
汪铭星撇了下嘴，道：“他们要是弃权了的话，那咱们可就亏大了，白瞎了一个主场。”
正说着话，院门口的方向传来了两声清脆的汽笛声，不一会儿，一辆大巴车缓缓驶来，停在了篮球场的一旁。
市立医院的队员鱼贯下车。
“不就十来人嘛，至于开辆大巴车来么？”
“窝靠，还有美女？汪队，你说这市立医院是怎么想的，想用美女来贿赂咱们？”
“好吧，看在美女的份上，咱们今天就少赢他两分好了，弟兄们，28分就够了哈！”
汪铭星起初跟大伙一样，轻松地笑着，一边给跑栏热身的队友们喂着球，一边不时地往大巴车这边扫上一眼。
突然间，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从大巴车上跳了下来，汪铭星只觉得心跳突然加速，脸上的笑容也在一秒钟内凝结。
不会吧！
那个打球忒流氓的妖孽怎么会去了市立医院？
汪铭星连忙拉过来陈峰，手指大巴车的方向，急切问道：“老陈你看，那人是不是杨西？”
陈峰揉了下双眼，定睛一瞧，不禁倒吸了口冷气，颤声道：“是他，没错，就是他。”
……
杨兮感觉到了赚钱的机会，适时地放出了小赌一把的挑衅，只可惜，一车男女竟然无人搭理。
都怪高老大，要不是他的阻扰，或许还真有人上当。
坑不着队友，那就只能坑对手。
杨兮下了车，二话不说，径直向矿总医院篮球队这边走来。
“汪老师好，陈老师好。”离老远，杨兮便冲着汪铭星和陈峰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汪铭星目光呆滞，呢喃应道：“真是你！你怎么跑市立医院去了呢？”
杨兮微笑叹气，道：“这不，今年的医生资格考试，我一不小心考了个599分，市立医院以为我是个人才，非逼着我去他们那儿完成规培。”
陈峰惊道：“那个考了599分的状元就是你？怎么可能？名字不一样呀！”
杨兮淡淡一笑，道：“实习结束后，参加工作前，我心血来潮，把名字给改了。”
汪铭星心情烦乱，注意点根本不在什么599分上，此刻，他之所想只有一点，今年的冠军梦算是破碎了，从下面矿医院中挖了两个人来也算是白挖了。
杨兮像是看穿了汪铭星的心思，揽过汪铭星的肩膀，劝慰道：“汪老师，对不住哈，冠军呢，您就别想了，不过呢，亚军还是很有可能的嘛，这样好了，念在咱们师生一场的份上，今天这场比赛我就少投几个三分，赢你们十分八分的也就差不多了。你们呢，也别太拼了，留着劲打明天的比赛，怎么样？这买卖对你们来说很划算吧。”
汪铭星输人不输阵，面无表情地将杨兮的胳臂从肩上拨开，并冷哼了一声，回敬道：“篮球是五个人的比赛，你一个点再怎么强，也不能说就稳操胜券了，是不？”
杨兮深吸了口气，再重重呼出，缓缓点头道：“很好，汪老师，您成功地激发起了我的斗志，那好吧，为了表示尊重，接下来的比赛我会打满全场，至少赢你们三十分以上。等关键时刻，再给江医附院放放水，让你们连亚军都拿不到。”
这货的篮球水平究竟有多高，别的医院不知道，但矿总医院却是心知肚明。就在前一年，这货于矿总医院实习的时候，可是没少在篮球场上跟汪铭星陈峰这些篮球瘾君子们交手，在场上，从没见过这货发过力拼过命，可就是没人能够防得住他，不管是打半场还是全场，也不管是随便玩玩还是正式比赛，这货总是能做到进球如反掌，且花招繁多。
更气人的是，你这边防守他的时候已经累得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可他那边，还像是没活动开一般，身上的汗衫都没见到汗渍。
杨兮的恐吓对别人来说或许会被当成个笑话，但汪铭星听了，心中却是不由一沉。
这货还真不是吹牛逼！
一个人肯定是防不住他的，二人包夹他，或许会有效果，可是，这货不单可以打持球，打起无球来，恐怕更是无解，要是在场上专门安排两个人去包夹一个手中无球的杨兮，那么他只需要往外围一站，剩下的场地中，可就形成了四打三的局面，一样是要输的没谱啊。
最让人绝望的是，两人去包夹无球的杨兮，也不敢说就一定能限制住他，这小子，不动则已，一旦动起来，那可是比野兔还要快上三分。
咋办呢？
冠军是很难拿到了，要是按杨兮这货所言，恐怕连亚军也别想，万一被这小子瞅着了机会，将矿总医院挤出前三名都有可能。
第089章 你成功激发起我的斗志了
四点整，比赛开始。
准备跳球时，杨兮主动对位上汪铭星。
“汪老师，您就别赌气了，两条烟，我收着点，只赢你们10分，怎么样？”
汪铭星干脆利落回道：“滚！”
杨兮笑呵呵应道：“恭喜您再一次成功激发起我的斗志了。”
连着两次表态说被激发出斗志的杨兮还真不是只图个口舌之利，这货刚一开场便是一反常态。
抢断后快攻……
连向东掩护下远投三分……
突破后分球高老大，篮下再添2分……
场边，以柳伊依为首的市立医院美女啦啦队兴奋了，尖叫声，叫好声，从头到尾，几乎就没停歇过。
而杨兮的耳边，电子音也不断响起。
【叮！来自于高勇等篮球队成员的情绪波动，魅力值+42。】
【叮！来自于柳伊依等啦啦队成员的情绪波动，魅力值+68。】
【叮！来自于汪铭星等对手成员的情绪波动，魅力值+58。】
【叮！来自于矿总医院李伟医生等观众的情绪波动，魅力值+97。】
……
这他么是要发财的节奏呀！
每增长100点的魅力值，便可以获得一次抽奖机会，从经验上看，最不吝的奖励也是999块现金，比赛这才进行了5分钟，获得的魅力值便有了好几百，这要是整场比赛打完，并且虐他矿总医院个三四十分的，那魅力值岂不是要到好几千？
如此，小爷为毛还要向汪铭星讨要两条烟的贿赂呢？
废话不多说，只管干他娘的！
可苦了汪铭星以及他的队友了。
杨兮一个点打开，并将比分迅速拉开，这就给了高勇等人无比的信心，包括5号和7号在内，每一个人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在场上异常兴奋且超常发挥。
防，玩命，免得被啦啦队的美女们嘲笑说全队只能依靠杨兮。
攻，大胆，一两个球投不进也没关系，反正有杨兮垫底，随时随地都能将比分再次拉开。
此长彼消，再看矿总医院的那帮人，进攻时肝颤，生怕投不进被对手打了反击，防守时胆寒，不光那杨兮神出鬼没难以限制，其他几个点也是越打越顺手，怎么投怎么有。
一边打得开心，忘记了时间。
另一边打得懊丧，只希望比赛赶紧结束。
两节打完，比分暂时定格在了37:16上，杨兮10次出手，命中7球，三分球5投5中，再加上6次罚篮得到的6分，个人砍下25分。
太不要脸了！
汪铭星下场之后，顾不上擦把汗喝口水，忍不住地向市立医院这边投来哀怨的一瞥。麻麻痹的，早知道有今天，当初就不该在你大爷的实习鉴定上签下优秀两个字。
身旁陈峰不无忧虑道：“那小子的体力可不是一般的牛逼，等到了下半场，咱们弟兄们跑不动了，他够日的打得只会更疯狂，赢咱们30分，还真不是开玩笑。”
汪铭星不语，从替补队员的手中接过了一瓶水，咕咚咚喝下了半瓶。随后招呼过来一名骨科的小医生，吩咐道：“你回科里一趟，拿两条烟来，软苏或是中华。”
转过身，再对陈峰道：“老陈你辛苦一下，去到那边跟杨兮那小子打声招呼，就说我答应他的要求了。”
陈峰皱了下眉头，道：“他提出什么要求了？”
汪铭星叹了口气，道：“两条烟，换咱们只输10分。”
听到这话，陈峰的胸中登时生出了一股恶气。
他特么羞辱人了不是？
可是，这股子恶气却发作不得。
矿总医院的篮球队可是以汪铭星和他陈峰为核心的，也是他们两个，在大院长的面前将胸脯拍得梆梆作响，说今年的目标就是冲着冠军去的。看到此二人有如此信心，院长才答应了从下面各矿医院中抽调两人的请求。
要是到最后连个亚军都没拿到，甚或被杨兮那王八蛋给阴出了前三名，他们二人又该如何向院长交代呢？
而且，据传说市里那位喜爱篮球运动的市领导明年就要高升调任了，真不知道等到了明年，这篮球赛还会不会举办下去，就算举办，估计也得不到院长的重视了，今年若是丢了脸面，根本没有再找回来的机会。
“那小子就不是个好东西，这会儿咱们主动去找他，恐怕他一定会坐地涨价。”陈峰咬着牙说着话，同时将手中的一个空水瓶捏成了一团。
汪铭星叹道：“涨价就涨价吧，少输一点，还有跟江医附院争亚军的机会，今天要是真输了30分以上，恐怕弟兄们下一场都提不起劲来了。”
另一边，市立医院篮球队和啦啦队的队员们犹如众星捧月一般将杨兮围在了中间。
诸如给这货递个毛巾拿瓶水的活，也只有啦啦队的队长、院团高官柳伊依才有资格。
身为老大，高勇自然要保持应有的矜持，因而，这老哥也就是拍了拍杨兮的肩，以示赞赏后便坐到了一旁，而5号跟7号二人则一改之前的口服心不服，对那杨兮是一口一个杨老师，恨不得将天下所有的阿谀之词全都罩在杨兮的头上。
连向东更是过分，跟杨兮肩并肩站在了一起，俨然是球队中当仁不让的第二号主力。可不是嘛，那杨兮投中的5个三分球，哪一个少了人家连向东的掩护？
还有，没听到杨兮叫老子老腚吗？定海神针的定！开玩笑，没有我老腚的掩护，那杨兮能这般神勇吗？
杨兮却是一脸的淡然。
多大点事呀！
不就是领先了对手二十来分么？等到了下半场，对手的体力下降了，那才是小爷真正发挥的时候，届时，保管你们这些人是娇喘连连尖叫不已。
正盘算着这一场比赛究竟能给自己带来多少点的魅力值，矿总医院的陈峰找了过来，不由分说，直接将杨兮拖到了一旁。
“兄弟，老汪答应你的条件了。”
杨兮装傻，道：“什么条件？我怎么不记得？”
陈峰苦笑道：“你跟老汪说的呀，两条烟，换你的放水。”
杨兮做出懵逼状，回道：“我说过这话吗？”
陈峰赔笑道：“不开玩笑，说真的，杨兮，咱们好歹也兄弟一场过，难道你非得把亚军让给江医附院不成？”
杨兮表情凝重，沉思了片刻，道：“那好吧，我考虑考虑。”
第090章 刚才太激动（叩谢mthgjmh盟主大赏）
下半场开始。
杨兮依旧是火力全开，比上半场还要猛烈几分。
而矿总医院那边则是斗志全无，只差了举起一方白旗。
比分差距，迅速拉大到了将近40分。
然而，杨兮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原因只在于他所获得的魅力值是越来越少。
系统魅力值是依靠引发相关人员的情绪波动而获得，矿总医院那边的围观者们的情绪始终处于低落状态，几乎没什么波动了，而市立医院这边，无论是替补队员还是拉拉队员，始终处在高亢状态，也是没什么波动。
没有波动，自然贡献不出魅力值。
获得不了魅力值，那杨兮的动力自然要消减。
第三节结束，市立医院以61:24领先了矿总医院37分。
短暂休息时，杨兮主动找到了汪铭星。
汪铭星眼神阴沉，面色黢黑，对杨兮的造访极为抵触。也是，这个臭不要脸的狂虐了人家3节30分钟，此刻造访，定然没安好心。
“汪老师，不好意思啊，我这才想起来比赛前跟您提出了一个交易方案，可惜啊，您当时没答应，这才落下了现在的结果。这么着吧，还是两条烟，软苏就好了，第四节我不上，而且还会把主力全都换下来，你们能追多少算多少，如何？”那杨兮一副嬉皮笑脸很无所谓的样子，但隐隐地透露着要是不答应，那么第四节还要继续虐下去的意思。
汪铭星打量了一下身旁的队友，一个个就像是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一点精气神都看不见。
追分，又能追上多少分呢？
杨兮看出了汪铭星的犹豫，及时提醒道：“能追多少是多少嘛，总比分差进一步拉大要好许多，不是吗？您说，万一被我们赢了50分，那别的队会怎么看你们？还不得把你们当成软柿子捏？一见到你们矿总医院，个个都嗷嗷叫想踩上一脚，您说，您们今后的比赛怎么打呀？”
汪铭星暗自长叹。
首场比赛便被连续四年垫底且一场没赢过的市立医院赢了四十几分五十分，且不说要被别的医院如何笑话，单说自己医院这边的肖院长，他也是没法交代呀！
或许，等别的医院都被杨兮这王八蛋给虐上一遍之后，自己这边多少也能找出点理由来，可又搁不住那杨兮阴坏，在面对别的医院的篮球队的时候故意防水。
老子太难了！
可老子能有啥办法呢？也只能是屈从于这个王八蛋了！
转过身来，汪铭星招呼他科里的那个小医生，问道：“烟拿来了没？”
那名小医生从身后拎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用报纸包的严严净净的两条软苏。
汪铭星接过香烟，交到了杨兮的手上。
杨兮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拍了拍汪铭星的肩，且安慰道：“打.asxs.精神来，输给我不冤。还有，念在咱们师生一场的份上，我向您保证，绝不放水江医附院。”
汪铭星暗自咬牙。
拎着两条烟，杨兮回到了己方阵营。
“那什么，高老大，矿总医院毕竟是我的实习医院，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这第四节嘛，我看就放放水吧，让没上过场的弟兄们都上去过过瘾。”
高勇蹙眉应道：“比赛规则你不知道？两队积分相同，胜负关系相同，直接比总得净胜分来确定名次……”
杨兮直接打断，指着脑袋，做吃惊状，夸张道：“老大，您是不是兴奋过头了？十场比赛您全胜，谁还有资格跟您比净胜分？”
高勇砸吧了两下嘴，略微那么一琢磨，还真是这个道理。
矿总医院是个传统的强队，前四届比赛，拿过三次亚军，一次第三名。面对这等强队，我市立医院都能如砍瓜切菜一般赢他个三四十分，那么，在面对其他球队的时候，又岂有输球的道理呢？
“放水！”高勇大手一挥，下达了指令：“没上过场的弟兄还有几个？轮流着都上去玩玩，老子就不信了，一节比赛他们还能拿下30分？”
十几分钟后，第四节比赛结束。
矿总医院全主力阵容，面对市立医院的替补，终于打出了酣畅淋漓的一节比赛，单节以18:4的分数赢回了14分。
回到了大巴车上，高勇难耐心中的兴奋之情，拿出手机，拨打了武院长的电话，并且，把通话调成了免提状态。
“武院长，比赛刚结束，给您汇报一下比赛结果，65比42。”眼看着就要跨进不惑之年的高勇此刻却顽皮了一下，没告诉武院长谁是65，谁是42。
“哦……”武院长在电话那头应了一声之后，沉吟了片刻，接道：“输了二十几分呀，没关系，客场嘛，输球很正常，等回到了咱们的主场，再把他们赢回来！”
高勇放声大笑，嚣张无比，几乎是冲着手机喊道：“是我们赢了！武院长，我们赢了他们二十三分！要不是看在杨兮在矿总医院实习过的份上，我们至少能赢他们四十分……”高喊中，高勇的声音突然颤抖了起来：“武院长，五年了，这已经是第五届比赛了，我们终于赢下了第一场比赛！”
说罢，不等武院长发声，高勇挂上了电话，将手机扔到了旁边的座位上，扯过一件衣服，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片刻，武院长将电话打了回来。
高勇的情绪也得到了恢复，拿去了蒙头的衣服，重新接通了电话。
“对不起，武院长，刚才我太激动了。”
武院长在电话中先是轻声笑了两声，然后道：“说实话，高勇，我比你还激动。我现在很后悔，后悔没能抽出时间来陪你们一起战斗。没关系，后面还有九场比赛呢，我保证，只要我不出差，就一定会去场边给你们呐喊助威。”
高勇道：“今晚上我想请全体队员吃个饭，不知道武院长有没有空？”
武院长愉快应道：“我来做东，就在咱们医院的食堂好了，我这就安排下去，让食堂的大师傅做几道拿手好菜，好好地犒赏犒赏你们，对了，把柳伊依她们也都叫上，啦啦队也是很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