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实习生还是进修生
对江北市卫生口的篮球比赛，杨兮并不陌生，毕竟，他是在矿总医院实习的，而矿总医院篮球队始终是冠军的有力争夺者。杨兮实习的那一年，矿总惜败于江医附院而获得亚军，而去年，矿总在两名主力外出进修的不利局面下，仍旧得到了第三名。
如此彪悍实力，对杨兮来说却是不值一提。
杨兮在矿总实习那年，也是矿总惜败于江医附院而屈居亚军的那年，在卫生口的篮球赛尚未开打的教师节那天，矿总医院的篮球队跟实习生队打了一场比赛，本着尊师重教的原则，杨兮抱着放水的心态，在那场比赛中只在三分线外出手了12次，结果却投中了8个三分，一不小心就赢了矿总篮球队十多分。
至于那一年，矿总篮球队对什么没把杨兮招到队中，说来也是心酸遗憾，就在比赛前不到一周，杨兮不小心崴到了脚脖子，一直等到卫生口的联赛打完了，伤势才见好转。
也是，那矿总医院抠抠馊馊，只发一身球衣，球鞋还要自备，比赛训练期间又不管饭……见不到好处，西少爷要是不崴脚的话那也得扭伤了腿，总之是必须得闹腾出一个可以不上场的伤情出来。
跟连向东聊到了将近十点钟，杨兮折回宿舍，换了衣服，准备长跑。下午要训练，杨兮打算早一点完成系统任务，免得下午训练时因为体力上的问题而无法展现自我。
围着那块足球场跑了12分钟，接着再完成各15组的俯卧撑和蹲起跳，杨兮很惊疑为什么没有听到【叮！】的一声提示任务完成的电子音。展开了系统界面才发现，系统当日任务居然变了，不再要求杨兮完成那些基本的体能训练，而是将前两日的临时任务改做了当日任务。
【系统当日任务：完成定点三分远投200次，要求命中率大于60%，投射点不少于5个。】
连续近二十天的体能训练已经让杨兮的体能恢复到了高峰状态，虽然仍旧达不到读大学时的顶峰，但也距离这个顶峰没多远。12分钟跑3200米，随后再完成俯卧撑及蹲起跳20个一组共15组的运动量对杨兮来说已经不再吃力。
不过，完成这么大的运动量，该用的时间却是一分也少不了，等杨兮再想着去篮球场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上午11点。
去到食堂吃了午饭，回到宿舍撸了一把王者荣耀，结果被队友骂了个狗血喷头。这也算是杨兮的一个特殊爱好，正常人以虐对手为爽点，可杨兮却偏好于虐队友。
睡了半个小时的午觉，两点钟，杨兮抱着篮球出现在了篮球场上。如果有人帮忙捡球喂球的话，完成200个三分远投也就需要20分钟，但一人一球，投完后还要自己去捡球，那浪费的时间可就多了，估计3个20分钟都不一定能投出200球。
事实也是如此，差10分到三点钟的时候，杨兮才投出了150球。不过，系统任务倒是已然完成，因为在那150球中杨兮投中了120个。
盘腿坐在篮球架下稍事休息，正矛盾着是该自己去买瓶水喝还是等着喝高老大他们带过来的水的时候，就看到一高一矮两名身穿市立医院篮球队队服的两个年轻家伙走了过来。
高的那位，不比高勇矮，怎么着也得有个1米85的样子。矮的那位，也不过是跟高个相比较，若是站到了杨兮的面前，那也就变成了高个。看着那两张稚气未脱的面庞，杨兮随即意识到此二人定是医院今年从江医和南医挖来的两名篮球高手。
“哥们，今天医院篮球队训练，球场征用了，你还是到别的地方玩去吧。”高个显然是把杨兮当成了院外的闲杂人等。
杨兮翻了翻眼皮，没吭声，尼玛，敢用这种口气跟状元说话，迟早让你好看。
矮个接道：“别呢，万一有人请假，这哥们还能凑个数。”
杨兮再翻眼皮，草，你他么得罪小爷了知道不？什么叫凑个数啊，小爷可是你们这帮菜鸟的领军人物！
话说到这儿，杨兮虽然不爽，但也至于爆发。可是，那高个却紧跟着又来了一句找虐的话来：“训练就是训练，又不是拉帮子打野球，万一这伙计是别家医院的探子呢？哥们，你还是该哪玩哪玩去吧！”
杨兮也不解释一声，抱起自个的篮球起身就走。哼，林院长那个老东西总是说小爷心眼小，睚眦必报，胡扯八道！看看，小爷现在被羞辱成这个样子都没吭上一声，这就说明小爷很包容，很大度，很爱好世界和平嘛！
那高矮二人看到杨兮离去的方向，不由一怔，互觑摇头。这货，居然是本院的医生？
是实习生还是进修生？
管他逑，实习也好，进修也罢，跟咱们正式员工相比，还差了个阶级，要不然，那小子怎会如此怂蛋？
杨兮身影消失，篮球队的人陆续赶到，高勇看了下腕表，皱起了眉头，道：“杨兮那小子怎么没到？连向东，给他打电话。”
连向东掏出手机，拨通了杨兮的微信通话。
憋着一肚子坏水的杨兮回到了宿舍，舒舒坦坦洗了个热水澡，尚未擦干身子，连向东便打来了微信电话，杨兮任由手机作响，却是不慌不忙不予理睬。
球场上，连向东冲着高勇歪头耸肩两手摊开，汇报道：“这家伙不接电话！”
高勇皱眉，令道：“去宿舍找他，知道他宿舍在哪么？”
连向东撇嘴，回道：“没问过，他也没说过。”
高勇愣了下，随即叹了口气，道：“那就不管他了，咱们先开始练球。”
简单热身后，开始分组进行4对4半场攻防演练。
而这时，杨兮身着一件长袖圆领衫搭配一条破洞牛仔裤，踏着一双拖鞋，悄然出现在了场边。
高勇看到了，脸上登时布满了黑线，你大爷的，迟到也就迟到了，不接电话老子也忍了，可你丫的这身打扮，他么的是来训练的还是来看电影的呢？
第062章 定海神针
“我早就来了好不好……”杨兮一脸委屈解释道：“三点差十分，我就完成了200个三分远投训练，可你手下的7号5号二人却非要赶我离开，还不给我解释的机会，我怕挨揍，那就只能回去喽。”
7号高个瞅了眼5号矮个，是这样的吗？这人咋那么会胡扯呢？5号回了7号一个眼神，别他么多嘴，咱哥俩是说不清道不明了。
高勇皱着眉头道：“那你也不至于穿这么一身来吧，好歹也穿双运动鞋啊。”
杨兮笑眯眯回道：“我是来做规培生的，又不是来打篮球的，哪有那么充分的准备呢？就那么一身适合运动的短褂短裤，刚才被7号5号赶走后就扔洗衣机里洗了……”
高勇登时笑开，道：“你有两个选择，一是让我把5号7号二人削一顿，以解你心头之恨，二是让连向东去给你买双球鞋回来，阿迪还是耐克随便挑，二选一，你自个看着办吧！”
杨兮暗自倒吸了口冷气。
这个高老大，可不一般呐，小爷辛苦设计的套路，居然对他毫不起效……算了，还是先捞好处，报仇的大事，来日再说。
“那什么，高老大，您误会了，我只是陈述事实，可没有要打击报复人家7号5号的意思，其实，我是一个特别善良的人，从来不肯伤害别人……”杨兮说着话，向7号5号二人投去了‘友善’的一瞥。
那二人却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在杨兮的眼神中，他俩分明读到了走着瞧这三个字。
连向东在球队中就是个打酱油的角色，副队长的头衔倒是不假，但副队长的职责却是搞好球队的后勤。此时，高老大发了话，而杨兮也做出了选择，连向东也是没二话，问过了杨兮号码，立刻开腿要到街上去为杨兮买球鞋。至于球衣，倒是不愁，科里还剩下了好几套。
杨兮却不着急，叫住了连向东，道：“球鞋不急，等会我自个去挑，你们现在刚好8个人，接着打4对4，也好让我多了解一下你们每个人的特点。”
此话一出，包括高勇在内，8个人的脸上多少都浮现出了黑线。
杨兮不以为然，接着笑道：“想不想进前三？想不想拿冠军？想的话，那就听我安排。”
闻言，高勇下意识地攥紧了双拳。
可那边，杨兮却已经叼着一支香烟蹲到了球场一侧的钢结构看台上。
这小子太特么欠揍了！
场中8人，思想意识居然在一秒钟之内便得到了统一。
可是，还真不能揍他。
尤其是高勇，想的比谁都明白。就凭他们几人的实力，等到了比赛场上，或许有那么一两场的主场可以力拼一下，但到头来估计还是难逃垫底的命运。而杨兮，则是他可以寄托希望的一个变数，若是一时没忍住失去了这个变数，那可就亏大发了。
好吧，老子先忍下了，等比赛打完了，再来好好收拾收拾你丫的。
4对4继续开练，刚打了两个球，场边的杨兮便看不下去了。
“停下！”杨兮扔掉了烟蒂，步入场中，径直来到了7号的面前，黑着一张脸训斥道：“兄弟，你是在波斯帝国留过学还是咋滴？这智商怎么跟三哥有一拼呢？防高老大这种大块头能贴在他身后吗？也亏得高老大不忍心跟你们这种小年轻玩真的，要不然，放个屁都能崩晕了你！”
话糙理不糙，高勇跟这些孩子在一块打球却是留了力，生怕把他们给撞伤了，因而，听了杨兮的话，面色虽然不怎么好看，却也微微点了点头。
7号脸色乌青，犟道：“那你说怎么防？”
杨兮蔑笑道：“绕前呀！高老大年纪老了，吨位又大，跑不动跳不起，你只要切断他的接球线路，他还咋蹦跶？”
刚有些笑意的高勇立马将脸色拉了下来。
5号不服，上前争辩，道：“绕前能有个屁用，高老大只需要往前面顶一顶，那篮下不就空了么……”
杨兮要的就是对7号5号二人的开怼机会，因而，不等5号把话说完，杨兮这边已经怼了过去：“你是不是特别爱吃猪脑子啊？怪不得人家说吃啥补啥，篮下空了，不会有人补位么？你当你打的是cba呀，一个个能有那么好的战术布置？醒醒吧，小书呆子，这种比赛是业余到不能再业余的业余比赛了，哪里会有什么战术安排，能打出几个配合出来就已经很牛逼了，听我的，防守上做好人盯人，进攻时给我做好交叉掩护，剩下的，就等着拿冠军好了。”
这下子，5号连同7号彻底变了脸色。
我们哥俩可是凭着球技被市立医院给挖来的，你他么的算是哪根葱？敢抢了我们哥俩的风头？
“你说的倒是好听，真有这个本事，那就上场教教咱们呗！”这二人顾忌高勇的态度，虽然一肚子不服，但说出来的话却还不算过激。
高勇见识过杨兮的篮球技能，不过，那只是1对1，而且杨兮还耍了赖，并看不出这小子的真本事。此时，高勇也很想见识一下杨兮在真实对抗中的能力如何，于是便将目光投向了连向东，命令道：“连向东，把你的鞋脱下来给杨兮穿！”
连向东不悦，但也只能乖乖执行。
杨兮再次拦下：“不用，老腚，本少爷穿拖鞋也一样能教育他们。”
连向东面色不善，斜眼看向杨兮，冷哼低吼：“你叫我什么？”
杨兮不慌不忙，微笑应对：“老腚啊，定海神针的定，尊称老腚。”
连向东微微点头，脸上乌云尽散，阳光普照。
嗯，老子是副队长，当然是定海神针。
杨兮随意挑了二人，道：“你俩，再加上老腚和我，咱们4个对高老大他们5个，半场练不出什么本事，咱们改打全场。”随后，又来到连向东身边，小声交代了一番。
连向东双眉轻扬，道：“这么简单？”
杨兮笃定道：“就这么简单，练好了这一招，你就是冠军队的主力队员。”
第063章 这一天
这是成名的一天。
杨兮持球，连向东在三分线附近拦挡跟杨兮对位的防守队员，杨兮踏着双拖鞋，亦可轻易找到空档，或直接远投，或突破后中投，但凡出手，十中**。
打得对方5人是毫无脾气。
连向东兴奋异常，每每杨兮进攻得手，他必然要同杨兮击掌相庆，而杨兮也会及时送上赞美：“老腚，你跟小爷的配合真他么天衣无缝！”
连向东更加兴奋，就连补位上来的高勇高老大，都敢一屁股撞上去。
这也是收获的一天。
二十分钟，杨兮虐了对方十来个球，一举奠定了自己在球队中的核心地位。
而连向东似乎也认可了老腚这个雅号，只是，除了杨兮高勇之外，其他人都没这个资格，谁叫就跟谁翻脸。
高勇更是干脆，给了杨兮一个购买球鞋的上限，1000块。杨兮随即盘算，花1000块买两双，然后开一双的发票，不知道行不行。
同时，这也是无聊的一天，令人失落的一天。
小爷一向谦虚低调，淡泊名利，满心所想只是能尽快提高手术技能，为人类健康奉献绵薄之力，可如今，来到市立医院已经两天了，却连手术室的大门都未曾触碰，可悲乎，可叹矣！
换句话说，对一名外科医生而言，什么考了599分的状元，又什么江北版流川枫，这些都是虚名，是浮云，而真正能够体现实力并得到别人尊重的，唯有台上功力。
而杨兮算下来，却有小一个月的时间没有上台动刀了。
都说外科医生有刀瘾，这句话一点也不假。杨兮尤为甚之，每每回味起那种进入到系统状态的感觉，心里面都像是有只小虫子在爬，痒痒的，却又挠不到。
“不行，今晚上小爷必须得去蹭刀开。”
打定了主意的杨兮婉拒了连向东发出的去街上寻家店喝上两杯的邀请，在买了两双某克球鞋开了一张发票之后，杨兮晃荡到了8楼普外科。
值夜班的居然是……比杨兮高，比杨兮白，比杨兮帅，似乎各方面都比杨兮强，而且还是强出了一大截的凌冉凌帅帅。
一想到凌冉在自己面前的那种浑然而成的高高在上的姿态，杨兮便是满心不爽，惹不起咱能躲得起，在办公室门口也只是一探头的杨兮便准备拔腿开溜。
可就是这么倒霉，居然被凌帅帅给看到了。
“哟？小杨……状元，是想来蹭刀开的，对么？”
杨兮只好回应：“是凌医生的夜班哈，那什么，吃了没？”打着招呼，杨兮迈着方步来到了凌冉的对面，掏出香烟，抽出了一支，扔在了凌冉的桌面上。
凌冉翻着眼皮看了杨兮一眼，真是个土鳖，举手投足加说话，任一样都是土得掉渣，真不知道秦主任是怎么想的，居然还想着把这小子给弄回本组来。
捡起落在桌面上的香烟，凌冉随手将之放在了一旁，并道：“真搞不清楚，这烟有什么好抽的，不知道抽烟有害身体健康么？”
杨兮不由来气，，你大爷的，不抽就不抽，不抽你也把那根烟还给小爷呀，大贡哎，38一包，1块9一根哦！
“抽烟可是爱国的表现！”杨兮不知羞耻地伸过手去，将凌冉放在了桌边的香烟拿了回来，点上了火，笑道：“君不知，烟民一年报的税，都够建造一艘航母的了。”
凌冉微微摇头，却没跟杨兮计较，而是开门见山道：“不闲扯，说正事。杨兮，等篮球赛结束，你跟马主任申请一下，转到我们这组来吧。医生资格考试你能考个599分，就说明你医学理论掌握的还算不错，跟着秦主任，手术机会多，成长的快，说不定三年规培期满，你能有机会留在市立医院呢！”
杨兮不由得怔了一下。
这位童鞋，你特么是单纯还是幼稚呢？你特么知不知道自己已经堕落到了反派的阵营中呢？你他么明不明白就你丫这种级别的反派最多三集就要领盒饭的呢？
为你惋惜啊！
聪明如杨兮，立时就想明白了个中缘由。
秦大主任知道自己被抓来了市立医院，就打算招致麾下慢慢蹂躏，所以才有了凌冉与昨日敲响了自己的房门同自己主动攀谈的过程。没想到，昨天中午意外发生，高老大半道杀出，虎口夺食，将他杨兮抢了去。但秦大主任并不甘心，委以凌冉重任，巧舌如簧，想诱骗自己归其门下，继而重获专权，反复摩擦，尽情折磨，充分蹂躏……
哼哼，小爷目光如炬，思维缜密，岂会上当受骗？
“咳咳，凌医生的建议很有诱惑力，我想，我会认真考虑的。”杨兮抽了口烟，缓缓吐出，深邃的双眸望向了凌冉身后的角落，在那边，一位清秀的女实习生正安静地看着教科书。
凌冉颇为郁闷。
对于每一个立志于普外专业的规培生来说，能入到秦格伟主任的门下定然是梦寐以求之事，可杨兮这个土鳖，回应的话语字里行间全都是敷衍之意。
草，不就是考了个599分么？有什么好拽的呢？老子……算了，老子可考不出这等逆天的分数，还是换个话题吧。
“那你好好考虑考虑吧！不过呢，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过了这个村可没那个店，就这么一个名额，被别人抢去了，你也就再没机会了。”凌冉忍着胸中一口闷气，尽量保持了笑容，秦主任下达的任务，他必须倾尽全力。
杨兮转过身从隔壁桌上拿过来一只盛烟灰的茶叶罐，弹去了手中香烟的灰烬，似笑非笑道：“其实呢，我也不用太多考虑，身为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所以啊，我的原则就是不给领导添麻烦，不向领导提要求，马主任怎么安排，我便怎么遵从。”
【叮！来自于凌冉博士的情绪波动，魅力值+26。】
好久没接到魅力值提醒的杨兮显然有些不适应，愣愣地看着凌冉一言不发抱起桌面上的病历夹径直离开了办公室，禁不住呢喃道：“堂堂大博士，就这么点肚量么？”
第064章 两条阑尾吃个饱
次日，秋雨霏霏。
但系统不讲情面，仍旧派发了篮球技能训练的当日任务。
杨兮很不爽，如果系统可以转变为人形的话，他一定会爆锤系统一顿。
这一天，科室大交班后，高勇飞快查房，25张床，23个病人，带着本组医生只溜达了15分钟便回到了医生办公室。
“今天咱们组三台腹腔镜，又是主班，冯医生张耀跟我上台，连向东，你留家里收病人，今天还要出3张床，给我留一张床，收4个病人就够了。”高勇还没安排完，连向东这边便敬上了烟。
冯医生名叫冯虎，是一名高年资主治医师，如果顺利的话，明年便可以晋升副高。这种资历，在整个普外科算不上什么，但在组里，却是响当当二号人物，连向东的烟，自然也少不了冯虎冯医生的。
不过，杨兮和另外一名进修医生赵伟却被连向东直接忽视了。
至于张耀，非烟民，不算数。
好你个老腚，胆敢蔑视小爷，早晚让你好看。
杨兮不动声色，掏出烟来，给赵伟上了一支，同时问道：“高主任，我能跟你们进手术室看看吗？”
连向东抢先一步作答：“腹腔镜手术有啥好看的？想看，哥随时能带你去看，但今天可不行。”说着，连向东侧过身来，附在杨兮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哥感觉上午要来急诊，想开刀的话，就留下来跟哥混。”
高勇跟道：“连医生说的对，赵伟今天有事要请假，家里只一个连医生忙不开，你还是留下来吧，想上手术，机会多得是，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杨兮瞥了眼赵伟，心理很不平衡，刚才的那根烟算是浪费了。
冯虎面色和善，拍了下杨兮的肩，劝慰道：“腹腔镜手术距离你太远了，还是先从开腹手术做起吧，以后你跟着我值夜班，只要有急诊的刀，全给你开。”
杨兮无话可说，只得服从安排。
快速下完当日医嘱，高勇、冯虎和张耀三人去了手术室，赵伟打了声招呼，请假外出，组里，只剩下了连向东和杨兮二人。
“咱们组一共25张床。”
杨兮点了点头，进科第二天了，要是连这一点都搞不清楚，那还不如回家卖红薯呢。
“楼下31到40，张耀在管，楼上从126开始到140床，全是咱们组的。等赵伟进修结束，他管的5张床就分给你好了。”
杨兮连忙掏烟上烟，递出烟的一瞬，却陡然后悔，组里分床的事理应是高老大说了算，你丫老腚插什么大葱装什么蒜呢？
连向东接过烟来，露出了颇为满意的神色：“37床，126床，132床换药，33床，128床，拆线，去放飞自我吧，哥看好你！”
杨兮悔意更浓，这根烟确定是喂了狗，合着这老腚将组里的脏活累活全都派给了自己。
“腚哥，高老大可是说过，我可以不写病历，不上手术，不值夜班，只要保证咱们篮球队不垫底……”
连向东一脸坏笑，打断了杨兮，道：“是啊，哥也记着呢，但高老大没说不让你换药拆线啊。”
杨兮登时僵住。
好有道理，小爷竟然无言以对。
拆线换药这种活，一般来说都是实习生的菜。普外科不缺实习生，三家医学院校加在一块有七八名，可高老大这一组却偏偏分到了一名女学生。
女学生干这种活原本就不怎么让人放心，再加上那位女学生铁了心的要考研，高老大干脆给她放了假，每天来报个到就好了，甚至不报到也没多大关系。
没有实习生好欺负，杨兮只能是身体力行。
吭哧吭哧，楼下楼上忙活了一圈，等杨兮干完了这些活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连向东却不见了人影。
正打算对腚兄腹诽一番，就听到了裤兜里手机发出了一声微信提示音。
老腚发来的。
只俩字：两条。
后面缀了一串惊喜的表情。
两条？
两万，两饼……难不成这老腚去打麻将了？
迷惑中，连向东打来了微信电话。电话中，连向东虽是责备口吻，却难掩欢喜之情。“怎么半天不回信呢？赶紧准备接病号，两条阑尾，咱兄弟俩中午可算能吃顿饱饭了。”
连向东的话意很容易理解，能连着开两台阑尾切除术，这对年轻医生来说，可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说不上吃撑，但绝对可以管饱。只是，这话听着咋就那么强的画面感呢？
跟腚兄相对而坐，一人手里端着一碗饭，面前的餐桌上摆着一只菜盘子，盘子里装着两条清蒸阑尾……
此刻，必须干呕！
……
十点半，收治4名新病人的任务顺利完成，2名急性阑尾炎，1名胆囊结石，另1名则是直肠占位。
连向东将胆囊结石和直肠占位的两个病人甩给了杨兮，自己亲自准备2台阑尾手术。
其中缘由……杨兮也只能是呵呵一笑。
老腚多上了三年的研究生，二十七八岁的老货了，刚勾搭上一个小姐姐，正是要花钱的阶段。
杨兮为另两名病人办妥了住院手续，录好了病程记录，那边连向东也对两名阑尾炎病人做完了术前谈话，至于捞没捞到好处，杨兮也懒得去探究。
十分钟后，杨兮在连向东的带领下，推开了市立医院手术室的最外面一道房门。
“呃……”
杨兮只觉得嗓门发干，眼球充血。
看人家大医院的手术室，多豪华，多气派……要是拿柳泉镇医院的手术室与之相比，妥妥的一个乡间农舍对上京城皇宫。
“怎么样？羡慕嫉妒恨了吧？这外面8间只是普通手术室，里面还有8间层流手术室，最里面还有一间杂交手术室，等开完了刀，哥带你参观参观，让你好好开开眼。”连向东看出了杨兮的心思，脸上流露出不少的傲娇。
杨兮吞了口唾液，哑着嗓子回道：“有啥好羡慕的？我柳泉镇医院早晚也能建造出这样的手术室来，咱们走着瞧，到时候保管超过你市立医院。”
连向东轻叹一声，应道：“兄弟，白日做梦虽然不犯法，但也是病，得抓紧治疗啊！”
第065章 这位老师
洗手，穿衣，戴手套。
连向东毫不客气站到了主刀的位置上。
系统没有派发临时任务，杨兮也懒得跟连向东争抢主刀的机会。单纯依靠手术技能卡并非是长久之计，此时的杨兮也确实需要抛开手术技能卡，扎扎实实地夯实了自己的手术技能。
小一个月的时间没上台做手术了，刚站到一助位置上的杨兮还有些心虚，但当器械护士将止血钳递到手中的时候，杨兮突然间来了感觉。
朦朦胧胧像是要进入到系统状态的那种感觉。
而眼前手术台上躺着的似乎也不再是病人，而是他亲自麻醉，亲自下刀，一夜时间宰杀了12只的大白兔。
这种感觉，很……缺德？
缺乏医德！
怎么能把病人当做大白兔呢？
杨兮晃了晃脑袋，想摆脱这种感觉，但对面的连向东已经下了刀划开了切口，杨兮无奈，只得集中精神于手术之中，脑海中，顿时呈现出《黄家驷外科学》中的解剖图和手术步骤示意图。
便在这时，刚做完了三台腹腔镜手术的高勇进到了手术室中。
很随意地看了两眼连向东的操作，高勇随即便将视线定格在了杨兮的双手上。这一看，足足有五分钟之久。
看得杨兮心里直发毛。
切断阑尾，以石碳酸烧灼残端，行荷包缝合包埋阑尾残端。
高勇这才将视线转移开来。
“两台？”
手术室门口有显示屏，上面列明了各间手术室的预约状态，高勇应该是看到了信息之后才找过来。
连向东傲娇无比，点头应道：“嗯，俩病人都是穷人，不愿意做腹腔镜。”
高勇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杨兮，道：“做完手术，到我办公室来。”
杨兮冲着高勇眨了眨眼，问道：“是让我吗？”
高勇却是没吭声，转身离去了。
杨兮更为忐忑。
小爷老老实实做手术，又没犯错，高老大死盯着小爷看了五分钟，还要小爷去他办公室，几个意思？
连向东一脸浪笑，代杨兮作答道：“高老大爱好广泛，你可要小心了哦！”
杨兮秒懂，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带组主任的办公室都是独立的一间，这要是关起门来……
说着话，连向东已经开始准备缝合切口。
杨兮有心想捞上一口，可看到连向东那副馋嘴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舍不得放自己缝上一针，干脆退下手术台，端起了盛着阑尾的弯盘，招呼道：“我去给病人交代一声，顺便填个病理。”
连向东拿捏出上级医生的姿态，郑重点头。
杨兮端着阑尾走出了手术间，径直向手术室外走去，一出门，一大群病人家属呼啦一下便围了上来。医生对病人多是脸盲，经常会认错病人家属，但反过来，病人家属认医生却从来不会出错，哪怕那名医生仅仅是助手，没跟他们说过话，只是打了一个照面。
“是王万霞的家人么？”确认之后，杨兮接道：“喏，这是切下来的发炎阑尾，看一眼就得了，还要送去做病理呢，手术很顺利，都放心吧，病人几分钟后就能出来了。”
话音将落，电子音登时响起。
【叮！来自于患者王万霞亲属们的情绪波动，魅力值+88。恭喜宿主获得抽奖机会1次。】
杨兮一怔，赶紧点数，123456，一共就6个人，居然贡献了那么多的魅力值？
原来是这样……杨兮登时恍然有悟，合着这坑爹的小癫子并不是逼着小爷去气人，在病人家属身上才能得到更多的魅力值呀。
第二台阑尾手术，连向东仍旧霸占了主刀的位置。
系统仍旧没有派发临时任务，杨兮和上一台手术一样，无欲无求地站到了一助的位置上。
5公分麦氏切口，划开皮肤，切开皮下脂肪，结扎出血点，分离基层，暴露腹膜，以蚊式钳反复夹放腹膜，确认腹膜下无脏器粘连，切开腹膜，以阑尾拉钩扩张手术切口，充分暴露术野……
很顺，比上一台还要顺。
可是，接下来却出了幺蛾子。
老腚同学，捣鼓了好几分钟，也没能把阑尾给夹出来。
甚至，连阑尾的影子都没看到。
下手去摸！
无奈之下，连向东也只能如此。
杨兮乐呵呵看着连向东，老腚，摸到了吗？小爷看你的眼神就知道，摸到了个毛，对不？
“异位阑尾！”连向东做出了定论。
接着，便准备扩大切口。
“喂，腚兄。”杨兮用拉钩敲了下连向东手中的阑尾钳，笑道：“你忍心在人家小姐姐的身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疤痕么？”
连向东没好气回道：“你行你来！就这么点术野，怎么……喂，你想干嘛？”
“交换位置呀。”杨兮退下了一助位置，绕过手术台，就要往主刀那边去。
“……”
连向东一脸愕然，虽然口罩遮挡了大部，但那双眼睛却是把表情展露无遗。
杨兮硬是把连向东挤到了一边。
唉，真是笨，《黄家驷外科学》上已经说的再明白不过了，异位阑尾无非两种，一是向下延伸至盆腔，二是向上逆行至肝下，但不管是往上还是往下，阑尾根部必然长在盲肠末端。只不过，临床上经常会遇到一些害羞的阑尾，偏偏不愿意长在盲肠末端的内侧壁上，而是把根扎在了盲肠的后壁上，借着后腹膜来遮掩自己的尊容。
这种阑尾解剖结构，并不算是异位阑尾，处理起来也不复杂，只需要松解回盲部，翻转盲肠末端，保管能把那条害羞的阑尾给找出来。
连向东疑疑惑惑地跟杨兮交换了位置，心里还在盘算着等杨兮丢人现眼的时候得好好羞辱一番之时，就听到杨兮嘟囔了一句：“就是你，还想跑了？”
下一刻，杨兮分离开后腹膜，拎出了细长一条紫红色的阑尾出来。
“换回位置来吧，腚兄，你接着往下做。”
“……”
连向东一时无语，这妖孽，考试考了个差点满分，打篮球一人能扛起一场比赛，手术还做的那么好……他么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器械护士，一个看上去像是个傻白甜的小姑娘及时补刀，道：“连医生，这位老师是你们科新调来的老师吗？”
连向东白了那小姑娘一眼。
老师？
什么时候乡镇医院的医生都成了老师了？
第066章 我愿意奉献一切
做完手术，回到科室，已经过了食堂的饭点。
连向东也不提吃午饭的事，一头扎进了值班室中。
嘴上说是累了要先休息，但傻子都能看出来，这哥们是受刺激过度，一时消化不过来。
杨兮也不在意，一个人去到了街上吃了个便餐，然后回宿舍午休。
霏霏秋雨仍旧处在霏霏之中，看样子，这一天应该是停不下来了。
连着运动锻炼了二十天，骤然停下来，浑身颇有些不自在。而趴在床上做俯卧撑的运动量根本满足不了身体的需求，矛盾了半小时后，杨兮还是没能按耐住，换上了旧鞋旧衣服，一头扎进了霏霏细雨之中。
围着足球场跑了二十来圈，再抱着篮球去到篮球场上完成系统的当日任务，杨兮这才有了痛快的感觉。
尤其是冲过一个热水澡后重新躺在床上的时候。
刚想着眯上一觉，高勇便打来了电话。
杨兮呼啦一下想起了高勇在手术室中的交待，连忙换了身衣服，撑着伞，回到了外科大楼，上到了9楼，敲响了高勇办公室的房门。
高勇甩过来一支香烟，开门见山，问道：“你手术是跟谁学的？我刚才跟你们林院长打过电话了，你不要告诉我是在实习的时候练出来的，矿总医院是个什么水平，我比你清楚，根本教不出你这种手法来。”
杨兮有些语塞。
矿总的水平都不够，那还能说是跟林同安那个老货学的吗？
“嗯……秦主任不是经常去我们镇医院开刀么？”
高勇嗤笑道：“拉个钩就能练出这等水平？老子刚毕业那会，拉了一年的钩，也没学会几个手术。”
“我……”杨兮苦笑，小爷要是说开了挂，你个老货能相信么？为了社会河蟹，小爷还是撒个谎吧，免得把你送去了附院的精神障碍鉴定中心。“好吧，那我就实话跟你说吧，我用兔子当做病人，在家里偷偷练习手术。”
“兔子？”高勇一脸凝重，很显然，他对杨兮的这个答案是将信将疑，但看上去，信的成分似乎要大于怀疑。“你在柳泉镇的这一年中，一共宰了几只兔子？”
“12……”杨兮脱口而出，但一瞬间便想到，这个数字太少了，必须加码。“12个月，我一共……差不多得买了300只兔子吧，有时候玩顺手了，一天宰个4只5只的也正常。”
高勇信以为真，沉吟道：“怪不得……你还别说，这倒是练习手术技能的一个好办法呢，只可惜，现在的年轻医生很少有像你这样肯下苦功夫的人了。”
感慨之余，高勇站起身来，拿了瓶水，递给了杨兮，接道：“学医是门苦差事，尤其是干外科，没有过硬的理论知识，走不远，没有过人的动手能力，立不住，难得你这个妖孽，理论和动手能力一样非凡，虽说后天努力占了多半的原因，但要说没有天赋，我高勇第一个站出来说不信。”
杨兮讪笑道：“高主任实在是过奖了。所谓天才，不过是百分之一的天赋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我知道自己的努力还不够，距离天才还差得远。”
高勇怔了下，这话听着倒是挺谦虚，可看这小子的神情，怎么感觉像是在自我吹嘘呢？
“你啊，也就是差在了本科的学历上，对了，你这么会考试，当初高考的时候，怎么只考了个三本呢？”
杨兮脸色变换，扎心啊，老铁，不带这么聊天的好不？
“两个原因吧，一是读高中那会，贪玩，不怎么乐意认真读书，二就是我这人对医学感兴趣，对语数英理化生不怎么感兴趣，所以就……嘿嘿，不过呢，现在想想，也确实有些后悔，如果上苍能够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努力备战高考，若是必须为高考重新制定一个目标，我希望是，省状元。”
高勇有些后悔，叫你丫来，是跟你说正事的，可不是让你来吹牛逼。
别逮着个机会就哔哩吧啦说个没完，你丫眼中还有师长没？
高勇耐着性子道：“不过也没关系，就凭你在医生资格考试中能考出599分的能力，考个硕博连读问题不大，到时候，我可以帮你找个足够分量的导师。”
杨兮耸了下肩，淡淡一笑，道：“我想我暂时不会考虑去读书深造，有个本科文凭，在镇医院足够用了。”
高勇又是一怔，骗鬼呢，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脑残才会相信你不想跳出镇医院进入到市内的大医院。
杨兮注意到了高勇的神色变化，跟着解释了一句：“既然从医，就要有一颗仁心，镇医院虽然条件简陋，但收费低廉，更适合那些劳苦百姓，我不能因为个人利益的得失就忘记了自己从医的初衷，我得对得起自己的这颗仁心。”
高勇惊到了，半张着嘴巴久久不能闭合，这算是什么？圣母婊吗？
杨兮偷偷撇嘴，小爷说的可是肺腑之言，挂不发话，小爷哪有那个能力去考研考博呢？
再有，小爷为什么非得去考研考博呢？为什么要挣命往大医院里跻呢？
小爷安安生生地待在镇医院里当个神医不是挺舒坦的嘛！
尬静片刻，高勇开口道：“我打算把你用兔子练刀的经验推荐给科里其他的年轻医生，你不会反对吧？”
杨兮耸肩应道：“我有啥好反对的呢，这又不是我的知识产权。”心中同时窃笑，有个p用啊，那些人，又没开挂。
高勇顿了顿，再道：“还有件事，卫健委筹划举办江北市第一届规培医生技能比赛，五家有规培资格的医院各出一支代表队参赛，咱们医院正在选拔参赛队员，我打算把你推荐上去……”
杨兮没等高勇把话说完，抢问道：“赢了比赛有什么好处没？”
高勇淡淡一笑，道：“赢下了比赛，武院长理当高看一眼，到时候，想留在市立医院，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么。”高勇有些心累，你说这孩子，咋就那么物质呢。
杨兮撇了下嘴，道：“没劲，我又不打算留在市立医院……”
高勇急忙补充道：“拿了第一名，有5000块奖金，另外科里还有至少5000块的奖励。”
杨兮登时两眼放光：“高主任，你让我把话说完嘛，虽然我对这种比赛不感兴趣，但为了医院和科室的荣誉，我愿意奉献我的一切。”
第067章 气氛不算融洽
周五，霏霏秋雨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
而系统当日任务仍旧是篮球技能训练。
上午组里只有一台腹腔镜手术，杨兮也懒得参观，干脆给高老大打了声招呼，顶风冒雨地去做锻炼了。
下周一，篮球比赛即将开幕，市立医院的赛程极为不利，前三场均为客场，而对手则是上一届的前三名。若是三场连败，整个队将会失去信心，那么，连续垫底的历史将会大概率延续下去。
当然，在杨兮看来，三连败的可能性极低，而三连胜的可能性却是不小。
不过，想取得三连胜，最关键一点，还得看自己的体能储备够不够用。
今天做一次大运动量训练，明后天减量放松，只要不生病，周一保管是最佳状态。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拼……
杨兮有些懵。
一边奔跑，一边思考。
小爷是那种爱慕虚荣喜欢出风头的人吗？
显然不是！
小爷是那种有着强烈集体荣誉感的人吗？
好像也不是！
那究竟是为……
烟！
杨兮终于想出了正确答案，一个月四条烟，最低标准是380块一条的大贡。
有点亏！
高老大若是不肯加价的话，小爷还要崴脚。
打定了主意，二十圈的长跑也跑完了，回宿舍路过篮球场的时候，杨兮猛然一怔，那场边打着一把黑伞的不正是腚兄吗？这哥们难不成昨天被刺激的精神失常跑这儿来怀疑人生了？
“西少爷！”连向东看到了杨兮，连忙收起了伞，满脸堆笑迎了上来。“高老大说你要冒雨训练，哥很感动，所以决定过来帮你喂球。”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杨兮迅速做出了评判，但心里却是美滋滋，不为别的，就为了老腚的那一声西少爷，必须点赞。
“谢了腚兄，喂球就不必了，捡球倒是有需求。”
连向东答应的痛快：“那好，哥帮你捡球。”
缓了口气，杨兮开始了有球训练。
先是完成了系统当日任务要求的200个变向突破后回撤起跳的三分球训练，然后，开始加练各种突击篮下的招数。
十一点半，杨兮终于有了精疲力尽的感觉。
“中午想吃啥？哥请客。”连向东笑得真诚，但真诚中却透露着有所求。
“食堂吧，简单吃点就行。”杨兮回答的也够干脆，弟兄们在一块，没必要太客气。
“那怎么能行？必须出去吃，权当哥给你接风。”
杨兮脱下了上衣，拧干了，边擦身子边向宿舍走去，“真不用客气，我中午得抓紧时间休息，下午还想再训练一场呢。老腚，有啥事你就直接说，兄弟能做到的，一定会答应你。”
连向东欲言又止。
路过3号楼，连向东就要转弯，却被杨兮叫住了。
“干嘛去呀，我又不住3号楼。”
连向东一脸愕然：“本科规培生不都住3号楼么？”
“我是状元，是武院长把我挖过来的，当然要给点特殊待遇，所以，我住6号楼。”
“……”
连向东无语凝噎。
十四亿中华同胞，老子咋就遇上了你了呢？出口就伤人啊，兄弟，知不知道，哥这小心脏都被你扎出了一个贯通伤了。
杨兮一脸怜悯地看着连向东，可得要挺住啊，腚兄，小爷的规培期限还剩了两年，可这才过了三天，后面的苦日子还长着呢。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
来到了6号楼，杨兮打开了宿舍房门，连向东的脸上总算有了些许笑容。
“404，这个房间号很不错，嗯，很适合你。”总算能打击到杨兮，连向东心情好了许多。
“别废话，有事说事，没事散会。”杨兮脱下了湿漉漉的运动短裤，钻进了洗手间。
连向东立在门口，犹豫了片刻，道：“今晚我夜班，你要是没啥事的话，到科里来吧，说不准咱哥俩还能捞两台急诊手术做呢。”
杨兮应道：“就这事啊，本少爷允了。”
连向东再迟疑了下，道：“还有件事……高老大跟你说过规培医生技能大赛的事情吗？”
杨兮应道：“说了，咋滴了？”
连向东道：“每家医院选派5名规培医生，两名外科的，两名内科，外加一名医技科室的，我想……咱哥俩联手，怎么样？”
杨兮猛地拉开了房门，一脸的惊愕，道：“腚兄，你可是研究生毕业，硕士规培只需要两年，你不是说你今年已经是工作第三年了吗？你可别告诉我，你的硕士文凭是吹出来的哦。”
连向东讪笑道：“学历当然是真的，但工作年限……嘿嘿，哥数学没学好，算错了。”
杨兮乐了：“合着你这家伙是跟我同年进临床的呀，不对，小爷我7月底就上班了，你这厮一定比我晚，对不？”
连向东赶紧上烟，并赔笑道：“你资历深，你是老师，行了吧？”
杨兮一脸严肃，道：“医学，是严谨的，做为一名医生，必须讲客观，不能夹杂任何的主观情绪。我比你早一天进入临床，就说明我比你多一分临床经验，所以，你叫我一声老师，并不亏！”
连向东表情僵硬。
尼玛，要不是高老**着老子来找你……
“看你骨骼精奇天赋异禀，老夫且手下你这个徒儿吧！”杨兮擦净了身子，走出洗手间，顺便拍了拍连向东的肩，脸上流露出慈爱的神情。
连向东不由捏紧了拳头，这小子穿衣不显，可脱了衣服却是一身的精练肌肉，老子能捶过他么？
“愣着干嘛？去吃饭呀，你不饿么？”换了身衣服，杨兮向门外走去，顺便再拍了拍连向东的肩，脸上慈爱的神情更为浓郁。
连向东咬了咬牙，松开了拳头。
好吧，打架是不对的，作为队友，必须要精诚团结。
“跟我组队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个条件，拿到了第一，荣誉归你，奖金归我，愿意就干，不愿意就散。”
奖金？
奖金才多少钱？
跟荣誉相比，那几千块或是万把块的奖金算个什么呢？
终归是乡下人，目光短浅啊！
跟在杨兮身后，这一刻，连向东打定了主意，人生中，多一个二傻子当朋友，也是不错的选择。
第068章 夜班
当晚，连向东的夜班，杨兮也留在了科里。
运气还算不错，不到七点钟，便收了一个阑尾炎的急诊病人，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小女孩。
做术前谈话时，连向东尚未开口，小女孩的父亲倒是先提出了问题。
“大夫，能不开刀吗？”
小女孩的父亲像是个国家干部，言谈举止间，颇有威严。
“我刚才在网上查询了一下，说阑尾炎是可以保守治疗的，大夫，我希望你能慎重对待我的女儿。”
一听这话，杨兮掉头就走。
这种人，医从性极差，搞不好便是一场医患矛盾。
小爷只是个来自于乡下的规培医生，可凑不起这种热闹，还是躲去一边最为明智。
连向东却是躲闪不得，只能是硬着头皮面对，虽说面色有些不悦，但在口气上倒也算是比较平和。“网上说的话，那能信么？”
那干部登时拉下了脸来，道：“你这位小大夫怎么能这样说话呢？我咨询的也是正规医院的正规医生，你怎么能说不可信呢？”
这要是搁在十几年前，换做了任何一个医生，保管都是桌子一拍，房门一指，然后呵斥一声，老子伺候不起，你他么爱找谁看病找谁看病去，只麻烦你大爷的滚出去的时候把房间门给老子带好了就成。
但如今，这种态度却是要不得，面对不讲道理的病人或是病人亲属，医生们必须得和颜悦色耐心应对，不然的话，一纸投诉便可让医生吃不了兜着走。运气要是再差点的话，人家一言不合上来就打，做医生的还不能还手，不然的话，警察分分钟把你带走。
连向东暗自咬牙偷偷瞪眼，但终究还是忍下了这口气，只是憋嗤出了一个字的粗口：“靠！”
饶是如此，这也足够引发了那位干部夫人的怒火，手中伞柄随即便戳到了连向东的身上，嘴巴里同时训斥道：“你怎么能骂人呢？什么态度？什么素质？”
那干部拦住了夫人，颇为严肃道：“身为人民医院的医生，就要有着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小同志，你这种对待病人的态度很不可取，我要投诉你，我必须投诉你！我要求你的领导立刻出来见我，并向我赔礼道歉！”
和连向东搭夜班的是另一组的高年资主治医卢浩明，此时听到了医生办公室中的吵闹，也不得不出面了。
“好了，好了，都消消气吧，就算要投诉，那也得等到明天白天不是吗？再说了，安着摄像头呢，咱们都注意点形象。”卢医生淡定从容，微笑应对：“这位先生，您说得对，阑尾炎呢，确实可以保守治疗，而且，治疗成功率还不低，有文献统计，使用大剂量抗生素，有百分之七十左右的急性单纯性阑尾炎能够被控制住，或转为慢性阑尾炎。我能理解你们做父母的心情，搁在谁身上，都不情愿在自己孩子身上拉一刀。”
干部和干部夫人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可连向东的脸色却黑了一圈。
“你们有权力选择保守治疗。”卢浩明也不管连向东的情绪，将病历拖到了自己面前，刷刷数笔，写下了谈话记录，同时道：“签个字吧！不过呢，咱也得先把话说明了，万一保守治疗失败，患者有化脓穿孔的迹象，这一刀，还是免不掉的哦！”
干部及干部夫人连连点头，接过笔来签字的时候央求道：“大夫，你得给我女儿用最好的消炎药。”
卢浩明微笑点头：“那是一定。”
这夫妇俩离去之后，连向东开始抱怨。
卢浩明始终是微笑不语。
末了，好像是被连向东唠叨烦了，卢浩明这才回应了句话：“你啊，还嫩着哩！这样吧，你到前面急救中心盯着去，要是能搂回来一台急诊手术的话，我保管你能出口恶气。”
连向东没能明白，而杨兮亦是稀里糊涂。
但卢浩明却不做解释，直接起身，飘然离去。
连向东无奈，只得结伴杨兮，去到了前面的急救中心。
近些年来，急救医学飞速发展，各大医院也是顺应潮流，纷纷加强急救医学的学科建设。以前的急诊科或是急诊部已经落伍，如今全都挂上了急救中心的招牌，然而，绝大多数医院的急救中心都处在一种畸形发展的状况。
因为，从定义上讲，正儿八经的急救医学不应该处理伤病的全过程，而是应该把重点放在处理伤病的急救阶段。用专业术语来表述，急救医学的主要涉及范畴有：心、肺、脑的复苏，循环功能引起的体克，急性创伤，多器官功能的衰竭，急性中毒等。
换成了大白话来说，急救中心的医生，应该干的活只是救命。等患者的生命体征平稳了，再将患者交还给专科医生来进一步治疗。
可现实情况却并非如此。
绝大多数医院的急救中心在业务范畴上都存在着偷换概念的错误行为，使得广大民众包括很多医生同行都认为，但凡急症需要挂急诊的病患病例，当然都属于急救中心的业务范畴。
比如，某市级医院的郑老板，还有某省二医的陈大猪脚，他们厮混的科室均为急诊外科，什么阑尾炎、肠梗阻、胃穿孔、刀伤、烫伤、脑外伤……统统可以归属到急诊外科的范畴。
你不能说这就是错，因为大家都这么做。
但是，在市立医院，急救中心的急诊外科却吃了瘪。
想当初，急救中心建成了自己的独立手术室的时候，也曾尝试着将阑尾炎，胃穿孔之类的普外科急诊手术截留在自己手中，却被马大主任拿着一本急救医学的教科书找上门去，将急诊外科的主任臭骂了一个多小时。
赶过来劝架的业务副院长也没落好，跟着挨了半个多小时的臭骂。
打那之后，急救中心的急诊外科在明面上便再也不敢截胡普外科的病人。
明面上是不敢了，但在背地里却时不早晚地搞点小动作，只要不被抓到现行，一句熟人便可以堵住马大主任的嘴。
因而，普外科的对策便是经常过到急诊外科的诊室和病房去溜达溜达。
第069章 你怎能这样呢
连向东的运气好到了爆棚。
急诊外科同时收了两个病人，一个阑尾炎，转给了普外科，另一个肠梗阻，送去做检查去了，准备留下来自己练刀。
原以为这一招精妙无比，那普外科的夜班医生要准备阑尾急诊手术，必然没时间到前面来探查，可没想到，那肠梗阻的病人刚做完检查回来之时，连向东带着杨兮也赶到了。
急诊外科的医生在见到连向东的那一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可是已经含在了口里的肉啊，却要被连向东硬生夺走，心中的那股子恨意，可想而知。
连向东没什么好怕的，一个刚满了一年资的规培期医生根本没资格对他们指手画脚，给他面子，应付几句，不想给他面子，直接当他是团空气。
可是，那连向东的靠山……急诊外科的医生一想到马宗泰马大主任，立马不自觉地打起了哆嗦。
赶紧认怂，赶紧解释，而且，态度还得是毕恭毕敬，不然的话，马大主任明天必然要杀上门来，届时，急诊外科乃至整个急救中心都将会是血雨腥风横尸遍野。
只能是眼中含着泪，心头滴着血，脸上赔着笑，手中敬上烟，唯唯诺诺低三下气，将趾高气扬的连向东以及病人恭送出门。
杨兮目睹了整个过程，不禁唏嘘。
马大主任，实在是太牛逼了！
从医不学马宗泰，当了院长也缺钙。
这一刻，杨兮心头一亮，人生，终于有了一个明确的值得追求的目标。
……
杨梗阻因为病因不同分成了机械性肠梗阻、动力性肠梗阻和血运性肠梗阻三种类型，除了动力性肠梗阻可以行药物保守治疗，另外两个类型的肠梗阻随时都有肠穿孔或是肠坏死的并发症可能，因此，一经确诊，需立刻手术。
从急诊外科抢夺回来的这个病人便属于后者，手术指征非常明确。
二十分钟的术前准备，十分钟的麻醉，晚八点半，卢浩明带着连向东杨兮二人站上了手术台。
肠梗阻的病例在乡下更为多见，一年来，杨兮为肠梗阻手术做二助拉钩已经不下二十台，对这个术式可谓是熟悉之至。事实上，空回肠的手术因为可以将空回肠拖出腹腔外实施切除吻合，因而对二助拉钩可以说是可有可无。杨兮原本并不想洗手上台，但卢浩明却以眼神告诉了杨兮，这台手术你必须上，不在于手术中能帮上什么忙，而在于老夫另有谋划。
上台之后，卢浩明身为主刀的表现更是令人困惑，其操作，慢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只是一个15公分的正中探查切口，便用去了足足25分钟的时间。
而在去急救中心的路上，连向东曾跟杨兮聊起过卢浩明，说他是科里出了名的快枪手，想当初，一台阑尾切除术仅用时7分50秒，排在秦格伟的7分20秒之后位列第二。
“不着急，一台手术做的好还是不好，不在于快，而在于精！”卢浩明像是看懂了对面二人的困惑，慢条斯理地做出了解释，手下的操作，却进一步放慢了节奏。
十分钟，捋清楚了肠子的梗阻部位。
又一个十分钟，勉强将坏死的那段肠子切了下来。
再一个十分钟，吻合口总算吻合了一小半。
就在这时，隐隐地听到了手术室的座机铃声。
卢浩明笑了，道：“我敢打赌，一定是咱们科里打来的。”
连向东还在迷糊，但杨兮却是心头一凛，这卢浩明……高手啊！
也就是半分钟，手术室的一名护士拿着一个无绳电话进到了手术间，电话当然是摁下了免提键。对方听到了卢浩明的声音后，急切汇报道：“卢医生，38床，就是晚上才收的那个阑尾炎的小女孩，现在疼的不行，怎么处理呀？要不，先镇痛，等你们回来？”
卢浩明‘勃然大怒’，斥道：“胡闹！镇什么痛呢？患者腹痛持续加重，就说明保守治疗失败，患儿阑尾炎正在向化脓穿孔的方向进展，这个时候给予镇痛，不单是掩盖病情，还要给接下来的手术增添难度。”
科室值班护士嗫啜问道：“那……那该怎么处理呢？”
卢浩明叹了口气，道：“只能是抓紧时间做手术啊！你跟病人亲属解释一下，我和连医生杨医生现在都在手术台上，分身无术，让他们再坚持个半小时四十分钟的，我这边一定会加快手术速度。”
此刻，连向东已然醒悟，露出一脸的奸笑，挥舞着一把血管钳，大声嚷道：“卢老师，快！出血点！”
电话中传来的那干部的声音：“你们普外科就没有别的医生了吗？我不相信你们没有同时开两台手术的能力和准备！”
卢浩明叹道：“你说的都对，这位大哥，别说同时开两台手术，就算是三台四台那也没问题，夜班医生一边积极准备手术，一边打电话叫人，等在家休息的医生赶到了，科里的术前准备也做好了。可眼下的情况不是特殊嘛，现在叫人，那在家休息的医生赶过来也得要至少半个小时，而有了这半个小时，我们这台手术也就完成了，大哥啊，你说，这种情况下我要是叫人来帮忙，那不就等于找挨骂么？”卢浩明絮絮叨叨解释着，态度十分诚恳，但脸上却是一副悠闲自得。
连向东心情大爽，一肚子的郁闷之气登时消散，冲着那部无绳电话‘语重心长’道：“要不，你们也可以考虑一下转院呢！”
卢浩明立时‘变脸’，训斥道：“连医生，你怎么能这样呢？病人办理转院，在去别的医院就诊，里外里最快也得一个小时，万一在过程中患儿病情进展迅速……唉，这样好了，我这边受点难为，把杨医生腾出来，去科里准备手术，也只有这个办法最节省时间了，这位大哥，你觉得呢？”
那干部还能怎么说，只得是千恩万谢。
挂上电话，卢浩明看了眼连向东，再看了眼杨兮，会心一笑，小子们，好好学着点吧，跟病人吵什么嘴？有意思吗？
第070章 我拿了人家的红包
杨兮看了眼一脸得意的卢浩明，再看了眼一脸畅快的连向东，心中不由一声叹息。
这俩货，良民滴不是，八路滴干活，良心大大滴坏啦坏啦滴。
不过，再一想那干部夫妇两个的欠样，心里倒也是舒坦通畅。
领命下台，回到科室。
那对干部夫妇已经等在了电梯门口，见到了杨兮，就像是溺水者抓住了一根稻草一般，紧紧跟上，不肯远离半步。
“您就是杨大夫么？”
“我家女儿没有危险吧？”
“卢主任他们的手术几时能做完呢？”
“你看这样好吗？让卢主任先给我家女儿做手术，我可以出双倍的钱……”
杨兮立住了脚，深吸了口气，神色复杂地瞅了那对夫妇一眼。做人，可以不穿底裤，但不能没有底线，可这对干部夫妇……唉，一言难尽啊！
那干部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夫人说错了话，依旧按着自己的性子来，见到杨兮停下了脚步，立刻贴了上来，将一只不算薄的信封塞进了杨兮的口袋中。
“杨医生，拜托了！”
杨兮微微摇头，轻叹一声，也不言语，径直推开了病区大门，来到了38床的床前。见到床上因疼痛而蜷做一团的那个小女孩，杨兮心中的怒火登时转变成了怜悯。无论如何，小女孩总是无辜的。
人，并没有选择父母的权力！
简单查体，小女孩的生命体征还算平稳，腹膜炎征象明显，右下腹处于畏力状态，触碰不得。
“你们说，这又是何苦呢？早听了连医生的话，你们家女儿早就做完了手术安安生生睡觉了，又何必多受这两个小时的罪呢？”杨兮的口吻颇有些遗憾，不是装，他是真的为这个小女孩而感到不值。
那干部终于低下了头来，压低了嗓门解释道：“我们也不是因为相信网上说的话，我们家女儿从小喜欢跳舞，眼看着就要到了报考艺校的时候了，你说，要是在肚子上留下了这么一道大疤痕，那还怎么去参加面试呢？这不是毁了我女儿的梦想了吗？”
床上的小女孩可怜兮兮道：“医生叔叔，我不想开刀，不想在肚子上留下个大疤瘌。”
杨兮苦涩一笑，伸手摸了下小女孩的额头，安慰道：“别怕，叔叔给你开最小的口子，然后再做皮内缝合，留不下大疤瘌的，最多就是一道暗红色的线。”转而再对小女孩的父母道：“跟我来办公室吧，这边由护士来做术前准备。”
杨兮说完，走出病房。
干部夫妇连忙紧紧跟上。
就在杨兮刚要拉开病区大门的时候，干部再一次贴住了杨兮，又一只比刚才厚了一倍的信封塞进了杨兮的口袋中。
“杨医生，我女儿就拜托给您了！”
杨兮依旧是以无语来做为自己的表态。
十五分钟后，杨兮亲自推着推车将小女孩被送到了手术间。
此刻，肠梗阻的手术已经接近了尾声，连向东正在缝皮，但卢浩明却不见了人影。阑尾手术如此简单，有连向东杨兮二人已然足够，根本用不着他这位高年资主治医继续留在手术间中。
手术台还没腾出来，麻醉师为了节省时间，准备在推车上为小女孩做腰穿。
小女孩一是腹痛难忍，二是恐惧，此刻蜷缩在推车上止不住的簌簌发抖。杨兮见状，一只手握住了小女孩的双拳，另一只手抚在了小女孩的额头上，同时安慰道：“不怕哈，有叔叔陪着你呢！”
说来也是神奇，那小女孩真的不再发抖了。
麻醉师顺利地为小女孩做了腰穿。
连向东那边，也已经结束了手术，将病人搬下了手术台。
杨兮道：“老腚，这小女孩的手术我来做，不许你跟我抢的哦！”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叫老腚，连向东多少都有些不自在，可是，想到杨兮承诺的篮球冠军队主力成员，再想到接下来即将要组队征战规培医生技能大赛的院内选拔赛，连向东立马就将喉咙口的一口闷气给理得顺顺的。
不过，气虽顺，但面子还是要讲的，于是，连向东翻了下眼皮，回敬了一句：“理由？”
下一刻，杨兮的回答绝逼是震惊四座。
“我拿了人家的红包！”
麻醉师正在收拾腰穿包，闻言，双手禁不住一个哆嗦，刚被收拾好的腰穿包应声落地。
器械护士清点过器械台上器械，正准备推着器械台去清洗器械，闻言，一个恍惚，将器械台撞到了门框上。
巡回护士检查核对过刚才那位肠梗阻病人的医嘱和输液，正想着叫来手术室护工将病人送回病房，可一张嘴，却发出了‘窝草’的一声暴喝。
连向东最为过分，也不知怎么着，坐着的塑料高凳居然莫名滑开，整个屁股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地板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接着，整间手术间陷入到了一片寂静之中。
这位来自于乡镇医院的正版土鳖玩的是什么套路呢？
红包，对一名外科医生来说，曾经是一台手术的标配，是主刀医生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但随着时代的进步，红包的重要性及存在感都在逐步下降，更多的外科医生都将它视为了一种可有可无的手术组成因素。只要能保证自身的安全，拿了也就拿了，既得不到同行的羡慕，也不会遭致同行的鄙视。若是不想那么累，不拿红包，也一样有渠道获得差不多的回报。
但不管怎么说，这绝不是能拿到台面上明说的事。
打枪的不要，悄悄地进村，这才是关于红包的正确打开方式。
在手术室中当着众人的面公开承认自己收受了红包，而且，那患者小女孩虽然给予了腰麻，但整个人的意识状态还是完全清醒，此等行径，自市立医院建院以来，绝逼是头一回！
恐怕，在全国范围内，也绝逼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旷世奇葩之为。
扎扎实实摔了个屁股墩的老腚从地板上爬了起来，看了眼杨兮，深邃的双眸中饱含了遗憾神情，这傻逼，能活这么大，简直就是人类发展史上的一个奇迹。
第071章 勉强及格
手术，在一片尴尬中开始，却在一片惊愕中结束。
不是因为快，正如卢浩明所言，一台手术做得好不好，不在于快，而在于精。
整台手术中，杨兮没有丝毫多余的操作，动作幅度不大，手速也不见得有多快，但绝无拖泥带水之感，每一个步骤均是清晰准确恰到好处，完全可以媲美教科书中的手术讲解视频。
只是，那种教学视频中切开的阑尾切口足有5厘米之长，而杨兮做出的切口却连3公分都不到。
另外，在皮肤缝合方式上，杨兮放弃了常用的也是最简单的单纯间断缝合，而是采用了整形外科常用的皮下连续缝合。
如果，一助连医生的配合能够纯熟一些。
如果，手术切口再拉长一些，术野能暴露的更大一点。
如果，主刀杨医生能够可以稍微加快一点手速。
如果，不做皮下连续缝合，而只是间断缝合三针了事的话。
会不会打破秦格伟主任创下的7分20秒的市立医院阑尾手术最短用时记录呢？
会！
一定会！
手术间中，所有看过杨兮整台手术过程的人对此都有着相同且坚定的信念。
因为，麻醉师记录下来的手术时间只有7分钟。
好像还差了几秒钟的样子。
妖孽啊……众人于心中无限感慨，这他么还是人吗？分明是游走于牛a和牛c之间的不明生物体啊！
不知何时进到手术间的卢浩明轻叹一声，默然离去。一直以来，他只以秦格伟为目标，不求超越，只求接近，因为，秦格伟可是全医院包括马大主任在内公认的外科天才，而且还是十年一遇的那种。
可是，手术台上的那位该怎么算呢？
十年一遇的外科天才？
卢浩明暗自摇头。
他和秦格伟同台手术过，在台下观摩秦格伟的手术更是无数次，单就手术的手法技能，现在的秦格伟肯定比杨兮要高出那么一些，甚至两些。但是，现在的秦格伟已经浸淫于普外科专业十七八年，单是主刀过的外科手术至少3000例，而杨兮呢？他才做过几台手术？
换句话说，如果拿现在的杨兮去跟两年资的秦格伟来相比，是不是可以甩秦格伟几条街呢？
卢浩明不敢再深思下去。
就当自己没看到这台手术好了，回科里洗洗早点睡，明天下了夜班陪老婆做美容去。
卢浩明可以躲，可是，台上的连向东却躲不了。
整台手术，他除了拉钩就是拉钩，只是拉钩都赶不上杨兮手术的节奏，总感觉在拖杨兮的后腿。
耻辱！
做为一名三级甲等医院的外科医生，且是名牌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的英才，此刻，必须生出强烈的耻辱感，必须要生出忍辱负重奋力拼搏的斗志……可是，当连向东的眼神再一次落到了杨兮的那双充满了灵动的手上的时候，思维却突然间拐了个弯。
老子干嘛要给自己添堵呢？老子今后就跟这妖孽混不行吗？
既不违规，又不犯法，谁敢说老子丢人现眼那老子就……听不着！
再说了，老子跟杨兮混，那也是高老大的意思，谁敢不服说闲话，老子就去找高老大告状，惹恼了了高老大……哼哼，高老大锤不爆他才怪！
……
杨兮感受到了众人异样的目光，但此时，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做个小切口是他站上手术台前就有了的打算，还是那句话，小女孩的父母很令人反感，怎么报复都不为过，但小女孩确实是无辜的，她不应该成为一个无辜的牺牲品。
杨兮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拿下这台手术，三公分不到的小切口，对任何一名主刀而言都是一种挑战。他并不担心失败，哪怕是因为做不下来而必须扩大切口并遭到对面连向东的耻笑也不在乎，他求的，只不过是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但杨兮自己也没想到，当他拿起手术刀的时候，脑海中浮现出来的《黄家驷外科学》中关于阑尾切除手术的一个个字一幅幅图是那么的清晰，进入到系统状态的感觉是那么的强烈，以至于他在接下来的7分钟时间内完全进入到了一种空灵的状态中。
根本没有人能够影响到他。
包括他自己。
手术结束，一副虚拟界面呈现在了杨兮的眼前。
【宿主与系统融合度≧60%，本次手术评分（百分制）62分。】
“勉强及格！？”杨兮脱口而出了四个字。
系统随即给出了扣分理由。
【切口取线不够标准：-1分；】
【划开皮肤时有停顿：-3分；】
【切口长度过短：-5分；】
【分离牵拉肌层手法粗暴：-3分；】
【提拉腹膜时用力过度：-3分；】
……
【行皮下连续缝合手法不够纯熟：-4分；】
【皮肤缝合时所选择针号及缝合线有误：-3分；】
十多项扣分，杨兮一一看过，心中不由感慨，不服不行啊，小癫子的每一处扣分，都是有理有据有节。
心有所思，行亦随之，杨兮下意识发出了一声叹息。
此过程，对杨兮来说实属正常，但对手术间的其他人来说，却是五味俱全百感交集。
尤其是对面的连向东。
脸色急速转换。
你大爷的，手术都做到了这番地步，却只是勉强及格？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警察黍黍，老子现在弄死这不要脸的装逼货算不算正当防卫呢？
不算？
好没天理啊……老子弄死他也算是为民除害呀！好歹也属于见义勇为对不对？
“那什么，杨……”连向东刚开口便语塞，叫杨医生显得生份，叫名字显得不够尊重，应该叫什么好呢？
也亏得连向东脑子快，想起了杨兮的微信名，叫起来不生分，还不显得低下。“西少爷，您先歇着，我去跟病人亲属交代一声，顺便填个病理。”话音未落，连向东已然端着物盘退下，似乎在杨兮的对面多呆上一秒钟他都会窒息。
杨兮稍有犹豫，去跟病人亲属交代，是可以赚取到魅力值的，这种机会，杨兮本不情愿放过，但转念再想，手术室外，小女孩的亲属也就是父母二人，撑破天也就能给自己带来一二十点的魅力值，那还真不如享受一下上级医生的感觉哩。
第072章 状元义诊
周六。
一早八点，杨兮开始锻炼。
秋雨虽已停歇，但天穹之上依旧是阴云密布，空气极为潮湿，喘口气似乎都能过滤出水滴来。
这样的天气，气压比下雨天还要低，实在是不适合运动。
好在系统当日任务已经不再要求12分钟跑以及俯卧撑蹲起跳等大运动量运动，只是要求完成200次变向突破上篮。
但杨兮还是坚持围着小足球场跑了十来圈后才去到篮球场完成了系统任务。
回到宿舍，洗过了澡，杨兮躺在床上翻玩系统。
昨晚上，系统突然出现对手术的评价，杨兮便感觉到了异样，当晚回来，呈现出系统虚拟界面，便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升级到了黑铁iii级。
这原本是件开心的事，可杨兮却丝毫兴奋不起来，只因为，从黑铁iii级升到青铜i级真的需要1200点的经验值。
将系统翻来覆去玩了好几遍，杨兮也没能找出快速升级的窍门，悻悻然挥手隐去了系统界面，放在床头上的手机便来了电话。
早在来市立医院之前，林院长便跟杨兮做好了约定，今天要回柳泉镇一趟。
杨兮还以为林院长来电话只是提醒催促自己，可没想到，接了电话，林院长居然说他已经来到了市立医院的宿舍区，只是不知道杨兮住在那间房间。
出于尊重，也捎带着些许感动，杨兮赶紧下楼迎接。
一见面，林院长便甩过来两条大贡。
“家里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收拾下，跟我回去吧。”
杨兮拿出手机，再看了下时间，道：“还不到九点钟，早着呢，去我宿舍坐坐吧。”
林院长在柳泉镇安排了盛大活动，按照计划，杨兮最好能在十一点二十五分的样子赶到柳泉镇医院。开车从市立医院到柳泉镇医院，正常情况下的用时大概为一个半小时，林院长是担心下雨路滑要多费时间，这才赶早了一个多小时来到市立医院。再看看天，虽然仍旧阴的厉害，但已有开天的倾向，且天气预报说今天再下雨的几率并不大，因而，林院长放心下来，愉快地跟着杨兮来到了6号楼404房。
“这条件……相当不错啊！”一进了屋，林院长便不由惊呼起来。
杨兮放下了香烟，为林院长泡了杯茶，应道：“是啊，你看人家市立医院的后勤工作做的多到位啊，林院，你就没有点别的感触？”
林院长叹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很想建一幢单身职工宿舍楼，可是，这建楼的钱到哪儿才能找来呢？”
杨兮笑道：“要说您这两年没攒下点家底子，鬼才会相信。”
林院长苦笑应道：“都拿出来盖宿舍楼了，那万一医院要用钱，找谁哭去？不留点压箱底的钱，那日子能过踏实么？”
杨兮撇嘴，道：“那就得看您老人家究竟是想建不想建了。”
林院长叹了声，回道：“建，当然是想建，但我总不能犯贱，对不？”
杨兮点了点头，道：“您说的也在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对了，林院，您为什么不考虑一下贷款盖楼呢？我算过了，在咱们柳泉镇盖一幢这样的楼，用不到300万。但是，等宿舍楼盖起来了，咱们医院再去招人就会容易许多，林院，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啊，镇医院要发展，就得舍得下本呀！”
林院长连着苦笑三声，摸出烟来，分给了杨兮一支，在往自个的嘴巴上塞了一只，不无哀忧道：“贷款……我倒是做梦都想着呢，可人家银行不乐意呀！”
杨兮若有所思道：“银行不乐意……或许，我有办法能让银行乐意起来。”
林院长等了片刻，见杨兮并没有上火的打算，只得自己从裤兜里掏出火机，打着了火。那杨兮见状，立刻叼着烟凑过来了头。
林院长不由脸黑，这小子，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抽着老子的烟不说，还要让老子点火。
杨兮可不管林院长的脸色是好看还是不好看，只顾着要说出自己的想法：“今天办完事，您安排车把我送县城去，我去跟董部长聊聊，说不准他能帮上忙。对了，今天的活动，请到镇领导了么？”
林院长面露得意之色，道：“韩镇长一准参加，宗书记要是要是能赶得回来的话也会露个脸。”
杨兮听了，脸上逐渐凝结出诡异的笑容来。
……
与此同时。
柳泉镇医院，各科室抽调人手，在院办刘主任的指挥下，正在紧锣密鼓地做最后布置。
医院正门上方，悬挂着近一米宽的横幅，上面以烫金大字写着：热烈祝贺我院杨兮医生以599分荣获全国医科状元！
大门两侧，则是一块块崭新的展板，其上，图文并茂，全都是杨兮的生平事迹……若此时有谁能够挺身而出掐死这个妖孽的话，用生平事迹还真的没有多少违和感。
正对着大门，病房楼前，摆放了一排桌子，用白色的桌布蒙住了，桌面上，端放着全医院所有能拿得出手的医生的铭牌。
按林院长的计划，十点钟开始，柳泉镇医院将举办一场以状元杨兮为核心的盛况空前的义诊活动。
义诊这种手段，搁在几年前，在乡镇上是特别好使，只是，这几年大吴镇医院和柳泉镇医院激战正酣，将义诊这种手段都给用烂了。有那么一段时间，几乎是每个礼拜都要义诊，大吴镇医院的队伍开到了柳泉镇上，柳泉镇的医生杀到了大吴镇中，搅合的当地百姓一见到义诊阵仗，都要有意无意地绕着走，躲着走。
但这次不同，这次的义诊活动挑起了全国医科状元还乡回馈乡亲的名号，其号召力及影响力绝逼是不同凡响。
状元这个词，在城市中引发的热度最多也就是达到烫手的程度，在时间上也仅能维持个三五日，但在乡下却不一样，热度必须达到沸腾状态，而且，维持时间将长达数月，甚至是数年。就像是柳泉镇的人们一旦提及董俊辉董镇长的时候，总是会在前面冠以当年的高考状元的称谓，虽然，董俊辉的高考，距今已经过去了十多年。
第073章 猪队友
病房楼一层，一扇窗户前，一名身着白大褂看上去得有五十来岁的虚胖男人看着医院大院中忙碌着的人们，不无感慨道：“当初这小子来医院的时候，我还参加了对他的面试，你说，谁能想得到，才过了一年，他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身后，另一位年纪稍轻的男医生唏嘘道：“我总觉得他那个599分有些来路不正，魏主任，你说他会不会作弊得来的呢？”
魏主任冷笑道：“作弊？你有本事也作弊一个给我看看！”
往上一层，骨科办公室中，荣良群也站在了窗户前，却是久久不语。
如果按正常情况进展，林院长还有三年时间就要退位了，他荣良群不是没有接替的希望，而是有相当的把握。唯一的竞争对手便是大外科的高超，不过，高超的底蕴毕竟薄弱，虽然有市里顶级专家的支持，但当院长可不能只看学术界的资源，更要看在当地领导层中的资源。
高超能勾搭上的领导无非就是盛大军家的姑爷，县财政局的二把手，说起来挺吓唬人，但在各镇的人事任免问题上，盛家姑爷还真说不上话。
而他荣良群，却傍上了柳泉镇的韩镇长，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就像是7年前董镇长力排众议将林同安从科主任一步提拔到院长的位置上一样，韩镇长也极有可能将他一个骨科主任直接推到院长的位置上。
可是……荣良群不禁苦笑摇头。
如此妖孽横空出世，那林院长定然不甘心就此退位，而那妖孽的背后又有当年的董镇长现在的董部长做支撑，特事特办，再批准林院长一个五年任期也不是不可能。
梦想，戛然而止，论是谁，又岂能不伤神失落。
隔着一层楼板，三楼大外科医生办公室中，高超负手立于窗前，注视着窗外的热闹而面若沉水，但此刻，他的内心却是和荣良群是一样的伤神，一样的失落。
身旁，站着那比高超荣良群更为伤神失落的盛大军。
一个月前，自认为握了一手好牌的盛大军处在进可攻退可守的有利位置上，家里有个好姑爷，林院长自然不敢对他怎么样，而高超也主动贴了过来，那时候，他盛大军意气风发，指点高超定下了打压杨兮，拉拢吴卫华，在科内架空林院长的宏图大略。
可真是想不到，那杨兮不但没被打压下去，反而捣鼓了个状元出来，在柳泉镇医院，乃至整个柳泉镇一时风光无俩。而那吴卫华，也彻底倒向了林院长，顺便还带偏了新进科的两名新人。现如今，在科里，他跟高超二人居然被孤立了。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最要命的是林院长的态度。
就在前天，林院长找他谈了次话，语气虽然尚算客气，但内容却是极为刺耳。总体上的意思是说，如果他老盛的业务水平还是跟以前那样没有提高且有不肯干脏活累活的话，那么，大外科肯定是容不下他了。
当晚，身在县城的姑爷也打电话过来，说县里有领导发话了，各镇医院的行政拨款必须准时足量地拨下去，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拖延拨款流程。
盛大军恍然明白，他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唯一的希望，便是紧抱高超的大腿，绝地反击，或许还能搏出一线生天。
“看这阵势，林院长是铁了心地要把杨兮那小子留在镇医院了！”
高超沉默不语。
“真不知道杨兮那小子是怎么想的，有那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去市里大医院发展却偏偏要留在镇医院呢？”
高超微微蹙眉。
“两年后，杨兮那小子完成规培，咱们大外科肯定就要姓杨了，高医生，你真的愿意委屈求全么？”
高超缓缓转身，向盛大军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淡淡一笑，道：“两年后的事，那就等两年后再说，可现如今，我最好奇的是林院长还能容忍你多久。”
盛大军脸色突变。
高超再是玩味一笑，接道：“有了董部长撑腰，林院长对你家姑爷再无惧怕，盛医生，你觉得林院长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么？”
盛大军气息不稳，面有黑线，反诘道：“他能把我怎么样呢？大不了我离开大外科就是了，我还就不信了，他林同安难道要赶尽杀绝不成？”说着话，点上了烟，盛大军换了个口吻，接道：“我老了，再熬个几年就能退休了，可你高医生还年轻啊，大好前途，可不能葬送在杨兮那小子的手上啊！”
高超微微一笑，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科室好，医院好，但现在看来，我的做法值得商榷，或者干脆说我高超做错了。既然留下杨兮要比赶走杨兮对医院更为有利，那么我会坦诚承认自己的错误，能得到理解那是最好，得不到理解也没什么，大不了我换一家医院就是了。”
盛大军只能是摇头叹息。
二人联手，虽无必胜之把握，却具有一搏之机会，即便最终落败，那也无甚遗憾，正如高超所言，最差的结果，无非就是换家医院而已。
可是，这高超居然如此缺乏血性，实在令盛大军鄙夷不已。
此刻的高超，对盛大军更是厌恶不止。
这老狗曰的，当初把胸脯拍的是嘭嗙作响，说他家姑爷在县财政局虽然位居次席，但却掌握着批款大权，收拾个柳泉镇医院，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高超也正是轻信了盛大军，才会同他联手，可没想到，这才过了不到一个月，那盛大军便双手一摊，跟个局外人一般轻描淡写只说了句他家姑爷指望不上了。
指望不上也就罢了，最可气的是，那盛大军居然把他当成了个傻子，总是想让他冲在前面奋勇厮杀，而自己却要躲在后面收获果实。
猪队友！
高超曾无数次听说过这个名词，但之前也就是当成个调笑素材。时至今日，他才算是真正理解到了这个名词的真正含义，并深刻体会到了来自于猪队友的伤害究竟有多要命。
第074章 镇长驾到
同在三楼，护士站中。
微胖界代表马冬护士正在为病区病人配药。
平日里熟练到了不能再熟练的掰安瓿的动作却是接连失误，最终还是一不小心刺破了手指，并发出了一声惊呼。
身旁，接替许如瑾担任大外科护士长的白琳急忙为马冬做了清创加包扎，调侃道：“怎么了？思春了是么？”
马冬涨红了脸建，嗔怒道：“才没有哩，护士长，你可不能乱说哦！”
白琳笑道：“那有什么好害臊的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到了这个年纪，不怀春才不正常呢！”
马冬强辩道：“才不是的哩，他个子那么矮，长得还那么丑……”
白琳呵呵笑开了，戳着马冬的脸颊，道：“那个他，究竟是谁呀？”
马冬明显一怔，一张脸蛋更是通红，不由垂下头去，不敢再有接话。
再高一层楼，四楼手术室。
搭班值班的方嫦和顾雅倩二人站在休息室的窗边，看着楼下繁忙的同事以及陆续赶来的乡亲，同样也是感慨万千。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个臭流氓，早晚都得被车撞死！”方嫦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自打胡老板请客的那一天开始，只要提到了某人，方嫦必然要痛骂一声甚至是数声臭流氓。
顾雅倩笑道：“打是疼骂是爱，看来你是真喜欢上了这个臭流氓。”
方嫦冷哼了一声，道：“你可拉倒吧，我会喜欢他？除非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
顾雅倩笑出了声来，道：“这么说，姐要是对他下手了，你是不会吃醋的，对么？”
方嫦再冷哼了一声，道：“爱下不下，就跟谁稀罕他似的。”
顾雅倩轻叹了一声，道：“姐要是有你这般漂亮，早就下手咯，可惜啊，那个臭流氓对姐不感兴趣，不然的话，泡上了他，那还不是一辈子都有了着落？”
方嫦眼神微动，脸颊略红，却是没再接话。
医院对面，有一家湘菜馆。
二楼正对着医院大门的一间包厢中，坐着一对年近花甲的夫妇。
此时，刚过上午十时，距离午饭时间尚早，湘菜馆也是刚刚开门，这对夫妇也不着急点餐，而是安然喝着茶水，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很快，包厢的房门打开，一位三十四五岁的少妇牵着一个不到五岁的小萝莉走进了包厢。小萝莉刚一进门便欢快地大声叫道：“爷爷！奶奶！”
那对夫妇的脸上登时间荡漾起了如花般的笑容。
“乖宝贝，快让奶奶抱抱！”老妇人张开了双臂，将小萝莉抱在了怀中。
那少妇也是满脸笑意，拉开了椅子，坐在了老妇人的身旁，冲着小萝莉嗔道：“董若瑶，我警告你，不许向爷爷奶奶讨要玩具！”
董若瑶有了爷爷奶奶撑腰，哪里还会将妈妈的警告放在眼中，直接冲着那少妇吐着舌头扮了个鬼脸。
那少妇，自然是许如瑾。
而那对年近花甲的老夫妇，便是县中学的杨副校长和周老师。
说来也是蹊跷。
周四晚，周老师给许如瑾打了个电话，说，她班上有个同学是柳泉镇的人，其母亲生病，就在柳泉镇医院住院治疗，她和杨副校长想到柳泉镇医院来探望一下这位学生家长，让许如瑾周六抽出空来开车带他们老两口来一趟柳泉镇。
这事乍一听并无毛病。
这老俩口确实是那种负责任热心肠的好老师，要来探望学生家长并不奇怪。但奇怪的是杨老爷子乃是整个高三教研组的核心，怎么会舍得抽出一天的时间陪同周老师去探望周老师的学生家长呢？
放下了电话，许如瑾随即便跟柳泉镇医院的老同事取得了联系，三五句话一聊，许如瑾便明白了过来。
看破不说破，许如瑾提前一天在湘菜馆定下了包厢，并指定了正对着医院大门的那一间。湘菜馆的老板认识许如瑾，且知道许如瑾的丈夫便是被几乎所有柳泉镇乡亲们所敬重的董镇长，因而，对许如瑾的要求是满口答应，并承诺说周六那天他们会早开门半个小时，专门等着杨副校长和周老师的莅临。
不巧的是，董俊辉下乡做调研，习惯性地开上了自己的私家车，周六这天回不来。许如瑾便委托了县医院一位要去城里的同事稍微绕了点道将老俩口带到了柳泉镇，而自己带着女儿乘坐大巴，稍稍晚了半个小时才赶到湘菜馆。
“爸，妈，我问过了，你们说的那个学生家长住在内科二病区，要不咱们现在就过去看看？”喝了杯茶，喘了口气，许如瑾向杨周老俩口提出了建议。
周老师回道：“我们已经看过了，没多大事，医生说下个礼拜就能出院了。”
许如瑾笑了笑，没再接话。
杨家这对父子，包括那个曾经的董镇长后来的董书记现在的董部长，爷仨都一样，都是一副拧巴尿性，就连周红梅，跟杨志远生活久了，也都养成了半个拧巴个性。
许如瑾一对四，虽然有些艰难，却也是应对自如，且乐在其中。
院内，义诊活动已经开始，陆续赶来的乡亲们渐有将医院塞个水泄不通的趋势。
人吃五谷杂粮，谁都难以保证自己没有个病恙不适，大多数赶来的人们其目的虽然不在看医生上，但闲着也闲着，顺便跟镇医院的医生聊两句也吃不了什么亏，因而，整个义诊活动倒也显得热闹非凡。
十一点一刻，韩镇长驾到。
镇医院两位副院长以及院办公室刘主任亲自在医院大门口迎接，医院内外，已是摩肩接踵的人群产生了不小的轰动。
韩镇长想过一个医科状元会带来怎样的轰动效应，但来到了镇医院，却还是让他吃了一惊。心中不禁咒骂起林院长来，聚集了那么多的人，万一要是出个什么差池，他头上的这顶乌纱帽还能保得住么？
不过，韩镇长也是没得选，林院长向他请示汇报的时候，一不小心将这位状元的背景给抖落了出来……董俊辉，那可是ds县政坛上炙手可热的人物，且不说能不能借此机会傍上此人，但至少也不能因此而得罪他吧。
第075章 真是聒噪
韩镇长下了车，向围观人们挥手致意，然后在两位副院长和刘主任的保护下，在人群中挤出了一条道，来到了会诊区中央临时搭建的主席台上。
五分钟后，院外忽然爆发出一阵轰腾。
状元到了！
全国医科状元，堪比全国高考状元，甚至，比全国高考状元的含金量还要足！
不管是真是假，反正林院长是这样宣传的，而乡亲们也都信了。
主席台上，韩镇长站起身来，向院门口眺望了一眼，心里不由得泛起了一阵酸楚，他么的，这小子引起的轰动效应比老子高多了。
湘菜馆二楼的那间包房中，杨副校长被外面的轰动声所吸引，‘一脸茫然’地来到了窗前一探究竟，周老师也不愿闲着，抱着小若瑶紧紧地跟在了杨副校长身边，许如瑾淡淡一笑，放下了茶盏，跟着起身，来到了窗前。
小若瑶眼尖，看到了人群中正向周边人们挥手致意的杨兮，不由惊叫道：“是小西叔叔！奶奶，是小西叔叔哦！”
杨副校长一脸铁青，颇有些愤懑，道：“举止轻浮，爱慕虚荣，难成大器！”
周老师跟着叹了声气，摇了摇头，却是一言不发。
许如瑾在一旁讲解道：“全国每年参加医生资格考试的人数接近六十万人，这六十万考生中不乏研究生和博士生，而每年考试的过线率仅有三分之一左右，可想其难度有多大，说它超过了高考其实并不为过。我查了一下，去年考试的最高分是552分，这已经是近十年来的最高分了，所以，小西考出的599分……”
杨副校长打断了许如瑾，道：“你不用再为他说话，会考试不代表会看病，不会看病的医生，就算考了个满分，那也只能是个误人性命的庸医，你看看他，只是取得了那么一点点成绩就这么张牙舞爪的，如此不踏实，怎么才能成长为一名良医呢？”
许如瑾笑了笑，小声回道：“爸，您有所不知，就在我快要离职的那几天，小西他在医院连着做了好几台难度很大的手术，就连林院长对他都是赞口有佳，说他是咱们江北市五十年一遇的外科天才呢！”
杨副校长冷哼一声，双眸中同时闪过了一丝颇为复杂的神色，道：“林院长？他还不是看在了小辉的面子上才会这么说话的吗？”
许如瑾只是笑了下，并没有接话。
脸上的神情是厌恶，嘴里的口吻是厌烦，可杨副校长却始终不肯从窗前离去，直到那个混账玩意走进了医院，消失在了这一家四口的视线之外。
……
人们自动为杨兮让开了一条道路。
从下车点到医院大门仅有30米，而从医院大门来到主席台上也不过50米，可就这不到100米的距离，那杨兮却足足走了十分钟。
主席台上等着的韩镇长气得只想骂娘，靠，你丫当自己是大领导么？还他么跟周围群众一一握手？
草，这又是什么节奏？至于合照吗？合照就合照了，还他么签名？
签名就签名了，还他么签在煞白的t恤衫上……
老子是真生气了，气得奶疼！
不过，当杨兮走上主席台的那一瞬间，韩镇长顿时换了一副尊荣，笑容可掬，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且举止大方，并亲自离坐，迎向了杨兮，主动伸出手来。
二人右手相握，刘主任立刻举起相机，咔嚓咔嚓，连拍数张，记录下这重要时刻。
林院长变身为活动主持，拿过话筒，大声宣布状元回家，鸣炮奏乐。
现场气氛，一时达到鼎沸。
下一环节。
韩镇长亲自为杨兮带上大红花，并宣布授予杨兮为‘柳泉镇楷模’荣誉称号。
再接下来，韩镇长做足了心理，准备发表一篇重要讲话，可是，林院长却将话筒交给了杨兮。
今天，镇长也好，院长也罢，都是配角，唯一的主角只有杨兮。
杨兮大大方方接过话筒，清了下嗓子，开口说道：“从法律关系上讲，我不是柳泉镇人，因为我的户口从来未入到柳泉镇上来。但从情感上讲，我早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咱们柳泉镇人……”
话音未落，掌声已起。
掌声未落，杨兮高声呐道：“并以此为荣！”
掌声登时如雷。
杨兮面带微笑，环视四周，微微颔首。
不远处，吴卫华唏嘘不已，此妖孽已具人形，未来必将祸害三界，多亏得自己英明神武，于选边站队之时能明辨是非，不然的话，大外科第一个尸骨无存的说不准就是他。
另一方向，李兴洲连打了三个冷颤，台上那厮，绝非好鸟，赌债未还，那厮必然怀恨在心，只是不知道400块钱将会为自己买来多少双小鞋。
围成了半圆形的会诊台一端，高超低头不语，听着四周如雷般的掌声，想象着主席台上那个臭不要脸的货色有多嚣张，不由发出了一声叹息。
高超身旁，骨科主任荣良群眼神微动，眼看着那韩镇长如此表现，心中便明白了一切，同时计上心来，既然干不过人家，为什么不考虑投靠过去呢？狐假虎威，当个帮凶也是相当不错的嘛！
……
掌声终于稀落下来，杨兮继续演讲：“医生资格考试的内容，更多在于临床知识的掌握，我杨兮能考了599分，不单说明我的学习能力超出常人，更能说明咱们柳泉镇医院的临床水平跟市里那些个大医院相比，其实相差不大，所以，我奉劝各位乡亲，相信镇医院，相信林院长，相信在座的每一位医生，他们，一定能给予你们满意的医疗服务质量……”
湘菜馆二楼的那间包房中。
小若瑶歪着头听着杨兮的声音，很是不解，看向许如瑾，问道：“妈咪，小西叔叔再跟谁说话呀？那么大的声音？他怎么不过来跟咱们一块吃好吃的呢？”
许如瑾微笑应道：“小西叔叔呀，他在给病人看病呢，病人生了病，是不是很难受？所以啊，小西叔叔就不来跟瑶瑶一块吃好吃的了，他要赶时间把病人的病先治好。”
杨副校长放下了筷子，看了眼窗外，道：“这大喇叭真是聒噪，吃个饭都不让人安生。”
许如瑾窃笑，您老人家要是真的嫌吵的话，干嘛不过去把窗户关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