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3章 扎心啊，老铁
“小秦啊，跟你来的这位小朋友怎么称呼啊？”
凌冉慌忙起身，应道：“江主任，我姓凌，叫凌冉，您叫我小凌好了。”
江浦均笑道：“我当然要管你叫小凌，难不成还要我管你叫老凌啊？我问你，你会开车么？”
凌冉先是尴尬一笑，随即正色回答道：“会开，但开得不好。”
江浦均点了点头，然后冲向了秦格伟，道：“那就成！小秦啊，既来之则安之，把酒倒上。”
高勇立马端起酒壶，给秦格伟斟上了满满一杯。
江浦均感慨道：“我在市立医院干了三十几年，最欣赏的也就是小马和小秦你们两个，可惜啊，你们两个都不怎么争气，一个是滴酒不沾，另一个是沾点就醉……”
马宗泰怒目圆瞪。
你个糟老头子会说话不？居然拿我马宗泰跟那秦格伟相提并论？
“尤其是他小马，不能陪我喝酒也就罢了，还他么隔仨差五地要跟我顶上几句嘴……瞧，瞧他现在这副样子，又想跟我顶嘴了是不？”
马宗泰愤懑不已，强压怒火，再拿了只酒杯，满上后端向了江浦均，并道：“按江北规矩，晚辈得给长辈端酒，我先来，你们都在后面排队，谁也不准落下。”
华国酒文化博大精深，大多数地方晚辈跟长辈敬酒时，都是您随意，我干了，还得是先干为敬。但在江北这一带，却有着晚辈给长辈端酒的习俗，长辈喝俩，晚辈最多陪一个，甚至一个不陪也是应该。
这种习俗也不奇怪。
酒是粮**，在过去可是属于奢侈品，所以就该是紧着长辈先享受。
江浦均乐呵呵接下了马宗泰端上来的酒，一饮而尽。
多大点事？
不就是喝酒嘛！
喝多了，咱就挪个窝去睡觉不就完事了？
外面再次响起门铃。
江雨蓓要去开门，却被马宗泰拦住了。“你呆着，我去，我被你爷爷气到了，得出去透透风。”
江浦均开怀大笑。
一分钟后，马宗泰领进来了武红梅、尹伟和卢浩明三人。
圆桌够大，是林院长借来的林家羊肉馆的最大一张桌台，椅子也不缺，把几幢别墅配置的餐椅凑在一起还用不完。
江浦均一家四口? 杨副校长一家五口? 林院长家俩口子，再加上马宗泰、武红梅、高勇、秦格伟、尹伟、卢浩明和凌冉? 十八个人围坐一桌，虽然稍显拥挤，倒也是热闹非凡。
好像还缺了一个核心人物？
“不等他了? 他们几个留在医院要安顿好那些老外病人。”江浦均端起了酒杯? 宣布这顿特殊团圆饭正式开吃。
秦格伟下意识端起酒杯的时候，心中又是不自觉地咯噔了一下。
老外病人？
而且，那江浦均的话语间用了一个'那些'……难不成，这老外病人还不止一个两个？
同干了第一杯酒? 邻座的高勇像是看出了秦格伟的心中困惑，随即解释道：“这已经是第二批老外病人了? 第一批只有三个，年前就搞掂了? 第二批也不多，才八个。”
八个？
还不多？
秦格伟没能控制好手中的筷子? 刚夹起来的一块鸡肉吧嗒一下掉在了桌面上。
老子干了快半辈子了? 也就他么处理过一个老外病人? 还是个来自于很不发达国家的急诊病人。
好吧，身为一名外科医生，看病人理应一视同仁，咱可不敢说能够给老外病人开刀做手术就高人一等值得骄傲了。
秦格伟换了一盘菜，夹了块牛肉稳稳地塞进了嘴巴里。
可是，那高勇实在是太不识趣，居然还在絮叨：“这些老外病人都是来自米国，手术不难，但收费可不低……一个收三万刀呢！”
卧槽！
好痛！
玛德，居然咬到舌头了。
秦格伟赶紧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
得稳住。
可不能让这高老大看出自己内心中的不安。
不识趣的高老大还在不停絮叨：“咱们科现在已经扩到了八十四张床，其中给老外病人留了一个二十四张床的单独病区，但就眼下这个势头看，恐怕两边都不够用。唉，愁的慌呀，医院规模太小，再想扩床可不太容易啊。”
秦格伟舌尖上的痛感迅速转移到了心尖上。
扎心啊，老铁！
大过年的，你高老大这样刺激我好吗？
靠！
今后谁要是再说你高老大厚道老实，我他么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另一边，武红梅敲起了桌子，并斜了高勇一眼，道：“你高勇少在我面前叫苦，为了你的普外肿瘤外，林院长把我们内科片都欺负成啥样子了？”
高勇连忙端起酒杯，讪笑应道：“哪敢，哪敢，武院长，我敬您！”
武红梅笑呵呵陪高勇喝了一杯，随即将目光看向了林院长。
“高主任不讲究，你当院长的可不能不讲究，年前咱说先支持外科片，行，我答应了，但过了年，你林院长可不能再把胳膊肘往小高那边拐了吧！”
林院长自罚一杯，随后承诺道：“楼顶加盖的两层病房，三月上旬就能竣工，到时候，全交给大姐您来分配！”
武红梅满意点头，并筹划道：“三月份中下旬，dsa也就安装到位可以投入使用了，这一来，用不了仨俩月，新增加的这点病床还是不够用呀，林院长啊，新院址那边还是得早点动工哦。”
林院长拍着胸脯打起了包票，道：“放心吧，都已经落实好了，等过了十五咱就开工，俩月打地基，俩月起楼层，再来俩月搞装修，今年十一前，必须再搞出三百张床出来。”
凌冉听到了，不自觉地跟秦格伟咬起了耳朵：“这医院床位是他想增加就增加的吗？不是得报请编制么？”
秦格伟苦笑摇头，悄声应道：“这就是医改试点医院的优势啊！想上什么设备，想扩多少张床位，都有着充分的自主权力。”
稍一顿，秦格伟有接着对凌冉小声道：“也不是没有弊端，这医改试点医院虽然得到了不小的自主权，但在病人的平均收费上要做到全市最低，同时，在病人的满意度上却要做到全市最高，也是相当不容易啊！”
第734章 真他么羡慕嫉妒恨
想做到这两点，确实不容易。
但那是针对别的医院而言。
在柳泉医院，对林院长来说，却是简单的很。
首先，用在降低病人平均收费的招数就很简单。
只需要拿出足够的诚意和时间，约来一家家的医药代表和器械耗材代表，谈嘛！
你们供应给别的医院回款期限是多久？
半年到九个月，对不？
可在我柳泉医院，货到，当月付款。
你们供应给别的医院是不是还要做临床推广？
请酒请饭还得按时送上那啥一笔钱，对不？
但在我柳泉医院，你只需要做好服务，其他的，一律不准提及，而且，我还能保证你们的销售量稳步上升。
美不美？
美的话，那就降价呗！
觉得不美也没关系，医院大门就在旁边，好走不送，更不必浪费口水说上一声再见。
从nan京到bei京，买的没有卖的精。
那些个医药代表以及器械耗材代表，一个比一个精明，对林院长画出来的这块大饼，只有不敢相信的，却没有一个说不美的。
医院不大，销量不高，即使上当受骗，那点损失也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于是，便有了一批代表顺应了林院长的意愿。
而林院长做事是真的重守承诺，不单及时付款，还把这一批厂家的品种给予了足够的保护。
有了信誉，后面的事情也就简单了，因而，仅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林院长便把医院所必须的药品耗材中的一多半品种价格降了一多半。
成本降下来了，收费自然也就有了下调的空间，虽然医院在利润率上受到了一定的损失，可病人数量增加了，医护及其他员工的工作效率提升了，因而，医院的整体效益不见降低，反倒是得到了大幅度的增长。
而对医护人员来说，如此举措使得他们失去了灰色收入，但可以放在台面上的清白收入却增加了好多? 一来二去，个人腰包并没有瘪下来? 相反? 大多数人比起以前来还鼓了那么一些。
因此，林院长的这般改革措施还是得到了院内绝大多数员工的支持。
另一方面? 病人满意度。
似乎也没难得倒那林院长。
程咬金三板斧，咔咔咔连砍三下，效果立现。
第一斧? 树俩典型? 外科片的杨兮，内科片的武红梅? 都学着点人家是怎么对待病人的，你们把态度搞端正了，那病人的满意度不就上来了吗？
第二斧，砍向了骄娇二字。
不能有骄气? 别觉得自己业务水平怎么怎么样? 好像完全能独当一面似的? 各科室但凡稍微复杂点的病例，一定要请杨兮去看上一眼，不然出了问题? 看我林院长不扒了你们的皮。
更不能有娇气，老资格的医护别他么倚老卖老，年轻点的医护更不能混吃等死，派出去进修的要抓住机会好好学习，留在家里工作的也要保证每一天都有所进步。
至于这第三板斧，倒是跟降低成本的政策有着密切的关联。那就是杜绝医护尤其是医生的各种不合法收入。
各种回扣必须是严令禁止，谁敢以身试法，定斩不饶。
收受红包或是向病人索求吃请也将遭受严厉打击，轻者处以三个月下岗，重者除名毫无商量。
这三板斧砍出来，刚巧又抓了个倒霉蛋，一纸解聘通知下达之后，医院风气大为改观。
来看病的病人想说一声不好都找不到理由。
不过，在华国从事医疗工作也确实艰辛。
全球范围内，没有哪个国家会向华国这般，对医疗失误零容忍，对治愈率的要求更是达到了骇人听闻的百分百。前者尚可理解，但这后者……
医生非神仙，岂能做得到？
饶是有杨兮存在，柳泉医院也无法达到这个目标。
只能是尽力而为，并看开一点，毕竟在别的医院也有着同样的问题。
所以，秦格伟的那种自我安慰式的担忧对当事人来说基本上不存在，我柳泉医院的平均收费当然是全江北同级以上医院中最低的，我柳泉医院的病人满意度也当然是全江北同级以上医院中最高的。
只用数据说话，绝不接受理论性反驳。
所以，在饭桌上，无论是林院长，还是武红梅高勇他们几个，没有一个人显现出了对医院未来的担忧，所言所论，但凡牵扯到工作方面的话题，所有人都是一副找出问题解决问题期待更大更快进步的口吻和态度。
秦格伟看着，听着，心里越发不是个滋味。
反观市立医院，不管是大问题还是小问题，只要是遇到了，那么，上面的院领导也好，下面的科主任也罢，包括基层的医生护士，有的一定是相互推诿，缺的必须是剖析解决。
是江大院长一人之错么？
客观讲，还真不是！
江山之前的武红梅时代，市立医院有着同样的毛病，只不过，武红梅这个老娘们比较强势，又有马宗泰在背后支撑，此毛病被一时压制而已，而到了江山做院长，既无雷霆手段，又缺行业底蕴，捣鼓来捣鼓去的只是那三五招权术计谋，那久已存在的顽疾自然就会发作。
真他么羡慕嫉妒恨呀！
这顿饭吃的，秦格伟真是血亏，不是物质上的亏，而是精神上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还他么什么江北普外科学会主委啊？
还他么什么冲出江北走向全省啊？
还他么什么把江浦均马宗泰两代人打下来的基业发扬光大再创辉煌啊？
都他娘滴狗屁！
医院就像是一艘大船，科室不过是船上某个机舱，就算这科室强大到了被尊奉为这艘船的风桅或是发动机，可这船的整体却是七个窟窿八个眼，那不也是早晚得沉到水下么？
偏就在那秦格伟情绪最为低落时，身旁的高勇却还要嘚瑟，隔了几个人，跟卢浩明对饮了一杯，然后道：“你那篇文章的sci评分不会低了，搞不好也得是十分以上，别他么说升副高了，就算直接升正高，文章这块要求那也是足足够够了哇。”
sci十分以上？
吹什么牛逼啊！
人家凌博士得导师，南江省普外专业的扛把子，省医苏东明教授的最高一篇sci文章也不过就是九分啊！
这一刻，秦格伟气血攻头，双眼不由朦胧起来。
第735章 这个重任交给你
大年初二，原本可以放假休息的杨兮却还要守在科室里。
一是那昨天才入院的八位米国病人需要他的安抚照顾，二是当天还要接待凌冉的大姑。
对凌冉，杨兮并没有多大的恨意，最多也就是点反感情绪，长得比他杨兮还要帅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连向东这边，对凌冉却是恨得咬牙切齿。
“西少，干嘛要答应他呢？让他该找谁找谁去不好吗？”
“咋了？他是借你钱不还了还是怎么滴了，让你恨成了这个鸟样？”
连向东深吸了口气，从牙缝中挤出了八个字：“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杨兮'猛然一惊'，失口道：“他把方嫦怎么了？”
连向东叹了口气，哀怨道：“我说的是徐佳涵呀！”
杨兮'松'了口气，抚着胸口笑道：“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家方嫦妹子被那啥了呢。”
连向东道：“他他么敢多瞅我老婆一眼，我他么立马把他给废了！”
杨兮继续笑道：“他要是招惹了方嫦，不用你老腚多说一句，咱们兄弟必须把他给办了。但是，那个徐佳涵跟你老腚又能算上几毛钱的关系哩？还他么夺妻之恨……不知道的听到了，还以为你老腚是个二婚头呢！”
连向东不由挠头。
也确实。
那徐佳涵跟他连向东连半毛钱的关系都扯不上，哪里存在什么夺妻之恨戴帽之仇。
不过，就这么放过那凌冉了？
绝不可能！
连向东眨了眨眼，随即计上心来。
“西少，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想啊，当初那徐佳涵是不是你亲口许配给我的？是，兄弟无能，被那姓凌的撬了墙角，可他他么却一点面子也不给你，你说，这笔账，是不是应该算个清楚呢？”
杨兮禁不住砸吧了下嘴。
这老腚说的话……
还真他么有几分道理呢！
不过，小爷心胸宽广，肯定不会跟那小凌同学再做计较，那么，这口气也就只能是拜托给腚总来出了。
“医者仁心啊！老腚……别说他凌帅帅跟咱们的过节不过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哪怕真有什么深仇大恨，但他家大姑可是无辜的啊，所以，咱们还是得及时伸出援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连向东点了下头，并盯紧了杨兮。
不着急，我老腚掐准了你西大少还有后半句话。
果然，那杨兮只是一顿，随后又接道：“不过呢，这凌帅帅在做人做事上确有值得商榷的地方，我杨兮也是个爱才惜才的人，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走歪路是不？要不这样吧，等他来了之后? 这个重任交给你? 你跟他单独聊一会? 不用太久? 十到十五分钟? 你看怎么样呢？”
连向东长吁了口气。
足够了！
最多五分钟，我老腚保管能让他怀疑人生。
……
昨天中午? 秦格伟醉倒在了饭桌上。醉是真醉，但并不完全是酒精作用。
因而? 搀扶到了高勇尹伟的那幢别墅的客房中睡到了下午四点多钟，也就差不多醒了。
回市里之前? 秦格伟还带着凌冉特意去了趟医院，见到了杨兮? 交待好了凌冉大姑的事情，让凌冉明天开车在机场就把他大姑接上? 然后直接送到这边来，而他，明天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处理? 就不跟过来了。
凌冉肯定不情愿，但秦格伟已经把话说出? 且得到了杨兮的同意，他做为一名小医生，又是求医病人的亲属，自然也不能多说什么。
今天上午，凌冉开车去到了机场，接到了他的父亲和他大姑一家，赶在了中午饭点之前，来到了柳泉医院。
病情没啥好看的，诊断明确，也没啥手术禁忌症或是麻醉禁忌症，唯一的麻烦就是位置太低，可这太低的位置对杨兮来说也算不上多大点事。
“我给你们安排了一个单间病床，明天补充几项术前检查，后天就能做手术。过年，生活上可能会有些不方便，不过没关系，需要什么直接跟我说。”杨兮收拾好了凌冉大姑的各项检查报告，起身准备将他们带去病房，拔腿之前再安排道：“凌医生，你留下来吧，连医生要录个病例。”
凌冉也是单纯，居然点头同意了。
待众人离去，办公室中只剩下了这二人时，连向东终于开口了。
“听说最近你们科的日子不好过？”
凌冉没做声，只是叹了口气。
连续三个月了，科室奖金一直下滑，小日子确实不好过。
“我还听说你跟柳伊依分手了？”
凌冉翻了下眼皮，眼眸中有了些怒火。
“你也是傻，人家柳伊依不过是追西少没追上，拿你来当垫脚石……”
凌冉咬着牙根，强压怒火，打断了连向东：“连医生，大过年的，咱能说点开心事吗？”
连向东'抱歉'一笑，道：“我还真有点开心事要跟兄弟们分享呢，西少帮我弄了个博士生的免试名额，导师是魔都医科大陈仁然教授，虽然不是脱产，但含金量也是杠杠的。”
全日制的文凭肯定比那种半脱产的要硬许多，不过，这半脱产的博士文凭要是跟陈仁然教授读下来的可就不一般了，比起他凌冉的博士文凭，只会更加耀眼。
凌冉眼眸中的怒火更加旺盛，而且还多加了一种叫做妒忌的成分。
“还有呢，西少帮我弄了篇文章，准备发在米国肿瘤杂志上，sci评分很一般，估计也就是个**分。对了，凌冉，你今年不是也该晋升主治医了么？文章够不够啊？要不，我把你的名字也挂上？”
凌冉的呼吸明显在加粗加快，如果那张办公桌上摆着一把水果刀的话……
“不用，我文章已经够了，谢谢你的好意。”
凌冉收回寻找水果刀的视线，努力调整着呼吸，冷冷地回应了连向东一句。
连向东在心里不由为凌冉点了个赞。
阔以啊，小凌子，老腚我足足使出了三成功力，居然都没能将你击垮？
再来！
“年三十那天，柳伊依还跟西少发微信来着，被我偷看到了……”
“造谣！”
凌冉终于被激怒，而且还是怒不可遏。
连向东笑呵呵撇了下嘴。
第736章 老子玩不死你
七天长假一晃而过。
初七，到了该回归岗位正常上班的日子。
这一天，林院长做出了两个大动作，一是任命年前挖来的当天如约报到的骨科副主任医师安正阳为柳泉医院骨科主任，撤销原骨科科主任荣良群的职务，并令他前去人事科报到，等待工作分配。二是任命院办公室主任刘志远兼任副院长，分管医院后勤工作。
荣良群大为惊愕。
科主任被拿掉，并未出乎他的意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荣良群早就知道了林院长从外市挖来了一个骨科专业的副主任医师。
不说别的，单就职称来讲，人家一个副高自然要在他的中级职称之上。
可是，你个老豿日的林同安不是放出风来说是要给老子一个副院长的职位吗？
咋过了个年，老子的副院长就变成了人事科待岗了呢？
待岗……
没得奖金也没得岗位津贴，一个月也就是干巴巴的两千多块钱的基本工资。
草，这是要逼着老子翻脸啊！
荣良群气不过，跑到林院长的办公室去吵闹。
林院长的态度相当强硬，当着好几人的面，冲着荣良群拍了桌子还爆了粗口。
“草尼玛，年三十那场车祸抢救，但凡在家的全赶来医院了，连一把年纪的江主任都来到了手术室，帮忙做手术，可你呢？荣大主任，你他么跑哪去了？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就你这种秉性还他么想当副院长？”
“我他么忙到了大年二十九，连老丈人的节礼都没来得及送，年三十放假，我去送个节礼，在老丈人家里喝大了。咋了？我他么不上班的时候不能喝两杯么？”
林院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学着荣良群的口吻和语言逻辑反怼道：“我他么忙完了年三十接着忙年初一，一个长假都没歇一天，今天正式上班，我才下达了对你的处理决定。咋了？我他么当院长的没这个权利是么？”
荣良群的牙关咬的是嘎嘣作响。“行，姓林的，你他么不仁，那就别怪我他么不义，咱们……走着瞧！”
林院长冷笑道：“想他么走着瞧是吧？只要你辞了职，我林同安不光陪你走到底，还他么敬重你是条汉子。可你他么要是敢端着医院的碗，吃着医院的饭，骂着医院的娘，操着医院的蛋，那可就别怪我林同安不念你荣良群对医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十天之内，要是没把你荣良群送去给侯振鹏做邻居，我林同安跟你的姓！”
侯振鹏……
荣良群不由打了个冷颤。
要是论社会能耐? 三个他荣良群也比不过人家大吴镇的一个侯院长。可就是这么一位比自己强的多的人物? 在这位林院长的手下都走不到仨回合便落了个完败，那么，他荣良群又谈何胜算呢？
再说了，自己在骨科主任的位置上干了有小十年，单是骨科器材这一块的灰色收入就足够人家做文章的了。而反过来，自己的手中却没有攥到姓林的那货什么小尾巴? 即便有那么几样可疑线索? 却也仅限于风言风语? 根本没有真凭实据。
斗？
怎么斗啊！
只能是心虚气馁。
但见荣良群面露怯色? 林院长在心里暗道一声不妙。
年轻人必须不讲武德? 耗子尾汁? 怎么可以说认怂就认怂了呢？
你他么要是认了怂赖在医院不肯辞职，老子想要弄走你? 岂不还要赔上一笔解约费吗？
“咋了？咋怂了呢？我他么还以为你荣良群真是条汉子呢！”
如此拙劣的激将招数在此刻却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那荣良群不堪受辱? 气血上头，一时情绪失控，一脚踹翻了身旁座椅，手指林院长怒吼道：“你他么不就是想逼着老子辞职吗？行，老子就顺了你姓林的心愿，老子他么还就不信了，离开了你柳泉镇医院，老子还要饿死了不成？”
撂下了这么一句自保颜面的话，荣良群夺门而出。
屋内追出了林院长的又一句激将之言：“我他么等着你的辞职报告，过了中午没见到，你荣良群就是个怂货，就是个孬种！”
“哐——”
办公室房门被重重带上。
林院长仰躺在了办公桌后的大班椅上，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跟老子玩？
老子玩不死你！
……
同一时间。
刚上任的骨科主任安正阳在手术室的休息室中找到了杨兮。
“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喜欢听恭维话的人，刚巧，我安正阳也不会说什么恭维话。”
杨兮点了点头。
好吧，你年纪大，得尊重你，反正在恭维话上你丫也说不过连老腚。
“咱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对你和林院长还是蛮有怨气的，你说，俩普外科医生考核我骨科手术，这哪儿跟哪儿呢？”
杨兮微笑不语。
心中倒是惊奇，没看出来啊，这位安主任的欲扬先抑的修辞手法用得还是挺不错的嘛！
果然，那安正阳连抑了两把之后，开始了正题：扬。
“但后来，我在杏林园上看了你的几台手术视频，说实话，我是越看越震惊，越看越痴迷，要不是年纪大了，手法技能也基本定型了，我都想改行跟你学普外。”
杨兮淡淡一笑。
可以，这彩虹屁放的，虽不及连老腚那般绚烂多彩，但也是味道浓郁，醇厚悠长。
“再后来，我又侧面打听到你的骨科手术做得也是一流的棒，起初我还不信，可今天进了科，床上躺着的那俩伤员却让我不得不信。”
杨兮终于开了口，谦逊道：“年三十那天实在是找不到个合适的人来搭把手，要是当时您安主任在的话，我相信那两台手术做得会更漂亮。”
安正阳立马送上了感激的眼神。
“杨医生，我来找你可不是只为了说这些，其实我想跟你商量的是……”安正阳深吸了口气，接道：“我想开展一些骨科新术式，比如关节腔镜下的手术……”
杨兮打断了安正阳，道：“想增添新设备的事情应该找林院长啊！”
第737章 我是那种人吗
安正阳想上关节腔镜的事情，林院长早就跟杨兮商量过。
第一，应该。
科室想发展，想做大做强，那么就必须手握最先进且趁手的设备和器械。
这就跟上战场打仗一样，一大帮手握冷兵器的巨石强森也干不过一个端着加特林机关枪的郭小四。
第二，值得。
安正阳之所以能从外市一家县医院中被林院长给忽悠到了柳泉医院，不单单是看上了柳泉医院的发展前途，更是因为他这个人还是有着一定的学术野心。
不像那荣良群，一心只想着怎么多赚点器材回扣。
有野心绝不是件坏事，尤其是对柳泉医院，业务水平上稍微弱一点问题倒不是太大，毕竟有个妖孽在这边坐镇，只要肯学肯练，迟早都能把短板给补上。
但要是没野心的话，那可就麻烦了，一个不温不火四平八稳的科室学术带头人，绝不是柳泉医院所需要的人才。
所以，对安正阳的投资，绝对值得。
第三，医院现在有的是钱，花个百十来万买上一套骨关节腔镜根本算不上是啥大事。
但是，当安正阳提及此事时，杨兮却毫不犹豫打断了他，并提醒他应该去找林院长。如此之举，并非是杨兮持有反对态度，而是存心在维护林院长的权威。
安正阳笑应道：“杨医生，你误会了，林院长那边已经同意了我的申请。我来找你，是因为我在这些新术式上的把握并不大，就想得到你的一句话……”
杨兮舒心接话道：“您尽管放心，大胆拓展您骨科的业务就是，有拿不住的手术，尽管跟我说。”
安正阳立现大喜之色，且绝非伪装。
“有你这话兜底，那我就没啥好顾忌的了，一个字，干！抹光了膀子玩命干，第一个目标，先干翻了东山.县医院再说。”
杨兮也是难掩欢喜神色。
还别说，林院长挖来的这位安主任跟他是真他么对脾气。
放出来的彩虹屁有讲究有质量，吹起牛逼来也大气也硬棒，唯有一点不足，这哥们居然不抽烟不喝酒。
这秉性……
跟咱们这帮货尿不到一壶去啊！
杨兮曾一度对安正阳持有怀疑态度。
但好在那安正阳还有另一个嗜好，打篮球，据他自己所说，他的篮球瘾可是不小，三天不打就浑身难受，而且那篮球打得还不错。
正因为安正阳的这一特长，杨兮才算是点头同意了林院长的挖人计划。
如此看人识人的原则，可不是那杨兮居功自傲而根据自己的喜好进行情绪化判断? 他的这一套可是有着扎实的理论基础。
外科医生的压力原本就超出了其他任何一个职业? 而有野心的外科医生所背负的压力更是大过了其他外科医生，若是没有一个操作简单的解压方式，那这外科医生根本扛不了几年便会垮掉。
而抽烟或是喝酒? 便成了绝大多数外科医生的一项生活癖好，哪怕明知道对身体有害? 却也要义无反顾坚持到底，无他? 只因为两权相害取其轻，抽烟喝酒确实能够减压，而且贼有效。
既不抽烟又不喝酒，那他怎么减压？像秦老鬼那样以算计别人来做为自己的减压方式吗？
所以，杨兮起初对安正阳是不得不有所疑虑。
但这哥们喜欢打篮球? 那就不一样了。
除了一对一单挑斗牛? 篮球场上最常见的三对三或四对四的半场对抗，又或是五对五全场比赛，讲究的可不仅仅是个人能力，更要注重团队配合。
所以? 敢说自己篮球打得还不错的人，一定是一个懂得团队配合的人? 至少不会是一个邪了吧唧的孤僻性格。
今天这段简短交流，印证了杨兮对安正阳的判断，所以，他那满心的欣喜不自觉地流露在了脸上。
骨科。
终于有戏了。
下一步，是不是该考虑一下脑外科了呢？
外科六大科。
普外、骨外、胸外、泌尿外、以及脑外和妇产。
其中，胸外泌尿外和妇产科三个专业均是由普外专业延伸出来的，也就是说，杨兮这边把人带出来后，随时可以把这三个科室的医生力量充填起来。
但脑外科……
专业跨度较大，用上面那个办法实在是难以达到目的。
送走了安正阳，杨兮并没有着急回到手术间，而是留在了休息室，边抽烟，便思考这个问题。
脑外科是俗称，官方名叫神经外科，说起来挺玄幻，以至于众多无知百姓都认为搞脑外科的医生都是学霸级医生，理应是俯视其他专业外科医生的存在。
但实际上……
大脑的解剖结构非常简单，罕见变异，而且，功能区只是在大脑皮层上占据了一小部分，手术时，只需要避开这些功能区，这台手术就不可能出啥幺蛾子。
而且，脑外科的病种也是同样的简单。
出血，缺血，及占位。
若是单论手术复杂性的话，脑外科跟普外科相比，就好比是平面几何跟立体几何，差得不多，也就是少了一个维度。
不难确实是不难，但问题是它也没简单到搬砖活泥巴的地步，要是想把这科室搞起来，没有足够的专业人才还真他么就不行。
科室带头人倒是不难找，那个天天闲的没事干专门跟魔都小老头吵嘴取乐的老妖孽就很合适。
这老家伙，年三十那天拿纱布擦屁股，结果露（漏）了一手。还别说，那手术做得还真叫一个漂亮。
但只靠他一人可不行，还得给他配齐了中坚力量和基础层面。
一支烟抽完，杨兮起身去到了更衣室，打开了衣柜，拿出了手机。
“林院，那个谁，搞掂了没？”
林院长乐呵呵回应道：“一分钟前，刚拿到手。”
“那就好，我又帮您省了一大笔开销，您怎么着也得表示表示吧？”
林院长颤声应道：“你小子又想坑我点啥了？”
“靠，我是那种人吗？”
林院长笃定道：“绝对是！这一点全球七十五亿人都可以作证。”
杨兮呵呵笑道：“您可拉倒吧，这一回我还真没打算坑您呢。”
第738章 不准逼我老腚管你叫师叔
挂上了杨兮的电话，林院长之前因搞掂荣良群而获得的喜悦心情已是荡然无存。
一缕忧郁悄然爬上了他的眉梢。
挖人。
你丫说得倒是简单，可老子做起来……比他么南极还要南哦！
再有。
你大爷的呼啦呼啦把什么骨科做大了，再把脑外科撑起来，同时还瞄着泌尿外及胸外科的独立，我他么就问你一句，床位从哪边来？
忧郁间，林院长转念又一想。
嘿嘿。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嘛！
领导的指示也不是百分百必须按时完成滴，先拖他个仨两礼拜，观察一下领导的真实态度也不迟。
说不准，过不了几天，那领导的思想就发生转变了呢，现在就忙活，那岂不是白用功了么。
啊……呸！
啥基吧领导指示？
草。
老子才是那领导嘛！
杨兮这边，对林院长交待一番后，仍旧不怎么放心。
挖人，确实不是件好玩的事。
能看上你的，你不一定能看上他。你看上的，人家不一定能看上你。好不容易遇到个能对上眼的，这中间还存在着乌七八泱各种问题和矛盾。
可不是人人都像安正阳那般有野心，为了一个可以让他大展宏图的机会，他敢于冒险甘于舍弃。
饶是如此，那林院长能够把安正阳顺利带到柳泉医院来，也是花费了相当一番苦心。
单是安正阳所在的市县，林院长就跑了五六趟，其中一趟还拉上了他杨兮。
要是继续按这个路数来，想在两三个月内把脑外科的架子搭建起来，根本就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必须另辟捷径。
杨兮苦思冥想，能想到的招数也不过就是在杏林园上打打广告。
这种招数或许会有效果，但其中问题也是颇多，恐怕最终也难免落下个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果。
还有别的办法吗？
就在这时，刚刚做完手术的连向东进到了休息室。
“西少，你不是说这两天要趁着病人没上来赶紧去趟魔都吗？票买了？要不要我陪你去啊？”
杨兮眉头突然一蹙。
等等。
别说话。
小爷我好像想到了什么。
不让说话？
那怎么能行。
憋死了我老腚，你家方嫦妹子不是要当寡妇了吗？
连向东点了根烟，坐到了杨兮身旁。
“我寻思着，这不是还没出年么，你好歹也得给钱老师和大师兄带点土特产什么的，对不？”
杨兮不语，两眼茫视前方。
连向东继续叨唠：“少了吧，拿不出手，多了吧，你一人又拿不了，所以嘛，叫上我老腚一块去，才是你最佳的选择。”
杨兮忽地侧过脸来? 凝视着连向东，道：“你说，你导师跟他们医院脑外科主任的关系会不会很密切呢？”
连向东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还以为杨兮说的是他读硕士时的导师，于是回道：“我读的硕士是江北医科大办的研究生班? 要说没导师吧，但凡教过我们课的可都是导师? 要说有导师吧，那么多导师没一个乐意做我们的老板。”
杨兮愣愣地听完了连向东的这通废话，随后呢喃道：“就算大师兄他摆不平他们医院脑外科? 那……钱老师他总该可以的吧……”
连向东这才反应过来。
靠！
等到了三月份? 我老腚就要读博士了? 而且还是赫赫有名的南派外科界领军人物陈仁然教授的门下弟子。
草！
西少说的我导师原来说的是他大师兄啊！
连向东脸上现出的笑意仅是一闪而过，瞬间? 便跨越了惊诧到惊骇再到惊悚的三个阶段。
尼玛，我导师是他西少的大师兄……那今后他要是逼着我老腚叫他小师叔的话，咋整？
“老腚? 赶紧订票，明天一早，咱俩去趟魔都。”杨兮拿定了主意后，这才觉察到了连向东的诡异神态。
“你他么咋滴了？是看见鬼了么？”
忧心之下，连向东决定先下手为强? 管他结果如何? 也必须尽全力去堵住那杨兮的嘴。
“西少你说，咱们兄弟相处得相当不错，对不？”
杨兮不明就里，下意识点头应道：“咋了？你他么是不是缺钱花了？想要多少，我这就给你转账。”
连向东叹了口气，道：“我不缺钱，我就是担心今后万一咱俩做不成兄弟了，那该有多痛苦啊？”
杨兮不由一怔，皱眉疑道：“老腚，你他么是不是膨胀了？我得把话给你说清楚了，就你老腚现在的水平，想自立门户还差得远呢！”
连向东嘿嘿笑道：“我他么再怎么膨胀也不会犯傻呀！自立门户能有啥好处？能比得上在你西少身边狐假虎威来得痛快么？我呀，是担心你西大少哪天不想把我当兄弟了。”
杨兮笑开了。
“你放心，老腚，就算是你今后翅膀长硬了，真想出去到别的医院当个科主任什么的，我杨兮第一不会反对，第二也不会不把你当兄弟。”
连向东再是嘿嘿一笑，道：“等下，我去拿个手机，我得把你西大少的话录下来，不然我还是不踏实。”
言罢，连向东已经走到了休息室门口。
杨兮叹了口气，并摇头苦笑。
只是半分钟，连向东拿着手机重新坐到了杨兮身旁。
“不用说太多，就一句话，你西少今后只会把我老腚当兄弟，不会当别的什么。”
杨兮调整了下呼吸，就要开口说话。
那连向东眼看就要大功告成，脸上不由现出得意神色。
“我杨兮今后只会把连向东连老腚当成兄弟，绝不会逼着他管我叫师叔。”
连向东登时惊呆。
杨兮呵呵一笑，拍着连向东的肩，接道：“多谢腚总提醒！”
连向东呆了片刻，忽地笑开，急急收起了手机，再次现出得意神态，道：“我他么虽然搞不过你西大少，但目的也总算达到了，咱可说好了，今后不准逼我老腚叫你小师叔来着。”
杨兮严肃点头，同时指了下连向东的口袋，笑道：“别藏着了，我又不抢，赶紧拿出来订票吧。”
连向东心情愉快地拿出了手机。
杨兮诡异一笑，随后接道：“师侄，这么做就对了嘛！”
连向东陡然僵住。
我嘞个去。
防不胜防啊！
第739章 此乃妙计也
杨兮还真就空着手去到了魔都。
可不是他不讲究礼节，而是给老师大师兄他们置办的年货早在过小年的那一天就快递过去了。
林院长亲自操办，一条羊后腿，半扇羊排，两只散养走地鸡，外加当地生产十多样绿色蔬菜及水果，打包冷冻装箱，一共发过去了一百箱。
确保钱老爷子和陈教授的科室所有医生护士以及进修医生能够人手一份。
可不便宜。
即便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置办下来这一大箱的年货花费也要超过了五百块。
一百箱，也就是五万块，还不算快递费。
但相比往年，还是省了不少。
往年过年，柳泉医院也没少往外送年货，县医院那边要送，市立医院这条大腿更是得送，而江医附院或是中心医院也不能忘记，各方各面的关系都得维护到。
而且，还得开着车一个地一个地，一个人一个人地送。
从小年到大年二十**，林院长跟老刘二人从天一亮就得忙活到大半夜，除了送礼，啥也顾不上。
但今年……
什么县医院？
什么大腿市立医院？
还有，那江医附院和中心医院的大门是朝着哪个方向来着？
卧槽。
别他么说我林同安不讲究，给你们一个面子，就说是今年咱医院效益不好，没钱置办年货。
要是你们不想要面子，那咱就明说，咱柳泉医院的腰杆子已经挺起来了，我林同安再也用不着跪舔你们了！
怎么着吧。
我姓林的就是这副尿性，就是这么无情无义。
话不扯远，回到初八这天。
杨兮带着连向东空着手来到了魔都，并掐着饭点见到了陈仁然。
“大师兄，您千千万万别想着要替老师给我压岁钱，您给了我也不会要，不信您就试试看。”
陈仁然还真是有所准备，拉开抽屉，拿出来两个红包，隔着办公桌丢向了杨兮和连向东。
杨兮潇洒接住，顺手塞进了口袋。
而连向东难免有些紧张，一个手抖，结果让那红包落在了杨兮的脚下。
杨兮弯腰捡起，再次顺手塞进了口袋，同时怒瞪了连向东一眼，斥道：“你导师给你发红包压岁钱，那是看得起你连向东? 你怎么能丢在地上呢？”
连向东憋屈撇嘴? 可当着陈仁然的面，却是连粗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陈仁然开怀大笑。
“你小子，坑坑大师兄也就罢了? 但不许摧残大师兄的学生！来? 小连? 到老师这边坐，离那坏小子远一点。”
连向东这才回敬了杨兮一个怒瞪。
“老师去乡下老家了? 下午才能回来? 咱们晚上去老师家吃饭? 中午嘛? 我看就在医院食堂随便吃点得了。”陈仁然虽然不抽烟，但仍旧为杨兮递上了一包大中华，以及一只精致的玻璃烟灰缸。
杨兮接下了烟和烟灰缸，却只是放到了一旁。
“我懒得走路? 大师兄，咱干脆叫几个外卖吃得了，省下来的时间? 我刚好有重要事情想跟您商量呢。”
陈仁然稍显迟疑? 但还是拿起了电话? 吩咐科里医生去到医院食堂给他们仨弄三份盒饭回来。
“大师兄，徒手行tatme手术对您来说不应该很难，五台手术，您做三台一助，我再帮您两台，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陈仁然面带疑色回道：“可我怎么就觉得底气不足呢？不瞒你说啊? 春节这几天我把你的手术视频又过了两遍，越看越觉得玄奥，其中至少有五个环节我感觉自己是突破不了的。”
杨兮轻松笑道：“两个原因吧，第一，您没尝试过，自然找不到感觉，也就少了些底气。第二，这其中还是有些技巧的，单看手术视频很难领会到，但上了手术台，我一说你就全明白了。”
连向东跟道：“放心吧，老师，西少他连我们科高老大都能教得会，您的手术功底比高老大深厚多了，也一定能学得会。”
杨兮不由再瞪了连向东一眼。
真是个傻叉！这马屁拍的小爷倒是挺舒服，可咱也得分个时段场合不是？你丫当着自己博士生导师的面拍别人家的马屁，这他么算个咋回事呢？
连向东回了杨兮一个不屑的眼神。
咋回事？
养成习惯了呗！
咱老腚，饭可以不吃，酒可以不喝，博士也可以不读，但就是不能忘记了自己的崇高理想。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我老腚的理想就是死死抱紧你西大少这条大腿，然后跟着升天。
不服？
不服你丫就把我老腚踹一边去啊？咱倒是想看看，究竟是你西大少踹得狠，还是我老腚抱得紧。
另一边，陈仁然可没关注到那二人的眼神交流，反倒是被连向东的那句话激发出了自信来。
“没错，我也观摩过高主任的其他手术视频，客观说，确实比我薄了点。既然他能做得到，那么我想，我也应该能够做得到。”
杨兮这边，但见连向东现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色，杨兮也只能是暂时将他放过，转而对陈仁然道：
“不是应该，大师兄，是一定，是完全。”
陈仁然的笑意明显浓郁了许多，连连点头应道：“对，小师弟，你说得对，是一定，是完全。”
杨兮的脸上忽地飘起了愁云，并掰着手指计算道：“我这边有我和高老大，您这边练会了手也能火力全开，可是，只咱们两边开展这手术还是不够用啊，全国可是有那么多的低位直肠癌患者呢……”
陈仁然凝目看向了杨兮，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兮抬起头来，冲着陈仁然赖皮一笑，道：“我想开办一个徒手行tatme手术的培训班，可是呢，我的江湖地位太低了，所以就想到了大师兄您。”
陈仁然道：“你是想打我的旗号办这个培训班？”
杨兮摇了摇头，道：“不是打您的旗号，而是想说服您主办这个培训班。”
陈仁然颇有些犹豫，像是在自语一般呢喃道：“可我还没学会……就算我短时间内学会了，但这培训班……”
杨兮上前，附在陈仁然耳边又说了两句。
那陈仁然立现茅塞顿开之神态，一拳锤在了桌面上，同时激动喝道：“此乃妙计也！今晚去老师家吃饭时，咱俩跟老师好好筹划筹划。”
第740章 富得流油
陈仁然喝酒但不抽烟。
杨兮抽烟但不喝酒。
而钱行军则是烟酒一样少不了。
同桌吃饭的还有一个既抽烟又喝酒的货，可这货坐在一旁却是既不敢抽烟也不敢喝酒，只能是老老实实听着那仨人在筹划着一个坑人害人的阳谋陷阱。
咱南派外科不是被帝都那帮学术王霸欺压苦久么？
咱不是一直想奋起反击给那帮孙子点颜色瞧瞧吗？
可是，咱又不能故意找茬或是直接约架他们，而他们把控了学术阵地，掌握着绝大部分的学术资源，咱南派外科只有被阴的份，却无阴人家的可能。
所以，咱们只能玩阳谋。
对！
就是这个徒手tatme手术培训班。
全国范围内，有多少家医院能上得起手术机器人？
即便你上得起，又能养得起吗？
所以，绝大多数省市级医院的普外科或是肿瘤外科，在遇到了低位直肠癌患者时，要么行封肛手术，要么只能把病人送往别处。
而送去别的医院……
呵呵。
那送走的可不仅仅是个病人，还有自己的声誉，更是一块经济效益啊！
所以，当这些医院的普外科医生或是肿瘤外科医生，得知了自己也有可能学会不借助手术机器人便可完成tatme手术的徒手术式的消息时，又有哪一个还能保持淡定心态呢？
来吧！
魔都华东医院陈仁然教授主办的徒手行tatme手术培训班，首期招生十五名，南边只有五个名额，而北边……
嘿嘿。
就问你帝都的学术王霸们还能不能沉得住气？
不行的话，咱就来第二期培训班，而且，还就专门对北边的同行们扩大招生名额。
就是这般不厚道。
就是带着明显的挑衅意味。
不爽？
那就来咬咱啊！
咱可是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了哦，你敢呲下牙，咱他么都能喷死你。
忍着？
咱只靠这一招，就能动摇了你帝都这帮学术王霸的根基，办上个十期八期的培训班，把你北派的百儿八十的省市级普外咖和肿瘤外咖勾搭到南派来，我看你们还能忍得住？
钱行军对此计划是大加赞赏。
“这个办法好得很！仁然，就按你小师弟说的办，我估计啊，最多搞上三个月，帝都那帮老家伙就会坐不住喽。”
陈仁然乐道：“咱们不单能出口恶气，还能落下个美名，我小师弟这一招，真可谓是一箭双雕啊！”
此时，那杨兮的脸上又现出了愁云。
“老师，大师兄，您们是了解我的，我杨兮热爱和平，最不喜欢和人争斗，所以，想出了这个策略之后，我的心情一直是忐忑不安……”
杨兮这边演着，钱行军陈仁然那边不由相视一笑。
陈仁然给杨兮夹了块扣肉，并笑着打断了杨兮，道：“想要什么，明说? 别兜弯子。”
杨兮冲着陈仁然嘿嘿一笑，然后看向了钱行军。
钱行军微微颔首? 示意他赞同陈仁然的话。
“我想把柳泉医院的脑外科给办起来，两头的人都好办? 可就是中间的人不好找。”
陈仁然道：“最上头那个人你找的是谁呀？”
杨兮回道：“我们江北市立医院的老外科主任? 江浦均江主任，他可是个老妖孽，什么刀都会开。”
陈仁然点了点头，对钱行军解释道：“马宗泰的师父，当年在江北? 甚至是整个南江省，那可是一时风头无俩。我听马宗泰说? 这个江主任? 跟小师弟一样? 也是个天才型的外科医生，不管是哪个专业的手术? 只要看上一般? 就能学得会，只是后来在腔镜手术上遇到了点瓶颈。”
钱行军道：“可现在脑外的手术都是在导航或介入下完成，你请江主任来领头? 是不是在这方面上有些薄弱呢？”
陈仁然替代杨兮回答道：“老师? 这饭? 您得让小师弟一口口吃呀，先把普脑手术开展起来，能够应付了常规出血性手术，再去考虑介入和导航手段的缺血性手术及肿瘤手术嘛。”
钱行军点头应道：“有道理！那你就帮帮你小师弟吧，需要我出面时，尽管开口。”
陈仁然敬了钱行军一杯酒，随后跟杨兮道：“师命不敢违，这件事，大师兄一定会倾尽全力。”
杨兮满脸堆笑，赶紧端起了茶杯来，敬道：“大师兄大恩大德，小师弟没齿难忘，我以茶代酒，祝大师兄的培训班旗开得胜。”
陈仁然含着笑，陪杨兮喝了杯酒，随后调侃道：“其实，大师兄也是一个爱好和平的人……”
杨兮陡然一凛，急忙抢道：“大师兄，小师弟我可是一贫如洗两袖清风，没啥资源好被你敲诈勒索的呀。”
钱行军笑着摇了摇头，转而对连向东道：“来，小连，抽支烟，咱爷俩喝咱的酒，让他们兄弟俩自个掐架去。”
连向东受宠若惊，赶紧用双手接过钱行军递过来的香烟，并起身为钱行军点上了火，回到了座位上，再端起酒杯敬向了钱行军。
就这么一个来回，足够连向东在江北吹嘘上一整年。
那谁，秦主（老）任（鬼），你丫号称是钱教授的学生，就问你一句，抽过钱院士的烟没？
嘿嘿，没有吧，可我连向东抽过。
还有那谁，魔都小老头，您老跟钱教授碰过杯喝过酒吗？
“啪！”
你他么明知道老子不喝酒！
但老子告诉你，老子也在钱教授家里吃过饭！
没关系。
我老腚捂着脸去找下一个吹牛逼去。
卢老兔，你丫给我站住……
当然，这是后话，需暂且放到一边。
回到钱行军家的饭桌上。
陈仁然眯着双眼盯着杨兮，似笑非笑道：“你说你一贫如洗两袖清风，可大师兄怎么觉得你富得流油呢？”
杨兮颤声应道：“大师兄，您位尊言重，可要慎言哦！不说别的，就说我这次来魔都，住的都是连锁酒店，哪有富得流油的样子啊！”
陈仁然笑道：“我说的是你精神上的财富，这么跟你说吧，你那八个字的理想，很不幸被我知道了，大师兄也想跟你分杯羹，你就看着办吧。”
杨兮抚胸舒气，应道：“只要您不坑小师弟的钱，咱啥都好商量。”
第741章 我他么该帮谁呢
次日一早，八点半。
杨兮第二次站到了华东医院的手术台上。
和二十多天前的第一次有所不同，这一次，陈仁然的态度是相当低调。
杏林园直播？
免了！
示教室中组织本科医生观摩学习？
一样。
还是免了。
不为别的，只因为本教授是第一次上台参与这超级牛逼的徒手行tatme手术的术式。
万一在台上有个三长两短，再闹出个笑话来，咋整？
可是，这世上却存在着一个墨菲定律，好事的发生几率总是远低于坏事，事与愿违的结果才是主流结果。
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一早刚上班，钱院士新收的关门弟子要带着陈仁然教授完成本院第一台徒手行tatme手术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就是上回做乳腺癌手术的那个一刀到底的杨兮杨医生吗？”
“不是他还能是谁！”
“我在杏林园上看过他的tatme手术视频，简直是精妙绝伦匪夷所思。不行，今天谁都别拦着，我必须从头到尾眼都不眨一下看完整台手术。”
一时间，手术室人满为患。
“今天没你们的手术安排呀？都出去！”手术室的护士长有点像市立医院的孟大姐，也是相当的强势。
就不出去！
我们要观摩陈教授的那台手术。
“陈教授没做教学计划，等下次吧！”
等下次？
可今天的心痒难耐如何解决？
本着法不责众的理论，众位外科医生藐视了手术室护士长的一贯强势作风。
这帮医生中有那么几位已经进到了副高职称，虽说副主任医师在这种级别的医院中还算不上个啥，但面对手术室护士长，他们的说话还是有那么点份量的。
“护士长，拜托您再跟陈教授请示一下，还是把示教室给开了吧，要不然，这个溜进手术间转一圈，那个装着走错手术间过去瞅两眼，不也是影响他做手术嘛。”
“王主任说的对，机会难得啊，护士长，就麻烦您了，您就跟陈老师说，门口这帮家伙要是看不到手术的话，非得跑去他科里静坐示威了。”
手术室护士长拗不过，只得去到了手术室跟陈仁然汇报商量。
陈仁然大为光火。
玛德，是哪个狗东西走漏的风声？
老子自打大年初一得到了小师弟的承诺，便开始秘密谋划这台手术，整一个礼拜都挺过去了，居然毁在了最后关头？
手术室护士长苦笑回应道：“就算您枪毙了那个走漏风声的人，那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陈仁然无奈摇头，并看向了杨兮。
杨兮秒懂。
大师兄是头一回亲手上这徒手行tatme手术，而且担任的还是至关重要的一助，若是在台上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恐怕会影响了他的一世英名。
所以，他才要保密筹备这台手术，最好是能够悄无声息地完成了这头一回的手术体会。
“那就示教好了，但要把音频关掉。”杨兮淡然替代陈仁然做出了应答，同时跟陈仁然交流了下眼神。
放心吧，大师兄，一切有小师弟呢！
在陈仁然的认知中，小师弟这人若是顽劣起来，那可没几人比他更会艹蛋，但要是正经起来? 也同样没几人比他更值得信赖。
只传视频不传音频……
陈仁然已是品出了杨兮的用意，再看到杨兮那笃定眼神，心中更是踏实下来。
“那就按我小师弟说的办！”
陈仁然安心穿上了手术衣。
手术开始。
杨兮尽可能地放慢了手速，每一步骤都会给陈仁然留下足够的反应时间，到了关键节点，还会跟陈仁然讲解几句。
而陈仁然的手术功底确实了得? 且对tatme手术的术式极为熟悉? 虽然是第一次上手做徒手术式，但之前多次揣摩过杨兮的手术视频，因而对各个步骤环节并无多大的陌生感。
在杨兮这边? 他的确是放慢了手速? 且为陈仁然留下了反应时间，但在示教室中，那些个观摩手术者却是无一能够看出端倪? 只觉得台上那三人的手术配合犹如行云流水一般? 给人以赏心悦目之感。
“怪不得钱教授会收他做关门弟子? 你看人家那手术做的，多稳当啊！”
“嗯? 感觉比陈教授还要稳一些。”
“陈教授也是够牛逼的? 他要是不说，谁能看出来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徒手tatme手术呢？”
“我他么心态要崩了啊！就他们展现出来的手术水平，我这辈子也追赶不上呀！”
手术间中，杨兮切下了占位肿瘤，准备行肠道重建，而一助位置上，陈仁然在连向东的配合下已经完成了上段直肠松解术。
“大师兄，要不要换个位置试一把？”
陈仁然笑应道：“可别，咱还是善始善终吧，示教室里有好几百只眼睛盯着呢。”
这便是陈仁然相比高勇所不利的表现。
若是论手术功底，陈仁然自然要比高老大深厚的多，但在心态上，他却是差了高老大一个等级。
这也难怪。
毕竟身份地位在那摆着了。
陈仁然可不能像高勇那般无所顾忌敢冲敢打，反正出了篓子还有杨兮在后面兜着呢。
“可我觉得您好像已经找到信心了，不是么？”
陈仁然点了点头，道：“有那么点感觉了，但还不够强烈，估计再跟你做上一台，等第三回的时候，我差不多就敢跟你互换位置了。”
杨兮忽然停下了手，看着陈仁然认真道：“大师兄，我认为您最佳的选择是跟我去趟柳泉医院，我那边可不缺低位直肠癌的病人，昨天上午，我在路上的时候，高老大在家里就收了俩病例，估计今明两天还会更多。”
陈仁然不由愣了下神。
要说低位直肠癌的病例，他这边也不缺，只不过在这边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所关注，心理上难免会有些负担。
但要去了柳泉医院，手术室门一关，那小师弟岂不是想怎么教学就怎么教学嘛！
好主意！
“咱们先手术，等手术完了，我跟老师打声招呼，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今晚上咱们就到江北去。”
二助位置上，连向东先是看了眼杨兮，随后再看了眼陈仁然，目光中不禁流露出犹豫的神色。
导师，恐怕您是又中了西少的圈套。
唉，一边是导师，一边是兄弟，我他么该帮谁呢？
第742章 你懂的
杨兮虽然有意放慢了手速，但相比他带着高勇连向东二人第一次尝试tatme手术还是要快了许多。
十一点一刻，完成了手术后，陈仁然随即跟钱行军通了个电话。
混到了这种份上，除非是有特殊任务，否则，医院方面一般不会干涉陈仁然的行程安排。
本以为只是简单跟老师打声招呼，哪知道那陈仁然跟钱行军说明了打算之后，电话那头居然沉吟了起来。
老师，您是有别的事情，对吗？没关系，我跟小师弟可以调整时间。
再沉吟了片刻，钱行军才开口说出了四个字：
“我也要去！”
陈仁然无奈苦笑。
老师您也真是的，那柳泉医院可是您关门弟子的地盘，想去看看还不是随口一句话的小事么？用得着沉吟这么久吗？
搞得学生我就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似的。
跟杨兮对了下眼神后，陈仁然回应道：“好的呀，老师，那我就把您的票一块定了，等午饭后，我安排人去接您，然后咱们虹桥见。”
一旁，杨兮摆弄着手机，编写了一条微信，给高勇发了过去，然后再复制粘贴，给林院长也发了同样的一条。
柳泉医院这边。
虽然已经正常上班，但因民间习俗上尚未过完年，因而病人并不多，这几天赶来医院的，除了少数需要急诊手术的病人，其他的均是年前就约好了的肿瘤病人。
当天，高勇并未上台开刀，所以就及时看到了杨兮发来的微信。
“我今晚带大师兄回柳泉，你懂的！还有我老师，一起到。”
字面意思不难理解。
但问题是，'你懂的'这仨字有何深意呢？
接车？
晚饭？
住宿？
这些……都是常规内容呀，用得着特意嘱咐个'你懂的'吗？
高勇很想回个微信问个清楚，甚或直接打个电话，但是……
高勇陡然一凛。
那货既然在微信中玩起了玄奥? 那么? 你再怎么去问也肯定问不出个明确答案。
高勇双眉紧蹙，只苦思了几秒钟，便想到了办法。
打个电话问连老腚。
“你真笨！”
电话接通? 高勇尚未把话说完? 便被那连向东直接怼上。
“西少行事低调? 不愿张扬，所以才特意叮嘱你万万不可走漏风声? 懂了没？”
高勇恍然大悟。
几乎和高勇同时? 林院长也收到了杨兮的微信? 和高勇一样? 他眨巴着眼皮，对杨兮发过来的那'你懂的'仨字也产生了相同的困惑。
比起高勇来，林院长更加了解杨兮的秉性，那高勇都能想得到此刻直接追问杨兮正确答案必然无果? 那林院长自然是更能想得到。
但林院长却忽略了连向东的存在，左思右想不得其解之后，无奈下只得来到外科病区找高勇商量对策。
“你真笨！”
那高勇下意识地怼了林院长一句? 脸上神情却是不由一怔。
卧靠。
好熟悉的赶脚。
草。
两分钟前在电话里刚被连老腚这般怼过。
好你个连老腚? 敢他么说老子笨？等你丫回来后? 老子非得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
林院长也是不由一怔。
你高老大敢说我老林笨？
卧靠。
你他么什么时候聪明过？
高勇呵呵一笑，道：“西少行事低调，不愿张扬……”
林院长不屑大笑，抢道：“他行事低调？他不愿张扬？你可拉倒……咦？不对，我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高主任，你说的可是反话？”
高勇含蓄点头? 矜持一笑。
林院长唏嘘不已，道：“我懂了，这小子之所以不明说，想的是让咱俩背黑锅啊！”
高勇乐道：“你就说这黑锅你乐意不乐意背吧？”
林院长掏出烟来，分给了高勇一支，然后点上了火。
凝望着袅袅烟雾，林院长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道：“这锅，我倒是想背来着，可是，我老林在江北外科界中又能算是哪根葱呢？老高啊，要是想把杨兮的意图落实彻底的话，还得是指望着您高老大挺身而出哦！”
高勇咬牙切齿道：“那不成，你是院长，这锅必须由你背，不过这具体事情嘛，我倒是可以帮你做一做。”
林院长苦笑摇头。
高勇当着林院长的面，给中心医院的老顾发了条信息，又跟江医附院的孔德兴去了个电话，仅用了五分钟的时间，便把钱行军教授和陈仁然教授今晚要来江北的事情给泄露了出去。
“咱可说好了哦，没事则罢，要是被怪罪的话，责任可是你这当领导的哦，我高老大不过是在你林院长的指令下做的这件事。”
林院长郁闷起身，虚空指点着高勇，愤懑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高老大一点好的没学到，反倒是那杨兮耍无赖的本事你学的倒是挺快。”
高勇嘿嘿笑道：“林院长批评的对，今后我要跟林院长多接触，多从林院长身上学到些优点。”
林院长一本正经点头应道：“这就对了嘛！”
抽了口烟，坐回原来的座位，林院长再跟高勇商量道：“镇上没啥上档次的宾馆，依我看啊，不如让那两位大教授住到别墅去，你跟老尹占时搬到杨兮那边，我安排人抓紧时间再把别墅布置布置。”
高勇回应道：“咱俩想到一块去了。”
林院长不见欢喜，反倒忧虑起来，接道：“住的事安排好了，吃的事情又该如何安排呢？”
也难怪林院长犯愁，镇上饭店倒是不少，有那么几家菜做的比市里那些大饭店还要好，可就是装修装潢极不到位，让人感觉很不上档次。
最典型的就是那林家羊肉馆。
高勇淡然一笑，道：“柳泉镇就这尿性，你能咋办？现整一个新的那也来不及啊！”
林院长不由瞪眼，斥道：“我这黑锅都替你高老大背了，咋就换不来你高老大的同情和理解呢？”
高勇再一笑，道：“好好好，我错了，我同情你理解你，我给你支一招行了吧？”
林院长满意点头：“这还差不多。”
高勇接道：“其实也简单，请个大厨去别墅，弄个家宴，不就得了么？”
第743章 全票通过
钱院士和陈教授今晚上要来江北！
消息不胫而走，一小时不到，速度传遍了整个江北外科江湖。
这他么可是件大事。
身处南北交界之地，江北看似可以左右逢源，可实际上却犹如弃儿一般，北派帝都，南派魔都，不约而同把江北当做了学术领地的缓冲地带，谁也不肯涉足。
开个飞刀倒是可以，但过来参加个学术会议，比如江北市普外科学会年会什么的……
咳咳，那时间必须是安排不过来。
而今天，钱陈两位顶级大咖一同前来造访江北，谁敢说一声他不激动？
尤其是那孔德兴。
在跟高勇通电话的时候，他还有些发懵，根本不敢相信。但等他挂上了电话，再重新梳理了一下思路，心里面登时亮堂起来。
他孔德兴虽然记名于钱行军门下，可他绝无这个面子能把钱院士他老人家给请到江北来，就算是大师兄陈仁然，这种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能把这二位给请来的，也只有那个名叫杨兮的妖孽。
问题来了。
那妖孽为什么要通过高勇把消息透露给他孔德兴呢？
只是图一显摆么？
道理并不充分。
等把那二位大牛请到了他柳泉医院后，再把消息泄露出来，岂不是更嘚瑟更风光？
到底是在副院长的领导岗位上锤炼了几年，孔德兴无论是思维逻辑能力还是阅人读事的能力，都比在科主任的位置上长进了许多。
在办公室中来回踱了几圈，孔德兴便想明白了杨兮此举的深意。
这可是那杨兮送给他的一个大礼啊！
身为普外科学会江北分会的主任委员，虽然再有一个月不到就要卸任了，但今天毕竟还是在任上。
纵观历任主委，在任期间能亲自于江北本地接待过像那钱陈二位顶级大牛人物的，除了他孔德兴，还有谁？
开创先河之丰功伟业啊！
激动之余，孔德兴尚未失去理智，自然能够想得到那杨兮送出这份大礼的潜在用意。
“到我这边来开个紧急会议！一点半钟准时开始，不得迟到，更不得缺席。”孔德兴对五家医院的五位副主任委员下达了指令。
此刻，没有谁尚未得知钱陈二位顶尖大咖即将赶赴江北的小道消息，因而在接到孔德兴的电话时，根本无需多问，立刻起身出发就是，这个紧急会议的召开目的必然是为了商量该如何接待的问题。
可不敢迟到，更不敢缺席，谁他么要是最后一个进到会场，都会显得对人家两位大教授有所不敬。
一点二十，五位副主委先后赶到? 孔德兴要了间小会议室，招呼大家坐了下来。
“可能你们已经听到了小道消息，说钱行军院士和陈仁然教授今晚会来咱们江北? 在这儿? 我要向各位做个澄清……”
那五位不由一凛，难道消息有假？
“别紧张? 消息属实！”孔德兴环视一圈，呵呵一笑? 接道：“柳泉医院的杨兮? 你们都认识吧？不认识也应该听说过? 对吗？”
那五位表情各异? 但都做了相同的动作，点头表示同意。
“他被钱院士收为关门弟子了? 跟我? 跟秦主任现在也算是同门师兄弟了。”
那五位中，有表示惊愕的，有淡定自若的，还有一位心里很不舒服但必须装出一副欣慰欢喜的模样。
“我那小师弟昨天去了魔都，我跟他说? 趁着还没出年，试一试能不能把老师和大师兄给请到江北来过两天，没想到，他今天一开口，老师他还真就答应了。”
这话，孔德兴是明显掺了假，不过，只要杨兮不戳穿，掺点假给自己装装脸面倒也无伤大雅。
但那位明明心里很不高兴却必须装出一副欣慰欢喜的副主委听到了却是信以为真，脸上禁不住闪现过一缕更为复杂的神情。
“接待的事情不需要我们考虑，有小师弟那边的高主任和林院长来操办就好，我们几个只需要前往高铁站接车，并参加今晚上在柳泉医院举办的欢迎晚宴。”
中心医院的莫主任不由疑道：“在柳泉医院吃饭？那边的饭店档次是不是太低了呢？”
孔德兴耸肩笑道：“那两位老师什么场面没见过？呵呵，反倒是这种最纯朴的农家风味体验不多，你就放心吧，只要是我小师弟的安排，那一准没错。”
莫主任读懂了孔德兴的言外之意，只得尴尬一笑，附和道：“那倒也是。”
孔德兴接道：“这次能把两位老师请来江北，实属不易。不过呢，既然能开了这个好头，那我想今后的局面只会更加广阔。咱们啊，应该抓住这个机会，紧密团结，把江北的学术地位给抬上去。”
这种场面话，自然是无人反驳，那五位听到了，均是连连点头。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少不了要代表各位向两位老师汇报一下咱们江北普外科学会的工作情况。下个月就要开年会了，我这任主委也到期了，下一任的人选需要我们慎重考虑啊！”
这个问题……
都是聪明人。
虽然心里的第一反应都是这个问题咱们不是讨论过了么，下一任主委由市立医院秦主任来担任。
但第二反应也都意识到了孔副院长的思想有所改变。
心里面已经不舒服到了快心梗地步的那一位终于不愿意装下去了。
摊牌！
明明心里很不舒服却偏要装出一副欣慰欢喜的那一位就是我秦格伟！
我他么提议下一任主委由杨兮来担任。
孔德兴微笑应道：“小师弟年纪尚轻，资历尚浅，而且他手术任务繁重，不适合担任学会主任。”
矿总医院的廖主任秒懂了孔副院长的意愿，立刻提议道：“那就请高勇高主任来担任主委好了，高主任成熟稳重，人也厚道，最主要的是咱们学会还想借助杨兮的关系，跟钱院士陈教授他们保持密切关系，而高主任在这方面上是最能说上话的人。”
孔德兴连连点头。
“这个人选提议我觉得不错，这样吧，咱们特事特办，今天就举手表决。”
唰——
首批举起了四只手来。
接着，秦格伟也举了手。
最后，孔德兴举手道：“很好，全票通过！”
第744章 大江北的美食
“万万不可！”高勇在电话中的推辞是毫不犹豫坚决果断。
“孔院长，我高勇何德何能堪以领导咱江北的普外科学会呢？万万不可，真的，孔院长，万万不可！”
孔德兴回以呵呵一笑。
既然那杨兮是通过高勇给他送来了这么一份大礼，那么，他也理应通过高勇把这份回礼转送给杨兮，所以，散会之后，他回到了办公室，便立刻拨通了高勇的电话。
高勇的如此态度自然在孔德兴的掌握之中。
“高主任啊，你的谦逊敦厚很让我感动，我想，这也正是大家伙为什么会一致同意要把你推上去的主要原因。咱实话实说哈，江北虽然地处北边，但却是南江省的一个地级市，在学术上，怎么着也得依靠南派魔都多一些，对不？”
高勇表示认同。
江北的医生，不管是外科还是内科，至少有三分之二或是在南边的魔都或省城进修的，或是在那边拿到的文凭，所以，从情感上讲也好，从人脉关系上说也罢，江北医疗圈的属性终究还是要靠在南派魔都那边。
“咱们江北普外科学会要想把头抬起来，能离得开钱院士和陈教授的支持吗？放眼整个江北，除了杨兮那小子，还有哪一个能请得动那二位老师？而能打好用好杨兮这张牌的，也只有你高主任啊！”
言之有理。
高勇心中不由生出了几许天降大任于斯人的感觉。
“学会主委那可是个苦差事啊！付出不少，回报寥寥，一毛钱不多拿，还得往里搭烟钱酒钱和饭钱。可是，再苦再累，咱也总得有人站出来挑这个头不是？”
高勇握着手机，下意识地点了下头。
好吧，您年纪大，您说了算，我高勇就不跟您争辩了。
“老哥我已经受苦受难两届整八年了，你们这些做兄弟的不能可着老哥我一人造吧？所以啊，现在到了你高老大挺身而出的时候了，也该替下老哥我肩上的这副重担了不是？”
学会主委谁不想当？
虽然明面上确如孔德兴所说，钱不多拿一分，还得搭进去不少烟酒饭钱，可这毕竟只是明面。
明面下边呢？
不敢说下边是个金矿，但也是个……嘘，打住? 行业秘密，不可泄露。
好吧，咱只说个人荣誉问题。
能当上学会主委，带领本地区同行尽全力提升自身学术地位? 提高整体业务水平? 造福一方百姓，这可是一项至高荣誉。
必须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高勇从孔德兴的说服言词中找到了理由寻到了依据? 左下胸腔中的那颗老心脏登时间不安分了。
“孔院长? 您说的对！能为咱江北普外科界做点什么? 一直以来也都是我高勇的梦想。不过，这事我一人还做不了主，我得跟杨兮他商量一下。”
孔德兴不由现出了得意笑容。
对喽！
要的就是你把这事说给那杨兮听。
结束了通话? 高勇冷静了片刻，然后给杨兮发了条不短的微信。
此时，杨兮刚刚上车。
原以为有了钱老爷子的同行可以蹭到大师兄的一张商务座票? 可没想到，四个人却都呆在了二等座的车厢中? 而且? 那大师兄贼抠门? 那么大一咖? 出个门居然连个学生都不带，直接把连向东当成了苦力来使唤。
也对。
再过一个月，那连向东不就是陈教授门下的学生了么。
收到高勇的微信，杨兮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卧抄。
这位孔师兄挺会来事的呀！
小爷藏得那么深，居然都被他给看穿了？
人才啊！
“名至实归！”
杨兮言简意赅，只回复了这四个字，然后坐到了钱行军的身旁。
“老师，对不起啊，我只是想给家里打声招呼，让他们提前安排好您和大师兄的衣食住行，可没想到却走漏了风声……”
钱行军摆了摆手，道：“走漏就走漏，能怎么着？我反正是下了火车就上你安排的汽车，别的地方，哪都不去。”
杨兮接道：“可是，江医附院的孔副院长给我打了个套，我是钻也不是，不钻也不是。”
过道一旁，陈仁然问道：“孔副院长？是孔德兴吗？”
杨兮点了下头。
陈仁然笑道：“他给你打了个什么套啊？让你这般为难。”
“他……”杨兮叹了口气，苦涩笑道：“今年刚好是江北普外科学会换届，他把我们科的高老大给推举成主任委员了。”
陈仁然不解道：“这是好事啊，怎么能说是个套呢？”
杨兮道：“可高老大才是个副高，而且……”
钱行军不耐烦道：“而且什么而且？连你大师兄都不会做的手术，那小高却做得贼溜，就凭这一点，还不够资格做个地市级学会的主委吗？好了，别再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了，赶紧接着跟我说江北的美食，刚才说到哪儿了？”
陈仁然提醒道：“王滩镇的樊家狗肉。”
钱行军吞了口口水，道：“对，狗肉，汉高祖刘邦的最爱。”
杨兮跟着咽了口唾液，道：“王滩的樊家狗肉才是最正宗的鼋汁狗肉，中午吃或是晚上吃都不对，得早晨去吃。”
“早晨吃？”钱行军睁大了眼睛，很是惊奇。
杨兮笃定应道：“没错，一口大铁锅，锅里煮肉的汤汁五百年没干过，刚煮好的肉捞上来，捡最好的脖子肉撕上二斤，夹在烧饼里，在撒上一把干花椒，花椒配狗肉，狗肉不腥，花椒不麻，就剩下一个字……”
钱行军吞着口水抢道：“香！”
陈仁然不自觉地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盘算道：“现在是下午三点钟，距离明天清晨六点钟还有十五个小时，好煎熬啊！”
钱行军呵呵一笑，道：“那咱就换样美食，小西，跟老师说说你们柳泉镇的烧羊肉……”
走了一路，说了一路。
从王滩的狗肉说到了柳泉的羊肉，从刘集的地锅说到了市里的把子肉，还有江北人民最为骄傲的烤串，以及传说中牵扯到了乾隆皇帝的sha汤。
直说的那下了车的钱行军意味深长地对陈仁然抱怨道：“你就安排了两天的行程，哪够啊？”
第745章 接风宴
江北高铁站出站口。
孔德兴和高勇二人并排于c位，两侧分立五大家族医院的九位普外系的科主任。
而林院长，却只能带着老刘呆在了一旁。
钱行军在杨兮和陈仁然一左一右的陪伴下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中。
孔德兴率先迎上前去。
“老师，您一路辛苦。”
钱行军面带微笑，跟孔德兴握了下手，再拍了下肩，随后便把他让给了身旁的陈仁然。
下一个，高勇。
嗯，小伙子很不错！
人高马大，有膀子力气，是个干外科的好材料。
高勇被夸赞的有点不好意思。
其他人，一一握个手也就罢了。
“小西，你们林院长呢？他不会没来迎接我吧？”握了一圈的手，钱行军却没见到林院长，不由皱起了眉头。
玛德，让老子流了一路口水的各种美食，还指望着你小林同学带老子去品尝呢，你丫居然敢不露面？
杨兮早已经看到了躲在一旁的林院长和老刘二人，急忙招手，叫来后，跟钱行军介绍道：“老师，这位就是我们林院长，另一位是我们刘副院长。”
钱行军居然忽视了林院长递上来的右手。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揽住了林院长的肩。
“走，我和小西上你的车。”
转过头来，又吩咐陈仁然道：“仁然，你就坐小高的车吧。”
林院长激动地嘴唇发颤，连句话都说不成个。
也就是半年前，这帮江北普外科的大拿们，又有几个能正眼瞧过他一眼？
秦老鬼？
那货也不过是看在做一台手术一千五百块的份上。
也只有那高老大还算厚道，见了面总是能够热情地打声招呼，有机会坐在一起吃饭时，还把他老林当成个哥看待。
但今天……
公羊曰了母羊。
终于可以洋洋得意一把了。
哼！
别看老子开刀不行，跟你们相比连个小脚趾甲都算不上，可人家钱院士钱大教授就是乐意高看我老林一眼。
妒忌不？
眼红不？
忍着吧！
忍忍就……
过去了？
没门！
像这样的机会，后面还多着呢！
钱行军也真是给力，揽住林院长的那只胳膊就没打算放下来。
也是情不自禁啊！
杨兮那小子的一张嘴太会说话了，把钱行军的唾液腺功能给激发到了最高状态，到现在还没消停下来? 所以? 他得抓紧时间向林院长询问晚上都能吃到点啥。
老刘开着谢中华的大奔行驶在了最前面，高勇驾驶着他的汉兰达suv紧紧跟上，再往后便是五大家族医院九位科主任乘坐的三辆车。
晚上要陪两位老师吃饭? 少不了的要喝酒? 喝了酒就不能开车? 又不方便住在镇上，所以就得带上司机? 一辆车尽量多坐几个人。
七点不到? 一队五辆车停在了专家别墅前。
江浦均马宗泰二人出门迎接。
不必客套? 不用寒暄? 赶紧进屋，洗手上桌。
拿起了筷子，咱们有的是时间客套寒暄不是？
对此，江浦均深表赞同。
然而? 在上桌排座位时，钱行军和江浦均却发生了激烈的矛盾。
江浦均坚持要求钱行军坐上座，而钱行军执意不肯? 且摆出了充分理由。
“我是小西的老师? 而小西是您的孙女婿? 咱们就着小西这层关系讲，您比我高一辈呢，所以，您理应坐主座。”
杨兮懒得去管那俩老家伙在华国酒桌礼仪上的掰嗤，可是，什么孙女婿的事情? 那钱老头是怎么知道的呢？
是他么哪个王八蛋出卖了小爷的**？
杨兮左右张望，终于看到了连向东。
连向东一脸蛋然。
咋了？
就是我老腚说出去的。
有种你丫来个不承认啊？
对连向东摆出来的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杨兮是气不打一处来，立马喝令高勇道：“等吃完了饭，你必须给我弄死他，这个连老腚，太他么膨胀了。”
高勇瞥了连向东一脸，欣然领命。
另一边，林院长展现了优异的社交能力。
只是把主座的座椅往旁边拖开了一点，便解决了钱行军和江浦均之间的争执。“二位，咱都得讲个入乡随俗吧，柳泉镇可是有着双主座的规矩哦。”
钱行军和江浦均携手入了座，马宗泰和陈仁然又闹腾了起来。
陈仁然要马宗泰坐到钱行军的身旁，可马宗泰却是不肯。
这个时候，就该钱行军站出来说话了。
“仁然，你做到江主任身边。”
“小马，你跟仁然坐在一块好了，几十年的老同学了，坐一块好好叙叙旧。”
“小林，你过来坐到我身边。”
林院长陡然一惊。
不会是叫我的吧？
那个位子能是我老林做得起的吗？
可是，环视一圈，姓林的也就他一个。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我可是有重任要你担当的，一是要教我怎么吃羊肉才最香，二一个，待会那么多人要敬我酒，你不得给我代酒吗？”
高勇捅了下林院长的腰，悄声道：“让你过去你就过去，我估计这都是西少的安排。”
高勇没猜错。
这正是杨兮的有意之为。
学术层面上，在江北这五区六县中，即便他杨兮不出面，那高老大也能撑得住。
可是，在医院地位上，柳泉医院虽然顶着一个医改试点医院的光环头衔，但在众位同行的眼中却还是一家不入流的乡镇医院。
若想得到同行间的真正尊重，还是得凭实力说话，这一点，杨兮并不是没有意识到。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讲，借着老师的东风，让林院长显摆一下，不也是一种实力的展现么？
钱行军深知自己这位关门弟子的种种不易，同时也被他的理想所感动着，所以，当杨兮在车上向他提出这样的请求的时候，他是磕巴都没打一下便点头表示了同意。
于是。
可把那林院长给嘚瑟得不要不要的。
但，这还没完。
六荤六素十二道冷盘已经摆上了桌，连向东身为酒小二为在坐各位倒上了酒。
钱行军拍了拍林院长的肩，笑道：“下面，咱们是不是应该欢迎林院长讲两句啊？”
谁敢说一声不应该？
林院长激动起身，颤抖着举起了酒杯，道：“欢迎……”
第746章 酒后吐真言
菜，既没有山珍也没有海味。
请来的仨大厨也没啥傲人绝技，只是烹炸蒸煮等常规技俩。
可就是占了一样食材上的优势，烧出来的这一桌农家菜就是好吃，就是喷香。
酒，也不是什么好酒。
柳泉镇自酿的原浆酒，市面上最高也就是卖个**十块钱一瓶。
但，林院长拿来的原浆酒，却是那酒坊老板在自家酒窖中养了近二十年的老酒，单论品质，绝对比得过正品当年产的茅台五粮液。
饭桌上，钱行军对各道菜肴都颇有兴趣，一双筷子几乎放不下来，但对酒杯似乎不太感冒。
陈仁然品出了这酒的好，可是，明天还要上台学做手术，今晚绝不可贪杯，因而，他也是左推右挡，尽量不喝。
若是认为两位主宾不太愿意喝酒，这酒局就会以平淡收场，那可是大错而特错。
在大江北，有朋不管是自远方还是近方来，必须放倒一二，不然的话，那做东请客的，定将是颜面扫地。
于是乎，柳泉三雄对阵上了五大医院的那九条好汉。
想当年，江浦均在酒桌上也是浪里白条一好汉，五十几度的白酒干掉个一瓶绝对不在话下，虽然现如今年纪老了，酒量自然要打个折扣，但六七两酒却仍是奈他不得。
那高勇，平日里便是八两起步，今日又是数喜临门，好事连连，心中兴奋，自然是酒量大涨。又因桌上有林院长做后盾，端起酒杯冲锋陷阵之时，更是勇猛无比。
而林院长……
喝酒喝了半辈子，除了小江同学外，他有怕过谁？
难得今日不必顾忌那小江同学? 那还犹豫什么？
小高冲锋在前? 老江策应在后? 剩下的事，全交给我老林！
不让你们挂起九展白旗，我老林的林姓就他么反着写。
可怜那市里面的九条好汉，居然被柳泉三雄给群殴了? 落了个无一幸免的悲催结局。
饭局结束? 林院长稳稳当当将那九位东摇西晃站不成个的科主任送上了车，随后再安排好了钱行军陈仁然二人的别墅住宿? 最后再伙同了高勇连向东一起来到了杨兮所住的三号别墅。
“睡啥觉？要啥自行车？烧水，泡茶，陪我老林吹牛逼！”
杨兮斜眼偷乐。
这老家伙……居然真喝大了。
“西少? 今晚我老林表现怎么样？没给你丢脸吧？”
杨兮赶紧将林院长扶到了沙发上。“您啊！今晚简直就是帅的一批！”
也确实。
这林院长在今晚上的酒局上? 一改往日半斤就装高一斤必装大非得扮猪吃老虎的秉性，从头到位，火力全开，全程气宇轩昂且目空一切。
高勇艰难控制着舌头道：“我? 高老大? 表现，也不错。”
杨兮赶紧敬上了香烟，并送上了火? 同时应道：“那是，那是，咱高老大什么时候差劲过？”
酒桌上，连向东只够端茶倒酒的格，却无敬酒陪酒的份，而林院长铁了心地要以实力服人，所以就留下了连向东根本没打算将他派上用场。
没怎么喝酒的连向东自然要担负起烧水泡茶的重任。
“一边去！有你这么泡茶的吗？泡茶可是门艺术，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尊重茶叶，懂不？”
别看那林院长是真的喝大了，但对泡茶喝茶的讲究，却是一点也不肯马虎。
“取茶叶，必须要用茶匙，可不能用手抓。还有，这生普可不能用滚水，要等水落滚分把钟再泡茶。”
给连向东做了番指导后，林院长点了支香烟，喷云吐雾间，两道眼神渐渐凝重，并定格在了杨兮的脸上。
“西少，西大少，大西少，我老林他么的不想跟你说这声谢谢，我跟我自己说，你他么为我，为高老大，做下的这些事，都他么是为了医院好，都他么是本就应该做的，可我还是憋不住了，还是想跟你说一声谢谢。”
杨兮意欲阻止，可林院长死命不依，扒了开杨兮伸过去的想捂他嘴巴的手，接道：
“我老林能有你这么一个兄弟，这辈子值了！我老林今晚上终于能扬眉吐气一回，这辈子值了！哪怕现在就把我拖出去给枪毙了，我老林也一定是含笑而去，我他么……太值了！”
说到最后，林院长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居然有了些哽咽的感觉。
高勇迷离着双眼，遥指林院长，吃吃笑道：“你，你老林，真他么矫情！”
林院长冲着高勇抛去了一个不屑媚眼，嘿嘿笑道：“你高老大懂个屁啊，我老林这叫酒后吐真言，真情流露。”
高勇伸直了胳膊，竖起单根食指，在林院长的面前摇了两下，并叹道：“说你，你矫情，你老林，就是矫情，哪跟哪呀？怎么就，轮到你酒后，吐真言了？我，高老大，还没说话呢。”
林院长搓了把脸，顺便将眼角处的液体处理了一下，随后笑应道：“你小，我让着你，让你高老大先矫情。”
高勇欠起身来，从茶台上拿了烟和打火机，只是叼烟的时候反了个，点着了滤嘴那一头。
抽了一口，发现没冒烟，研究了一番，才找到了毛病所在。
一旁，连向东赶紧伺候上来，帮着高勇重新点了支香烟。
“呼——”
高勇重重地呼出口气，像是在吐烟，但更像是在感慨。
“这半年，我高老大，过得就像是做梦一样，连老腚，你说，那个时候，我高老大敢想到咱们兄弟有今天吗？靠！别人不会开的手术，咱会开，别人不敢动的刀，咱敢，当初想都不敢想一下的学会主委，居然一句话都不用说，主动送上了门……”
连向东送上了一盏茶，同时附和道：“这才是刚起步，老大，有西少在，省主任委员也迟早是你高老大的盘中餐。”
高勇郑重点头，随后冲着林院长道：“听到了没？所以啊，该对西少说谢谢的人是我高老大才对，你老林算是哪根葱啊？后面排队去！”
杨兮忍无可忍，起身就走。
“你哪去？我牛逼还没吹痛快呢，不准走！”
林院长张开双臂，拦住了杨兮去处。
“我去嘘嘘，行不？”
杨兮哀叹一声，跟喝大了的人喝茶说话简直就是在遭罪。
第747章 老师他都等急了
次日凌晨，天未亮。
两辆车，七个人，杀向了三十公里外的王滩镇。
打着饱嗝返回到柳泉医院，刚好是上班时间。
两台tatme手术，上午一台，杨兮主刀，陈仁然教授一助，下午的第二台，则掉了个个，由陈仁然教授主刀，杨兮做一助。
反正不直播不教学，手术间中也没个外人，那陈仁然虽然心里底气不足，对此安排却是毫无异议。
至于钱行军他老人家，为了给大弟子创造出良好的学习环境，干脆放弃了留在手术室观摩手术的机会，让老刘开车，林院长陪同，去到市里溜达溜达，等到了中午，顺便领略一下被杨兮描述的让人口水直流的把子肉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咳咳，可不敢把钱院士说成一个吃货。
所以，这一天的行程安排必须换一种说词。
钱院士碍于情面，要到市里几家医院走访一番，午饭安排嘛，一切从简，吃个把子肉就可以了。
不管如何表述，总之其结果还是令人相当满意的，那五大家族医院的各位科主任果真没有人潜回柳泉医院，打搅到陈仁然教授的学习氛围。
在上台，杨兮更是无所顾虑，放开了嗓门，将手术的各步骤各环节的技术要点及掌握窍门毫无保留地讲给了陈仁然听。
而陈仁然就像是武侠世界中的内家高手学练新拳法一般，只需一遍，便可熟记于胸，并能当场应用在手术中。
牛逼！
这顶尖大咖就是不同凡响。
旁观的高勇不由跟麻醉区的尹伟相视点头。
想当初，杨兮刚开始尝试开展tatme手术时，那高勇做一助，同样的步骤环节，同样的处理技巧? 杨兮可是教了他好几遍他才能够掌握得住。
八点半动刀? 十一点一刻结束。
相比昨天上午在魔都带陈仁然做的那第一台tatme手术，杨兮虽然因为要讲解要点而进一步放慢了手速? 但总体用时上倒是还节省了几分钟。
无他，就是因为陈仁然的一助配合越发熟练。
中午在医院食堂简单吃了个午饭? 稍事休息后，下午一点半，接着再战。
陈仁然果断站到了主刀位置上。
信心来了，感觉有了，台上还有小师弟的保驾护航，这台手术，本教授一定能够顺利拿下。
事实也是如此。
历时三个半小时，陈仁然干净利索地完成了他的首台主刀tatme手术。
“痛快！”
休息室中? 从不抽烟的陈仁然主动向高勇讨了根香烟点上了。
不为别的，就为了庆祝他学会了徒手行tatme手术而增加一点仪式感。
“大师兄，明上午咱再来一台，我跟高老大在旁边看着，您带我们科卢老兔和连老腚上去做，拿下来后，您就可以大模大样开办培训班了。”
陈仁然信心满满，应道：“我今晚就安排下去……”说着? 拿出手机看了下日期，接道：“培训班的开班日期就定在三月五号好了，小师弟，这个日子你可要记牢了，那天要是看不到你的人，大师兄可饶不了你。”
杨兮眨了眨眼，却回应道：“那就得看大师兄您……”
陈仁然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杨兮的话意，于是笑道：“你放心，大师兄也是个吐口唾沫砸个坑的人！三月五号之前，我要是没把你要的人帮你找到的话，你尽管放大师兄的鸽子就是。”
杨兮回以讪笑。
陈仁然接道：“我这边两条腿走路，一是跟我那边的脑外主任打过招呼了，让他发动学生帮你寻找合适的人。二一个，我这边也会调动各方资源，四处找找看，几率虽然不大，但把网撒开了，总是能找到两三个合适的人不是吗？所以啊，你尽管把心放肚子里好了。”
高勇刚收到了条微信，看过之后，插话道：“烟抽了，水也喝了，咱们是不是该换衣服准备出发了呢？钱院士他们在等着咱们呢。”
陈仁然掐灭了手中烟蒂，看了眼高勇，忽地严肃了起来，并道：“小高，我得再跟你提个醒，老师他可不喜欢自己的学生管他叫院士，不管是当面还是背后，最好管他叫老师。”
高勇不由打了个哆嗦。
杨兮为他捞了个钱行军的博士后头衔，自然也要归属在钱行军的门下。
而昨晚从高铁站返回的路上，陈仁然就此事便提醒过高勇，可他却因为不适应而未能改过口来。
杨兮怒瞪双眼，戳了下高勇的腰，道：“这次就饶了你，胆敢再犯，格杀勿论。”
戳腰，可不是小爷的本意。
杨兮看着高勇的额头，不由哀叹了一声。
草，那么高，小爷他么的够不着啊！
尹伟安顿好了手术病人，也来到了休息室，刚想点支烟，却被高勇喝止了。
“别抽了，换衣服，陪钱院……”
赶在士字出口前，高勇刹住了车，并给了自己一嘴巴，然后改口道：“咱们陪老师吃地锅去，昨晚上你小子就不在，今晚再缺席，我他么就得替老师清理门户了。”
尹伟苦笑。
兄弟我可不是有意躲着的，昨晚上你弟妹……
唉，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陈仁然拍了拍尹伟的肩，夸赞道：“小尹的麻醉做得真是棒！我那边要是能有你这么一位麻醉医师的话，那手术做起来可就……”
杨兮立马打断了陈仁然，道：“大师兄，您可不能挖自家兄弟的墙角啊！老尹他对咱柳泉医院来说，那可是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您要是把他给挖走了，那咱这边翻江倒海起来可足够您喝上一壶的哦！”
陈仁然开怀大笑。
尹伟白了杨兮一眼，冷哼道：“你丫吓唬谁？今晚这顿饭，你丫要是还不喝酒，我他么不用陈教授挖，还就主动投怀送抱了呢！”
杨兮回以冷哼，道：“不就是喝酒嘛，谁怕谁呀？大不了喝醉了让你扛我回来就是。”
便在这时，高勇的手机又叮咚作响了一声。
看过之后，高勇着急道：“好了，好了，咱就别再扯了，老师他都等急了。”
杨兮乐道：“没关系，到时候咱们就跟老师解释说，是高老大故意耽误时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