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 低调，才是最顶级的奢华
顺利切除掉腹主动脉干部位的肿瘤组织，剩下的，便只有肾动静脉根部这一块难点了。
看看时间，到十二点钟还差了五分钟。
照这二人的速度，解决掉这一块最多也就是半个小时的事情，然后再用个十几二十分钟打扫战场关腹下台，不留下吃饭的话，一点钟之前准能开车驶上返程的路。
人家，果然没有吹牛逼。
确实，连向东的时间预算为两个半小时，而他在这台手术中的发挥确实了得，给杨兮的感觉是虽然比不上如今的高勇，但跟仨月前的高老大相比，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而，这么一台在孔德兴心中盘算着怎么也得用上个五六小时的手术，在杨兮连向东二人的手里，仅用了两小时二十分钟便宣告完成。
“真心感谢二位，辛苦辛苦。”休息室中，孔德兴屏蔽了他人，亲手将一个厚厚的信封交到了杨兮的手上。
杨兮笑了笑，打开信封，抽出了三张红票，然后将信封交还给孔德兴。
“孔院，不是我杨兮有多清高，喏，这三百块我收下了，待会给高老大的车加油用，其他的，还是算了吧。”
孔德兴怔道：“怎么？不信任我？”
杨兮淡淡一笑，回道：“您可别这样想，孔院，要是不信任您，在电话里我随便找个托词也就婉拒您了。”
孔德兴锁眉疑道：“既然如此，那又何必退给我呢？”
一旁，连向东插话道：“树大招风，咱西少也不得不防啊，尤其是咱柳泉医院争得了医改试点医院的资格，盯着咱们的人那可是一批一批的哦！”
杨兮点了点头，接道：“这确实是一个原因，另一方面，我曾经发过誓，绝不私下里收受病人红包，希望孔院能够理解。”
孔德兴长出了口气，微笑道：“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上次技能大赛上我给你挖了个坑而记恨我呢。”
杨兮大笑。
“哪有哦！要是说起这件事来，我还得感谢您呢，您挖的这个坑，不刚好成全我了么？”
那倒也是。
当时，杨兮率队做出了碾压四方的姿态，确实是震撼了所有观众。不过，这并不是高朝。
真正的高朝则出现在他给杨兮挖了个坑，但杨兮却轻松跃过，从而在那一刻让所有现场同行瞬间记住了杨兮这个人名。
既然人家杨兮有着这样的认识，那么，孔德兴自然而然地就把这个心结解开了。
“好吧，我必须尊重你的誓言。”孔德兴收起了那个信封，随后接道：“时间还不晚，要不咱随便吃点饭再回去呗？”
杨兮手指连向东，诚恳应道：“真的不行啊，下午两点半，连医生他跟高老大还有一台tatme的直播手术呢。”
连向东及时玩笑道：“孔院长，你可不能耽误我扬名立万的机会哦！”
孔德兴担忧道：“你上午开了这么一台超级难度的手术，会不会影响到你下午的这台直播手术呢？”
杨兮笑着摇了下头，道：“下午我不上台，高老大带着连医生做直播，没办法，我们医院太小了，只能靠这种手段赚点名气。”
杨兮这边说得轻松，可孔德兴那边听得却是震惊。
高老大？
不熟，但认识。
老马手下五虎将中排名并列第四，在秦师弟眼中，他能当上带组主任根本就是滥竽充数。
虽然，他在观看杨兮的手术视频时，也注意到那位身为一助的高主任的手术水平并不像秦师弟所说的那样不堪，甚至，比起秦师弟来还要高出了一些，但……
这才几天没看他们的直播手术，那高主任就能主刀不借助手术机器人的tatme手术了？
连向东像是看出了孔德兴内心中的震撼，骄傲补刀道：“西少说了，我老腚再练上个几个月，也能主刀tatme手术，到那时，被同行们吹嘘的神乎其神的tatme手术，在我们科里也就是个常规手术。”
杨兮在连向东说话时一连抛过去了三个眼神。
兄弟啊！
你这话说的虽然并不是吹牛逼，我西大少确实做出过如此判断，可是，就你这么说话，把人家刺激的快要发疯，这他么不是没品么？
连向东收到了杨兮的眼神暗示，也能理解杨兮的用意，可他心中并不服气。
咱弟兄们不是一向如此吗？
杨兮无奈，只得轻叹一声。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兄弟啊，咱能长点心不？
以前咱没名气，只得靠这种张扬狂妄来博出位，来对抗那些被自己动了蛋糕的大咖们的各种打压。
但现在呢，咱兄弟在江北这块地界上可谓是宗师般的存在，还有必要跟人家玩嚣张么？
低调，那才是最顶级的奢华！
一旁，孔德兴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二人的眼神交流。此时，他的心已是慌乱的一笔。
高勇敢在直播状态下主刀tatme手术，那么就说明他对这个术式已经有了充分的把握。而且，听那二人的说词，好像今下午并不是那高主任第一次直播tatme手术。
看来自己这不喜欢杏林园的思想得改变一下了，别人家在杏林园上搞出什么动静或许不必重视，但杨兮他们这一伙，今后可是得时时刻刻盯紧了，省得人家都已经把tatme手术当成了常规手术，自己在这边还跟个啥似的，对病人说三道四，显得幼稚无比。
还有，必须迅速坚决彻底地跟秦师弟割裂开关系，江北外科江湖就要变天了，他这位普外科学会的主任委员决不能做逆流之事，免得将来落下个惨败的下场让后入耻笑。
“行吧，不吃饭就不吃饭吧，来日方长，咱们有的是时间，实在找不到机会，那我就去柳泉镇蹭你们的饭吃。”
这样的说话，正合杨兮的口味，孔德兴这边话音刚落，杨兮这里就接了上去。
“那感情好呀，孔院，咱别玩虚的，定下个时间，我让林院长安排，咱柳泉镇可是有着全江北最好的羊肉哦！”
连向东跟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好了。”
孔德兴看那二人并不像是客套，于是认真道：“也成，你们先走一步，我五点半钟之前一定赶到。”
第629章 保住第二把交椅
两点半，高勇准时开始了他在杏林园上的第二台直播手术。
杨兮颇有一股子包工头的幸福感觉，啥都不用做，还能大把地收获魅力值。
相比上一次直播，高勇显得更加沉稳，而一助连向东，也隐隐地透露出几丝大家风范，在台上的表现可谓是泰然自若游刃有余。
做二助的吴卫华，被杨兮敲打过之后，简直是换了一个人，虽然在台上的作用并不算大，却也能兢兢业业，发挥出全部水平，极力配合着主刀及一助的操作。
杨兮一眼不发，默默注视着手术进程，偶尔溜出去一趟，抽上几口烟。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对高勇的手术表现，那杨兮只看了三两分钟，心中便有了数。
高老大底气十足，拿下这台手术绝对是把里把攥。
直播间一如既往地一票难求，尹伟这边把直播间一放开，仅仅几秒钟便宣告满员。
那些个手慢的，网速不给力的，只能是聚集在'麻醉尹伟'的账号页面的评论区中，众口一致地唾骂尹伟。
卑鄙。
无耻。
不要脸。
再多申请一个直播间很难么？
尹伟现出真身，却不分辨，只是留下了一句话来。
“杨兮说，进修医生的高限是30人，现在还有个位数的空缺名额。”
评论区的风向立马被带偏了。
去到杨兮所在的医院进修，不单能看到杨兮团队的每一台手术，还能接受到杨兮医生的亲自指导，谁他么不想？
谁他么不动心？
可是，那柳泉医院的级别实在是太低了，老子费劲了口舌也说服不了自家主任呀。
即便说服了自家主任，到了院里，也是惨遭否决。
待评论区口风逐渐一致时，尹伟再次现身，又抛下了一个颇有争议的话题。
“现在来到杨兮身边进修的二十余青年才俊，无一不是披荆斩棘克服了种种困难。所以，重点并非是困难有多少，关键还在于你决心有多大。”
此言甚有道理。
把一大帮说起话来牛逼上天但做起事来胆小如鼠的键盘侠类型的医生给怼的是哑口无言。
决心，来自于对自己的信心，越是那种在键盘上不得了的人，对自己越是没有信心。
隔了几分钟，尹伟再次惹事，在评论区中道：“杨兮说了，每个月对进修医生进行一次考核，进步最大的，将有机会成为杨兮团队的一员。”
对这话，有人是呲之以鼻。
跟杨兮学学做手术倒是不错的选择，但留在杨兮团队中，能有多大的出息？
那柳泉医院……
呵呵，就不用老子再多说什么了吧。
但更多人还是有着足够智商的。
杨兮团队必然是前途无量，虽然眼下仅是偏安一隅，但不久的将来一定能够一飞冲天。若是此时能够成为杨兮团队的一员，那么就相当于登上了一列驶往辉煌的列车，想不成功都没有可能。
评论区再次热闹起来。
而这时，尹伟适时地打出了一条广告：“杨兮团队还包括麻醉医师哦，听说，已经有人向杨兮团队递交了麻醉专业的进修申请了呀。”
……
这一下午，孔德兴可没闲着。
中午简单吃过午饭后，他便把科里一个常玩杏林园的年轻医生叫到了办公室，并下了死命令。
“不管你怎么搞，今天下午我要看到柳泉医院高主任的直播手术！”
那位小伙子为难应道：“有点难哦，院长，您是不知道那杨兮团队在杏林园上有多火爆，两千人的直播间，几乎是秒满，想挤进去，全靠运气。”
孔德兴霸道回应：“我不管你是有点男还是有点女，做到了，今晚上带你喝酒去，做不到，哼哼，你自个看着办吧。”
那小伙陡然一凛。
咱不图能傍上孔副院长的大腿，那也不能奔着挨削而去吧。
幸运的是，那小伙子成功挤进了'麻醉尹伟'的直播间。
电脑屏幕前，孔德兴屏住呼吸，凝目注视着镜头之下那高勇的每一个动作。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孔德兴将视线离开了电脑屏幕。
“你在这儿等着我，我出去办点事，四点钟之前回来，晚上跟我一块去柳泉镇找杨兮喝酒去。”
常玩杏林园的医生，且又是普外专业，有几个不是杨兮团队的粉丝呢？
这小伙子听到孔副院长说要带他去找杨兮喝酒，顿时兴奋起来。
孔德兴见状，沉下脸来，冷笑道：“跟杨兮喝个酒就把你高兴成这样，那我要是把你安排到柳泉医院学习个仨五月，你岂不是要兴奋地飞上天了？”
那小伙一时失控，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当他意识到失态之时，却见到孔副院长并无责备之意，于是便壮着胆子问道：“院长，真有这样的机会吗？”
孔德兴沉思片刻，道：“我会尽量争取，但能不能争取的来，还得看今晚上这顿酒喝的到不到位。”
孔德兴并非是逗乐那位小伙，此时的他，已然认清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马宗泰在位时，市立医院虽然牢牢把控着普外科霸主的地位，但那是因为他江医附院的普外专业拆分成了三个科室，若是合在一起跟市立医院做番比较的话，他江医附院应该比市立医院略胜一筹。
但眼下，以杨兮高勇的实力，即便全市五大家族医院的普外科力量加在一起，恐怕也够不上给人家拎包提鞋的份。
早一步下手，赶在其他四家医院之前跟杨兮团队建立起横向合作的关系，保住第二把交椅还是很有把握。
若是被别人抢了先……
后果，不堪设想啊！
孔德兴出去了将近一个小时，下午四点差五分，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看其神色，相当愉快。
“大院长已经同意了我的计划，接下来，就要看咱们爷俩今晚上的发挥了。记住了哦，晚上吃饭喝酒的时候，一定要低调，要多拍马屁。”
那小伙甚是紧张又难掩兴奋地应下了。
孔德兴却显露出了些许的不自信，离开办公室准备出发时，不由自语了一声：“但愿那杨兮是真的没把以前的事情放在心上。”
第630章 何乐而不为
高勇稳稳当当完成了手术，看用时，和上一台相差不多。
但看过程，高勇在手术过程中的表现可要比上一台tatme手术从容了许多。
这得益于一助连向东的良好发挥，但更重要的还在于高勇自己。
熟练了，也就更加自信了。
回到了科，孔德兴带着一名年轻人已经等在了办公室中，一见到杨兮高勇等人归来，那二人立刻起身相迎，同时送上了由衷的赞赏。
“高主任，你现在可是了不得啊！过来之前，我在杏林园上看了一会你的手术，不得了，实在是不得了。”
高勇率先跟孔德兴握了手，并谦虚回应道：“哪有，哪有，比起咱们杨兮来，我还差得远着呢。”
孔德兴的脸色微微一变。
几个意思？
只跟杨兮比……其他人你丫都不屑一比了是不？
一旁杨兮也是微微一怔。
这老货，果然膨胀了，都敢把目标盯在小爷身上了？
嗯，今天就算了，等明天得找个机会，把老腚放出来咬他两口，给他放放气。
孔德兴旋即恢复了正常神色，满脸堆笑道：“高主任，咱可不能跟杨兮比哦，你想啊，那杨兮还算是个人么？”
高勇不由愣住。
这孔副院长是咋地了？
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骂杨兮两句图个嘴巴痛快么？
丫的，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抽你一个表情肌偏瘫出来？
孔德兴哈哈一笑，随即道出了答案来：“杨兮他早已经是百炼成神喽，咱江北的外科之神！”
高勇紧跟着爆发出爽朗的笑声。
“你说得对！孔院长，这小子确实不是个人。”
一旁，杨兮撇嘴耸肩。
人家孔副院长说他杨兮不是个人，那不过是设了个梗，为的是能抖响了后面那个外科之神的包袱。
可他么高老大附和的那句话，却是怎么听都有着一股子浓浓的骂人气味。
好吧，您个子大，小爷干不过您，暂且放您一马，咱明天再说，别忘了，这儿是柳泉镇，是小爷的地盘。
时间已经不早，随便闲聊了几句，一众人下了楼，步出医院，直奔林家羊肉馆而去。
路上，杨兮叫上了林院长。
点菜上菜，酒杯斟满，林院长拍马杀到。
搁在以前，像林院长这样的角色，想跟江医附院的业务副院长同桌吃饭，虽说不是不可能，但也是机会难得，即便坐在了同一张饭桌上，那也只能是身居末位。
但如今，林院长笑容可掬昂首挺胸，跟孔副院长握手寒暄之后，便大模大样地坐在了主座的位置上。
谁敢不服？
西少给老子留的座位，哪一个敢说一声不合适？
酒过三巡，孔德兴起身敬酒，打过一个通关之后，又跟高勇加深了两杯。
随后，孔德兴对高勇道：“高主任啊，我在学科建设上有点个人的想法，不知道此刻当讲不当讲？”
高勇笑应道：“您可是领导，有什么指示尽管说来就是。”
孔德兴道：“我想请你和杨兮二位在医科大挂个教授的名，然后拜托您二位帮我培养几名学生，不知您二位是否乐意。”
高勇下意识先看了眼杨兮。
杨兮眨了眨眼，心中不由一乐，这不是老天赏赐的报复高老大的良机么？
必须抓住！
“我就算了，人怕出名猪怕壮嘛，不过，高老大还是可以的……”
杨兮身旁，尹伟立刻接道：“对！老高本来就够壮，再多壮点也没啥问题。”
高勇立即沉下了脸来。
而那杨兮却跟尹伟勾上了肩搭起了背，嘿嘿，你高老大是牛逼，咱们俩哪一个都单挑不过您，但咱们俩要是联起了手来，你高老大却也只能是干瞪眼。
果然，那高老大只是干瞪了两下眼，随即便泄了气。
杨兮得意笑道：“孔院，我这边就一个条件，千万不要给高老大挂一个正教授的名，有个副教授就足够了。”
孔德兴何等聪明，立刻品出了杨兮的话中反意。
装模作样倒吸一口冷气后，孔德兴一脸愁云道：“你这条件可是难为我了哦，来之前，我找过了大院长，也找过了校领导，上报的计划可都是正教授哦，这突然间就要撸下来一个层次……那领导们会不会产生什么误解呢？”
杨兮做出无奈状，耸了下肩，道：“是这样子啊，那就不难为孔院您了，我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第一个目标顺利达成，孔德兴不由现出轻松的笑容。
虽然给高勇整一个正教授的头衔并非那么容易，不过，以他孔德兴的附院业务副院长及兼任医科大分管教学副校长的双重身份，搞一个不占医科大编制的外聘正教授似乎也没那么难。
“我还有个想法……”
孔德兴想趁热打铁提出他的第二个目的，却被林院长给拦住了。
“孔院长，光说想法提要求那可不行，这酒，可不能耽误哦！”
孔德兴连忙冲他带来的那位年轻人使了个眼色，道：“小周，还不赶紧打个通关呀。”
待小周挨个敬酒之时，孔德兴接着刚才的话题道：“我觉得啊，咱们两家医院的合作不应该只限于外科之间，还应该扩展开来。老高和杨兮帮我带了学生，那么，礼尚往来，我们江医附院的优势学科也可以帮柳泉医院带带年轻医生嘛。”
林院长意气风发，喝道：“老腚，给孔院长倒上，不是小杯子，是酒壶，倒满喽，我得好好敬孔院长一下！”
自打当上了医院一把手，林院长多少年来，一直想走通江医附院的进修通道，为此，护士长许如瑾动用了她在附院的所有资源，可最终也未能看到成功的曙光。
而此时，这遥不可及的机会居然主动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怎能不开心？
怎能不激动？
不过，开心激动之前，林院长还是先瞄了眼斜对面的杨兮。
杨兮面带微笑，微微颔首，很显然，他对孔院长的这个提议也是相当满意。
柳泉医院的本院医生的业务水平确实是差了许多，能送到江医附院去进修一段时间，百利而无一弊，而且，顺便还能打击打击市立医院，何乐而不为呢？
第631章 舍不得离开杨老师
江雨蓓从来都不是一个会矫情的女孩子。
生气就哭，开心就笑。
不管什么事，都能拿得起也能放得下。
但周日这天，却极为罕见地寡言少语起来，两道眼神中亦是充满了忧虑。
中午，约好了一块去连向东家蹭饭，那江雨蓓虽然准时进了门，却是一言不发，萎缩在沙发中不肯说话更不肯动弹。
“怎么了？生病了么？”晚到了五分钟的杨兮一进了门便觉察到了异样，一边换鞋一边关切。
江雨蓓默默摇头。
叶秋荷应道：“谁知道她是中了什么邪，一早起来就是这副样子，咱也不敢问咱也不敢说。”
杨兮的第一反应是这姊妹俩说不定又合伙给自己挖了个什么样的坑。
换了鞋，坐到了江雨蓓身边，杨兮叼了根香烟，斜眼看了江雨蓓一眼，然后浪笑道：“妞儿，过来给大爷点支烟。”
江雨蓓傻愣愣看着杨兮，嘴角处抽搐了两下，随即，两颗滚烫的泪珠滚落下来。
杨兮哪里还顾得上点烟，赶紧拿了面巾纸，去给江雨蓓擦眼泪。“我说，咱可不带这样碰瓷的哦！”
杨兮话音刚落，那江雨蓓已然抱住了杨兮的胳膊，哇哇大哭起来。“杨老师，我想爷爷了。”
不对劲！
江浦均和马宗泰俩糟老头子这才走了几天呀？
而且，那江老头还说了，他回去收拾收拾行李，把省城的家安排妥当后便回到这柳泉镇过春节。
也不像是跟叶秋荷合伙给自己挖坑。
这个小江同学，虽然也是个忒喜欢惹事的人精，可在演技上却拙劣的很，再怎么严肃的剧本，到了她手上，保证坚持不到三分钟便会笑场。
“是谁欺负你了？跟杨老师说，杨老师定然不会轻饶了他，哼，敢欺负咱小江同学？看杨老师不弄得他生不如死！”
江雨蓓收住了哭声，撇着嘴，委屈道：“我爸爸妈妈要从米国回来了，可我……呜呜呜，可我并不想见到他们。”
千禧年之前的七零后们，心中的那颗米国梦还是相当的强烈。江雨蓓的父母都是从事医药科研方面的人才，对米国的向往更是超出了常人。
这也难怪。
那个时代，南江省医药研究方面上的顶级学府——药科大学，其实验室中的实验设备在米国佬的眼中全都是垃圾，而彼时的各大药厂也根本没有科研的氛围，即便是仿制人家国外的进口药，也是抱着差不多就行的态度。
因而，想在此领域做出一番成就的话，出去留学并留在人家那边工作，似乎成了唯一的选择。
江雨蓓三岁那年，她父亲去到了米国攻读博士，两年后，她母亲也跟着去了米国，把五岁多一点的江雨蓓留在了爷爷江浦均的身边。
五年后，江雨蓓的父母在米国站住了脚，想把江雨蓓接到美国去，可是，江雨蓓却死活不肯离开爷爷。
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了江雨蓓临近大学毕业。
“他们想把我带回米国读研究生……我早就跟他们说了我不愿意去……可他们不听……非要来找我……呜呜呜……杨老师……我该怎么办呀？”
杨兮笑道：“那还不简单？别忘了，这儿可是柳泉镇，是你杨老师的地盘，没有杨老师的允许，他们两位美籍华人想踏上这块土地，可能吗？别的招数咱都不用，随便迁来两条狼狗往医院门口一放，他俩还敢往前半步？”
连向东为大伙送来水果，顺便学了下狼狗的闷吼，果然是惟妙惟肖。
江雨蓓忍不住破涕为笑。
杨兮接道：“不过，我挺替你想不明白，能去米国读研生博，那可是绝大多数人的梦想哦，为什么到了你这边，就那么不情愿了呢？”
江雨蓓嘴角往下一拉，再次落下泪来，哽咽道：“我舍不得离开爷爷，舍不得离开杨老师，舍不得离开秋荷姐，舍不得离开你们所有人。”
叶秋荷坐到了江雨蓓的另一边，拉着江雨蓓的手，调侃道：“我看你最舍不得离开的还是你杨老师吧！”
杨兮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这他么终究还是个坑啊！
江雨蓓一点害臊的意思都没显现出来，反倒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应道：“杨老师是天底下最好的老师，我只跟他上过两次台，就比同学们高出了一大截，我当然最不舍得离开杨老师了。”
在市立医院实习的时候，江雨蓓的表现的确得到了所有带教老师的赞赏，尤其是去到了妇产科，那边的带教老师干脆把江雨蓓当成了一个住院医来用。
不过，这些个带教老师不约而同地把个种原因归结于将门之后。
而江雨蓓却把这一切归功在了跟杨兮上过两次台上，这或许是她的由衷，但听到了别人耳朵里，却是句不折不扣的马屁话。
叶秋荷不禁摇头蔑笑，道：“阿谀谄媚之流，若当朝，必为奸臣！”
江雨蓓抹着眼泪丢给了叶秋荷一个白眼。
杨兮起初也是把江雨蓓的这句话理解成了拍马屁，可隐隐地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少加琢磨，随即品味到其中的酸味。
这么长时间了，才带她上过两次台？
嗯，亏得人家小江同学一口一个杨老师叫的最为亲切，咱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这样吧，从下周开始，你每个礼拜都拥有两台手术的权力，可以安排我带你开刀，是做妇产科的手术还是做普外科的手术，随便你挑。”
江雨蓓扑朔着双眼，惊喜道：“真的吗？”
杨兮郑重点头，应道：“杨老师说话历来都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这下子，江雨蓓算是真的开心了，从沙发上雀跃起身，在客厅中转了个圈，然后奔向了厨房。
“方嫦姐，让我来烧那道红烧肉，我跟梁阿姨学到的，可好吃了。”
梁阿姨？
哪个梁阿姨？
叶秋荷在一边悠悠叹道：“杨静怡的妈，梁艳，小静怡能吃饭了，梁艳都是在蓓蓓那边给女儿做的饭，顺便就教了蓓蓓几道菜。说实话，梁艳烧的菜还真不错，比起饭店来一点也不差。”
第632章 这秘密可不小
周一上午，江雨蓓的爸爸妈妈还真的追到了柳泉镇。
杨老师没来及在医院门口栓上两条大狼狗，怎么办？
江雨蓓情急之下，钻进了层流手术室。
“不怕！让老林同志去对付他们两个，放心好了，在这种事情上，咱们林院可比狼狗管用多了。”
有着杨兮的撑腰打气，江雨蓓安定了许多，但眉宇之间，还是存有不少的忧虑。
“去洗手，让你老腚哥带你开一台胃癌根治手术。”
江雨蓓的心思顿时被手术吸引了过去。
“我行吗？”
胃癌根治术可不是小手术，第一次上这种大手术，而且还要担当一助的重任，江雨蓓不免有些胆怯。
连向东信心满满道：“西少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得行！放心吧，有老腚哥呢，大不了咱们做慢点就是了。”
在手术安排上，杨兮自然不会乱来，而连向东也不会瞎吹牛逼。事实上，以连向东的水平，现如今随便带个实习生都能顺利拿下胃癌根治术，又何况那江雨蓓的基本功远超了一般实习生呢。
这边，江雨蓓笑逐颜开地去洗手了，另一边，接到了杨兮指示的林院长将江雨蓓的父母请到了他的办公室。
“抽烟不抽？”
“对不起，不会。”
“那就喝杯茶吧，上等龙井。”
“对不起，不习惯喝茶，给我们一杯冰水就好了。”
林院长叹了口气，亲自为那二位端来了两杯冰凉的矿泉水。
若是一般老百姓，完全可以叉着腰指责米国佬只喝冰水不喝热水的不良习惯。
可是，身为一名医生，而且还是一家蒸蒸日上的医改试点医院的大院长，对此绝不可以横加指责。因为，人家米国佬只喝冰水不喝热水的生活习惯并没有导致他们的胃肠道疾病的高发。
恰恰相反，米帝国主义的胃肠道疾病发病率还他么略低于华国。
“江先生，韩女士，二位在哪里高就呢？”林院长放下水杯，顺便拖过来一张椅子，坐到了那二人的对面。
江雨蓓的父亲叫江来，其母大名叫韩春滢，现如今，一个在某全球前十强的跨国药企设在汁家哥的药物研发基地担任高级研发经理，另一个则在汁家哥大学医学院药理系任副教授。
妥妥一对医药界国际级精英伉俪。
女儿江雨蓓大学只读了一所不入流的江北医学院，这已经让这对精英伉俪大为不满了，可没想到，实习时居然来到了这么一家破烂医院，这对精英伉俪更是难耐心中愤懑。
再见到这家破烂医院的大院长时，这对精英伉俪立刻被其肥头大耳且败顶的油腻形象所激惹到，恨不得立刻把女儿带离这令人恶心的环境。
不过，良好的米国教育使得他们两个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简单介绍过自己后，江来诚恳道：“林院长，客观说，以华国的医疗水平，不管是临床应用还是基础研究，比起米国来只能说是相差甚远。”
林院长面带微笑，缓缓点头。
靠！
老子点头的意思不过是鼓励你继续说下去，可他么不是认同你。
米国的医疗水平是很高，绝大多数范畴的确比华国高出了一大截，但是，在外科手术方面上，我华国广大外科医生可不比你米国差！
别人咱都先不提，就说你老爹江大主任，以他当年叱咤江北外科江湖时的水平，放到了米国，不一样也得是碾压四方横扫天下么？
“林院长，我们并不是看不起江北医科大，毕竟，我家老爷子就是江北医科大的学生。可是，江北医科大的水平明摆在这里了，在国内都数不上个号，更不用说拿到国际层面上做比较了。”
林院长再次点头。
这次点头却是毫无托词，江来所言是不得不服的不争事实。在华国，江北医科大根本排不进前三十，这要是拿到国际层面上，恐怕连前五百的排名榜都上不去。
“所以，我们想把女儿带去米国。汁家哥大学怎么说也是一家常青藤大学，医学院虽然不够强，但在国际上也是小有名气，我们为雨蓓争取到的这个机会并不容易，希望林院长能够理解我们，支持我们，帮我们多做做雨蓓的工作。”
林院长好生为难。
天下父母心，他老林也是个当父亲的，也想着能让自家孩子出人头地，如果自家孩子能得到去汁家哥大学深造的机会而躲着不去的话，他一定会半夜拿出一捆绳子来将自家孩子捆上了扔到汁家哥去。
可是，杨兮那妖孽的指示却始终回荡在耳边。
而且，还有那江浦均。
儿子儿媳前来柳泉镇，要把孙女带去米国，那江浦均为何不露面呢？
用屁股也能想的明白，江老爷子是不想让孙女离开自己，但又不能冲着儿子儿媳说出这样的话来，所以才会躲着不露面。
一个妖孽，一个老爷子，任他们其中一个，可都是他老林招惹不起的人物啊！
只是几秒钟的犹豫，林院长便下定了决心。
去他么的天下父母心！
老子可不敢因为这点同情心而得罪了那妖孽以及跟那妖孽早就穿上了一条裤子的江老爷子。
“我很欣赏你们二位。”林院长主意打定，开始装逼：“你们二位并不像其他米籍华人那样，两句话至少要蹦出仨英文单词来，就这一点，我对你们二位的印象就非常好。”
江来韩春滢这对精英伉俪相视苦笑。
你对我们的印象非常好……你配吗？
你我之间有多大的距离，难道你就拎不清吗？
就我们两口子的学术水平，就算是到了帝都医科大学，那也是座上嘉宾。
在你这家破医院中……
唉，不说了，谁让我家女儿被猪油蒙了心，居然跑到你这边来实习了呢。
“所以啊，在理解你们二位的同时，我必须向你们二位透露个秘密，嗯，这秘密可不小哦，不是我老林欣赏你们二位，我还真不愿意跟你们透露呢！”林院长端起茶杯，吹去水面上漂浮着的茶叶，慢悠悠呷了口茶水，小小地卖了个关子。
第633章 最重要的是陪伴成长
能有什么秘密？
我家女儿谈恋爱了？
谈恋爱了也不行，大不了，我们再想想办法，把那小子也弄到汁家哥去读书，这点亏，我们吃得起！
林院长放下茶杯，缓缓摇头，道：“这秘密可事关你们二位的面子，更事关汁家哥大学医学院的面子。”
江来陡然一凛，急忙解释道：“我们为雨蓓争取到的这个深造名额可是走的正当途径，不存在任何私下交易，另外，我们相信以雨蓓的学习能力，一定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适应了在汁家哥大学的学习生活，怎么能说会给汁家哥大学丢脸呢？”
林院长淡淡一笑，应道：“江先生，您完全误解了我的意思。”
江来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仍旧显露出了些许的不满，冷冷回道：“那林院长您的意思究竟是什么呢？”
林院长哧哼一声，深吸了口气，道：“您二位看不上江北医科大，这一点，我完全能够理解。可是，您二位打心里鄙视咱柳泉医院，却是万万不该。”
上了情绪的江来不再有所遮掩，单刀直入道：“你柳泉医院能有什么过人之处？”
林院长不慌不忙，再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水，极其平淡道：“汁家哥大学医学院普外科已经向我们医院的杨兮医生发来了客座交流的邀请。”
江来不由一怔。
怎么可能？
下意识地看了眼身旁夫人，韩春滢亦是摇了摇头。
改革开放那么多年了，咱华国人怎么就学不来人家西方社会的那种尊重客观事实的优良品质呢？
睁眼说瞎话的毛病怎么就不能改一改呢？
“你们不信？”林院长笑呵呵站起身来，踱向他的办公桌，“不信的话也很正常，在你们二位的思想意识中，汁家哥大学医学院高高在上，没理由能注视到咱柳泉医院这等小医院，可是呢，现实就是那么残酷。”
林院长在办桌桌正中抽屉中取出了一个文件夹，抽出一张复印纸，回到刚才的座位，并把那张复印纸递给了江来。
“这是汁家哥大学医学院普外科发来的邀请函，如果你们还有疑虑的话，完全可以发个邮件回去一问究竟嘛！”
江来看了几眼那张邀请函的复印件，随即交到了夫人手上。
韩春滢仔细端详，不由默默点头。
应该是真的，尤其是她们医学院普外科首席教授的签名，绝对不是伪造出来的。
江来微微蹙眉。
那又怎样？
米国大学历来秉承着开放自由的学术态度，就汁家哥大学来说，一年向外发出的客座学术交流邀请函少说也是上千张，这其中，并不缺乏鱼目混珠和投机取巧者。
贵院的那位叫杨什么的医生，恐怕便属于此列吧！
林院长呵呵一笑，接道：“或许，您二位会说，这并没啥大不了的。没错，只是去你们汁家哥大学医学院溜达一圈确实没啥了不起，所以，这并非是我要告诉您二位的秘密。”
“真正的秘密是……”
林院长长吁了口气，再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感叹道：“我们医院的杨兮医生啊，那可是个小心眼子，但凡看不起咱柳泉医院的人，个个都得被他啪啪打脸。所以啊，您二位要是抱着这样的心思想把江雨蓓带去米国的话，杨兮一定会把这股子怒火撒到汁家哥大学医学院去，到那时……呵呵，您二位好好想想吧，堂堂常青藤大学的医学院，却被咱华国一小医院的医生所碾压……这面子，往哪搁啊！您二位，担当的起么？”
江来忍无可忍，不由冷笑了几声。
这位林院长，你他么是精神病院的漏网之鱼么？怎么能大言不惭地说出如此荒谬不堪的言论呢？
泄特！
真他么卑鄙。
真他么无耻。
“丽莎，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江来摇头苦笑，站起身来，对夫人道：“这位林院长，他可能已经疯了！”
韩春滢跟着起身，对林院长道：“我会把您今天说的话原封不动转告给康斯坦丁教授，你我拭目以待，看看究竟会是谁大丢脸面。”
林院长端坐不动，呵呵笑道：“您二位如此执迷不悟，恐怕到时候丢掉的不单单是面子，还有你们的女儿。”
江来不由僵在了原地。
最软的软肋被人家戳中了，浑身上下就像是被点了穴一般动弹不得。
四十岁之前，什么也阻挡不了他们夫妇俩对事业的追求，但四十岁之后，才慢慢体会到原来那亲情才是人生中最为重要的组成要素。只可惜，待他们醒悟过来之时，却发现他们的女儿跟自己已经是越来越远。
现在，眼看着自己就要年近半百了，若是真的失去了女儿，那么，自己活了这一辈子又有何意义呢？
林院长双眉轻挑，跟上了一句十分欠揍的话来：“二位，慢走不送啊！”
江来怒目圆睁，缓了好半天的劲，这才能挪动了双腿，一屁股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林院长，我丑话说在前面，你可以不帮助我，但你如果存在挑拨我们父女关系的念头，别怪我江来跟你拼命！”
林院长不气反笑，笑的是一个丧心病狂惨无人道。
“伟大的米国就是这样的人生观价值观么？可笑，真是可笑！哈哈哈……江先生，您这是拉不下屎来准备怪茅厕不好，是不？”
粗鄙！
江来恶狠狠地回敬了林院长一眼。
一旁，韩春滢想反击，可张了下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想弥补女儿，想把女儿拉回到身边，为此，她想尽了一切办法，可是，她越是使力，越是感觉女儿跟自己的疏远。
就拿今天来说，自己大老远赶来，可女儿竟然狠心不见……
韩春滢想到了伤心处，一个没忍住，落下了两行热泪。
林院长拿起茶几上的抽纸，递给了江来。江来会意，接过抽纸，抽出了几张，为夫人擦拭了脸颊上的泪水。
林院长也收起了刚才的那副嘲讽嘴脸，正色道：“做父母的，对孩子，最重要的就是陪伴成长，不求他能成龙成凤，但求他能健康快乐，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第634章 咱俩真是同命相怜
搁在五分钟之前，江来对林院长的这种说词都会道一声，呸！
但此时，自己的软肋被狠狠地戳中了，保护在自己心灵创口上的那层壳也随之而破碎，一向坚强乐观的夫人甚至为此而流下两行热泪，这又能让江来如何反驳林院长呢？
“你们的女儿在这边生活的很快乐，有她杨老师撑腰，又有她爷爷给她当靠山，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哪有别人欺负她的胆。”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林院长的喉咙处直泛酸水。这个鬼马精灵一般的江雨蓓，没见到她欺负过别人，就见到她逮着自己可劲地欺负了。
唉！
还他么有苦难言。
说出来只会被人家笑话。
“可是，她去到了汁家哥，也一样不会受别人欺负呀！”江来总算是找到了一条反驳的理由。
林院长撸了把败顶败得已然半秃了的头顶，斜眼看着江来，冷笑道：“伟大的米帝国主义什么时候解决掉了种族歧视的问题了？我怎么不知道？”
江来登时哑口无言。
林院长轻哼了一声，接道：“小江这个小姑娘啊，性格挺招人喜欢的。她没有多少功利心，唯一的念想就是练好手术功底，能为救治更多的病人，这一点，她跟她爷爷非常像似。江主任老了，教不了她多少，但这边却有个更好的老师，你们说，那小江舍得离开这边么？”
稍一顿，林院长接道：“而你们两个，却逼着她去什么汁家哥，非要让她按照你们的设计来过她自己的生活，你们这是爱孩子吗？这分明是欺负我们小江同学好不好？”
江来鼓了口气，分辨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吧……”
林院长再一声冷哼，霸气侧漏，道：“我还就这么说了！而且，小江同学身边一大帮朋友同事也保管会这么说！尤其是咱们医院的杨兮医生，更会这么认为！你们二位不信的话，那就走着瞧吧，你俩敢欺负小江？杨兮才不会管你俩跟小江是啥关系呢，就柳泉镇这一亩三分地，他随便说句话，就能让你俩连进都进不来。”
江来憋屈道：“你这么说话可就是不讲道理了，还有，杨兮是个流氓恶霸么？他有什么资格限制我们进出柳泉镇？”
林院长冷笑应道：“你问杨兮他有什么资格？我实话告诉你吧，他是咱柳泉医院的灵魂，是柳泉镇人们心中的医神，是东山.县近百万同乡的掌心至宝，是江北市医疗界的领军人物，一周之后，他将成为你们汁家哥大学医学院普外科全体医生心中的偶像，就这，够资格不？”
江来的骄傲可是刻在了骨子里的，或许，在汁家哥的时候，他还需要加以掩饰。但回到了华国，这份骄傲又岂容蔑视呢？
林院长的这番话，不知觉间深深的刺痛了他。
“林院长，在我江来异国求学之前，也在华国生活了二十六年，我知道，在咱们华国有这么一句话，叫吹牛并不犯法。可是，相对您的身份来说，吹牛说大话却是一个极不道德的行为，所以，我奉劝林院长一句，实事求是才是你正确的选择。”
林院长不怒不笑，眯起了一双小眼，意味深长地盯住了江来。
“要不，咱们二人打个赌？你们贤伉俪先回去，就下一周，我们杨兮要是征服不了你们汁家哥大学医学院，我老林这张脸随便你们怎么处理，而且，等你们下一次来柳泉医院的时候，我保证没有人敢把小江同学给藏起来，怎么样？敢还是不敢？”
汁家哥大学医学院在江来韩春滢这对精英伉俪的心中可是圣殿一般的存在，他们俩都是在这座圣殿中读的博士，虽然客观地说，这座医学圣殿的临床厚度比不上东海岸那边的几所大学，但跟华国一家乡镇医院比……
简直就是耻辱啊！
那江来，包括夫人韩春滢，同时被林院长的这番话给激怒了。
“好！很好！那咱们就半个月后见。”
江来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后，腾地起身，拉上夫人，头也不回出门离去。
林院长终于能点上了一支烟，美美的抽了几口。
小样，还想在我老林面前摆谱装蒜么？
米籍华人了不起？
我老林还是个华籍米人呢！
叼着烟，林院长晃悠到了镜子前，左照照，转过身来再右看看，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手术室中。
连向东主刀江雨蓓一助的这台手术进行到了最关键的阶段。
“剪线时不能只图快而忽略了手法，线剪的口不要张的太大，从线结上两指的距离入剪，顺着线滑下线剪，触碰到线结后，倾斜线剪45度，对，就这样，等你把动作练熟了，速度自然而然就快了。”
杨兮贴在了江雨蓓身后，不厌其烦地悉心指教。
江雨蓓灵性十足，杨兮的每一个动作指导她都能领会到位且准确执行，同一个技巧根本不需要杨兮再重复第二遍。
“注意呼吸！手术者一定要调整好呼吸，不然的话，必然要影响到手上的精准度。”
江雨蓓颇有些委屈。
杨老师，您贴在人家身后那么近，人家的脖颈处都能感觉到您呼出来的气息了，让人家怎么能调整好呼吸呢？
杨兮觉察到了江雨蓓的异样，伸手敲了下江雨蓓的后背，斥道：“手术者在手术时更要是心无旁骛，任何情况都不可分心出去，明白吗？”
江雨蓓陡然一凛，连忙应道：“知道了，杨老师。”
杨兮表情严肃，始终注视着手术进程，直到连向东完成了胃肠吻合，这才退了下来，感慨了一声：“将门之后无弱子，这遗传因素啊，实在是了不得。”
麻醉区中，尹伟笑应道：“那你这个妖孽又是遗传了谁的基因？”
杨兮不自觉地想到了杨副校长和周老师，随即再看了眼台上认真手术的江雨蓓，心中不由感叹，咱们俩还真是同命相怜呢！
不过，你比我还要幸福点，至少，你还有一个疼你爱你的爷爷。
可我呢？
爷爷奶奶，还有姥爷姥姥，只能留在我少年的记忆之中。
第635章 老林，你心真够黑的
林院长打发走江来韩春滢这对精英伉俪后，屁颠屁颠跑来了手术室。
汇报？
不存在的！
这种事，或电话，或微信，把处理结果知会一下也就可以了。
人家林院长跑来手术室，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跟杨兮坐下来好好合计合计。
“三件事，都离不开一个人字。”进到了手术室来，林院长先是贪婪地嗅着手术室消毒水的气味，待嗅过瘾了，这才坐到休息室中点上了一支香烟。“第一个人字，是挖人。”
杨兮略加沉思，道：“这事啊，必须慎重，咱本市的人，您要跟高老大武院长他俩多商量，他俩人头熟，总能多些了解，咱挖来的人水平差点倒还好办，但要是人品不够的话，挖来了只会给自己徒增烦恼。”
林院长点头应下了。
“第二个关于人的问题是进修医生的安排，我草拟了一个方案，你看一下。”
杨兮接过林院长递过来的文稿，仔细阅读了一遍。
“每个季度进行一次考核，考核成绩最优秀者有资格加入杨兮团队……林院，这名额是不是少了点呢？”
林院长应道：“一个季度留下一人，一年下来就是四个名额，不少了。”
杨兮点了点头，道：“好吧，您是院长，您说了算，其他的，我没啥意见。”
林院长再道：“第三个人的问题就是送咱的人去到江医附院进修的事，今一早消息刚传出，整个医院除了你的普外科还有武院长的心内科，其他科室可都炸了锅。”
杨兮笑道：“预料之中，这也是个好现象，说明大伙都很有上进心嘛！”
林院长苦笑道：“可这名额……它毕竟有限啊！”
这名额，并非是孔德兴所限定，江医附院家大业大，即便把柳泉医院全体医生全都接纳下来，那也不叫个事。
但医院还要保证正常运转，所以，首批派往江医附院去进修的医生数量只能是严格控制。
该派谁又不该派谁，确确实实是一个令人头疼的事情。
杨兮略加思索，道：“这事说难确实挺难，但要是说简单却也很简单，把所有报名的人集中起来，当面抓阄就是了。”
林院长顿露喜色，脱口道：“英雄所见略……”
话未说完，杨兮已然变了脸色。
林院长连忙赔笑解释道：“是我吹牛吹习惯了，一时激动，没能搂住。”
屁！
杨兮死死地盯住了林院长不肯放过。
你丫一老奸巨猾的货能想不出这等招数来？分明是自己不想挨骂才打个套等着小爷钻进来，好借小爷之名压制住那些个小刺头而已。
林院长随即变换了一副表情，讪笑道：“看破不说破哈！这种事，不把你架出来我还真没把握摆的平。”
这倒是实话。
任哪个单位，总是少不了几个刺头。平时工作中，有制度和规矩的约束，管理起来倒也不难。
但像进修，尤其是去江医附院进修，这种关系到自身切实利益的事情，依靠院领导临时制定出来的规矩制度来解决问题恐怕就吃力多了。
不架出杨兮来，林院长还真有可能镇不住。
因为，在全院职工的心中，柳泉医院能有今天，九成以上的功劳都要归功于杨兮。单论个人威望，十个他林院长也无法跟一个杨兮相提并论。
杨兮自然能够理解林院长的苦衷，事实上，他也是无时无刻不在极力维护林院长的权威。
“下回有事就明说，别总想着跟我斗智斗勇，你根本玩不过我的，所以还是省省心吧。”杨兮总算是将目光从林院长的脸上转移了过去。
林院长脸上堆笑，心中却是不服。
怎么就玩不过你个狗小子了？
这一次，不过是老子一时激动说漏了嘴而已。
等下次……
林院长眨了下眼，心中不由窃喜，哪里还需要下次哦，老子手中刚好有一事就可以立马给这狗小子现挖个坑出来。
“还有一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不小。你说，这镇上靠咱们医院吃饭的小老板们算是不少了吧，我觉得咱们是不是应该把他们组织起来，做个遴选评定什么的呢？”
杨兮哪里想得到这林院长是贼心不死，反手就给他又挖了个坑。还以为是他刚生出念头却并不成熟，于是便认真思考准备帮忙支招。
“您这个思路我觉得很有必要，咱们现在的病源量是越来越多，而且，来自于室里和外地的病人比例也是越来越高。还有，老谢若是能顺利打开米国医疗市场的话，那咱们就多了一块米国佬的病源量，这住宿，吃饭，包括购物，以咱柳泉镇现有的条件可是差了点水平，是得把这些老板们集中一下，给他们讲讲下一步的生意方向和需求。”
林院长面上做出努力思考的模样，但心中早已乐开。
小样，还他么说老子玩不过你小子，这不，老子的坑刚挖开了个皮，你丫不就迫不及待地跳进来了么？
“必要肯定是必要，但要是明着说了，恐怕是弊大于利。西少，你想啊，这消息要是传开了，大伙都挣着抢着这摊子生意，鱼目混杂，不容易梳理，到时候，病人有了意见，还不是要影响咱们医院的名声嘛！”
杨兮吸溜着冷气，思索道：“你还别说，真有这方面的担心呢。尤其是米国佬，忒他么难伺候。”
林院长眼看着火候已到，随即道出了他早已想好的方案。
“你看这样好不好，住宿，购物，咱们各选一家出来，硬软件达到了咱们的要求，就授予他杨兮推荐商家，至于餐饮，可以多选出几家来，同样的招数，符合要求，就颁发给他一块杨兮推荐饭店的招牌。”
杨兮蹙眉疑道：“用个人名义……好吗？我觉得不如用医院名义吧。”
林院长道：“这你就不懂了，病人信的是你杨兮，医院只能是第二个层次。”稍一顿，林院长合盘托出了他的底牌：“这么说吧，想得到医院指定商家的称号，除了达到要求，还得往咱们的救助基金里捐个三两千块，但要想得到杨兮推荐商家的荣誉，那可就要看谁捐的更多了。”
杨兮不由一怔。
老林，你他么心真够黑的！
第636章 哪有老爹用不动儿子的道理
不过，小爷我喜欢。
医院现在很缺钱。虽然业务收入在蹭蹭上涨，可同时也欠了一屁股的债，老谢的那六千多万可以慢慢还，但兰耀信他内侄媳妇所在公司的融资租赁的还款却是耽误不得。
而为了提高医院士气，新年后，医院给每一位员工都上浮了好几百块的基本工资，一个人几百块不显得多，但全院一百多医护再加上几十口子后勤，总数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资。
因此，那医疗救助基金，基本上处在了只出不进的状态，只是杨静怡一个救助对象，就几乎花掉了人家天皇巨星王杰的两笔捐款。
是得想点办法捞点外财了。
但见杨兮点头表示了同意，那林院长在心中不由得意起来。
小样，你丫不是很牛逼么？可到头来不还是中了老子的圈套？
什么杨兮推荐商家呀？
那是老子刚刚想出来的好不好。
至于意在何为？
鹅……
没想那么多。
也就图一乐。
于是乎，林院长乐呵呵离开了手术室。
回到手术间。
连向东主刀的这台胃癌根治术已经进入到了尾声。
台上，江雨蓓正在连向东的指导下进行关腹。
杨兮看了眼江雨蓓的手法，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爸妈已经被林院长打发走了。”
江雨蓓丝毫没有影响到手中的操作，只是淡淡应了声：“哦。”
杨兮再道：“他们俩是开车来的，估计这会子已经上了高速了。你要是后悔的话……”
江雨蓓一边缝皮一边回应杨兮道：“杨老师，您教导过的，做为手术者，在台上要心无旁骛，所以，请您不要影响我，好吗？”
杨兮被呛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连向东嘿嘿笑道：“爽！真他么爽！敢这样顶撞西少的，小江同学，你是第一个。”
江雨蓓借着换针线的空挡，瞅了眼对面的连向东，冷冷道：“连老师，您今天交了我许多，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好好敬您几杯。”
连向东立马闭紧了嘴巴。
手术结束，江雨蓓退下台来，先是夸张地伸了个懒腰，随即恢复到了以前的俏皮状态。
“连老师，您不必害怕，我不会像对付林院长那样对付您的。”
连向东不由打了个哆嗦。
确实不用像对付林院长那般，我老腚的酒量比林院长小多了，小姑奶奶您随随便便润润嗓子都够把我干翻了。
哼，我老腚才不会上你个鬼丫头的当呢。
见到江雨蓓的情绪并没有受到她父母的多少影响，杨兮放下心来，准备去到另一间手术室去指导手术。
江雨蓓却追了上来。
“杨老师，我想跟您商量件事。”
杨兮放慢了脚步，待江雨蓓追到了身边，和颜悦色道：“什么事情呢？”
江雨蓓嘟囔着嘴巴道：“我想当一名普外科医生，不想做妇产科医生了。”
“为什么呢？”
江雨蓓歪着头想了想，回道：“普外科的手术大，做起来过瘾，妇产科的手术小，除了剖宫产还是剖宫产，实在是没劲。”
杨兮严肃道：“你这种思想可要不得，妇产科虽然是外科系统中最苦最累的专业，可它在外科临床上的意义却是一点也不亚于其他专业……”
江雨蓓听着，不由撅起了嘴来。
杨兮心疼她刚刚在父母面前受了气，赶紧改口道：“不过呢，普外专业是所有外科专业的基础，在普外练好了刀，再转到妇产专业上，只会更轻松。”
江雨蓓惊喜道：“那您是同意我转到普外科了？”
杨兮正色道：“对你发展有利的事情，我当然要同意了。”
江雨蓓开心了，欢欢喜喜转身离去。
杨兮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摇头叹息。
小妞。
咱不带这么拼的。
过过瘾，体会一下你爷爷当年的牛逼就够了。
若是你也成为了一名像小爷这样忙起来连饭都顾不上吃的外科医生，那小爷还敢拱了你这棵大白菜么？
拱了之后，这家能有个家的样子吗？
鹅鹅鹅……
现在想这么多是不是很龌蹉呀，不管怎么说，人家还是个学生呢。
杨兮的脸颊微微一热，闪身进到了另一间手术间中。
……
县中，真可谓流年不利。
继朱校长之后，初中部一位教语文的李姓女老师不幸被诊断出罹患了肺癌。
李老师年纪不大，才刚刚过了四十周岁的生日，她丈夫在一家大型国企工作，常年驻扎海外，家里尚有两位年过七旬的老人，膝下一位正读初三的儿子，里里外外，这个家可就靠李老师一个人撑着了。
杨副校长……
对，没错，杨副校长依旧是杨副校长，虽然，朱校长生病之后已经不再担任校长一职，而且，也向组织极力推荐了杨副校长来接替他的职务，但杨副校长高风亮节，向组织举荐了另一位更年轻更有能力的副校长来接替朱校长。
杨副校长得知李老师的病情后，立刻给儿媳许如瑾打了电话，指示她动用所有资源，为李老师寻求一位最好的手术医生。
但放下电话之后，便遭到了朱校长的坚决抵制。
做手术做得最好的，不是你老杨的儿子吗？干嘛要装模作样还跟你家干儿媳妇打电话呢？
杨副校长长叹一声，道：“老朱啊，你这就外行了，我家小西开肚子上的刀那绝对没得说，可是，这肺上的手术，却是另外一个专业，懂不？”
朱校长冷冷地看着杨副校长，不由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哼笑。
“说的就跟你多内行似的，可我听说，小西现在回到了柳泉镇医院，咱东山.县，其他县，包括市里面的好多病人都去找他做手术，甚至还有上千里地外的病人也要找来柳泉镇，而且，小西的那个外科是什么样的肿瘤病人都可以收下。”
杨副校长愣住了。
我家小西有那么厉害吗？
朱校长接道：“这事啊，你就别管了，下午我找辆车带李老师去趟柳泉镇，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在你家小西面前，我这位朱老师说话可比你这当爹的要管用多了。”
杨副校长登时急眼了。
“屁话！小西是我儿子，哪有老爹用不动儿子的道理？下午我跟着一起过去！”
第637章 根本不是肺癌
中午吃过了饭，杨副校长和朱校长找了辆车，带着患病的李老师，雄赳赳气昂昂，奔向了柳泉镇。
原先的那个小破医院现在被捯饬的很不错嘛！
这是杨副校长踏进柳泉医院后的第一印象。
这病房的条件，跟上回老朱在市立医院住院时的病房差不了多少嘛！
这是杨副校长进入到普外科后形成的第二印象。
但，接下来……
杨副校长愤怒了。
“你们杨医生的架子就这么大么？”
科里的值班护士把杨副校长一行让到了医生办公室，并告诉杨副校长说，杨医生在休息，要等到两点钟才能过来给他们看病。
这一下，可算是折了杨副校长的面子了，也怪不得他要发那么大的火。
一旁，朱校长劝道：“老杨，别这样，这都一点半了，等个半小时也就是了。”
杨副校长却不依不饶，拍着桌子喝斥道：“太不像话！一点为人民服务的精神都没有！你去跟他说，我是他老子，让他立马出来见我！”
那值班护士也是不由来气。
你说你是杨医生的老子那就是杨医生的老子了？本姑娘还说自己是杨医生的女朋友呢，那杨医生肯答应吗？
真没见过这样不讲道理的病人！
也不看看，来找咱们杨医生看病的，不管是本县还是外县，有钱还是没钱，当官还是老百姓，进到了咱们科，哪一个不是客客气气的呢？
“您是杨医生的父亲？那您为什么不亲自给他打电话呢？”值班护士的口吻虽然依旧温和，但两道目光已然变得冰冷。
杨副校长登时愣住。
他这个当老子的居然没有自家儿子的手机号……
朱校长叹了口气，拿出了手机，同时小声骂了一句：“老倔驴！”
值班室中，杨兮看到了朱校长的来电，脑子里立马想起了他的女儿女婿。
算了吧！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没必要那么小气吧啦的。
接了电话，只听了朱校长说了两三句话，杨兮便拿起了白大褂，拉开了值班室的房门。
不是要给朱校长面子，更不是因为杨副校长亲自前来，同样也不是在于那位李老师于十几年前曾经带过杨兮一个学期的语文课。
只是下意识的行为。
既然被吵醒了，那就抓紧时间给病人看病好了。
来到了医生办公室，第一眼便瞧见了端坐正中仍旧是一副怒气未消模样的杨副校长。
杨兮理都不理，径直来到朱校长和李老师中间，要了李老师的ct片，对着窗外，仔细端详。
肺癌？
很像。
边缘不清，质地不均，占位肿块的上方还有些许毛刺状。
但，怎么就感觉有问题呢？
“在县医院检查出来的，是么？”杨兮看着片子，像是不经意随口那么一问。
其实，答案已经在ct片上。
李老师应道：“上周三在县医院拍的片子，周五出的结果。”
杨兮放下了手中ct片，开始查阅其他检查报告。
“怎么不好的？哦，我是问因为什么才去医院做检查的？”杨兮一边翻看其他检查报告，一边追问病史。
李老师回答道：“十月下旬的时候发了一次烧，断断续续有半个月吧，打针吃药总算是退了烧，但之后却总是咳嗽，吃了好多止咳药也治不好，所以就去了县医院。”
杨兮点了点头。
各种检查报告看完，并没有杨兮所期待的关于病理方面的检查报告，比如痰中找脱落细胞，或是穿刺取活组织病理诊断等。
没有病理诊断，那就说明肺癌诊断尚不能完全确定。
于是，杨兮再次拿起ct片来。
有那么一点故意刁难自己的意思，按理说，此刻只需要虚空戳点几下，启动了小癫子的智能诊断程序，那么分分钟便可得出最靠谱的诊断结果。
可杨兮偏不。
要的就是检验一下自己的真实诊断水平。
高勇也被吵醒，跟着来到了办公室，见到了杨副校长，却一时没能认出来，直到再看到朱校长，这才反应过来，根杨副校长热情地打了声招呼。
杨副校长的脸上虽然不乏笑容，可那笑容却是假得很。
好没面子哦！
自家儿子不理他。
这高主任也是看到了朱校长才认出了他。
高勇可意识不到杨副校长的复杂心理，打过招呼后，便从杨兮手中拿过了一张ct片，跟着一块研究起来。
“病人有胸痛的症状吗？”高勇看到病灶处于肺叶边缘，怀疑是否侵犯到了胸膜。
李老师点了点头，道：“有，胸骨这边，一咳嗽就疼。”
高勇看着李老师手指的部位，微微摇头，病人说的痛跟他担心的痛，完全不是一回事。
杨兮举起手中片子，示意高勇凑近了看，同时道：“我感觉这不像是肺癌呀！老大，您看这儿，隐隐的这一道，像不像是一个残留包膜呢？还有这正中间……这个条索状的玩意又是个什么玩意呢？”
高勇凝目查看，果然有些可疑迹象，但……只这些就能推翻肺癌诊断了吗？
杨兮将手中片子交给了高勇，然后退开一步，像是心中在计算着啥，手指在半空中点点戳戳了一番，之后，再次拿起ct片仔细端详。
小爷太他么牛逼了！
小癫子的智能诊断程序给出的诊断结果真就不是肺癌！
炎性包块。
寄生虫病。
“李老师，在你上次发烧之前，饮食上吃过什么特殊的菜么？尤其是刺身之类的。”
高勇看了杨兮，忍不住问道：“你怀疑这是寄生虫性肉芽肿？”
杨兮点了点头，道：“不能排除。”
李老师想了想，回答道：“没吃过什么刺身呀，就是十一假期的时候参加了两次谢师宴，吃了两回醉蟹。”
高勇的眼神不禁迷离了起来。
江北人吃醉蟹跟南方人可不一样，人家南方人吃醉蟹选用的食材是海蟹，中招寄生虫的可能性相对较小，而江北这边用的却是湖蟹，中招寄生虫的几率要数倍于南方。
“好了，这病因也找到了，朱校长，李老师，你们可以安心地回去了。这病啊，根本不是什么肺癌，而是肺里进了条寄生虫，人体跟它战斗时形成了一坨肉芽肿组织将它包裹了起来。这病不用开刀，我给您开个方子，坚持打针就好了。”
第638章 信，还是不信
不是肺癌？
人家县医院的专家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做出的诊断，到了你这边，就那么一刻钟不到，什么检查都没做，只是看看片子，就他么给推翻了？
办公室正中端坐的杨副校长脸色铁青。
不负责任，狂妄自大，草菅人命，丧尽天良……
那李老师也是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教圣贤书的呆板教师。杨兮的名气早已经响彻了东山大地，可对她来说，却是茫然无知。
若不是对朱校长抱有敬重之心，若不是那朱校长对杨兮的水平推崇备至，李老师根本就不愿意来柳泉医院找杨兮看病。
因而，跟杨副校长一样，李老师对杨兮做出的诊断结果也是抱有着十分的怀疑。
“不是肺癌？那……”李老师虽然是满心不信，但碍着杨副校长和朱校长的面子，却也不好将心中疑问表现出来。
杨兮笑道：“怎么？不是肺癌还挺失落的，是吗？”
李老师连忙解释道：“不是那个意思……”
朱校长先是一脸的懵逼，不过很快就变成了惊喜之色。
陡然间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掉头让他一时接受不了，但懵逼了几秒钟之后便清醒过来。对杨兮的诊断，他虽然存在三分怀疑，但剩下的七分，却是相信。
“好啊！李老师，这真是个天大的喜讯啊！”朱校长难言激动之情，顾不上男女之别，一把揽住了李老师的肩膀。
杨副校长终于隐忍不住，开口喝道：“好个屁！”
同时站起身来，左手背后，右手指点着杨兮，继续斥道：“你以为你是谁呀？你凭什么连个检查都不做就推翻了县医院那么多专家的诊断了？你不要以为你在普外科专业上取得了一小点成就，就，就能如何如何了，医学如浩瀚海洋，跨学科比翻大山还要艰难，你，你自个凭良心说，你凭什么就敢推翻县医院专家的诊断？”
杨兮斜眼冷笑。
显摆个球啊？不就是跟我嫂子学了点医学用语比普通人多了解了点医学知识么？
不嫌寒碜！
“我杨兮的诊断就是最终诊断！别问我凭什么推翻县医院的诊断，就算是帝都魔都那些个大医院的诊断，只要不对，我杨兮一样推翻。”
杨兮从办公桌上找了张纸，拿出笔来，刷刷几笔，给李老师开了一个处方，交给了朱校长。
“连用一周，再查个ct，不见效果的话，尽管来找我。”
说完，杨兮给高勇使了个眼色，然后转身就走。
那杨副校长实在是太可恶！
可又打不得骂不得。
也只能是采取眼不见心不烦的招数了。
办公室中，杨副校长还有一肚子的怒火没能爆发出来，可就是在腹中组织措辞的那一霎那，杨兮便已然不见了人影。
“老爷子，喝杯水，消消气。”
高勇为杨副校长的水杯续上了热水。
杨副校长目呲欲裂，颤着手，指着门口的方向，心有不甘道：“你说，你说他怎么能这么狂妄这么不负责任呢？”
高勇笑道：“如果杨兮是一个狂妄且不负责任的医生，那这世上，就没有第二个医生敢说他谦虚负责任了。”
杨副校长深吸了口气，极为不满道：“高主任，您是杨兮的领导，可不能这样纵容他！您这样做，可是在害了他呀。”
高勇回以苦笑。
对牛弹琴，弹得再怎么动听也是白费劲，更何况，这位杨副校长还是头经过杨兮认证且有多人认同的老倔驴，做多解释，只能是屁用没有。
“你说，他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呢？怎么就这么简单就推翻了县医院专家们的诊断呢？”杨副校长现出了人民教师的职业形象，完全是一副恨铁不成钢，自己没错，全都是学生不好的神色模样。
高勇淡淡一笑，回道：“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县医院诊断错了。”
杨副校长陡然怔住。
高勇再一笑，接道：“杨兮在说话的态度上可能存在问题，但他说，他的诊断就是最终诊断，这一点，我高勇完全认同，如果出现差错，我高勇愿意担负所有责任。”
杨副校长在心中不由斥骂了一声：一丘之貉！
这样的医生，哪怕手术做得再怎么好，那也不值得信任。
杨副校长长叹了一声，对朱校长和李老师道：“老朱，李老师，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对朱校长来说，他是信任杨兮的，而手上已经拿到了杨兮开出的治疗处方，虽然就这么离去显得有些遗憾，但留下来，也不见得就会有更好的结果。
因而，对杨副校长的提议，朱校长以起身做出了回应。
而李老师在信与不信之间终究还是倾向了后者，所以，当杨副校长提出回去的意见时，她的表现则是欣然从命。
那高勇对杨兮的诊断过程虽然存在着种种疑问或是不解，但他对杨兮的诊断结果却是毫不怀疑。
首先，杨兮的诊断水平跟他的手术水平都明摆在那儿了，除了一个神字，还真想不到第二个能适合形容的字来。
其次，那杨兮的品性也是明摆在桌面上的，这小子平时坑起人来确实没谱，但在医疗行为上却是相当的谨慎，没有十足的把握，绝对不会做出如此肯定的结论。
从道义上讲，杨兮给出了诊断结果，并开出了治疗处方，这已经足够了，至于病人信还是不信，对医生来说，不可强求。
但高勇看出了那病人李老师的心思，仍旧追出办公室来叮嘱了一句：“给自己一个机会吧，按照杨医生的处方先治疗一个礼拜，如果有效果的话，那不就少挨一刀了么？”
李老师没有作答，而是看向了杨副校长。
杨副校长托词道：“谢谢高主任的关心，我们会再去找专家确诊的。”
一旁，朱校长无奈摇头。
高勇也只能是苦笑叹息。
再找专家？
您老人家就算把全江北的胸外、呼吸、肿瘤内的专家叫在了一起，那诊断水平也比不上一个杨妖孽呀！
再说了，您老人家又有多少医疗资源呢？
但，这种话却只能闷在肚子里，否则的话，那就真会被人诟病为狂妄自大了。
第639章 你就等着丢人现眼吧
下午的手术即将开始之时，杨兮接到了许如瑾打来的电话。
“小西，县中李老师找你看过病了？”
“嗯，一刻钟前，刚走。”
“你说她得的不是肺癌？”
“嗯，寄生虫病导致的肉芽肿性占位，跟肺癌根本扯不上边。”
“你把握有多大？”
“受嫂子您的教诲，做医生的，不能把话说太满，所以，我只敢说有九成九的把握吧。”
许如瑾在电话那头不由笑出了声来。
“这么说，李老师根本不用开刀了，是不？”
“嗯，我给她调整了抗生素，用上一个礼拜，估计就能见到效果。”
“唉，可咱爸，呸呸呸，可杨副校长偏偏不信，非要我帮他联系江医附院胸外科的主任，小西，你帮嫂子出出主意呗。”
杨兮沉思片刻，道：“嫂子，这件事上可不能由着那头啥来着，李老师的ct影像跟肺癌的像似度非常之高，我担心江医附院那边也很有可能产生误诊。”
许如瑾道：“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呢，在跟江医附院胸外主任联系的时候，顺便告诉他一声你的诊断结果，这样的话，他们那边有了提醒，也就不会轻易动刀了。”
杨兮吸溜了口气，思索道：“不太好吧，嫂子，在普外科学术界中，你家小西弟弟的名气是出来了，任哪家医院，提到了我，人家多少都得给些面子。可这胸外科……”
杨兮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了孔德兴，急忙跟道：“嫂子，这样吧，您给孔德兴孔副院长联系，让他帮忙找胸外科的主任，顺便把我的诊断结果告诉孔院。”
“你跟孔院长的关系……”许如瑾又惊又喜，一句话卡在了正中间，不知该用什么词汇才能表达出自己此刻的心情。
杨兮大言不惭道：“孔院长现在是我的小迷弟，哦，不对，应该说是我的老迷哥，你跟他直说就好，保管错不了。”
许如瑾跟杨兮的相处时间并不长，但她却是天底下最了解杨兮的那个人。
在这种事情上，小西对她这个嫂子绝不会有半句谎言。
“那就好，嫂子这就跟孔院长去电话。”
这边，杨兮高勇等人随即进入到了正常的手术安排中，那边，许如瑾立刻拨通了孔德兴的手机。
孔德兴并不知道许如瑾跟杨兮的这层关系，但许如瑾在读研究生阶段，于江医附院实习时的优异表现，给当时还是科主任的孔德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而，见是许如瑾打来的电话，孔德兴毫不迟疑地划开了通话键。
县医院诊断的肺癌病人，想找附院胸外主任看病……
简单，来就是了。
病人很着急，今下午就想赶去江医附院……
简单，让他们到我办公室来，我把胸外主任叫过来就是了。
还有，杨兮看过那个病人了，说不是肺癌……
等等！
哪个杨兮？
听到孔德兴在电话中突然间紧张起来的那种口吻，许如瑾不由一笑，淡定应道：“我家弟弟，柳泉医院的杨兮呀！”
孔德兴不由一怔，问道：“你家弟弟？哦，我想起来了，你之前不也在柳泉镇医院上了六七年班么。”
许如瑾掩饰不住地骄傲道：“可不止同事关系哦，杨兮他呀，是我家先生养父的儿子，在他心中，我可是亲嫂子哦！”
孔德兴开心大笑。
“小许，你不早说……说真的，你家弟弟还真是优秀，不单手术做得好，对病人也是没得说，而且，还特别识大体。你可别以为我是当着你的面才这样称赞他的哦，你小许应该知道孔主任可不是那种人，我呀，是由衷地欣赏，哦不，是佩服，由衷佩服这小子！”
许如瑾笑应道：“我家弟弟也很钦佩孔院长哦，他私底下跟我说，孔院长这个人可以用五个字来形容。”
孔德兴饶有兴趣道：“五个字？哪五个字呢？”
许如瑾淡然一笑，道：“君子坦荡荡。”
这哪里是杨兮的评价，这分明是许如瑾自己的奉承。
不过，那一头的孔德兴听到了，却是非常开心。
许如瑾的奉承确实是基于客观，相比其他同等地位的专家，孔德兴的心胸的确坦荡了许多。再加上有许如瑾的人品担保，孔德兴真以为这五个字便是那杨兮的亲口评价。
“柳泉医院的条件是差了点，但杨兮的水平可是不容小觑，他怀疑不是肺癌，那就很有可能是误诊。对了，小许，杨兮就没说他怀疑是什么病种了吗？”
许如瑾应道：“他怀疑是寄生虫病引发的肉芽肿。”
孔德兴心中不由一怔。
肺癌征象跟寄生虫病肉芽肿征象可是有着明显的区别呀，这究竟是东山.县县医院的水平太低了，还是杨兮他……
刚生出如此疑问，孔德兴心中又是不由一凛，万万不可小觑杨兮，免得再被那啥。
“行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让那病人来医院找我吧。”
驶往市里的路上，杨副校长接到了许如瑾的电话，不由现出了得意的笑容。
“江医附院那边，我儿媳妇已经安排好了，咱们过去后，直接找孔副院长，他会安排胸外科的主任专家过来给李老师会诊。”
副驾座位上的朱校长冷哼了一声。
你个老倔驴！
你就嘚瑟吧。
你以为我老朱仅仅是因为小西他给我开了刀我就那般信任他么？你错了，是你家儿媳妇在接到了你的电话之后又跟我打了个电话，她告诉了我这几个月间好多关于小西的故事，任何一个拿出来，都够你这头老倔驴目瞪口呆的。
还敢质疑小西的水平？
你丫就等着丢人现眼吧！
车到江医附院，稍事打听，顺利找到了孔副院长的办公室。
孔副院长随即抓起电话，叫来了胸外科的施主任。
有了事前的提醒，施主任看起那张ct片来，第一眼感觉确实是肺癌，但依照寄生虫病的特征去追寻痕迹，很快就发现了引起杨兮疑问的那道包膜痕迹以及正中间隐隐若见的条索状阴影。
“确实不像是肺癌！”
半个小时后，施主任给出了意见：“两个办法，一是住院检查，不排除寄生虫病就不能定性为肺癌，二是按寄生虫病进行诊断性治疗。”
第640章 有人要跟你通话
丢人了不？
现眼了不？
朱校长瞥了杨副校长一眼，心中质问，老倔驴，此时此刻你的那张老脸不该是红扑扑的吗？
杨副校长回瞪了朱校长一眼。
怎么就丢人了？
怎么就现眼了？
不存在！
“李老师，江医附院的专家看过了，我觉得你可以放心了，不如就留在这边住院吧，彻底查查，好好治疗。”杨副校长端的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究竟有没有做错什么。
朱校长在心中不由喟叹，这倔驴的脸啊，果然是不光长，而且还忒皮厚。
李老师一边是颇有些后悔不该怀疑杨兮，另一边则是很感谢杨副校长的热心相助，因而，对杨副校长的建议是完全认同。
杨副校长不由现出得意神色，不管怎么说，还是我老杨帮到了李老师，而且，还是由江北最大最好的江医附院的副院长亲自接待安排。
忒有面子。
可是，下一秒，胸外科的施主任便送上了一万点的伤害。
“这种病没必要住在我们这边，一是报销比例低，二来我们确实腾不出床位。”
言罢，施主任再跟孔副院长打了声招呼，便径直回去了。
人家不收？
杨副校长这下子终于有了要红脸的意思了。
可这才是刚开始。
接下来，还有孔副院长的无情打击。
“回你们县医院吧，小许不是在那边做护理部主任吗？有她照顾不是更方便么？再说了，寄生虫病且形成了肉芽肿包裹，临床上没什么严重症状，根本不需要住院治疗。”
孔副院长先是打了个圆场，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但不知出于怎样的想法，突然就提到了杨兮。
“还有，小许说你们之前找过柳泉医院的杨兮杨医生，我跟你们说呀，你们不如拐回头还去找他呢。柳泉医院的整体水平确实不怎么样，但杨兮医生的水平，可是不一般啊，说句实在话，就这种占位性疾病，别说江医附院，就算是全江北，比他水平高的还真就找不出一个来。”
朱校长抓住了机会，拍了拍杨副校长的后背，并意味深长地叹息了一声。
杨副校长毫无反应。
不是他一张老脸的脸皮厚到了坚不可摧的地步，而是他整个人都呆傻了。
孔副院长对自家儿子的评价实在太高，高到了他根本不敢相信的地步，可是，人家贵为江医附院的副院长，说出来的话容得质疑吗？
杨副校长的呆傻表情被孔德兴误认为了不相信，于是便接着补充道：“你不相信夜正常，因为大多数老百姓对医学都处在一种盲知状态中，他们只知道一味相信大医院大科室，当然，这种习惯并不为错，不过，我想说的是，小医院小科室也有可能出来特别优秀的医生，像你们找过的杨兮医生，便是外科界的一个天才，奇才。”
杨副校长仍旧处在呆傻状态中。
孔德兴眼见没能说服这一位，又碍着许如瑾的面子，只能继续解释。
“这么跟你们说吧，就李老师的这个病，我们施主任也是事先得知了杨兮医生的诊断，这才有了正确的诊断方向，要不然，就这种ct征象，放到哪家医院都一样会被误诊。”
朱校长再次拍了下杨副校长的后背，带着浓郁的嘲讽意味道：“还愣着干啥呢？孔院长把话说得都那么明白了，你还装什么傻呢？唉，杨兮有你这样的爹也算是他命中的劫难。”
杨副校长尚未有所反应，那孔德兴却连忙起身，赶紧跟杨副校长端茶敬烟。
“您是杨兮的父亲？嗨，瞧我这眼拙的，也是，小许她怎么就不跟我说清楚呢？”
杨副校长看得出来，孔副院长骤然之间显现出来的尊重绝对是发自内心的。只不过，这种尊重，尊重的并不是他，而是他家儿子，杨兮。
一时间，自豪和惭愧，骄傲与悔恨，交织盘旋，充斥了他的整个思维情绪。
……
中午杨副校长的造访根本没影响到杨兮下午的手术。
相反，整个一下午他都处在亢奋之中。
先是指导卢浩明完成了一台腹腔镜肠癌根治术，系统给出了77分的好成绩，一下子帮杨兮连着完成了两次系统任务。
接着，第二台开腹胆管癌手术，杨兮亲自上台，担任迟翔的一助，获得了小癫子给予的76分的评分，同样完成了一次系统任务。
听着那悦耳的【叮！】的一声响了三回，大把的生命值及经验值装进了口袋中，那小心情，能不兴奋么。
去到食堂吃了晚饭，回来的路上，杨兮又接到了许如瑾的来电。
划开通话键，杨兮叫了好几声嫂子，也没听到许如瑾的一声应答。
是小若瑶在调皮们？
应该也不是。
小若瑶调皮归调皮，但她憋不了那么久。
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了，手机信号有问题。
杨兮无奈挂上了电话。
如果嫂子有要紧事情的话，一定会再打过来，此时若是抢着回拨，一旦撞车，反而更麻烦。
果然，两分钟后，许如瑾再次打来了电话。
杨兮接通。
这一次，对方不再是静音，立刻传来了嫂子的声音。
“小西，有人要跟你通话。”
谁？
许如瑾没说。
而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沉静。
杨兮苦笑一声。
老倔驴，打个电话还扭扭捏捏，你当本少爷就是个软柿子么？
要是倔起来，本少爷不比您老人家差！
时间的溪流，在此刻结成了一条冰河，一秒钟犹如一小时那般漫长。
“喂，小西啊！”
好久好久，电话那头终于响起了杨副校长的声音。
“嗯，是我。”
杨兮平静回应，只是感觉呼吸有点不畅。
“有空回趟家吧，你妈她……想你了。”
杨副校长的声音也是相当平稳，就像是在课堂上讲解一道题目。
“哦，知道了，但最近可能没时间，周末要飞去汁家哥做学术交流，走之前，需要把科里的事情安排好。”
通话再一次陷入了沉静。
杨兮想象着电话那头杨副校长吃惊的神色，不由露出了笑容。
只是，嘴角扬起之时，分明品尝到了一丝微咸。
第641章 让我再好好想想
一大早，叶秋荷打来了电话。
“前夫，你今天上午能挤出半个小时的时间吗？”
正在吃早餐的杨兮咬了口油条，边嚼边应道：“叶会长有安排，别说半个小时，一整个小时也没问题。”
叶秋荷认真疑道：“前夫你这么厉害？我怎么不知道！”
杨兮叹了口气，回道：“咱有事说事，大早晨的，别动不动就开车。”
叶秋荷送上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是我哥要找你，他那边认识个领导，查出来了一个前列腺癌，想找你给开了。”
杨兮再喝了口辣汤，不以为然道：“你哥又不是不认识我，这点小事，直接找过来就是了，还用劳您叶会长的大驾？”
叶秋荷开心赞道：“前夫你真会说话，哄得我都后悔跟你离婚了。”
杨兮闷叹一声，只得以无语相应对。
叶秋荷赚到了便宜，很是开心，咯咯笑了一通，这才接道：“那位领导不想被别人知道了他得病的事情，所以我哥才托我提前跟你说一声的。”
杨兮双眉微微一蹙，随即明白了叶秋荷的话中之意。
这些个在位掌权的领导总是会有些不同常人的需求。
就比如那市医保局的黎局，他老丈人得的可是被称作癌皇的胰腺癌，而且处于绝对的晚期。像这种情况，究竟是予以手术彻底切除，还是予以氩氦刀冷冻治疗，二者之间，还真难比较处一个优劣来。
从理论上讲，手术彻底切除在延长病人生存期上应该比氩氦刀冷冻治疗有优势，但这种优势，也不过就是多几个月少几个月而已。
然而，再考虑到手术风险大，对病人创伤深等不利因素，为了那理论上多出来的几个月生存期，选择手术彻底切除还真难说就是个正确选择。
但黎局夫妇最终还是从省人医转到了市立医院，为的就是那多出来的理论上的几个月的生存期。
只因为，他老丈人可是一位参加过自卫反击战并立下赫赫战功的老干部，只要还活着，那么组织上就得充分照顾好他老人家的情绪。
什么情绪？
去年底开始，今年初结束的全市各级干部升迁调整呗！
市医保局的一把手，名头听着响亮，手上看似实权在握，而实际上，它只是社会劳动保障局下面的一个科室级独立单位，级别低不说，活还不好干，每到年底，都会为医保额度超标而抓狂。
就在上个礼拜，黎局终于卸下了医保局的重担，成功调至市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担任副局长一职。
能跟叶秋山这种房地产商扯上关系的领导，手中掌握的权力可都是肥的流油，即便是最不吝的银行方面的领导，那也绝逼会让普通人嫉妒的恨不得要问候人家祖宗十八代。
而这种领导，最担心两件事。
一是怕出事。
二是怕生病。
出事好理解，但凡当领导的就没有哪一天不在担心出事情。
至于生病，也不难理解。小病无所谓，住个几天院，痊愈后继续为人民群众担当公仆。
但要是得了大病，那可就悲催了。
组织上一定会为出于让他安心养病的考虑而拿掉他手中的权力。
大权旁落的那种失落感就已经够要命了，但更让人担心的是这种权力的突然交替往往是最容易暴露出事的。
“你跟你哥说，我一上午都在手术室，但应该不会上台，等他到了，直接来手术室找我好了。”
秒懂过来的杨兮并没有向叶秋荷追问那位领导的真实身份，因为，对一名优秀医生来说，他眼中所关注的本应该只有疾病，而不该牵扯到病人的身份地位。
……
崔副行长在叶秋山的陪伴下来到了柳泉医院。一进医院大门，便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这破烂医院……
那叶总虽然把杨医生都吹上了天，可愿意呆在这种医院的医生，那水平，能行吗？
“等一下，小叶，你说那杨医生是什么原因没留在市立医院的？”
叶秋山将车停在了路边，回答道：“太过优秀，被人排挤，另外，他本身也不想在大医院里呆，曾经有机会去省人医，他都主动放弃了。”
崔副行长摇了摇头，叹道：“这人倒是蛮有个性。”
叶秋山道：“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崔行，这种手术对杨医生来说绝对是小菜一碟。”
崔副行长深吸了口气，重重叹出，随后向叶秋山伸出手来，道：“给我支烟，让我再好好想想。”
正如杨兮所认知到的，57周岁的崔副行长最为担心的就是被组织知晓了自己的病情。
到了这个年龄，向上是肯定没可能的，再有一年，也就要退居二线了，此刻的他已经开始着手于手中权力的平稳过渡。
用句通俗点的话来讲，那就是把该擦的屁股全都擦干净了，省得给自己也是给单位领导添麻烦。
可就在上个月，因前列腺增生导致的尿频尿急的老毛病突然加重了，甚至还出现了尿流中断和尿失禁的症状。
他不敢怠慢，于元旦放假期间去到外地医院做了个pet—ct检查，得到的结果是五年前查出来的前列腺增生已经演变成了癌症。
癌症……
那可是要趁早做手术的。
这点医学知识，崔副行长还是明白的。
但问题是，他的擦屁股计划刚刚提上日程没几天，这个时候要是撂下挑子去住院开刀的话，那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么！
哪怕是请假去外地做手术也不可取，纸包不住火，如此行为只会表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而给自己的对头主动送上对付自己的良机。
左右为难之下，崔副行长这才想到了跟组织扯不上关系但绝对值得信任的小叶，叶秋山叶老板。
小叶倒是给力，昨晚上刚把事情说明白，他便向崔副行长举荐了杨兮。
水平高。
人仗义。
找他，绝对错不了。
当时，崔副行长脑子一热便答应了叶秋山。
但今日此时，当崔副行长亲眼见到这'惨不忍睹'的柳泉医院时，昨晚上下定的决心顿时崩溃了。
第642章 还是见见杨医生吧
“我们还是回去吧！”烟抽到半截，崔副行长改变了主意。
仕途上的软着陆固然重要，但身体性命的安全更是重要。万一在这边整出个三长两短来，不单达不到软着陆的目的，说不定还得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
叶秋山没有多言，启动了车子，开始调头。
跟领导相处必须时刻把握好分寸，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又不该言语，那可是大有讲究的。
像眼下，崔副行长经过思考重新做出了决定时，就不适合多嘴再做什么解释劝导，因为该说的话都已经说过了，再重复，只会有把领导当傻子之嫌。
车技相当不错的叶秋山在调头车子的时候居然犯了错，在道上来回捯饬了好几把才勉强将车子方向调转过来。
这，也是跟领导相处的技巧，为的就是给领导留下足够多的后悔时间。
果然，叶秋山的良苦用心得到了回报，当叶秋山驾驶着车子刚出了医院大门的时候，崔副行长突然间再次改变主意。
“要不……我们还是见见杨医生吧，既然打过了招呼，连面都不见一下总也说不过去，是吧。”
叶秋山仍旧没有搭话，只是微微一笑，迅速转动方向盘，只一把，便将车头重新调转过来。
进到了医院，停好了车，叶秋山带着崔副行长来到了手术室。
跟手术室护士说明了来意之后，手术室护士进去跟杨兮汇报了一声，随后将此二人带到了手术室外麻醉科尹伟的办公室中。
五分钟后，杨兮匆匆赶来。
“检查资料都带来了么？”
叶秋山原本还想做下介绍寒暄一番什么的，可见到那杨兮进来之后便直奔了主题，也就咽下了已经到了喉眼的话，下意识将手中的崔副行长的pet—ct的检查报告递了过去。
“就这？”杨兮接过厚厚一本报告，一边翻看，一边问道：“没拍个ct或磁共振什么的吗？”
叶秋山道：“这pet—ct不是比普通ct更先进吗？”
杨兮笑了笑，合上那本报告，放到了一旁，解释道：“可不能这么比较，ct是x射线成像技术，对组织形态的显示远高于pet—ct，而pet—ct用的是正电子激发核素成像原理，在定性上有优势，但在显现占位形态上却差多了。”
崔副行长和叶秋山均是似懂非懂，但这种场合也不便刨根问底，只管点头回应就是了。
“没拍就算了。”杨兮推开叶秋山递过来的香烟，从口袋中摸出自己的三个五，点上了一根，并接道：“从pet结果上看，基本上可以确诊恶性，不过情况还可以，片子上没看到有转移，手术做起来相对简单多了。”
叶秋山替代崔副行长问道：“那手术要怎么做呢？”
杨兮在自己身上比划着，回道：“在肚子上打两个洞，然后把器械插进去，嗯，半个小时吧，最多也就四十分钟。”
叶秋山再问道：“那住院要住几天呢？”
杨兮打量了崔副行长一眼，点了点头，道：“可以提前做好术前检查，周五晚上住进来，周六上午手术，术后恢复顺利的话，下周一二就可以回去上班。”
叶秋山在心中为杨兮点了个大写的赞，这兄弟可真够意思！
不过，叶秋山也只能替代崔副行长提出询问，却不能替代崔副行长做主，所以，点赞之后也只能是看向崔副行长。
杨兮从一开始就没询问过崔副行长的真实姓名及真实身份，这就表明了他愿意为崔副行长保守病情秘密的态度，这一点，崔副行长还是很满意的。
其次，那杨兮的气场也确实强大，使得崔副行长不得不相信他是一位很牛逼的外科医生。
两点叠加，崔副行长动心了。
“要不，我回去安排一下，下个礼拜过来，可以吗？”
杨兮遗憾摇头，道：“下周不行，下周我不在家，要想在我这边做手术的话，那就在这两天内把术前各项检查都做了，然后周五晚上住进来，我周六一早给你开完刀后再出发好了。”
谢中华预订下的航班是周六下午四点多从魔都起飞，杨兮盘算着，时间确实有点紧张，但也只能是如此安排，因为前列腺属于泌尿外科的范畴，这方面的手术那高勇根本就没做过，卢浩明更是指望不上。
崔副行长面露为难之色，道：“可是……这周末我也有个重要的会议不能缺席呀。”
杨兮耸了下肩，轻松应道：“那就下下周等我出差回来再联系好了，绝大多数前列腺癌进展缓慢，耽误个一俩礼拜没什么大问题。”
崔副行长心里面有些不太舒服，潜意识中，他杨兮一个乡镇医院的医生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而要出差呢？就不能为了他的事调整一下日程吗？比如，下周早那么一两天回来，这一切矛盾不就迎刃而解了么。
但这种意见可以想不可以说。
或者，不可以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但可以通过小叶来表达。
于是，崔副行长做出了准备告辞的姿态。
“谢谢你了，杨医生，那我就等你出差回来再让小叶跟你联系吧。”
杨兮也没啥客气话要说，只是点了点头，便回到手术室去了。
这边，这二人下了楼，上了车，崔副行长终于把憋在心里的这点意见跟叶秋山倒了出来。
自打妹妹叶秋荷出院后，叶秋山跟杨兮的见面次数可是不多，尤其是杨兮回到柳泉镇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杨兮。
另一方面，妹妹叶秋荷最近忙得很，几乎没什么时间跟他这个哥哥闲聊，因而，对杨兮即将造访汁家哥大学的事情，叶秋山根本不知情。
不过，叶秋山对崔副行长提出来的想法倒是有些膈应，咱们可是求着人家杨兮医生的，而且，人家杨兮医生的水平那么高，每天都是那么忙，怎么好让人家杨兮医生为了你一人而调整工作计划呢？
“这样吧，等晚上杨医生空下来了，我给他打电话说说这事。”
叶秋山在回应崔副行长的时候，心中已经做好了敷衍他的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