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马主任，我错了
江浦均退休时，武红梅还是个风韵犹存的小主治，一晃十四五年过去了，当初那心内科的一朵鲜花也成了一个年过半百笑起来满脸是褶的老人家了。
“你做院长的时候，小马可没少在我面前夸奖过你，说你是个难得的好院长，市立医院有你掌舵，一定能重铸辉煌。可造化弄人啊，谁也挡不住这命运二字，小武呐，你要想开一些，啊？”
武红梅笑应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能回归临床，我很开心，尤其是在这儿，什么事都有林院长替你担着，做起事情来更是舒畅。江主任，谢谢您，要不是您，我不可能那么快就洗刷了冤情。”
江浦均呵呵一笑，指着马宗泰道：“要谢还是谢小马吧，是他在我家里赖着不走，非得逼着我做些实在不愿意做的事情。”
马宗泰翻了翻眼皮，冷哼道：“你可拉倒吧！咱摸着良心说话，我到你家的时候，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武院长和小杨兮的事情了？我当天晚上要回去，又是谁阴沉着脸恐吓我说今天要是出了这个门今后就再也别想进来了？”
江浦均哈哈大笑，虚空戳点着马宗泰的脑门，笑骂道：“好你个欺师灭祖的小东西，揭老子老底是不？你就乖乖等着吧，等吃饭时，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看那俩老头斗个不停，杨兮乐的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马宗泰立刻冲着杨兮瞪起了眼，喝骂道：“笑什么笑？你也不是个好玩意，也一样是个欺师灭祖的小东西。我问你，师爷爷生病住院的时候，你是不是答应过师爷爷，等你回到这边后，每个礼拜都会请师爷爷过来住上一两天？就问你，你请过一次了么？”
杨兮正尬，忽见高勇陪着林院长走来，急忙道：“高老大，你怎能忘记了请马主任过来坐诊呢？哼，我看你是膨胀了！”
高勇一头雾水，但见那马主任的脸上仍旧挂着怒意，完全是下意识地反应道：“马主任，我错了！”
马宗泰没能憋住，扑哧一声笑开了。
这粗壮汉子，别的能耐不大，但认错的本事倒是不小，仅此一招，十好几年了，愣是让他无法化解。
一旁，林院长兴奋插话道：“咱别在外面受冷啊，都上车，我带你们到个好地方喝茶去。”
专家别墅！
两层小楼房盖起来挺容易，连打地基到封顶，一个月的时间足足够够，但跑水跑电接煤气却是挺耗时，再有就是装修，也是个急不来的事情。
不过，林院长硬是逼着工程队以最短的时间先搞掂了一幢，而且还赶在新年到来之前，配齐了全部生活用品。
“很不错嘛！这风格，我喜欢。”一进门，江浦均便赞赏开来。
马宗泰四下里嗅了嗅，不禁疑道：“新装修的房子多少都得有点甲醛气味，可我怎么就一点都闻不到呢？”
林院长傲娇应道：“给咱装修的施工队可不敢糊弄咱，首先，咱用的材料必须是在仓库里晾了三个月。其次，所有的木工活不准用胶粘，该刷油漆的，也得是刷好了在外面晾透了才能拿到屋里面安装。还有，装修的这个把月，门窗都得是二十四小时打开。”
江浦均连连点头，很是满意，道：“小马，我看咱们爷俩今晚就住在这边好了，镇上的宾馆我住过，跟这儿根本没法相比。”
马宗泰白了江浦均一眼，回应道：“我才不跟你住一起呢，你老人家话唠一旦发作，谁能受得了半夜不准睡觉的罪啊？”
江浦均嗔怒，道：“你就不能给晚辈们树立一个尊师重教的榜样吗？”
马宗泰重叹一声，无奈苦笑道：“唉！真是拿你没办法，好吧好吧，那我就屈从你一次好了。”
林院长这边已经摆好了茶摊，招呼诸位入了座，然后显摆起他的茶艺来。
一泡三盏茶后，杨兮借着那始终跟在马主任身后的那位神秘才俊起身如厕之机会，悄声向马主任打探道：“那位，谁呀？”
马宗泰淡然一笑，回道：“陈仁然的一个学生。”
陈仁然？
杨兮陡然一怔。
冤有头，债有主，是小爷得罪了您老人家，有火冲着我西大少来，没必要派人过来捣乱我兄弟的婚礼呀。
马宗泰再一笑，道：“怎么，怕了？”
杨兮冷哼道：“我会怕了他？这儿可是咱爷们的地盘，是龙他得盘着，是虎他得卧着，敢搅和了老腚的婚礼，我立马让他交出医保卡来！”
马宗泰冷笑一声，道：“他可是跟师爷爷一起过来的哦。”
杨兮眨了眨眼，立马犯过响来，赶紧认怂道：“那什么，刚才我说反了，该是我盘着我卧着，我自觉交出自己的医保卡。”
马宗泰摸了摸杨兮的头，笑道：“你小子，可真是胆肥，惹了个苏东明还不过瘾，还要去招惹陈仁然？你知不知道那老陈的背景有多深厚？”
杨兮厚着脸皮笑道：“不就是钱大教授的大弟子么，他还能把我吃了不成？再说了，我招惹他是我不对，可我是小辈，不懂事也属正常。而他陈大教授却是宗师级的人物呀，要是像苏东明那样也跟我杨兮一般见识的话，岂不要被人笑掉了大牙么？”
这歪理讲的……
马宗泰竟然是无言以对。
玛德，这小子并非是虚荣心作祟而一时冲动呀，这分明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后的专业碰瓷行为哦！
对此，那杨兮是断然否认。
“我可不是碰瓷陈大教授，师爷爷，您听我说，打上小学开始，老师就教导我们说，要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待问题，您想啊，要是不把巨人踩在脚下，又怎么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呢？”
马宗泰刚含进嘴里的一口茶水没能忍住，喷了出来。
正对面的高勇一脸懵逼，来不及去拿纸擦拭满脸的茶水，却赶紧回应道：“马主任，我错了。”
咳咳，虽然老子不知道哪里犯了错，可是，没有犯错的话，那马主任为什么会喷老子一脸茶水呢？
第614章 腌了他……有点残忍
连向东的婚礼算不上豪华。
婚房是借来的，婚纱是租来的，迎亲的车队是七拼八揍拉起来的。
办酒席的饭店也不上档次，也就是比林家羊肉馆稍稍高那么一丁点。
但是，连向东的婚礼又是极尽奢华。
证婚人，五十年前崭露头角并于随后三十年叱咤江北外科江湖鲜有敌手的传奇人物，江浦均江大主任。
主婚人，二十年前同江北外科江湖上不可一世的江大主任争斗了三年之久，并从他手中接下市立医院外科大旗且登上了江北外科霸主的马宗泰马大主任。
首席贵宾，正处级国家干部，江北市卫生口最高领导兰大主任。
次席，右手边贵宾，副处级国家干部，前市立医院大院长，心内科著名专家武红梅主任。
次席，左手边贵宾，副处级国家干部，东山.县组织部副部长兼县人才办主任董俊辉。
至于柳泉镇的宗书纪和韩镇长，也只能是规规矩矩地位于末席。
这等阵仗，在柳泉镇几代人的记忆中还是头一遭。
即便放眼整个江北医疗界，又有哪一个年轻医生结个婚能请来这等等级的嘉宾？
更让人眼红嫉妒的是，南派外科掌门人钱行军钱大教授携大弟子陈仁然教授还派了代表为这对新人送上了珍贵的恭贺礼物。
别急。
这还没完。
婚礼进行中，谢中华带着他的核心团队开着三辆豪车赶到了婚礼现场。
徐兴带着两名手下开来的也是一辆名牌豪车。
随后，叶秋荷吴烨驾驶着一辆进口宝马及时赶来，而叶秋山不敢抢了妹妹的风头，开着一辆奥迪a8紧随其后。
“俗！”高勇冷眼旁观。
“嗯，忒他么俗！”一旁尹伟及时附和。
杨兮嘿嘿一笑。
俺们乡下人就是这么俗！
不服你咬俺呀？
你俩要是受不了，就躲一边装看不见好了，因为，接下来还有更俗的呢！
接下来。
江北某医疗设备制造公司董事长亲自送上了贺礼。
江北某医疗器械经营公司总经理携手下二人抬上了一块贺匾。
省城某公司……
……
不过一刻钟，柳泉镇的主干道上，便演变成了一场豪车展。
高勇不由皱起了眉头。
尹伟也意识到了问题。
“让那么多从事医疗产业的公司老板前来恭贺，你他么不是给老腚添麻烦吗？”
杨兮严肃回应道：“是滴呢，我就是想让老腚也尝尝被检察院请喝茶的滋味。”
林院长不知道从哪边冒了出来，解释道：“礼金一分不收，礼品也都是些看着光鲜实则不值钱的玩意，怕检察院个逑啊！”
高勇蹙眉问道：“这都是你安排的？”
林院长道：“我老林哪里有那份能耐？”随即向饭店里面贵宾桌的方向怒了下嘴，接道：“我就是向镇领导简单提了个希望，没想到镇领导还真当了回事。”
话说到这份上，高勇显然是明白了过来，镇领导那边，是宗书纪也好，是韩镇长也罢，有了医疗产业园这么个大规划，又有着谢中华的那种顶级项目做支撑，叫过来十几二十家本地或外地的公司老板来撑撑场面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
至于林院长是如何让镇领导重视起来的，个中原因更是简单，只要打上了杨兮的旗号，两位镇领导肯定是不敢怠慢。
但问题是，这么做，究竟有何意义呢？
杨兮随即给出了答案。
“老腚家是农村的，他爸妈听说老腚从市立医院辞了职去了一家乡镇医院，愁的几天几夜是吃不香睡不着。我就是想借这个机会，让老腚的爸妈能亲眼看到他们的儿子在咱们柳泉医院混得很开，一点也不比留在市立医院差。”
尹伟斜眼看向高勇，叹道：“老高，脸疼不，你说，咱俩当哥的，还没有人家当兄弟的考虑的全面，丢人不？”
高勇双眼怒瞪，喝道：“丢什么人了？老腚是他杨兮团队的重要成员，又不是高勇团队的，也不是尹伟团队的，用得着咱俩瞎操心吗？”
尹伟登时乐了。
“说得好！听你这么一说，我他么立马心安了，走了，老高，给老腚艹蛋去！”
这俩货说走就走。
杨兮看着他俩的背影，不禁摇头叹息道：“这人啊，学好不容易，学坏倒简单。”
林院长跟着感慨道：“老高可是学会了你西大少耍无赖的精髓喽！”
杨兮双眉一挑，喝问道：“您说什么？”
林院长呵呵一笑，掉头就走。
有了俗的，当然不能少了雅的，只不过，这雅的却不是杨兮的有意而为，乃是科里病人们的自发行为。
婚礼进行到了尾声，杨静怡坐在轮椅上，由梁艳推着上了婚礼台，其后，跟着四十余病人或病人家属。
面对一对新人，杨静怡拿起了话筒，深情朗诵道：
“此刻，我不想叫您连医生，我只想叫您一声大哥哥。”
“当病魔用它那贪婪的目光盯上了我的生命的时候，我感觉全世界都已经放弃了我，只有我的爸爸妈妈，还有您，我的大哥哥，只有你们向我伸出了援救之手。”
“那天，我妈妈把我带到了柳泉医院，她对我说，这儿充满了希望。我不信，我想，这儿应该是我生命的归宿。是您，我的大哥哥，是您，做了一整天的手术，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我的病床前，逗我开心，鼓起了我活下去的勇气。”
“今天，我不想对您说一声谢谢，因为我知道您一定会回答我说，不用谢，这是每一位医生的职责所在。”
“我会用实际行动来回报您，我的大哥哥，我一定会努力学习，听您的话，将来也做一名好医生！”
婚礼台上，西装笔挺人模狗样的连向东忍不住泪眼婆娑。
婚礼台下，杨兮恶狠狠道：“终于破案了，原来是这个王八蛋在劝人学医的，等着吧，今晚上必遭天打雷劈。”
尹伟幸灾乐祸磨拳擦掌，兴奋应道：“说吧，今晚上咱们怎么整他才够过瘾？”
高勇慢悠悠抽了口烟，若有所思道：“腌了他……有点残忍！要不，弄两片乙烯雌酚塞他嘴里？”
乙烯雌酚，雌激素类药物，对男性渤起功能有着强烈的抑制作用，还他么非常便宜。
第615章 再想想别的招数
中午的宴宾酒席散去，到了晚上，则是对帮忙兄弟们的答谢酒席。
“来吧，老腚，你也累一天了，过来歇会吧。”高勇向一旁挪了挪，在他和尹伟之间为新郎官加了个座。
连向东不知是坑，欣然入座。
尹伟随即掏出一只药瓶，倒出两粒药片，摆在了连向东面前。“我的大哥哥，只有您向我伸出了援救之手，在这里，我不想对您说声谢谢，我的大哥哥，我只想对您说，赶紧把这两片药吃下去吧，要不然，今晚上必要你好看！”
连向东已然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可左瞧右看，还是放弃了逃跑的打算。没办法，左边是高勇，右边是尹伟，随便哪一个出手，都能立马捏爆了自己。
对面，杨兮悠悠叹道：“那小姑娘能够死里逃生，首功当属人家土豆，可你大爷的却把功劳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这是第一条死罪。其二，都说劝人学医天打雷劈，你丫花言巧语忽悠人家一个还不太懂事的小姑娘，显然是犯了天戒，咱们修理修理你，这也算是替天行道。”
连向东可怜巴巴叫屈道：“冤枉啊！我都不知道那小姑娘要上台说出那番话来……”
高勇喝斥道：“就算你不知道，那你为什么不更正不解释呢？”
尹伟阴阳怪气道：“那小姑娘朗诵的底稿，说不准就是你个瘪犊子玩意自个弄出来的呢！”
高勇杨兮异口同声点头附和道：“嗯，有这个可能。”
连向东长叹一声。
此时，他已经明白过来，这仨臭不要脸的货根本就是故意找茬纯心调戏他这位新郎官。
咋整？
反正躲不掉，不如愉快享受。
“不就是想逼我磕药么？多大点事啊！”连向东横下心来，捻起桌上的两粒药片，丢进了嘴里，再来上半杯啤酒，送到了肚子里。
尹伟傻眼了，愣愣道：“你他么就不问问这是什么药吗？”
连向东回敬以得意一笑。
问？
问了，我老腚不就输了么？
左手边高勇着急道：“还不赶紧抠吐出来？那药可是乙烯雌酚呀……你他么，真是个二愣子！”
连向东先是一怔，随即笑道：“就算是氰化钾，我老腚也认了！来吧，兄弟们，咱喝酒。”
尹伟高勇二人隔着中间的连向东不由对视，眼神颇为无奈。
杨兮轻叹道：“不服不行啊，人家老腚在不要脸的道路上已经把你俩给甩得没影了哦！”
我俩？
你丫把自己倒是撇的干净……
高勇尹伟二人再次对视，心有灵犀，最不要脸的是你西大少好不啦，挑拨老腚跟他干！
就在一场乱战即将爆发之时，方嫦陪着连向东的爸妈，在林院长的引领下，来到了这一桌。
“我来介绍。”林院长挨个介绍道：“这位是高勇高主任，外科科主任，尹伟尹主任，麻醉科老大，高超医生，外科副主任，吴卫华吴医生，也是位外科大拿，剩下这位……”
不等林院长说出杨兮名字，连向东的母亲抢先道：“这位医生俺认识，是俺家儿子最崇拜的杨兮医生，对不？”
杨兮规规矩矩起身行礼，应道：“叔叔好，阿姨好。”
方嫦揽着婆婆的腰，在其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惹得婆婆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连向东父亲端起酒杯来，道：“俺们乡下人，不会说话，俺家儿子能认识你们这些好领导好同事，是俺们连家的幸运，啥也不说了，俺敬你们几位。”
……
江浦均毕竟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中午酒席结束之后，便在孙女江雨蓓的陪同下回到了专家别墅，并顺便拖上了马宗泰。
而陪同马宗泰一同来到柳泉镇的陈仁然教授派来的那位代表，自然要紧跟在马宗泰的左右。
晚上，林院长安排饭店为这四人送来了晚餐，吃过之后，马宗泰打发那位陈教授的代表道：“小罗，等明天我让林院长派个车把你送到市里，你自己回魔都吧，我还想在这边多待几天。”
小罗应道：“我陪您一块多待几天好了。”
马宗泰摆了摆手，道：“何必呢？你已经达到了目的，完成了陈教授的指令，多待几天纯粹是浪费时间。”
小罗轻叹一声，起身告辞道：“那行吧，马主任，等您回魔都的时候，记得跟我说一声，我好去高铁站接您。”
马宗泰再叮嘱道：“你回去后，跟陈教授说一声，他跟我说的那个法子对杨兮根本起不到作用的。人，虽然你已经见过了，但我敢保证，你一点也没看透他。”
一旁，江浦均笑道：“小马，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听着有点想出卖你徒孙的意思呢？”
马宗泰白了江浦均一眼，驳斥道：“你就不想出卖他么？能有机会做钱行军的关门弟子，你个老家伙能不为那个小东西感到庆幸么？”
江浦均摇头笑道：“可你得想清楚了哦，那小子要是做了老钱的关门弟子，你可就当不成他的师爷爷喽，那个臭小子一准得改口管你叫大师兄。”
马宗泰再抛去一个白眼，道：“你得意个逑啊？你不是也得连降两倍不是？”
江浦均乐道：“我跟你可不一样，我有个宝贝孙女，那个臭小子早晚都得叫我一声爷爷。”
江雨蓓听了这话，居然也不害臊，还认真地点了点头。
马宗泰气道：“你个老家伙不就是憋着一肚子坏水想赚我便宜吗？我让着你了，我也管你叫爷爷，行了吧！”
江浦均满意点头。
这边，小罗插话道：“谢谢马主任的提醒，其实我已经看出来了，杨兮身上的江湖气非常之重，单挖他一人显然不行，不过，钱教授那边早有预案，高主任，连向东，包括尹医生，钱教授都会做出妥善安排。”
江浦均大笑起来，替代马宗泰回应道：“小马他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实话跟你说吧，杨兮那小子是不可能离开柳泉医院的，你就是搬座金山放在他面前，那也不可能改变了他的念想。”
马宗泰跟着补充道：“没错！老陈他要是想达到目的的话，还是得再想想别的招数。”
第616章 都得注意自己的形象
新年伊始。
柳泉医院的大外科和肿瘤外科正式合并，组建成拥有两个病区60张床位的普外科。
人员方面，卢浩明迟翔二人归队，再加上原大外科的高超吴卫华等人，形成了一副高俩主治七住院的十人三级梯队，括弧，不算杨兮。
确定要来柳泉医院跟杨兮学开刀的进修医生中已有七人到岗，其中一人还是位两年资的主治医。
对进修医生，科主任高勇表现出了一视同仁的态度，将60张床位平均分给了卢浩明、高超和进修主治医生白泰来三位主治医，并给他们仨各分配了四名住院医，形成了三个医疗组。
一共十三位住院医，三个医疗组领走了十二位，就剩下了尚在婚假中的连向东一人成了个没人要的货。
谁敢要他？
这货在去年底最后那几天得到突破后，口吐莲花，说要在农历年前找个机会跟卢老兔在手术台好好掰哧一场，不分出个公母来誓不罢休。
这种话传到了卢浩明耳朵里，那卢浩明还敢留他么？
卢浩明不敢，那高超更不敢。
说实话，这段时间来，高超进步飞快，在手术台上或许能镇的住那几个前来进修的年轻医生，可在理论水平上，他却颇显吃力。组里要是再多个手术水平并不亚于他的硕士研究生，那岂不是给自己遭罪么！
老白，白泰来，也不是个傻子，虽说是初来乍到，在人与人的关系上却是相当能拎得清。卢老兔高超都不敢收纳的人物，他一个外来的和尚又哪里胆敢造次哩？
对高超老白二人的表现，卢浩明很是满意。
嗯，很不错，拎得清！
就该这样狠狠地打击打击连老腚，让那货搞清楚了，我卢老兔的江湖绰号可不是白得的，那是西大少亲封的，除了高老大之外，便是我卢老兔！
连老腚想篡位？
门都没有！
消息于当日便传到了连向东的耳朵里，方嫦都慌了，搞不清楚自家的男人怎么就一下子落到了这种地步，可连向东那货却是一点也不着急。
高老大会是个不讲究的人么？
西大少能是个不义气的人么？
包括卢老兔，也不是个小肚鸡肠的货！
就是嘛！
所以，这帮人的真实用意还是想戏弄我连老腚。
婚礼那天的晚上，弄了两粒药片，谎称什么乙烯雌酚，可我老腚吃了，不依旧是铿锵有力强硬如初么？那几个臭不要脸的货一定是没过了玩人的瘾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拙劣计策来。
我老腚要是信了，岂不就便宜了那仨货了么？
早会上，高勇把科室事务安排妥当后，杨兮指使吴卫华把没人要的消息传递给连向东，接下来便是查房。
两个病区60张床位，全都住满了病人，即便只是走马观花一般每张病床随便问答上三两句话，没有个二十几分钟半小时的，这一圈也转不下来。
奇怪的是，这消息传到了连老腚那边居然犹如泥菩萨入了水，连朵浪花都没能激起来。
“又失败了？”高勇很不甘心。
杨兮应道：“这货长大了，不好玩了。”
高勇跟着长叹了一声。
杨兮乐道：“非要搞他一把么？”
高勇深吸了口气，道：“这货最近有点翘尾巴，不收拾收拾的话，只怕会在科里搅和出是非来。”
杨兮点了点头，叹道：“您的担心不无道理啊！科里三拨人，要说彼此之间没隔阂，鬼都不会相信，那老腚又是个口无遮拦之人，若不加以约束的话，还真说不准会捅出个什么乱子。不过呢，对老腚这种人，一味打压反倒不如适当捧高。”
“适当捧高……”高勇凝眉沉思，道：“你的意思是想让他自己约束自己？”
杨兮淡淡一笑，道：“老大圣明！”
高勇缓缓点头，道：“这主意不错！嗯，我看可以给他安个住院总的头衔。”
杨兮郑重点头，应道：“有了连总这个头衔，我想那老腚今后说话做事必然会谨慎许多。”
上午安排了四台手术，其中一台是老外科最常见的斜疝病种，这类手术，由吴卫华随便带上个谁便可以完成。而另三台全都是肿瘤手术，一台胸腔镜下周围型肺癌切除，一台腹腔镜下横结肠占位切除，最后一台则是开腹胃癌根治术。
三台手术杨兮均未上台，前面两台腔镜手术均由高勇主刀，一助位置上先用了一个老白，再用了另外一个高年资住院医，两台手术的二助也全都选了有过腔镜手术经验的进修医生。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各位进修医生的实际水平究竟如何。
老白的水平还不错，比卢浩明差了一大截，但跟高超比还是强了不少。这也正常，高超最近进步虽然很大，但主要表现在了开腹手术上，而腔镜手术，他原本就是经验不多。
另一个高年资住院医可就崩了，一是紧张，而是底子不够厚，在家里的时候做个腹腔镜下的胆囊切除术的一助还能凑合，但到了这边，一上来就是腹腔镜下横结肠占位切除，这哥们立马就露了怯。
杨兮一直是微笑不语，既没有夸赞谁，也没有批评哪一个，更不会对某一人流露出丝毫看不起的神色。
人家大老远的来到这巴掌大的柳泉医院，不就是因为自身水平不够才来跟他杨兮学本事的么，只要态度端正，肯学肯练，谁又比谁笨多少呢？
当然，像盛大军那种手比较笨的人，那就只能说一声抱歉了，老天爷不赏饭，饶是神仙也超度不了。
中午吃饭时，杨兮给连向东发了条微信，告诉了他当上了住院总的消息。
果然如杨兮所预料，那连向东收到信息后，责任感陡然爆发，婚假也不休了，不到半个小时，便屁颠屁颠跑回了科里来。
手中还拎着一只包，包里装着一只蒸汽烫斗。
“那个谁，你，还有你，把白大褂都脱下来，我来给你们熨烫板正了，咱们科有西少带头，早晚都会统治了江北普外学科和肿瘤外学科，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们每个人都得注意自己的形象！”
第617章 必须加床
任何形式的广告宣传都比不上消费者的口碑相传。
这句话，用在医疗行业中更是彰显的淋漓尽致。
对杨兮团队而言，其'消费者'有两个层面，一是病人，二是同行。
病人这方面，或是查出了肿瘤后直接找到了杨兮团队，又或是辗转于数家医院之间最终无奈求助于杨兮团队，但得到的结果却是相同，手术不单顺利地做下来了，而且，做的还非常干净彻底，术后恢复也非常迅速安稳。
因而，当他们治愈出院之后，甚至还在住院康复期间，便已然成为了杨兮团队的义务宣传员。
以己为证！
谁敢不信？
自然会产生一传十，十传百的效果。
外地广大同行也应该算是杨兮团队的'消费者'。
尤其是在低位直肠癌这个病种上。
不能排除就是有那么一小撮的医生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考虑病人的利益，但除掉这一小撮，剩下的绝大部分医生还是有良心讲医德的。
之前，在遇到了低位直肠癌患者时，他们还会根据患者的经济基础而在是否推荐tatme手术上做上一番斟酌。
毕竟，那tatme手术需要借助手术机器人方可实施，而使用手术机器人的费用相当之高，而且还不入医保，所以并不是大多数病人所能承受得起的。
另一方面，但凡上马了手术机器人且有能力开展tatme手术的医院，要么是帝都魔都的那些顶尖医院，要么便是本省最牛叉的医院，总之都是一床难求的医院，而那种医院的大牌主任们个个都牛得很，根本不是下面医生想联系就能联系上的。
即便能联系上，也不一定就能走得了后门预约下一张床来。
但自打杨兮团队在杏林园上直播了第一台tatme手术后，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费用方面，只是比普通腹腔镜手术多了那么一两千块的特殊耗材费用，比起利用手术机器人实施的tatme手术的十几二十万的费用来，连四分之一还不到。
而且，所有的费用还都入医保可报销。
再遇到低位直肠癌患者时，又有什么理由不向病人推荐杨兮团队呢？
尤其是当前面几例手术病人顺利出院后，这些个在杏林园上观看过杨兮团队直播手术的粉丝医生们已然把杨兮团队当成了低位直肠癌病种的首先解决方案。
两方面因素共同作用，得到的结果便是新并建的普外科60张床位根本不够用。
本地的病人还可以让他们先回家，等腾出了空床再通知他们赶来入院，可外地的病人该如何处理呢？
“必须加床！”高勇借着手术间隙，找到了林院长，提出了命令式的要求：“20张根本不够，至少再多加40张。”
林院长愁眉苦脸道：“你老高就算把我扔油锅里炸个外焦里嫩来，我一时半会也挤不出40张床给你呀。再说了，你一下子扩张了将近一倍的规模，这人员，管理，能跟得上来么？”
高勇黑着脸应道：“你管我跟得上来跟不上来？我敢开口，就一定能吃得下去，而且还能消化得了。”
高勇的底气并非是空穴来风，如今的卢浩明，虽然只是个高年资住院医，但其水平要是放在了市里面，恐怕一多半的副高也比他不过，在科里，绝对可以做得到独当一面。老白的水平也不赖，腔镜手术方面可能距离主刀尚有一段距离，但开腹手术上却基本能够放心。而高超，跟老白比较类似，出于同一水平线上，独当一面或许有些弱，但要说干活出力，绝对可以做得到一个顶俩。
再有，这些个前来进修的医生，可都是豁出了身家前途而来的，学成了，自然是光明一片，要是学不成，恐怕连死都捞不着一个好死来。爱学肯学能吃苦的人随便一抓一大把，偷懒搅事不干活的瞪大了眼睛却挑不出一个来，所以，在科室管理上也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复杂。
另外，科里面还有一点是高勇底气爆棚的重要影响因素。
敬爱的连总。
或者叫腚总。
不管是那些顶尖医院的住院总或者是一般市级医院的住院总，其水平，不过是介于住院医和主治医之间，优秀肯定是优秀，但要说有多优秀，那也不见得就能超过低年资主治医。
但到了连总这边可就不一样了。
这货放出风来说要跟卢老兔一较高下一分公母……还真他么不是单纯的吹牛逼说大话。
年前叫嚣过突破之后，连向东便请了婚假，直到被任命为住院总后提前结束假期而归队，却表现出了令人咋舌的手术水平。
真要是拿来跟卢浩明相比较的话，可能在全面性上以及经验上还有些薄弱，但在某些杨氏手法及技巧上，却是卢浩明所无法比拟。
尤其是在腔镜手术方面，做个单纯的胆囊切除术，连总在台上的主刀表现比卢浩明还要显得流畅。
高勇的底气强弱对林院长根本没影响，所谓人员管理，那不过是他不讲道理找出来的搪塞之词。之所以会不讲道理，只是因为他实在是想不到在哪儿还能给普外科挤出40张床来。
“老高，别黑脸嘛，有事咱好商量。”林院长一边赔笑，一边在脑子里飞快地将医院整体情况过了一遍。“这么着吧，我先想想办法，给你们科挤出20张床来，剩下的20张么……你得容我点时间不是？”
高勇仍旧黑着一张老脸不肯给林院长一丝好看的颜色。
“那你给我个明白话，多长时间？是十天，还是半个月？”
林院长苦笑道：“咱医院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十天半个月，你让我到哪儿给你再弄出20张床来呀？”
高勇冷哼一声，道：“行吧，那我就把你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杨兮了。”
林院长登时慌了。
便在这时，端茶倒水的老刘附在林院长耳边嘀咕了两句。
林院长立马变了脸色，喜笑颜开拍着脑门，回应高勇道：“半个月，就半个月，我一定给你们科再整出一个40张床的新病区来。”
第618章 老林你可真是个大忽悠
打发走了高勇，林院长脸上的喜色骤然消失，一抹忧虑之色重新显现出来。
“老刘，不对呀！”
“怎么不对？咱这幢住院楼真真确确是框架结构，而且，当初建造标准就是按照九层楼来设计的，只是后来说用不了那么多，才减掉了三层，成了现在的六层。”
林院长摆手道：“我说的不是这个，盖楼的时候，我已经是院长了，我能不清楚么？为这事，我还被董镇长给狠剋了一顿呢。我说的是，现在往上加楼层，那半个月的时间也不够用啊！”
老刘为林院长续上了开水，笑应道：“那还不简单？在门诊楼顶层上先用彩钢板搭个临时病房，把住院楼里的那几个小科室挪过去，不就能给老高腾出一层楼来了么？”
林院长不由向老刘竖起了大拇指来，并赞道：“好主意！”
得到了林院长赞赏的老刘不见欢喜，反倒皱起眉头来。
“林院长，还有个问题被咱俩忽略了，往上加楼层倒是容易，可下面还住着那么多病人，这施工噪音和施工安全又该怎么解决呢？”
林院长呵呵笑道：“我管他怎么解决！他赵老板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还想从我手里要走工程款么？你去给赵老板打个电话，让他立马到我这儿来一趟，他要是说有事来不了的话，你就跟他说医院今天向外放款，来晚了拿不到别他么上火。”
赵老板，大名赵宝泉，柳泉镇首富，东山.县赫赫有名的建筑承包商，柳泉医院的单身宿舍楼以及专家别墅，包括医院的各种捯饬，全都被他揽了去。
所谓欠钱的才是大爷，林院长一声召唤，那赵老板立刻开着车从市里的工地风驰电掣般赶到了林院长办公室。
“能放多少款给我？”赵宝泉对林院长的办公室可不陌生，上过烟后，自个给自个的茶杯续上了开水，然后坐到了沙发上。
林院长叼着烟端着茶，坐到了赵宝泉对面，笑吟吟回道：“五十，或五十万，就不知赵老板想选哪一样？”
赵宝泉不由一怔，下意识道：“当然是五十万喽！”
林院长道：“想拿走五十万也容易，帮我出个主意。”
赵宝泉的心里面不由生出了些许惴惴不安的感觉。
这个林院长，那可真是个如假包换的大忽悠！就拿医院那幢宿舍楼还有十栋别墅的工程来说，这老林可算是把他给忽悠惨了，做别的工程，都是他乙方要请甲方吃饭喝酒，可在这老林这边，却是甲方动不动就请他这个乙方吃饭喝酒。
起初，还以为是个便宜，可随后，就见到了真章。
那医院内部这般捯饬那般修整，全他么是他乙方的无偿奉献。
“你说，要我出什么主意？”为了五十万，赵宝泉明知前面有坑，那也得捏着鼻子往前趟。
“我想在住院楼上再加盖三层，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赵宝泉松了口气。
这种大工程，那老林要是再说帮忙的话，可真就说不过去了。
“没问题，你这楼不就是我盖的嘛，框架九层设计，我记得清楚着呢，想加盖三层的话，到县里备个案就好了。”
林院长倒吸溜着冷气道：“可下面的病区还得正常使用，你说，这施工噪音还要施工安全又该如何保障呢？”
赵宝泉笑道：“这也简单，在下面打好框架，吊到上面去组装起来就是了，不会影响到下面楼房的正常使用。”
林院长不动声色问道：“那造价怎么算呢？”
赵宝泉应道：“比正常施工要多加个三成。”
林院长点了点头，忽地转变了话题，道：“赵老板，咱柳泉镇要兴建医疗产业孵化园的事情你听说了没？”
赵宝泉心头不由一颤。
怎能没听说呢？
对他这种建筑承包商来说，落地于柳泉镇的东山.县医疗产业孵化园，那可是个难得的大项目，好项目，尤其是最先启动的叫什么巅峰医疗研发基地的项目，更是让人馋涎欲滴。
下意识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后，就听到林院长提及了那个诱人的研发基地项目。
“你还不知道吧，这个巅峰医疗研发基地的老板可是我们医院杨兮医生的铁杆兄弟，而县里负责这个项目的领导又是杨兮医生的义兄，虽说这个项目必须要走招标流程，可是……啊，呵呵。”林院长玩味一笑，丢过去了一根香烟。
赵宝泉的心潮登时澎湃起来。
这种双甲方的项目，正府虽然是拨款掏钱的主，但也要充分尊重项目经营者的意见。而那杨兮两边通吃，若是能通过他来做通两边的工作，那么，这个项目还会有跑么？
问题是，这老林的话有几分可信呢？
林院长一边呵呵笑着抽烟，一边在茶几上做出了一个乌龟走路的手势。
这分明是在说谁他么说假话谁他么就是乌龟王八蛋。
明白了！
赵宝泉暗自咬牙，道：“加楼层的工程你交给我做吧，咱不加三成的价了，只加两成，咋样？”
林院长淡淡一笑，道：“加楼层的事我也就是随口一问。”
赵宝泉再咬了下牙，道：“只加一成，这总该可以了吧？”
林院长再是淡淡一笑，道：“什么生意都能做，但亏本的生意却是万万不能做，赵老板，咱都是一个镇的亲老乡，我林同安怎么着也不能让你做亏本生意不是？不过呢，我这边还想在门诊楼上搭建个彩钢板结构的临时病房，又他么一时半会凑不齐那么多款，你说，这事好生是个好呢？”
彩钢板结构的平房倒是花不了多少成本，不需承重，只需注重天花板密封，按照病房设计，算下来一平米的建造成本也就是百十来块，给他弄个几百平，也不过就是个十几二十万的事。
赵宝泉深吸了口气，再次表态道：“你那临时病房算我送给你的好了！”
林院长终于露出了笑容来，冲着赵宝泉竖起了大拇指来，赞道：“赵老板真是咱柳泉镇的楷模，一个字，仗义！”
赵宝泉感慨道：“老林，你可真是个大忽悠啊，地主恶霸欺负自家长工也没见过你这么黑心的呢。”
第619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
谢中华还真是神通广大。
年前向杨兮讨要了身份证原件，正常要十个工作日才能办理下来的护照被他三天搞掂。
元旦后，再拿上资料去位于魔都的米国领事馆办理签证，仅一个上午便盖完了所有的公章。
牛逼！
即便是没办过护照没签过证的人，听说到这等效率，也要竖起大拇指来赞叹一声，确实牛逼。
“那有啥好牛逼的呢？不都是票票砸出来的关系么？”饭桌上，谢中华对众人的恭维却是一脸的不屑。
高勇道：“华国这边我可以理解，可你们米国那边……”
谢中华立刻本起脸来，打断了高勇，愠道：“高主任，我必须向您郑重抗议，我是华国人，不是米国佬。”
高勇赶紧道歉。
谢中华重新现出了笑容，接着高勇刚才提出的疑问解释道：“这世上有谁不爱钱呢？只不过，在贪图钱财的手段上，咱华国不如人家米国玩得溜而已。”
尹伟饶有兴趣追问道：“怎么说？”
谢中华喝了口啤酒，接着解释道：“就拿办证签证这种事来说吧，我在为西少办护照时只能是私下里找关系走后门，可在米国领事馆那边呢，便可以光明正大的用米刀来节省时间，因为那帮孙子搞了个vip通道，专门为有钱人服务，想很快就拿到签证是么？掏钱就是了，一千刀往他们面前一甩，你这边喝着咖啡，最多两个小时便能得到你想得到的签证手续。”
高勇沉吟道：“一千刀，划成软妹币七千块不到，不算黑呀！”
谢中华鄙夷道：“不算黑？西少，老腚，还有老腚他老婆仨人的签证，花了我三千刀，都心疼死我了，你居然还说不算黑？”
高勇笑着解释道：“我是在跟国内一些签证代办机构的收费标准作比较呢。”
杨兮以茶代酒，跟谢中华碰了下杯，道：“行了，心疼个逑呢？不就是三千刀么，咱溜达完这一趟，分分钟帮你赚回来就是了。”
一听到赚钱，谢中华顿时兴奋了，急切问道：“咱们什么时候能动身呢？我知道，对西少您来说，春节期间可能是最好的时段，可我希望，咱们能在春节前就把汁家哥给搞掂了先。”
对一名医生而言，不论是内科医生还是外科医生又或是医技科室的医生，一年当中，最为清闲的莫过于过年这段时间了。从腊月二十开始，病人就诊量便会下降，等过了小年，各科开始空床，到了大年二十八、九的时候，任它哪一个科室都能空出一多半的床来。
对杨兮来说，自打高考后跟杨副校长闹翻了脸，每一年的春节便是他最为煎熬的一段时间，因而，今年的春节长假，他是特别希望能在大洋彼岸度过。
“春节前搞掂汁家哥也不是不行，但这么一来，春节长假不就浪费掉了吗？”
谢中华应道：“您要是不嫌辛苦的话，春节长假期间，咱们可以再过去一趟，把落山鸡大学也趟平了算逑。”
“这……”杨兮的神色显得有些犹豫。
谢中华急忙改口道：“我知道，即便给您安排商务舱，也很难克服时差带来的身体疲惫，这样吧，咱们先去汁家哥，等回来后，看情况再确定接下来的安排，好么？”
杨兮微微一笑，道：“老谢，你误会了。我担心的可不是生物钟紊乱的问题，像咱们这些干外科的，要是练不出一身倒头就睡说醒就醒完全视生物钟为无物的过硬本领，那迟早还不得整出个英年早衰来？”
高勇附和道：“没错，生物钟对咱们来说也就起了个毛宁靠的作用，其他时间，必须忽视。”
杨兮接道：“我担心的是费用啊！老谢，这一来一回的机票钱可真心不便宜哦。”
谢中华不由放声大笑。
“咱华国有句话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想赚米国佬的钱，那就得舍得投资。”谢中华独自干了杯啤酒，接着对杨兮道：“我对西少您有着百分之一百的信心，我坚信，不管在您身上投下多少钱，您都会给我带来成倍甚至是数倍的回报。”
尹伟忽地诡异一笑，插话道：“老谢，你丫先别嘚瑟，回答我一个问题，打得上来，我认你为亲同胞，今后有谁敢说你不是华国人，我尹伟第一个冲上去锤爆他脑壳，但你要答不上来的话，那就……”
谢中华不满应道：“这不公平！您要是问出一个麻醉专业的问题，在座的各位又有谁能答得上来呢？”
尹伟再一笑，道：“你想多了，我要问的问题只是一个关于华国文化的基础问题。”
一听说是关于华国文化的问题，谢中华立马来了精神，应道：“我洗耳恭听。”
尹伟笑道：“咱华国可是个礼仪之邦，对不？可是，为什么老祖宗会留下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这种充满血腥味且不讲伦理道德的箴言呢？”
是啊！
这话从字面上理解可不就是用孩子做诱饵来给狼下套么？谁家爹娘会如此狠心哩？
此问题一经尹伟口中说出，饭桌上一帮人均是不由一怔，坐在最下首的腚总赶紧拿出手机，意欲度娘一番。
谢中华呵呵一笑，道：“您还真考不倒我。这话里说的孩子可不是咱们平常说的孩子，而是说的脚上穿的鞋子，舍不得鞋子，走不了山路，当然套不了狼。”
刚刚度娘出发答案的腚总立马冲着谢中华竖起了大拇指来。
尹伟很不服气，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应道：“你他么肚子里还真有点干货，得嘞，今后我尹伟当你是亲兄弟了。”
谢中华得意笑道：“我还知道咱华国人为什么习惯说上厕所下厨房呢，要不要听我给你们讲解一下？”
杨兮赶紧拦住了。
这方面的知识，他太薄弱，话题要是往这边跑偏了，对他的形象可是打击不小。
“别扯远了，还是说正事吧，老谢，去趟汁家哥，你估计要几天时间呢？”
谢中华收回了继续嘚瑟的心思，回应道：“来回一个礼拜吧。”
杨兮掰着手指盘算了一会，道：“那就安排在下周六出发，下下周六返回，可以不？”
第620章 腚总威武
像马尔尼菲蓝状菌这种罕见真菌的感染病例看上去很凶险，但使得致病元凶现了形并选对了用药，治疗起来却是相对简单。
元旦那天，杨静怡这个小姑娘就基本上摆脱了肠外营养的支持治疗，随后的几天，更是一天比一天精神，吃饭睡觉都已经恢复了正常，脸上身上的肤色也莹润了许多，体重也从刚入院时的28公斤增加到了将近30公斤。
准备出院的这一天，小姑娘的爸爸也从老家三江市赶到了柳泉医院，并向杨兮献上了一副锦旗，上面绣着四个镶金大字。
医神再世！
“可不敢当！”口中谦逊无比的杨兮笑眯眯接下了锦旗，并吩咐身边的一个进修医生赶紧把锦旗挂到主任办公室的墙上去。
没错，医神华佗，又称外科圣手，用来夸赞高老大刚好合适。
至于自己嘛，挂逼一枚，不值得炫耀。
钟士林匆匆赶到，一进办公室门，便被杨兮推向了最前面。
“杨静怡……”
杨兮刚一开口，便遭到了小姑娘的坚决抵制。
“小哥哥，我都跟您说过多少遍了？我叫杨小兮，不叫杨静怡！”
杨兮叹了口气，认怂道：“好吧，好吧，是小哥哥记性不好，小兮妹妹，咱不生气了好不？”
小姑娘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杨兮拍着钟士林的肩膀，接道：“这位呢，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位把你的致病元凶给揪出来的钟医生，你能战胜病魔，钟医生的功劳可是最大哦！”
钟士林腼腆道：“啥功劳不功劳的，能看到病人治好了病，健健康康生活下去，就是对我们这些做医生的最好的回报。”
小姑娘冲着钟士林深深地鞠了一躬，并道：“谢谢您，钟医生。”
杨兮沉下脸来，故作韫色，道：“你管钟医生叫什么？哦？你管我叫小哥哥，管连医生叫大哥哥，却管最大的功臣叫钟医生，杨小兮，这不合适吧！”
小姑娘眨了眨眼，随即笑逐颜开，上前抱住了钟士林，甜甜地在钟士林的耳边叫了声：“亲哥哥。”
杨兮乐地笑出了声来，而钟士林的脸则红到了耳根。
高勇连向东二人此刻都在手术台上，无法分身相送，不过，一早查房时，那二位已经跟小姑娘做了告别，对小姑娘来说，虽有遗憾却也不能强求。
临别时，梁艳又落下了泪来，握着杨兮的双手，哽咽要求杨兮，若是今后有机会去到三江市的话，一定要记得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尽尽地主之谊。
这一家三口刚刚离去，连向东随即现身于办公室中。
“你不是在手术吗？”杨兮见到了连向东，心中微微一怔，莫非手术室那边出了啥幺蛾子？
连向东淡然一笑，应道：“我根本就没上台。”
杨兮不由再是一怔，疑道：“咋了？昨晚吃错药了？”
印象中，这老腚见到上台机会可堪比那饿狼见到了肉，为了能吃上一口，连命都能豁的出去。
而今天却能主动让出上台手术的机会，不是吃错了药又能是什么原因呢？
“什么呀！我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连向东说着有重要的事情，却点了支烟稳稳当当坐了下来。
哟呵！
敢跟小爷装逼？
杨兮刚想发飙，却见到一名进修医生进到了屋来，不得已只能是轻叹一声，暂且按捺下来。
眼下不比从前了，人家老腚已经当上了腚总，而腚总的面子可不能随意糟践！
“什么重要的事情啊？”
杨兮的询问却被连向东当成了耳边风，那货转过脸去，冲那刚进门的进修医生问道：“都准备好了么？”
那进修医生毕恭毕敬应道：“准备好了，连总。”
连向东抽了口烟，摆了下手，吩咐道：“你先过去吧，我抽完这支烟就过来。”
那进修医生应下了，只是对杨兮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去。
杨兮倒吸了一口冷气。
腚总威武啊！
有这货在场，那帮进修医生居然连他杨兮都是爱理不理了？
好吧，或许是自己想多了，那帮进修医生自以为距离他杨兮太远，因而见面时不免有些放不开。不过，这老腚的官味是不是拿捏的也太足了吧？
但见办公室中没了旁人，杨兮再次积攒出发飙的情绪来。
可就在这一瞬间，连向东忽地扔掉了手中烟蒂，拍了下杨兮的肩，起身道：“你去忙吧，西少，我就不陪你了。”
话音尚未落地，那连向东抬脚就往外走。
杨兮阻拦不及，只能是一脸懵逼地眼睁睁看着连向东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外。
尼德玛，老腚你他么是真吃错药了么？听说过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故事，可没听说过挟诸侯以令天子的神话，你丫背着小爷忽悠倒了这般进修医生，意欲何为？
好奇心上来，杨兮也顾不上回手术室了，赶紧尾追连向东而去。
医院不大，那连向东出了办公室后虽然不见了人影，但杨兮还是很容易的在门诊楼三楼上逮到了这货的行踪。
四五人钻进了最边上的一间房中，一个个鬼鬼祟祟，定然没有好事！
杨兮悄无声息跟了上去，将耳朵贴在了房门上。
“你们几个都见识过我老腚的手术水平了吧？感觉怎么样？”
屋内，连向东嘚瑟的提问自然得到了一片彩虹屁。
“可我要告诉你们，三个半月前，我老腚的手术水平还不如你们几个呢！那么问题来了，是什么让我老腚的手术水平取得了神速的进步？”
不等其他人有所反应，连向东自问自答道：“最核心的因素当然是西少的言传身教，可是呢，这台下苦功也是不可或缺。我跟你们爆个西少的料吧，他第一次上台做腹腔镜手术的一助，就显现出了非同凡响的水平，西少的天赋自然不用多说，可他在这套模拟设备上下的功夫却远非你们所想象，明白了么？”
杨兮躲在门外抹了把脸，皱了下眉。
我他么明白个屁！
这分明是件好事，有必要瞒着小爷吗？
嗯……事出蹊跷，必然有妖。
第621章 王教授她追来了
正矛盾着是该推门而入直接质问还是该偷偷溜走从长计议之时，手机忽地欢叫起来。
杨兮手速极快，瞬间掏出手机划开了通话键。
“西少，我，土豆。”钟士林在电话中的声音显得很紧张。
杨兮边撤边压低了嗓门回应道：“咋了？出了啥事把你紧张成这样？”
钟士林道：“西少，你现在没上台做手术吧？”
杨兮苦笑道：“废话！上了台还能接你丫的电话么？”
钟士林道：“那我去找你，西少，我摊上事了，大事！”
杨兮骤然一怔，站住了脚，喝问道：“什么事？”
钟士林回道：“见面跟你说吧，我这就到你科里去。”
杨兮命令道：“我现就在你头顶上，你在科里等着吧。”
钟士林胆子小，工作生活两方面上都养成了谨小慎微的习惯，在杨兮看来不过是屁大点的事对那钟士林来讲就很有可能是大事。
可是，钟士林又是一个特别能扛事的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能求助于杨兮。
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赶往二楼检验科的路上，杨兮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被马冬给踹了？
不可能啊！
据林院长说，他在给这二人牵线搭桥时，那马冬开心地都要上天了，怎么可能三天不到就生变故呢？
到了检验科，尚未见到钟士林，却看到检验科上到老主任下到采血护士，一帮人个个都忙得不行。
靠。
这帮人是疯了么？
什么日子呀，需要这番大张旗鼓地打扫卫生整理内务？
之前的死党兄弟陈洪波神秘兮兮对杨兮解释道：“帝都xh医院的王教授马上就要到咱们医院了。”
王教授？xh医院？
杨兮似乎明白了一多半。
钟士林听到了动静，从他的小办公室中探出头来，招呼杨兮过去说话。
“你丫老实交代，上次去帝都，你他么是不是顺了人家王教授的什么宝贝了？居然让人家追到了家里来。”进到了钟士林的办公室，但见那钟士林仍旧是一副紧张到不行的模样，杨兮不由跟他开了句玩笑。
钟士林叹了口气，道：“西少，你可别怪我，从帝都回来后，我瞒了你一件事。”
杨兮习惯性摸出烟来，可又想到了钟士林的这间办公室不过是在检验科中隔出来的一块独立空间，连音都隔不了多少，就更别想隔烟了。于是便把烟和火机收了回去。
“我来猜猜哈，你小子瞒着我的事情应该是……王教授想收你做学生，对不？”
钟士林又惊又喜，脱口问道：“你怎么猜到的？”
杨兮哼笑道：“我还能猜得到，你丫一定是婉拒了人家王教授，对不？”
钟士林的脸上登时写满了大写的钦佩二字。
杨兮哑然失笑。
这有啥好惊奇且钦佩的呢？
你丫把人家王教授的所有著作所有文章都学习的滚瓜烂熟，这种马屁，试问天底下能有第二人可以拍得出来么？搁在了谁身上，能受得了你丫这番恭维？
换了小爷我，那也势必要将这样的学生招致麾下揽在怀中呀！
“西少，王教授她追过来了，五分钟前，我刚接到了她的电话，说她已经上了高铁，中午一点半就能抵达江北，我，我该怎么办呀？”
杨兮斜眼蔑笑，道：“我说你大爷的四不四傻呀？安排车辆，去高铁站接车，接回来后好吃好喝伺候好了，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
钟士林长叹一声，苦笑摇头，道：“西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该怎么拒绝王教授呢？”
杨兮伸出手来，摸了下钟士林的额头，笑道：“不发烧，看来兄弟你是真傻。”
钟士林回敬杨兮以一脸的懵逼状。
“你怎么能拒绝王教授呢？能成为她的学生，不是你土豆这辈子最大的梦想么？现在机会来了，你他么又怎么能畏缩不前呢？”
钟士林满面愁云，道：“可我答应过你，也答应过科里的兄弟姐妹，三年内，我一定不会离开柳泉医院，一定要倾尽全力把检验科的业务水平带上来！”
杨兮蹙眉笑道：“我好像并没有听到你曾跟我说过这种话呀。”
钟士林垂头呢喃道：“我是在心里面跟你跟科里兄弟姐妹们说的。”
杨兮不由怔住。
钟士林抬起头来，接道：“我在帝都xh医院就拒过王教授一次了，这回她追到柳泉医院来，我要是再对她说不的话，就怕会伤了她老人家的心，西少，你脑子好用，就帮我想想办法呗。”
杨兮深吸了口气，缓缓摇头，郑重道：“土豆，你他么讲义气重承诺，可你不能把我杨兮推到不仁不义的位置上，对吗？”
钟士林傻笑应道：“我就知道你西少会跟我这么说话，你不就是想把我绕晕了，让我答应王教授么？实话告诉你吧，老腚早已经教过我对付你的绝招了。”
杨兮的思维被钟士林成功带偏，下意识问道：“什么绝招？”
钟士林得意笑道：“耍无赖呀！西少，我不管你是不仁还是不义，反正我主意已定，今天这个忙，你是想帮得帮，不想帮也得帮。”
这一招，还真就戳中了杨兮的软肋。
该死的老腚，你他么一个人号准了了小爷的脉也就罢了，为毛还要传授他人呢？
就在杨兮苦思对策之时，那钟士林又及时补上一刀：“西少，我土豆虽然不怎么争气，但好歹也是你西少的兄弟，你说过的，你西大少是绝对不会强迫兄弟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那好，那我就明确跟你说了，我喜欢在这边工作，让我离开柳泉医院，就是逼我做不愿做的事情。”
杨兮恶狠狠地冷哼了一声，回敬道：“闭嘴吧你，小爷我懒得跟你这个傻子瞎唠叨，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不说不干涉，行了不？”
钟士林露出喜色，道：“那王教授那边……”
杨兮道：“咱还没搞清楚人家王教授是带着怎样目的来的，光靠猜测恐怕只会跑偏，这样着吧，我陪你去高铁站接车，然后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是有办法能应付得了她。”
第622章 若是腚总在此
去到手术室跟高勇打了声招呼，顺便借了高勇的车，再叫了老刘充当司机，杨兮带着钟士林奔向了高铁站。
到了市里，看着时间还早，杨兮提议先去吃点东西垫吧一下肚子。
“去吃把子肉吧，永安街有一家做得相当不错。”老刘说着话，随即准备并道，前方路口左转，方是去往永安街的方向。
就在老刘并道时，坐在副驾座位上的钟士林忽然惊道：“咦？那不是王主任的车吗？”
后排座上，杨兮探起身来，向外张望，同时问道：“哪个王主任呢？”
钟士林应道：“市立医院的王燃呀，在最右边那条车道上，已经右转开远了。”
杨兮笑道：“看来兄弟你被那王海龟烙下的心理伤痕可够深的哦。”
钟士林转过头来，淡淡一笑，道：“其实我还是很敬重王主任的，跟他一年多，我从他身上学到的本事可是不少。”
杨兮送上一个白眼，撇了下嘴，回敬道：“你丫就可劲地装吧，反正也没外人。我他么就不信了，你小子要是心里没惦记着这一块，又怎能隔着一条车道搭眼一瞄便认出了人家的车来？”
钟士林笑了下，道：“说不准是我认错了呢。”
事实上，钟士林并没有认错，刚才右转过去的那辆白色丰田确实是王燃的车，而且还是他亲自驾驶。
一刻钟前，他的一位博士师兄从xh医院给他打了个电话，说王教授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决定要到江北这边来一趟，估计这会子已经坐上了高铁。
三年来，王燃可没死了那颗寻求更高平台的野心，而xh医院中刚好有他一位在米国读博时相处的很不错的一位师兄，通过这条线，王燃成功结识了在细菌病毒检测方面全国最为权威且无之一的王教授。
因而，那师兄在电话中告知他的这条消息对王燃来说可谓是相当重要。
车次是多少？大概什么时间到达江北？
那位师兄却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
王燃不得已，只能是选择最笨的办法，争分夺秒赶到高铁站，心想只要能死死地守住了出站口，就一定可以见到王教授。
杨兮这边三人美美地吃了顿把子肉配白米饭。
这种大锅煮大块五花肉及其他食材的美食形式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可他么吃起来就是过瘾，尤其是搭配上冷油煎出来的干红辣椒，更是开胃且喷香。
这三位，不自觉地全都吃撑了，搁下碗筷的同时，控制不住地竞相较量起谁的饱嗝打的更响亮。
真他么庸俗！
打着嗝，上了车，回味着肉香，驶到了高铁站，老刘安排道：“出站口不方便停车，我把你俩放到楼上进站口，等接到了王教授，你俩同样把她带到上面来，这样就省得再去停车场了。”
可不是贪图省下那十块八块的停车费，而是因为如此安排可以让王教授少走许多冤枉路。
杨兮钟士林二人下了车并来到了底层出站口，离老远，那钟士林突然打了个哆嗦，僵硬地站住了，手指前方，颤声道：“王主任他怎么也在这边呢？”
杨兮顺着钟士林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哪儿呢？我咋没看到？”
“最里面，穿墨绿色羽绒服的那一个。”
杨兮再次凝目望去，果然看到了王燃的身影。
他来做甚？
是单纯的巧合还是跟自己一样的目的？
杨兮的一对眉头不由拧成了一坨。
“土豆，王教授跟你在电话里都是怎么说的？”
钟士林回忆了一下，应道：“王教授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就是跟我说她已经上了高铁，差不多一点半钟到江北，让我老老实实在医院等着她。”
杨兮道：“你就没跟王教授说要去接她么？”
钟士林摇了摇头，呆呆应道：“没，我当时已经懵了，哪里还能顾得上这些事啊。”
杨兮闷叹一声，揉搓了下钟士林的头，苦笑道：“兄逮呀，阿拉真是服了侬！行吧，管不了那么多了，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怕他王燃个逑呢？”
王燃在出站口已经守了一个多小时，有一个问题始终盘绕在他的心头。
王教授究竟是为何而来？
是别的医院请她过来会诊么？
这个推测应该是最有可能。
不过，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他却没看到其他医院过来接车的人。
揣着这么一个心思，王燃几乎是下意识地每隔三两分钟便要四下里张望一番。
结果，便看到了从远处走来的杨兮钟士林二人。
和杨兮钟士林二人一样，王燃也是猜不透对方的来意。
不过，跟杨兮钟士林二人不一样的是，王燃根本没把对方的来意跟王教授扯在一起。
也是，并不是随便哪家医院都有资格请王教授这种咖位的大牌专家前来会诊的，除非是碰上了罕见病例，否则，就连他市立医院也绝无可能请到王教授真身，能给你派来个手下医生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柳泉镇医院？
呵呵。
提一声王教授的大名恐怕都是大逆不道，更不用说请王教授亲自前来江北会诊了。
王燃单侧嘴角微微一挑，现出轻蔑神色，半转过身去，只当是没看到那俩土鳖。
卧槽！
几个意思？
小爷刚要给你打个招呼，可你丫却转身给了小爷一个腚看？
是可忍孰不……
钟士林却死死地拽住了杨兮，并用眼神提醒他，万万不可胡来，王教授的车就要到站了。
杨兮压低了声音道：“我他么就是过去跟他打个招呼，不会胡来的。”
钟士林仍旧死死地拽住了杨兮的衣边，默默且坚定地摇了摇头。
杨兮很是不满地叹了声气，却是拿钟士林一点办法也没有。
“咱们就在这儿等着吧，这边有石墩子，我站在上面看的远，保管不会耽误事。”
杨兮憋着口气，点了点头。
这一刻，杨兮是无比地想念腚总，若是腚总在此，那钟士林能拽的住两个人吗？只需要他的一个眼神，那腚总便已经扑上去咬人了。
快意恩仇，那才叫一个爽。
第623章 回锅羊肉
“王教授！”
王燃和钟士林几乎同时看到了正往出站口走来的王教授。
人多声杂，老太太根本没听见，依旧低头走路。倒是她身边的陪同学生听到了，赶紧提醒老太太道：“教授，有人叫您呢。”
谁？
老太太这才抬头张望。
因为距离和位置的原因，自然是先看到了王燃。
“咝……”
老太太吸了口冷气。
这位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先生叫什么来着？
感觉很面熟嘛！
“王教授，我是江北市立医院检验科的王燃呀！”
老太太检了票出来，那王燃赶紧迎了上去，做出了要搀扶老太太的姿态。
“王主任……哦，想起来了，您好，您好！”老太太可不是装，她是真的想起来了。
十天前，小钟不是跟她说起过曾经在江北市立医院检验科工作过吗，那个时候，老太太她就想起来了这位曾经跟自己见过两次面的王主任。
礼节性地握了下手，王教授客气道：“是小钟委托您来接我的吗？”
王燃不由一怔。
小钟？
哪个小钟？
便在这时，钟士林杨兮二人从人群中挤出一道缝隙，来到了王教授的面前。
老太太脸上笑容的内涵立马发生了转变，从刚才的礼貌性微笑瞬间变成了发自内心的开心。
“小钟，你也来了呀，不是说不让你来接我嘛！”
钟士林腼腆道：“王教授，都是我不好，我太笨了，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竟然忘记了要来接您。”
老太太和声细语问道：“那后来又怎么想起来了呢？”
钟士林挠着后脑勺，将杨兮扯到了王教授面前，回答道：“是西少安排的。”
“西少？”老太太打量了杨兮一眼，随即笑道：“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让我家小钟钦佩的不要不要的小杨兮，对吗？”
杨兮规规矩矩鞠了个躬，再切牙一笑，道：“教授好！”
人和人相处，称谓非常重要。教授和王教授就差了一个字，可听上去的感受却是截然不同。
王教授，那是官方称谓，外人才会这么叫。
而自己的学生或是科里的医生，都会把姓氏省略掉，这样才会显得有唯一性，才会有自己人的感觉。
那杨兮憨脸皮厚，第一次见面就把王教授当成了自己人，反倒让老太太对那杨兮凭空多出了几分亲切感。
同时，不由剜了一眼身旁的钟士林，这个小土豆，怎么就不能像小杨兮那样灵光呢？我都追到你家门了，还要跟我这个老太太见外吗？
反射弧一向是超长且是不早晚发生传导阻滞的钟士林此刻的反应却异常灵敏，王老太太的那充满怜爱的眼神一剜，使得他立时想起了杨兮的教导，立马改口道：“老师，我来帮您拎包吧。”
老太太登时美起来了，乐呵呵将肩上的一个挎包交给了钟士林。
那位陪同王教授的学生登时愣住了，教授的挎包可不是一般人能帮忙拿的哦！老太太一向注重自己的形象，挎包或是拎包，那可是身上不可或缺之物呀！
相比这陪同学生的吃味，一旁的王燃可是尴尬到了极点。
凭什么呀？
他堂堂一名常春藤医学博士，三级甲等医院海归主任，怎么就比不过一个龌龌龊龊的小本科生呢？
还有，那柳泉镇医院是个什么级别的医院？别看它抢去了医改试点医院的头衔，可归根结底，它还是家卫生院一档的乡镇医院呀！
有什么资格跟王教授这般热乎呢？
本主任不服！
本主任要反击！
本主任必须倾尽全力抓住这可遇不可求的跟王教授套近乎的机会！
“王教授，我的车就在停车场，要不，到我们医院坐一会？”
根本不必明说，老太太早就看出来了她那亲爱的小土豆跟这位王主任根本不是一路的。
“啊？不用了，谢谢您啊，王主任，您忙您的吧。我这次过来是因为私事，有他们两个陪着我就好了。”
老太太的礼貌拒绝对王燃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轰的他是外焦里嫩头脑发昏。
更可气的是那杨兮居然在这个时刻还向他发出了'诚挚'的邀请。
“王主任，您不会是专程在这儿等教授的吧，是的话也没关系，跟我一块回柳泉医院就是了，晚上我请您吃羊肉。”
王燃恨得直咬牙。
吃你妹的羊肉！老子想吃的你他么杨兮的肉！
杨兮像是没感觉到王燃的恨意，依旧笑嘻嘻接道：“我跟您说呀，这羊肉也能做回锅肉，捡那白白净净的肚皮肉先煮熟了，然后捞出来吝干了，再下锅用油煎，啧啧，那味道，可香了！”
老太太听到了，饶有兴趣道：“这种吃法倒是蛮新鲜的，今晚上，我可要尝一尝。”
钟士林顿露窘态。
什么呀，哪有这种吃法哦！
所谓回锅羊肉，只不过是西少在揶揄王主任呢。
上回他跟老腚一块大闹市立医院检验科，那就好比把王主任给煮了。这中间有段时间没什么交集，就等于是捞出锅吝干了水。而今天，可不就是再回锅油煎么！
在江北生活了三年多，王燃当然知道根本就没有回锅羊肉这道菜。再看到那杨兮眼神中的狡黠，海归的超常智商终于派上了用场。
我他么……
怒火攻心的王燃差一点就要撸胳膊冲上去了。
只是尚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在王教授面前可不敢乱来，因为那杨兮铁铁的是个混账玩意，若是他先动了手，肯定会被那混账玩意秒秒钟干翻在地。
到那时，xh医院这条线断了不说，在高铁站出站口这么多旅客的面前出了丑，那可就成了江北人民的一则笑料了。
“老师，咱们到上面吧，到上面坐车就不用走老远去停车场了。”
王老太太被钟士林的一口一个老师叫的是全身酥麻，自然是怎么说怎么好。
眼睁睁看着王教授就这样离自己而去，王燃的心虽有千点不甘，却也是万般无奈。
可就在这时，他却看到那钟士林背在身后的一只手竟然冲他竖起了中指。
那钟士林像是感觉到了身后王燃的怒火，不由加快了脚步。王主任，您别骂我，都是西少逼我这样干的哦！
第624章 有理想的年轻人
背着手冲王燃竖了中指，这可是钟士林活了这么大第一次做出如此荒唐如此过分的事情。
好愧疚……
但真他么爽！
踏上扶手电梯准备上去之时，杨兮就已经给老刘发过了微信，待这四位来到进站口时，老刘开着车刚好驶到。
高勇的suv比较宽敞，再加上钟士林个头矮小瘦弱，因而虽然乘坐了五个人，车内缺并不拥挤。
“老师，您中午在车上一定没吃好吧，要不，咱去尝尝江北的特色小吃？”
改口叫了老师，见到王教授的笑容更加甜美，钟士林打心眼里对杨兮又多了几分钦佩。
老太太干脆利索地回道：“不用，我要留着肚子等晚上敞开了吃回锅羊肉。”
钟士林不由瞄了眼副驾座位上的杨兮。怎么办吧？你惹的事，可别指望我来摆平，我土豆可没那个本事。
杨兮却是不以为然，转过头来对老太太道：“得嘞，难得老太太您好这么一口羊肉，今晚上，我保管把您给伺候好喽！”
一路上，老太太只跟钟士林和杨兮二人聊了些家长里短风土民情，对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却是只字不提。
三点多一点，车子驶回了柳泉医院，刚拐过弯来，便看到医院大门上已经挂起了横幅：热烈欢迎xh医院检验专家王教授莅临指导！
横幅之下，则竖着以林院长为首的一排院领导。
礼多人不怪。
那老太太看到了，虽没有多少欢喜，却也没什么反感的表现。
下了车，钟士林主动向王教授介绍了一众院领导。
少不了的一通寒暄之后，王教授便拒绝了林院长的邀请，直言不讳要求要去钟士林的检验科坐一坐。
林院长好生尴尬，却也只能是连忙调整计划，打算陪同王教授去趟检验科。
可老太太根本不给面子，当着众人的面婉拒道：“就不用耽误林院长宝贵时间了，我就想单独去看看小钟的工作环境。”
林院长反应极快，再次调整了方案，赔笑道：“那也成，等晚上我再陪您吃饭。”
老太太微微一笑，再次拒绝，道：“都说了不用耽误院长您的时间了，晚饭嘛，有小钟和小杨他俩陪着也就够了。”
钟士林随即向王教授投来祈求的目光。老师，林院长人挺好的，您稍微给他些面子吧。
王教授却视而不见。
这肥头大耳且败顶的货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惹恼了他刚好，不就有了充分的理由将你个小土豆带回xh医院了吗？
一旁，杨兮乐的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拍了拍林院长的后背，道：“吃瘪了吧？还跟我吹您拍马屁的功夫可以独步天下么？”
林院长夸张地抹了把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珠，干笑应道：“不吹了，不吹了，你西少才是真正的独步天下。”
王教授看在眼中听在耳里，却是不由一愣。
这个林院长……
杨兮接着笑道：“看在您尚有自知之明的份上，我就给您支个招吧，等晚上，拿出您的绝活，给王教授做一道最正宗的回锅羊肉。”
林院长登时是笑容满面，拍着胸脯欢喜应道：“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王教授愣了片刻，忍不住发问道：“林院长，您就一点也不生气吗？”
林院长连忙赔笑道：“是我做的不对，让您烦心了……”
王教授摆手打断了林院长，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小杨兮跟您这样没大没小的，您就一点也不生气吗？”
林院长心中那个苦啊！
老子倒是想生气，可他么老子敢冲这小子本脸么？
“说实话哈，刚当上院长那两年，我确实有点要味，可院长当久了，也就想明白了一个道理，院长的最主要职责应该是为临床做好服务，而不是在这些临床医护面前耀武扬威，所以，只要他们能把本职工作做好，跟我开开玩笑什么的，我非常乐意接受。”
王教授听了，不由感叹了一声，并感慨道：“像你这样的院长可是不多见啊！”
林院长立马挺了腰杆，谦虚应道：“哪里，哪里，我还需要进一步提高。”
王教授沉吟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我把小土豆还有小杨兮带去了xh医院，您林院长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呢？”
林院长心中轻蔑一笑。
好你个老太太，还蹬鼻子上脸了是不？
想挖走西少和土豆？
你咋不说你能把地球翻过个身呢？
但面上，林院长可不敢有丝毫的显露。
“他们两个都是有理想的年轻人，如果他们有了离开柳泉医院的念头，我一定会深刻反思是哪里做得不够好，让他们产生了失望的情绪。当然，我也一定会尊重他们的选择，并祝福他们前程似锦。”
说着，林院长瞅了眼杨兮，神色突然黯淡下来，长长地吁了口气后，心情极为沉重地接道：“但是我永远不希望有那么一天，因为，他们两个的离去不单是对医院的沉重打击，同时也宣告了他们两个的理想就此破灭。”
杨兮冷眼看着林院长的表演，心中叹道，真他么会演，好吧，这影帝的头衔小爷就让给您好了。
王教授若有所思道：“那您能告诉我这两位年轻人的理想是什么吗？”
林院长严肃应道：“把柳泉医院建设成一家能让穷人看得起病也能看得好病的医院！”
王教授深吸了口气，看了眼林院长，再盯了杨兮几秒钟，最后将视线落在了钟士林的脸庞上。
“小土豆，老师是真想把你带在身边，可是，老师却不忍心剥夺你实现的理想权力。不过呢，你这个学生，老师是一定要收下的。来之前，我跟院校长吵了一架，为你争取了一个免试走读的机会，以后啊，每个礼拜能让老师见到你就好了，哪怕是周末也没有关系，可以吗？”
钟士林已经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了。
杨兮冲了过去，一把掐住了钟士林的脖子，硬生生按弯了钟士林的腰。
“还不赶紧说谢谢老师？”
钟士林待杨兮松开了手，重新给王教授鞠了个躬，哽咽道：“谢谢老师。”
第625章 医者，更要有良心
新的一天。
江医附院的孔德兴副院长精神抖擞地走进了本院手术室。
今天，有一台重要手术必须由他亲自主刀完成。
病人是本院肾内科巩主任的一个亲戚，罹患的疾病是腹膜后肿瘤。
后腹膜位置较深，又因腹腔空隙较大，因而肿瘤初发时的占位效应并不明显。临床症状上也多为腰背部的酸痛，往往会被误以为腰背肌肉劳损而贻误病情。
巩主任家的这个亲戚病患是个女性，去年九月份才过了三十岁的生日，近两个月来明显感觉肚子变大，起初以为是怀了二胎，结果到附近社区医院查了两次都显示hcg为阴性。
不得已，来到了江医附院找到了巩主任。
诊断很简单，一个b超检查做过后，病因也就明确了，只是，这腹膜后的肿瘤究竟是良性还是恶性，却不是b超可以判断出来的。
不过，不管良恶，这种病的首先治疗方式当然是手术切除。
于是，巩主任带着他家亲戚找到了孔副院长。
腹膜后肿瘤……嗯，比起腹腔内肿瘤的手术难度是要大了不少，但对我孔副院长来说，却是问题不大。
在安排病人进一步做过了腹部ct检查后，孔德兴拿着片子仔细端详了一番，随后便轻松做出了判断并收下了这个病人。
孔副院长看ct片的功力还是相当到位的，可是，影像学的检查结果并不能百分之百地准确无误反应出病变的真实情况。
这一点，孔副院长于术前也有着充分考虑。
他并没有托大，而是于术前组织了三次mdt，涉及学科除了他的肝胆外科之外，还有脊柱外科，胃肠外科，血管外科以及泌尿外科。
综合各科专家意见，数次修改手术方案，直到今日登台手术。
顺利开腹，游离腹腔脏器，暴露后腹膜。
打开后腹膜，取**组织送病理科行术中快速病理诊断，随后扩大术野，探查肿瘤侵犯范围。
孔德兴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
如果术前评估的手术难度为十级制的七到八级的话，那么，现在看来，其难度已经超过了十级，而且，随着探查的深入，那难度似乎还在增加。
此肿瘤并非是一个整体，而是多达数十个肿瘤粘连在了一起，使得ct影像上产生了误导。
整个腹膜后间隙全都被肿瘤所侵犯填满，包括肠系膜上下动脉的根部，主动脉腹腔干根部，肾动静脉根部等重要血管，也全都在肿瘤的包裹当中。
切，还是能切。
但想要切干净……
孔德兴在手术台上不由摇了摇头。
如果有一台手术机器人的话，那么，多花点时间或许能切的干净，可要是徒手手术，恐怕……
孔德兴的脑海中忽地冒出了一个人名。
杨兮！
恐怕也只有杨兮那个妖孽能够做得到。
一想到杨兮，孔德兴不由生出一股子肝火来。两个多月前的那场规培医生技能大赛直播赛的一幕幕不自觉地浮现在了眼前。
也难怪秦师弟会那样待他，这个混账玩意着实可憎，在他心中，根本就不存在对前辈对老师对长者应有的尊重，只要对他有利，只要能满足他的那颗虚荣心，任谁谁，都能被他踩在脚下，一点脸面也不给。
今天，要是因为这台手术而求到了那混账玩意的面前，他又会如何羞辱我老孔呢？
算了吧。
上次在那场直播赛上已经够丢脸的了，这一次，决不能再主动给那混账玩意以机会！
二十分钟后，病理科发来了诊断报告，节细胞神经纤维瘤。
孔德兴登时头大。
腹膜后肿瘤多为恶性，尤其是像台上这位出现了肿瘤快速增大症状的病例。如果是恶性肿瘤的话，切得干净和切不干净对病人的预后影响其实并不大。
像这类位于后腹膜的恶性肿瘤，所谓切得干净，也不过是手术者的肉眼所见，而实际上，后腹膜间隙中仍旧会残留不少的肿瘤细胞。所以，只要术后给予合理的化疗及放疗，病人的生存率几乎没什么差别。
可是，这节细胞神经纤维瘤却是个良性瘤。
如果是单纯良性的话，切不干净更没必要担心，然而，这并非是一个单纯的良性瘤，因为，瘤体发生了快速增大的症状，那么，就很有可能发生了恶变。
这样的病理进程，切得干净和切不干净对病人的预后可就大多去了。
如果切得干净的话，术后不必化疗，只需要补充一个放疗，那么病人很有可能获得痊愈的结果，且不是医生所理解的痊愈，而是病人期望的痊愈，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都不会复发。
可要是切不干净的话，也不能说就是一台失败的手术，但至少也是一台不怎么完美的手术。那病人术后不管是给予怎样的放化疗方案，其复发的可能性都远远大于前者。
医者仁心，但更要有良心。
孔德兴犹豫了两三分钟，首先放弃了部分切除的念头，随后否决了关腹下台建议转院的心思。
请杨兮吧！
只要他能做好这台手术，给病人一个最好的结果，我孔德兴的这张老脸就随便他践踏吧！
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孔德兴根本没考虑进肾内科巩主任这一层因素。
退下手术台，孔德兴通过手术室可视电话叫来了病人亲属。
讲明情况后，病人亲属要求孔副院长稍微一等，他们不懂医学，需要巩主任前来做主。
孔德兴这才想到此病人还是个院内熟人。
十分钟，巩主任匆匆赶到了手术室。
孔德兴将巩主任带到了手术台前，让助手暴露出术野，解释道：“几十个肿块煳成了一坨，还把肠系膜上下动脉，肾动静脉，腹主动脉干全都包进去了。想切干净的话，风险实在太大，可要是姑息性切除的话，对病人预后又不是太好。”
巩主任紧张道：“那孔院您的意思是……要不，转院去魔都？”
孔德兴摇了摇头，道：“魔都那边，陈教授有手术机器人，倒是可以切干净，可去他那边，你排队得排到哪天啊？”
第626章 完全不一样的杨兮
即便陈教授那边不需要等，可这边也要先关了腹养好了刀口才能动身过到魔都去，对病人来说，却是是折腾的不轻。
同时，巩主任也听出来了孔副院长话外有音。
“孔院，您直说，该怎么做，我去跟病人家属说。”
孔德兴轻咳了一声，道：“咱江北倒是有一人不用手术机器人就有可能做得下来这台手术……”
内科医生对外科江湖可不怎么关心，更谈不上了解，虽然也知道市立医院出了个姓杨的妖孽，而且这妖孽在江医附院还着实嘚瑟了一把，但要说到那杨兮的手术水平究竟有多高，巩主任还真不清楚。
因而，顺着孔德兴的话，他想了好几秒钟，也没能将孔副院长口中的那个人跟杨兮联系起来。
“您做不下的手术……江北还会有人能做得下来吗？”
孔德兴的心头不由一阵抽搐。
瞧这话说的！
仨月之前，还可以当成一句马屁，中听不中听，至少不刺耳。可今天，却分明带着嘲讽的意味，听在耳朵里，真他么让人烦躁。
“这人你是应该见过的，两个半月前，在规培医生技能大赛直播赛上，率领市立医院代表队勇夺桂冠的那个杨兮。”
是他？
巩主任陡然一怔。
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伙，能做得下来连孔院长都要知难而退的手术吗？
孔德兴看到巩主任一脸狐疑的样子，不禁摇头苦笑道：“这小子可是个外科奇才，你是没看过他直播的那些手术，这么跟你说吧，他那一双手啊，比手术机器人还要灵活还要稳定，他要是做不下来这台手术的话，恐怕魔都陈教授那边也够悬的。”
巩主任为难道：“可是，我跟他又不熟，怎么才能把他请过来呢？”
孔德兴道：“人，我去请，你去跟病人家属说清楚，让他们准备好三千块的现金。不过，我还有句话必须说在前面，那杨兮的个性……可是够猖狂的，能不能请到他，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
杨兮在手术室中，却没上台。
两间手术间中，一边是高勇在主刀，另一边的主刀则是卢浩明。
没几天就要飞往米帝国西海岸了，得抓紧时间让这二位多练练手，省得在自己出去的这段时间里再受到什么难为。
高勇的表现一如既往地沉稳，腹部手术，只要不是那种超级难度的，他都能稳稳拿下，只是在胸部肿瘤切除手术上还缺了点火候，尤其是胸腔镜下的肺叶切除。
另一边，卢浩明的表现也不错，跟迟翔或是老白搭档，手术做得也是贼溜，只是要换上个吴卫华一样水平的医生做他的一助，其手术的流畅性便要立马打个折扣。
但常见的胆囊癌胃癌或是肠癌，卢浩明对付起来还是有着相当的把握。
很不错了，至少可以放心离开一段时间。
看到两边的手术都已经完成了关键步骤，杨兮犯了偷懒的毛病，悄无声息钻进了休息室，美美地点上了一支香烟。
刚抽了一口，就听到手术室的座机响起了电话铃声。
接着，便是手术室护士顾雅倩的叫喊声：“杨兮，杨医生，电话，找你的。”
杨兮端坐不动，大声应道：“谁的电话？”
顾雅倩听声辩位，推门而入，玩笑道：“你四不四洒呀？没说是找你的吗？”
杨兮咬牙叹气，妹的，什么理解力嘛，看来应该是怀孕了，出了一孕傻三年之外，真他么找不出第二个理由来。
“我问的意思是谁打来的电话？”
顾雅倩挤了下眼，风骚应道：“打电话来的那个人呀！”
杨兮被憋的差点说起了胡话。
emmm，小爷惹不起，总该躲得起吧。
熄了手中香烟，杨兮起身出屋，去接电话。
“小杨，我是江医附院的孔德兴啊！”
有求于人，孔德兴在自报家门时不敢托大，既没有自称孔主任，更不敢自称孔副院长。
可对杨兮来说，这种自报家门的方式还真是不妥。
孔德兴？
江医附院的孔德兴？
小爷我不认识呀！
“您……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孔德兴听出了杨兮的陌生感，急忙补充道：“江医附院的孔副院长，上次技能大赛直播赛的主持人，你不记得我了么？”
杨兮的口吻中顿时充满了笑意。
“是孔院长啊！真是对不起，我当然记得您，可就是不知道您的名讳。孔院长，您说，您有何指示？”
电话那头，孔德兴多了几分信心，听这杨兮说话，好像并不是自己所理解中的那么不懂事呢。
“可不敢说指示，应该说请求，我这边有个腹膜后肿瘤的病人，开了腹却发现跟ct所示的差距有点大，我是真没有把握拿下来，不知道你能不能过来帮个忙。”
杨兮不假思索道：“没问题，我今天刚好没上台，立马就能出发。”
孔德兴惊喜道：“那我现在就派车过去接你过来？”
杨兮断然拒绝，道：“那不是耽误时间么？我让医院派车送我过去，最多一个小时吧。”
放下了电话，杨兮叫上了连向东，向高勇借了车，然后带上了他的那套巅峰常规手术器械，更衣出门，直奔住院楼后而去。
江医附院手术室中，已经脱下了手术衣的孔德兴放下了手机，不禁陷入了沉思。
这个杨兮，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在手术上的才华自然不消多说，即便用上惊为天人一词来表述也绝不为过。
但在手术台下的做人方面，却是令他颇为困惑。
若是仅听秦师弟的一面之词，这杨兮确实不是个好东西。而且，仅有的两次接触，一次是技能大赛直播赛，另一次则是苏东明教授主办的手术机器人推广会，这小子的表现可都验证了秦师弟的说辞。
但今天……
孔德兴不由摇了摇头。
第一，在电话中他感受到了来自杨兮的尊重。
第二，从头到尾，杨兮根本没提过自己的利益问题。
第三，他明显感觉到了杨兮的那种急切性，绝不是想显摆，而是在为病人着想。
这样的杨兮，跟自己意识当中的杨兮完全不一样啊！
第627章 这连医生又是怎么回事
一个小时多了几分钟，杨兮连向东二人拎着巅峰器械手提箱急匆匆赶来。
孔德兴早已经等在了门口，见到杨兮进来，随即递上了一瓶矿泉水：“一路辛苦，喝口水吧。”
杨兮接过水来，却放到了一边，反将手中拎着的手提箱递了过去。
“孔院，这是我的专用手术器械，麻烦您安排个护士给消个毒，随便什么消毒方式都可以。”
孔德兴接过手提箱，心中却是咯噔了一下，老不是个滋味。他在临床上摸爬滚打了二十余年，行政方面当上了副院长，而专业方面，更是成为了江北市普外科学会的主任委员，这样都没混到一套属于自己的专用手术器械。
可人家呢……
这一刻，孔德兴心中所想的只是这杨兮实在是太会装逼了。
但下一秒，当他叫来了一名手术室护士并把手提箱交给那护士时，连向东叮嘱了一声那手提箱的打开要点，并做了一回示范。
就在那手提箱被连向东打开后随即便关上的一瞬间，孔德兴眩晕了。
凭着他二十余年的外科功底，只是瞥了那么一眼，便意识到了那套器械的珍贵。比起自己医院从德国那边进口过来的那套器械还要好，而且，好了还不止一个层次。
杨兮连向东去更衣，孔德兴神色略显恍惚地等在了门口，待杨兮连向东二人更衣出来准备去洗手时，孔德兴下定了决心，紧紧跟在了那二人身后。
很明显，杨兮是打算让那位连医生做他的助手，如此一来，本院的医生在台上也就只能当个拉钩的二助三助。
以他孔德兴的资历以及江湖地位，亲自把杨兮请来主刀就已经够丢脸的了，若是跟着上台却只能做个二助三助的话，那脸丢得可就是没法收拾咯。
不过，为了能得到机会摸一摸那套器械，孔德兴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决定豁出去算逑。
见到孔德兴也跟着洗手，连向东急忙跟杨兮使眼色，好不容易遇上了这么一个难得的练刀机会，怎么好被孔副院长抢走了一助的位置呢？
杨兮心领神会，随即劝阻孔德兴道：“孔院，您就不必劳累了，让老腚做我的助手，再随便安排个二助就好了。”
孔德兴笑了笑，回道：“我就是那个随便。”
杨兮不由一怔。
这位孔副院长跟自己意识当中的那位孔副院长可是有着不小的出入啊！
跟这位孔副院长唯一一次交集便是那次技能大赛直播赛，进行到第二阶段时，这老家伙使出了一个阴招，虽然没能坑着他杨兮，却也给他留下了极端不好的印象。
但今天……
这老家伙为了病人好，愿意抛下自己的脸面去求助他杨兮，这已经够让人意想不到了。
而此刻，又能抛开身段束缚，甘心做他杨兮的二助，这等胸怀度量，绝非常人所有。
一边洗着手，一边寻思着，杨兮不由对孔德兴生出了几分敬意。
穿衣上台。
杨兮先用了十分钟的时间对术野进行了探查。
二助位置上，孔德兴不时在观察着杨兮的神色变化。
那杨兮始终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孔德兴看在眼中，烦乱的心情平稳了许多，看来，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那杨兮一定能够干净利索地拿下这台手术。
心神安定后，孔德兴不自觉地又瞥了眼一助位置上的连向东。
不看不知道，一看被气到。
你一个啥都不是的小医生，凭什么流露出如此不屑的神情呢？
就是那么的巧。
此刻，连向东刚好感觉拉钩不到位，下意识地看了眼身旁的孔德兴，目光交错，也不知道那连向东是读懂了孔德兴眼神中的内涵还是咋地，居然说出了一句令所有在场的江医附院的人无比震惊的话来。
“西少，咱们两点钟应该能回到柳泉镇吧？”
现在已经是十点半钟了，即便不考虑留下来吃个饭的问题，那么，也要去除掉他们返程所必须的一个小时的时间。
将这句话翻译过来，也就等于说这位连医生的手术时间预算满打满算也只有两个半小时。
开玩笑！
两个半小时能完成一半就已是神级表现了好不好啊！
可是，对面主刀位置上的杨兮回应了一句更像是开玩笑的话。
“那要看你老腚的状态了，你要是发挥好了，两点钟，说不准咱们已经在柳泉镇吃过午饭了。”
这他么要是拍成国产动漫的话，如此桥段下，导演一定会让江医附院的这帮人一个个都喷出漫天的老血来。
这时，巡回护士送上了消过毒的巅峰器械。
杨兮深吸了口气，扫视了手术台上的另三位手术医生，低喝一声：“开始手术！”
第一步，游离分解肠系膜上动脉根部的肿瘤组织，暴露出肠系膜上动脉解剖结构。
接着，剥离开肠系膜下动脉，切除肿瘤，行肠系膜上下动脉重建术。
第二阶段，也是难度最大，风险最高的腹主动脉主干根部的解剖暴露。
……
小心点呀！
二助孔德兴在心中默念。
可是，眼中所见，那杨兮和连向东却根本没有放缓速度的意思。
孔德兴的心率不由狂飙起来。
一方面，是为那杨兮连向东揪心所致。但更多一面，则是被那二人的手术表现所震惊。
杨兮展现出来的手术水准远非他想象，或者说，比起前段时间他在杏林园上直播的开腹手术又有了飞跃式的提升。
这才几天啊！
怎么进步那么大呢？
杨兮也就罢了，他毕竟是个天才型的人物，非常人所能比拟。
可是，这位连医生又是怎么回事呢？
看他动起手来的速度、准度、精度，以及对力度的把控，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就这等功底实力，恐怕本院外科片中，在主治一级中根本就挑不出一个医生来能与之匹敌。
可他，不过是一名尚未结束规培期的小小住院医啊！
孔德兴在心中叹了口气，幸亏自己没有听信秦师弟的谗言而跟这杨兮彻底撕破了脸，就人家这水平，要想统治江北外科江湖，那还不是分分钟的小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