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您是我的榜样
兰耀信终于将车子调过了头来。
“你真要去柳泉镇医院？那这边给你的安排怎么办？”
武红梅淡然一笑，道：“是组织对不住我武红梅，可不是我武红梅对不住组织，怎么？还不允许我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工作了？”
兰耀信赔笑道：“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就这么过去了，我又该怎么向上边交待呢？”
武红梅笑道：“你爱怎么交待就怎么交待，关我屁事？行了，你安心开车吧，我想眯一会。”
兰耀信回应以一声闷叹。
说是要眯一会，可武红梅的双眼根本就没闭上，视线抛向了窗外远方，脸上的神色却逐渐凝重起来。
现如今，尚未开展心脏介入治疗的心血管专科根本就谈不上什么学术地位，只能被别家医院的同行科室摁在地上尽情摩擦。
对武红梅来说，把心脏介入治疗项目开展起来就跟玩儿似的，一点难度也没有。不过，这得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医院得有设备。
一台dsa。
也不用太先进的，有个千把万等级的也就足够了。
但问题是，柳泉镇医院的林院长能掏的出这么多票子么？
难！
哦，不。
是悬！
还不对。
应该是不可能。
医院上不了dsa，那自己带着心血管专科该从何处寻得突破口呢？
“怎么了？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是后悔了吧？”兰耀信传来一声温柔的关怀。
武红梅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我在里面的时候想了很多，但最多想到的，却是杨兮提出来的那八字理想，我不知道别人会怎么做，但对我武红梅来说，那八个字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没出事之前，我还要代表着市立医院的利益，要想尽一切办法把杨兮留下来，但出事之后，这个枷锁已然化作了无形。杨兮今天已经回到了柳泉镇医院，如果他没走，还留在市立医院的话，我想，我会鼓动他尽早离去，去带着我们这些有着相同理想的人尽早实现这个理想。小兰子，你说，姐怎么会后悔呢？”
兰耀信感慨道：“说实话，当你第一次跟我说起杨兮的这八字理想时，我就被震撼到了，如果不是脱离临床已久，我都想辞去了这身官职，去柳泉镇跟杨兮并肩战斗在一起。”
武红梅笑道：“别找借口，小兰子，你有几斤几两，姐清楚得很，现在回到临床，你一样是把好手。”
兰耀信侧过脸来，呵呵一笑，道：“别跟我玩激将法，就算你使出吃奶的劲，我也不会上套，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武红梅发出一声蔑笑，道：“还不是舍不得你那顶乌纱帽嘛！”
兰耀信道：“你啊，只说对了一半。以前丢不下，那确实是舍不得，但现在呢，却是你拿枪逼着我，我也不能丢。咱江北的大老板已经发话了，让我把医改试点医院授予柳泉镇医院，并责成我为杨兮保驾护航，你说，我能怎么办？”
武院长惊喜道：“你把医改试点医院的名额给了柳泉镇医院？”
兰耀信瞥了武红梅一眼，谨慎道：“别瞎说啊，是大老板压下来的，可不是我擅自做主哦！”
武红梅笑道：“你吓个什么呀？我的意思是说你做得对！非常对！”
兰耀信自嘲道：“真不容易啊，这么多年了，我终于得到您武大副班长的一句夸奖了。”
……
十二点差十分。
林院长杨兮二人打头阵，高勇尹伟连向东钟士林四人殿后，院办老刘领着一帮本院医生分列两侧，热热闹闹迎在了医院大门口。
一辆黑色迈腾，缓缓驶来。
车中，兰耀信抓紧了最后一点时间当了回柠檬精。
“我这个江北医疗界的最高领导来这边好几回了，可哪一回有人迎接啊？”
武红梅笑道：“你跟杨兮都论上了兄弟，我羡慕还来不及呢，你还好意思在这酸？”
兰耀信一边停车一边道：“那倒也是，只有对待外人才会讲排场。”
武红梅冷笑了一声，开了车门，下得车来。
先跟林院长握了手，寒暄了两句，然后拥抱了杨兮，并摸了摸杨兮的头顶，关切道：“听说你也在里面住了几天？”
杨兮调侃道：“您是我的榜样，你都那啥了，我这做晚辈的怎能不学习效仿呢？”
武红梅不由哈哈大笑。
随后，本应该是高勇，可就在这时，钟士林却一头扎进了武院长的怀中。
“武院长……”
一声呼喊之后，那钟士林已然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怎么了这是？你怎么也到这边来了？”武红梅有些无措。
一路上，兰耀信将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了武红梅，可是，她毕竟不在市立医院，所以，对钟士林的事情是一点也不知晓。
高勇上前解释道：“您出事后，检验科的王主任差点把小钟给扒了层皮，小钟受不了屈辱，于是便辞了职来了这边。”
武红梅的脸色登时变得铁青。
“不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小钟，你要像你父亲那样做个英雄好汉。”武红梅将钟士林揽在了怀中，轻轻抚拍着钟士林的厚背。“那个王燃太不像话了，他早就看小钟不顺眼了。”
一旁，杨兮道：“武院长请息怒，土豆心里的那口恶气早已经被老腚帮着出出来了，他呀，现在之所以会哭鼻子，那是因为他太担心您了，对不？土豆。”
钟士林埋在武红梅的怀中，连连点头。
这……可就有点尴尬了。
连向东一把将钟士林从武红梅的怀中拎了出来。尼德玛，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是没断奶还是咋滴？
武红梅整理了一下衣衫，跟高勇尹伟二人打过了招呼，然后去到老刘带队的本院医生那边一一握手。
这些个医生对武红梅都揣着浓厚的感激之情。正是她不计得失，为柳泉镇医院派来了专家团队，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却是令他们受益匪浅。
“好了，跟武院长都见过了，该干嘛干嘛去吧，今后咱们跟武院长可就是一家人了，随时都可以请教武院长。”林院长做了散场令，转而再对武红梅道：“咱也别去办公室了，直接开饭喝酒的干活，怎样？”
第568章 钱从哪儿来
dsa！
饭桌上，不等武红梅开口，杨兮率先提起了心血管专科所需要的设备问题。
“也不是必须，我可以从别的方面寻求突破，把学科的影响力先带起来。”武红梅深知柳泉镇医院家底子太薄，分明是不想给林院长添麻烦。
林院长脑子转得飞快。
他看得出来，武红梅要来柳泉镇医院的态度是坚决的，要是不能为这么一位学科大帅级的人物配上一套适合的武器装备，那可就是他这位指挥官最大的渎职行为了。
可是，一台dsa往少里说，那也得是大几百万的事情，再稍微想上点档次那就得过了千万大关，这可让他去哪儿才能骗来这笔钱呢？
几乎是下意识，林院长将目光定格在了杨兮身上。
杨兮吃了口肉，喝了口茶，娓娓道来：“是骑兵就得骑战马，是炮兵那就得配火炮，让骑兵炮兵跟步兵一样端着刺刀往前冲，那是万万不可原谅的。武院长，您要是不来，这心脏介入的业务咱们是不可能开展起来的，但您现在来了，所以，这心脏介入的业务必须在第一时间内开展起来。”
林院长眼巴巴地看着杨兮，钱呢？买设备的钱从哪儿来？
我的西大少爷呀，您可不能一股脑全都推到我老林头上呀……
臣妾做不到啊！
“林院。”杨兮凝目看向了林院长。
林院长不由一个哆嗦，手中的筷子一个没拿稳，掉了一根在地上。
你小子！
可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本院长下不了台面呀！
“林院，您盘算下，医院还能挤出两间房给武院长做介入室吗？”
林院长松了口气，弯腰捡起筷子来，道：“机房倒是现成的，五年前，董部长还在这边做镇长时，省吃俭用给咱们盖了这幢医技楼，当时设计建造了5个机房，我那时还跟董部长提意见说浪费呢，现在看来，董部长还真是高瞻远瞩哩。”
杨兮疑道：“五间机房？我咋没看到呢？”
林院长笑道：“空着也是空着，那多可惜啊，所以就被我改造了。放射科的大会议室，乒乓球室，还有咱医院的图书室，可不都是机房改造出来的嘛！”
杨兮道：“有机房就好，我最担心的就是没地方，林院，下周一就安排人申请环评吧。”
林院长咬了咬牙，道：“环评好弄，也就是七八万块钱的小事，可买设备的钱……”
杨兮严肃道：“这个就不用您担心了，您要重点考虑的是把那三间机房安排好，哪一间给武院长做介入室，哪一间放新ct，再有哪一间安装核磁共振。”
林院长半张着嘴巴，既说不出话来，也无法合上。
一旁，武红梅道：“杨兮，你从哪能弄来这么多钱呢？别太难为自己了。”
斜对面，尹伟不由笑道：“杨妖孽别的不说，坑蒙拐骗绝对是一流水准，武院长，你就放心吧，这点小事对杨妖孽来说根本就不算个事。”
高勇跟着解释道：“杨兮傍上了一个大款，并帮他多忽悠来了上亿的投资款，所以，要是找他周转个几千万，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闻言，那杨兮的脸色登时多出了几根黑线。
连向东觉察到了，立刻反驳道：“主任，您说错了三点，第一，不是西少傍上了谢中华，而是谢中华傍上了咱西少。第二，咱西少可没帮谢中华忽悠，而是实打实地以真本事震撼到了那个投资方。第三……”
高勇这边拎起了一支香烟便砸了过去，同时喝道：“老子要你多嘴？”
连向东不躲不闪，坚持把话说完：“第三，咱西少帮他多挣来的投资可不仅仅是上亿，而是三个亿。”
杨兮脸上的黑线瞬间转移到了高勇的脸上。
吃过了饭，一帮人又陪着武红梅在医院中溜达了一圈，算是熟悉一下将来的工作环境。
武红梅禁不住对身旁的兰耀信道：“小兰子，你看这柳泉镇医院像不像咱们刚参加工作时的市立医院呢？”
兰耀信心中颇不舒坦，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居然还叫他这位最高领导小兰子……
“对不起，武大副院长，您所工作的医院不再叫柳泉镇医院了，已经改名为江北柳泉医院，更名申请我已经报到省里备案了，下周一就能把批文发下来。”兰耀信咬着嘴唇把那个副字说得特别清楚。
饭桌上，林院长再一次主动让贤，但遭到了武红梅的又一次坚决拒绝，后来二人各退一步，武红梅答应了林院长的要求，在主持心血管专科业务的同时，兼任医院主管医疗的副院长。
武红梅根本不在乎兰耀信的回怼，而是微笑点头，赞赏道：“这个院名改得好，林院长，你真是费心了。”
当着兰耀信的面，林院长只能是实话实说：“改名的事是兰主任提醒的，新院名也是兰主任给起的。”
武红梅伸出手来，在兰耀信的后脑勺上摩挲了几下，笑道：“小兰子最近是开窍了呀，做的几件事还真是漂亮。”
兰耀信的眼神是忽阴忽晴，想笑，笑不出来，想怒，却不敢发怒。
“行了，我吃也吃好了，看也看完了，到了该回家的时候喽。小高，小尹，咱们一同回去呗。”准备开腿之时，武红梅再对林院长道：“下周一八点钟，我准时前来报到。”
林院长道：“那成，下周一一早，我安排车子去接您。”
武红梅摆手应道：“不用，我跟小高住得近，让他把我捎过来就好了。”
送走了那四人之后，杨兮跟着林院长回到了行政楼，一进林院长的办公室，杨兮便拿出了手机给谢中华打了个电话。
谢中华这一周哪都没去，亲自跟宗书纪韩镇长一起围着柳泉镇转了一圈又一圈，不单是在规划自己的那五百亩用地，更是要帮那二位领导规划好万亩医疗产业园区的项目。
接到了杨兮的电话，谢中华不到二十分钟便赶到了林院长的办公室。
上茶！
敬烟！
这位大爷，要不要再来个同性按摩？
第569章 借钱可以，但有条件
“什么？借钱？”
谢中华吃惊的表情中却夹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诡异。
“你想啊，咱华国虽然被称为基建狂魔，而且，咱东山.县的基建能力也不赖，可是呢，你那五百亩用地也不是今天说明天就能批下来的……”
谢中华打断了杨兮，道：“不，宗书纪韩镇长都给我打了包票，只要我看中了，第二天就能动工。”
杨兮闷哼一声，只得后退一步，接道：“好吧，咱不说审批的事，只说这基建，地基要一方一方地挖吧？楼要一层一层地盖吧？水电气要一项一项地接通吧？这些都完工了，是不是还要装修呢？老谢，咱实话实说，你觉得三个月内能做完这些事情吗？”
谢中华摇了摇头，道：“三个月肯定不够，至少也得小半年。”
杨兮道：“就是嘛！有这小半年的时间，你那五千万刀的投资就全部到账了，我只借个五六百万刀，根本影响不到你的宏图大业嘛。”
谢中华却是依旧摇头。
“西少，任凭你说个天花乱坠，这笔投资款我也不能挪用一分，这是规矩，我谢中华必须坚守这条底线。”
杨兮不免有些发懵。
谢中华提出来的这个底线问题着实是他未曾考虑到的。
以华国人的思维习惯，钱既然到了我的手上，那么，该怎么用就该由我说了算。借出去，只要能保证一分不少地收回来，那就不存在任何问题，若是还能收回仨瓜俩枣的利息钱，更是一种精于经营的表现。
但他么老外全都是一样的榆木脑袋，思维僵硬的很，专款专用，哪怕是在别的方面上只花了一分钱，那也是违反了当初定下来的投资协议，投资方不单有权力收回全部的投资款项，还拥有着进一步追究被投资人的法律责任的权力。
看着那谢中华坚定不移的态度，杨兮长叹了一声，盘算的好好的设备款，就这么不声不响地不见了，那种心情，甚为失落。
林院长安慰道：“不着急，咱再想想别的办法。”
谢中华冷笑道：“又不是五六十万的款项，西少需要的可是五六千万的一笔巨款，林院长您又能想到什么办法呢？”
林院长登时闭紧了嘴巴。
万籁俱灰中，杨兮听到了谢中华的这句话，犹如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一道闪电。
“听你这话，感觉你像是有办法？”
谢中华很是得意地笑了开来。
“我在魔都有两套房产，便宜点卖，也能卖出个三千多万，另外，我还有点股票存款什么的，加在一起也有个三千多万，这些钱，我都可以借给你。”
杨兮惊喜万分，激动道：“老谢，我他么太感动了，今晚上我一定把林院长亲自送到你的房间去。”
谢中华撇嘴摆手，接道：“不过，我要提个条件，你西少要是不肯答应我的话，别说这么多钱，哪怕是一分一毛，我都不会借给你。”
杨兮不假思索道：“说！别说是一个条件，哪怕是十个条件，我都不会打一个愣。”
谢中华站起身来，踱了几步，道：“其实，这个想法我早就有了，从见到您的第一面开始，我就在盘算着这个计划。西少，您只为咱华国同胞服务，不觉得亏吗？换句话说，您的这家医院只收治华国病患，什么时候才能还的上我的借款呢？”
杨兮若有所思道：“那以你的意思是……”
谢中华冲到了杨兮面前，一字一顿道：“咱们一块赚歪果仁的钱！绿票米金，三万起步，干一个顶十个，多香啊！”
绿票米金？
三万起步？
杨兮的双眼登时眯成了两道缝隙。
这他么也太诱人了不是。
林院长凑过头来，压低了嗓门，道：“可怎么才能把那些歪果仁给忽悠过来呢？”
谢中华信心满满道：“山人自有妙计，现在，就看西少同意不同意了。”
杨兮睁开双眼，翻了翻眼皮，道：“小爷我一项视金钱为粪土，但是，医疗无国界，为了外国友人的生命健康，我愿意牺牲我的一切。”
谢中华爽爽地笑了好几声。
“上个礼拜我去米国办理离职手续，跟那边的一位市场部高级经理是一拍即合，他在米帝国主义的西海岸那边有着很好的医院资源，等他安排好了，我带着您一块过去，做上两台示范手术，震慑一下米帝国主义的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外科医生，还用再担心没有病人慕名而来么？”
去米国装逼？
杨兮不由打了个冷颤。
太他么刺激了！
刺激的小爷就跟打手枪打到了最后关头一般痛快。
林院长不无担心道：“这计划好是好，可我就担心这三万米金起步的收费是不是有些贵了呢？”
谢中华道：“这三万米金只是你医院的所得。嗯，实话跟你说吧，运作西少去米国做示范手术要花钱，拓展米国病源市场也要花钱，我和我的前同事还想从中赚上一笔呢，所以，我们筹划的对米帝国主义那边病患的收费标准可是五万刀起步。”
看到林院长吃惊到说不出话来的表情，谢中华淡淡一笑，道：“在米国，一个肿瘤病人即便有保险公司为他支付大部分费用，他个人的账单也得超过五万刀，我们给他提供了这么好的机会，不单可以享受到全球最顶尖的外科医生为他服务，还能免除了他在米国令人发狂的预约等待时间，若是他仍旧不愿意接受我们的建议，那恐怕连伟大的上帝也保佑不了他了。”
杨兮道：“别他么顾虑太多，讨论一千局，不如干一回，有啥考虑不周的，咱们可以在冲刺中调整姿势嘛！”
谢中华伸出了巴掌，冲向了杨兮，道：“哪咱们就这样说定了？”
杨兮跟谢中华击了掌。
忽又皱起了眉头，道：“老谢，不对劲呀，我怎么有种被你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呢？”
谢中华阴险笑道：“一直以来都是你西少牵着我谢中华的鼻子走，你看你都把我谢中华牵成什么样子了？妥妥的一枚乡镇企业家呀！怎么，我就不能扳回一局来么？”
第570章 请杨兮回来主刀
同一时间，刚刚上任不到两个礼拜的江大院长主持召开了一场真正意义的全院会诊。
参加此次会诊的临床科室以普外科为主，辅以肿瘤外科、消化内科、放疗科、肿瘤内科、介入科、放射影像科、病理科以及核医学科。
会诊的病例其病情并不复杂，下腹部经常隐痛，大便带血且有性状改变，ct检查示直肠下段占位性病变，肠镜检查于肛缘线上五公分处见一大小约3*3cm的溃疡性病变，取活检行病理诊断为低分化腺癌。
很显然，该病例的诊断是明确的，会诊的主要目的是商讨治疗方案。
“还能怎么治？不是切就是放，再不就是化，反正介入是不合适的。”介入科的刘健率先将自己摘了出去。
能让大院子组织并亲自主持全院会诊的病人其背景自然不简单，搞好了，那会落下一笔资源，搞不好，恐怕就得惹下一身骚，他刘健才不会冒这个风险呢，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不香吗？干嘛非得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放疗科的那哥们跟刘健是一样的心思，随即发言道：“放疗也不合适，术后给点剂量照一照倒是可以考虑。”
代表消化内科前来参与会诊的那位大姐更是干脆，直接了当道：“患者直肠癌的诊断明确，消化内科连做化疗的资格都没有，真不知道把我叫过来能起到什么作用，你们继续讨论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江山面色不善，却又发作不得。
肿瘤内科的主任呵呵一笑，打破了尴尬气氛，道：“从原则上讲，倒是可以考虑先化疗，待肿瘤缩小后再考虑手术，可是，病人已经明确表态了，坚决不接受化疗。”
那就只剩下开刀做手术一个选项了，江大院长的视线先落在了秦格伟的身上，随后又转向了卢浩明。
高勇闪人后，卢浩明倒是捡了个便宜，以主治医的级别担任了肿瘤外科的代理科主任。
卢浩明迎向江山的视线，淡然一笑，道：“本人水平不够，拿不下来。”
秦格伟不由在心中冷笑一声，算你还有自知之明，就你那肿瘤外科还能称得上是个科室吗？这一周下来，居然一台手术都没安排。
卢浩明倒也坦然。
别以为我卢老兔守着一个科就跟要混吃等死似的，那是在完成高老大的嘱托好不啦，等科里的病人全都出了院，本老兔也会拍拍屁股辞职走人。
玛德，去到那边哪怕是就着咸菜啃馒头，那也比留在这里有鱼有肉吃得香。
卢浩明举了白旗，那么，就只能是依靠普外科了。
江山略带讨好地看向了秦格伟，而秦格伟则看向了一旁的郭克远。说实话，在直肠癌术式上，他虽然也颇有把握，但比起郭克远来说，却是欠缺了点经验。
最后发言的，总是最重要的，郭克远干咳了两声，颇为自信道：“手术可以做，但这个位置……想保住钢门恐怕是没机会了。”
江山不由面露难色。
此病人的身份非同一般，乃是隔壁市的一位退了休的市级领导。
都说领导退了休，犹如凤凰落了地，而且，这只落了地的凤凰还不是自家地界上的，因而，江大院长原本并不该如此犯难。
可他么谁能想得到，为了这么一个病人，市老干部局的一把亲自来了医院，还给他这位院长带了礼物，接着，市里二老板的秘书还给他打了个电话。再一打听，才知道这位退了休的老干部有个好女婿在国家那个发什么委上班，据说还是个正职的司长。
岂能不好好伺候？
不然，地铁项目的二期工程被叫停了该怎么办？今后江北的发展遇到了瓶颈又是谁的责任？
上面的领导倒是没提什么要求，只是说尽全力给予最好的治疗，费用方面可以不用考虑，一切都会有人安排到位。
可是，这他么是费用的问题么？
直肠癌，做不了保肛手术，真不知道这样的结果，那病人及病人家属会不会满意。
便在这时，病理科的张迎春主任悠悠道了一声：“不是有个叫tatme的术式么？只要病灶距离肛缘有3公分的距离，便可实现保肛，而且手术效果还相当不错。”
秦格伟顿时变了脸色。
周四一早，杨兮那个混账玩意直播的就是直肠癌的tatme手术，后来，他又找了时间看了遍杨兮的手术过程，不敢说完美无瑕，但手术的结果显然是成功的。
这个张迎春，此刻提起tatme手术，恐怕不是无心的吧。
郭克远从来不上杏林园，而秦格伟又有意封锁了消息，因而，此刻的郭主任尚且不知那杨兮在没有手术机器人的保驾护航下已然能徒手完成tatme手术。
“张主任是有所不知啊，tatme手术确实把保肛手术的条件放宽了许多，但这种术式如果没有手术机器人的话，术中风险以及术后并发症几乎是控制不住。即便有了手术机器人，做tatme手术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省人医，他们的手术机器人倒是已经投入了使用，可到现在为止，也没听说他们即将开展tatme手术的消息呀。”
张迎春微微一笑，“哦”了一声，然后看向了卢浩明。
秦格伟的心中顿时是哇凉一片。
真他么想不明白，姓杨的那个混账玩意已经离开了市立医院，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踏进市立医院的大门了，这些人怎么就认不清局势呢？还要为那姓杨的出头说话？
果然，秦格伟的心没有白凉。
接下了张迎春的眼神，卢浩明呵呵一笑，冲着郭克远细声细气道：“不见得吧？郭主任，周四一早，杨兮在杏林园上就直播了一台tatme手术，他可是徒手做下来的哦，而且非常成功，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杏林园找他的手术视频看一看呀。”
郭克远脸色倏变。
这不是真的！
这是卢浩明在他么说梦话！
郭克远怒不可遏，正待进一步发飙，就听到秦格伟轻咳了一声，道：“郭主任，卢医生说的是事实。”
转而再对江山道：“江院长，如果执意为病人实施保肛手术的话，有两个办法，一是转院，二是请杨兮回来主刀。”
第571章 我也不会开这个口
秦格伟的口气很平淡，但江山却听出了浓浓的威胁意味。
转院？
往哪儿转？
南江省连省人医也未开展这种神奇的tatme手术，要转也只能往魔都或是帝都的那些拥有手术机器人且开展了tatme手术的大医院转。
可是，这些大医院是他江山能说上话的吗？
即便能说得上话，能把这个病人安排妥当，那又该如何跟市里领导交待呢？
二老板的秘书能给自己打来关照电话，其意图已是相当明确，而他江山要是代表医院给出了转院的建议，这不就相当于当众给了领导一耳光么？
请杨兮回来主刀？
似乎可行。
只要病人是在市立医院的手术室中完成的手术，那么，无论是谁主刀，这份功劳都应该记在市立医院的账簿上。
至于这中间会有怎样的过程及瓜葛，病人不会多问，而市里的领导更是懒得过问。
但问题是，由谁去请杨兮呢？
秦格伟还是郭克远？
又或是他江大院长亲自出马？
恐怕这三人中无论是谁，在杨兮面前都会碰出一鼻子的灰来。
那么，肿瘤外科的卢浩明是不是个合适的人选呢？
杨兮这人念旧情，只要卢浩明代表肿瘤外科开口，想必那杨兮不会多加刁难。
卢浩明倒也知趣，不等江山开口，便立刻表明了态度。
“杨兮自打从检察院出来后，连市立医院的门都没踏进过，他宿舍的私人物品，还是连向东帮着收拾的，他跟我通过电话，很明确的说过，肿瘤外科要是有拿不下来的手术，可以把病人转到柳泉镇医院去，但万万不可动让他回来主刀的念头，否则的话，连朋友都没得做。”
江山登时陷入了绝望之中。
上个礼拜，他在秦格伟的诱迫下将市立医院跟杨兮的关系完全割裂开来，那时候，他就隐隐地感觉到有些过分了。
都说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现在看来，这话说的还真他么是条真理。
只可惜，当时割裂的却是如此的干脆彻底……
玛德，谁又能想到报应来的咋就那么快呢？
面对一脸凝重神色的江大院长，秦格伟却是无动于衷。
“转院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上点忙，魔都那边的陈仁然教授是我的大师兄，找他要张床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江山不由暗自长叹。
早知道大院长这般难当，当初他就不该接受秦格伟的蛊惑，还以为受了他秦格伟多大的恩情似的，真不如呆在卫健委当个副主任来的舒坦。
好在这世上并没有后悔药，要不然，他非得把这药当成了饭不吃到一个撑就绝不罢休。
“转不转院的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江山压抑着心中的无奈及愤懑，还得装出一副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样子。“这样吧，今天的会诊先到这儿，我们再去征求一下病人的意见，回过头再来制定治疗方案。”
江大院长话音刚落，参与会诊的各临床科室的大拿们随即走了个精光。
包括秦格伟和郭克远二人。
只剩下了从头至尾一言未发的闫海副院长。
“江院长，您也不必生他们的气，这帮科主任的高度只能看到科室的利益，很难体谅到医院的难处，所以，我从来不认为这种形式的会诊能获得好的结果。”
江山终于能够痛痛快快地叹声气了。
“唉……我倒不至于生他们的气，只是为难该如何处理这个病人，到底是该保肛还是该不保肛呢？闫院长，你有好的建议么？”
闫海正色道：“当然要选保肛手术，要不然，那病人又为什么选择咱们市立医院呢？就在会诊之前，我跟病人的女儿聊了几句，她们是在别的医院听说了杨兮能做保肛手术才到咱们医院来的，而上面领导的意思，不也是指示咱们为病人实施最先进的治疗方案么？”
稍一顿，闫海拿出了手机，给江山看了他已经编写一大半但尚未来及发出的微信消息，解释道：“郭克远在说只能行封肛手术时，我就想提醒您来着，但随后张迎春主任就提出了tatme手术，我这条微信也就懒得再发出去了。”
江山感激地看了闫海一眼，道：“这么说，只能是把杨兮请回来喽。”
闫海郑重点头。
江山为难道：“可是，由谁出面才有可能把他请回来呢？”
闫海深吸了口气，道：“有一人，只要她愿意，杨兮定然不会薄了她的面子。”
江山苦笑道：“闫院长可不要说这个人就是我江山哦！”
闫海肃容道：“当然不会，我说的这个人是手术室的孟大姐。”
孟护士长？
闫海笃定道：“对，孟桂琴，孟护士长，只要她向杨兮开了口，那杨兮一定不会说出半个不字来。”
江山的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控制不住的激动道：“那我们现在就去跟孟护士长商量去吧。”
四十分钟后，江山闫海二人敲响了孟大姐的家门。
见是两位院领导登门拜访，孟大姐连忙将家人打发进了卧室，并将二位领导让到了客厅中。
闫海开门见山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来意。
江山随即补充道：“我知道，这么做是为难孟大姐了，可是，那病人已经找到了医院，而且，上面的领导还特意打了招呼，我这个当院长的也是没办法不是？”
孟大姐是个怎样的人物？
在市立医院中，但凡跟手术室沾边的医生护士，包括医院各级领导，有谁没被她怼过训过？
你们二位领导前来造访，我孟桂琴把家人赶进卧房，并给你们二位让座端茶，那不过是人和人之间的相处礼节，但越过了这些，说到了工作，那可就别怪我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了。
江大院长的话音刚落，孟大姐便拉下了脸来。
“小杨兮有多大的价值，江院长不清楚，你闫副院长也不清楚吗？武院长在位的时候，那是费了多大的劲才把他暂时留在了咱市立医院中？你们倒好，说把人赶走就把人赶走，连句商量的话都没说过，现在又用得着人家了是吗？后悔了是吗？这种事别来找我，别说我做不了杨兮的主，即便能做得了，我也不会开这个口！”
第572章 黑他们多少钱才合适呢
江山顿时觉得自己的双颊有些火辣辣的感觉。
他想到过自己的请求有可能被孟护士长所婉拒，但他却没想到，孟护士长的拒绝居然那么直接，顺便还将他们二位领导给批了个狗血喷头。
最尴尬的还是闫海。
主意可是他出的，结果不但没能解决了问题，反倒连累了江院长挨了一通数落。
“孟大姐，话也不能这么说吧，省里的阚主任在这件事情上亲自来咱们医院对江院长施加了压力，你说，换了你，你又能怎么做呢？”闫海很是无奈地叹了一声。
孟桂琴根本不买账，毫不留情直接开怼：“换了我就直接把姓阚的指令给顶回去！他凭什么干涉医院的人事管理？又凭什么干涉医院的业务开展？他是给咱们医院拨款了，还是给你们二位领导承诺什么好处了？”
闫海的脸上有了愠色，眼看着就要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江山急忙拍了下闫海的腿，示意他不得失态，随后冲着孟桂琴淡然一笑，道：“孟大姐的批评也不是没有道理，在这件事情上，我的处理确实是着急了一些，哪怕能缓个三两天，也不至于造成今天这种境况。好吧，既然孟大姐不方便出面，那我们也不好勉强，只能是再想别的法子了。”
言罢，给闫海使了个眼色，二人揣着一肚子的闷气离开了孟桂琴的家。
还有别的招数么？
江山以空洞的眼神看着闫海，而闫海回应以两道忧郁的目光。
“要不……我亲自去趟柳泉镇？”江山像是在征求闫海的意见，但更像是在自语：“在我的印象中，杨兮应该是一名以病人利益为重的好医生，只要把道理讲清楚，我想，他是应该答应我的请求的。”
闫海愣了下，极不情愿地表了态：“您要是执意要去的话，我陪您一块过去好了。”
江山苦笑着叹息了一声。
不执意又能怎么办呢？别人都可以两手一摊说一声爱咋地咋地吧，可他这位做大院长的可不能如此不负责任。到了这个份上，也只能是捏着鼻子往前走，过不去这道坎，惹得领导不开心了，那么，他冒然割裂医院同杨兮的关系就将被定性为一个错误的决策。往轻了说，这叫领导力欠缺，往重里讲，都可给他扣上跟滥用职权的帽子。
“不回医院了，直接去柳泉镇。”江山拍了下前面司机的后背，终于下定了决心。
五点过五分，车子开进了柳泉镇，江山拿出了手机，拨打了杨兮的电话。
万幸，通话铃只响了三声，杨兮便接了电话。
“江院长？您不会是打错电话了吧？”
江山深吸了口气，应道：“哪能呢，我跟闫副院长刚到柳泉镇，想找你说点事，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呢？”
杨兮惊喜道：“您来柳泉了？那没得说了，晚上我请客，去东街那家牛肉火锅店，咱们边吃边聊。”
但听到那杨兮的口吻之间并没有多少反感情绪，江山的心情好了许多，不由给了副驾座位上正转头看着自己打电话的闫海一个暗示，待会见面时可要把握好分寸，说不定这事还真能成哩。
“哪能让你请客呢？晚上我来请。”
电话那头，传来了杨兮的笑声。
“江院，您这是要强龙硬压地头蛇呀，我代表广大地主阶层向您表示最严重的抗议。”
江山的心情再舒展了几分。
还能跟自己开玩笑，那就说明杨兮对以前的事情并不是太在意，至少也是能够有所包容。
“我哪里算得上什么强龙啊，鸟笼还差不多！”说到了鸟笼，江山下意识地摸了下裤子上的拉链。
“您要是鸟笼的话，那鸟得有多大呀！”杨兮开完了玩笑，笑了几声，然后道：“不多说了，我这边还有点琐碎事情要处理一下，您和闫院先过去，我这边最多半个小时就到。”
放下了手机，江山长出了口气，从感觉上讲，他觉得待会的见面肯定有戏。
副驾座位上，闫海隐隐地感觉到有哪里似乎不对劲，但锁紧了眉头仔细思考，却又想不到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没把握的事情不能胡乱开口，那闫海也只能是跟在了江山之后长长的吁了口气。
另一边，连向东不由露出了一脸的坏笑。
杨兮正色道：“腚兄，人家二位领导是真的遇上了难事，这才不惜脸面前来礼贤下士，待会你可不准胡闹哦！”
连向东斜了杨兮一眼，眼神中尽显出鄙夷的神态。
虚伪！
就你西大少的那副尿性，要是不干点趁人之危的勾当，你他么夜里还能睡得着觉？
再有，本老腚好不容易有了个休息的时间，正跟那小方同学卿卿我我呢，却被你丫的一个电话给招了回来，你他么要是不让我老腚好好痛快一番，那还能称得上是兄弟吗？
杨兮呵呵笑道：“成大事者须有大度量，腚兄，咱医院最近手头可是有点紧哦！”
连向东秒懂，立刻跳将起来，拍着肚皮兴奋道：“就是嘛，这才是你西大少的风格呀！放心，今晚上哥一定跟你配合好，说吧，咱黑他多少钱比价合适？”
杨兮沉思了片刻，道：“说句心里话哈，从我打定了主意要回柳泉医院来的时候，就一直想把你，高老大，尹伟给忽悠过来，可是，当我知道你们仨真的辞了职的时刻，我却觉得对不住你们仨……”
连向东现出了不耐烦来，喝止了杨兮：“够了哈！矫情个逑呢？还是不是个带把的男人啊？赶紧的，说咱今晚上黑他们多少钱才合适。”
杨兮深吸了口气，伸出了巴掌，叉开了五根手指。
“五千？太少了点吧！”
杨兮微笑不语。
连向东点头接道：“就是嘛，五万还差不多。”
杨兮伸着巴掌，一动不动。
连向东郁闷了，挠着后脑勺迟疑道：“莫非你打算黑他们五十万？”
杨兮郑重点头，道：“你们仨一人十万块的安家费，剩下的二十万让老林拿去做环评，他中午说的六七万的环评费用那只是一个项目，咱们一气上仨项目，没有二十万绝对下不来。”
第573章 有朋自远方来
有朋自远方来。
虽远必诛，不亦乐乎。
杨兮连向东二人墨迹到了快六点钟，这才迈着欢快的步伐来到了东街上的那家牛肉火锅店。
吃上，喝上，江山也开口说明了来意。
“不就是台tatme手术么，对咱们西少来说，简单！”连向东将一盘吊龙下到了锅里漏勺中，一边翻搅，一边暗数了八秒钟，然后端起漏勺，用公筷为各位分了肉。“咱们周四做了一台，今一早又做了一台，从感觉上讲，这个术式的难度似乎被夸大了。”
杨兮吃了口肉，喝了口冰红茶，点头附和道：“老腚说得没错，这tatme手术的难度确实被业内同行给夸大了，或者说是被手术机器人给惯得太过娇气了。”
这么谦虚？
可他么听上去怎么都觉得是在吹牛逼呢？
而且这牛逼中还带着满满的'我不是针对谁，我的意思是说在座的各位全都是垃圾'的意味呢！
但见江大院长略显尴尬，闫海及时圆场道：“这也不难理解。马主任曾经说过，杨兮医生可是位百年一遇的外科天才。”也不知怎么的，闫海在拍出这马屁之时其目光居然是看向了江大院长。“以你的天赋来看待tatme手术或许简单，但对其他医生来说，也只能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杨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应道：“嗯……有一定道理。”
闫海接道：“马主任还说过，杨兮医生是一个讲义气重情义有担当的好儿郎，你看，江院长刚才向你提出的请求……”
杨兮面露难色，迟疑道：“马主任说的虽然都是实情，可是……”
连向东立刻抢道：“西少，你要是答应了，林院长会怎么想？医院的其他同事又会怎么想？市立医院说摘牌就摘牌，说把专家撤回去就把专家给撤了回去，搞得医院各个科室都是毫无准备手足无措，间接损失那就不说了，光是直接损失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哦！你要是回去帮他们做了这台手术，那医院的人还不得用唾沫星子淹死你啊？”
杨兮嗔怒道：“什么我们他们的？你老腚不也曾是市立医院的人吗？”
连向东颇为委屈地顶嘴道：“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我现在又不吃市立医院的饭，对我老腚来说，市立医院可不就是他们么！”
杨兮怒气更盛，正要发飙，一旁江山连忙相劝。虽然，那连向东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扇在了他脸颊上的耳光，但他也只能以大局为重，咬牙强忍。
杨兮叹了口气，道：“不过呢，老腚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我杨兮有心为二位领导效劳，可这边的民意却也是不得不考虑的因素……啧，啧，还真他么不好办呢！”
是啊，咋办呢？
江山如此多骄，居然没看出这本是那二人联手在作妖。
连向东道：“办法也不是没有……”
杨兮急切道：“什么办法？说说看！”
连向东喝了半杯啤酒，吃了口肉，不急不躁道：“要是市立医院能给咱们医院受伤害的各个科室补上一笔赔款的话，我想，应该可以堵住那些人嘴巴了吧。”
江山面上依旧带着笑容，但心中却已是翻江倒海。
凭什么？
凭什么你连向东打了我江山的脸还要我江山赔款呢？
当我江山是大清朝的慈老太太么？
不过，当看到杨兮的神色随着连向东说出这话来而逐渐舒展开，那江山心中的不悦瞬间被压制。
明白了，不就是想多要点飞刀费么？
以江北市的行情，顶级专家出医院做手术的费用不过是三千块，你杨兮要是觉得三千块的标准趁不上你的身价，那就明说嘛！
翻个三倍五倍的，能算个多大的事情呢？反正又不用我江山自掏腰包，只要你杨兮愿意出手相助，我市立医院给你翻十倍都不是问题。
江山下意识地看了眼闫海，四目交错，不由现出了会心的笑容。
闫海道：“那依连医生看，我们要支付多少抚慰金比较合适呢？”闫海未用赔款一词，而是说成了抚慰金，这一点，很让江山满意。
连向东伸出了巴掌叉开了五指。
“五万？”
闫海看向了江山，神色很是轻松。
连向东呲哼了一声，冷冷道：“是一个科室赔五万，总共十二个科室。”
那就是六十万喽？
闫海的脸色忽地失去了笑意。
杨兮跟着也黑了脸，冲着连向东喝问道：“有必要这么多吗？咱就不能念念市立医院对咱们的旧情吗？”
也难怪杨兮要黑脸，说好的五十万，到了你老腚的口中忽地就成了六十万，你说，你老腚心里还有组织性纪律性吗？
连向东耸了下肩，回敬道：“这还多吗？咱医院一百多号人，六十万，均到每人头上还不到五千块，这点钱用来堵嘴，也就是个勉强而已。”说话间，连向东眼神微动，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嘛，给他们留下还钱的空间，那才是对他们的尊重不是？
杨兮无言以对，只得长叹一声，埋头吃肉。
江山看在眼中，火在心里。
麻辣隔壁的，真当老子是个傻缺么？真当老子看不出你们这俩瘪犊子玩意是在一唱一和地戏弄老子吗？真当老子是个任你宰割的傻大头吗？
好像……还真他么的是！
江山看了眼埋头吃肉，完全是一副坑了你也发不了多大的财坑不到你也根本无所谓态度的杨兮，心头处刚刚腾起的怒火不由瞬间熄灭。
惹不起啊！
能徒手完成tatme手术的医生，莫说江北市或是南江省，哪怕就是放眼全国，恐怕也只有杨兮这么一位，错过了这位佛，真不知道还有哪里尚能够收得下自己手中的这把香。
江山附过身去，跟闫海交头接耳小声交流了几句，然后对杨兮连向东二人微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杨医生，你看下周一来得及手术吗？这两天需要做那些术前准备呢？”
连向东抢着应道：“术前三天半流质饮食，口服缓泻药清理肠道，术前一天流质饮食，口服中等剂量硫酸镁使排便呈清水样，你说，下周一能来得及吗？”
第574章 一石三鸟之计
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连向东的后半句话：“手术可以安排在周二下午或是周三上午，但有个前提，六十万的赔偿金必须在明天下午五点钟之前打到柳泉医院的账户上，否则的话，西少下一周的工作安排保管没有市立医院之行。”
太过分了！
江山的脸色不由一沉。
虽然现在公对公付款也能做到秒速到账，可他么明天是礼拜天啊，医院的法定休息日不知道吗？你他么让老子怎么去落实付款呢？
可下一秒，杨兮的一句解释完全浇灭了江山喊冤叫屈的念头。
“老腚是我们这个团队中的实权派人物，我们一周的工作安排均由他制定，款不到位，他确实难以安排，希望两位领导还能理解支持他的工作。”
连向东点了根烟，喷云吐雾间，脸上尽显小人得意之相。嘿嘿，我老腚气不气人？你俩想不想胖揍我一顿？
想就对了嘛！
想而不敢，难受不？
鹅鹅鹅，真他么爽死我老腚了。
一旁，闫海连忙给江山递去了一个眼神。
江山深吸了口气，脸上重新浮现出了笑容来。
“明天一早我就安排转款，保证贵院能在当日收到这笔款项，同时也希望下周二下午能看到杨医生准时赶到市立医院。”
杨兮笑应道：“放心吧，江院长，闫院长，我杨兮历来都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周二下午，哪怕天上下刀子，我也一样会准时赶到市立医院。”
不管怎么说，是吃亏了也好，还是受屈了也罢，但总算是达到了目的。那江山闫海二人再吃起牛肉火锅来，比之前觉得香了许多。
酒足饭饱，闫海叫来了服务员，说是要买单。
那服务员直接回绝道：“我们老板说了，杨医生能来吃饭，那是小店的荣幸，必须免单。”
杨兮淡淡一笑，回道：“那就替我谢谢你们老板吧。”
那二位院长不由是面面相觑。
将客人送上了车，杨兮连向东二人徒步返回。
一路上，连向东心中始终惦记着牛肉火锅店那服务员的回话，不禁问道：“西少，那家店的老板真给你免单了么？”
杨兮蔑笑道：“你觉得呢？”
连向东道：“能打个八折就够给面子的了，真要是免了单，我不太相信。”
杨兮道：“那不就完了么！小爷提前付了他五百块，才换来了他这么句话，唉，现在想想真他么后悔呀，为你们几个捞好处，还得由小爷出银子，靠，我他么心态有点崩了呀。”
连向东根本没在意杨兮的叫屈，他的思维点全都集中在了杨兮所言的一个漏洞上。“不对，我怎么就感觉这其中有股子浓浓的阴谋味道呢？”
杨兮不语，快步向前。
连向东紧紧跟上，道：“吃饭时，江山说他们是到了镇上才给你打的电话，可是呢，你好像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似的，却早已经做足了准备，不单是提前了半个多小时把我叫回了医院，还事先在牛肉火锅店订好了房间交了饭钱……不对劲，这中间肯定有阴谋。”
杨兮哼笑道：“他们下午开了个全院会诊会，卢老兔也参加了，是他给我通的风报的信，行了不？”
连向东连连摇头，道：“卢老兔恐怕连病人的底细都搞不清楚，能跟你通多大的风报多少的信？可你丫对那病人的来龙去脉以及江山那小子面临的难处却是了如指掌，这种阴谋，绝非是卢老兔的能力范围之内。”
杨兮站住了脚，冷冷道：“那你以为是谁？”
连向东嘿嘿笑道：“又说漏嘴了吧！”深吸了口气后，连向东笃定道：“我严重怀疑那个闫副院长！”
杨兮蹙眉冷笑，道：“你他么真会想事，你说你脑洞那么大，咋不去写小说呢？手掐乌贼，脚踏老鹰，一屁崩伤十白金，多他么威风呀！”
连向东根本不理会杨兮的埋汰，继续按着他的思路分析道：“江山基本上是个外行，可闫海却是个打不了折扣的行家里手，这几年虽然基本脱离了临床，但一时半会对上台做手术还保持着浓厚的兴趣，而尹伟曾说过，那闫副院长也是一位杏林园的忠实粉丝，所以……西少，你他么别走那么快呀！”
同一时间，在通往市区的公路上，闫海坐在车子的副驾座位上，连着打了俩喷嚏。
卧槽，是谁在背后嚼老子舌头了呢？还是说老子的阴谋诡计已经败露了？
不对啊！
病理科的张迎春主任不是那种多嘴的人呀！而那杨兮更不是一个心里藏不住事情的人啊！
至于卢浩明孟大姐这两位配角演员，他俩并不知情呀！
还有那秦格伟郭克远两位主任，看他们在会诊会上表现，也应该是没有产生任何的疑问。
下意识转头看向后排座上的江山，闫海不由松了口气，这小哥，一副吵闹后终于得到了心爱玩具一般的满足神态，真他么单纯可爱。
做人得有梦想，不然跟咸鱼没什么两样。
武红梅在位时，闫海从未有过非分之想。但武红梅出事后，闫海便控制不住地对大院长的宝座生出了觊觎之心，但他却怎么也想不到，上面居然派来了这么个乳臭未干的货色来担任大院长一职。
失落之余，闫海并未丧失希望，很快，他就制定出了新的计划。
挑拨一下各临床科室跟这位没多少临床经验的大院长的矛盾很难吗？
把这位小鲜肉院长搞个焦头烂额把医院搞个混乱不堪很难吗？
当上面不得不考虑要换掉这位江大院长的时候，是不是接着要考虑也只有他闫海才能收拾得了市立医院这个烂摊子呢？
亏得老天爷长眼，他这边刚刚立下了志向，便给市立医院送来了这么一位病人。
而且就是那么的巧，两天前，那杨兮刚刚在杏林园上直播了一台不依靠手术机器人的tatme手术。
不在其中做点文章，那能对得起老天爷的眷顾吗？
闫海淡然一笑，转过头来，透过车窗，眺望远处星空。
这一招，既讨好了杨兮，又打击了江山，而且还能挑拨了院内最大科室普外科跟院领导的矛盾……妥妥的一石三鸟之计，自个咋就那么智慧呢？
第575章 不许矫情肉麻
周日，还不到七点钟，杨兮便睁开了双眼。
该死的生物钟！
昨晚上说好了的，今一早的查房由连向东来代劳，他这一周下来确实有些累，想借着这个难得的休息日好好睡个懒觉歇上一歇。
结果，醒来之后却再也无法睡着。
冒着巨冷起床上了趟厕所，回来后，原本暖呼呼的被窝已经变得冰凉，再加上腹中饥饿，杨兮实在是躺不住了，只得起床穿衣。
在街上吃过了早饭，来到医院，先顺道在老外科病区溜达了一圈，再来到新肿瘤病区查完了房，抱着一摞病例刚进来到医生办公室门口，就看到连向东打着哈欠出现在了楼梯口。
“卧靠，我他么昨晚上没定错闹钟啊？”连向东慌不迭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八点差五分，确定不是他来晚了，而是杨兮发神经。
杨兮站在办公室门口等到了连向东，苦笑道：“小爷的人生算是完逑喽！你说，连个懒觉都睡不成了，这辈子活着还有个毛意思呢？”
连向东更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叹道：“我老腚可比你西少还要惨啊，你不过是想睡却睡不着，而我呢，想睡，也能睡得着，但有人管着不让睡，你说，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杨兮脸色倏变，严厉道：“我警告你啊，你老腚要是胆敢有一个对不住人家方嫦的，我他么立马把你扶持成九千岁，不信的话，你丫就跟小爷试试看。”
连向东冷哼应道：“你丫以为我老腚是厦大毕业的吗？实话告诉你吧……哼！是滴！你说对了！我老腚确实被你丫给吓到了，怎么着吧？”
杨兮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开了。
“老腚，你他么严肃回答我，打算啥时候娶了人家方嫦？”
连向东叹了口气，道：“说实话，我也老大不小的了，过了年，虚岁就三十了，我爹我娘整天眼巴巴地想抱上孙子……”
杨兮打断了连向东，蹙眉问道：“那就是方嫦不愿意那么早出嫁是不？”
连向东道：“那也不是，她也老大不小的了，过了年都虚岁二十六了。”
杨兮道：“既然两边都想早点把事给办了，那你们还犹豫个逑呢？非得谈满一年的恋爱不成？依我看，完全可以边结婚边恋爱嘛！”
连向东苦笑道：“你丫说的倒是简单，可他么口袋里得有钱才能结得起婚呀，我爹我娘这些年供我读大学已经差不多把家底掏空了，我他么到现在连个彩礼钱都拿不出来……”
“彩礼？方嫦家想要多少彩礼钱？”
连向东叹了口，道：“也不多，八万八，说是咱们这边的最低标准了，少了这个数，娘家没面子。”
杨兮砸吧了下嘴。
农村就是这种屁事多，这个是风俗，那个是规矩，你虽然可以看不惯，但你绝不能不照办。
连向东接道：“不过也快了，我手上存了有五万多块，方嫦那边也存了四万多，按咱们这个势头以及老林制定的奖金方案，我估计再熬个半年八个月的，我们就能攒够结婚的钱了。到时候，我想再向老高老尹他们俩借点，给方嫦办一个热热闹闹的婚礼。”
杨兮盘算了片刻，道：“别他么等那么久了，这样吧，只要今天市立医院的钱能到账，赶明天我就让老林把你们哥仨还有武院长的安家费发下去，接着就让老林替你向方嫦家提亲送彩礼。新房嘛，就用我嫂子的那套住房好了，装修的还算不错，稍微布置一下就够了。日子嘛，我看就安排在元旦那天好了，新年第一天，肯定是个好日子。还有啊，你想给方嫦一个多豪华的婚礼你自己去盘算，所有的费用全包在我身上。”
连向东又喜又惊且充满了疑问，忍不住打断了杨兮疑问道：“你哪里能弄来那么多钱？”
杨兮摇了摇头，道：“你他么是不是管得太宽了？小爷保证拿出来的钱每一分都是干干净净的，还不行吗？”想想系统中存着的三百多万现金余额总是派不上个用处，杨兮心里始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又他么不能下崽，那还不如拿出些来显摆显摆，也能体会一下当个有钱人的感觉。
连向东被杨兮怼得不再敢多嘴。
杨兮接着安排道：“我估计下个月老谢就能安排好米帝国主义那边的事情了，到时候我打算带你们两口子一块去溜达溜达，就当是送给你们两口子的一个蜜月旅行吧。”
“西少，你，你真他么……”连向东胸口猛地一热，话语骤然凝噎，那仗义二字硬生生卡在喉咙间吐不出来。
杨兮撇嘴蔑笑，道：“带把的爷们，不许矫情肉麻！”
连向东愣了愣，忽地起身，径直冲出了办公室。
两分钟后，连向东回到了办公室，用白大褂拭去了脸上的水渍，随后穿上了，坐到了杨兮身边，开始处理当日医嘱。
手术过的病人恢复的都还不错，能进食的自然要减少液体输入量，术后三天体温平稳的，那就必须停止抗生素的使用，除此之外，还真没啥需要特殊调整的。
“术前准备充分，术中处理到位，这术后就是让人省心。”连向东三下五去二，仅用了十分钟便把当日医嘱处理了个干净。“那什么，西少，你在这歇着吧，我去把那几床的药给换了。”
杨兮皱着眉头应道：“老腚，今天都已经十六号了，我在想刚才的计划来不来得及呀？”
“来得及！怎能来不及呢？”去米帝国主义那边度蜜月，对连向东来说那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即便婚礼办得再怎么仓促，有了这趟蜜月旅行做弥补，那也是万分值得。
“你他么别大包大揽的，这事还要充分尊重人家方嫦的意见，这样吧，换药我来换，你抓紧去跟方嫦商量一下，要是可以的话，待会我带你俩去找老林。”
连向东闻言，也不跟杨兮说句客气话，拔腿便往门外走去。
杨兮突然又叫住了连向东，补充道：“你跟方嫦说，元旦那天，咱可以把江浦均马宗泰叫来给你俩做证婚人，让林院长武院长他俩给你们做主婚人。”
第576章 春暖阳光
刚换完药，连向东便打来了电话，说方嫦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已经激动的快要哭了。
这也难怪。
过了年就25周岁的姑娘在市里还可以摆出含苞待放的姿态，可在农村，却是个孩儿都能打酱油的年纪了，所以，那方嫦不可能不面临来自于各方面的压力。
其二，那方嫦虽然颇有几分姿色，在镇医院中很像是市立医院的柳伊依，但面对连向东的勾搭，她却颇有些不自信。
毕竟，那连向东要模有模，要样有样，手上还有硕士研究生的文凭，又是医院最核心人物的铁哥们，抓住了他就等于抓住了自己的美好未来。
因而，当连向东提出着急结婚的想法时，哪里还能容得下她再有只言片语的不满意。
“那就好，老腚，待会春来茶馆见吧，我这就给老林打电话。”
杨兮放下了手机，用座机打给了大外科的值班医生吴卫华，嘱咐他照看一下这边的病人，然后脱下了白大褂，边下楼，边跟林院长通了电话。
“好事！真是个大好事啊！”林院长的激动透着手机都能感觉得到。“到元旦只有半个月，紧是紧了点，但还来得及，行吧，你俩在春来茶馆等我，咱们好好商量一下。”
杨兮这边出了医院大门，正走在去往春来茶馆的路上，手机又响起了来电铃声。
叶秋荷打来了电话。
“有个小妮子跟我说，柳泉镇有个林家羊肉馆，烧出来的羊肉羊杂多么多么得好吃，搞得我现在哈喇子都飞流直下三千尺了，前夫，你说该怎么办吧？”
杨兮边走边回道：“那还能怎么办？你过来，我请客呗！”
叶秋荷赞道：“真上道！那成吧，本姑娘不胜邀请，决定立刻赶到。”
杨兮皱了下眉，道：“立刻是几刻？你把话说实在了，是午饭还是晚饭？”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没心没肺的笑声：“杨老师，我们已经在路上了，吴烨大哥开车，最多半个小时就能赶到。”
杨兮的眉头不由舒展开来。
“你们到了之后，直接去春来茶馆，就在医院南边不到一里路。”
放下了手机，杨兮不禁陷入了沉思，玛德，自个咋就跟个瘾君子似的呢？明知道那样的没心没肺笑声不上了档次登不得大雅之堂，可每每听到了，都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愉悦放松感。
茶馆可没那么早就开门营业的，杨兮在门口等了两分钟，等到了连向东，二人一起又等了一支烟的功夫，林院长这才匆匆赶到。
熟客都熟到了有茶馆钥匙的地步，这在城里简直是不可想象，但在镇子上，却也是稀松平常。
进门坐定，林院长忙活着烧水取茶收拾茶具，不过五分钟，三杯透着香气的鸭屎单丛茶便摆在了三人的面前。
“市立医院的那笔钱今天到不了账也没关系，你跟老高老尹还有武院长的安家费咱医院还是能掏得起的，明天一早我就安排财务室把这笔钱发到你们手上。”林院长呲溜着呷了一小口茶，刚放下茶杯，却迎到了杨兮的一双冰冷目光。
咋滴了？
老子没说错话呀！
“他敢！”杨兮点了支烟，极为严肃道：“说好了下午五点前到账，他敢晚一分钟，这台手术就别来找我。”
林院长不光是松了口气，并现出了开心的笑容。
市立医院对他林同安来说，就像是一个情敌的存在，虽然现在可以完全确定杨兮跟市立医院断了缘分，但看到杨兮对市立医院的那股子差点就要咬牙的气愤模样，林院长还是打心眼里觉得高兴。
三人聊了有半个小时，基本上便把事情给商量妥了。
而这时，江雨蓓领着叶秋荷吴烨二人也来到了春来茶馆。
“这么早就赶过来了，一定不是单纯的为了吃顿羊肉吧？老实交代，你们仨是带着怎样的阴谋诡计来这边的？”
江雨蓓和叶秋荷面面相觑，互扮鬼脸。
“我就说吧，咱们是骗不了杨老师的。”
“算你赢好了吧？你这妮子，不做护肤霜的代言人真是亏了你了！”
护肤霜？
杨兮不由多看了眼江雨蓓。
嗯，皮肤确实不错，挺细，挺白，摸上去应该……
“你才是护肤霜呢！”江雨蓓出人意料的冲着叶秋荷的反击差点将杨兮吓了一跳。
吴烨相当稳重，给林院长，杨兮，连向东三人敬了烟，上了火，随后道：“我们过来当然不单是为了吃，秋荷有个想法，想创办一个民间协会，把那些肿瘤病人组织起来，搞搞文艺活动，交流交流抗癌心得，办个科普宣传什么的，总比把他们扔在家里一个人疑神疑鬼忧天怨地的要好吧！”
不等杨兮表态，林院长抢先赞道：“这个主意好！对抗癌魔最重要的就是病人心态，这方面单靠医生根本做不来，靠家里人也是白扯，靠病友相互交流相互鼓励才是正道。”
能得到林院长的赞赏，吴烨颇为欣喜，但杨兮才是那关键人物，他不开口，任由林院长说上一百个好也是白搭。
吴烨不由得看向了杨兮。
叶秋荷江雨蓓二人也停止了叽叽喳喳的斗嘴，跟着吴烨一道，盯住了杨兮。
“很有意义的一件事！”
杨兮开了口，那仨人同时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林院长说得非常好，病友之间的相互交流相互鼓励在调整病人心态方面上的作用确实要大过医生，而病人心态在病人的抗癌道路上至关重要，不是每个病人都能像秋荷那样正确看待病魔，也不是每个病人家属都能像你吴烨那样善于开导病人。”
叶秋荷道：“你别光说大道理，还是先整点实际的吧，一句话，杨大专家，你支持不支持我们的这个计划？”
杨兮不假思索道：“当然支持！而且是全力支持！”
江雨蓓道：“那就请杨老师先给我们这个协会起个好听的名字喽。”
杨兮喝了口茶，摁灭了手中烟蒂，沉思片刻，道：“我们医院设立了一个救助基金，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春暖阳光，秋荷，我觉得不如将这两块内容放在一起运作，你认为呢？”
第577章 这份重担，非我叶秋荷莫属
“你……是想把我给兼了，对么？”叶秋荷似笑非笑回应道。
杨兮微微一怔，笑道：“别闹，我可是个正经人。”
一旁，江雨蓓立马咯咯笑得不成个人样，捂着肚子硬撑道：“秋荷姐说的是兼并的兼，杨老师，你想哪儿去了。”
杨兮严肃应道：“我当然知道是兼并的兼了，小江同学，你想到哪儿去了？”
江雨蓓的笑声戛然而止，但只一秒，便换作了她那招牌式的没心没肺的大笑。
叶秋荷玩味一笑，道：“你俩都错了，我说的并不是兼并的兼，而是……”叶秋荷拖着长音，冲着杨兮眨了眨眼。
跟小爷玩冲浪？
小爷浪不死你！
“你早说嘛！早说是那个煎，我会不答应你吗？今晚上你俩口子都别走了，去我那边，我把你俩口子一块煎了，煎完了前面煎后面，煎过了上面煎下面。”
刚泡好了一泡新茶的林院长赶紧起身，受不了，有代沟，老夫得借口去个洗手间出去喘口气。
连向东虽然清楚这是开玩笑，可他根本顾不上去琢磨杨兮说的究竟是那个jian，此刻的他，满脑子被引得全都是方嫦，前面，后面，上面，下面……次奥，太他么刺激了。
而那江雨蓓早已经止住了笑，目瞪口呆地看着叶秋荷，她当然知道杨老师说的不是那个jian，可是，不是那个jian又会是哪个jian呢？还前后上下的……除了那个jian，别的jian都存在语病呀！
也不知道是那个jian字的作用还是因为想不出正确答案被急得，江雨蓓原本因为大笑而有些红扑扑的脸颊红的更加通透了。
吴烨稳稳当当端起茶杯来，慢悠悠喝了口茶，微笑道：“煎我的时候记得要多用点油……”
印度神油？
连向东看了眼杨兮，再看了眼吴烨，次奥，画面感太他么强烈了，受不了，赶紧闪人！
江雨蓓现出恍然状，急切插话道：“煎之前还要腌一下，这样才能更入味。”
叶秋荷白了江雨蓓一眼，蔑笑道：“都腌了，那还怎么煎？”
江雨蓓再一怔，随即一头扎进了叶秋荷的怀中，笑着嚷道：“秋荷姐，你真流氓。”
这一闹，半个多小时便过去了，直到林院长和连向东整理过心情重新归来，那四人才把心思从玩笑上收了回来。
“说正事哈，秋荷，救助基金放在医院名下也不是不可以，但毛病实在太多，别的不说，就说一点，那住在了床上的病人，该救助谁又不该救助谁，总该有个评判标准和救助审批流程吧，这种事，要交给临床医生来掌握，那非得出乱子不可。”
杨兮刚说完，林院长立刻跟上，道：“没错，医生多心软，而且忒好骗，我他么就上当受骗十多回了。所以啊，这规矩必须得事先制定好了，还得组织个专门的团队来严格执行。”
叶秋荷笑道：“我怎么有种飞蛾扑火自投罗网的赶脚呢？”
杨兮呵呵一笑，道：“你也别太自作多情，事实上，我最看好的人选并不是你，只不过那个人选在你面前太过怂蛋，不得已，只能跟你商量罢了。”
叶秋荷弯着两道柳叶眉，转头看着身旁的吴烨，轻声道：“他说你是个怂蛋，你不打算揍他一顿么？”
吴烨微微一笑，道：“大白天的，不适合行凶，等到了晚上……”
一直偎依在叶秋荷怀中的江雨蓓突然间来了精神，抢道：“煎了他！”
叶秋荷随手给了江雨蓓一巴掌，同时笑道：“要煎你去煎，别劳累我老公。”
江雨蓓毫不例外地为各位送上了一阵没心没肺的笑声。
吴烨道：“我跟秋荷计划的癌友协会也考虑了医疗救助这块内容，只是单凭我们两个的资金实力恐怕救助不了几个人，这才是我们来找你寻求支持的最主要原因。”
叶秋荷跟道：“说白了，就是打着你的旗号去找那些有钱人再圈点钱过来。”
吴烨瞥了叶秋荷一眼，微笑着轻叹了一声，接道：“既然咱们想到了一块，又承蒙杨医生和林院长的信任，我吴烨愿意担当这份重任。”
叶秋荷白了吴烨一眼，冷哼道：“说你胖你就喘上了是不？你又不是癌症病友，跟我充什么大尾巴驴？哪凉快哪呆着去。”转而再对杨兮道：“这份重担，非我叶秋荷莫属！”
但见杨兮略有忧郁，叶秋荷立马祭出了杀手锏来：“我问你，你的救助基金现在有多少银子？”
杨兮如实应道：“15万，不过……”
叶秋荷得意打断了杨兮，道：“你就别什么不过不过的了，先听我说，你答应让我来主事，我立马拿个85万出来，给救助基金凑个整数，怎么样？”
杨兮正色应道：“我可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叶秋荷淡然笑道：“所以，你的决定是……”
杨兮深吸了口气，道：“那就只能委屈吴烨先生做你的副手了。”
叶秋荷随即冲着身旁的吴烨得意一笑，道：“听到了没？今后对本会长一定要言听计从，唯本会长马首是瞻，否则的话，本会长随时把你给开除喽！”
吴烨连忙赔笑，并做出诚惶诚恐的姿态。
林院长道：“那就这样说定了，赶明天我就安排人办理手续，任命叶秋荷女士为春暖阳光救助基金的……”
叶秋荷急切拦住了林院长，道：“等会林院长，请我出山之前，是不是应该问问我有什么条件么？”
林院长笑道：“应该，那确实应该。”
叶秋荷道：“第一，我需要在医院中拥有一间办公室。”
林院长应道：“这是当然！其实我已经安排好了，两间标准办公室，在门诊部的三楼，可以不？”
叶秋荷点了点头，接道：“第二，我打算聘请江雨蓓同学担任我的助理，也就是说，她接下来的实习要安排在咱柳泉医院，林院长，您不会拒绝吧？”
林院长下意识反应道：“柳泉医院并非是江北医科大的实习点，这么安排，那医科大那边会答应么？”
江雨蓓着急道：“我爷爷已经跟学校说好了，只要林院长答应，那就没问题。”
第578章 咱就赌五十块不行么
对江北人民来说，杨兮这位医生的出名速度实在是太快，因而绝大多数病人均持有怀疑或是观望的态度。
但仍有一小部分病人选择了相信。
上个月的月底，涌进市立医院并得到了杨兮高勇二人义诊的那六七百人便属于这一小部分。
这六七百病人虽然选择了相信，但其中的大多数却并没有完全抛去怀疑的成分。当时，有不少病人已经拿到了高勇开出的床位预约号，但最终还是决定再观望两天，先看看别的病友的手术结果再做决定。
结果……
当他们得到消息说那杨兮医生的手术水平确实是超级牛逼而匆匆赶到柳泉医院时，却遗憾发现，他们已然失去了找杨兮医生为他们亲自主刀做手术的机会。
除非，为春暖阳光医疗救助基金捐款3000元。
或者，把自己的疾病搞得再复杂一些，让自己的手术难度令那高勇高主任颇感觉有些棘手，自然就会请来杨兮上台主刀。
什么玩意嘛！
出了这么点名气就要膨胀了？
走人！
咱去别的医院开刀不也是一样一样的么？
可两条腿尚未迈开，呼啦一下又想到了一件要命的事情。
去别的医院……不需要给主刀医生塞个红包吗？与其是暗着花钱，那还不如明着捐赠呢。
再说了，就算去到了别的医院不需要花费这笔钱，那也划不来。
一旦上了手术台那可就由不得自己了，万一出了点意外，比如拉开了肚子却发现切不下来，那又该咋整呢？
还是留在这边吧！
被迫捐赠3000块虽然让人心里很不舒服，但看看身后那几位只是晚到了几分钟便没了床位的病友，这些个早到了十几二十分钟的病人也只能是暗自庆幸。
这种模式是杨兮高勇跟林院长早就商量好了的，只是，这么早就开始实施，却非杨兮所愿。
也是没办法。
上周四一早在杏林园上直播的那台tatme手术，虽然只有五百同行从头看到了尾，但在行业中引起的轰动效应可是不小。
随后三天，尹伟的电话都要被打爆了，本省的，邻省的，隔了千把公里的，至少有三十多胃肠专业的外科医生要把自己手上的低位直肠癌病人转到柳泉医院这边来。
tatme手术可不像切个胆囊切个胃那么简单，杨兮高勇联手，加上连向东的协助，三人怎么着也得花上两个来小时才能完成一台。
而且，贼他么消耗精力体力。
周日下午就从外地赶来了两名低位直肠癌的患者，今一早，又有一名患者等在了科里，据尹伟所说，至少还有十五名低位直肠癌的患者正在赶来柳泉镇的路上。
这种情况下，不把高勇的能耐释放出来，还真是有点应付不过来。
一早查完了房，杨兮在一边看病人，另一边，连向东跟高勇在一块安排这两天的手术。
“主任，周二下午就不要在安排手术了。”
“为啥？太累撑不住了？”此时的高勇尚且不知道周六晚上江山找到柳泉镇的事情。“再撑几天吧，卢老兔迟翔他俩下个礼拜就能过来驰援了。”
连向东嘿嘿笑道：“别的事搞太多咱撑不住很正常，但要说开刀做手术太多累得撑不住了，那多丢人呀！”
高勇怔了下，随即便反应过来，道：“要去开飞刀？哪边？”
连向东淡然一笑，道：“市立医院。”
市立医院？
高勇很是懵逼。
连向东叉开了右手拇指及小指，做了个六的手势，在高勇面前晃了晃，颇为得意道：“市立医院掏了六十万，请咱们仨回去做一台tatme手术。”
高勇一巴掌扇在了连向东的手势上，顺便再摸了下连向东的额头，疑惑道：“靠，你他么没发烧呀，怎么说起胡话来了呢？”
可不是嘛，按常理分析，请人做个手术肯花六十万巨款的必然不是一般的非富即贵，这种人，又怎么肯留在市立医院住院开刀呢？
再有，即便有这样的傻缺，那也不存在这种事情的可能。肿瘤外科肯定不会收治病人，直肠癌患者只能去普外科找秦格伟或是郭克远，就他们二位的那副尿性，可能请杨兮回去做手术吗？
“真的，主任，不信的话……咱俩打个赌？”
高勇黑了脸，喝道：“滚一边去！”麻蛋，你老腚不跟杨兮学好，他那套坑兄弟的本事你他么学的倒是挺像。
连向东不依不饶厚着脸皮道：“小赌怡情嘛，主任，咱就赌五十块不行么？”
“啪——”高勇回应了一巴掌。
把老子当成什么了？想坑就坑想骗就骗是吗？都说吃一堑长一智，老子在杨兮那边吃了多少堑了？还能不长点智么？
连向东揉着挨了一巴掌的脑门，嘿嘿笑道：“不敢赌就不赌呗，动啥手呢？”
高勇默不作声，却再次扬起了巴掌来。
连向东赶紧缩住了脖颈。
两个小时后，杨兮高勇连向东三人刚完成了第二台手术，就听到麻醉区那边响起来一声短信提示音。
尹伟拿起手机看了眼，随即惊呼道：“医院怎么给我发了十万块钱？”
杨兮退下台来，淡然回应道：“那是林院长给你们仨的安家费。”
尹伟哼笑了一声，道：“我跟老高在这边住的是宾馆，还是医院付的钱，要什么安家费呀。”
高勇跟着应道：“就是嘛，老林还整天叫唤钱不够用，你说，拿这笔钱干点什么不好？非得给我们几个招妒忌？”
杨兮笑道：“哟呵，还有嫌钱多烫手的主是吗？但你俩可要想清楚了，摆高姿态没问题，但要是耽误了老腚娶媳妇，那可就说不过去了吧！”
连向东附和道：“就是，就是，你俩不缺钱，可我老腚穷得很呢！再说了，这笔钱又没动医院的老本，是我跟西少联手从市立医院那边坑来的，别人想妒忌那也得找到理由妒忌才行啊。”
高勇惊道：“杨兮，你真从市立医院那边要了六十万的飞刀费？”
杨兮道：“你听老腚瞎扯？那是江大院长院长良心发现，给咱们的一笔补偿。”
第579章 锦上添花永远比不过雪中送炭
借着中午吃午饭的当口，高勇尹伟二人终于搞清楚了那六十万巨款的来龙去脉，同时也知晓了连向东即将娶媳妇的计划。
俩当哥的当然是开心的不得了。
高勇拿出来手机，直接转了一万块钱过去，乐道：“随完了礼，还能落下九万块的私房钱，爽！”
尹伟自然不肯薄了面子，跟着转了一万块过去，并砸吧着嘴叹道：“老高，你说咱俩要不要再结一次婚呢？怎么着咱也得把老腚的这份钱给赚回来呀！”
连向东收下了两笔转账，乐得是合不拢个嘴，傻笑着招惹尹伟道：“再发个红包过来，不然我就把你刚才的那句话告诉给楚薇……”
话未说完，尹伟一拳将那连向东捅翻在了沙发上。“小样，没看到哥正心疼那份子钱吗？还敢来招惹哥？”
连向东揉着胸口，伤心唱道：“为什么，挨揍的总是我……”
……
同一时间，朱琳敲响了林院长办公室的房门。
跟客户约在了中午见面，且不是在饭桌上，这对朱琳来说还是头一遭。
没办法，那林院长说也就中午这会儿能挤出个半小时来接见她。
接见……
一想到上午在电话中那林院长居然对她用了这么个词汇，朱琳便不由得生出了一肚子的火气来。
凭什么呀？
虽然现在她朱琳是个商人，但之前可是堂堂五大家族医院之一的矿总医院的医务处主任，在行业内，无论是资历还是地位，又或是人脉，都比你这个乡镇医院的破院长要高出许多好不好！
你他么居然敢对我如此不尊重？
不就是拿到了个医改试点医院的名头嘛，有啥了不起的呢？
“笃，笃，笃。”
办公室中无人应答。
再敲三声：“笃，笃，笃。”
这才听到了林院长的回应：“请进，门又没上锁。”
朱琳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推门而入。
办公室中不光是林院长一人，沙发上还坐着一位头发浓郁，体型干瘦的中年男人，跟林院长的败顶肥硕刚好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那你先忙，我出去转一会再回来。”那干瘦中年男人见到朱琳进屋，立刻起身，准备回避。
林院长却摆了摆手，阻拦道：“别介啊，你留下来刚好帮我参谋参谋呀。”
朱琳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再次郁闷起来。
看那干瘦中年男人的气质打扮，应该也是位从事医疗产品的商人，姓林的居然让一位商人参与他们之间的谈判，这也太不尊重人了呀！
我忍！
朱琳暗自咬牙，脸上却是笑意盎然。
“林院长……您现在可真是个大忙人啊！”
林院长微笑点头，将朱琳让到了那中年男人的对面坐了下来。
“林院长，听说贵院被授予了医改试点医院，什么时候正式执行呀？”
“朱总的消息还是蛮灵通的嘛！”林院长笑呵呵回应了一声，跟着坐到了那个中年男人的身旁，并介绍道：“朱总和你的经历比价相似，也是做了多年的医生后下海经商的。”
那中年男人随即向朱琳奉上了自己的名片：“徐兴，沃夫腔镜南江省代理商，今后还要仰仗朱总多多关照。”
哦，只是个卖腹腔镜的……
朱琳不由松了口气。
“林院长，有了医改试点医院的招牌，上直加也好，上伽马刀也罢，都不受政策限制了，不知道您对这块业务是怎么考虑的呢？”
林院长很不绅士地掏出了香烟，不单是自己叼上一支，还给徐兴分了一支。
点上了火，喷了口烟，林院长眯着双眼反问道：“朱总有什么想法呢？”
朱琳拢了下额前头发，道：“林院长拿到了医改试点医院的资格，麾下又有杨兮这么一员大将，我想，要是以肿瘤专业为突破口，用不了多长时间便可以把医院发展起来。不过呢，要是把肿瘤专业定位为突破口的话，只有一个肿瘤外科是远远不够的，放疗专业也必须紧紧跟上，所以，我认为林院长现在最为迫切的需求便是放疗设备，对吗？”
林院长抽了口烟，呵呵笑道：“当然对！一个多月前，我第一次找你的时候，便已经认识到了这个问题。”
朱琳略显尴尬。
一个多月前，这位林院长费了老鼻子的劲才找到了她，当时，便以这套说辞企图来说服她，只可惜，那时候她根本没把林院长当回事，更没把柳泉镇医院当成自己可以投资的目标医院。
而上次来这边，说是考察医院，其实仅仅是抹不开中间介绍人的面子，但就在那一次的见面中，朱琳感受到了杨兮的实力。
从那时开始，朱琳就在投与不投之间彷徨犹豫。
再后来，听到了杨兮出事的消息，朱琳还庆幸了好几天。亏得自己沉稳，要不然，这一单投资岂不是要深陷泥潭而无法自拔了么。
但没想到，仅仅一个礼拜的时间，却是风云突变斗转星移。
那杨兮居然不单是毫发无损，还为柳泉镇医院抢来了医改试点医院的授权。
时至今日，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并不多，朱琳也是通过在市卫健委工作的老同学才于昨天得到了消息。
确定此消息千真万确后，朱琳顿时生出了一肚子的后悔之意。
锦上添花永远比不过雪中送炭。
如果，早一个月的时候她能不那么小看这位林院长，哪怕是十天之前她不那么彷徨犹豫，那么，此时此刻她定然是这位林院长的座上嘉宾。而谈下来的合作合同，也必然会占尽了便宜。
不过，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当下能看到柳泉镇医院美好未来的医疗商家并不多，在放疗设备投资运营这个圈子中，她朱琳应该还算是领先者。
如此一想，朱琳收起了尴尬，重新鼓足了自信，就放疗专业的合作事宜，跟林院长商讨了起来。
“来拜访您之前，我在医院里转了转，住院大楼有个负一层，我看可以把这块地方利用起来。林院长，如果医院资金紧张的话，我公司可以负责机房的修建，等放疗中心开业后，再从中心收益中把我公司垫付的工程款优先归还了就是。”
第580章 生意嘛，给谁做都是个做
林院长最缺的就是钱。
虽然杨兮从谢中华那边借来了六千多万现金，可一台dsa便要用去个三分之一，而ct和核磁共振差不多也要两千多万，剩下的那点钱，还要添置许多检验设备，算下来，真不觉得有多宽绰。
眼看着那林院长现出了动心的样子，朱琳就要趁热打铁，一举拿下。
可就在这时，徐兴却突然莫名其妙的干咳了两声。
林院长的神色顿时间恢复了正常。
“对不住啊，朱总，我就这么点时间，接下来还有别的重要事情。不过，您说的方案我都记下了，等有了空闲，我再跟杨兮高主任他们商量商量，一有定论，我会立刻跟您联系。”
这话的意思就是送客喽！
朱琳心有不甘，却也无奈，只得客气两句，然后转身离去。
待朱琳的脚步声远去之后，林院长盯向了徐兴，“说，你那两声干咳有何深意？”
徐兴不以为然笑道：“你说的，就给她半个小时，时间到了，我提醒你一下，有问题吗？”
林院长再点了支烟，若有所思道：“你觉得那朱总开出的条件怎么样？”
徐兴干脆利索回道：“不怎么样！”
林院长轻扬双眉，道：“哦？为何有此见地？”
徐兴笑道：“我看得出来，你顶讨厌那个女人，所以，任由她开出怎样的条件，对你来说，都不怎么样。”
林院长感慨道：“我倒是无所谓，都到了这把年纪了，讨厌谁不讨厌谁其实都不重要，关键是能给医院带来好处。但杨兮那关不好过呀，那娘们，上回就在这间办公室中，可算是把杨兮给得罪透了。”
徐兴乐道：“谢谢老兄给我说了实话，原本呢，我这心里面还没多少普呢，但现在，我有信心了。林院，这生意给谁做不是做？我徐兴虽然不怎么懂放疗专业，但有杨兮在，我相信这单生意肯定有的赚。”
林院长惊道：“几个菜你就喝成了这样？”
徐兴跟着玩笑道：“谁让你中午就请我吃了个盒饭呢，但凡有颗花生米，我也不至于醉到了说胡话是不？”
林院长沉思了片刻，道：“老徐，你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给别人做也是做，还真不如交给自家兄弟做……不过，你可得想清楚喽，我估计你丫连国内有几个伽马刀厂家都搞不清楚，就想着吃上一口，万一耽误了事，你说你怎么面对杨兮吧？”
徐兴不屑笑道：“你老兄真当我是脑子一热才向你开的口么？拿你的话说，咱都到了这个年纪了，怎么能不懂得吃不下的东西硬吃下去会撑坏了肚子的道理呢？实话跟你说吧，我这次过来，就是带着明确的目的来的，谁知道那么巧，你偏就约了那个朱总呢。”
“你他么带着明确目的来的？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呢！”林院长换了个座位，正对着徐兴，道：“你把话给我说透了，要不然，今晚上非得整死你不可。”
徐兴笑道：“说透当然是要说透的，但你得先给我个定话，就这单生意，你林院是认外人还是认自己兄弟？”
林院长白了徐兴一眼，正色应道：“废话，只要你能保证不耽误事，当然可以交给你来做。”
徐兴向林院长讨了根烟，点上了。“兄弟我在那阚长江身上吃了个瘪，牛逼吹得震天响，可落了地，却啥动静也没听到。老高劝过我，你也劝过我，可我他么丢了那么大的一张老脸，能不找回来么？”
林院长惊喜道：“听你这么说话，那阚大主任像是要倒霉了？”
徐兴抽了口烟，颇为得意道：“会不会进去过段日子我不敢说，但还想拿到那张把副字去掉的任命函……呵呵，绝对没戏！”
林院长喜道：“这就够了！当不上一把手，已经足够那货吐上三天老血了。”
徐兴再抽了口烟，接道：“给我提供证据的那兄弟便是吃放疗这行饭的，去年上半年，他因为一张直加的许可证，可是被阚长江黑了不少钱。”
林院长道：“我明白了，帮他签个单子，就是你给他的交换条件，对吗？”
徐兴笑道：“也对也不对。那哥们也是个性情中人，听我说起此事，二话不说，啥条件也没提，便把证据全都给了我。咱兄弟做人也不能光捞好处不花本钱不是？刚好那哥们本来就是个相当不错的放疗医生，所以我就动了这个念头。”
林院长不由叹道：“没错，应该的，这也是你老徐的一贯风格。”
徐兴忽地变了脸色，收起了刚才的那股子得意，现出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可是，老兄啊，我得跟你实话实说，论实力，我跟那兄弟可比不过人家朱总，设备方面，伽马刀咱能选国内最好的，但直加，也就只能是个凑合了。至于修造机房的钱……”
林院长哀叹一声，回道：“那就赖在我身上呗。”话音未落，林院长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向前猛地探身，一把抓住了徐兴的手腕，阴笑道：“你小子跟我耍滑头是不？吃饭前还跟我吹，要在柳泉镇投资兴建一家腔镜制造厂，怎么就这一会便哭起穷来了呢？”
徐兴嘿嘿笑道：“牛逼吹爆了呗！反正你林院长历来都是吐口唾沫砸个坑的那种人，我已经听到了我想听的话，其他的，随便你怎么想，但是……”徐兴轻轻掰开了林院长的手，仰倒在沙发上，美美地抽了口烟，接道：“投资建厂的计划可真不是吹牛逼，我都已经跟杨兮说过了，他也答应了我要帮我在医疗产业园中要下块地来。”
这样的回应，乍一听颇有些不正经，但细品……
那林院长立时笑开了花。
没错，我老林确实就是那种吐口唾沫砸个坑的讲究人！
“那你丫的就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赶紧找个地方整份合作合同出来，等晚上叫上杨兮老高一块吃饭，没啥大问题的话，咱今天喝酒之前就把合同给签了不好么？”
徐兴再是嘿嘿一笑，道：“合同啊，我早就搞好了。”
第581章 暗流涌动
“玛德，这天真是要下刀子呀！”
周二中午，做完了手术吃过了午饭，杨兮团队核心四人走出住院楼，均是不由打了个哆嗦。
天，阴得厉害。
风，虽然不算太紧，但吹到了脸上，却如刀割一般。
“老腚，去把我的车开过来。”高勇将车钥匙甩给了连向东，领着另外二人赶紧缩回到了楼内。
“咋又是我倒霉呢？”连向东拿着车钥匙，下意识地紧紧跟上了那仨人。
尹伟撩起一脚，准确无误地踢在了连向东的屁股上，同时喝道：“你最年轻，你不去谁去？”
连向东捂着屁股可怜巴巴地看向了杨兮，顶嘴道：“西少不是最年轻吗？”
杨兮劈手夺过车钥匙，昂首挺胸，就要往外走去，但刚迈出了一条腿，忽又站住了。“车是咋开的呢？左边油门右边刹车，对不？”
连向东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再向杨兮要回了车钥匙。
尹伟乐道：“你说你图个啥呢？除了多挨一脚，啥也没捞着。”
连向东骄傲甩头，回敬道：“我老腚乐意，你丫管不着。”
话音未落，人已窜出。
那尹伟也只能是干瞪着眼叹着气放下了刚抬起的腿。
……
市立医院那边，自周日开始，明面上风平浪静，明面下，却是暗流涌动。
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江大院长和闫副院长于周六晚联袂奔往柳泉镇去请杨兮前来主刀的消息早已经传到了秦格伟和郭克远的耳朵里。
怎生应对？
无论是从岗位职责还是职业道德上讲，秦郭二人对两位院领导的决策都说不出二话来。但想让他们两个就此接受现实，却又是万万不能。
可不是我们哥俩不虚心，这要是换了个别的医生来主刀，哪怕那名医生比起杨兮来还要年轻，只要他有能力徒手完成这台tatme手术，我们哥俩都愿意虚心请教，保管呆在手术台边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但是，请那杨兮来主刀……
还是算了吧。
我们哥俩的这张老脸只是普通皮肉，没经过特殊处理，可是受不了那“啪啪”之痛啊！
于是，在得知消息后，秦格伟立刻向江山提出了要求，该病人最好由肿瘤外科来管，他普外科缺乏管理tatme手术后病人的经验，硬是要把这个病人压给普外科的话，只怕会辜负了院领导的一片苦心。
江山当然能够理解到秦格伟如此情绪的由来，但为了医院大局，同时也是为了自己的事业前程，他也只能是装作糊涂，答应了秦格伟的要求。
好在那卢浩明颇识大体，痛快地领受了任务，接管了那位病人。
如果，仅仅是秦郭二位主任选择了避而不见的态度，那么，市立医院绝对称不上是暗流涌动。
堡垒往往毁于内部矛盾，堤坝常常溃于自身蚁穴。
而市立医院普外科的这个引发内部矛盾的蚁穴便是侧重于肛肠专业的田泽城田主任。
老子可不想一辈子只跟痔疮肛裂打交道，老子也想深入钢门内部……咳咳，这话容易引起误解，还是换一种说法吧。
老子很想跟杨兮学学那不借助手术机器人的tatme手术！
你俩跟杨兮有矛盾，害怕人家杨兮打你俩的老脸，可我老田跟那杨兮可没多少过节呀！
而且，我老田跟高老大的私交还算不错，那杨兮碍着高老大的面子，好歹也得给我老田三分薄面，凭什么要求我老田为了你俩的面子而放弃这难得一遇的学习机会呢？
假若那田主任只是自己这么想一想做一做，也仍旧称不上是暗流涌动。可问题是，那田泽城生怕事后在科里被秦郭二位主任给孤立了，于是乎，便在暗地里搞起了串联。
只是在普外科内部串联一番也就罢了，老田同志还把串联目标盯在了闫海副院长的身上。
“这么难得的学习机会怎么好浪费掉呢？闫副院长，普外科缺乏tatme手术的术前准备及术后护理的经验，这一点，我可以理解。但是，咱们并不缺乏手术经验对不？把相关专业的医生们组织起来，认认真真地观摩一下人家杨兮团队的手术过程和操作细节，开阔一下自己的眼界，提升提升自己的认知，怎么就不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呢？”
闫海听了这番汇报，两只眼睛登时眯成了两道缝隙。
多好的一个建议啊！
真他么充满了建设性！
能不能让本院医生学到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此一来必然会激发出矛盾来……
医院越是混乱，自己的机会不越是明显么？
“好主意！”闫海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于是，今一早，闫副院长亲自参加了普外科的早交班。并对今下午的这台tatme手术做出了明确的指示。
不强求，但鼓励各位医生前去手术室观摩手术，届时，手术室将开启手术教学功能，保证每一个人都能清晰地看到主刀医生的每一个手术细节。
闫海说完了话，不等普外科诸位大咖有所表态，立刻拍拍屁股拔腿闪人。
激发矛盾是正确策略，但要是把矛盾搞到了自己的头上，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郭克远脸色铁青，看着闫海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秦格伟面若沉水，看似平静异常，但身旁的凌冉却已然觉察到了一股浓浓的杀气。
田泽城干搓了把脸，跟个没事人一般，招呼本组医生赶紧去查房。
大办公室的另一端，游沧海隐晦一笑，转头对他组里的一名主治医悄声道：“想去看么？想的话，我给杨兮打声招呼，安排你跟着上台都没问题。”
那位主治医先是看了眼游沧海，然后再看了眼另一端的秦大主任和郭大主任，随后轻叹一声，回道：“还是算了吧，我就不给游主任添麻烦了。”
说是这么说，可那哥们心里早已打定了主意，老子今天轮中午的连班，等下午快上班时，找个借口溜进手术室去，嘿嘿，就是那么巧，既然撞上了，那就瞧上两眼，谁也不能多说什么，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