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这世上有一种力量
十点半，沃夫公司南江省总代的销售副总徐兴带着手下助理准时敲响了林院长的办公室房门。
徐兴跟林院长虽说是头回见面，但这之前通过了两次电话，而且每次都聊了好久，所以见了面后并没有多少陌生感。林院长也尽显了地主的热情，主动迎上前，跟徐兴握了手，寒暄过后，将徐兴请到了沙发上。
“我来介绍哈，这位是沃夫公司南江总代的徐总。”林院长先向杨兮介绍了徐兴，再反过来向徐兴介绍杨兮：“徐总，这位帅气阳光的小伙子就是你一直说想见上一面的杨兮杨医生。”
一听到杨兮的名字，那徐兴的双眸中忽地放出了异彩，连忙起身，向杨兮伸出了双手。
“膜拜大神！”跟杨兮握上了手后，那徐兴很是激动，摇晃着双手，补充道：“老徐我也曾是名普外科医生，自认为腹腔镜手术做的还行，可是看过您在杏林园上的直播后……汗颜，实在是汗颜啊！”
杨兮谦虚道：“哪里，哪里，在徐总面前，杨兮还是个晚辈。”
徐兴呵呵笑道：“老徐已经弃医从商，商场只论兄弟朋友，不论前辈后背，我比你虚长几岁，若能听到杨医生叫我一声徐哥，我老徐就心满意足喽！”转而再对林院长道：“咱们这些老家伙可不敢自称前辈哦，要不然，非得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而且是死无全尸，是不？林院长。”
林院长叹道：“你徐总还好咯，惹不起还能躲得起，可我老林咋办呢？不还是得坚守在这个位置上任由这些后浪拍来拍去么。”
听到了动静的院办刘主任赶了过来，见到林院长这边来了客人，麻溜地为两位客人泡上了茶，并为杨兮的茶杯续满了开水。
林院长招呼道：“老刘别急着走，坐下来一块聊聊吧。”
茶已端上，人已坐定，而且林院长也发出了聊聊的讯号，那么，寒暄客套便只能告一段落。徐兴清了嗓子，开始了正题表述。
“咱都是干外科出身的，外科医生不喜欢拖泥带水，所以呢，我也不打算给几位说废话。林院长提出来的方案，我公司认真商讨过，一致认为在杨医生身上投资一套胸腹联合腔镜是一个双赢的方案。但是呢，在谈到方案具体落实的时候，我必须要提出两个问题，这两个问题如果能够得到圆满的解答，我代表我公司决定给柳泉镇医院上最先进的胸腹联合腔镜，包括今后的设备维护维修，配件器材的调换增添，就算是各种耗材，也不用你们医院掏钱购买。”
林院长微笑以对，道：“我本来打算说咱们先谈，等谈个差不多了，再一块去市立医院跟杨兮聊聊，今天刚巧杨兮得空，回家了，那就让杨兮直接来回答你的两个问题吧。”
徐兴一改刚才的笑容，变得严肃起来。
“第一个问题，杨医生，你能答应我们在未来十年内不离开柳泉镇医院么？我知道，你跟医院签了一份为期十年的合同，而且违约金达到了一百万，可是，以你现在的水平，别说一百万，即便是五百万，一千万，都会有人下得了这份血本来挖你。所以，我有所疑虑，不是担心你经不住诱惑，而是担心你经受不住来自于社会上的各种压力。”
杨兮正色回道：“和您一样，我也有所担心，不过，我们所担心的结果虽然相同，但担心的缘由却不一样。在这样一个被担心的结果面前，钱，起不到任何作用，因为对一个男人来说，理想才是第一位的，这句话，不知道徐总是否认可？”
徐兴沉思了片刻，道：“我做不到，但我能理解到，当一个人的能力达到了一定高度的时候，钱，好像真的不太重要，而他的事业理想才是第一位的。”
杨兮接道：“而我的理想跟大多数外科医生有所不同，他们的理想形形色色，但总体上，离不开一个为能出得起钱的病人开刀治病，地位越高，所属的平台越大，创造的经济效益也就越多，如此，他们会认为实现了自我，为社会做出了更多的奉献。”
徐兴忍不住插话问道：“那你呢？”
杨兮沉声道：“我的理想是能让更多没钱看病的穷人一样能看得上病开得了刀。”
徐兴不由愣住了。
杨兮淡然一笑，继续道：“去到了大点的平台，哪怕只是市立医院这样的平台，我杨兮都无法驾驭，也就谈不上实现理想。唯有柳泉镇医院，难得林院长跟我有着相同的理念，虽然医院小了点，基础薄了点，但它是真的能支持我实现自己的理想。所以，任谁谁，出多少钱，也不可能将我从柳泉镇医院忽悠走。”
徐兴深吸了口气，道：“我好像被你感动到了。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会担心自己有可能离开这儿呢？”
杨兮无奈笑道：“这世上有一种力量，叫不可抗拒力，我杨兮自认为可以扛得住各种诱惑，也能扛得住来自于县里的压力，但我真不敢说一定能扛得住来自于市里或是省里的压力。”
徐兴点头应道：“我懂了！如果真出现了你所担心的情况，那也是件好事，只要你杨医生的心还留在这儿，我这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林院长显露出颇为得意的神情，端起茶杯呷了口茶，然后道：“还有一个是啥问题，说出来让杨兮一起回答了。”
徐兴摇了摇头，微笑道：“第二个问题已经没必要再提了，我想，我应该知道了答案。”稍一顿，徐兴接道：“咱们之间的合作可以确定了，合作内容在电话里谈的也差不多了，下午我抽个空形成文本，咱们双方签个字盖个章，然后落实下来就可以了。”
林院长赞道：“徐总果然是个爽快人。”
徐兴淡淡一笑，稍微犹豫了一下，接道：“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请求……在你们的事业中，能不能算我一份？虽然，一时半会我还真想不出能帮上你们什么忙，但只是让我在一旁干看着，我徐兴，心有不甘啊！”
第448章 不必酩酊，只求尽兴
对徐兴来说，本来就是名外科医生，从商之后，做的又是外科器材的生意，自然要时时刻刻注意着外科江湖的各种动向。杨兮刚在杏林园上崭露头角之时，便引起了徐兴的注意，那时候，徐兴便意识到如果能在这位横空出世的外科天才的身上投资一笔的话，将来的收获定然不菲。
没想到，他这边还没想好该如何跟杨兮接触上，那边林院长便主动递上来了橄榄枝。
只是，一开始徐兴把林院长当成了骗子，一个外科天才，怎么可能留在一家乡镇医院呢？
不过，搂草打兔子，打着了算赚到，打不着，也不亏，于是，徐兴便派了业务员前来跟林院长接洽，表面上是谈合作，事实上，却是在调查林院长究竟是不是个骗子。
林院长老奸巨猾，当然能觉察到对方的真实意图，于是便拿出了许多佐证，包括那份为期十年的聘用合同。
但这些，并不能让徐兴放下心中的疑问。
从事销售的精英总是习惯于把狼性挂在嘴边，甚至将狼性当做了职业图腾，徐兴弃医从商十余年，从一名普通的业务员成长为代理公司的合伙人，负责销售的副总经理，身上自然也有着一股子狼性。
狼多疑，但意志坚定，认准了猎物绝不肯轻易罢休。
因而，那徐兴虽然没放下对林院长的疑问，却也不肯轻易放弃这种接触上杨兮的绝佳机会。于是，便有了见面前的两次长时间通话。
第一次通话聊了半个多小时，用外交辞令来表述，可以说这是一次富有建设性的对话，意思是说，你说了你想说的话，我也说了我想说的话，至于我们有没有说到一块去，对不起，肯定没有。
但第二次通话却有些狗血，当时，这俩老兄都喝了点酒，清醒，却稍有些兴奋，说起话来也不再像上一次那样很官方，很克制，很客气，而是方言和粗口并存，争吵和妥协交替，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后，这二人居然惊喜地发现他们二人的秉性居然可以尿到一个壶里去。
没有哪个人会认为自己的人品不过关，即便是那种以骗为生的人也会认为自己的人品当属一流。
所以，第二次通话之后，徐兴对林院长的认识有了明显的改观，再加上通过林院长这层关系的的确确可以跟杨兮建立上关系，于是，便有了今天的见面相谈。
没想到，运气那么好，真就让他见到了杨兮。
对杨兮而言，什么‘劫富济贫，替天行医’，一开始或许只是一种用来搪塞他人的托词。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学了医又做了医生的，就没哪个不想往大医院奔。
但是，在大医院混是真的离不开学历文凭，就市立医院这种等级的平台中，硕士都有些不够用，更不用说去到省一级医院了，而杨兮，在刚开挂的那段时间里，确确实实对考研硕博有着相当的不自信，甚或说是恐惧。
然而，当杨兮的心中跳出了‘劫富济贫，替天行医’这八字托词之后，混沌的人生仿佛出现了一丝光亮，而且，随着日子一天天渡过，在小癫子的逼迫下自身能耐一点点增长，那一丝像是火柴燃烧出的火苗透出来的光亮逐渐成为了火把才拥有的光芒。
而今日，在面对徐兴的质疑之时，火把再次升华，成为了杨兮心中的那颗可以发出万丈耀眼光芒的金色太阳。
‘理想’终于脱去了头上的引号，成为了杨兮心中最为真实的追求，这一刻，杨兮忽地感觉到人生原来是如此的有意义。
这种态度下，说出来的话自然会让人深信不疑，因而，那徐兴听了，不单是被感动到，而且还萌生出加入其中的念头。
双方建立起了如此的信任关系，那么，所谈的合作也就不会存在任何的问题。
大事已定，林院长兴奋不已，大手一挥，安排道：“中午吃羊肉，喝茅台，不必酩酊，只求尽兴！”
外科医生多性情，那徐兴也是个好酒之人，听了林院长的安排，自然是欣然从命。
饭局中，不知怎么着便聊到了市立医院准备新引进一套胸腹联合腔镜的事情上来。
林院长撺掇道：“还真是巧了，这单生意不就是杨兮的肿瘤外科打的申请么？杨兮，回去后跟武院长打声招呼，把生意放给徐总做，武院长保管得买你的面子。”
徐兴却摇了摇头，道：“最好不要这样做。”
杨兮笑道：“徐哥这是担心我跟武院长说不上话？”
徐兴连连摆手，道：“哪能呢？徐哥正是相信你能说得上话，才劝你不要这样做呢。”
“怎么讲？”杨兮有些不解。人家答应白送柳泉镇医院一套顶级的胸腹联合腔镜，还自愿包下了今后所有的花费，而自己做为人家产品的代言，自然要鼎力相助人家多卖产品。
徐兴跟林院长喝了杯酒，再吃了块肉，这才不慌不忙解释道：“两个原因，一个是市立医院比较认小本本的欧雷巴斯，马主任个头小，力气小，而欧雷巴斯偏轻，比较适合马主任，于是便形成了传统。”
杨兮插话道：“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就意识到了，没错，在市立医院做腔镜手术的时候，总觉得手感上有些飘，不如在宿山县那次感觉实在趁手。”
徐兴点了点头，接道：“二一个，那武院长实在是个人才，她老人家做起生意来，能把商家的底裤都给剥了，欧雷巴斯的代理是没办法，老客户必须得维护，要不然，他们也不乐意做市立医院的生意。”
林院长斜着眼瞅着徐兴，嘿嘿笑道：“真人面前说假话，罚酒三杯！我就问你一句，到了年底，把销量冲上去了，光是厂家给你们的返利，还不够你们吃香的喝辣的么？”
闻言，徐兴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主动拎过来一只大玻璃杯，连着斟了三小杯酒倒了进去，“遇上高人了，那没的说，我老徐认罚就是！”
第449章 那感觉，实在是不要太美
既然徐兴主动认罚，那就说明林院长所说是对的。
既然林院长的说法是对的，那就说明代理商对任何一张单都是想拿下的，哪怕看上去没什么利润。
而徐兴也想拿下市立医院胸腹联合腔镜的这张单，却拦着杨兮不让他去跟武院长打招呼，只能说明是徐兴对这张单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出于保护杨兮的想法，不希望杨兮掺和其中。
越是如此，越是激发出了杨兮想帮上一忙的念头。
再说了，真要是还买了欧雷巴斯的腔镜，他用着也会不趁手，尤其是五大三粗的高勇，用起来更不会趁手。
“从规矩上讲，设备是肿瘤外科申请的，采购什么品牌的设备，科室理应有发言权。”杨兮端起酒杯，跟徐兴和林院长意思了一下，随后道：“可是呢，肿瘤外科刚成立还不到一个月，所以这种话语权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但是……”
杨兮喝了口茶水，漱掉了刚才浅浅一抿留下来的酒气，接道：“如果咱们这边能想办法缩短了采购流程，我想，根本用不着我开口，那高老大会疯了一般去找武院长说事。”
徐兴平时不抽烟，但喝了酒了，意志力也就薄弱了，愉快地接下林院长递来的烟，并就着林院长的火点上了，浅浅地抽了一口，微笑应道：“发标，应标，投标，开标，这是雷打不动的设备采购流程，想不想缩短，能不能缩短，那是医院的权力，做为商家，没辙啊！”
林院长斜眼挑眉，蔑笑道：“没辙？扯淡！就看你老徐乐不乐意拿下这一单了，乐意的话，我老林保证你能在一个礼拜内搞定市立医院。”
徐兴不由一怔，随即赔笑道：“真人面前我徐兴再也不敢说假话了，这一单，我很想拿下，哪怕是倒贴钱。”
林院长指了指酒杯，微笑不语。
徐兴也是个痛快人，看看自己面前的酒壶中的酒所剩不多，拎过酒瓶，咕咚咚添了大半下，随后举向了林院长，问道：“这么多，你可满意？”
林院长笑着点了点头。
徐兴一口闷干，并把酒壶倒过来，保证未剩一滴，这才安然坐下。
林院长很是满意，起身亲自为徐兴盛了碗羊汤，且支招道：“一个买，一个卖，那确实绕不开招标两个字，但要是咱不提买卖呢？租赁行不行？投资成不成？”
徐兴刚想埋头喝汤，听到林院长此言，登时愣住了。
“真香啊！”
林院长笑道：“那是当然，别看这家店不咋样，但摆弄出来的羊肉羊汤，那绝对是江北一绝。”
杨兮偷笑，这话说的，哪儿跟哪儿呐！
徐兴也不愿跟林院长多解释，放下手中汤勺，冲着林院长拱了拱手，面带惊喜之色感慨道：“林院长，你老哥不去做销售真是屈才了，就你刚才的那句话，对我徐兴而言，绝对起到了醍醐灌顶的作用！没错，买卖走不通，咱就不提买卖，搞租赁，搞投资，绕开招标，十天内设备安装到位，保管那高主任会疯了一般地去找武院长说事。”
敬过林院长一杯酒，徐兴忽又犹豫起来，道：“万一那高主任把商业模式告诉了医院，而医院不讲究，再跟欧雷巴斯通了气，我这不是……唉，马主任虽然退了休，可他影响力还在，听说那高主任对老马可不是一般的毕恭毕敬哦。”
林院长哈哈一笑，道：“有咱们杨医生在，那都不叫事！”
杨兮跟着点了点头，道：“第一，高老大的仗义，非你想象，你跟他谈妥了商业模式，他绝对不会再接受第二家。第二，马主任的清廉，也非你想象，欧雷巴斯跟他的关系无非就是建立在设备使用上，现在他退休了，绝不会再来干涉高老大的选择。第三，武院长的气度，更非你所想象，她说过，只要有利于肿瘤外科的发展，科室提出的所有要求，只要不过分，她都会支持，所以，只要高老大向武院长开了口，就一定不会再有欧雷巴斯的什么事。”
市立医院是欧雷巴斯的地盘，二十年间，从未有第二个腔镜品牌能够介入其中，无论是普外科的腹腔镜，还是胸外科的胸腔镜，又或是妇产科的宫腔镜，使用的全都是欧雷巴斯的腔镜系统，究其原因，最根本的还是受到了马主任的影响。
这种结果也导致了别的品牌的代理商，比如徐兴，对市立医院虽然始终保持关注，但绝对做不到了解，很多事也只能是浮于表面略知皮毛。
市立医院突然之间传出要新采购一套胸腹联合腔镜的消息，对徐兴这些腔镜代理商们来说，虽然能意识到市立医院显露出来的着急，但却在潜意识中已然对欧雷巴斯举了白旗，就如徐兴，听说了这个消息后，连尝试一下随意应个标的浴望都不是那么强烈，更不用说去动用租赁投资这一类的非正规销售模式了。
但在杨兮的剖析和林院长的提醒下，原本一张死单突然间变得鲜活起来，而且还有着一种唾手可得的强烈感觉，能在竞争对手欧雷巴斯最为坚固的阵地中夺下一块栖身之地，那感觉，实在是不要太美。
赚了！
赚大发了！
从商十余年，见过的客户几百个，谈过的生意过了千，唯有今天这一回，让徐兴情不自禁地崇拜起自己来。
饭桌上，人一旦兴奋起来，对酒的需求也就无法控制，一瓶茅台很快见了底，那徐兴一人就喝下了一多半，饶是如此，还不够尽兴，于是再要了啤酒漱口。
结果，饭局尚未结束，那徐兴已然发出了鼾声。
林院长安排了老刘帮衬着徐兴的助理将其送到宾馆休息，看着那仨人离去的背影，林院长的嘴角处洋溢出一丝蔑笑：“上回在电话中这徐总还说要跟我拼酒来着，我以为他还是个高手呢，没想到连老高都比不上，唉……”
看着林院长的那副嘚瑟样，杨兮忽地生出了一个念头，是时候找个人教训教训这老家伙了，省得他自以为喝遍天下无敌手呢。
第450章 那种耳熟的感觉
煤炭，被誉为‘黑色黄金’，‘工业食粮’。
曾几何时，若是能拿到一张一千吨的煤炭批文便意味着可以实现了财务自由。
江北矿务集团的前身是江北矿务局，其专营业务便是开采销售煤炭，有那么一段时间，能在矿务集团谋个职位成为了所有江北人的梦想。
而正是那些年，矿总医院呈现出了一种蛮横不讲道理的生长方式，楼，呼啦啦两年盖一幢，设备，呼啦啦一年引进好多套，人才，呼啦啦每天都在到处挖墙脚。不到十年时间，矿总医院便从一家区医院水平的企业医院跻身于五大家族，还成功地勾搭上了江北医科大，成为了江医第二附属医院。
可惜，好景不长，进入新世纪后，某西省的煤炭产业异军突起，因煤炭埋层较为浅表，开采成本极低，而其煤炭质量又属上乘，当地省市县三级政大爷政大叔政大哥们齐努力，打破了交通运输的瓶颈，一时间，国内煤炭市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江北矿务集团的煤炭产业因为开采成本高，煤炭质量差，于市场竞争中难免落下了一个节节败退。
穷则思变，主营业务的不景气，逼迫矿物集团的下属单位搞起了多种经营，而华健医疗投资公司便是如此背景下的一个产物。
该公司的老总是位老美女，名叫朱琳，原本是矿总医院医务处主任，36岁那年从医院出来担任了华健医疗投资公司的总经理，到现在一晃便过去了十二年。
医疗产业，无论是开医院，还是做专业设备投放，其利润产出并非像广大人民群众所想象那样是个暴利行业，事实上，在这一行中能把毛利率做到百分之三十便足以封神，括弧，某田系的医疗产业必须除外。
乍一听，有个百分之二十几的毛利率那也是想当不错的啊！
可持有这种观点的人却忽略了一点，医疗产业可不是投资下去便有回报的，没有名声，没有学术影响力，没有积累，哪个病人脑子抽风会把自己当成小白鼠呢？想获得那二十几的毛利率，不积累个三年五年的，休想。
而且，医疗产业往往是重资产运作，上千万的投资额在这一行当中也只能算是毛毛雨。
从字面理解，投资个千把万的设备，每年能弄到个两百多万的毛利润，五年即可回本，接下来的时间岂不是躺着赚钱么？
挺美的呀！
客观地说，这么想想，却是挺美，但真要去做，恐怕有的哭呢。
就拿朱琳的华健公司来说，在矿总医院投资建设的放疗中心便很美，十二年前，华健对矿总医院的总投资额还不到2000万，但在这十二年间，矿总医院放疗中心已经为华健公司创造了不下5000万的利润，若是华健公司投资兴建的每一个放疗中心都能像矿总医院那样，那朱琳就算是睡着了，也会在梦中笑醒过来。
但现实却是公司投资的其他项目，总利润加在一起，也不过就是比矿总医院多了那么一点点。
因为，相对于经营管理，项目投资所依托的医院更为重要。
选对了医院，确实可以躺赚，但若是选错了医院，赔你一个倾家荡产也属正常。
但是，像矿总医院那样的好医院又是公司可以任意选择的么？
比如市立医院。
如果朱琳想去跟武红梅谈投资共建放疗中心项目的话，武红梅保管会一巴掌将朱琳扇到火星上去。你谁呀？那么多大公司都在外面排队等着跟我谈，你他么能算老几呢？
所以，对朱琳的华健公司来说，可选择的面并不大。
矿总医院放疗中心的投资合作期限已经进入到了尾声，而且，矿总医院的肖院长已经明确表态了，合作期满，不再续约。
因而，朱琳确实需要在江北地界上寻觅一个新的合作伙伴。
半个月前，有位朋友向她举荐了柳泉镇医院，朱琳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华健公司的确是迫切需要寻觅到新的合作伙伴，但也没颓废到要跟一家乡镇医院谈合作的地步。
虎落平阳被犬欺，此话不假，可好歹也得是一条体格健壮能呲出牙来的大型犬不是？你丫一吉娃娃来凑什么热闹呢？
可那姓林的院长却不肯轻易放弃，通过那朋友，跟朱琳见上了一面，并罗列出了一大堆的理由，大有一副你不投资定会后悔的势头。
朱琳很是诧异，一个乡镇医院的院长，哪来的那么大的自信？还敢冲她大言不惭说手下拥有一位外科天才，别看现在只是家乡镇医院，还得靠着挂牌市立医院分院来过日子求发展，但用不了多长时间，这家医院便能跨越龙门，实现突破。
这些话，朱琳听了，只当是个笑话。
可是，大前天晚上矿总医院放疗中心的姜平主任请本院的几位外科主任吃饭，把她也请到了，饭局上，也不知是怎么着，话题扯到了市立医院的一个名叫杨兮的外科医生身上。
朱琳脱离医院临床十二年，即便对矿总医院都不是那么熟悉了，更别说其他什么医院的什么医生，但是，当她听到了杨兮的名字的时候，心中却是不由咯噔了一下。
这个杨兮，听着怎么那么耳熟呢？
那几位外科医生接下来的相谈不乏对杨兮的各种嘲讽和调侃，但他们话语中的核心内容却将那杨兮尊为了神一般的人物。用一句话来概括，这杨兮，在做人做事上有待商榷，但在手术台上，绝对可以统治了江北外科江湖。
朱琳不敢怠慢，赶紧偷偷拿出手机度娘一下。
嚯！
还挺热。
什么考作弊得来的医科状元，又什么救人倒赔2万块，还有什么手术水平可排进全国前十……
朱琳耐心查看，终于找到了她想找到的信息。
这位杨医生，果真是来自于柳泉镇医院，而这家乡镇医院的院长，便是前几天在她面前大言不惭信口雌黄的姓林的那位。
怪不得自己听到了杨兮名字的时候会有那种耳熟的感觉……
第451章 必须仰视的感受
外科医生算是放疗中心的优质客户。
手术后，外科医生自然而然要想到化疗科，但手术前，如果感觉该病例的难度超出了自己的掌握范围，那么他往往会想到放疗中心的伽玛刀。如果该病例并非是伽玛刀的适应病例，那么他也会想起直线加速器的适型调强。
饭桌上的几位外科主任将杨兮尊为了天人，朱琳也没理由怀疑杨兮的能耐，以她对医疗的理解，她也能想象到假以时日，来找杨兮看病的人必然是一床难求，甚至是一号难求。
但是，只一个人，能带得动整个放疗项目么？
这是一个偌大的问号。
另外，那林院长把胸脯拍得震天响，但他能保证杨兮就会踏踏实实留在一家乡镇医院么？
这一个问号，比前面一个更大，更粗。
但不管怎样，朱琳还是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机会，所以，也就有了今天下午三点钟的约见。
林院长的酒量确实牛逼，不单是火力猛，还擅长全天候立体式作战，中午喝完了晚上继续，今天整过了明天依旧，而且，无论是白的红的还是啤的，是单独喝某一样还是几样混着喝，他都是笑笑不说话。
酒量大，也只能说明此人肝脏生产乙醇脱氢酶和乙醛脱氢酶的能力强，但他喝下去的酒，也会和正常人一样会通过汗液和肺脏呼吸排出其中的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的酒精含量。也就是说，林院长喝过酒之后，意识状态虽然清醒正常，但一身酒气却是在所难免。
因而，当朱琳进到林院长办公室跟林院长握上了手的时候，眉宇间隐隐流露出了一丝不悦神情。
太不像话了！
咱们可是提前两天约好的今天下午的这场会谈，两台设备的总价值至少也得在1500万以上，这对任何一家医院来说都不算是件小事，而对你柳泉镇医院来说，可谓是天大的事情，而你却以酒后的状态和我相见……
说轻了，这叫不尊重。
说重了，这是对我的侮辱。
“我来介绍一下哈，这位就是华健医疗投资公司的朱总。”林院长显然没意识到自身的问题，兴致盎然地为朱琳杨兮二人做起了介绍：“这位就是我上次跟你见面时隆重推出的杨兮杨医生，江北地界上百年不遇的外科奇才。”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惊为天人的杨兮……
既然是个天才，为什么没有气宇轩扬的气质？那一脸的笑容虽然很是诚恳，但看上去怎么就感觉有股子农村的土气味道呢？
还有那一身穿着，要形没形，要样没样，不是某宝的冒牌便是某多的假货，这一身加在一起，能值500块么？
朱琳已经被林院长身上的酒气所气恼，再看到杨兮的真实形象跟自己脑海中所想象的落差实在太大，一时间，对投资柳泉镇医院的事情失去了一多半的兴趣。
本来兴趣就算不上有多强烈，这又失去了一多半，可想而知，接下来的交谈有多尴尬。
而杨兮，顶讨厌那种在自己面前摆谱装骄傲的人。
虽然同为做医疗生意的商人，而且还一样在医院里待过，但朱琳和徐兴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徐兴展现出来的是一是一二是二的务实个性，我欣赏你杨兮想勾搭上你杨兮是真，但我怀疑你杨兮在柳泉镇医院呆不久也不假，咱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摆在桌面上明说。而朱琳却恰恰相反，明明也想搭上杨兮这班车，可偏偏要端出一副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的姿态，明里暗里不时透露出她是在冒险是在施恩的意思。
你他么冒不冒险管小爷逑事？
你他么乐意施恩问没问过小爷愿不愿意接受？
相谈了也就是二十几分钟不到半小时，杨兮实在是受不了，于是便冲着林院长甩过去了一个眼神，赶紧送客，这种人，咱伺候不了。
此刻的林院长也是一肚子的不高兴。
你找医院投资建项目是图财，医院找你合作是图发展，这原本是互惠互利发挥各自优势的合作，双方本应该处在平等协商的位置上，你觉得有利可图那就投，你要是觉得风险太大那就撤，用不着嘚吧嘚吧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来。
我柳泉镇医院虽然规模小，水平低，但也没沦落到看人脸色讨饭吃的地步。
收到了杨兮的眼神指示，林院长立刻收住了继续谈下去的趋势，而对面的朱琳也是耐心用尽，见状，于心中舒了口气，就要顺势提出告辞。
便在这时，林院长办公桌上的座机响起了来电铃声。
嗯啊两声后，林院长最后说了声好，随后挂上了电话，转而对杨兮道：“门诊老戚打来的，他看到你回来了，刚巧手上有个病人拿不准诊断，就想带过来让你给把把关。”
杨兮疑问道：“他把病人带到这边来？”
林院长点了点头，随即去到衣架处换上了白大褂，转过身看了眼杨兮，犹豫了片刻后，再去到里屋拿出了一件崭新的白大褂丢给了杨兮。
杨兮脱去了外套，准备换上白大褂。
同时，林院长向朱琳发出了送客的讯号。
朱琳应声起身，却不经意瞥到了一旁刚刚穿上白大褂的杨兮，就在这一瞬，朱琳忽地感觉到房间里亮堂了许多。
可不是那白大褂衬映出的光亮，而是那杨兮自身发散出的光芒，换上了白大褂的他和身着便装时相比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
那股子从内向外透射出来的自信感使得他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了起来，令朱琳不由得生出了一种必须仰视的异样感受。
不行！
不能这么轻易地离去。
得亲眼见证一下这位惊为天人的外科天才是如何接诊病患的。
毕竟，在医疗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了二十余年，还没有哪一个医生单是气场便能让她生出必须仰视的感受。
“不好意思啊，林院长，我需要用下卫生间。”
林院长无法反对朱琳的这种理由，只得礼貌相告：“出门右转，走廊尽头就是。”
第452章 系统性硬化症
门诊部戚主任带过来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农村妇女。
“天稍微一冷就喘不过气来，夜里经常会被憋醒，去到县医院和市里中心医院都看过，说是间质性肺炎，住几天院会好一些，但出了院该怎么还怎么着。”农村妇女不善言语，戚主任生怕多耽搁杨兮的时间，便替代那农村妇女陈述了病情。
杨兮瞅了几眼那妇女的胸部ct片，确实呈间质性肺炎征象，可是，在【智能诊断系统】给予的诊断提示中，间质性肺炎却排在了后面，而且确诊率只有可怜巴巴的不到十个百分点。
“基本上可以排除间质性肺炎的诊断！”杨兮转向那农村妇女，观察了一下，问道：“还有别的不好的地方么？”
那妇女开口回答杨兮提问时显得有些别扭，就好像一张嘴巴不能完全张开似的。“吃东西喝水时总是不得劲。”
杨兮点了点头，接道：“把你的手伸过来给我看看，随便哪只都行。”
那妇女犹豫了下，还是依照民间习俗递过来了右手。
“皮肤很硬，很紧绷，戚主任，你摸摸看。”将患者的手交到了老戚的手上，杨兮接着问道：“你的手指弯曲起来是不是很困难呢？”
那妇女狠劲点头，回道：“嗯，嗯，俺以为是干活多把手干毁了。”
杨兮冲着戚主任微笑道：“您再看这大嫂的口鼻，一样的皮肤紧绷，嘴巴已经不能完全张开了，您说，间质性肺炎会引起这种症状吗？”
戚主任默然摇头。
林院长也是一脸茫然，插话道：“这到底是什么病呢？看着片子，确实是间质性肺炎啊！”
杨兮淡淡一笑，道：“这个病啊，叫系统性硬化症，这种病以全身器官血管炎和组织纤维化为主，临床主要表现为皮肤和内脏的硬化征象，这位大嫂的硬化表现主要在肺脏和食道上，，所以才会产生间质性肺炎的假象和吞咽障碍的表现。”
系统性硬化症？
不就是硬皮病么？
这病可是属于我老戚的风湿免疫专业哦，但，但，但我咋就没往这方面想呢？
听过了杨兮的诊断和解释，老戚恍然大悟，很多不典型临床病症就是这般，像是蒙上了一层纸，让人看不透摸不着，可一旦揭开了这层纸，一切又是那么的简单明了。
“怎么治？”老戚随口问出这仨字后立感不妥，赶紧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有什么高招没？”
硬皮症的治疗方案很简单，三种药物或联合或交叉使用，一是糖皮质激素，二是免疫抑制剂，三则是血管扩张剂。虽然在药物的筛选、搭配，剂量的掌控、调整等诸多方面上存在着临床医生的水平高低，但预后结果上却都差不多——都不怎么让人满意。
即便是一些前沿的治疗方法，比如靶向单抗药物，再比如用间充质干细胞治疗，也存在着少数患者有效而多数患者效果不明显的尴尬结果。
而且，无论是靶向治疗或是干细胞治疗，都存在一个费用不菲的现实问题，对眼前的这位农村大嫂显然不适合。
“高招……”杨兮沉吟的同时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猥琐小老头的模样：“又便宜又有效的招数我可是想不出，不过呢，您老戚那边倒是有个人或许能治得了这种病。”
“老张头？”老戚虽然想到了，但脸上同时也呈现出不信任的神色。
搞西医的对待中医大多是同一种尿性，打骨子里看不上中医。多数西医生本着不惹事的原则于表面上并不会抵触中医，但在心里面却往往会摇摇头叹一声中医不过是骗人钱财的伪科学。
比如，这老戚。
又比如，这老戚旁边的那老林。
老戚也就罢了，毕竟身为风湿免疫的专科医生，深知这硬皮病实在难治，不单是西医生颇有些束手无策，到了中医的手上，一样是难有效果。
可是你老林凭什么面露不屑神色呢？
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丫一开刀匠，能搞得懂硬皮病是个啥玩意疾病么？
也亏得那林院长反应神速，一眼瞅见杨兮神色不对，立刻意识到了自身的问题，连忙换了副神色，并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从卫生间归来一直默默观察着杨兮的朱琳。
“啊，朱总，不好意思哈，咱们小医院，条件有限，让你受委屈了。”说着话，林院长赶紧绕过了杨兮，走向朱琳，并做出了送客离去的姿态。
说来也是巧，朱琳在医院的专业也是风湿免疫，对硬皮症这种疾病并不陌生，可是，当她看到病人的时候，却始终未能往硬皮症的方向上去思考。
是自己脱离临床太久的原因么？
有这方面的因素，但不能说是主要因素，而主要原因还在于病人的临床征象不够典型，使得医生在做诊断思考的时候容易走偏。
可是，那杨兮既非风湿免疫的专科医生，又无多长时间的临床经验，你说他究竟是怎么那么轻松地便做出诊断了呢？
一时间，那朱琳对杨兮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惊奇，而是在惊奇中夹杂了些许的敬仰。
不能就这么走了。
必须跟这种神一般的医生建立起紧密合作的关系，未来华健公司的业务必然会因此而腾飞。
“林院长，我刚才又想了想，感觉上认为投资贵医院也不是不行……”心中虽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可嘴巴上，那朱琳依旧没放下高高在上的口吻。
林院长微笑轻叹，并偷偷瞥了眼杨兮，观察到那小子像是根本没听到朱琳的改口，心中也就明白了十之**。
“再说吧！上放疗可不是件小事，单是配置证就够呛能拿下来，还得过环评，报医保，麻烦事多了去了，我得一项项地先去捋清楚再说，省得咱们谈妥了，证件办不下来，不也是白费功夫嘛！”
这番话，刚好是朱琳一开始拿来压制林院长的由头，却没想到被林院长反制在了自己身上。自己总不至于打自己的嘴巴，那朱琳也只得顺着林院长的话应道：“那行吧，那我随时静候您的消息。”
第453章 燕雀安知鸿告之志哉
周六上台做手术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清净。
不像周一到周五，偌大一手术室挤满了各科医生。
肿瘤外科的三台腹腔镜手术都不算太难，杨兮在完成了第一台难度稍大的手术后，将后面的两台放给了高勇主刀。
有杨兮做一助压阵，高勇站在主刀的位置上也是底气十足，虽然在用时上慢了一些，过程中也不乏多余累赘的操作，但总体上讲，其手术的完成度还是相当不错。
看得出来，高勇对自己的表现也是甚为满意。
“下回再有类似难度的腹腔镜手术，我想带老卢做一次，看看离开了你，我还能不能发挥出现在的水平。”
一个人的强大无法支撑起一个科室的强大，若想把肿瘤外科做大做强，单有一个杨兮是远远不够的，其下必须得有一大把能拿得出手的中坚力量。
而高勇身为科主任，必须是这把子中坚力量的代表者，领头人。
“12床，那个胆囊占位的病人，我觉得很合适。”杨兮对高勇的这种要求自然持鼓励态度，外科医生做手术，心态非常重要，有他在台上和没他在台上，对高勇而言很有可能是两种结果。“但问题是，下个礼拜咱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借到腹腔镜一用呢。”
说到了痛心处，那高勇不由一声长叹，自我检讨道：“这事都怨我，我要是胆子再大一点，就应当在没开科之前跟武院长申请设备的。”
杨兮撇嘴一笑，道：“您可拉倒吧，那时候您申请，武院长会批吗？她现在答应的那么痛快，不也是看到了咱们科的业务量上来了么？当院长的，要不养成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习惯，再大的家业也有败光的那一天。”
高勇点头称是，道：“那倒也是。但医院的流程真是惹不起啊，昨天我去问了采购中心，设备科的标书到现在还没做好，估计要到下周四周五的样子才能发标，这么玩下去，到了农历年咱们也别想用上自个的腔镜。”
杨兮笑道：“那可不一定，这事要是交到老林的手上，他保管能在半个月内让您用上新设备。”
老林？
他能有什么好办法？
看着高勇惊疑的模样，杨兮呵呵笑道：“真不是跟您开玩笑！昨天我不是回了趟柳泉镇么，跟老林说起了科里的难处，人家老林不单支了招，还把关键人物帮您请到了江北，只要您的态度足够坚决，那个关键人物就一定能帮助您在半个月内将胸腹联合腔镜安装好。”
高勇颇有些懵逼，瞪大了双眼，半张着嘴巴，不住地倒吸冷气。
杨兮拿起香烟，抽出一支，塞进了高勇的嘴巴中，同时笑道：“怎么，不信？”
高勇摇了摇头，再深吸了口气，总算是恢复了常态。
“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老林给咱支了个什么招数？”
杨兮拿出了火机，和高勇一道点上了火，抽着烟，苦笑道：“他老人家哔哩吧啦说了一大堆，我是既听不懂也记不住，哪里能跟您说得明白呢？”
高勇不由白了一眼杨兮，有心怼上一句不说拉倒，却又耐不住心中奇痒，逮着手中的香烟狠狠地蹂躏了两口，然后咬牙道：“说吧，打算敲你老哥多大的竹杠？”
杨兮横眉冷对，气道：“几个菜就喝成了这样？我杨兮是那种爱敲竹杠的人吗？太伤人自尊了，拉倒，回科睡觉去。”
高勇一把拉住了杨兮的胳臂，嘿嘿笑道：“中午，请你去吃牛肉火锅，可以了吧？”
杨兮眨了眨眼皮，显得有些犹豫。
高勇两眼一瞪，喝道：“差不多就行了哈！真要是把我给逼急了，哼，某些人的某些部位可是会出现软组织挫伤的哦！”
杨兮撇嘴苦笑，回道：“威武不能屈，老大，您以为武力真能让我杨兮臣服么……窝靠，答案是能，真能！”
不服软不行啊！那高勇的手劲和臂力都非杨兮所能匹敌，只是稍微发力，杨兮便乖乖地被高勇给拉回到了沙发上。
“有一说一，老大，这事您真的不要逼问我，我想说也说不清楚，老林帮您请来的关键人物此刻应该等在了科里，您真不如跟他直接交谈，省得被我误导。”
高勇听了，二话不说，立刻将手中半截香烟丢到了烟灰缸中，起身就走。
杨兮于其身后不由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这个高老大，别的方面上都不错，就是有时候做起决断来有些瞻前顾后优柔寡断，尤其是冷静的时候，这种缺点更是明显。
如果，杨兮只是在高勇和徐兴之间签上一根线的话，徐兴提出来的方案虽然一定会让高勇动心，但这老大也必然会考虑此方案的种种弊端，一旦这老哥犯了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的毛病，说不准好事也会成了坏事。
事先给他喂点药，把他的情绪调动起来，激发出他骨子里的那股子莽劲，再听到了徐兴提出来的方案，这老大必然是热血上头，一分钟也不愿耽误地便去找武院长嘚吧去了。
果然，待杨兮等到连向东处理完标本并填写好病理申请后一块回到科室时，就见到那高老大心急火燎地带着徐兴往电梯处走去，看到迎面而来的杨兮连向东二人，高勇匆匆交代道：“哪儿都别去，就在科里等着，待会咱一块去吃牛肉火锅。”
看到高勇心急火燎风风火火的样子，连向东怔道：“高老大干嘛呢？咋跟脑子抽风了似的？”
杨兮应道：“领导的事，做下属的最好少过问，燕雀安知鸿告之志哉？你问了也是白问。”
连向东蔑笑道：“少爷，那个字念鹄，鸿鹄，不是鸿告！”
杨兮淡然一笑，拍了拍连向东的肩，道：“所以说嘛，你丫只能是一只燕雀，你说，不念鸿告，怎么才能当上北大校长呢？”
连向东愣了下，忽地笑道：“我他么居然是无言以对，没错，西少，你说得对，那个字就该念告，谁他么今后再敢念鹄，那他就是胸无大志！”
第454章 高主任，有些过分了哈
无论是租赁，还是投资，都可以成功绕过设备采购招标这一必须环节，而且，完全合法。
徐兴做为沃夫公司的代理商，拍着胸脯对高勇保证说，只要院里面点了头，这边谈着合同，他那边便可以安排发货，保证在十天之内完成设备安装调试，让肿瘤外科能用上属于自己的胸腹联合腔镜。
已经被杨兮调动起情绪来的高勇又怎么能保持冷静而不激动呢？
找武院长汇报请示，立刻，立即，立时，一分钟也不能耽误。
当大院长的，在医院管理经营上虽然不能说是样样精通，但也要比一名科主任懂得多，更何况那高勇刚刚上任还未满一个月。事实上，武红梅早就想到了租赁或是投资这种可以绕开招标的商业模式。
只是，但凡商家都会以追求更大利润为崇高理想，无论是租赁，还是投资，商家要求赚到的利润总额都会是直接销售的一倍以上。
我市立医院又不差钱，凭什么让你商家多赚那么多利润呢？
本着这种思想，武红梅对这些新兴的商业模式的态度是一概拒绝。
不过，肿瘤外科的实际困难她也是看在眼中急在心里。
自打肿瘤外科开科以来，武红梅总共也就去过两次，而且还都是顺路过去随便看上两眼，但这并不代表她不关注肿瘤外科。医务处每天都会有一张全院各科室的住院病人统计表，而她每每拿到这张表的时候，总是要先找到肿瘤外科，看过了它的各项数据后，才会去关注其他科室。
而肿瘤外科确实没让武红梅失望。
更准确地说，是每天都在给武红梅惊喜。
莫说市立医院，即便是放眼整个江北，也没有哪个科室能够在开科的当月实现百分之百的床位使用率。
哦，不，昨天周五的报表已经送过来了，肿瘤外科居然还加了一张床。
这样强劲的增长势头，若是因为手术设备不到位而受到了影响，那可是比割她武红梅的肉还要让她心疼。
但是，只为了提前个把月解决掉设备冲突问题，就要让医院多付出几十万块钱，这买卖显然不划算呀！
因而，当武红梅听完了高勇的汇报后，仍旧保留着之前的态度。
“高主任，我是能理解到你们的难处的，所以啊，你肿瘤外科的设备采购申请在我这儿连一天都没耽误，直接上会，当天批准。另外，设备科和采购中心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特事特办，能简化的流程一定要简化，能加快的环节一定要加快，人家也都跟我拍了胸脯，设备科保证会在下个礼拜将标书制作出来，采购中心也会在一个月内完成所有的招标环节，一月中旬之前，一定能让你用上新设备，算来算去，也就是一个月的时间，高主任，咱真的等不起这点时间吗？”
高勇像是兜头被浇了一桶冰水，连思路都被冻结上了，一时间居然是无言以对。
若是回答说等得起，那就无疑等于举白旗投降，而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受到再大的难为也只能是自己扛着忍着。
若是回答说等不起，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不符合自己一名老党员的觉悟，将艰苦奋斗自力更生的优良传统都扔到了一边，实在是良心上说不过去。
咋办呢？
电石火光间，高勇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了一脸坏笑的杨兮的模样。
有了！
“武院长，实话实说，我高勇被人家怎么卡脖子都没问题，周一到周五，咱借不来设备，那就周六周日借，白天借不来设备，那咱就晚上夜里借，可是……这么玩，那杨兮不乐意啊，就这几天，那小子可是没少冲我发脾气甩脸色。”
架出了杨兮当恶人，高勇偷偷观察着武院长的神色变化。
嘿嘿，我高老大实在是太聪明了……
对面的武大姐呐，怎么着，还不投降认输吗？
一听到杨兮的名字，武红梅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这小子跟老马的脾气颇有些相像，都是属驴的，顺着他，怎么都好说，为医院拼了命都不会多说几句废话，但要是逆着他，让他上来了犟脾气，那可就有好看的了，即便是天王老子到场，估计也难强迫他消气息怒。
而她武红梅在大院长的任上做下的最为得意之作，便是从柳泉镇医院将杨兮强取豪夺了过来，现在虽然得到了他的人，却仍旧没得到他的心，若是因为这点小事而伤了杨兮的感情的话，那才是真正的不划算。
“这倒也是个问题，年轻人嘛，难免气盛，确实受不了被人家卡脖子的滋味。这样好了，我让采购中心那边跟欧雷巴斯的人谈一谈，看看他们愿不愿意接受租赁或是投资的商业模式。”稍一顿，武院长接着解释道：“咱们这么多年来，所有的腔镜设备都是欧雷巴斯提供的，继续选他的产品，后面的事情比较省心。”
高勇心忖，那可不成，人家徐总大老远从省城跑过来，只是为了帮我排忧解难，给我提供了这么有效的解决方案，到头来却为欧雷巴斯做了嫁衣，那我高勇的颜面何在？
没办法，只得把杨兮的恶人名头用到低了。
“武院长，您是有所不知啊，欧雷巴斯是不错，性能稳定，价格适中，所以马主任当初才会选中了它，可是呢，这小本本的产品设计比较偏轻，适合马主任的手感，但并不适合杨兮，可能是我跟杨兮的力气要比马主任大一些，所以更适应像沃夫这种稍微沉手一些的器械。这么跟您说吧，我跟杨兮去过宿山县做过手术，用的就是沃夫的产品，那一台手术，杨兮和我的发挥明显要好过在家里。”
武红梅的脸色不由一沉。
高主任，有些过分了哈，做人可不能得寸进尺。
那高勇明明是觉察到了武红梅的不悦，但依旧是不依不饶，接道：“还有哦，那小子正唆使林院长也买一套沃夫产的胸腹联合腔镜呢，说，今后再遇到有难度的手术，便送去柳泉镇医院开。”
第455章 那小子最怕欠人情
开什么玩笑！
有难度的手术放到柳泉镇医院，没难度的手术留在市立医院，这，成何体统？
堂堂三甲医院反过来给一乡镇医院提鞋，我武红梅还讲不讲排面了？
气归气，但顺着高勇的话往下思考，这种事，杨兮他还真就能做得出来。
那小子的报恩心理实在是严重，以此方式来提高柳泉镇医院在江北人民心中的地位，不管效果如何，但对杨兮来说只是举手之劳，逻辑上说得过去。再说了，器械若是真的不趁手，而那林院长真肯下血本添置了能令杨兮感觉趁手的沃夫腔镜，那杨兮将难度较大的手术安排在柳泉镇医院从道理上也能说得过去。
不得不信啊！
也不得不防啊！
武红梅叹了口气，对高勇妥协了：“你去把沃夫的代理商叫进来吧，有几件事我要跟他当面谈，谈的拢了，那就选他好了。”
高勇应声起身，出门去叫等在门口的徐兴，转过身的那一刹那，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来，尼玛，谁说老实人不会撒谎？老子这慌撒的就很有水平嘛！
那确实，并没有人告诉高勇那徐兴已经请了杨兮为沃夫器械在南江省的代言人，也没有人告诉高勇柳泉镇医院已经免费获得了一套最为先进的胸腹联合腔镜，他在武院长面前说的话，完全是他的即兴胡编。
徐兴被请进了武院长办公室，不用武院长开口询问，徐兴只说了三句话，便把武院长给彻底解决了。
“价格上请武院长放心，无论是租赁还是投资，都不会多赚市立医院一分钱，别的省怎么样我不敢说，但在我代理的南江省区域内，要是有第二家医院的价格低于了市立医院，我就把自己这张脸挂在咱市立医院的大门口，任抽任打，绝无怨言。”
“服务上也请武院长放心，只要您今天点了头，我立马安排发货，货到人到，以最快的速度安装调试，保证咱肿瘤外科在十天之内能用得上新设备，做不到的话，还是那句话，我这脸任抽任打。”
“至于设备的维修维护以及后续配件耗材的供应，更是要请武院长放心，我这人做生意习惯于明面上说话，所有的维修维护配件耗材的价格都会跟医院事先谈好，今后只有降价的可能，绝不会有涨价的机会。”
医院里，科主任联合厂家一起祸祸医院的事情可不少见，合同签订之前，科主任将该厂家夸成了一朵花，而那厂家的代表也是将胸脯拍得梆梆作响，但合同签订且货到款付之后，一切就悄然发生了变化。
好点的，不过是多坑医院点钱，那设备至少还能为医院创造些收益。
差点的，只能说是交了学费，那设备闲置在医院里除了占地方没别的作用。
换个别的科主任，武红梅多少都会有此方面的怀疑，但对面前的高勇，武红梅却是一点疑虑也没有。这个耿直的汉子，完全继承了马主任的秉性，属于那种为了医院利益宁肯自己吃亏的那种人。
不过，对代理商徐兴，武红梅还是有些不放心。
“徐总，冒昧地问你一句哈，设备租赁或是投资其实都是一种性质，那就是商家垫资做下这单生意，一百来万的资金量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你们以低价做成这单垫资生意，而且不要求售后上的高利润，那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了什么呢？”
徐兴呵呵一笑，如实回答道：“实话实说，原因有二，第一，在南江省，咱市立医院被欧雷巴斯当成了他自家的餐桌，我徐兴能坐上他家的餐桌，还能大模大样的端起饭碗拿起筷子，这种事，赔钱也赔得痛快。”
武红梅微笑点头，应道：“徐总倒是个实在人，这话我信。”
徐兴接道：“但这并不是主要原因……这么跟您说吧，我主要是想讨好高主任，只有讨好了高主任，才有机会讨好上杨医生，能把他们二位伺候好了，那么我代理的沃夫品牌系列腔镜在南江省就一定成为第一品牌。”
武红梅笑道：“你就这么看好他们二人？”
徐兴正色道：“是的，武院长，我认为他们二人迟早都能成为国家级的大牌专家，现在投资在他们身上的每一分钱，将来都能得到十倍百倍甚至是千倍的回报。”
武红梅再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干脆赠送高主任那么科一套设备好咯。”
徐兴严肃道：“如果他们两个愿意，我这边绝不会皱一下眉头……但问题是，我倒是想，可他们得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呀。”说着，徐兴将视线投向了一旁的高勇。
高勇连哼两声，急切道：“你可别这样看我，只要对医院有利，我高勇怎么说都好，但问题是杨兮他不乐意呀，那小子是最怕欠人情的哦。”
嘿嘿，杨兮这恶人，真是可憎，不拿他来做挡箭牌真是可惜了。
公立医院做的可是公家的生意，让厂家赠送一套价值过百万的设备看似对医院有利，实则弊端多多，且不说那高勇杨兮二人欠下了多大的人情，单就那风言碎语，就不值得大院长做如此选择。
不是没有类似的案例。
某年，某地，某医院，接受了某‘慈善组织’的一批捐赠医疗设备，为此还上了电视和报纸，哪知道，不等设备运抵医院，各种传言便已是满天飞，说那批设备其实是人家米帝国那边的淘汰设备，咱医院被人家当成医疗垃圾存放地了。可巧的是，当第一批设备运抵医院后，还真有两台设备调试不合格，于是乎，上级纪委强势介入，搞得那大院长灰头土脸，黯然下台。
“行吧，你愿意讨好我们高主任和杨医生，那就真心真意地去讨好吧，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了，具体合作条款，你跟高主任谈吧。”武院长做出了最终答复后，再叮嘱高勇道：“你得抓紧时间重新做一份设备引进报告，下周一上午就要交给我，可别耽误了下午的院长办公会。”
第456章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十天之内，便能用上自己的腔镜，而且，徐兴还拍着胸脯保证说，这十天的期限，包括一前一后两个周末。也就是说，再熬上一个礼拜，等到下下个礼拜一，肿瘤外科再需要做腔镜手术时，就不用看人脸色了。
怎能不爽？！
所以，全科人员，中午牛肉火锅的伺候。
值班的医生护士也要去吃，来回换个班就是了，先找个人替值班，去吃上个半小时四十分钟的，再把替班的医护换下来。
aa制？
滚！
没看到老大我爽得不要不要的吗？谁再拿aa制来恶心我高老大，信不信老子一脚把你踹楼下去。
徐总请客？
你丫死不死啊！
徐总早就被老子赶去宾馆写方案了，这种场合让厂家出钱只会招来闲话你大爷的晓不晓得呐？
潮汕牛肉火锅虽然跟沙县小吃兰州牛肉拉面一起并立华国三大餐饮品牌，但其消费档次却要比令两个品牌高出了许多，在江北，人均若是不花上个七八十块，根本就吃不痛快。
周六上午本属于正常上班时间，因而，科里除了夜班轮休的，几乎都在班上，算一算，连医生加护士，足足有十一人之多，以人均七十块计算，再随便喝点饮料酒水什么的，这顿午饭怎么着也得靠近千元消费了。
花了这么多钱，要是不吹上几句牛逼，那高勇的心理如何能平衡下来？
于是乎……
“科室有科室的想法，医院有医院的理念，那徐总提出的方案，对咱们科室来说，无法拒绝，但到了武院长那边，却是难以接受啊！”
“欧雷巴斯跟咱们医院合作了那么多年，普外科，胸外科，妇产科，泌尿外，用的都是欧雷巴斯的腔镜，从医院管理的角度上讲，多一个品牌的设备真不如继续使用同一家的品牌，成本低嘛，这是每一个院长都会考虑到的重要因素。”
“从另一个角度上讲，咱们的设备采购申请已经过了院常委会，而且已经下发到职能科室进入到了落实阶段，突然要调整方案并改变品牌，武院长背负的压力也着实不小。所以，我领着徐总去找武院长的时候，就知道这一趟的难度可是大得能上了天……”
高勇抽着烟喝着啤酒，一边说话，一边扫视众人，马德，别闷头只顾着吃呀，也得有人搭句话不是？要不然，老子的这牛逼还怎么吹得下去呢？
关键时刻，连向东挺身而出。
“不过，主任，我跟西少回来的时候，看你领着那个徐总往电梯口去的时候可是信心满满的哦！”
高勇微笑不语。
嗯，老腚表现不错，值得表扬，老子不接话不代表你丫这彩虹屁放的没水平，只是此时此刻老子必须要卖个关子，才能取得更好的效果。
杨兮却在这时斜了连向东一眼，哼笑道：“你懂个屁！老大那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股子英雄气概是由内而发，压都压不住，明白不？”
高勇端着酒杯的手骤然间抖了数下。
靠，杨兮的这句马屁穿透力太他么强大了，以我高老大如此深厚的定力，居然被这小子给整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老腚啊，你得好好的向人家杨兮学习啊！
“是啊！没有这种知难而上的决心和信心，哪里能拿得下来武院长？拿不下来武院长，咱们哪有十天内便能拥有自己的腔镜的大好局面？为科室争不来好的局面，我高老大这科主任还当个屁呀？唉……你们这帮兄弟姐妹啊，也只有西少才懂我！”能够毫无违和感地说出这番话来，高勇的心情几乎要飞上了天，“来，杨兮，咱哥俩走一个！”话音将落，那高勇只两口便干掉了一满杯啤酒。
杨兮淡淡一笑，端起了酒杯意思了一下，同时附和道：“无他，英雄相惜，仅此而已。”
连向东充满怨念地偷瞄了高勇一眼，心中愤懑不平，男子双打装逼大赛，我老腚才是西大少的原配，你高老大凭什么就把我的位子给抢了去？
“服务员！加菜！脖仁、吊龙、三花腱，再各来两盘……”
别问吃不吃得完，吃不完，我老腚兜着走，那也不能便宜了高老大，哼！
……
这边，一顿牛肉火锅吃的是欢声笑语，另一边，高朋医疗器械贸易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中，烟雾缭绕，王杰独自一人坐在大班台之后，死盯着手中的香烟，默默发呆。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十年前，他一念之间，辞职下海，并成功地抱上了侯振鹏的大腿，掘得了他的第一桶金，从而过上了锦衣玉食的富贵生活。
十年后，仍旧是一念之间，让他招惹上了杨兮，搭进去了侯振鹏这条大腿，断了东.山县一年大几百万的生意，还被罚了五十万的现金。
若是到此为止的话，那也称不上一念地狱，五十万块的处罚虽然让他心疼的好几天睡不着觉，但也不至于伤了他的筋动了他的骨。而失去东.山县一年大几百万的生意更是令人心碎，但公司还有别的客户，今后寻觅到了好的产品，一样可以重树辉煌。
但他真不该揪住了杨兮不肯放手。
找水军黑杨兮花了他十五万，被曹八斤逼迫再去删除网上的那些帖子，又花了他十五万，里外里，拢共花了他三十万，却连杨兮的一根吊毛都没伤到，反倒有种给人家做了广告的感觉。
即便如此，那也够不上地狱的份，所以，那天晚上在曹八斤的鸿门宴上，王杰虽然憋屈，但也微笑着接下来了。人在江湖飘，怎能不挨刀，只要不被砍死，舔干净了伤口的血，于江湖上仍旧是条好汉。
但万万没有想到，将他一把推下地狱的人居然是他找到的那个水军，听说王杰要收手，那水军一言不合便要勒索王杰，王杰不愿意鸟他，于是便威胁王杰说要主动向正府投案自首。
说得出，便做得到。
那水军还真就投案自首了，只不过，是以他王杰的身份。
第457章 高老大和护士长
一个小时前，两名网警找上门来，就在这间办公室中跟王杰谈了有十五分钟。
证据确凿，王杰不得不认账，那一刻，他已经做好了被铐上手铐带上警车的心理准备。
万幸的是，那俩网警似乎并没有将他带走的打算。
“这件案子啊，可不像你想象中那么简单，都已经惊动大老板了，可就不再是拘留罚款那么简单的事情了。上面发了话，你呢，若是能求得受害人谅解的话，可以从轻处理，若是求不来的话，恐怕就得上法庭，判个三年五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另一名网警补充道：“时间上一定要快，最好是赶在今明两天处理好，要不然，你就算能请得动神仙下凡恐怕也救不了你咯。”
这俩网警说话的神态极为认真严肃，王杰从中读不到丝毫说笑的成分。事实上，王杰也没敢把那两名网警的忠告当做玩笑，国情便是如此，像他在网上雇人黑杨兮的事情真的是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它不过就是一起民事纠纷，大不了赔上一笔钱了事，放大了一些说，可以将它定性为造谣诽谤，扰乱治安，拘留罚款。
但若是往狠了说，随便扣上一顶性质恶劣的帽子，便可从违法上升到犯罪，判个三年五年的牢饭吃一吃，还真不是没可能。
王杰肯定不想坐牢，因而，摆在他面前的路只有一条，去找杨兮道歉说情，求得他的原谅。
好生艰难啊！
王杰一支烟接着一支烟地抽，心里虽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可那屁股却始终离不开座椅。
无独有偶。
距离市立医院不远处的一座公园的某个角落中，一位跟王杰年纪差不多大小的中年男人也在一支烟接着一支烟地抽。
章磊。
周四下午，这哥们在市立医院连着吃了两回瘪，一个没忍住，第二天一早还真向组织递交了辞呈。
如果屁股上干干净净，辞了也就辞了，领导虽然口头上会说些惋惜的话，但心里面一定是开心愉悦的，能腾出一个位置给下面的人，于公于私都是一件好事。
可你丫的惹了祸没摆平就想开溜，哪有这般美事呢？
章磊能想到区法院的那位学弟有可能给他添堵使绊，却没想到，那学弟居然将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他的身上。
昨天下午临下班时，民事庭老大代表组织跟他谈了话。
没下雨，所以气氛还算融洽。
民事庭老大先是称赞了章磊十多年的工作表现，随后对章磊此次遭受的难为和委屈表示了同情，最后，推心置腹地跟章磊说了几句要紧话。
“老章啊，现在揪着谁对谁错谁不讲究其实一点意义都没有，连我都能看出来这分明是区法院那边在甩锅，院长就看不明白么？可是啊，大老板已经发了火，所以呢，对咱们来说，最要紧的就是赶快把事情给摆平喽。能让院长对上面有了交代，你这一块还用得着多说吗？区法那边还能有全身而退的机会么？危机，危机，不单单是危险，同时还是机会哦！”
这几句话惊醒了章磊。
没错，这件事他确实不应该掺和进去，不过，他的掺和所能起到的作用无非就是把时间给缩短了，至于案件的审理结果，有他没他还不都是一个鸟样子么。
这一点，民事庭老大看的明白，那么，中院的领导更是能看得清楚。
区院想甩锅，哪就那么容易的呢？
既然民事庭老大说的有道理，那就不妨听他的劝。那杨兮之所以不肯上诉，无非是看透了局面，只因为记恨自己，才宁愿损失2万块，也要给自己添堵找别扭，解铃还须系铃人，为了大局，我章磊就忍辱负重给他道个歉认个错得了。
可是，今上午过来市立医院的时候，也不知怎么着便溜达到了这座公园中，虽然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但自己的两条腿就是不听使唤。
……
一顿午饭吃了一个半小时，那高勇呱啦呱啦吹了九十分钟的牛逼。
杨兮很是反常，居然没有一句开怼拆台的话，但凡开口，不是附和便是奉承。
堂堂西大少都不开怼，那连向东岂敢多嘴，对高勇的夸夸其谈，顶多也就敢回应一声饱嗝。
高勇也显得很不正常，只喝了三瓶啤酒的他，居然有了些许的醉意。
回到了科里，高勇一头扎进了值班室，将自个往床上一撂，随即便发出了鼾声。
办公室中，连向东终于得到了嘴欠的表现机会。
“高老大这是怎么了？失恋了么？我看护士长的神色很正常啊！”
杨兮白了连向东一眼，为高勇辩解道：“你懂个屁！这小一个月来，高老大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没病人的时候，担心会亏了大家的奖金，等病人上来了，他又在忧虑人手和设备的问题，你丫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哪里能体会到高老大的心情？”
卢浩明表示认同，道：“西少说得没错，高老大今天了却了最大一桩心思，难免兴奋失态，三瓶啤酒就喝成了那样，能是高老大的正常水平么？”
连向东嘿嘿笑道：“不是失恋就好，要是科主任跟护士长同时失了恋，那受苦受难的还不是咱哥们么。”
卢浩明笑道：“你们只知道拿高老大和护士长开玩笑，可你们知道这玩笑的出处么？”
杨兮饶有兴趣道：“老兔，别卖关子，赶紧说来听听。”
卢浩明起身接了杯矿泉水，喝了两口，然后道：“其实说出来的话也就索然无味了，岳文慧刚进普外科的时候，谈了个对象，也叫高勇，巧的是那个高勇跟高老大颇有几分形似，也是五大三粗高高壮壮，于是，马主任就开玩笑说岳文慧一定是暗恋高老大，才会掐着高老大的模样找对象。”
杨兮好奇问道：“后来护士长跟那个高老二成了么？”
连向东抢道：“你傻啊？要是成了，那还能叫暗恋么？”
卢浩明瞪了连向东一眼，接着再对杨兮叹道：“你要是能早出现七年的话，他们两个说不准还真能成。”
第458章 他们给我指了条路
巧得很，七年前马主任给岳文慧的男朋友起的绰号也叫高老二。
高老二是一名中学体育教师，那一年暑假的某一天，轮到高老二值班护校，就是那么点背，当天夜里，便让高老二撞见了俩蟊贼。
那俩蟊贼并非惯犯，而是这家中学的往届毕业生，惦记着母校电教室里还有一台苹果电脑，又以为放了暑假的学校其监控保卫必然松懈，于是便动了邪念。
被高老二撞见时，那俩蠢货居然还不愿意丢下赃物撒丫子跑人，其中一小子冲着高老二亮出了敲门别锁用的螺丝刀，并招呼同伴带着电脑先撤，这边由他来断后。
夜深人静，那名抱着电脑先行撤退的蟊贼脚踏楼梯的声音特别清晰刺耳，而那手握螺丝刀的蟊贼守着楼梯口冲着高老二变换着各种招数，就是不肯让出道来。高老二又好气又好笑，心中且惦记着那台越远越远的苹果电脑，于是便下意识地抬起腿来踹出了一脚。
那一脚并没有用上多大的气力，可那蟊贼的身子骨实在单薄，根本承受不住高老二的这一脚，一个没站稳，便从楼梯上滚翻了下去。
高老二也没怎么在意，跨过了这名蟊贼，赶紧去追那名抱着电脑跑出了好远的另一名蟊贼。
等收拾了那名先跑一步的蟊贼，再返回楼梯口的时候，高老二才发现大错已经铸成。
那蟊贼翻滚落下楼梯之时，手中的螺丝刀竟然戳进了自己的肚子中。
一个人一个命，那蟊贼注定了要死的劫数，别人混社会被捅了七八刀，送进医院后尚且能捡回一条命，可他只是被自己手中的螺丝刀戳穿了肚子，伤到的却是致命的下腔静脉。
腹腔尚未形成开放性创口时，受腹腔压力所限，出血量还不致命。但等到上了市立医院的手术台，腹腔将将打开，那鲜血便喷涌而出，任由马宗泰秦格伟两大高手联袂上台，耗时足足四十分钟，也没能把那蟊贼从鬼门关前拉回来。
当夜凌晨，高老二便被铐上了手铐，一个半月后，法院以过失伤人致死罪判处高老二有期徒刑五年。
这还是在赔了那蟊贼家二十余万的前提下的从轻判罚。
而岳文慧承受不住家里父母及七大姑八大姨的压力，只得咬着牙断了跟高老二的这段缘分。
“这事要是发生在今天，有你西少在，那个小蟊贼肯定死不掉，只要人还活着，高老二就不会被判那么重，这段姻缘说不准还真能圆满了。”虽说已是陈年往事，但卢浩明再次说起，仍旧是唏嘘不已。
连向东也是头一回听到了岳文慧的故事，忍不住一颗好奇心问道：“高老二被判了五年，现在已经过去了七年，他应该出来两年了吧？”
卢浩明道：“他呀，三年前就出来了，在里面表现的不错，家里人在运作的也到位，弄了个一年的减刑。出来后，那哥们只跟高老大见了一面，喝了顿酒，然后就蒸发了。”
杨兮长吁了口气，正想开口感慨一番，却忽地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转头望去，门口处却见是一脸讪笑的王杰。
“那什么，杨兮啊，能否借一步说话呢？”
杨兮蹙眉摇头，一刻钟之前，没听过高老二的故事的时候，杨兮或许会答应了王杰的请求，可是，有高老二为鉴，杨兮可不敢跟他单独相处，万一冲突爆发动起手来，一旦误伤了对方，岂不要落下个跟高老二相同的悲惨下场。
“有嘛事，就在这说好了，他们俩也都不是外人，没啥好避讳的。”
王杰犹豫了下，但终究还是进到了办公室中。
“是这样……”王杰赔着笑坐到了杨兮的旁边，顺手将手中的两条香烟放在了距离杨兮最近的桌面上：“我错了，我不该去检察院告你，之后更不该为了出口恶气找人在网上造你的谣言中伤你。”
杨兮撇嘴笑道：“其实你并没有造谣，我确实是靠作弊得来的状元头衔……”
王杰象征性地抽了自己俩耳光，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杨兮道：“看在咱哥俩都在柳泉镇医院工作的份上，你就饶了我，好不？”
杨兮轻叹一声，马德，说实话居然没人信，那也只能把装逼进行到底咯。
“好吧，看在你还为柳泉镇医院捐了五万块的份上，我就不再跟你计较了。说吧，什么事逼得你要来亲自找我呢？”
王杰看了眼一旁的卢浩明连向东二人，苦涩一笑，接下来的话语他早已经准备妥当，只是当着这二位不相关的人士说出来颇有些羞于启口。不过，再怎么羞愧也得说，若是要求此二人回避一下的话，恐怕又会遭来杨兮那货的白眼，搞不好连说话的机会都会失去。
“前天晚上跟八斤大哥吃过饭后，我就想改过自新来着，真的，我为了把那些造谣中伤你的帖子删除了，自掏腰包15万哩……”
杨兮笑吟吟打断了王杰，道：“你是来跟我显摆功劳的吗？你自个惹的事，自个去解决，有何功劳可言？”
王杰赶紧解释道：“不，不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想表明一下我改过自新的态度。”
连向东稍有些不耐烦道：“那就拜托你别兜弯子，我们家西少最讨厌别人跟他兜弯子了。”八卦护士长和高老二的故事正在高朝处，却被这家伙给打搅了，别说连向东不开心，就是卢浩明也是一脸的不悦。
王杰连声应道：“是，是，是，我不该兜弯子。是这样……”王杰咬了咬牙，说出了实情：“我被我找来的那个水军给点了，今早上有两名警察找上了我公司的门来，跟我说这件事已经惊动了上面的领导，念在我已经知错并已经着手删帖的份上，他们给我指了条路，让我来求得你的谅解，你要是肯放我一马的话，我才能免掉了牢狱之灾。”
上面的领导？
谁？
是辉哥吗？
不可能！
董俊辉不过一副处级小干部，木滴这么大的能耐。
不过，虽然搞不明白这上面的领导究竟是谁，但顺着杆子往上爬一爬，那杨兮还是挺乐意的。
第459章 你猜会有什么结果
“领导也真是，那天我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还当了真……”
说这话时，杨兮极力保持住了最为平淡的表情和口吻，目光也没落在王杰身上，而是在卢浩明连向东二人之间游走。
你俩晓得小爷的厉害了么？今后胆敢冒犯小爷，小爷就去找这位‘领导’弄死你丫的。
靠，真他么遗憾，那高老大咋就喝多了去睡了呢？
还有那尹伟，此刻更应该在场，别以为你丫练过几年拳击，又跟曹八斤是拜把兄弟，就能怎么怎么滴。那都没用，在‘领导’面前都是个屁，‘领导’随便放个屁，也能把曹八斤之流给崩成了一抔肥料。
“这事……你们两个可要记住了，千万不要再往外传，小爷为人处世一向低调，再说了，咱是凭本事吃饭的文化人，能不扯背景那就最好不去扯，懂不？”
言外之意……你懂得。
卢浩明连向东二人果然懂得，不住点头。
杨兮转而再对王杰道：“你啊，让我怎么说你好呢？别人过了四十叫不惑，可到了你这边，却成了更惑，你一开始就被侯振鹏当成了枪来使，吃了亏不去恨姓侯的，反倒报复我来了？你也不掂量掂量，以你跟侯振鹏联手之力都被我耍的团团转，更何况你一人单干，那能是我杨兮的对手吗？”
王杰可不傻，一开始他确实是被猪油蒙了心上了侯振鹏的当，但随后便意识到了事情的本质所在。在他看来，侯振鹏那个老东西固然可恨，而杨兮也不是个好玩意，既然侯振鹏已经吃上了牢饭，那么他心中的这股子恶气便只能找杨兮来发泄。
他以为，杨兮不过是一只刚踏进社会的小菜鸟，要钱没钱，要势没势，且未接受过社会毒打，只要遇到点波折坎坷便会自然崩溃。至于前几日在检察院的交锋，那理应是林同安那只老狐狸预料到了侯振鹏的阴招，这才指使杨兮对他们实施了反制。
对林同安的道行，王杰还是蛮佩服的。
不过，这一次改做了网上作战，林同安那只老狐狸恐怕是束手无策帮不上杨兮什么忙了。所以，计划打定之时，王杰是信心百倍。
却没想到，真正的硬茬并非林同安，而就是杨兮。
这货还真够阴的，不显山不露水，明明是只吃肉的鹰却伪装成了吃草的鸡，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便是黑白两道齐发力，三下五去二，麻溜利索地整死对手拉倒。
这种人，惹不起啊！
今天，你他么怎么说我王杰都认了，只要过去了这道坎，今后老子躲着你走，还不成吗？
“你说的对，我是真够蠢的，被侯振鹏那个老东西当成了猴来耍，唉……更蠢的是我还要把怨气望你身上撒，我错了，我真是错了，杨兮，不看僧面看佛面，求求你放我一马，好么？”
王杰恨杨兮，这一点，毋庸置疑，哪怕现在就算是真心实意服了软，可心中的那股子恨意只会更加强烈却不可能消散。
但反过来，杨兮会记恨王杰吗？
答案是，从未有过。
这倒不是说那杨兮的肚量有多大，而是从头到尾，杨兮根本找不到记恨王杰的理由。
人家王杰一出场便花了五万块钱外加两条好烟，帮助杨兮摆平了柳泉镇医院最大的对手侯振鹏。随后又掏出十几二十万的真金白银在网络上帮助杨兮扩大了知名度，以及想想就想笑出声来的三十多万点的魅力值。
只有功劳，哪有过错？
既无过错，何谈记恨？
若不记恨，那岂不理应遂了王杰的央求就此放他一马乎？
非也，非也！
就此放过这厮，岂是小爷之风格？
既然王杰有功，那么，小爷就理应将他当做兄弟，既然是兄弟，那么，小爷就必须再坑他一把。
专门坑兄弟，那可是我杨兮铁打的人设，崩不得。
“王总啊，放你一马也没啥大不了的，我杨兮生性善良，热爱世界和平，最厌烦跟别人斗来斗去，可是呢，你也得替我着想着想……”杨兮说着话，从口袋中摸出了香烟，刚叼上了嘴，便看到了两个火同时递了过来。
连向东横眉怒目，马德，拿开你丫的鬼爪子，敢跟我老腚争？不知道我老腚才是西少最铁的铁哥们吗？
王杰讪笑缩手。
杨兮点上了烟，接道：“八斤大哥也好，那位领导也罢，听说了你王总做下的这番好事，都是气得不行，我要是这么简单的放过了你，那他们会怎么看我杨兮呢？显得我杨兮宰相肚里能撑船将军额上能跑马，是吗？”
王杰连声应道：“我懂，我懂！”同时，用手拍了拍放在桌面上的那两条香烟，暗示杨兮那两条香烟可不是一般的烟。
杨兮轻蔑一笑，道：“你懂个屁！你以为给我拿几条烟，或是送点好处什么的就成了吗？那样的话岂不更是糟蹋我杨兮的名声么？”
王杰显得有些慌乱，禁不住插话道：“求求你了，给我指条明道吧。”
杨兮轻叹了一声，接道：“做点善事吧，这样我也好搪塞，说你王总只是一时糊涂，但本质上还是个好人，既然是个好人，那么我放你一马也就名正言顺了，对不？”
王杰连连点头，同时应道：“对，对，还是你考虑的周到，不过，这善事该怎么做，还求杨兮老弟多加指点。”
杨兮道：“上次你为柳泉镇医院捐了五万块，虽是善举，却无善意，所以啊，我觉得你应该把你的善意再补充一下，也不用太多，跟上次差不多就好，你认为呢？”
五万块，能免了自己的牢狱之灾，那还有啥好犹豫的，王杰自然是连声答应。
杨兮转而吩咐连向东道：“帮我写个声明打印出来吧，人家王总也不容易，就别让人家再多跑一趟了。”
声明好写，几十个字而已，不过两分钟，连向东便完成了杨兮交代的任务。
杨兮在上面签了名，交到了王杰手上，同时警告道：“你答应过的事要是做不到的话，哼哼，你猜会有什么结果呢？”
第460章 七年前的那一幕
王杰不由打了个哆嗦。
这还用猜么？！
“不敢，不敢，我待会就跟林院长联系，最迟明天就把事情办妥。”王杰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小心翼翼收起了杨兮的那份谅解声明，唯唯诺诺退出了办公室。
连向东迅速将思维拉回到了高老二的故事上来，给卢浩明上了支烟，并问道：“你刚才说高老二蒸发前跟高老大喝了顿酒，那你知不知道高老二最后给高老大说了些什么吗？”
门口处突然传来一个浑厚沉闷的男中音：“高老二跟老子说今后科里会出现一个叫老腚的鸟玩意，并让我替他好好收拾收拾这玩意。”
话语中还夹带着‘啪’的一声清脆声响。
连向东防不胜防躲不及躲，硬生生以天灵盖承受下高勇的一记铁砂掌。
“主任，你不是睡了吗么，咋那么快就醒了呢？”连向东捂着脑门赶紧给高勇让座。
高勇没再搭理，而是看向了杨兮，道：“手术室，全院紧急会诊。”
杨兮下意识起身，同时问道：“哪科的？”
高勇面无表情，应道：“普外。”
杨兮忽地坐下，摇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全院紧急会诊是你们副高以上的事，跟我这名小住院有个毛线关系……不去，他秦老鬼用八抬大轿来请我，我都不去。”
高勇嗤哼了一声，甩下了一句话，掉头就走。
“人命关天，你爱去不去！”
杨兮咬牙切齿，却不由再次起身追了出去。
好你个高老大，你大爷的，胆敢如此不给小爷面子，不知道小爷现在已是通吃黑白两道的显赫人物了吗？
高勇步子大，走的又急，杨兮快步走根本追不上，没办法，只得小跑了几步，这才在电梯口追上了高勇。
“啥手术？怎么连秦老鬼也摆不平？”
高勇撇嘴耸肩，忽地反问道：“你迷信不？”
杨兮不由一怔，几个意思？这位抠脚大汉，莫非您还没醒酒么？
尚未反应过来，电梯已到，高勇呵呵一笑，不做任何解释便上了电梯，杨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跟着进到了电梯中。
……
把秦格伟挂在手术台上的是一名男性意外伤的伤员。
现如今，已经很少有人自己买毛线织毛衣了，不过，很少并不代表着没有。这名伤员的老婆便属于很少的范畴中。
冬天即将来临，老婆在网上买了棒针毛线想给自己编织一件漂亮的棒线毛衣，一上午织得着迷，忘记了做饭，男人回家后难免有些怨言。做饭，吃饭，饭后刷完洗盘子，这两口子就没停过嘴，你说我一句，我回你一言，虽然不怎么激烈，却也是针尖对麦芒，各不相让。
老婆被男人吵得心乱，结果用错了线织错了行，一时气恼不过，对男人爆了粗口骂起了娘。男人哪里能受得了这种气，撸起胳臂就要跟老婆用武力来解决问题。
要不，叶秋荷怎么会对吴烨说出江北人就是泼妇刁民这种话呢。
江北的女性虽然拥有着南方女孩的温柔，但同时也具有北方女性的粗犷，甚至少数女性粗犷起来比汉子还要汉子。
这老婆便是少数中的少数。
当老娘是吃素长大的么？
但见男人撸起了袖管，这女人也毫不示弱，动作比男人还快，将手中织了半截的棒针毛线衣丢在了木沙发上，便扑向了她家的男人。
一番厮打。
或许是那男人对老婆有所想让，也或许是那男人根本就干不过他老婆，结果就是那男人被老婆一个搂摔，扑到在了家里的木沙发上。
“噗——”
就是那么不幸。
织毛衣的棒针虽然不是钢质的，但硬度也不差，而且两头打磨的非常尖滑，其中一头顶在了木沙发上，而另一头则穿进了那男人的肚子里。
那老婆慌不迭打了120，叫来了救护车，将自家老公送到了市立医院。
棒针这玩意也就是那尖头能伤到组织，戳进了肚子里，最多也就是把肠子戳出个口来，想伤到血管的话，几率实在不大。
因为血管充盈成管状，管壁韧且滑，像刀片匕首之类的带刃的器具很容易能对其造成切割伤，但要说到用棒针的尖扎中血管，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可是，那男人被送到市立医院急救中心的时候，却出现了失血性休克的征象。
检查那棒针扎进肚子的方向，直进直出，因而不可能伤到肝脾这种易出血的脏器，仅仅是伤到了肠子，断然不会呈现失血性休克，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根棒针以千分之一甚至更低的几率扎到了血管。
急诊外科水平不够，没有底气，更是不敢造次，赶紧请了普外科的值班医生前来会诊。
普外科的值班医生倒是淡定，管他伤到哪儿了，必须手术不是？那就一边纠正伤者的休克症状，一边准备上台手术就是。
等上了台，开了腹，一番探查后，普外科的那两名值班医生的冷汗顿时浸湿了手术衣。
那根棒针的尖头居然将下腔静脉靠近髂动脉处戳了个对穿。
“这活咱干不了，给游主任打电话吧！”
虽说血管专业并不是专门处理血管外伤的，但修补血管，的确是游沧海的强项，给他打电话向他求助绝对是正确之举。
只可惜，游沧海当天中午家里来了客人，他陪客人喝了酒，而且喝得还不少。
没办法，只能把科主任秦格伟请过来了。
权力对应的是责任，既然坐在了科主任的位置上，那么他必须成为科里的最后一道屏障。游沧海中午喝了酒不能赶过来救台，那是游沧海的事，于公于私，都说不得什么，谁让人家今天歇班休息呢。
但秦格伟接到了电话，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赶到手术室。
这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台手术而已嘛，身为外科医生，早就习惯了随时上台随时将个人时间奉献出来的生活状态。
但问题是，这伤员伤到的地方居然是下腔静脉……
七年前的那一幕忽地一下显现在秦格伟的眼前。
走进手术室的时候，秦格伟明显感觉到自己有些心慌气短，手脚发软。
第461章 这似乎……很丢人
七年前的那个夏天，年仅35周岁的秦格伟刚刚晋升为副主任医师。
按科里的规矩，拿到了副高职称便不必再值一线夜班，但那一年科里的主治医奇缺，一位进修尚未归来，一位找了关系可以去帝都最顶尖医院进修但必须提前仨月，同时期科里还要担负一个援边的任务。因而，秦格伟虽然升上了副高，却还得继续值一线夜班。
到了7月的中旬，在魔都进修的那名主治医即将归来，对秦格伟来说，每六天值一次一线夜班的日子即将宣告结束，可就在他最后一个一线夜班上，深夜，将近十二点时，急诊那边送来了一名腹部外伤的病人。
没错，正是那个被高老二一脚踹下楼梯且被自己手中螺丝刀戳进肚子的小蟊贼。
事实证明，肥胖对人来说也并非一无是处，若那蟊贼平日里能注重一下横向发展的话，把肚皮上的脂肪堆厚实一些，那把螺丝刀便戳不了那么深，也不可能瞄得那么准。只可惜，那蟊贼长得跟个小鸡仔似的，干瘦且无肌肉，肚皮薄得像层纸，对那把螺丝刀形成的阻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结果，被那把螺丝刀准准地扎在了下腔静脉上。
那天夜里，站在主刀位置上的秦格伟只是把腹膜暴露开便已是心慌意乱，失去了腹壁肌肉层的张力，那切口处的腹膜被腹腔内出血的压力活生生涨出一个疝包。秦格伟不敢怠慢，赶紧给马主任打了电话。
后面的手术过程已经记不太清楚了，秦格伟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最后的那一幕。
手术台上那伤员身上铺设的手术巾已经被鲜血完全浸透，台上，台下，手术间的地板上，三名手术者的浑身上下，全都是红彤彤一片……
这一幕，在随后的五年多时间中，多次出现在秦格伟的梦境中。
直到他顺利晋升为正主任医师后，如此梦魇总算是离他而去。
可今天，又是一起类似的外伤手术，那梦魇，不受控制地再次出现，秦格伟怎能不心慌气短，手脚发软。
金钟罩铁布衫尚有罩门存在，秦格伟又不是神，岂能没有软肋。而七年前的那台手术正是秦格伟从医以来所遇到的第一台也是唯一一台死在了手术台上的病例，那最后一幕又是如此的触目惊心，以至于在接下来的七年中，秦格伟最害怕的就是听到下腔静脉这个医学名词。
不过，相较七年前的那台手术，今天这一台在手术难度上应当是相差不多，但凶险程度却着实轻了许多。原因就在于棒针比螺丝刀要细，而且规整圆滑，虽然将下腔静脉戳出了俩窟窿眼，但血管壁的弹性使得创口紧贴住了棒针，出血量并不大。
而伤者刚进到医院时所表现出来的失血性休克征象则是因为这男人的身子骨实在是单薄，再加上紧张恐忧，区区400来毫升的出血量就使得他血压下降，心率浅快。400毫升，也不过是正常人无偿献血时的高限，但落在了这位男人的身上，就呈现出失血性休克的征象，做为医生，不服也不行。
虽然手术的凶险性并未彰显出来，但手术的难度却是摆在了眼前，秦格伟无法克服藏在心中的那个魔障，对本台手术也就绝无信心可言。
只得求助他人。
游沧海是指望不上了，据值班医生说，刚才跟他通电话时，游主任的舌头都喝大了。
马主任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七年前的那台手术同样是他老人家的心头之痛，七年后的今天，想必马主任有着迫切希望打上一场翻身仗。而当年，马主任的年纪已过半百，比这更大的风浪都曾经历过，因而不可能给马主任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可惜的是，马主任已经于一个礼拜前带着老伴去了魔都，这会子就算打飞的去请他老人家，恐怕也是个来不及。
江医附院的孔师兄或是血管外科的安主任也能帮他解决问题，但如此一来，市立医院普外科的江湖地位自然而然地要比江医附院矮了半截，这样的结果，他实在是难以接受。
只剩下了最后一条路。
请杨兮前来救台。
这似乎……很丢人！
也确实丢人。
一名正主任医师挂在了台上，需要请一名尚在规培期的住院医前来救台，这种狗血桥段，就算说给了抗日神剧的编导们听，都会被惊出来一个目瞪口呆。
不过，转念再一想，秦格伟登时豁然释怀。
自打那杨兮出现在市立医院，有哪一天没被他打脸过呢？且不说马主任的误诊纠正、八分钟吻合肝动脉、直播赛碾压四方等等神奇之为，单说这日常手术，上个月手术室的护士们还会拿他秦格伟来跟杨兮相比较，到了这个月，他秦格伟在杨兮面前就是团空气。
居然连相提并论的资格都失去了……还不够丢人的么？
既然如此，那么，多一回少一回的，也就没多大意义了。
不过，这是从结果上说，秦格伟捏着鼻子尚可勉强接受，但要是从过程上讲，秦格伟断然不肯当着自己科手下医生的面直接给杨兮打电话。
输人又输阵，那今后自己还怎么在医院里混？即便将来找到了机会将那杨兮赶出了医院，那自己岂不是再也抬不起头来了么？
所以，秦格伟的电话决不能直接打给杨兮，也不能打给跟杨兮一窝的高勇。
周六下午医院不是有行政总值班吗？
是谁来着？
医务处的聂亚迪。
管他是谁，只要他是行政总值班就行，告诉他，普外科有一台下腔静脉破裂的急诊手术，继续组织全院会诊，至于他知不知道该请谁又不该请谁，那是他的事情，跟我秦格伟没关系。
当然，秦格伟的心里面门清的很，做为医务处主任，聂亚迪要是连谁能拿下这台手术都整不明白，那还不如回家卖红薯哩。
接到了手术室打来的电话，聂亚迪果然是秒懂了秦格伟的用意。
既然秦大主任想要保留颜面，那么他做为临床科室的服务支持部门，理应全力配合才是。
于是，聂亚迪只给了高勇一人打电话通知了‘全院会诊’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