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是肺癌，可以确诊
接下了连向东发过来的转账红包，杨兮开了柜子，拿出了那套《黄家驷外科学》交到了连向东的手上。
一个想买省了钱，另一个想卖变了现，如此交易，本该皆大欢喜。
可是，当连向东领着戴辉离去之时，杨兮居然隐隐地生出了一种吃了亏的感觉。
苦思冥想，杨兮终于想到了其中缘由。
马德，说好的晚上去吃牛肉火锅……这俩臭不要脸的货，一定是故意躲赌债才跑去柳泉镇的。
卢浩明连着值了两个夜班，今又忙活了一上午，都是有家有口的，也不能把所有的时间全都用在工作上，因而下了手术台后，卢浩明便收拾收拾先回家了。高勇也不在家，中心医院的老顾有个亲戚得了乳腺癌，想找马主任为她手术，老顾尚有自知之明，知道凭自己的面子肯定请不到马主任，于是便约了高勇与今日下午去马主任家。
这高勇也学会了蔫坏，头晚上老顾给他打电话时，他明明可以跟老顾说清楚，杨兮可是他老马的衣钵传人，在乳腺癌病种的手术造诣上绝对不亚于老马，想请马主任出山，最多能请来马主任一句话：“找杨兮去吧！”
可高勇就是要憋着不说，而是满口答应了老顾的请求。
他老顾总不至于空着手去见马主任吧！
借此机会，给马主任送上两条烟也算是当徒弟的一片心意。
等那老顾听了马主任的话不得不再来找杨兮的时候，嘿嘿，再黑他几条烟也不为过。
昨晚上跟老顾通完了电话，高勇自个都惊呆了。老子一向以厚道做自我标榜，什么时候学的这般奸猾心黑了呢？
今一早见到了杨兮，那高勇顿时释然，比起这小子，自己的那点黑算得了什么呢？再说了，老顾又不是外人，不坑白不坑，坑了也白坑，反正最终的账还是要算在那小子的头上，关自个屁事啊！
科里只剩下了杨兮一人，吃过了饭，还不到一点半，杨兮找了个小护士，给了她50块钱，让她帮忙去医院对面的超市买两斤葡萄回来，自己回了趟宿舍，取来了那套器械。
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抓紧时间多练练剥葡萄皮，早一点完成系统本周任务，也能早点安心下来。
取来了器械，在办公室等了好久，也不见那小护士将葡萄送来。
疑惑中，再去到护士站，只见到护士长岳文慧正带着仨护士开心地吃着葡萄。
“杨医生，怎么今天心情这么好，要主动请我们吃葡萄呢？”
杨兮倒吸了口冷气，好你个岳文慧，居然敢黑到小爷的头上来了是不？
岳文慧冲着那仨护士笑道：“科里人都说杨医生抠门，可我就不这么认为，怎么样，被我说对了吧。”
杨兮有了种打落门牙往肚里咽的感觉。
另一护士招呼道：“杨医生，你不过来吃点？”
杨兮摇了摇头，甜美笑道：“给你们买的葡萄，我再抢着吃，不像话……那什么，护士长，科里现在没啥事，我请个十五分钟的假，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血的教训啊！
该跑的腿一步也没省下来，还白搭了50块钱出去。
这笔账，迟早都得让高老大双倍偿还！
再去到超市买了双倍的葡萄回来，杨兮绕过护士站，一头扎进了值班室。
熟悉过手感之后，计时开练。
三个十分钟，有两次完成了五粒葡萄，另外两次也仅仅是差了十几二十秒钟，比起昨天来，进步可不是一般的大。
手机于两点半响起了闹钟铃声，提醒杨兮那连向东还约了两个院外的病人来找他看病。
收好了器械，锁上了值班室，来到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有病人家属等在其中了。
“您就是杨兮杨医生吧，我在电视上见到过您呢，没想到您比电视上还要帅气。”说话的是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脑袋大，脖子粗，不是老板就是伙夫。
杨兮婉拒了那老兄递上来的香烟，问道：“病人是谁？怎么不好的？检查资料都带来了没？”
另一中妇女举起了手中的袋子，回道：“病人是我婆婆，有半个多月了，总是咳嗽，吃了好多止咳药也不管用，带去市三院做检查，那边的医生说我婆婆得了肺癌。”
那老兄跟道：“我们上周在电视上看到您什么病都能看的明白看得准，所以就想让您来给我母亲确诊一下。”
杨兮接过那妇女手中的纸袋，里面装着的检查资料并不多，能具有诊断意义的也就是两张胸部平扫ct片。
“你母亲多大岁数了？”办公室里的观片灯还没装，杨兮取出了ct片也只能对着灯光一帧帧地观察。
“虚岁72了。”出乎意料，回应的居然是那妇女。
杨兮不由侧目看了她一眼，能记得婆婆年纪的儿媳着实不多。
“是肺癌，可以确诊。”杨兮图省事，在出值班室的时候便已经启动了智能诊断程序，看到ct片时，视野右上角呈现出了可能诊断，肺癌，确诊可能性百分之百。
那老兄跟那妇女交流了下眼神，然后道：“杨医生，那我们能不能请您为我母亲主刀手术呢？”
那妇女跟着说道：“杨医生，我还是跟你直说了吧，我家表弟在市三院也是个外科医生，他跟我说，咱江北市就数你杨医生的手术做得最好了，所以我们才来找你为我婆婆主刀手术的。”
这对中年夫妇给杨兮的印象很不错，有孝心，又会说话，但杨兮却摇头拒绝了他们：“我不会主刀给你们老母亲做手术的……”
那老兄直接愣住了。
那妇女的反应更是激烈，身子往前一倾，连站都不用站，便要跪倒在杨兮面前。
杨兮手快，连忙架住了那妇女。
那妇女带着哭腔央求道：“求求你了，杨医生，我婆婆这辈子不容易，求求你救救他好么？”
那老兄也反应过来，急忙道：“杨医生，您放心，我懂，我都懂，该办到的事我一定全都办到。”
杨兮哭笑不得，先将那妇女摁回到椅子上，然后白了那老兄一眼，无奈道：“你懂个逑啊？什么就该办到的一定全都办到？我还没把话说完，你俩口子着什么急呢？”
第387章 您就这样空着手来找我看病的
杨兮接着苦笑道：“我们肿瘤外科刚建科没三天，30张病床空了一多半，有病人主动找上门来岂有不收之理？”
那俩口子一脸茫然，是啊，我们都看到了，整个科室才住了不到10个病人，您怎么会不愿意为我们母亲主刀手术呢？
杨兮轻叹一声，拿起ct片来，指着病灶处，向那俩口子讲解道：“你们看，你母亲的病灶在这儿，孤零零不大的一坨，别处还算干净，对我来说，手术难度并不大。但是，开刀做手术对她老人家来说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怎么讲？
那俩口子依旧茫然，但神色中多了几许期待。
“肿瘤不算大，也就是3乘3的样子，可它长的部位很讨厌，你们看，这儿叫肺门，什么叫肺门？字面意思，一侧肺脏的门，门要是漏了，这边的肺脏也就留不住了。而你母亲的肿瘤病灶刚好长在了主支气管的下段，想切干净，这一侧的肺脏便保不住，想保住肺脏，那就只能是姑息性切除。而要选择单侧全肺脏切除的话，老人家到这个岁数了，能不能撑得住手术的打击暂且不说，就说划得来还是划不来，我认为都不应该选择手术。”
那俩口子不可能完全听得明白，但杨兮的话意，他们还是大致听懂了。
那老兄道：“杨医生，那依您看，我母亲该怎样治疗呢？”
杨兮应道：“我的意见是选择伽玛刀治疗……”
那妇女忍不住抢道：“伽玛刀？那不还是动刀手术吗？”
杨兮不由一笑，解释道：“伽玛刀之所以被称之为刀，只不过是一种形象的称呼，意在表述它的精准程度就像外科医生手中的手术刀一般。而事实上，伽玛刀只不过是一种精准放疗设备。”
那老兄略显失望道：“那还是放疗啊！杨医生，我听人家说，放疗作用不大，可副作用倒是不小……”
那妇女剜了老公一眼，呵斥道：“你又不懂！在那瞎插什么嘴？就不能让杨医生把话说完么？”
杨兮笑了笑，接道：“你们听说的放疗指的是传统的普通放疗，把射线往肿瘤病灶上照射的时候采取的是阳光普照的模式，最多是多换几个角度照射而已，这种方式，根本就不适合杀灭肉眼可见的肿瘤病灶，所以才会给老百姓造成治疗作用不大但副作用可不小的印象。”
那老兄回敬了老婆一眼，怎么样，你老公没说错吧，连杨医生都承认了我的观点，还说我瞎插嘴！？
“伽玛刀运用射线的模式跟普通放疗完全不一样，玩过放大镜吗？太阳下，用放大镜把阳光聚焦了，都能把纸给烧着了，你想那焦点处得有多高的温度呢？”杨兮用手比划出放大镜的样子，又在桌面上放了张纸，然后将另外一只手插在了所谓的放大镜和纸张之间，接道：“焦点的温度很高，手放上去肯定会被烧出一个大水泡，但在这中间呢？手放在这儿会有问题吗？”
那俩口子均是摇头，并表示说没有问题。
杨兮接道：“伽马刀便是运用了射线聚焦的原理，将射线聚焦的焦点定位在肿瘤病灶上，一个点不够那就两个点，两个点不够那就多个点，总之要把整个病灶全都烧一遍。但人体的正常组织却是在焦点和‘放大镜’之间，所以，所受到的伤害微乎其微。如此，既能够把肿瘤病灶杀灭，又能有效地保护好正常组织。”
那老兄忍不住又要插嘴说话，却被那妇女用手一指，喝道：“你闭嘴，只管听！”然后，冲着杨兮歉意一笑，道：“杨医生，别管他，您接着说。”
杨兮微笑应对，接道：“对你们老母亲来说，选择伽玛刀治疗，基本上能达到外科手术的效果，且能免受了那一刀之苦，显然是一个利远大于弊的治疗方案。”
那妇女点头应道：“我听明白了，杨医生，谢谢您啊，不过，我还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杨兮道：“您说。”
那妇女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道：“咱们医院有伽玛刀么？”
杨兮耸了下肩，遗憾道：“很抱歉，国家对这种大型医疗设备管的特别死板，江北也就江医附院和矿总医院引进了伽玛刀，江医附院的设备很老了，不如矿总医院的先进，所以我推荐你去矿总医院那边的伽玛刀治疗中心。”
那妇女道：“杨医生跟他们熟悉吗？那什么，我家表弟刚毕业，跟别家医院的医生都不熟。”
看病找熟人，虽然是个谬论，但个人却无法撼动潮流，只得适应。那妇女的意思很明显不过，但杨兮虽然在矿总医院实习了一年，却并不认得伽玛刀治疗中心的医生。
“我跟他们也不熟……这样吧，你们去矿总医院的骨科找汪铭星汪医生，我把他电话告诉你，你们就说是我杨兮的熟人，让他安排你们去找伽马刀的医生好了。”
那俩口子拿到了汪铭星的电话，千恩万谢后，离开了办公室。
不知什么时候办公室又多了一个年轻人，待那俩口子离去后，这位年轻人立刻来到了杨兮的面前。
“杨医生，您看我爸的病是不是也应该做伽马刀呢？我爸他今年还不到50岁，得的也是肺癌。”
杨兮控制不住烟瘾发作，冒着大不韪之罪点上了一根香烟，看到那年轻人空着手，不禁蹙眉问道：“您就这样空着手来找我看病的？”
先点上香烟，然后再抱怨空手……
那年轻人秒懂了杨兮的暗示，连忙道：“杨医生您稍等，我这就给你买烟去。”
杨兮不由笑开，一把拉住了那年轻人。
“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问你有没有把你父亲的检查资料带过来。”
那年轻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并道：“我父亲还在老家，我一个人在江北打工，我这儿只有一些检查报告的照片。”说着，那年轻人掏出了手机。
“先看看吧。”杨兮接过手机，翻看过一些实验室检查报告，最终将手机图片停留在了ct片子的照片上。“很不清楚啊！这图像稍微放大便模糊不清了，这样的话，我很难做出判断哦。”
第388章 想请我出去做手术，5000块起步
那年轻人着急道：“那咋办呢？我爸在当地县医院住院，医生安排明天上午做手术，我这边好不容易才请了假，晚上就得赶回老家去呀。”
有一说一，病人的这种困难并不归医生管。
再说，门诊部的苗主任虽有心将杨兮的挂号费定位为正高级别的专家门诊级别，却又经受不住物价部门的威慑，犹豫再三，只能按普通门诊6块钱来定价。
6块钱的挂号费，能让医生为你排这种忧解这种难吗？
答案居然是……能！
“不着急哈，既然你父亲已经住院了，想必身边还有亲人陪护不是？让他去找管床医生帮忙拍个清楚点的照片过来，给人家说点好听的话，相信那管床医生不会拒绝的。”
那年轻人听了杨兮的支招，赶紧给家人去了电话。
“你在这儿等着吧，等那边拍好了照片，去值班室找我。”
杨兮交代了一声，回到了值班室继续剥他的葡萄皮。
因为无法确定那年轻人什么时候能拿到照片，因而，杨兮也只是练习，并没有计时。大约剥了有十几二十粒葡萄，终于听到了敲门声。
“进来吧，在这一样看。”
杨兮将那年轻人让进值班室，并接过那年轻人手中的手机。
“你父亲的这个病跟刚才那老太太不一样，人家得的是中央型肺癌，癌肿侵犯了肺门，手术范围相应较大，所以我才建议她去做伽玛刀治疗。可你父亲的癌肿位于右肺上叶，这个部位的手术范围相应较小，而你父亲还不到50岁，所以，最应该的首选治疗方式是在胸腔镜下行右肺上叶切除术。”杨兮一边看着手机中的ct照片，一边对那年轻人做病情分析。
那年轻人频频点头，末了，问道：“杨医生，要是在您这儿做胸腔镜手术，大约需要多少钱呢？”
杨兮道：“三万多不到四万块吧，再加上术后辅助化疗，住院费得需要准备六万块。”
那年轻人垂下了头，不再言语。
六万块，对那些有钱人来说，不过是一个包包或是一块手表，喜欢了，也就买了，用腻了，也就随手丢在家里的某个角落。
但对广大劳苦群众来说，六万块很有可能便是一家人的全部家产。
而那年轻人的老家虽然距离江北市仅有几十公里的路程，但却是外省。外省的农保想转到江北的医院来，却是相当的不容易，即便走通了手续，报销份额也会从最高百分之七十下降到最高百分之四十。
“开大刀也行，相比胸腔镜手术，不过是创伤大了些。”杨兮能理解到那年轻人的难处，却也是无能为力，只得安慰。
那年轻人忽地抬起头来，看向了杨兮，眼神中有些羞涩，但更多的是乞求。
“杨医生……我……”
杨兮面有不悦，道：“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嘛，支支吾吾的，哪像个年轻人呢？”
那年轻人鼓足了勇气，开口道：“我是名厨师，在江医附院的食堂做事，我听过江医附院的医生议论过您，说您只用了八分钟就接上了伤员的一条动脉，就这水平，整个江北市找不出第二个来。”
杨兮脸上的不悦神情依旧存在，摆了摆手，道：“说重点！”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是挺爽，这小伙真会说话，就凭这一点，能帮的一定要帮。
那年轻人讪笑一声，接道：“我打听过了，我们县医院也有胸腔镜，可会用胸腔镜的胡主任调走了，后面的人跟不上，所以设备就闲置下来了，我想……”
杨兮两眼一瞪，道：“你想请我过去为你父亲做胸腔镜手术，是吗？”
那年轻人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只要那边的医生同意，我这边没问题，把时间安排好了也就是了。”杨兮说着，下意识地摸出了香烟。
能去外省的医院做手术，哪怕只是个县医院，那也标志着本大少已然跻身于江北市一流外科专家的队列。此刻，要是不学马大主任那般把谱摆出来，那都对不起自己身上附载的那个挂。
所以，这香烟必须是随时随地叼在嘴上。
杨兮这边点上了烟，对面那年轻人怯怯解释道：“可我们家没那么多钱，我这儿只有三千块，杨医生，就怕不够您的出诊费啊。”
缓缓吐出口烟，杨兮笑吟吟点了点头，应道：“嗯，确实不够！想请我出去做手术，5000块起步，少了免谈。”
那年轻人沉吟了片刻，终于咬着牙看向了杨兮：“杨医生，如果你愿意为我爸做手术的话，我这就打电话回去，让家里人跟那边的医生商量一下，把我爸的手术往后缓两天，有这两天的时间，我想我应该能再借到2000块。”
杨兮呵呵笑道：“不用这么麻烦了，不就是5000块么，我借给你，等你什么时候有钱了，再想着还给我就成，手术时间嘛，明天或后天的下午，都可以。”
那年轻人惊喜道：“真的么？杨医生，我没听错吧。”
杨兮笑道：“你不是厨师吗？你要是不想还钱的话，多请我吃几顿饭也成。”
那年轻人愣了下，从怀中掏出一只封了口的信封，郑重其事地交到了杨兮的手上：“杨医生，我先还您3000块，剩下的，容我三个月的时间，我一定把您的出诊费给交齐了。”
杨兮呲哼了一声，将那信封丢还回去。“收起来吧！用这钱给你爸多买些肉吃，癌症病人的术后，可不能少了营养。”
那年轻人的嘴唇哆嗦了几下，声音也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杨医生，我们素，素……”
杨兮笑道：“你想说我们素味平生，我本不该这般待你，对么？”
那年轻人连连点头。
杨兮淡淡一笑，道：“老夫见你天庭饱满，地阁丰圆，将来必是大富大贵之人，这5000块的出诊费就当老夫投资于你了。”
这显然是玩笑。
不过，杨兮这么说了，那年轻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向杨兮讨要了电话和微信后，那年轻人千恩万谢地离开了值班室，跟家里人联系去了。
第389章 我老顾认栽总行了吧
高勇领着老顾按响了马主任家的门铃。
正如高勇所预料，一进门，老顾便敬上了两条软苏。
有啥事就直说，不看在那两条烟的面子也得给高勇点脸面不是？马主任心中打定主意，要是那老顾想替中心医院出头，企图说服他出山去中心医院担任个什么职务的话，那没啥好说的，带上你丫的烟，从外面帮老子把门关好。
要是别的什么事嘛……
马主任搭眼瞅了下那两条烟，包装精致，应该不假，那就好商量。
老顾嘚吧嘚吧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马主任笑开了，不由看了眼高勇。
高勇一脸无辜的样子很是逼真。
结果自然是马主任迫不得已收下了那两条烟，但把活派给了杨兮。于是，那老顾只得跟随高勇来到了市立医院。
一路上，老顾总觉得不对劲，待进到了市立医院停车场停好了车，那老顾终于想明白了。丫的，高老大这臭逼的厚道全他么是装出来的，连老同学都坑，真不是只好鸟。
心中愤懑不已，但面上还得赔笑感激，谁让那得了乳腺癌的病人是自家老婆的亲闺蜜呢？老婆大人有令，必须要请江北市乳腺外科最牛逼的马大主任亲自为她闺蜜主刀手术。
马主任虽然已经息刀，但他带出来的外科天才型医生杨兮在手术造诣上已经完全不亚于他。在老马的家里，老顾看到了杨兮的乳腺癌手术视频，以自个专业且专家的眼光看，杨兮的手术水平似乎已经超越了马主任。
挨坑不挨坑的只能暂且放到一边，眼下最当紧的是亲自去请杨兮主刀，那该死的不是只好鸟的高老大说那杨兮骨子里高傲的很，若是自己不亲自去请，那杨兮段然不会前往中心医院主刀手术。
明知道前方埋藏着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老顾也只能捏着鼻子往前走。
杨兮不在办公室，高勇将老顾请进了主任办公室，同时给杨兮发了个微信，让他过来一趟。
等待之时，那老顾终于按耐不住，数落起高勇来。
“我说，高老大，你丫忒不厚道了吧？”
高勇端出一副无辜的样子，道：“咋了？哦，你上回跟我说的事，我争取了，结果被马主任削了一顿，他还警告我，就算在市立医院只做个带组主任，也不许我跳槽去你们医院，你说，我有啥办法哩？”
老顾冷笑道：“我说的是这事吗？你别跟我瞎扯了，我问你，杨兮的手术水平超过了老马，这一点你就没看出来？”
高勇眨巴着眼皮应道：“我俩在普外时一个组，现在又一个科，我当然是早就看出来了呀！”
老顾咬牙切齿道：“那你不跟我明说？害得我白去求老马了。”
高勇很是无辜，道：“你这么说话可就没劲了哈，你要我带你去请老马，我二话不说，放下科里的事，带你去找了老马。老马让你来找杨兮，我又是二话不说，带着你来找杨兮。兄弟，这还不够吗？要不要把事情摆到同学群里，让同学们评评理？”
老顾掏出烟来，自个叼上了一支，看了眼高勇，冷哼了一声，把烟装回了口袋。玛德，就这德行，还想抽老子的烟？
高勇呵呵一笑，多大点事？咱啥时候缺过烟？
老顾点上了烟，再白了高勇一眼，气道：“算你狠！高老大，我老顾认栽总行了吧。”
高勇耸了下肩，不以为然道：“你自己整天过得糊里糊涂，还要怪我不跟你说明白。就上个礼拜，杨兮在矿总医院只用了八分钟便完成了一例肝动脉吻合术，你别跟我说，这事你不知道？”
老顾明显一怔，失口问道：“这事是真的么？”
高勇抛去鄙夷一瞥，道：“废话！”
老顾惊疑道：“我以为那只是以讹传讹，八分钟，吻合一条肝动脉，怎么可能？”
高勇冷笑道：“不信是吧？你丫在老马家里看的手术视频算是白看了，我告诉你吧，那次手术是杨兮有意在照顾老马才放慢了速度，要是一助水平能跟得上的话，他切个乳腺癌，最多也就是四十分钟。”
在马主任家里，老顾看到的那个手术视频时长不到50分钟，他没看完，因而自以为是地认为那段视频是经过剪辑的，这也不能怪他，谁让那马主任在鼎盛时期切一台难度不大的乳腺癌也需要将近一个小时呢。
“40分钟……那能切干净么？”老顾不由摇头，换作了他，单是一个腋窝淋巴结清扫，便要用去40分钟。
要知道，腋窝处的神经错综复杂，稍有不慎，便会给患者带来遗憾。
高勇摇头叹息，道：“你啊，整天只知道埋头干活，我问你，你多少天没上过杏林园了？要与时俱进啊，我的老顾同志！人家杨兮在杏林园上的手术直播都引起轰动了，你居然还不知道？”
老顾抱怨道：“妈蛋，老子在中心医院累的跟头拉磨的驴一样，那还有闲工夫看手术直播呀！”
正说着，杨兮推门而入。
老顾一言不合，立刻上烟。
杨兮微笑婉拒，掏出了自己的三个五，“不好意思，顾主任，我只抽外烟。”
不等老顾开口，高勇抢先道：“顾主任有个亲戚得了乳腺癌，想请你主刀手术，都是自家兄弟，需要什么条件尽管说。”
杨兮抽了口烟，沉吟了片刻。高老大传递过来的眼神他绝对是秒懂，问题是，该怎么坑这老顾一把即不显得过分又能坑得过瘾呢？
“有一说一啊，顾主任，我呢，本事不大，臭毛病不少，在市立医院养成了一个很不好的习惯，麻醉必须由尹伟来做，一助一定要让高老大来当，否则的话，我心里不顺畅，就发挥不出来水平。我倒是无所谓，弄两条三个五也不值几个钱，倒是尹伟和高老大，您总该表示好点吧。”
高勇连忙跟道：“不用考虑我，咱老同学，谁跟谁啊？主要是尹伟，不过也好办，随便弄个三条五条的软苏也就够了。”
老顾面带微笑，频频点头，心中却在骂道，装什么好人？不就是打着尹伟的旗号坑老子么，老子认了又能咋样？
第390章 癌和瘤的区别
颇为郁闷的老顾连晚饭也不乐意请了，反正主角杨兮说他今晚要值夜班，而那一脸忠厚却一肚子坏水的高老大，哼，这鸟根本不配吃老子的饭。
扯呼！
目送老顾进了电梯，高勇杨兮二人相视一笑。
各自在心中咒骂了对方一句：你他么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坑货。
借着有高勇守家的机会，杨兮去到食堂吃了晚饭，回来再将高勇替换回家。那高勇似乎有些不想开腿，但杨兮着迷于剥葡萄皮的练习，连退带搡将高勇送进了电梯。
回到值班室，继续开练。
晚六点半，直至深夜十一点。
中间也就出来两次，一次上厕所，一次是给当天手术的病人开了止疼针。
用在练习上的时间，至少也得有四小时。
要不是葡萄全被剥完了，那杨兮都不乐意上床睡觉，只因为过程中实现了两次突破，那股子兴奋劲恨不得出去喝上两杯。
十分钟剥下五粒葡萄已经不在话下，其中还有一次差了几秒钟便能解决了第六粒葡萄，如此看来，明天一鼓作气完成本周任务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次日查房，查到了叶秋荷的病床。
高勇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记得这个病人，也知道叶秋荷跟杨兮的关系相当不错，他所担心的是叶秋荷的后续治疗只是辅助性化疗，而肿瘤外科五名医生中，没有人懂得化疗方案该如何制定。
“是打算请化疗科来会诊么？”
高勇的问话显然是冲着杨兮来的。
但杨兮却看向了连向东，老腚，你他么才是管床医生，高老大的问题，该由你来回答才对。
连向东也是干脆，直接回答道：“西少的朋友，听西少安排。”
杨兮耸了下肩，应道：“下一床，赶紧查完还等着上台开刀呢。”
高勇的脸色有些发黑，老子在手术台上比你不过，但在临床综合治疗上好歹要比你丫的多些经验吧，就这样无视本主任？
查完房，回到医生办公室下医嘱，杨兮躲在一边，拿了纸和笔，随手写画了一通，然后交给了连向东。
“这是嘛？”
“叶秋荷的化疗方案。”
“我说呢，原来你早就找过化疗科的人了。”
杨兮淡淡一笑，道：“弄个化疗方案还需要请教别人吗？”
一旁高勇刚要开口说话，却被杨兮一眼看来，那目光颇为深邃，使得高勇陡然打了个激灵，耳边不由响起了杨兮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忠告，“为了维护您的形象，敬请慎言。”
这妖孽……高勇摇了摇头，果然不再言语，万一那妖孽真的懂化疗，此刻的多言必将成为扇向自己的耳光。
“上午这两台手术我来做，兔哥一助，老大您养精蓄锐，中午咱早点吃饭，赶去宿山县做一台胸腔镜肺癌切除，昨天老腚约的两个病人，一个中央型肺癌，让我劝去矿总医院做伽马刀了，另一个便是宿山县的这一个。”昨晚上，杨兮便接到了那年轻人发来的微信，并约好了今下午前去宿山县做手术。
西大少发话，谁敢不从？
上午的两台手术颇为简单，第一台是个胆囊息肉的病人，最近做检查，发现息肉增大的趋势比较明显，担心有恶变的可能，所以决定切掉了安心。第二台是个较为罕见的疾病，名叫空肠间质瘤。
问题来了，都是长在胃肠道上的恶性肿瘤，胃上的叫胃癌，结肠上的叫结肠癌，直肠上的叫直肠癌，可长在了空肠上，却要起个特殊的名字叫间质瘤呢？
戴辉的求知欲极为强烈，而且善于观察问题，于是便在手术间歇中向杨兮卢浩明二人提出了如此问题。
杨兮立马将视线投向了卢浩明，三人中，你丫年资最高，你不解答谁来解答？
卢浩明打了个马虎眼，回道：“叫间质瘤比叫间质癌来的顺口，所以就这样叫下来了。”
显然不是标准答案。
戴辉不由看向了杨兮。
杨兮暗自向戴辉竖了下大拇指，小伙子有前途，用这种方式来拍马溜须非常新颖，同时再看了眼卢浩明，兔哥，别怪我哈，要怪就怪特务头子太不知趣，是他执意要打你脸的，跟我可没一毛钱的关系。
“胚胎起源有三大组织，上皮组织，结缔组织，还有神经组织，起源于上皮组织的器官发生的恶性肿瘤称之为癌，而起源于另外两类组织的器官所发生的恶性肿瘤称之为瘤，空肠间质瘤属于胃肠道间质瘤的一种，它是一组独立起源于胃肠道间质干细胞的肿瘤。恶性程度不高，但复发转移率却不低，对放化疗极不敏感，手术切除是目前唯一有效的治疗方法，对咱们外科医生来说，尤为需要警觉的是胃肠间质瘤的种植转移倾向非常明显，所以手术一定要做得干净利索。”杨兮一口气将《肿瘤内科学》中关于胃肠间质瘤的篇章捡重点复述了出来。
戴辉一边认真的听，一边不住点头以表示对杨兮的钦佩，同时心中暗喜，老腚哥说得太对了，不管是多难的问题，只管向西大少提问就是，解惑的同时还顺便拍了西大少的马屁。
卢浩明的脸色却是阴晴参半。
怪不得那些内科医生背地里都嘲笑外科医生为开刀匠，可不是嘛，走上临床之后，几乎把所有的精力全都投入在了手术台上，以至于在学校里学到的那些理论知识，全他么还给了老师。
癌和瘤的区别，那么简单，自己个咋就忘记了呢？
不过，就这么点阴暗根本挡不住卢浩明心中的阳光，前一台手术，说是杨兮主刀，但在台上，杨兮却把主刀的活全都交给了他。
五分钟开了腹。
十分钟切下了胆囊。
趁着把标本送去做术中快速病理的档口，再把其他环节的活拾掇干净，十五分钟后，病理结果出来，证明患者的息肉尚未恶变，清理腹腔，关腹下台。
一台手术，轻轻松松四十分钟搞定。
看来，我卢浩明也是潜力满满前途无量啊！
有此感觉，心中怎能不是阳光明媚？
第391章 西少这是在拓展市场呢
上一台胆囊息肉手术是病人担心万一息肉恶变而腹腔镜切除不干净，所以执意要做开腹手术。
而第二台空肠间质瘤则不适合行腹腔镜手术。
胃肠间质瘤多数单发但也有多发，只凭影像学检查难免会有疏漏，即便行肠镜直视检查，也有些比米粒还小的瘤体有可能被肠粘膜皱褶所遮挡，而腹腔镜在此方面上比较薄弱，最可靠的还是拉大刀，然后用手捋一遍空回肠，但凡手感不对的地方，切开一看便可分晓。
手术难点没有，要点也只有一条，就是要极尽全力避免种植转移。
仍旧是卢浩明主刀，再一个四十分钟，第二台手术宣告完成。
看看时间，刚好是十点整。
下了手术台的卢浩明得意洋洋地围着手术室转了一圈，看到有普外科的手术，自然要溜达进去说上两句话。
“嗯，嗯，忙着哈，没啥事，就是刚开了两台肿瘤手术，溜达溜达，放松放松。”
说到‘两’字时，卢浩明特意加重了语气。
肿瘤切除手术哦！
搁在以前，两台手术还不得搞到中午十二点之后？
可现在哩。
才刚过了十点钟。
就是这么嘚瑟！
谁让我老兔眼睛雪亮，认定了人间正道是沧桑，沧桑便是跟杨兮混。
手术台上，冯虎铁青着一张脸，提醒对面的张耀专心做手术，别理会姓卢的那货瞎咧咧。
张耀苦笑以对，奶奶个腿的，兄弟我也不想被他影响到，可那货阴不阴阳不阳的腔调实在是令人讨厌。
卢浩明看在眼中，淡然一笑，翩然离去，极为洒脱。
不服？
台上见！
昨天跟高老大开了两台刀，自个就感觉水平见涨，今个在杨兮的指导下再主刀两台手术，只觉得腹中丹田处真气聚拢，大有一副即将爆发之势头。
进步如此速度，仨月赶超郭克远，半年干掉秦格伟，明年此时，江北这片江湖，西少老大，我卢浩明便是铁铁的老兔。
高老大？
给他个面子，并列老兔好了。
回到了科室，卢浩明的兴奋劲还没过去，胸脯一拍，豪气万丈道：“弟兄们中午想吃啥？我卢老兔来安排。”
连向东白了这货一眼，嘚瑟个毛啊？
不就是跟西少做了两台手术嘛。
这滋味，我老腚早在一个月前就体会过了好不啦，有啥好显摆的呢。
觉察到了连向东的不敬，卢浩明毫不犹豫，直接一个爆栗子送了上去。马德，你个死老腚想翻天了不成？
自打进到了普外科，连向东便跟卢浩明搭班值夜，白天的急诊手术根本抢不过人家早一年进科的医生，因而，连向东的手术基础，包括阑尾炎的术式，基本上都是跟卢浩明在值夜班时学来的。
不叫声师父也就罢了，胆敢给老子翻白眼？不敲你敲谁？
“窝靠！”连向东捂着脑门叫嚷了起来：“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兔哥，这次就算了，胆敢下次……窝靠，兔哥你还玩真的啊？”
卢浩明连着赏了连向东俩爆栗子，自己的手指关节也是疼得受不了，一边揉搓，一边放到了嘴边吹着冷气。
见状，连向东笑开了，捋了捋头发，嘚瑟道：“吃亏了吧？咱哥们就是骨头硬，不服再来！”
卢浩明一言不发，直接拎起了桌面上的不锈钢茶杯……
连向东哪里肯给卢浩明机会，呲溜一下便钻到了高勇的身后。
卢浩明顺势喝了口茶水，道：“吃炸鸡怎么样？小戴，去看看护士那边有多少人。”
连向东从高勇身后探出头来，叫道：“兔哥，给我点个大份的。”
卢浩明笑道：“想吃大份那还不简单？去厕所等着就是了。”
……
中午一点，高勇开车，带着杨兮连向东前往宿山县。
说到外省，显得很远，但江北的地理位置处于四省交界，跨过跟其他三省的省界其实也就是多踩两脚油门的事。宿山县位于江北市的正西，垂直距离不过三十来公里，不过，其中有一段两不管的道路年久失修，路面坑坑洼洼，晴天还好，要是下雨天，即便开个坦克过去，都很有可能陷进坑里去。
高勇心疼自己的车，自然不肯走这条路，而是兜了一个大弯，从高速上绕过宿山县，从西边的一条道路驶进了县城。
这一绕，至少也要多走了三十公里的路。
不光费油，还得交高速公路的过路费。
高勇越想越觉得别扭，在停妥了车子后，对杨兮抱怨道：“西少，你这接的是啥活呀？出趟门一分钱挣不着还得倒贴。”
杨兮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
高勇哼笑道：“说说看，我怎么不懂了？”
连向东抢道：“西少这是在拓展市场呢！病人的儿子我见过，穷得叮当响，若是管他要钱的话，这台刀估计也就飞了，咱西少不就少了一个扩展名气的机会了嘛！”
高勇点了点头，应道：“这倒也是。”
油钱加过路费，一共也就是百十块钱，倒贴了这笔钱，却能把宿山县医院归拢在自己手下，这笔买卖绝对划得来。
拓展市场？
连向东吐出来的这个名词使得杨兮为之一振。
这之前，他心中所想只是但行善事莫问前程，还真没想到市场的问题。
连向东的提醒可谓是及时雨一般，杨兮脑子转得飞快，既然要把宿山县医院归拢下来，那么这台手术必须要搞得轰轰烈烈。
只一个胸外科哪里能够？
必须把普外泌尿妇产等等跟肿瘤相关的科室全都搅合一遍，好让他们知道东山西大少的厉害，今后遇到了有困难的肿瘤手术，第一时间便要想到江北市立医院的肿瘤外科。
“那什么，时候不早了，高老大，老腚，你们先去手术室吧，我四处转转，随后就到。”
高勇跟连向东对了下眼神，嗯，没错，这正是西少的风格，不搞出一个万事俱备只欠西大少到位的场面，那怎能甘心。
“那行，我们先过去，你也别耽误太久了。”看破不说破，那高勇和连向东二人揣着糊涂装明白，再相视一笑，先行一步。
第392章 莫非是托
宿山县算不上一个大县，全县人口也就三十来万，但该县的医疗系统却有个特点，那就是镇一级医院相对羸弱，看个感冒发烧还凑合，若是发烧连续三天降不下体温，那就必须往县医院转送。
全县人们奔县医，造就了县医院的一家独大。
相比东.山县，宿山县无论是人口规模还是经济水平，那都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但唯独在县医院的比较中，宿山却能完胜了东.山。
科室齐全，设备先进，效益领先……
但就是水平很一般。
这也难怪，宿山县所属的本省地级市跟江北市根本不在一个等量级上，那个名叫南宿市的地级城市在江北人的眼中也就是面积人口大了一倍的东.山县城。市一级医院的水平撑不住，那么，下面县医院的水平自然跟不上来。
当然，这种评判是参照江北而得。
若是拿南宿市跟中西部广大地区相比较，得出来的结论却是一点也不差，甚至还处在领先的位置。
这一点，绝无夸大之嫌。
那南江省，不光是经济实力雄厚，全省13个地级市，全部跻身全国百强市，在省内只能排名第6的江北市，在全国排名中位居第26位。其医疗力量及底蕴更是恐怖，省内二本以上医学院校多达8家之多，而且，每一家医学院校都有一两个专业享誉全国。
所以，像柳泉镇医院这种中心卫生院级别的镇一级医院，拥有icu实属正常，那些个质疑柳泉镇医院实力的人，只能说他们是井底之蛙，如果，这种人有机会到南江省的南部地区走一走的话，估计回家之后连自己的亲妈都认不出来了。
杨兮看着高勇和连向东的身影消失在外科楼的大门中，这才扔掉了手中烟头，举步前行。
外科大楼采取的是常规布局，手术室及icu在外科大楼的第三层，往上，四层普外，五层骨科，六层胸外加泌尿，七层妇产，八层为脑外和五官。
那就从上至下捋一遍呗！
杨兮在电梯口看着楼层指示牌，略加思索，颅内肿瘤一时半会还顾不上，五官科耳鼻喉的肿瘤费时费力不说发病率也不高，妇产科……麻蛋，怪不好意思的。
那就先去胸外跟泌尿病区吧。
乘电梯上到六层，找到医生办公室，瞅了一眼，心中顿时哇凉一片。
别说鸟了，连根鸟毛都没见到。
杨兮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午休时间啊，仅有的值班医生，此时也应该是躺在值班室的床上处在半梦半醒之间。
郁闷时最想抽烟，抽着烟坐电梯显然是不道德的，所以，杨兮选择了走楼梯，过了五层骨科，到了四层的普外，杨兮神使鬼差一般没有继续往下走，而是拐了个弯，进到了普外科的病区。
一整层，60张床，实力显然不弱。
病区走廊的墙壁上悬挂着科室简介，当头介绍的便是该科主任郁忠杰，90级95届江北医学院本科毕业，随后又在母校读了研究生，师从江医附院著名专家孔德兴教授……
杨兮登时想起直播赛上的那位主持人。
呵呵，那老兄明显是受到了高人的指点，才会想出用眼科手术来黑自己一把的高招，没想到的是，黑人的招数居然成就了他杨兮。
至于那幕后指点的高人，他么的，用屁股也能想得到，除了秦大主任，还会有第二人吗？
看过了科室简介，杨兮也没什么特殊的想法，像他们这种师承关系，除非是孔教授突然间嗝屁了，否则绝无撬动墙角的可能。可别说杨兮的手术做得比孔教授好，那郁主任遇到了拿不下来的手术便会跳过孔教授而来请杨兮，更不会把搞不定的病人介绍去市立医院。
不过，在路过医生办公室的时候，杨兮不经意往里面张望了一眼，便是这一眼，居然让他依稀看到了科室简介上的那张科主任照片，只不过，墙上的照片是二维平面的，而他看到的是三维立体的。
办公室中，郁主任正跟一个病人家属说着话。
出于闲着也是闲着的心理，杨兮推门而入。
郁忠杰看到了，随口问道：“你有事找我？”
杨兮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您先忙。”
郁忠杰跟那病人家属道：“那就先这样吧，明天上午安排手术，记得今晚不能让你母亲吃难消化的食物，明天一早更不能吃东西喝水，明白不？”
那病人家属应下了。
郁忠杰再转过身来向杨兮问道：“有什么事？赶紧说。”
杨兮道：“我也是名外科医生，是这样，我听说江北那边有个外科天才要来你们医院做手术，时间就在今天下午，所以就赶过来想观摩一下，郁主任，您不知道吗？就不打算组织科里的医生去观摩学习一下么？机会难得啊！”
郁忠杰不屑笑道：“知道是知道，但胸外科的手术，跟我普外科有什么关系呢？去观摩学习，无非是浪费时间。”
杨兮微微摇头，道：“可我听说，江北市那个叫杨兮的外科天才，他的初始专业是普外，在杏林园网站中做了几次手术直播，在行业内的轰动可是不小，很多同行都想一睹为快，郁主任，这么难得的机会，您怎么能不感兴趣呢？”
郁忠杰心生疑问，此人对那杨兮如此吹捧，莫非是托？
不由再打量了杨兮一眼，郁忠杰顿时释然。
这小伙虽然精神，但相貌平平，穿着打扮亦是土鳖的要命，除了脚上穿着的一双篮球鞋似乎还值点钱，其它衣物，算在一块能到两百块么？
那杨兮要是请了这样的人来做他的托，也算是瞎了眼。
“你是下面乡镇医院的医生吧？”
杨兮点了点头，没错，柳泉镇医院刚刚挂牌市立医院没多久，这之前，可不就是乡镇医院么。
“杨兮这个人我听说过，手里确实是有两把刷子，听说在上个礼拜江北市搞的规培医生技能大赛上他顺利地做下来了一台眼科手术，不过呢，我并不赞同那种全科医生的培养教育模式……”
第393章 手术室重地，闲人免进
距离不远，口音差别不算很大，再加上双方都说着普通话，一时间，那郁忠杰没能分辨出杨兮究竟是哪地方的人，只当他是宿山县下面某个乡镇医院的小医生。
身为宿山县的普外科权威，郁忠杰自然要对杨兮进行一番敦敦教诲。
“一名医生一辈子能把一个专业搞明白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哪里能搞得出来全科医生？那是上边那帮搞计生的领导拍脑袋做出来的决定，注定了要失败，而且还是惨败。我不知道江北市立医院的规培计划是怎样的，但我可以说，一名专业定在普外的医生，连眼科手术都会做，那只能说明他的普外手术必然很一般！”
错误的判断只会导致错误的行为。
郁忠杰将杨兮错误地判断为了宿山县下面的乡镇医生，于是便起了说教之心，却全然忘记了杨兮已经提到过杏林园手术直播的事情。
对面的杨兮不开心了。
敢说小爷手术很一般？
丫的，看在你年长二十来岁的面子上，侮辱小爷也就罢了，可你大爷的不能不尊重小癫子吧！
小癫子不靠谱，还坑爹，但它毕竟给小爷带来了上百万的财富，做人必须讲义气，你他么不尊重小癫子，那小爷就必须为小癫子出头。
一句话，小爷要开怼了！
莫怪小爷不讲情面，存粹是被江湖道义所逼迫。
“郁主任，我敢说您一定没看过杨兮在杏林园上的直播手术，次数不多，也就两三回，但已经引起了行业轰动，但凡看过杨兮手术的同行，都说那杨兮杨医生的手术水平已经赶超了南江医科大的苏东明苏教授，您还敢说他的普外手术一定很一般？”
郁忠杰脸色倏变，不由一怔。有一说一，他还真没用过杏林园，在他认为，做医生的，身处的医院平台决定了一切。就拿他跟孔德兴来说，本科时，他只比孔德兴晚了一届，论成绩，他在当届毕业生中也是排名上游，只不过，他是个农村出来的孩子，没钱没关系，毕了业也只能在老家宿山县人民医院讨份工作。
可人家孔德兴呢？
毕业后进到了江医附院，打下几年临床基础后又考上了魔都钱大教授的硕博连读，晋升主治只比他早了一年，但晋升副高却比他早了好多年，等人家孔德兴得到了博士生导师的头衔时，他仍旧没混上一个副主任医生的头衔。还是人家孔主任讲究，在他郁忠杰41岁那年给了他一个免试读研的机会，这才令他拿到了副高职称并坐上了宿山县医院普外科主任的宝座。
上杏林园看手术直播？
杏林园能把自己的医院平台给提升一个台阶吗？
与其浪费那个时间，还不如去到江医附院观摩学习孔老师的手术呢！
不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但科主任对杏林园的态度决定了科室其他医生的行为，即便有个别几个杏林园的忠粉，在郁主任的面前也绝对不会提及有关杏林园的只言片语。
这可就尴尬了。
被一个乡镇小医生打脸……岂有此理？
于是，郁忠杰沉下脸来，训斥道：“你年纪轻轻，怎么不学好呢？网上的东西，可信度有多大？手术直播……你能保证那播出来的镜头就是真的？年轻人啊，不要太单纯了！”
杨兮目瞪口呆。
妥妥的杠精十段选手，能把自己的无知包装成精通此道的行家里手，就凭这一点，去做自媒体绝逼能骗来大把的流量。
但见那杨兮一脸‘钦佩’的模样，郁忠杰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接道：“行了！我下午还有手术，你该干嘛干嘛去吧。”言罢，起身就走，绝不给杨兮留下丝毫反驳的机会。
杨兮叹了口气，打消了继续开口说话的念头，那郁主任的脸色已经变得黢黑了，要是再激惹他，说不准人家就会恼羞成怒，放出数条恶犬，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呢。
回到消防通道，再点了根香烟，抽了半截，平复好了心情，杨兮下到了三层，结果……气不打一处来，那通往手术室的消防通道的门居然被锁上了。
悻悻然爬回四楼，再乘坐电梯下到三楼，比约定的两点半还早了五分钟。
摁响手术室的门铃，只几秒钟，便有人开了门。
杨兮刚把身子探进门来，却是不由怔住，为他开门的居然是郁忠杰郁主任。
麻蛋，看你个子不高腿不长，窜起来倒是比兔子还要快。
杨兮以为那郁忠杰还真是下午有手术，殊不知，那郁忠杰只是被杨兮所言惊出了一身冷汗，年纪轻轻，台上功力便超过了南江医科大的苏东明教授，怎么可能？
本主任必须得亲眼见证！
如此心态，却见到刚才那位乡镇医生找上门来，郁忠杰心虚加恼羞，只觉得面前这人太过讨厌，于是便拦住了正要进门的杨兮。
“手术室重地，闲人免进，对不起，小伙子，请出去！”
鹅……哟呵……那什么……
什么那什么？
这儿是老子的地盘，你丫一个乡镇小医生嘚瑟个逑？
出去！
郁忠杰连推带搡，将杨兮赶出了手术室。
“咣当——”
一扇木门差点被郁主任摔成了八瓣。
杨兮哭笑不得，只好退后几步，拿出手机，准备召唤高老大。
便在这时，那肺癌病人的儿子陪着两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走出了电梯。
“杨医生，您来了呀，怎么不进去呢？”那小伙看到了杨兮，连忙奔来。
杨兮苦笑应道：“那什么，敲门没人应。”
那两名医生也来到了杨兮面前，小伙介绍道：“这位就是江北市立医院的杨兮杨医生。”
其中一名年轻医生不等小伙将自己介绍给杨兮，便伸出双手握住了杨兮的右手，激动道：“杨老师，我在杏林园上看过您的直播手术，太完美，太漂亮了，要不是考虑到专业不符，我早就要打报告申请去您那边进修了，我还遗憾着呢，却没想到，您对胸外手术也同样精通，那就没说的了，我这个学生您一定要收下，下个礼拜我就向医院提出进修申请。”
第394章 当胸腔镜手术是切包皮吗
一声杨老师，叫的杨兮半身酥麻。
这之前，也只有实习生叫过他杨老师，比如那笑起来没心没肺的江雨蓓。
除此之外，别无他人。
挺好！
小伙子有前途，本大少对你有好感，可以考虑将你忽悠到柳泉镇医院。
不过，现阶段还得矜持一些，不能辱没了外科天才的称谓。
“啊，过誉了，杨兮不才，愿与广大同仁共同进步。”这边，杨兮刚把手从那年轻医生的双手中抽出来，那边，便被另一老成持重的医生再把手握住。
“杨医生，久仰大名，我姓赵，叫赵建淮，是胸外科的主任。真人面前不敢说假话，您在杏林园上直播的手术，我一个也没赶上，但是，您的每一个手术视频我至少看了三遍，四个字，叹为观止！”
那年轻医生跟着解释道：“赵主任之前也是普外专业的，后来被胡主任挖到了胸外科。”
杨兮微微颔首，道：“赵主任过奖了，杨兮只是在手术台上稍有些天赋，但要说到在临床上管理病人，杨兮还要向赵主任多多学习。”
赵建淮连连摆手，道：“您可别这么说，外科的床有什么好管的？只要手术做得好，病人管理也就是那几招，只有手术做不好的医生，才会口口声声说临床管理更为重要。杨医生，客套话我也不会说，我就说两句心里话吧，今后我们科的手术，您可得有求必应啊！”
杨兮矜持微笑，道：“那是当然，有用得着我杨兮的地方，赵主任尽管开口。”
那年轻医生着急道：“那我申请进修的事情呢？杨老师，您还没答应我呢！”
赵建淮呵呵笑道：“瞧你个傻样，你杨老师没反对，那不就是答应了么？”转过来再对杨兮道：“小关人不错，挺机灵，也懂事，您在杏林园直播的手术视频，便是小关下载了拿给我看的，他可是您的……叫什么粉来着？”
小关兴奋道：“忠粉，铁粉……金刚粉！”
杨兮道：“想到我那儿进修没问题，我们市立医院肿瘤外科的大门随时随地都为你敞开着，不过呢，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我那肿瘤外科刚建科没几天，病人不多，手术自然也不多，你倒不如先跟赵主任练着，等我那边病人上来了，你再过来不是更好吗？”
小关将杨兮的实话实说理解成了婉拒，其神色顿时暗淡了许多。
赵建淮见状，连忙帮着说话：“你那病人不多，我这儿病人更少，胡主任带着他的左膀右臂跳槽去了市里，科里的业务一下子少了一多半，也怪我无能，白瞎了一套胸腔镜设备，我是走不开，要不然，第一个申请去您那边进修的一定是我赵建淮。”
杨兮点头应道：“我明白了，那就让关医生来我这边进修吧。另外，您这边可以把胸腔镜业务开展起来了，只是需要集中一下，凑上四五个病人一起做，这样的话，我过来一个下午也比较划算。”
赵建淮不由一愣。
一下午，四五个病人，当胸腔镜手术是切包皮吗？
要知道，胡主任还没去市里的时候，他看过胡主任做胸腔镜，像今天这个右上肺段占位的手术，怎么着也得用掉将近两个小时。
杨兮看到了赵建淮的惊诧，也是不由一怔。
很过分吗？
胸部手术要说是传统开胸的话，的确比较费时间，要划口，还要断骨，切掉了肺叶，还得再把肋骨对接齐整。但要说用胸腔镜做手术的话，那可就简单多了，肺脏的解剖结构如此简单，咔嚓几下，该扎的扎上，该断的断掉，然后将切除下来的肺叶从洞口拖拽出来也就完事了。
半个小时？
最多也就四十分钟！
只要安排好，从下午两点钟开始，开到晚上六点钟，四个小时，完成五台手术，很难么？
过来的路上，杨兮在高勇的车上貌似睡觉，其实偷偷地启动了智能腔镜操作系统，将下午即将要实施的手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系统演示出的手术全过程只有二十五分钟。
好吧，必须承认自己跟系统有着较大的差距，但多预算个十五分钟也应该足够了哇。
赵建淮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调整过来，是不是吹牛逼，今天的这台手术便可一见分晓。
“哟，光顾着说话了，没注意已经过了四十分了。杨医生，麻醉应该差不多了，您看……”
杨兮痛快道：“先开刀，剩下的事等开完了刀再细聊！”
再进到手术室，却没看到郁主任，小关医生殷勤地伺候着杨兮换上了手术室衣裤，然后领着去到了洗手池。
池边，立着一身高一米八五的彪形大汉。
“你小子可以啊，随便转转，就转了四十分钟？”
敢这般跟杨兮说话的人没几个，高勇首当其冲。
杨兮苦笑以对。
奶奶个腿，决策失误，刚才要是把高老大带在了身边，小爷非得怼死那个姓郁的！
赵建淮走过来招呼道：“高主任，辛苦您了哈。”
杨兮不由一怔，道：“你们俩之前就认识？”
高勇呲哼了一声，应道：“人家赵主任早就在手术室等着你了，可左等你没来，右等你不到，赵主任不放心，就让病人的儿子带着他去找你去了。”
杨兮恍然，怪不得那六楼胸外科的医生办公室连根鸟毛都没看着。
高勇先洗完了手，在赵主任的陪伴下去了手术间，杨兮很想偷个懒，可身后却站着个小关，没办法，还是得规规矩矩花满了十五分钟。
待杨兮进到了手术间，病人已经麻醉妥当，且铺好了手术单。
穿手术衣，戴手术手套，登台，站定，接过器械护士递上来的手术刀，杨兮沉声道：“开始了！”
便在这时，手术间门口悄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赵建淮见到了，立刻招呼道：“郁主任，这么巧，您下午也有手术？”
郁忠杰摆了摆手，小声回道：“没有，我只是听说江北来了专家，特意过来观摩学习。”
靠，那杨兮戴上了一次性手术帽和手术口罩，再穿上稍显肥大的手术衣，郁主任虽然看了几眼，却愣是没能认出来。
第395章 小爷认你为亲兄弟
手术第一步，打洞。
取腋前线和腋窝***连线交点处沿肋间做3公分的横向切口，此处为操作孔，再于侧胸壁比较靠下的位置做一个1公分大小的观察孔。
自观察孔插入冷光源镜头，形成图像后，于上面操作孔插入手术器械开始操作。
就在这时，手术间中突然响起了手机铃声。
郁忠杰稍显尴尬，连忙拿着手机走出了手术间。
手术台上，主刀杨兮轻轻地吁了口气，像是刚刚渡过最为惊险的操作步骤。
没错，选点打洞真的是杨兮最没有把握的手术环节。
究其原因，还要怪那该死的小癫子，整出来的腔镜操作系统什么都好，就是不教怎么打洞，害得杨兮只能是依照着《黄家驷外科学》中简单带过的一句话而凭感觉操作。
好在杨兮基本功扎实，虽然是头一回，但也是有模有样，俨然是一副大家风范。
最艰难的一步坚实迈出后，剩下的也就太简单不过了。
依照【智能腔镜操作系统】在脑海中形成的手术演示依葫芦画瓢就是了。
整个手术间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只能听得到个人的呼吸声和电刀烧灼组织的嗞嗞声。
这一步挺难，要小心……靠！这么轻松就搞定了？
这儿比较关键，要慢下来……草！人家不单不踩刹车，甚至连油门都不带松一下的。
台下，赵建淮紧张的不敢大口喘气。
台上，那高勇又不自觉地冒出了一头的汗珠。
“那谁，帮个忙，给我擦把汗。”高勇的声音，总算是打破了手术间的宁静。
杨兮还有闲工夫瞥了高勇一眼，日了狗了，您老大只是端个枪，至于那么紧张吗？
只有连向东显得颇为放松。
腹腔镜还没玩得溜，一时半会也没基础学胸腔镜，懒得多看手术过程，至于别人的那种紧张，连向东只会认为那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西大少做手术，用得着替他担心么？
妖孽要作妖，用得着凡夫俗子替他操心姿势不对吗？
32分钟，杨兮将切除下来的肺叶拖出了胸腔，最后一步，留置胸腔闭式引流，缝合切口，下台脱手术衣。
赵建淮已经不再有惊诧之情了，早在手术过程中，他便已经将自己这半辈子的惊诧全都用光了，此刻，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钦佩。
总用时35分钟，完成一台胸腔镜下右上肺叶切除术……相比之下，那跳槽去了南宿市某医院的胡主任算根毛呀！
哦，不，他么的，他连根毛都算不上。
郁忠杰一个电话打了快半个小时，完事后，又到洗手间放了泡水，等他回到手术间时，却见到两位手术专家已经下台。
“怎么了？不好做，做不下来？”
赵建淮笑了笑，回道：“做完了！”
“做完了？”
郁忠杰猛地一惊，连忙看了下腕表，再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没错啊，三点半，手术不过才进行了半个小时，怎么说就做完了呢？
恍惚间，郁忠杰居然联想到了自己正在热读的小说《三体》，莫非那江北市来的专家是高维生物，可以凝固时间不成？
器械护士跟了杨兮的这台手术，不由产生了自豪情绪，但见郁主任一脸的纳闷困惑，大美女敲了下托盘，笑道：“喏，郁主任，这是杨医生切下来的肺叶，完整，干净，我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利索的胸腔镜手术。”
杨兮摘下了手套，脱掉了手术衣，并把口罩往下拉过了口鼻，道：“主要是环境生疏，器械也是第一次使用，要是熟悉了，时间上还能再快一些。”
绝逼是大实话，因为【智能手术预后评估程序】已经给出了评分，只有可怜巴巴的79分，其中，手术用时便扣掉了8分。
可就这么一句大实话，却把赵建淮主任下半辈子的惊诧也都耗光了。
不说了，待会找个地方哭一会，哭完了，赶紧回来抱紧杨兮的大腿就是了，壮大宿山县医院胸外科，超越胡主任在位时的鼎盛时期，全靠自己能把那杨兮大腿抱多紧了。
杨兮一出声，那郁忠杰却是陡然一哆嗦，定睛望过去，不由失声道：“是你？”
点点头，耸下肩，杨兮淡淡一笑，回道：“是我！”
郁忠杰僵在了原地。
老子的脸为什么那么烫？
老子的心跳为什么那么快？
老子的呼吸怎么就觉得吸不到氧气呢？
不行，老子必须赶紧离开，不然，老子肯定会心肌梗塞死在这儿。
郁忠杰转身就走……
结果，“咣叽”一下撞到了手术间的门框上。
赵建淮离得最近，赶紧上前搀扶，那郁忠杰却不领情，甩开赵建淮的胳臂，捂着额头，踉跄而去。
赵建淮转过身来，一脸尴尬，圆场道：“高主任，杨医生，别见怪啊，郁主任他今天可能心情不太好。”
杨兮偷笑，可不是嘛，这种事搁在了谁身上，那心情能好得起来？
将病人送进了icu，赵建淮将杨兮高勇连向东三人请到了办公室，好茶好烟伺候周到了，然后继续交谈今后请杨兮过来开刀做手术的事宜。
什么时间安排，车接车送等等琐事也都是一两句话的事情，只要核心问题确定了，这些事都不叫事。
所谓的核心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钱。
杨兮过来做一台手术需要病人掏多少车马费。
“有一说一，我是从柳泉镇医院出来的，现在仍旧属于柳泉镇医院，将来也不会离开柳泉镇医院，我会让柳泉镇医院的林院长设立一个捐助账号，到时候发给您，至于开刀的费用，您看着办就好了，有钱的人家就多捐点，缺钱的病人就少捐点，实在是穷苦的老百姓，一分钱不掏我也一样对待。因为他们捐来的钱，迟早还要用到穷苦百姓的身上。”
赵建淮愣住了。
这他么是什么套路？
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呀！
连向东跟着解释道：“咱们西少的理想就是杀富济贫，替天行医。能实现他理想的平台，柳泉镇医院最为合适。”
杨兮点了点头，好样的，老腚，就凭你丫刚才的这句话，小爷认你为亲兄弟。
第396章 只要我老腚开口，西少肯定给面
但见杨兮如此笃定，赵建淮不得不信。
“那就这么说定了，现在才四点钟，到吃完饭还有些时间，我带你们出去转转，等晚上吃了饭再回去吧。”
所谓出去转转，肯定不会是去逛街看风景，大概率是将客人们带到某个果园，什么苹果雪梨冰糖橘，不把车子的后备箱塞个满满当当那就不算是热情待客。
高勇秒懂，心情也随之兴奋起来。
一来一回他油钱加过路费要贴出两百块，能换回来一后备箱的瓜果梨桃倒也划算。
但决定权并不在他，而在杨兮，毕竟他才是今天的核心人物。
“晚饭就不吃了。”杨兮觉察到了高勇情绪的变换，瞥了他一眼，然后对赵建淮道：“随便转转，领略下宿山的田园风光，我们也就回去了，科里人少，高主任晚上还要值夜班。”
赵建淮也不强求，既然今后少不了的业务往来，那么吃饭喝酒早晚都得形成常态，不在乎早一天晚一天。
六点一刻，高勇将车停在了外科大楼的楼前，卢浩明带着五名美女护士早就等着了。
“都搬回科里，分一分，一人一份。”早在离开果园之时，高勇便通知了卢浩明，肿瘤外科的当月效益肯定不理想，科里的兄弟姊妹们的收入必然受到影响，身为科主任，他能做到的便是同甘共苦。
美女力气小，只能两人抬一箱，于是，杨兮挺身而出，搭班一位大美女，搬起来第一只纸箱。核心人物嘛，就要起到带头作用，不然的话，就得像那仨老爷们一样一人扛一箱。上电梯时还得礼让一番，你们辛苦，你们先上，车里还有没搬完的，先上电梯的人自然要下来搬第二趟。
便宜占尽，但在分发水果的时候，杨兮却是老大不开心。
咋就没有葡萄呢？
你们说，这赵建淮是不是故意针对我西大少呢？
靠！
“那什么，就别给我分了，我又不爱吃水果，分给了我也是浪费。”杨兮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摆了摆手，就要回办公室。
一名小护士道：“杨医生，多吃水果对身体好哦！”
杨兮摇头叹息，道：“吃水果除了高糖摄入带来的种种危害，我还真没看出来有什么好处。”
那小护士道：“补充维生素啊？”
杨兮哼笑道：“一根黄瓜的维生素能赶上两只苹果，但价格呢，还不到苹果的十分之一。”
护士长岳文慧插话道：“这话说到点子上去了，我也不怎么爱吃水果，但黄瓜倒是时不早晚地要来上一根。”
杨兮愣愣地看了岳文慧一眼，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你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岳文慧先是一怔，随即扬起巴掌向杨兮招呼而来，同时骂道：“打死你个小流氓。”
杨兮闪过，一脸无辜道：“请护士长谨记，虐政之下，必有反民。”
岳文慧笑道：“我就虐你了，你说你能怎么着我吧？”
杨兮轻叹一声，应道：“那我就投你所好，送你一张手机卡。”
岳文慧眨了眨眼，这一次，她是真没听懂杨兮的话。
一旁，正啃着苹果的连向东张开了他那张欠抽的嘴。
“手机卡又叫sm卡，西少的意思是说……靠！谁？”
连向东话未说完，屁股上便挨了一脚，转头望去，却见那高勇瞪圆了双眼。连向东只得捂着屁股退到杨兮身旁，小声嘀咕道：“果然是一对奸夫**。”
高勇没听清连向东嘀咕的话语，但看其表情便知道绝非是什么好话，于是便撸起了袖子。连向东见势不妙，扯上杨兮便溜，溜出护士站时，大声嚷道：“高主任，今晚轮到你值班哦！”
高勇颇为尴尬，因为当晚护士这边排到了岳文慧值夜班。
连向东扯着杨兮出了外科大楼，便向院外走去，杨兮有些纳闷，按照剧本，此时不应该去食堂吃饭么？再晚的话，便只能去食堂三楼点菜吃了。
连向东一边拖着杨兮往医院大门方向走去，一边摸出了手机给戴辉打了个电话，叫他去淮海路上的潮汕牛肉火锅店会合，老腚哥请客，不许不来，吃过了也得再吃一遍。
这他么风向不对呀！
老腚什么时候学的那么大方了？
杨兮心中嘀咕，但紧闭着嘴巴就是不说，既然有的吃，那就先吃了再说。
事实再次证明了事出诡异必然有妖的定律。
在牛肉火锅店中找了座位，刚把菜点了，戴辉尚未赶来，却见到了一个陌生人笑吟吟坐到了连向东的身旁。
“迟翔，我本科同学，睡在我上铺的兄弟。”连向东先向杨兮介绍了迟翔，随后再向迟翔介绍了杨兮：“西少，我铁哥们。”
迟翔二话不说，拎起手中的纸袋，放在了杨兮的面前。“初次见面，也不知道杨医生的喜好，随便拿了几条烟。”
连向东拍着迟翔的肩，哼笑道：“跟西少说话没必要文绉绉，直来直去最好。”转而再对杨兮道：“四条三五，我安排的，今晚这顿也是我同学买单。”
杨兮微笑不语，但将面前的纸袋拎到了自己的身旁。
连向东接道：“老魏想到咱们医院来跟我混，今晚约这个饭局，就是想让你看看，合不合适收下他？”
杨兮撇了下嘴，道：“我要是说不合适，那今晚这顿是不是就吃不成了呢？”
连向东郑重点头，道：“我觉得危险！”
杨兮打了个哆嗦，怯怯道：“那就合适，而且是非常的合适。”
连向东欢快地搂住了迟翔的肩，得意洋洋道：“我就跟你说吧，只要我老腚开口，西少肯定给面，你丫还不信……”
迟翔蹙眉道：“老腚？什么鬼？”
杨兮连忙解释道：“你可别想歪，老腚的腚，是定海神针的那个腚。”
连向东哈哈大笑，手指杨兮道：“虚伪！”转而再对迟翔道：“西少抓住了我名字的谐音特点，脸向东，腚自然朝西，于是便给我起了个绰号叫老腚。”
迟翔陡然紧张起来。
撰余辔兮高驰翔，杳冥冥兮以东行。此句出自《楚辞·九哥》之诗篇，以驰翔谐音取名，原本是朗朗上口且有深意，哪知道不等成年，那翔的含义居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第397章 不是阴影是阳影，太阳的身影
不过，迟翔算是白紧张了一晚上。
一餐火锅吃完，那杨兮并没有给他起绰号，也没调侃过他的名字。
连向东颇为诧异，多好的料，迟翔……吃翔，那西少怎么就改邪归正了呢？转念一想，顿时豁然，小迟同学还不够资格被西少调戏。
没错，关系不到位，西少才懒得搭理他，放眼全球，能被西少所随意调戏的人，出了高勇尹伟以及他老腚之外，还有谁？
这其中，有数他老腚被西少调戏的最多，这说明了什么？
我老腚跟西少的关系最铁！
有此思想，连向东顿生骄傲之情，再强调一遍，未来的外科江湖，西少老大，我老腚老二，有谁不服，报上名来。
迟翔本科毕业那年考研落榜，只得回了老家签约了该市的中医院。如今的中医院全都是挂羊头卖狗肉，打着中医的旗号，干的却是西医的勾当，每年新签约的医科生，九成以上都是学西医的，而那些学中医的医科生，几乎丧失了能发挥其所学的就业渠道。
在中医院，迟翔干了两年的普外，表现相当不错，因而被泌尿外科挖了过去，熟悉上手后，以四年资住院医的身份担纲了泌尿外科主治医的职责。
如此经历，想不骄傲都很难。
事实也是如此，当连向东进入到临床吭哧吭哧开始学习阑尾切除术时，迟翔可是没少羞损连向东。
阑尾切除有啥难度呢？哥睁只眼闭只眼随随便便最多半小时就能切的下来，要说切个胃嘛，那才有点意思，不过呢，要说切胃，对你连向东来说，最快也得是两年后的事情……
而连向东的回怼苍白且无力，反过来倒过去也就一句话，你丫不就是嫉妒哥们考上了研究生了么！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突然有一天，连向东向迟翔显摆起来，说今天开了一台难度超大的异位阑尾，此台手术的成功，标志着他连向东筑基成功，下一步便是朝着元婴期大踏步前进，一年后必然成仙。
迟翔显然不信。
牛逼谁不会吹？异位阑尾的手术步骤书上写的明白，照本宣科，高中生也能说得活神活现。
可是，没过多少天，那连向东又吹了次牛逼，说他已经能独立切胃了，肠子更不在话下。
这就很危险了。
偶尔吹上一回牛逼那叫调剂生活的枯燥，但把自己的未来包裹于吹牛逼之中，那么，此人也就等于废人了。
出于上下铺的兄弟感情，迟翔跟连向东以微信的方式深谈了一次。
结果，被连向东啪啪打脸。
“上杏林园，关注‘麻醉尹伟’多看看他近期发布的手术视频，看完了，咱再来讨论我连向东是不是吹牛逼。”
迟翔不看则已，一看之下，自己积攒了四年的骄傲于瞬间飞灰湮灭。
视频中的那位主刀，惊为天人啊！
跟他相比，自己能算个什么呢？
而那天人，看上去像是比自己还要年轻。
怪不得连向东的进步如此神速，任谁谁只要交上了这样一位兄弟，有他在台上指导手术，不想成仙那都难啊！
从那之后，杨兮便成为了迟翔心中挥之不去的一道阳影，对，不是阴影是阳影，太阳的身影。
前天，也就是周二，连向东突然打电话给迟翔，说他们肿瘤外科已经开科了，正打算对外扩招人马，问迟翔有没有兴趣过来跟他混。
迟翔听了，怦然心动。
虽然，在中医院只要再干满一年，迟翔便可以拿到梦寐以求的编制，但相比能跟杨兮同台开刀并得到杨兮的指点，那编制骤然间便成为了鸡肋。
问题只有一个，他一个本科生，能被江北市立医院这种老牌三甲医院录用吗？
连向东打包票说，只要西少点头，那院长便会点头，而他连向东只要点头，西少绝逼不会摇头。
前一嘴的牛逼，迟翔相信，医院得此天人，必然会被院长捧在手掌心中，只要要求不太过分，那院长一定会笑眯眯答应下来。但后一嘴的牛逼……
迟翔也只能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请了假，赶来了江北。
没想到……
真没想到……
那连向东在杨兮面前还真有面子，只要他点头，杨兮必不会摇头，还真他么不是吹牛逼。
吃着火锅，展望着自己的未来，迟翔难掩自己的兴奋之情。可惜的是，杨兮不喝酒，不然的话，他非得出去拎两瓶正宗的飞天茅台回来。
吃过了饭，迟翔意犹未尽，邀请杨兮连向东以及戴辉仨人去泡个澡放松一下。
根本不需要跟杨兮对下眼神，连向东直接拒绝。
马德，过分了哈！你丫别以为跟我老腚住了四年的上下铺就能蹬鼻子上脸，我老腚还没机会跟西少**相对呢，你大爷的算是哪根葱？能收下你就已经是我老腚讲义气了，还想跟西少进一步套近乎？
滚一边，排队去！
迟翔绕过连向东，直接看向了杨兮。
杨兮淡淡一笑，道：“老腚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连向东立马仰首向天，喷出了一口浓烟。行吧，念在你丫不懂行情的份上，暂且饶你一次，等来到了肿瘤外科，再让特务头子好好教你做人。
一旁，戴辉领略到了连向东的心思，立马给了迟翔玩味的一瞥。
“不泡澡，那就去唱歌？”迟翔仍旧处在极度兴奋的状态中，根本没把连向东和戴辉的威胁放在心中。
唱歌？
连向东心中值乐，你丫这马屁可算是拍到马蹄子上了，西少偶尔哼上两句，那曲调，就跟高速公路似的，连个弯都没有，更不消说高低起伏了。
果然，那杨兮脸上倏变。
“你们先聊着哈，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不等那仨人有所反应，杨兮拔腿就走。奶奶个腿的，光顾着吃，都忘了去超市买葡萄了，没得葡萄，一晚上的时间便要浪费，相比本周任务，泡澡唱歌有个逑意思呢？
五步并作三步，杨兮一路风驰，奔到超市，包圆了最后两嘟葡萄。
回到宿舍，洗了把脸，拉开架势，立刻开练。
第398章 杨医生，您真是个好医生
又是新的一天，阳光明媚，秋高气爽。
步入科室的杨兮脚步异常轻快。
脸上的笑容更是无比灿烂。
“昨晚上娶媳妇了？今天这么开心。”前来早交班的护士长岳文慧跟插科打诨道。
杨兮诡异一笑，小爷才不会告诉你昨晚上小爷已经完成了本周任务，而且，奖励颇丰哦！
岳文慧却误解了杨兮的笑，急忙解释道：“昨晚我可没值夜班哦，不许瞎扯！”
杨兮不由撇嘴，这不是做贼心虚嘛！
人员到齐，开始交班，病人不多，病情稳定，且没有急诊病人，仪式大过内容，仅三言两语，便完成这一环节。
接下来查房，也不过就是挨个跟病人打声招呼，表示下关心，顺便再回答病人或病人家属的几个小问题。
要不然能怎么着？
当着病人及病人家属的面教学肿瘤的防治知识？
说浅了没意义，说深了，说真了，又怕给病人带来心理负担，因而，无论是肿瘤外科还是肿瘤内科，又或是放疗科，基本上都没查房时教学的习惯。
而科里的这点病人，开过刀的恢复得都挺好，没来及开刀的，等着排日子开刀就是，查房，实在是用不着耽误多少时间。
但在8床上，一行五人却是逗留了好几分钟。
那个患了畸胎瘤被父母误解而割腕自杀的14岁小女孩。
小女孩见到了杨兮，居然露出了笑容，还主动跟杨兮打起了招呼：“杨兮哥哥好。”
杨兮上前，捏了下小女孩的脸，笑应道：“小美女好！今天做手术，害怕么？”
小女孩摇了摇头，道：“不怕！他们说，杨兮哥哥是天底下最棒的外科医生。”
杨兮道：“他们？你说的他们都是谁们呀？”
小女孩指了指邻床，道：“还有别的房间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他们都说，杨兮哥哥的手术做得又快又好。”
杨兮忍着笑，道：“嗯，他们说得没错，有杨兮哥哥在，小美女一点也不用担心哈。”
小女孩又道：“杨兮哥哥，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做一名医生，你说好不好啊！”
杨兮郑重点头，道：“当然好！杨兮哥哥相信你将来一定能成为一名好医生。”
话音将落，头顶上突然响起了一声炸雷。
杨兮不由一哆嗦。
坊间传说，劝人学习，天打雷劈，不会那么灵验吧？
一旁，卢浩明道：“得给后勤那边说一声，这楼上装修的工人也太马虎了，已经不是第一回了，病房装修，怎么能这样粗暴呢？”
杨兮松了口气，下意识抚了下胸口。
那小女孩咯咯笑道：“杨兮哥哥那么大了，居然还怕打雷？”
杨兮笑道：“杨兮哥哥做了亏心事，当然怕打雷咯，你是不知道啊，就前天，我把你老爸给胖揍了一顿，你别看他脸上没伤，但身上的伤可重了，杨兮哥哥是拿手术刀狠命往他屁股上扎的。”
小女孩欢快笑道：“怪不得这两天他总是捂着屁股走路……咯咯咯，笑死我了。”
女孩的妈妈忽地红了眼眶，对杨兮道：“杨医生，谢谢你。”
杨兮摆了摆手，道：“早了，等你女儿的手术做完了，再一并感谢我吧，对了，她爸呢？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不露面呢？”
小女孩咯咯笑道：“他怕杨兮哥哥再扎他屁股，所以就躲起来了呀。”
女孩母亲解释道：“她爸去接她爷爷奶奶了，估计这会应该到医院了，杨医生，您找他有事吗？”
杨兮道：“随口一问，不过，他要是赶不及的话，跟我说一声，我可以把手术时间往后推一推，孩子进手术室前，最好是所有的亲人都陪在身边。”
女孩母亲真的被感动到了，哽咽道：“杨医生，您真是个好医生。”
杨兮蹙紧了眉头，道：“不会夸人就别夸，那么直白让人多不好意思呢。”
正说着，女孩的爸爸领着爷爷奶奶进到了病房，少不了的又是对杨兮一番感激感谢。
然而，杨兮却始终未能听到那期盼着的【叮！】的一声。
查完房，回到办公室抽了支烟，待连向东戴辉两位管床医生下好了当日医嘱，留下卢浩明看家，杨兮打头，领着另三人向电梯走去。
半道上，那女孩的爸爸追了上来。
“杨医生，请留步。”
杨兮停住了脚，此时，所有人都以为那女孩爸爸追上来无非就是想给杨兮塞个红包什么的。
“手术室来接人了。”
杨兮点了下头：“嗯，怎么了？”
“小羽害怕了，哭着要我来找你。”
杨兮笑了：“这是好事！”
怕了，且哭了，就说明那小女孩对未知产生了恐惧，只有心理正常对未来充满了希望的人才会对未知对安全产生担忧，而数天前，小女孩处在抑郁症爆发期时，都有勇气拿刀割向自己的手腕，那个时候，莫说是去手术，就算你把枪顶住了她的额头，她也不会害怕，甚至会对那一声枪响充满了期待。
跟着小女孩爸爸回到了病房，刚进屋，就听到小女孩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杨兮哥哥！”
杨兮快步上前，将小女孩抱在了怀中。
小女孩颤抖的身躯随即平复下来。
“不怕，杨兮哥哥陪着你呢。”
小女孩抬起头来，仰视着杨兮，怯怯道：“杨兮哥哥，你别离开我好么？”
杨兮很能理解小女孩的心情，在她最为孤独绝望的时刻，是杨兮跟她的一番交谈，拨开了她心头上的厚厚乌云，使得她的心田透进来了一丝光亮，因而，在她心中，杨兮便是她最值得信任的那个人。
正如许如瑾对杨兮。
“好，杨兮哥哥不离开小美女，说吧，是让杨兮哥哥抱你进手术室呢，还是让杨兮哥哥背你过去？”
小女孩恢复了俏皮神态，托着腮想了一会，道：“抱一半，背一半。”
杨兮乐了，跟侄女小若瑶好生相似，带她出去玩，玩累了，也是这样冲着杨兮耍赖皮。
脱下身上的白大褂，交给了女孩父亲，杨兮抱起那小女孩，在她一堆亲人的簇拥下，走向了电梯。
第399章 你不打算改开腹么
很多人都认为畸胎瘤是患者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那瘤便是被患者‘杀死’的兄弟或姊妹。甚至，有些医生也是如此认知。
这完全是错误的。
至今为止，对畸胎瘤的发病原因尚未有明确定论，最大可能与胚胎期生殖细胞分化时发生异常改变等因素相关。
那种‘原本是双胞胎结果其中一个被另一个给搞死了，死了的附在了活着的身上，就形成了畸胎瘤’的说法根本站不住脚，纯粹是无知者的讹传。
畸胎瘤患者女性居多，可发生于颅内，亦可发生于胃体，最常见的部位卵巢，极少数男性患者会发生在睾wan，发生于这些部位的畸胎瘤多数为成熟畸胎瘤，也就是良性瘤，而有一小部分患者会发生在骶尾部，像是多生了一个尾巴出来，这一类畸胎瘤多为不成熟瘤，也就是恶性畸胎瘤。
从b超检查上看，该小女孩的畸胎瘤发生在左侧卵巢上，瘤体内部形成了囊肿，可能是因为小女孩正好来到了青春期，体内激素水平发生了明显改变，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所导致，总之是那畸胎瘤发生了极为罕见的炎性表现，囊肿内积液快速增多，使得瘤体膨胀，造成了小女孩小腹隆起的表现。
手术并不难做，一般化的妇科主治医便有相当的把握拿下这类手术，或开腹，或以腹腔镜，将瘤体连同一侧附件整体切除就是，术中再做个快速病理，证明是成熟瘤，那就结束手术，若是不成熟瘤，那就扩大手术切除范围。
能不能保全患侧附件呢？
女性虽然有左右两侧两组附件，输卵管和卵巢各有两套，切掉其中一套似乎没多大影响……理论上讲，确实如此，就像人体有两个肾脏，切掉其中一只，对生理机能的影响基本上看不出来。
但现实却是女性单依靠一侧附件，其激素水平以及将来的怀孕几率，都会受到程度不一的影响。
杨兮惦记着能不能为小女孩保留下来患侧附件，而系统似乎也在惦记着此事，就在杨兮下好了腹腔镜器械，并在探查术野情况时，系统展现出来的手术演示突然嵌顿了。
台上，杨兮不由怔住。
对面高勇见状，关切问道：“怎么了？”高勇实在想不出杨兮为何会怔住，手术并不难，比起普通的腹腔镜胆囊切除术还要简单一些，以自己的水平也能在一个小时内解决战斗，对杨兮来说，会有什么问题使得他怔在了台上呢？
“我在想，能不能保留患侧卵巢。”杨兮平淡回应。
系统的手术演示突然嵌顿，对杨兮来说确有影响，但影响并不算大。如果决定保留卵巢的话，大不了改为开腹手术就是，若是仍旧按传统术式来做，即便没有系统的手术演示，杨兮也能够顺利完成手术。
闻言，高勇不禁锁住了眉头，把着连向东的手，调整了腹腔镜镜头角度，仔细观察瘤体和卵巢的解剖结构。
“卵巢形态还算不错，有保留下来的可能性，不过……”高勇顿了下，深吸了口气，接道：“那得改做开腹手术才够保险。”
便在这时，系统的手术演示重新流畅起来。
“讲究！”杨兮不由赞叹了一声。
对面高勇不由一怔，老子只是提了个建议，怎么就得到了西少的夸赞？
好难得啊！
杨兮淡淡一笑，掩饰道：“老大您不怕自己麻烦，能为患者利益考虑，真是个讲究人。”
高勇回了个不以为然的眼神，老大我忠诚厚道，当然是个讲究人。
但事实上，杨兮脱口而出的一声赞叹却是冲着小癫子去的。
系统给出的第一步手术环节不是游离结扎患侧输卵管，而是穿刺瘤体，抽吸囊内积液。也就是说，系统制定的手术方案跟杨兮想到了一起。
保留患者的卵巢！
“老尹，打开视频录像设备，可惜了，来不及直播，要不然……”杨兮的话语说到这儿时，戛然而止。
马德，差点说漏了嘴，又能赚到大把的魅力值是不假，但要是说出来，别人还不得把自己当成个男神……经病。
尹伟阴着一张脸，起身去调试设备。奶奶个腿，老子在你个妖孽面前是越来越没有排面了，什么专职麻醉师的事先放一边，就说这称呼，以前是一口一个尹兄叫着，现在却是张口闭口的老尹，再过些时候，保不准这王八蛋会管自己叫小尹。
台上，高勇惊疑道：“你不打算改开腹么？”
杨兮摇了摇头，道：“先试试吧，要是实在做不下来，再改也不迟。”
尹伟打开了视频录像，冷笑道：“这妖孽刚才还抱怨来不及直播呢，能这么说，心里肯定是有把握。”
杨兮嘿嘿一笑。
废话！
有系统的指导，哪有做不下来的手术？最多也就是用时长些而已。
尹伟回到了麻醉区，冲着杨兮再道：“听人劝，吃饱饭，臭小子，还是改开腹手术吧，别忘了你后面还有两台手术呢，要是耽误了老子吃午饭，看我怎么收拾你！”
杨兮给了尹伟一个白眼。
偏不！
耽误你丫吃午饭能怎么着？
咬小爷？
能追得上小爷么！
赖小爷一顿饭？
小爷的系统账户上有着上百万的现金，还存留了上百次的抽奖机会，会在乎一顿两顿的饭钱？
但见尹伟瞪起了眼珠子，杨兮赶紧把视线收回，小爷错了，小爷承认很在乎那一两顿饭的饭钱，行了不？
赶紧干正事吧！
在系统的指导下，杨兮先将囊内的积液抽吸出来，然后，一点点剥离瘤体和卵巢的相接处。跟剥葡萄皮的精细度差不多，只不过手上的家伙什从常规器械变成了腹腔镜器械而已。腹腔镜器械不如常规器械趁手，因而，自然发挥不出十分钟剥下六粒葡萄皮的速度。
不过，在杨兮看来连拖拉机都比不过的手术，在高勇尹伟等人的眼中，依旧是顶级跑车。
40分钟，杨兮总算将那个瘪了的畸胎瘤从患侧卵巢上剥离了下来。
（ps：本章手术不符合医疗常规，请勿当真。）
第400章 游沧海的熟人
术中行快速病理，证明为成熟型畸胎瘤。
病理报告传回手术间，也就意味着本台手术圆满结束。
连向东端着切下来的瘤子颠颠地去跟手术室外小女孩的亲属们做术后交待了。这种活，虽然能给杨兮带来一定的魅力值，但如今，三五十点，甚至是百十来点的魅力值对杨兮来说均是不值一提。
随便一场直播手术，便能带来好几万甚至是十几万的魅力值，那三五十，百八十的小钱，用得着放在眼中吗？
就好比世界首富在路上见到了一百块钱，弯腰捡起来，那不叫赚到了一百块的意外之财，而是血亏了好几万。
如今，杨兮若是为了那三五十百八十的魅力值跑进跑出的，那也不叫赚，同样也是血亏。
因为，时间也是有成本的。
尹伟乐呵呵地下载了手术视频，同时对杨兮道：“港城的那个贲门癌病人今天过来，西少，你看定在下周的周几安排手术呢？”
有尹伟保驾护航，什么高血压高血糖等手术禁忌都不叫个事，今天入了院，留给尹伟今天半天再加上周六周日两天的时间，他保管能把病人调理的稳稳当当。
“你定吧，我只是个主演，你老尹才是总导演。”
这话听着舒服，尹伟满意点头，道：“那就放在周二吧，周一事多，我担心很多人抽不出空来。”
杨兮伸了个懒腰，答应了，随后便跟高勇一道去了休息室。
抽支烟，喝口水，然后接着干活。
后面两台手术没多大的难度，老规矩，高勇主刀，连向东一助，戴辉也得到了再次上台的机会，而杨兮连台都不用上，只是在手术间中陪着即可。
手术水平的高低，取决于四个方面：基本功，组织解剖结构的熟练掌握，操作技巧，以及术者的自信心。
对高勇来说，基本功自然不在话下，各组织器官的解剖结构也能熟练掌握，操作技巧上稍有欠缺但也说得过去，唯一不足的，便是自信心。
近两个月来，被杨兮在台上蹂躏了数次，不单单提高完善了高勇的手术技巧，更是给高勇建立起了自信心，表现在手术中，那高勇的水平比起两个月前，提升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也不是一两个台阶，完全是小高层楼房跃升为了摩天大厦。
第一台手术，杨兮还贴在高勇身边看了十几分钟，等到了第二台手术，这货干脆躲在了墙角眯上了双眼。
十一点三刻，高勇结束了第二台手术。
角落中的杨兮同时睁开了双眼。
“你没睡着啊？”高勇有些纳闷。
手术中有一环节高勇有些吃不准，转头去看杨兮，想让他过来给自己掌个眼，但见到杨兮神色安然，呼吸均匀，显然是睡着了的样子。高勇没忍心叫醒他，而是自个打起了精神，独自完成了那一环节。
杨兮打了个哈欠，应道：“好像睡着了哦！”
没撒谎，杨兮确实打了瞌睡，不过，他一开始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瞌睡，而是因为闭上眼睛去观摩系统的手术演示更加清晰，结果，看着看着，还真就睡着了。
昨晚上一口气剥了三斤半葡萄，虽然在接近十二点的时候已经成功完成了系统本周任务，但处在兴奋状态中的杨兮根本停不下来，一直干到了深夜一点钟，实在是再无葡萄可剥，这才无可奈何上床睡觉。
回到了科里，卢浩明一秒钟也不愿耽搁，立刻报喜道：“上午收了仨，一个是港城第一医院转过来的，第二个是矿总医院廖主任介绍来的……”言语间，卢浩明尽显自豪神色，咱肿瘤外科虽说刚刚建立病人还不是很多，但能为别的同行解决困难，那就必须骄傲自豪。
连向东抢着问道：“那第三个病人呢？”
卢浩明神秘一笑，随即蔑哼一声，顿了顿，才开口道：“游沧海的一个熟人。”
高勇陡然一怔，失口问道：“谁的熟人？”
卢浩明再一笑，一字一顿回应道：“普外科游沧海，游主任。”
高勇的脸上先是阳光普照，可以一秒钟后便是阴云密布，不由蹙眉道：“这个老游，心怀了什么鬼胎？”
卢浩明笑道：“没什么鬼胎，也不是真心投诚，就他的那个熟人，他游沧海拿不下来，秦格伟也够呛，郭克远更别想，盘算来盘算去，也只有咱们西少才有把握。那熟人跟他认识了二十多年，他不想耽误老朋友的手术治疗，只能把熟人带来给西少。”
杨兮叹道：“这老游，也是有意思，他也不问问我能不能拿得下来，便把熟人塞给了我。”
卢浩明道：“他倒是问我来了。”
高勇道：“那你是怎么回他的？”
卢浩明道：“我反问了他一句，只要是还存在手术意义的肿瘤病人，有西少拿不下来的吗？”
连向东急切道：“那他怎么接的话？”
卢浩明颇为得意，道：“他听了，什么也没说。”
高勇再问道：“他熟人得的是什么病？”
卢浩明道：“乙状结肠癌，术后复发。”
高勇登时愣住。
术后原位复发的病人，对外科医生来说绝对是噩梦一般的存在。只是看片子，或许感觉还可以，但打开腹腔后，绝对能让手术者的颅内压瞬间增高一倍，那前一次手术过的术区，必然会发生各种增生粘连，时间只要超过一年，局部定然煳成了一坨死面疙瘩，莫说切除干净，能把组织解剖结构梳理清楚，那就已经是想当牛逼的壮举了。
因而，除非是肿瘤发展导致了生理障碍，否则的话，外科医生一般不会接收术后原位复发的肿瘤病人。
不自觉地深吸了口气，高勇看向了杨兮。
杨兮却一点也不关心手术的难度问题，而是向卢浩明询问道：“老游他那熟人的经济情况怎么样？”
卢浩明笑着应道：“不差钱，人家可是管道公司的老总级人物。”
杨兮的脸上荡漾出了开心的笑容，回看了眼高勇，道：“老大，你这什么表情？为有钱人服务，咱们必须笑脸相迎，这样才能赚得更多，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