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你就忽悠吧
比赛，比的当然是实力。
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技巧或是花招均是徒劳。
但是，当参赛各方实力处于伯仲之间的时候，那可就不一样了。
这时，心态将上升为决定性因素。
谁的心态好，谁能在比赛中将实力发挥出来，那么，谁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在5家医院的5支代表队中，江医附院的实力比其他4队要稍稍高出那么一点，但距离形成碾压态势却相差甚远，而另外4家医院的4支代表队，其实力确实在伯仲之间。
谁服谁？
who怕who？
那江医附院就一定能夺冠吗？
别以为他们在实力稍稍强了那么一点，又占了主场之利，就一定能将桂冠揽入怀中。主场作战本就是一柄双刃剑，对参赛选手来说，主场作战的心理压力显然要比客场作战大得多，万一没调整好，比赛时过于紧张，落下个主场垫底的结局也不是没可能。
这不单是其他4队的认识，同时也是江医附院代表队的见解。
江医附院代表队的5名成员中就有篮球队的一名主力成员，上个月，他可是亲眼见证了江医附院篮球队便是因为心理失衡而导致他们从夺冠大热门一下子衰落到副班长的有力争夺者，这可是血的教训，决不能在规培医生技能大赛上重现那一幕。
市卫健局将出题权从江北医科大转到了南江医科大学的消息早已经传开，5家医院都展开了积极运作，谁都不想在起跑线上就输给人家十米二十米的距离。在各显神通的过程中，江医附院却吃了瘪，忙活了好多天，却什么信息也没打探到。
再看看别的4家医院代表队，周六周日都组织起来做了最后的冲刺准备，自己这边虽然也没歇着，周末两天聚在了医院，但实在是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上冲刺。
茫然，自然会造成紧张。
“放松下来，我们一定要放松下来，他们即便得到了什么信息，但临时抱佛脚，相信也起不到多大的效果，只要我们能正常发挥，冠军一定是我们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想放松却放松不下来啊！
便在这个时候，连向东找上了门。
这种事可不敢公开，因而，连向东找到的只是那篮球队和技能大赛代表队的双重队员，名叫杜宇桓。
“哥们，别怪我通风报信来得晚，其实，我也是刚刚知道，这次比赛，南江医科大那边出题组的组长是苏东明苏教授，他可是市立医院代表队队长凌冉的博士生导师，就在刚刚，凌博士跟我们武院长放出狠话，说这次排位赛要拿不到冠军的话，他一年不拿科室奖金。”连向东信誓旦旦造谣道：“我们普外的奖金也不算多，一个月也就五千多块钱，但一年下来，那可是妥妥的六七万啊，你说，那凌冉为啥那么有底气呢？”
杜宇桓惊疑道：“你的意思是说苏教授跟他透题了？”
连向东点了点头，道：“当然了，这种事没有真凭实据也不好乱说，毕竟人家苏教授德高望重，是不？”
杜宇桓忽地露出了嘲讽笑容，道：“你就忽悠吧你，上回打比赛，我们哥几个可是被你个狗小子给害惨了。”
连向东正色应道：“这是两码事，哥们，上回打篮球，兄弟是市立医院篮球队的主力队员，把你们给忽悠了，那是因为兄弟求胜心切。但这次不同，兄弟我也很想代表市立医院来参加这次比赛，可是，在科室选拔赛上，兄弟我便被人家给阴了，连报名权都被剥夺了，你说气人不气人？所以啊，这次我来找你，可是带着真心诚意来的哦。”
各医院代表队的名单早已经公布出来，市立医院代表队中，确实没有连向东的名字。但仅凭这一点，就想让杜宇桓信了连向东，那肯定是不太现实。
人家杜宇桓也不傻，上回在篮球场上吃了你连向东的大亏，不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防火防盗防老腚的教训经验，人家杜宇桓还是能牢记在心的。
至于这老腚的绰号又是如何被江医附院的人所得知……靠，在篮球场上，那杨妖孽一口一个老腚喊得亲切喊得响亮，而你连向东答应得干脆答应得痛快，但凡参加过比赛或是看过比赛的人，有哪个没记住你老腚的名号呀。
但见杜宇桓仍旧不肯相信自己，连向东只得搬出了杨兮来。
“好吧，哥们，那我也只能是跟你掏心窝子说实话了。”连向东点了支香烟，目光深邃，神色凝重。“杨兮是我连向东在科里最好的兄弟，就是我们篮球队的场上核心，13号。”
杜宇桓皱着眉头点了点头，杨兮，被这货阴了两回，要是再记不住他的名字，可不就是个棒槌了么。
“他呀，在东.山县认识了个女孩，长得那叫一个漂亮一个美，那女孩的奶奶得了静脉曲张，本来是想找杨兮帮忙的，可被凌冉给撬了，现在成了他凌大博士的女朋友了。你说，这口气能咽的下去吗？”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杜宇桓自然要把头摇上一摇。
连向东再接道：“那杨兮只是个三本医学生，在科里没啥地位，对凌冉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你说，大家兄弟一场，我老腚要是不为他出头，那还算是个男人吗？”
杜宇桓点了点头，道：“我算是明白了，你老腚是想借这个机会阴凌冉一把，对么？”
连向东道：“真不是我老腚在危言耸听，那凌冉平时一直是小气吧啦的，这次一开口就敢把自己一年的奖金拿出来说事，你说，他要是没在苏东明苏教授那边得到了什么，能有这么大的底气吗？”
杜宇桓不由陷入了沉思。
“咱哥俩可谓是利益一致，联手干他一把，你带队夺冠，我帮我兄弟出口恶气，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听听我老腚的策略呢？”连向东露出一副沉稳模样，不急不躁抽着烟，略带微笑看着对方。
杜宇桓沉吟片刻，道：“那好吧，你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干？”
第300章 这口气，我凌冉咽不下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这可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谆谆教导，做为后辈，必须牢记铭心。
再说了，能参加这场技能大赛的青年才俊可能在临床知识及经验上还存在这样那样的不足，但他们，显然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假以时日，江北医疗界的各学科领头人，就很有可能出自于他们之中。
以比赛的方式，促进这些青年才俊的横向交流，加强各医院之间的友好关系，这才是市卫健局筹划本次比赛的初衷。
为此，定于下午四点钟开始的比赛，市卫健局要求各代表队最迟三点钟就得赶到赛场，追求的便是能给这些佼佼者们创造出相互认识并相互交流的机会和环境。
市立医院代表队5名成员，以凌冉为首，排成了一路纵队进入到了赛场。做为东道主的江医附院代表队自然是先到一步，其中一位，凝目望向了排在首位的凌冉，心中不由一凛，老腚这哥们说的果然没错，这货信心满满，肯定是得到了苏教授的私下透露。
杜宇桓不敢怠慢，连忙给身边的队长交头接耳了一番。
这之前，杜宇桓已经把连向东透露来的信息以及对应策略跟队长通过了气，这会子，那江医附院的队长也觉察到了市立医院代表队队长凌冉的那股子罕见自信，原本还有些的疑问的心态一下子便坐实了。
南江医科大苏教授的博士生就那么了不起吗？老子还是帝都医科大樊教授的博士生呢，也没见老子敢如此嘚瑟。嗯，不需要在多想了，这货肯定是被苏教授给划过重点了。
“按你那兄弟说的办法干吧，虽然有些卑鄙无耻，但相比他们作弊，咱们干的这种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杜宇桓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人们只会去关注结果，没有人会看中过程，就拿上个月的篮球比赛来说，市立医院对付咱们的招数不可谓不卑鄙，不可谓不无耻吧，可结果呢？谁会在意这些呢？可咱们主场作战，实在是不容闪失啊，而市立医院真要是得到了苏教授的漏题的话，能帮咱们挽回劣势的办法，也只有老腚那兄弟提出的计策。”
那队长点了点头，道：“我同意你的分析，干吧，老杜，别再犹豫了，出了问题，我顶着。”
凌冉率队进入赛场，刚一坐下，就见到对面江医附院阵营中站起一人，径直向自己这边走来。
“凌博士，您好，认识一下，我是江医附院心内科的杜宇桓。”
心内科？
凌冉心里不由生出一丝轻蔑来。
外科医生总是看不起内科医生，而内科医生似乎也认可了这种地位，这一点，从会诊安排上便可一窥端倪。内科需要外科会诊时，主任是这样对手下医生说的：“嗯，这样吧，请外科的医生过来会个诊吧。”反过来，外科的主任会这样交代手下医生：“嗯，这样吧，叫内科那边来个人瞧一瞧。”
一个是请，一个是叫，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面对杜宇桓伸过来的手，凌冉浅浅一握，礼貌道：“您好，杜博士，有何赐教？”
杜宇桓淡淡一笑，道：“凌博士，能否借一步说话呢？”
凌冉微微皱眉，但出于礼貌，还是跟着杜宇桓来到了赛场的一个角落中。
“有人托我转告你一声，凌博士，你们医院代表队中有内鬼，而且不止一个，没别的目的，就是想把你拉下马来，让你丢人现眼。对不起啊，请原谅我用词粗劣，我只是复述了委托人的原话而已。”
有内鬼？
凌冉下意识转过头，扫了那另4人一眼。
“是谁委托你转告我这些话的呢？”凌冉不愿意相信这种鬼话，可心中又不免生出了些许疑问，在市立医院，他凌冉可是有敌人的，而这个敌人，卑鄙无耻，什么下流手段都能使的出来。
“对不起，凌博士，委托人要求身份保密，所以，我不能告诉您他是谁，不过，究竟是谁在暗地里搞你，我倒是可以跟你明说，就是此人。”杜宇桓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点中了一幅照片。
球场边，一个身穿13号队服的年轻人坐在地板上，而旁边，一位身材火爆长相俊俏的姑娘正将手中的毛巾递了过来。
凌冉顿时火冒三丈。
杜宇桓不动声色，再划开了下一幅照片。
一家环境不错的餐厅中，一位身着米黄色贴身细线毛衣的绝美女子正在用餐，而对面，则是位身穿休闲装的青年男子，看长相，跟前一张照片的13号同为一人。
凌冉不由咬牙切齿。
接着，杜宇桓划开了第三幅照片。
主人翁是凌冉，身旁，则是位仙女般的女孩。
“想搞你的人我也认识，叫杨兮，我在篮球场上也吃过他的亏，这小子真可以说是卑鄙无耻下流，只要能达到目的，什么样的下三滥手段都能使得出来。凌博士，委托人跟我说，只要给您看了这三张照片，您就会明白那杨兮为什么要搞您了。”稍一顿，杜宇桓苦笑道：“你们医院的事情，我实在是不想过问，可是，我杜宇桓曾经欠过委托人的人情，再说，我们江医附院也不想在这次比赛中落下个胜之不武的骂名，所以，我犹豫再三，还是接受了委托人的委托。”
凌冉的脸色冰冷到了极点，而身上，却是燥热无比。
杜博士说得没错，那个狗东西确实是卑鄙无耻下流，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能使得出来。至于缘由，无非是自己撬了他杨兮的墙角，可这渣男，吃着碗里的，还要霸着锅里的，实在是欺人太甚。
这口气，我凌冉咽不下，也他么不愿意咽！
同一时间，江医附院北门对面的麦当劳中，杨兮连向东二人正吃着薯条喝着可乐。
连向东问道：“西少，那前两张照片你是从哪弄来的？难不成你还聘了个小跟班专门记录下你的光辉时刻不成？”
杨兮苦笑应道：“什么呀！我那是被人偷拍了好不好？为了这几张照片，我他么被坑了一顿火锅呢！”
第301章 第一，倒数的
“什么？倒数第一？”一直等在车里的燕献亮听到了比赛结果，登时瘫倒在了座位上。“凌冉呢？他怎么没回来？”
其中一名队员气鼓鼓道：“别提他了！他把失利的责任全都归到了我们头上，说再跟我们同车的话，是他的耻辱。”
燕献亮迷糊了，可怜巴巴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咱们就算赢不了江医附院和中心医院，那也不至于是给市三院矿总医院吧？”
另一名队员垂头丧气道：“开赛前，他跟江医附院的一名队员在一旁嘀咕了一会，回来后，便怒气冲冲指责我们中间有人想要搞他，想故意输掉这场比赛。燕科长，你说我们冤不冤啊，要说能力水平，我们几个是比不上他凌博士，但我们也不至于拿医院的荣誉开玩笑不是？”
再有一名队员愤懑道：“依我看，是他凌冉自己心虚了，知道赢不了人家，便拿我们当借口，为自己解脱。”
燕献亮很是恼火，摆了摆手，颇有些不耐烦道：“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吧，等回到了家，咱们再说不迟。”
回到了市立医院，已经是晚上接近七点钟了，燕献亮坐在办公室中，犹豫再三，还是给武院长发了条微信，汇报了今天的耻辱成绩。
武院长秒回微信，让燕献亮到她办公室来。
以燕献亮对武院长的了解，就武院长那种火爆个性，要是不把他骂个狗血喷头那才叫一个怪。可是，身为中层干部，大领导召唤，又不得不去。
做好了被臭骂一顿的心理准备，燕献亮敲开了武院长办公室的房门。
出人意料，武院长异常平静，而且，神色间似乎还带着些许欢喜。
“武院长，对不起啊，队员们发挥失常，得了个倒数第一。”
武红梅招了招手，示意燕献亮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下，处理完手边事务后，武红梅端起了茶杯，坐到了燕献亮的对面。
“我听说，队员们是因为闹内讧才导致发挥失常的，是吗？”
燕献亮陡然一凛，忽地想到代表队中有心内科的规培医生，而武院长身为心内科专家，经常参与科室诊疗活动，对心内科的年轻医生来说，武院长既是医院领导，又是专业导师，有什么事情，自然会在第一时间汇报给武院长。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队员们说了几句。”燕献亮不由一声长叹，接着将从队员们那边听到的说词向武院长汇报了一遍。
武红梅略显不悦，道：“要是因为压力太大而导致发挥失常，我可以接受，但要是因为内讧，我无法接受，燕科长，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跌到了却不知道怎么跌倒的，是有谁下了绊，还是有谁挖了坑，又或是自己的两条腿相互闹别扭。所以，我建议你们明天抽个时间开个会，把事情说清楚，把误会消除掉，不是还有一场直播赛吗？到时候，再打一场翻身仗也就是了。”
燕献亮自然是频频点头，认真笔记。
武红梅接着叮嘱道：“你啊，要切记不能带有和稀泥的思想，搞什么私下里调查，单独谈话进行调和，那样只会把事情越搞越糟糕，越搞越糊涂，明明白白，把当事人全都召集过来，有什么话，全都摆在桌面上说，对那种会上不说会后乱说的人，决不能心慈手软，必须严厉打击，否则的话，误会只能是越来越深，矛盾只会越来越大。”
燕献亮笔速极快，迅速记下了武院长的指示，随后表态道：“明天上午我就把他们召集起来开个会，把今天事情的来龙去脉彻底说清楚。”
此时，秦格伟也没有下班回家。
对下午的这场比赛，他比任何人都要关心。
不单单是因为医院的荣誉，更是因为他个人的荣誉。
凌冉，虽说是苏东明苏教授的学生，但做为规培医生，却是在他秦格伟的组里，从这个角度讲，凌冉也是他秦格伟的学生。
至今天中午止，凌冉的表现都非常优秀，甚至可以说是完美。
在院内选拔赛上，凌冉可谓是一骑绝尘，早早便锁定了一个名额，并全票被推举为市立医院代表队的队长。
上周五，又从苏教授那边套来了重要信息，带领另4名队员，放弃了周六周日的休息时间，并请来了院里各科的顶级专家，为代表队做了专项训练。
今早在手术室开刀的时候，凌冉还拍着胸脯对秦格伟做出了豪言壮语，说，这次比赛，市立医院至少也是个第二名，若是5名队员都能正常发挥的话，拿下江医附院也不是件小概率的事。
秦格伟对此充满了期待。
假若，凌冉真能拿下个第一，将直播赛的主办权揽入市立医院的怀中，那么，他凭此功劳就有底气跟武院长谈判，消减肿瘤外科的业务范围，压缩肿瘤外科的发挥空间。只因为，那杨兮实在是太可怕，秦格伟非常担心，有那么一天，肿瘤外科会把普外科挤压到再没肿瘤病人的尴尬境地。
期啊期，待啊待，到了晚上了六点半，终于接到了凌冉的电话。
一听电话那头凌冉的语气，秦格伟的心里便是咯噔一下。
第一，没拿着？
紧接着，秦格伟的心里不由得再咯噔了一下。
第一，拿到了，只不过是倒数的。
怎么会是这样呢？
听到电话那头凌冉传来的懊丧且绝望的声音，秦格伟尚算冷静，将心中疑问摆在了一旁，以一种平静且温暖的口吻劝说凌冉先回科，他在科里等着，等见了面，再来仔细分析。
他是生怕那一项心高气傲的凌冉一时想不开再做出点冲动的事情出来。
等到了七点半，终于等来了凌冉的敲门声。
“秦主任，这件事您必须为我做主，为什么会输掉这场比赛？就是因为那个王八蛋在背后阴我，买通了另外4名队员中的两名，让他们故意输掉比赛来打击我凌冉。”刚一进门，凌冉无所顾忌，扯着嗓子便嚷了起来。
第302章 以退为进
秦格伟赶紧劝慰，别着急，别动怒，有什么事情坐下来慢慢说，小声点说，当心隔墙有耳。这不是怕，而是没必要徒增麻烦。
凌冉接过秦格伟递过来的矿泉水，拧开了瓶盖，咕咚咚喝下了几口，冷静了许多。坐到秦格伟办公桌旁的椅子上，一五一十地将下午在江医附院所发生的事情诉说了一遍。
秦格伟安静地听着，但眉头却是越蹙越紧。
“这种事，杨兮那个混账玩意做得出来！为了通过打击我来达到打击您的目的，他什么下三滥的手段使不出来呢？”凌冉往口中灌干净了瓶中的矿泉水，将瓶子拧成了麻花，愤恨道：“我看得出来，内科的那两名选手一定是被杨兮给收买了。”
秦格伟轻叹一声，道：“这么大的事，他杨兮要用多大的代价才能收买了那二人呢？”
凌冉道：“肿瘤外科不正在招兵买马么，高主任对那混账玩意又是言听计从，我估计，他一定是拿肿瘤外科的岗位诱惑了那两名内科医生。”
秦格伟苦笑摇头。
“小凌啊，你呐，是中了杨兮的奸计了。”
凌冉陡然一怔，道：“怎么讲？”
秦格伟沉吟片刻，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想干外科，这是一，其二，那两名内科规培医生中有一名是确定了心内专业的，是吗？”
凌冉点了点头。
秦格伟道：“在市立医院，心内科可是天子门生啊，而且，心内科的心脏介入搞得有声有色，你说，外科中还有哪个专业会对他产生诱惑力呢？”
凌冉愣住了。
秦格伟苦笑了下，接道：“你啊，还是太单纯了，哪知道这社会的险恶。正如你所说，杨兮为了能让肿瘤外科在市立医院站住脚，什么样的下三滥手段使不出来呢？他就是抓住了你容易被激怒的性格特点，设了个局，把你给套进去了。”
凌冉惊疑道：“您的意思是说，那个所谓的委托人就是杨兮他自己？”
秦格伟深吸了口气，点了下头。
这个凌冉啊，读书确实是把好手，上台手术，也是块好材料，但就是心高气傲，总觉得自己是个全才。哪知道，对个人而言，智商情商往往不可双得，这凌冉，智商是高，可在情商上，却是有些短缺。
这也难怪。
此类学霸，打六岁入小学，十八岁高考，然后本科，硕士，博士，一路读上去，二十余年除了学校就是家，除了书本就是吃喝拉撒睡，跟社会基本处于隔绝，或者说，毫无机会接受社会的毒打。
就像是温室里长成的蔬菜，叶宽色绿，卖相一流，但下到了锅里，就是不如那种经历过风雨霜冻的蔬菜来的好吃。
“不可能吧？秦主任，如果那个委托人就是杨兮自己的话，他会把自己描述的如此不堪么？”已然意识到自己确实上了当的凌冉心有不甘。
秦格伟苦笑道：“这算得了什么呢？只是几句话而已，哪里说完哪里算了，你听到了也好，别人听到了也罢，他既不觉得疼也不觉得臊，而且，还达到了目的。小凌啊，你应该读过三国吧，里面那么多阴谋诡计，那一条不比杨兮使出来的更为毒辣呢？”
此番对话若是被杨兮听到了，绝对会对凌冉竖起大拇指来。还是凌帅帅了解小爷啊，小爷怎会如此不堪，自己把自己臭骂一通呢？老腚，你他么给小爷滚过来，谁给你的权力胆敢胡乱添加台词来着？
凌冉沉寂了片刻，总算是认清了现实，垂头丧气道：“秦主任，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秦格伟轻叹一声，回道：“只能是以退为进了。”
“以退为进？”凌冉虽不明白秦格伟所说究竟如何以退为进，但也能意识到，秦主任的思想中根本没打算就此事和那杨兮摊牌算账。
秦格伟看懂了凌冉的困惑，解释道：“我了解你，也算了解杨兮，所以，我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但换个人会怎样呢？你以为你说的是实情，但杨兮若是反咬一口，说你造谣生事，你又如何证明你的清白呢？去江医附院找那位杜博士来为你作证吗？还是你事先留下了谈话录音？”
稍一顿，轻咳一声，秦格伟叹道：“即便你留了录音，或是找来了杜博士为你作证，那也无济于事，杨兮只需要咬死口不承认，恐怕没几个人会相信你。小凌啊，这就是社会的残酷，人们只会崇拜那些胜利者，而对失败者，却只有唾弃。他们甚至会说你凌冉嫉妒杨兮的天赋，不拿医院荣誉当回事而故意嫁祸杨兮，到那时，你有口难辩，死的只会更惨。”
凌冉不由打了个冷颤，道：“秦主任，别说了，我听你的安排。”
秦格伟叹道：“对你来说，最合适的解释只有‘受人蛊惑，一时糊涂’这八个字，其他的，都要闷在肚子里不得再对其他人提起。”
凌冉点头应道：“好，相信我，我做得到！”
秦格伟接道：“另外，你要把这次比赛失利的责任全都揽到自己身上，并引咎请辞。”
凌冉不解，疑道：“请辞？我就不能在十天后的直播赛上打个翻身仗么？”
秦格伟苦笑一声，道：“还会有人愿意跟你并肩作战吗？你请辞，多少还能保留些颜面，你不请辞，即便把医院代表队勉强组织起来了，那也是一盘散沙，到头来难免再尝失败的苦果，小凌啊，真要是连续两次垫底，别人又会如何看你呢？”
凌冉委屈道：“我请辞，那不就便宜了杨兮那个混账玩意了么？这他么究竟是什么世道啊，做好人总是吃亏，当恶人却赚得盆满钵溢。”
秦格伟淡淡一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塞翁得马，焉知非祸？他不上位，你如何获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机会呢？小凌啊，做人做事，都要沉住气，退一步海阔天空并不全完是自我安慰，面对复杂局面时，只有向后退一步，才能看得清整个局面，才能找得到反击的良机，懂了么？”
第303章 想的真深远
满医院风言风语，唯有杨兮平静如初。
宿舍，床，电子书。
学习……真他么是件快乐的事情，比黑凌冉还要让人心情愉悦。
连向东可没有这么深的定力，这货从江医附院回来之后，虽然装着若无其事，但两只耳朵却始终支棱着，四处探听着关于技能大赛的种种消息。
晚饭时，连向东终于得到了他期待已久的信息。
“怎么回事？咱们医院的代表队有凌大博士压阵，赢不了江医附院中心医院，那也不至于输给市三院矿总医院吧？”参与到八卦之中的连向东，端的是一副惊诧且失望的表情，但在心里面，早已经欧耶了无数遍。
“唉，听说是内讧了，凌博士指责另外4名队员中有人为了搞他而准备故意输掉比赛，你说，这哪扯哪嘛！”内科一哥们气到了连饭都吃不下，只喝了几口汤。
连向东看着盘子里还剩下的一小半饭菜，也有些吃不下的感觉，但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想喝点小酒。“不吃了，气得哥肝疼。”连向东推开了餐盘，起身就走。
出了食堂，立刻拿出手机，马德个西大少，自打回来后就不见了人影，躲着干嘛？做贼心虚吗？看我老腚，心理素质多优秀啊！
电话打过去，却是无人接听。
那就直奔6号宿舍楼的404房间，先把那房门砸出个洞再说。
不曾想，那房门只被砸了一小下，便吱嘎一声让开了一道缝隙。
推门而入，却见杨兮在床上正呼呼大睡。
“西少，你丫这睡的是什么觉啊？早不早晚不晚的，起来了，陪哥出去喝两杯。”
杨兮猛然睁眼，看到了连向东，忽地从床上弹起，直扑床尾处的写字桌，拿起桌上钱包，查看一番后，欣慰道：“幸好没丢钱……老腚，你是怎么进来的？”
连向东刚想回答说是你丫忘关门了，就见到那杨兮突然蹙紧了眉头，大呼了一声：“我放在桌上的两条烟呢？”
连向东心头一颤，嘚，西大少的狂犬病又他么发作了，不被他咬上两口显然是不可能，只求上苍保佑，那疯狗咬人的时候下嘴能轻一点。
“你他么可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敲门，门没锁，我就进来了，进来后也没出去，喏，哪里有见你的什么两条烟呢？”
杨兮嘿嘿笑道：“瞧你这话说的，咱哥俩什么关系？就算那两条烟被你拿去了，我也不会舔着脸找你要回来不是？”
连向东委屈道：“我他么真没见你的烟啊！”
杨兮揽住了连向东的肩，笑道：“你看看你，着什么急啊，不就是两条烟嘛，多大点事啊？”
连向东生出了想死的心，哀嚎道：“我赔你两条烟行了吧？”
杨兮松开了手，语重心长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老腚，你把我给感动到了。”
连向东无可奈何，只得回科室拿了一条大贡，在医院门口的烟店中换了两条三五，甩给了杨兮。
半小时后，在距离医院至少有一公里远的一个小酒馆中，杨兮对连向东展开了再教育。
“我没睡，那门也是故意给你留的，看到你打电话来，我就知道了怎么回事，你老腚自个说，我要是接了电话，你丫会不会直接把咱俩干下的龌蹉事嚷嚷出来呢？你丫能保证身边就不会突然出现个本院同事吗？还有这宿舍，特么的根本就不隔音，这间屋放个屁，隔壁房间都能听得清，小爷要是不及时坑你一把的话，保管你大爷的得把事给嘚吧出来。还是那句话，小爷我无所谓，大不了会柳泉镇，可你老腚呢？难道真想跟我去柳泉镇做乡镇医生么？”
一席歪理，居然令连向东生出了几丝感激之情。
“这两条烟，就当你老腚交的学费好了，不亏吧？”
连向东赔笑道：“不亏，肯定不亏。”靠，烟到了你丫的手里，说亏也要不回来呀，连向东看了眼杨兮，然后端起面前的啤酒，咕咚咚灌下了一整杯，再夹了颗花生米，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西少，你就不关心最后的结果吗？”
杨兮呷了一小口啤酒，跟着夹了颗花生米，边嚼边应道：“现在安全，你可以畅所欲言了。”
连向东兴奋起来，嘚吧嘚吧将听到的消息跟杨兮述说了一遍。
“和你预估的结果简直是一模一样，西少，我感觉那凌冉距离身败名裂不远了！”说到开心时，连向东连啤酒杯都懒得再用，直接对瓶吹下了小半瓶。
杨兮安静地听着，末了，却是一声长叹。
“老腚，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啊，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咱们虽然先胜了一局，但对秦老鬼来说，却根本没伤到他的筋动了他的骨。”
连向东惊疑道：“听你这么说，你西少的目标并不是凌冉，而是秦老鬼？”
杨兮白了连向东一眼，道：“废话！要是只想为你老腚出口气的话，又何必这般复杂？我打个电话回去，在柳泉镇随便找俩混混，把凌帅帅胖揍一顿岂不是更爽么？”
连向东挠头道：“等下，西少，我怎么有点想不通，你说你干嘛要去招惹秦老鬼呢？我跟你说啊，秦老鬼的背景可不一般，就连马主任都动他不得，武院长更是得敬他三分。”
杨兮再叹一声，回道：“你当我傻呀？来市立医院都一个月了，我要是连这点都看不透，那我还混个毛线呢？可你想过没有，咱们不去招惹秦老鬼，那秦老鬼就会放过咱们么？这次凌冉率队出战，万一拿到了好成绩，把直播赛的主办权抢到了手中，秦老鬼会不会利用这等功劳对武院长施加压力呢？他秦老鬼要是没背景也就罢了，怕就怕他背景深厚，武院长不得不给他几分薄面，到时候，咱们肿瘤外科的生存空间可就要被秦老鬼牢牢掌握在手中喽。”
连向东不由打了个哆嗦，道：“西少，你想的真深远呐，对了，这些事，你跟高主任聊过吗？”
杨兮严肃道：“要说动手打架，高老大绝对是主力，但要说斗智斗谋，我看还是算了吧，记住了，老腚，在高老大面前管好自己的一张嘴，那老哥，生就一副只会挨坑不会坑人的面孔，让他知道了，丁点忙帮不上还只会坏事。”
第304章 最后一线希望
东.山县县中的朱校长上月初有一次发现了自己的大便发黑，上网查了一下，说黑便的产生原因可能是胃肠道肿瘤，但也有可能是吃了猪血鸭血一类的食物。朱校长回忆了一下，两天前去吃火锅，当时的确点了一盘鸭血。又因为那次黑便似乎是一过性的，之后，大便颜色恢复了正常，朱校长也就没放在心上。
长假对高三学生来说那是别人的假期，而对高三教研组的老师们来说，假期同样也不存在。法定长假最后一天的晚自修时间，朱校长把高三教研组的老师们召集在了一起，开个会，商讨一下接下来的高三冲刺安排。
会上，朱校长突然发生了晕厥。
休息片刻后，朱校长的眩晕症状有所好转，大伙都以为朱校长是操劳过度，于是便把朱校长送回了家。第二天，朱校长正常返校工作，但状态明显不对，而且，连着一周的时间，总是感觉腹部隐痛且伴有黑便。
做为二十多年的老搭档，杨副校长对朱校长的健康状况非常关心，于是便放下了手边工作，与上周五将朱校长强行拖去了县人民医院。
许如瑾不敢怠慢，周末两天加上周一，三天时间为朱校长组织了三次会诊，终于，在今天下午做出了明确诊断，结肠癌。
而且是晚期。
参与会诊的县医院专家同时给出了治疗方案，手术机会看来已经是失去了，放疗对肠道副作用过于巨大，不建议采取，所以，也就剩下了化疗为唯一选项。
面对这样的结果，杨志远很不甘心，白天在医院，当着那些个医生护士的面不好说话，但到了晚上，杨志远来到了许如瑾的家里，面对儿媳，一句客套话也不用说，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找全市最好的外科医生为朱校长看病，他还就不信了，朱校长的病怎么就失去了手术的机会。
“江北市最好的外科医生？”许如瑾笑了笑，简单之至。随手拿出手机，找到了杨兮的电话号码，抄在了一张纸条上，递给了杨志远，并道：“市立医院的杨医生，他做不了的手术，江北绝对没第二人能做得下来。”
杨志远接过纸条，不由一怔。“市立医院的杨医生？你开什么玩笑！”杨志远看到纸条上颇为熟悉的电话号码，登时明白了许如瑾口中所说的这位杨医生究竟为何方神圣。
许如瑾再一笑，道：“你实在不信那我也没办法，爸，要不这样吧，明天我带你和朱校长去江医附院，找他们胃肠外科的张主任看看，要是能开刀的话，咱们就留在江医附院，张主任若是说开不了的话，那就去市立医院找小西给看看，怎么样？”
对杨志远来说，跟许如瑾的关系毕竟远了一层，不能像对待董俊辉那般直来直去。再说，于此事上，杨志远多少还有点求着许如瑾的意思，要不然，就凭他去到了江医附院，估计连等三天，也见不到人家胃肠外科的张主任，即便见到了，人家也不会用心给朱校长看病。
因而，杨志远也只能带着不满答应了许如瑾的建议。
隔行如隔山，杨志远哪里知道医疗圈中的套路。县人民医院的靠山是江医附院，其胃肠外科的张主任可是没少来县人民医院做手术，什么样的病情张主任能做得下来，什么样的病情那张主任做不下来，县人民医院的普外科主任比谁都清楚。既然县人民医院普外科主任说了朱校长已经失去了手术机会，那么也就意味着以朱校长的病情，找到了江医附院胃肠外科的张主任，得到的也将是同样的一个结论。
第二天一早，杨志远在县中叫了个小伙子开车，接上了他和朱校长，再到许如瑾的家里接上了许如瑾，八点钟不到，便赶到了江医附院。
许如瑾在江北医科大读护理硕士时主要的实习科室便是胃肠外科，跟现在的胃肠外科张主任可谓是老朋友了，昨晚送走杨志远后，许如瑾便给张主任去了电话，约好了今一早在主任办公室中见。
看过了在县医院做过的所有检查，张主任开口讲解道：“开刀不是不能开，从现在的检查情况看，患者并没有发现怎样的手术禁忌……”
杨志远不由瞥了眼身旁的许如瑾，我就说吧，朱校长的病一定能手术，县医院……水平不行啊！
哪知道，张主任接下来的讲解却犹如在杨志远的头上浇了盆冷水。
“但是，这刀开了没什么意义啊！首先，这肿瘤切不干净……”张主任指着左手边观片灯上的ct片，道：“你看这儿，这是根血管，应该是左结肠动脉，现在已经被肿瘤侵犯了，这根动脉可不是说断就能断了的，所以啊，要是开刀的话，也只能是做减瘤手术，也就是部分切除。小许啊，你应该是清楚的，这结肠癌除非是发生了急性梗阻的现象，没别的办法，只能行部分切除以保持肠道通畅，否则的话，开刀与不开刀，对患者的生存期没多大帮助啊！”
许如瑾道：“那张主任您看该怎么治疗呢？”
张主任应道：“先化几个疗程看看吧，要是肿瘤能缩小，避开了肠系膜下动脉，兴许还有开刀的机会，但我也实话实说啊，希望不是很大。”
许如瑾转脸对向了杨志远，道：“爸，您听明白了么？张主任的意见和县医院的会诊意见基本上是一致的，先化疗，再看化疗后的情况。”
希望而来，失望而归。
步出张主任办公室的时候，杨志远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并病人朱校长的情绪还要糟糕。
上了车，许如瑾道：“咱们是不是该去趟市立医院问问小西的意见呢？”
杨志远铁青着一张老脸，喝道：“去什么去？不去！去了也没用！”
许如瑾淡淡一笑，道：“爸，我希望您不要带着情绪做出决定，病人是朱校长，不是您，你无权替朱校长封死了他最后一线希望。”
第305章 问题不大
这话可是当着他老哥们朱校长的面说出来的，而且，还挺重。
要是董俊辉敢这么说话，他杨志远早就一巴掌甩过去了。
可是，说出这句话的却是儿媳妇许如瑾，他也只能是暗自里咬咬牙，忍住了不说话。
许如瑾拍了拍前面驾驶座上的那位年轻教师，做出了决定：“听我的，去市立医院。”交代完，从包里拿出了手机，找到了杨兮的电话。
九点多钟的时候，杨兮正在手术。
一台斜疝修补。
这类手术，莫说杨兮，就算是连向东，恐怕也提不起多大的兴趣。
但没办法，熟人，找到了杨兮，不接也得接，而且，指名道姓要求杨兮主刀。
市立医院中，有这么大面子的人，恐怕只有一个。
手术室护士长孟大姐。
“小杨，不着急，20分钟内做完都能排的开。”亏得孟大姐说这话的时候，手术间中也就杨兮连向东两名外科医生，不然的话，要是被普外科其他医生听到了，那股子冷汗不禁要浸湿了内裤，还得啪嗒啪嗒滴的满地全是水渍。
这话说的，就好像花20分钟去完成一台斜疝修补很轻松似的……你孟大姐几十年泡在手术室里，不知道斜疝修补术虽然简单，但手术步骤环节却是不少这种反复发作的病患，做起来还有一定的难度，20分钟？能把股环解剖结构理清楚就已经很牛逼了好不好？
这也正是孟大姐指名道姓要求杨兮主刀的缘由。
病人是她老家的一个穷亲戚，昨天入院今早开刀，计划明天出院，等刀口愈合后在当地医院拆线也就是了。目的只有一个，最大程度地帮她这个穷亲戚省点钱。孟桂琴原本是想让杨兮按急诊手术来申请手术台，可是不巧，清晨时分，骨科同时收了两名骨折的病人，把两间急诊手术间全都占用了，没办法，孟桂琴只能在别的手术间中为杨兮挤出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手术时间。
“没着急，孟大姐，我已经把速度放得很慢了。”杨兮口中应着话，手里可没闲着，领着连向东，只用了五分多钟的时间便将股管股环处的解剖结构整理了个清清楚楚。接下来，只需要完成了封闭并加固股管股环这一环节，本台手术也就算到了收尾阶段。
孟桂琴感叹道：“小杨，这才几天啊，大姐看你做手术，好像境界又提高了一层呢。”
杨兮应道：“是吗？我倒没怎么觉得。”
再一个五分多钟，杨兮缝完了最后一针，退下台来，看看用时，15分钟还不到。
“明天上午开出院，等过了中午再走吧，反正是加床，也没人跟他抢。”杨兮看似不经意地嘱咐了一句，实则却是向孟桂琴献上了一个殷勤。
孟桂琴满心欢喜。
整个普外科，除了老马也就是眼前的这位小杨兮了，其他人，都他么是歪瓜裂枣，包括那高勇，人虽然实在，可哪如小杨兮机灵懂事呀，以后再有什么事需要用到普外科，别人一概不找，只找杨兮。
不光是自己，还有整个手术室的全体护士。
下了台，杨兮还想去高勇那边看看，可刚走出手术间，便遇上了代替孟大姐守门的文燕燕。整天在手术室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杨兮只是随便打了声招呼便想错过，却被文燕燕给叫住了。
“杨医生，你接下来没手术了吧？”
杨兮一怔，不由站住了，问道：“又有熟人看病？”
文燕燕笑道：“哪有那么多熟人呀，是你嫂子来了，打你电话你没接，就知道你在做手术，所以就找到了手术室来跟我说，她在你们科办公室等你。”
一听说许如瑾有事来找他，杨兮哪里还能顾得上高勇那边的手术做得怎样了，连忙换了衣服，爬楼梯回到了8楼。
“嫂子，你怎么……”杨兮的语音戛然而止，只因为，他看见了坐在许如瑾身边的杨副校长。
许如瑾笑吟吟站起身来，招呼道：“小西，不记得朱校长了吗？”
杨兮这才注意到杨副校长的身边坐着的原来是朱校长。
“朱校长好，杨副校长好，你们二位前来……不会是本着我头上的那顶状元帽子来的吧？”只一秒钟，杨兮便调整好了情绪。
朱校长略显尴尬，而杨副校长面色铁青。
这二位，可是没少唠叨过杨兮，杨副校长也就罢了，可那朱校长也跟着瞎凑热闹，气得杨兮在背后只管他叫二师兄。
许如瑾稍显愠色，道：“好了，好了，你就少贫两句吧。我们来找你，是想让你帮朱校长看看病。”
一听说看病，杨兮的神色顿时严肃了起来。
接过许如瑾递过来的朱校长在县医院做过的厚厚一袋检查资料，杨兮顺便启动了智能诊断程序，开始认真阅读起那些检查报告。
最后，杨兮左手举着ct片，右手指着结肠镜报告，仔仔细细比对了一番。
“降结肠末端占位，部分侵犯乙状结肠，跟小骨盆后壁有所粘连，情况不是很好，腹腔镜手术恐怕是做不下来了，得拉大刀。”
许如瑾惊喜道：“这么说，这手术你能做下来？”
杨兮点了点头，道：“问题不大，上个礼拜做了一台比这难多了的手术，现在都快可以出院了。”
许如瑾再道：“我们来找你之前，去问了江医附院胃肠外科的张主任，他说，肿瘤侵犯了……”许如瑾一时没能想起张主任指着的那根血管的名称。
“左结肠动脉？”杨兮笑了笑，道：“我看到了，但问题不大，我可以保留这根血管的，只不过多费点时间而已。”
杨兮的话，许如瑾自然是深信不疑，就在刚才，她在市立医院手术室见到了读本科护理时的同班同学文燕燕，文燕燕亲口对她说，腹部的肿瘤找杨医生就对了，别人做不了的他或许能做，但他做不了的，江北市你也找不出第二人能做得了。
但是，桃李满天下的杨副校长却始终认为杨兮是在说大话。
不过，在外人面前，杨副校长多少还是要给自己的亲儿子一些脸面。“你做为一名医生，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哦！”
第306章 这个逆子，唉
杨副校长以为，他的这句质疑，无论是用词还是口气，都算是给了杨兮蛮大的面子。
然而，被刚回到医生大办公室的连向东听到了，却是格外的刺耳。
你他么谁呀？敢对我们西大少如此无礼？
怼他！
这是上天赐予我老腚的向西大少献殷勤的绝佳机会，必须牢牢把握。
“你这位老先生，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像是个有文化的人，怎么说出来的话那么难听呢？你要是不相信我们杨医生，完全可以去找别人嘛，用不着端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教诲姿态……”
杨副校长颇为难堪，这人谁呀，知不知道本副校长是你们杨医生的亲爹啊，爹训儿子，不是天经地义吗？
朱校长的脸色也不好看，此时，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病情，只为祖国的未来操起了无数的心，瞧瞧吧，现在的年轻人，连中华民族最传统的尊老爱幼的品德都找不见了。
许如瑾先是一怔，看了眼杨兮后，忍不住想笑，当然不能当着杨副校长的面偷笑，只得将头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只有杨兮，面不改色，若无其事。
不过，在心里面却是为连向东点了个大大的赞。腚兄牛逼，腚兄威武，小爷早就想这样冲那老家伙开怼了。
对一心只想抱杨兮大腿的连向东来说，别人的情绪反应很重要，但远不如杨兮本尊的情绪反应更重要。但见杨兮的表情平淡中隐隐透露着赞许的意思，那连向东更加猖狂起来。
“两位老先生，还有这位小姐姐，有一说一，你们要是来找我们杨医生看病做手术的话，那可算是找对了，哼，就我们杨医生的水平，你放眼整个江北市，也绝逼找不到第二个来，这话是我连向东说的，按这位老先生的要求，我说过的话，绝对负责！”
杨兮转过头来，瞪了连向东一眼，“低调，跟你说多少遍了，要低调。”话说的倒是干脆，可眼神传过去的含义却是‘继续，老腚你发挥的相当不错，请继续’。
杨副校长只认为连向东是故意说大话来怼他，一个刚毕了业才一年多的小医生，凭什么就能做得到连人家江医附院张主任都搞不定的手术他就能搞得定？唯一的解释就是无知者无畏，根本没把病人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先忽悠到了手术台上再说，开的下来就开，开不下来就拉倒，你还能到法院起诉他不成？
还什么放眼整个江北市也绝逼找不出第二个来……
杨副校长越想越气，老杨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逆子来了呢？本副校长的优秀品质他是一点也没继承，本副校长的优良基因他更是……莫非当初生这逆子的时候在医院里抱错了婴儿？
许如瑾也是忍了杨副校长好多年，而连向东的一声小姐姐叫得她重新找回了年轻时的感觉，眼前机会可是难得，不跟上节奏，恐怕日后必然后悔。
“朱校长，爸，连医生的观点并非是他个人观点，在市里医院，持有这种观点的人不在少数，我刚才去手术室见到的老同学文燕燕，还有刚退休的市立医院普外科的老主任马主任，他们都说小西的外科天赋绝非常人可比……”
杨副校长不便跟连向东争执争论，但对自己的儿媳，却是可以批评指正，又加上火气正盛，也就不再顾及给儿媳面子，直接沉着一张老脸斥道：“天赋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经验，尤其是一名外科医生，那可是在跟人的生命打交道，靠吹牛说大话过日子，能算得上好医生吗？”
连向东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倚老卖老，顽冥不化。”
离得有点远，连向东的声音且不大，而杨副校长似乎有些耳背，像是没听到这句嘟囔。
也不知那杨兮是有意还是无心，此刻居然瞪着双眼训斥起连向东：“你怎么说话的？怎么能说杨副校长倚老卖老顽冥不化呢？你可知道，人家杨副校长最为自豪的就是桃李满天下，那些个争气的学生，随便挑出两个来，就能吓死你。”
连向东此时智商短路，听着杨兮说了杨副校长四个字，却依然未能意识到对面那老头的真实身份，只是在杨兮的表情中读到了鼓励二字，于是更加嚣张。
“你可拉倒吧，就这种风格教育出来的学生，扔到社会上全他么是废材一块，不信咱就去做个调研，就你说的那些个能吓死我的成功人士，要么在当年读书时就是个不听话的差生，要么就是经过了大学和社会的洗礼，将高中时被教育出来的这观那观推到后重建了一遍。对了，杨副校长，您应该是中学的校长吧，不是我连向东说风凉话，您自个说，中学老师，除了平均分和本科过线率，他们还能关心点别的什么吗？”
天气并不热，中秋时节的江北地区的上午气温连20度都不到，但朱杨二位校长的额头上却明显渗出了汗珠。朱校长还好说，病人嘛，身体比较虚，冒点虚汗实属正常。
可杨副校长，你为啥会出汗哩？
好多年了，杨兮第一次看到杨副校长被怼的哑口无言，冷汗直冒。
爽！
待会等到了中午，必须请老腚吃顿大餐。
“朱校长，我们还是回去吧，听从张主任的建议，先做做化疗，再看看还有没有手术的机会……这个逆子，唉！”杨副校长留下了重重的一声叹息，起身就要向外走。
朱校长显然有些犹豫，却又搁不住老杨头的那副决绝坚定，无奈之下，也只有轻叹一声，微微摇头，跟着就要起身。
许如瑾淡淡一笑，拦住了朱校长，道：“朱老师，您可以不信小西，但您还不信我吗？他们爷俩怎么吵怎么闹，那是他们爷俩的事，但我向您保证，小西他真的是一位好医生，他说能做得了您的手术，那就一定能非常成功的为您切除肿瘤。”
杨兮跟道：“就是嘛，您跟杨副校长搭档了那么多年，他什么尿性您还不知道吗？只要不顺着他来，他连天王老子的气都敢生上三天，哪里还顾得上您这位病人啊！”
第307章 被驴踢了脑袋的倔驴
并非所有的老话都是正确的。
比如，知子莫若父。
这是农耕社会时期流传下的谏言，在那个时期，确实是一真理的存在。
但到了现今社会，五年就会生出一条代沟，还要硬说知子莫若父这种话，除非那儿子还在读幼儿园。
不过，反过来，若说知父莫若子，倒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就如杨兮对杨副校长的这番评价，听到了朱校长的耳朵里，虽然不怎么顺耳，但稍微一琢磨，觉得还真是贴切。
可不是嘛，就杨志远那头倔驴，平日里根本不把他这位正校长放在眼中，一个不顺心便要开怼，而且不分场合不分地点。
再说眼下，生病的可是他老朱，而且生的病还是绝症，若是不能手术，那么就只能忍受化疗的痛苦。人家小许一片好心，举贤不避亲，而小西他也打了包票，说有把握做得下来，虽然小许算是你老杨头的儿媳，而小西是你的亲儿子，可你他么也不能这般霸道喝令老子放弃这个机会吧？
老子忍让了你二十多年，但这一次，老子不忍了，更不让了。
老子这一次他么的就听小西和小许的，气死你个糟老头子。
朱校长微微一笑，收回了视线，稳稳地坐回到了原来的座位上。
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门口的杨副校长感觉到身后没人跟上，不由一怔，停住了脚，转过了身，搭眼一瞧，登时是火冒三丈。好你个老猪头，居然敢背叛我老杨？
正待发火之际，高勇尹伟二人身穿手术室衣裤并肩而来。
这二人，浑身上下可是散发着专家的气息，杨副校长感受到了，连忙压抑住自己的愤怒，并为二位专家让开了通路。
“杨兮，跟你商量个事……啊，忙着呐，那你先忙。”高勇进了屋，看到了杨兮，也看到了杨兮身边的朱校长和许如瑾，但第一反应是杨兮床上病人的家属来咨询病人病情，因而没怎么在乎，但定睛再看，又像是熟人来访，于是便改了口。
说者无心，但听者有意。
立在门口的杨副校长不由一怔，这位大专家跟自己儿子说话时的口吻怎么那么客气呢？哦，不，不是客气，准确的说，是尊重。
那就更想不懂了。
一个小医生，怎么就能得到了人家大专家的尊重了呢？印象中，那些个小医生不都是被大专家呼来唤去的吗？
杨兮回道：“没事，不忙，我中学老师朱校长来找我看病，已经看过了。”
做医生的都有个通病，那就是见到了新病人总想看上两眼，看过后或保持沉默或展开讨论，不管如何，都能起到长经验的作用。
因而，那高勇和尹伟二人几乎下意识地来到了杨兮身边，拿起了放在桌面上的朱校长的检查资料。
高勇率先拿起了朱校长的ct片，对着窗户看了几眼，然后将质询的目光抛向了杨兮。
杨兮点了点头，应道：“结肠癌，朱校长已经知道自己的病情了。”
高勇轻叹了一声，道：“这手术难度可不小啊！”
尹伟登时来了精神，赶忙凑了过去，跟高勇一块研究起ct影像。
“妖孽，你实话实说，就这张ct片的表现，你有把握吗？”
不等杨兮回应，高勇先做了回答：“小看我们肿瘤外科的水平是不？这等难度，对别人来说或许不敢触碰，但对杨兮来说，应该没多大问题。”
杨兮补充道：“单从癌肿进展看，朱校长的病情比文燕燕她舅妈要晚一些，但降结肠这边的手术容易暴露，下手方便，所以难度上并不比那台手术大。”
尹伟乐的咧开了嘴巴，道：“那可真是巧了，我还正愁着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手术直播病例呢。”
高勇跟着解释道：“你尹兄在杏林园上被骂惨了，都骂他是因为妒忌心爆发才停下了手术直播的，还有，你尹兄的个人信息已经被人给摸清楚了，威胁说，这一周若是不直播手术的话，就往他科里家里寄刀片。”
一直呆在办公室门口的杨副校长只觉得脑袋有些懵，这俩专家看上去挺正经的呀，怎么也不务正业跟那些个年轻人学着玩起了直播了呢？
又听到他们计划中的直播网站是杏林园，杨副校长忍不住好奇，连忙拿出手机，用了下度娘……杏林园，全国最大最专业的的医疗领域互动网站。
杨副校长不由打了个哆嗦。
在这种网站上搞手术直播，就不怕被人笑话吗？
要知道，帝都魔都那边有多少家大医院，又有多少位大牌专家呀，你一个市级医院的小医生……杨副校长不敢想下去了，因为，他听到了高勇尹伟二人接下来的话语。
“还有，不少人私信我，想到咱们医院来进修，没别的什么意思，就是奔着你这个妖孽来的。”为了佐证自己的说辞，尹伟还特意拿出了手机，点开了杏林园app，翻到了自己的主页，递给了杨兮亲自过目。
高勇乐道：“重点是你看看他们的资料，其中还有不少是帝都魔都那边的医生，这玩意要是成真的了，那可就有热闹看喽。”
杨兮淡淡一笑，回道：“网上的事，当不了真，他们就算真的想来，可医院也得拦着他们不是？人家帝都魔都那些个大医院也得讲排面不是？他们的医生跑来江北市立医院进修……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了，那得多丢人呀。”
尹伟笑道：“这也就是一说一乐的事，哥就问你，这周，这台手术，能不能陪哥玩上一场直播？能的话，哥就开始准备了。”
杨兮看向了朱校长，应道：“我这边没问题，就看朱校长信不信我杨兮了。”
但见两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专家气场的高勇尹伟二人对杨兮都颇为尊重，朱校长哪里还肯有星点迟疑，急忙点头应道：“我当然信你，你是我教出来的学生，跟那头倔驴扯不上多大关系。”
说着，朱校长还瞥了门口的杨副校长一眼，哼，老子说错了吗？你丫就是一头倔驴，连自家亲儿子都不信，大爷的，你丫不单是头倔驴，还是头被驴踢了脑袋的倔驴呢。
第308章 我有事跟你说
倔驴的最伟大精神就是死不认错。
杨副校长虽然遭到了生平五十余年来最大最严重的一次挫败感，但他绝不肯低头认错，而是昂首挺胸，骄傲离去。
老子错了吗？
不！
说一千道一万，这逆子还是无法跟小辉相比。瞧瞧人家小辉，多优秀的一个年轻人啊，离开柳泉镇都那么长时间了，现在回去问问柳泉镇的乡亲们，有几个不会对曾经的董镇长啧啧称赞呢？
还有，小辉他临危受命，挑起了全县人才引进的重担，这才多长时间，就已经初显成效。百姓爱戴，领导欣赏，这样的年轻干部能有多少？
小辉如此优秀，怎么来的？
还不是他杨志远的敦敦教诲培养出来的么。
再看那个逆子。
这才工作了多长时间，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
不就是稍微有点做外科医生的天赋吗？算什么了不起的大能耐呀！
做医生的，最重要的能力是诊断！
要是连病人得了什么病都看不出来，光会开刀有个鸟用呢？
杨副校长一路气鼓鼓直奔停车场而去。
路上，忽地想起了一个极为严肃的问题。
都说小西在手术方面的天赋过人，那么，他的天赋是从哪儿得来的呢？
谁敢说跟遗传没有关系？
这么一想，杨副校长的小思绪荡起了那么几圈涟漪，老子是不是入错行了呢？要是当年学了医，说不准老子也是名震江北的一代名医呢。
同一时间，垂直距离杨副校长不足200米的市立医院科教科中，凌冉博士也在承受着他人生以来最大一次挫败感。
依照昨晚上跟秦格伟交流后制定的方案，凌冉将这次在规培医生技能大赛上的失利责任完全揽到了自己身上。是我这个做队长的没能扛得住压力，情绪失控，导致了这场比赛的失败，责任都在我凌冉一个人身上，跟其他队员没关系。
如此一说，另4名队员，包括科长燕献亮在内，只得是将一肚子的怨气憋在了喉咙以下。
将真相埋在心中，把憋屈闷在肚子里，虽然很难受，很痛苦，但对凌冉来说却也能忍受的了。大丈夫能伸能屈，为了秦主任的通盘计划，这点罪，他凌冉受得起。
可要命的是，开会时，柳伊依竟然也在场。
步入会场前只是觉得双颊火辣辣疼痛的凌冉在见到会场中准备做会议记录的柳伊依时，顿时觉得小心脏被捅了一刀，而硬撑着做完了检讨将所有责任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之后，凌冉只觉得捅在心头上的那把刀已然成了一个绞肉机。
他的心，碎了。
徐佳涵虽美，但还是无法代替得了柳伊依。未见面时，凌冉以为自己能忘记了柳伊依，再见面时，凌冉恍然明白，所谓的忘记纯粹就是自欺欺人。
如果，那柳伊依向他投来嘲讽的眼神，或许，他的心情还能平静一些，没有希望的爱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这点自制力，他凌冉还是有的。
但问题是，柳伊依看向他的眼神居然是同情和理解，甚至还夹杂着一些替他抱屈的意思。这使得凌冉不由心猿意马，难道，柳伊依对自己尚存情愫不成？
总结会只开了十分钟，前五分钟，凌冉做了检讨揽了责任，并引咎提出辞去代表队队长以及队员资格。后5分钟属于其他人的发言时间，另4名队员没怎么说话，而主持会议的燕献亮也不好多说什么，仅是对队员们勉励了一番，并表态说下一场直播赛究竟如何组队不在本次总结会的讨论范围内，还需要院领导做出新的指示来。
散会后，凌冉正准备起身向外走，却被柳伊依给叫住了。
“凌医生，请稍等，我有事跟你说。”
凌冉碎成了一亿片的心在零点一秒的时间内迅速复原，她要我留下来，她有话跟我说，难道是要向我表白吗？
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凌冉端坐在座位上，直到会议室中只剩下了他和柳伊依二人。
“凌医生，现在你可以跟我说实话了，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并不是一个扛不住压力的人，但你却有着一个易冲动的性格，所以，我觉得你在会上的检讨是违心的，对吗？”
凌冉愣住了。
有点失落，也有点感动。
“我虽然不在现场，但也能想象的到，你进到赛场后，跟江医附院的人聊了几分钟后便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这其中的原因一定不是压力，而是那人说了什么话，刺激到了你。”
凌冉有些恍惚。
这一刻，柳伊依不单只是美如天仙，更像是他凌冉的一个红颜知己。
“江医附院的人，不可能知晓你凌医生的痛点，也就做不到在短短几分钟时间内刺激的你你失去了理智，所以，我猜测这个始作俑者应该是我们市立医院的人，而且，和你凌医生有着相当大的利益冲突，我想来想去，能做出这种卑鄙无耻事情的人只有一个，杨兮。”
说出杨兮名字的时候，柳伊依忽地变了脸色，双眸中喷射出来的火焰充满了浓烈的恨意。
养了二十多年的骄傲，居然被那土鳖在短短几分钟内击得粉碎，这对柳伊依来说，简单地咒骂几句完全不足以消解自己的心头之恨，必须让那土鳖遭致毁灭性的打击，叫他知道，天是高的，地是厚的，得罪了她柳伊依是必死无疑的。
凌冉感受到了柳伊依的怒火，心中顿时生出了一股暖意。
柳伊依对杨兮如此之恨，那么，就等于自己重新燃起了希望。这一刻，凌冉对自己曾引以为豪的撬了杨兮墙角牵了徐佳涵纤纤玉手的行为充满了悔恨。
“算了，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我凌冉中了他的阴招，也只能说明我自身的修行还不够。”凌冉淡淡一笑，微微摇头，端出了一副风轻云淡的神色，道：“只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市立医院，原本，我们是真有机会拿到直播赛的主办权的，可惜了，全都毁在了我的手上。”
第309章 知道这是为啥不
几乎是一夜之间，柳泉镇医院的林院长成了诸多医疗设备厂商的眼中红人。
用1000万的预算来扩建改造手术室，工程虽不大，但搁不住乡镇医院没见过世面，好哄好骗呀。
因而，对那些做手术台、无影灯、呼吸机、麻醉监护仪等设备的厂商来说，无一不把柳泉镇医院当做了一块肥肉。
一时间，林院长的办公室门外，居然排起了器械代表的长队。
隔壁大吴镇，侯振鹏看在了眼中，嫉妒在了心里。
1000万啊！
不管怎么花出去，也能稳稳当当地往自己的腰包里塞进去个百八十万。
百八十万哦，可不是万儿八千，要是这百八十万能落进自己的口袋，他侯振鹏立马会选择退休让位。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大吴镇医院，怎么就出不来杨兮这么个人物呢？
更让侯振鹏感到焦虑的是，大吴镇医院的业务收入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率持续下降。上个月还好，收入增长率虽然下降了一些，但总收入还算是增长，但进入到十月以来，无论是门诊量还是床位周转率亦或是总住院病人数，比起上个月来，都呈下降趋势。
外科片的病人减少一些还勉强能接受，毕竟，隔壁柳泉镇医院出了个妖孽般的状元，自然会吸引掉一部分病人，可内科片的病人同样呈下降趋势，这就让侯振鹏无法接受了。
他么的林同安，你个老豿日的做事怎么能这么绝呢？
你他么吃香的喝辣的，不至于连口汤也不给你老哥留一口吧！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侯振鹏要冲你大爷的放大招了，被逼无奈，绝地反击，应该算是正当防卫。
一夜无眠，思前想后，侯振鹏最终下定了决心。
这天刚上班，侯振鹏连座椅都没捂热乎，便拿出了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侯振鹏只说了一句话：“有要紧事，抓紧时间过来一趟。”
电话那头，江北市高朋医疗器械贸易公司的老板王杰冲着手机忍不住爆了声粗口。他么的侯振鹏，老子又不是你个老东西的下属，凭什么对老子这般趾高气扬？
骂归骂，可王杰却不敢怠慢，连忙收拾了下，从柜子里拿了两条烟，包好了，急匆匆出了公司，开上了车，直奔大吴镇。
没办法，东.山县医药采购站的经理是人家侯院长的妹夫，据说，还是通过侯院长的运作当上的这个经理。而他的公司，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业务来自于东.山县，若是得罪了侯院长，那不用多说，一年六百多万的业务额，五十来万的纯利润，可就要随风而逝了。
一路风驰电掣，九点钟不到，王杰便赶到了大吴镇医院侯院长的办公室。一进门，二话不说，两条香烟先行送上。
“来了啊，坐吧。”侯振鹏理所当然地收下了王杰敬上的两条香烟，随手放在了办公桌一侧的抽屉中，随后起身，坐到了王杰右手边的沙发上。“林同安那个老东西最近可是财大气粗啊，你就不打算去找他分口吃的吗？”
王杰看到侯院长没把茶杯端过来，急忙起身，去到侯院长的办公桌上拿了茶杯，再续上了热水，端到了侯院长面前，这才回道：“他要干的活是扩建手术室，跟我这边扯不上几毛钱的关系，怎么好分上一口呢？”
侯振鹏接过茶杯，呷了口茶水，呵呵笑道：“明面上，这一桌确实没你的座位，可是你硬是挤进去了，难不成他还会把你赶出去？”
王杰苦笑道：“就算挤进去了，可手里没筷子，不还是吃不到肉嘛。”
侯振鹏轻飘飘斜了王杰一眼，冷哼了一声，道：“那么多有筷子的人进不了房间上不了桌，你就不会向他们借一双吗？”
王杰不由一怔。
侯院长将柳泉镇医院扩建手术室的工程比作了一桌饭，而他所说的筷子，指的则是产品。没错，本市也好，省内也罢，甚至放眼全国，有那么多手中有产品却跟林院长搭不上线的厂商，自己为什么不能从他们的手中接下产品而在这桌盛宴中分得一杯羹呢？
“我懂了，侯院长，我这就回去做准备，最迟明天上午，我就去柳泉镇找林院长聊聊天。”王杰说着，就要做出起身告辞的姿势。
侯振鹏再白了王杰一眼，哼道：“你着急个逑啊，你他么连门都没摸清楚，瞎撞个什么呀？”
王杰不由又是一怔。
十年前，他王杰可是柳泉镇医院的一名医生，跟当时还是个科主任的林院长关系相当不错，后来辞职下海，可是没少陪林院长喝酒嗨歌打麻将，这侯院长咋会说自己连门都没摸清楚呢？
侯振鹏慢吞吞掏出了香烟，王杰赶紧递上了火。
“你为这事去找林同安，那根老吊毛保管连酒都不会跟你喝一杯，知道这是为啥不？”侯振鹏点了烟，抽了一口，借着喷烟的档口重重的叹了一声，并接道：“这一回，他花的可是县财政的专项拨款，要是不把清正廉洁的姿态做足了，他怎么才能堵得住别人的嘴巴呢？”
王杰不由一惊，是哦，侯院长这话算是说到关键点上了，亏得有侯院长的点拨，不然的话，自己冒然找上门去，恐怕不吃上一碗闭门羹也绝对落不下什么好。
惊醒之后，王杰赶紧端出一副毕恭毕敬的姿态，道：“姜还是老的辣啊，侯院长，小弟只能跟你说一个字，服！”
侯振鹏摆了摆手，道：“少他么拍老子的马屁，老子到了这个年纪了，早已经是刀枪不入。要不是看你小子还算懂点事，老子才懒得管你的闲事呢。”
王杰脸上赔笑，但心里却早已开骂，你他么算什么玩意，动不动就在老子面前称老子，老子要不是看在那一年六百多万生意的面子上，你他么跪舔老子的脚趾头，老子都不会鸟你一下。
“看你也不容易，我就点拨点拨你吧。”侯振鹏端起了茶杯，呷了一小口茶水，清了嗓子，道：“林同安能有今天的风光，全在那杨兮身上，往那小子的身上砸个十万八万的，柳泉镇医院的这桌菜，你王老板保管是挑着捡着吃，明白了么？”
第310章 大恩不言谢，全在结果上
杨兮？
认识啊！
不就是那个整天跟在林院长屁股后面极尽马屁阿谀的才毕了业不到一年的小医生吗？
王杰有几个月没去柳泉镇找林院长喝酒嗨歌了，对杨兮的印象，还停留在夏天的六七月份。
“侯院长，恕小弟直言哈，我认识那个杨兮，知道林院长跟他的关系走的很近，也知道他那么点背景，可这种事……”王杰做了个捻钞票的动作，接道：“多一层关系多一成风险，林院长他，不会这么糊涂吧？”
侯振鹏捏着烟头抽了最后一口，鄙视了王杰一眼，冷哼道：“老子就说你小子根本没摸清门道，你他么还不服气，现在暴露了吧？”
王杰赔笑道：“小弟洗耳恭听侯院长教诲。”
侯振鹏再续了根香烟，喷着烟雾，道：“你们这些个做医院生意的老板啊，俩眼只顾盯着院长，尤其是你王老板，好歹也做过几年医生，怎么连医疗圈里那么轰动的事情都不关心呢？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今年的医生资格考试出了个妖孽？”
王杰摇了摇头，实话实说，这么多年了，他根本就没关心过这一块。
侯振鹏叹道：“满分600分，能考到360分及格线，也就差不多能拿到医生执业资格了，能考到400分以上的，那就算很不错的成绩，而过了500分的，肯定是那些大医院的硕士博士生，可是，今年的医生资格考试中，有一名乡镇医院的小本科生，居然考出了599分的逆天分数。”
王杰失口惊道：“杨兮？”
侯振鹏点了点头，心尖处忽地感觉到像是被针扎到了一般的刺痛，2000块啊，就因为这件事，那混账玩意硬生生从他的钱包里讹去了2000块的现金。
“状元……江北市的医科状元，南江省的医科状元，全国的医科状元，同时也是历史上成绩最好的医科状元，更是未来若干年无人能够超越的医科状元……”侯振鹏连着抽了好几口烟，再喝了好几口茶，总算是把自己差点没憋住的一股子酸楚给压了下去。
王杰更是迷惑，问道：“他有这个能耐，那还不是屁股微微一抬，轻轻松松就在市里大医院扎下根来了么？怎么还会跟林院长纠缠在一起呢？”
侯振鹏面呈愠色，他么的，这个问题老子也很困惑啊，他杨兮要是真的去了市里大医院，哪还会让老子如此纠结呢？老子也是想不懂，他杨兮明明已经是化作了凤凰，可偏不择木而栖，非得赖在柳泉镇那个草窝不走，害得老子的大吴镇医院眼看着就要没了饭吃。
“那是人家杨兮自己的选择，你王老板没这个资格过问……”侯振鹏瞪了王杰一眼，接着叹了口气，道：“你以为只是拿了个状元就罢休了吗？那只是个开始啊，跟你说吧，那杨兮不单在考场上是个妖孽，在手术台上更是个妖孽，50年前，市立医院出了个外科天才江浦均，这人你应该听说过吧？”
王杰点了点头。
“江浦均号称是只要看过的手术，他就能依葫芦画瓢同样做下来，可杨兮呢？他么的连看都不用看，不管是啥手术，上台就干，干得还又快又好，你说气人不气人？”当然气人，气得侯振鹏端起茶杯就喝水，却忘了杯中的茶水已经被喝的差不多了，结果，喝进了一嘴的茶叶。
王杰显然是有所怀疑。
医疗江湖上流传着的当年江浦均的故事就已经是匪夷所思了，现在又出个比江浦均更为离奇的故事，怎么能让他这么一位唯物主义者打消疑问呢？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事实在这摆着呢，林同安那根老吊毛有多大能耐你王老板还不清楚吗？院长当了七年多了，你问问他想没想过成为市立医院的分院？想没想过拿到县里1000万的专项预算？扯几把蛋，给他写好了剧本他他么都不敢去做这个梦。”
王杰端走了侯院长的茶杯，为其重新泡了杯茶，端到了侯院长的面前，同时试探性问道：“听侯院长这么说，柳泉镇医院现在又是盖宿舍楼，又是扩建手术室，都是那杨兮争取来的，是这样吗？”
侯振鹏苦哼一声，回道：“即便不完全，那也是九成九。”
王杰点头应道：“我明白了，现在的杨兮就是他林院长的摇钱树和顶梁柱，所以，他必须千方百计拖住了杨兮不能放他离去，如此一来，那么杨兮的要求他就不敢回绝。因而，只要我做通了杨兮的工作，也就等于挤进那饭桌上了，是这个道理吧，侯院长。”
侯振鹏微微颔首，道：“杨兮还年轻，见过的世面少，相比林同安那根老吊毛要好搞了许多。而且，就我的观察，杨兮那小子吃捧且贪财，你啊，既然认识杨兮，那就好办多了，找个机会见上一面，吃个饭，洗个澡，然后做个大保健，记得要多吹捧他，完事后，甩下个十万八万的，那小子财迷心窍，断然不会拒绝，这件事啊，也就成了板上钉钉了。”
王杰深吸了口气。
侯院长的评判跟他自己对杨兮的认知相差不多，之前请林院长喝酒嗨歌的时候，那小子做陪，只需要说一句年轻有为，就能哄得他多喝几杯，饭局结束时，桌上没抽完的香烟，拾掇起来，塞给那小子，保管能哄得他屁颠屁颠。
虽说时日不同，那杨兮忽然间冒出了光芒，势必有所改变，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相信那杨兮吃捧贪财的本色并不会发生多大的改变。
因而，在此时的王杰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接受侯院长的建议，并且形成了一整套搞定杨兮的套路。
“成，侯院长，大恩不言谢，全在结果上。我呢，就不在耽误您时间了，这就赶回去做准备，今晚上就去找杨兮。”
侯振鹏起身相送，并叮嘱道：“心别太贪，分个百八十万的生意，能把账走平，也就差不多了。我这边你不用考虑，这单生意赚不到还有下一单，有杨兮在，柳泉镇医院的生意吃不完，懂了么？”
王杰连连点头，应道：“我懂，您都说这么明白了，我要是再不懂的话，不就成了个棒槌了嘛。”
第311章 天皇巨星到访
为朱校长办理了入院手续，杨兮叫上了连向东，挽留许如瑾和朱校长吃过了午饭再回县里。
至于杨副校长……
那头老倔驴爱咋咋地，懒得管他。
此意见，居然得到了朱校长和许如瑾的一致同意。
简单吃了顿午饭，许如瑾要赶回去上班，而朱校长也要回家收拾东西准备晚上回来住院，杨兮也不便多留，把二人送出了医院坐上了出租车，便回到了宿舍，继续啃读那本《实用肿瘤内科学》。
下午没安排手术，组里的病人有连向东照看，即便来了急诊，以连向东现在的水平也足以应付，因而，杨兮看起书来，心情是相当踏实，踏实到不知觉间，竟然睡着了。
年少多春梦，杨兮在梦中去到了南方，在一个号称继承了某莞精髓的场所中刚准备那啥，突然，警察来袭，将包间房门敲得是叮当作响。
一个激灵，从梦中醒来。
嚯，小爷说呢，果然有人敲门。
开了门，还以为是连向东的杨兮不由一怔，随即便认出了来人。
“靠，天皇巨星啊，您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呢？”
杨兮开着玩笑，将王杰让进了宿舍。
“嗬，这宿舍的条件很不错嘛！”王杰大大方方进到了房间，坐了下来，随手将手中拎着的两条烟放到了写字桌上：“王哥听说兄弟你现在发达了，赶过来想抱抱老弟你的大腿，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来晚了。”
杨兮笑道：“王老板开玩笑了不是？您可是一年几千万生意的大老板，小弟抱您的大腿还差不多……哦，您先坐啊，我洗把脸就过来。”
借着洗脸的功夫，杨兮快速思考，这位王老板冒然找来，无非就两种目的，一是来找自己看病，而就是本着柳泉镇医院那一千万的工程。看病好说，有那两条烟也就足够了，但要是奔着那一千万而来……呵呵，嘿嘿，哼哼，可没那么简单！
“晚上有空没？咱兄弟俩也好长时间没见面了，一块喝两杯，再去洗个澡，放松放松。”王杰一边说着，一边找到了烟灰缸，拿到自己的面前，顺便点上了一支香烟。
杨兮洗过了脸，走出洗手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道：“我啊，现在喝不了酒喽，还有呐，也真是巧了，今晚值夜班，哪儿都去不了。”单凭王杰的这番邀请，杨兮便判断出来，此人登门前来的目的定然是奔着那一千万的生意而来。
王杰递上了一支香烟，并笑道：“今晚没空那就明晚好了，市立医院总不至于欺负生人，天天安排你值夜班吧。”
杨兮接了烟，点了火，微笑应道：“那怎么可能呢，不过呢，明天我也没空，后天也不成，再说干脆点，喝酒洗澡这种事，今后算是跟我断了缘分喽。”拿人的手段，吃人的嘴软，要是吃过了饭再去洗个澡，万一没忍住再做个大保健什么的，那可就真不好再推辞人家王老板提出的要求了。
在生意场上滚打摸爬了多年的王杰自然听得懂杨兮的言外之意。这种笑眯眯且不说理由的拒绝只能说明了对方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来意，若是仍旧拐弯抹角不直奔主题的话，恐怕这天都要聊不下去了。
“行吧，吃不吃饭洗不洗澡的也影响不了咱弟兄的感情，你老弟是个痛快人，我这当哥的也是个直脾气，那我就开门见山好了。”王杰说着，拎起了随身背着的背包，就要伸手往里掏东西。
杨兮急忙拦住，颇为紧张道：“等下，王哥，我猜得到你是为啥而来，所以，我得先去把门给锁上。”
王杰下意识看了眼房门。
门关得好好的呀？
不过，微微一怔之后，王杰便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这小子，聪明是绝对聪明，两句话没说完，他便猜到了自己的来意。但是，正如侯院长的评判分析，这小子果真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猜到了自己的来意又意识到自己拎过背包来是准备往外掏钱，所以，紧张兴奋之下，自然要去看看那门有没有锁好。
万一在关键时刻被人闯进来看到了，那多尴尬呀。
杨兮到了门口，小心翼翼锁好了房门，转过身来的时候，却不由一愣，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嘟囔道：“马德，谁这么讨厌，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
嘟囔归嘟囔，但来的电话还是得接。
“喂，连医生啊，什么事……哦，马主任家里的电话，我这儿有呢，行，我这就给你发过去。”说完，杨兮站在门口过道上，摆弄了几下手机。
忙活完，杨兮回到了王杰对面，随手将手机丢在了床上，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王哥您是为了柳泉镇医院手术室扩建改造工程来的，对吗？”
王杰笑着点了点头，并把背包里码放的整整齐齐并用报纸包裹的严严紧紧的一块‘板砖’掏出来，放到了杨兮的怀中。“挣不挣钱都是小事，你王哥呢，好歹也在柳泉镇医院工作过，现在看到医院有了这么好的发展机会，就想着多少也得为医院做点贡献。”
以余光瞄了眼杨兮的双手，看到杨兮正抱着那块‘板砖’的两只手微微有些颤抖，王杰有了信心，接着解释道：“行规这玩意啊，你看不见它，但它却真实存在，就拿医疗设备来说，各个厂商都会有两个底价，一是给医院的底价，二是给代理商的底价，这两个底价之间，差距大的会有个百分之五十四十的，差距小的，那也得有个三十二十的。”
杨兮收手抱着那块‘板砖’，微微点头，以示自己认同王杰的说法。
王杰灭掉了手中烟头，接道：“我呢，就想着从那些场上手上拿到代理的底价，然后稍微加点成本，卖给柳泉镇医院，这样操作的话，至少也能帮医院剩下个百八十万的，兄弟，你说，有这百八十万的，干什么不好啊，非得送给那些个设备厂商么？”
杨兮连连点头，应道：“就是，就是，不过啊，王哥，这事是林院长在做主呢，您跟他又不是不熟，干嘛要多绕一道弯找到我杨兮呢？”
第312章 狼见到了肉
王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掏出香烟，再向杨兮递上了一支。
杨兮连忙将‘板砖’放在了自己身旁的床面上，随后接过烟来，点上了火。
王杰看得真切。
那块‘板砖’里包了5摞1万块，那小子不可能摸不出来，就算是手感不到位，就凭他那股子聪明劲，猜也能猜得到这‘板砖’的价值有多少。
而他接烟时，将‘板砖’暂时放到了自己的身旁，而不是二人中间或者其他什么地方，这从心理学的角度讲，便意味着那小子已经有了接下这笔钱的打算。
这就好办了不是？
一堆阿谀奉承拍马溜须的话送上就是。
“林院长？他哪如老弟你明白事理呢？他呀，喝酒是把好手，但要说到目光长远，说到格局大小，他林院长跟老弟你相比，还是差了一截啊！”
杨兮微笑颔首，嗯，开篇不错，立场鲜明，论点端正，小爷喜欢。
得到了杨兮的暗示，王杰的拍马溜须阿谀奉承更加流畅且露骨：“外人不知道，你王哥还能不知道吗？柳泉镇医院怎么得来的市立医院分院的挂牌？他林院长又是如何拿到县里1000万专项资金预算的？还不都是老弟你起到的作用嘛，说句到劲的话，要是没有了老弟你，林院长又能值几块钱呢？那柳泉镇医院又能算上个逑呢？”
杨兮的脸上笑开了花，并应道：“低调，低调哈，王哥，虽说是实话实说，但点到为止也就差不多了。”
王杰连忙打住，赔笑问道：“那王哥拜托的事情，老弟你……”
杨兮拍了拍身旁的‘板砖’，一本正经道：“少花钱，多办事，这是原则，林院长也必须遵从。一样的设备，王哥能拿到更便宜价格，我想不出林院长有什么理由会拒绝。这样吧，今晚上我就给他打电话，您呢，准备好了设备资料就直接去找林院长好了，放心，他一定会公事公办的。”说到了公事公办，杨兮特意加重了语气。
王杰会意一笑，当然要公事公办，不然的话，被人抓到了小尾巴，不单林院长要倒霉，自己和杨兮一样脱不了干系。
“那王哥就谢谢老弟你了。”再为杨兮上了支香烟后，王杰问道：“晚上，真值班？”
杨兮点了点头，同时拍了下‘板砖’，道：“您觉得非要吃饭喝酒洗澡吗？”
王杰哈哈大笑，站起身来，道：“行吧，反正你在市里，方便的很，今后有的是机会。”
杨兮挡住了王杰，道：“稍等，王哥。”然后拿起那块‘板砖’，接道：“这玩意……不太好吧。”
王杰略加愠色，道：“不多，也就5万块而已，只是略表心意。”
“略表心意……”杨兮若有所思跟着呢喃了一句，忽地一巴掌拍在了额头上，接着笑道：“你说说，我这不是糊涂了嘛，王哥一上来就说要为自己的老单位也就是柳泉镇医院做点贡献，这5万块，其实是王哥给柳泉镇医院的捐款，对不？”
王杰不由一怔，随即笑开，这个说法还真他么新颖，可谓是开创了行贿受贿的新篇章。
“嗯，嗯，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你王哥能有今天，离不开柳泉镇医院对我的培养，对，这笔钱，就是我王杰捐给柳泉镇医院的发展经费。”
杨兮喜笑颜开，收好了‘板砖’，将王杰送下了宿舍楼。
分别之后，王杰尚未走到停车场，便迫不及待地拿出了手机。侯院长有过交代，要他在见过杨兮之后第一时间内将结果告诉他。
其实，即便侯院长没有这份交代，王杰也是忍不住要找个人分享一下这成功的喜悦。
看似毫无可能的一单生意，居然在侯振鹏的点拨下，更是在他王杰出色的发挥下，轻而易举地完成了。至于接下来的谈判，那不过是个过场，过程越是艰难，结果越是稳当，演戏嘛，总得搞出点跌宕起伏才能说得过去。
电话接通，王杰也上到了车上，关上了车门，也不怕别人偷听，于是，便一五一十将整个过程跟侯振鹏复述了一遍，唯独在那块‘板砖’的数目上，王杰撒了个慌，跟侯振鹏说是10万一个整数。
王杰也是多了个心眼，这侯振鹏做事倒是挺讲究，答应过的事情从未食言过，但这老侯的心也够黑的，在这单生意上虽然说过不用考虑他的话，但事成之后，谁知道他会不会提出别的什么要求来。预留出5万块的空间，也是为了应对侯振鹏这个变数。
电话中，侯振鹏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连着说了三声好，便挂上了电话。
王杰美滋滋地发动了车子，心中盘算着，这单生意也不用太多，分到200万的销售额就差不多了，就算只赚个2成的利润，去掉给杨兮的5万，再拿出5万块来吃吃喝喝，那也是轻轻松松落袋10万块。
至于钱花出去了生意却没做成……这种结果，王杰根本不予考虑。
胆敢如此，人家王杰有一百种办法让那杨兮后悔不及，而那林同安，若是得罪了杨兮，必然是吃不了兜着走。
于此同时，市立医院博士生单身宿舍楼的404房间中，杨兮拨通了林院长的电话。
一通胡诌八扯之后，杨兮说起了正事。
“林院，王杰这人，您怎么看？”
“王杰？老子最喜欢他的歌了，那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林院长心情不错，居然在电话中哼起了天皇巨星王杰的代表作。
“我去，林院，跟你说正事呢，就在刚才，王杰来找我了，说他能找到设备厂商拿到代理底价，随便加点成本费用，卖给医院能帮咱们省不少钱呢。”
林院长乐呵呵回道：“那好啊，只要他代理的设备符合咱们的要求，那就让他来参与竞标嘛！”
杨兮道：“他去找您的时候，您可得把戏做足了哦……”
林院长不解，插话问道：“把戏做足？几个意思？”
杨兮叹了口气，道：“那哥们来到我宿舍，拿了5万块钱给我，靠，您说，这狼见到了肉，他么的能忍得住不咬上两口吗……”
……
第313章 杨老师，快来救命
朱校长该做的检查在东.山县人民医院中已经做得差不多比较齐全，所以，入院后再补充一个入院常规以及出凝血时间也就可以了。
这就是看病找熟人的好处。
至少能省下千把块甚至更多的检查费用。
常规检查不可或缺，出凝血时间对手术来说更是重要，但这些个检查基本上都可以于当日出结果，所以，杨兮将朱校长的手术安排在了周四进行。
这又是看病找熟人的好处。
周四，本是高勇这组的非手术日，若非有着这层关系，朱校长的手术恐怕要安排到周五之后，甚至是下周的周初。
虽然是非手术日，但杨兮递交上去的手术申请单，护士长孟大姐还是笑眯眯地接下了，并安排在了最安静的12号手术间周四上午的第一台手术。
手术日期确定下来后，最为忙咯的却是尹伟。不单要完成本职工作，还要向杏林园申请直播室，发布预告贴，为了能让准备观看直播的同行们能够充分了解这台手术的难度，尹伟还要拿来朱校长的ct片，拍成电子版的图像，发布在预告贴之下。
至于直播的主角，那杨兮倒是清闲，上午十点钟不到，便完成了两台腹腔镜手术，剩下的一台是张耀床上的病人，那也只能留给高勇去忙活了。
下了台，在8楼大办公室里跟连向东唠了几句嗑，杨兮忽地想起了江雨蓓来。
这小丫头上周结束了在普外科的实习，这一周的周一，转去了她最想去的妇产科。
学医的女孩子本来就少，而有外科天赋的女医学生更是凤毛麟角，因而，当妇产科主任听说了江雨蓓便是曾经的江大主任的亲孙女的时候，二话不说，直接找到了科教科的燕科长，要求只有一个，把小江同学在其他科室的实习时间压缩调整了，什么普外科还有两个礼拜接下来还要先去泌尿外科？直接来妇产科！
不同意？
信不信本主任这就去找武院长？
得征求江北医科大学生处实习管理办公室的同意？
那你燕科长就去趟江北医科大呗，反正这小姑娘归本主任了，再不着，本主任就给她爷爷江浦均江主任打电话，说你燕科长刁难他家的亲孙女。
一听到江浦均的大名，燕献亮顿时认怂服软。什么规章制度，全他么靠边站，大笔一挥，一份实习生实习计划调整申请便批示了下来。去妇产科，今天就能去，想呆多久就呆多久，别的科室不去实习都没关系，有我燕献亮在，就没有办不妥的事情。
开玩笑，江浦均的亲孙女，在市立医院，谁敢招惹？
一个不顺心，根本不用告状到江主任那边，单是在院内，那普外科的马主任和手术室的孟大姐岂不要展开双剑合璧，不把找茬之人大斩八块那才叫一个怪。
去到了妇产科，江雨蓓可谓是如鱼得水，收病人，写病历，下医嘱，换药拆线上手术，全然把自己当成了一位住院医。
而且是那种特玩命的住院医。
“这丫头，良心大大滴坏啦坏啦滴，赶上了好吃的了，连她杨老师都能忘记……唉，真是头白眼狼啊！”想到了江雨蓓，就想起了自己被她讹去的酸菜鱼小龙虾还有火锅什么的好几顿饭，杨兮不由地发起了牢骚。
连向东明知故问，道：“谁呀？谁这么不仗义？”
杨兮哀叹一声，回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名门之后，靠不住啊！”
有一说一，杨兮提起了江雨蓓来，那连向东也觉得有那么一点想念的意思，那丫头，看上去傻乎乎的，但实际上却是鬼精，又能经得起玩笑，有她在组里的时候，确实比现在要欢乐了许多。
可连向东却经不住自己一颗躁动的心，稍微逮着个机会便想撩拨杨兮一下，此刻，便是出于此等犯贱的冲动，居然向杨兮抛出了一句无脑话来：“想人家了那就去找人家呀，在这边唠叨个毛线？跟个怨妇似的……”说完，还斜着眼看向了杨兮，分明是一副求爆锤的节奏。
剑客嘛，就得有点冒险精神，连向东算准了杨兮不会在大办公室中跟他动手。
事实上，杨兮也根本没打算用武力来解决问题。一句话便可解决的这厮，那就根本没必要多消耗几百大卡的热量。
“昨晚上，我看到凌帅帅跟徐佳涵手挽着手去电影院看电影了。”
明知是假，可连向东就是受不了这番刺激，脸色倏变，怒目圆瞪，咬牙切齿，挤出了一句狠话：“此仇不报非君子，老子迟早也得给凌帅帅戴上一顶绿帽子。”
我擦，霸气啊！
杨兮不由得向连向东竖起了大拇指。
尼玛，这才是哪到哪儿呢，咋就能扯到绿帽子上来了呢？
正想继续闲扯胡闹，杨兮突然来了电话。
一个陌生的院内短号。
电话接通，杨兮却不由一怔。
“杨老师！7号手术间！快来救命啊！”是江雨蓓，声音急促，却未显惊慌。
人命面前，容不得插科打诨，杨兮只回了三个字：“马上到！”
挂上电话，拉起连向东，二人顺着消防通道一步仨楼梯飞速降到了6楼手术室。
更衣戴帽挂口罩，杨兮一秒钟都不肯耽搁，脑海中只有人命关天这四个字，却全然忘记了人家妇产科有妇产科的主任专家，一个普外科的医生去救台妇产科的手术，于情于理于规矩，都有些说不过去。
冲进了7号手术间，杨兮抓起一把碘伏棉球擦拭手臂，急救关头，来不及做正规洗手，只能是如此应急处理。“什么情况？”
台上，江雨蓓的带教老师，一位关姓产科女医生回道：“高龄产妇，妊娠高血压，术前准备充分，手术过程顺利，可是……”
杨兮面带愠色。可是个逑啊，你丫就不能干脆利索一点么？
对面一助的位置上，江雨蓓讪讪道：“是我不小心，伤到产妇的膀胱了。”
连向东刚好进来，接话道：“我还以为多大事呢，伤到了膀胱，那应该去找泌尿外科呀。”
杨兮冲着连向东猛一瞪眼，喝道：“闭嘴！”转而再对江雨蓓道：“不怕，等我十分钟，我洗个手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