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未能发挥作用的棋子
“可恶，太卑鄙了！亏他之前还大言不惭，我还以为他要和你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对决呢！结果却避开和你的对局！果然是小鬼，说话不算数！”
千原浩志安慰着一脸不忿的白川胜彦：“佐门同学的棋力并不差，或许会赢呢？我们等着看吧。”
白川胜彦咬着牙：“对，真澄一定会战胜那个小子的！
对了，我们的计划也要更改，浩志，第二场对局你来吧。”
……
而崛井春明不耐烦地坐在椅子上，等到比赛开始，他的嘴里依旧含着棒棒糖。
然而比赛开始，他的气势一下子变了：烦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但又可以感受到内里蕴含的波涛汹涌。
他‘哒、哒’地落下棋子，不紧不慢，如同西伯利亚的野狼，缓缓包围猎物，只待恰当的时机，一蹴而就。
佐门真澄的呼吸很深，只下了十几手，她就察觉到和对方棋力上的差距。
她属于稳健型棋风，一般都会避免争斗，争取实地。
而对方的棋风，乍看之下，似乎也是稳健型，但下到二十几手的时候，就能看出不同。
他早先不明意义的几手，在后来都显现出它们的作用，不但巩固住自身的势力，也对她产生了限制作用。
佐门真澄扫视棋盘，静静思考。
她听说过对方的名头，自然不会小觑他，因此下的每一步都力求稳妥，不能让对方有机可乘。
但争斗不是想要避免就可以避免的，尤其是在棋盘上。
刚刚进入中盘阶段，两人进行了小范围的斗争。
一旁的白川胜彦皱着眉头，声音极低：“不妙啊，不妙！”
千原浩志同样如此：
“的确有些吃亏，尤其是左上角那颗三路高挂的棋子，太过深入，已经成了孤子；下面争斗的形势也不太好，接应的对策已经失败，应该尽早放弃！”
佐门真澄似乎听到他说的话一般，并没有再引‘兵’来救，而是在中间下了一子，方便撤退的同时，加厚了己方的势力。
崛井春明并没有穷追不舍，同样选择巩固实地……
在有些人看来，胜负是在短短三分钟内决定的。
等双方下到120余手的时候，一个契机下，忽然开始缠斗起来。
黑白棋子交替而落，下到152手时，佐门真澄知道这一局已经结束了：己方的大龙从中间被拦腰截断，这几乎——不，已经判处了死刑。
“我输了。”
她叹了口气：棋力差距就摆在棋盘上，她没什么好说的。
白川胜彦安慰刚下场的女友：“真澄，没关系，这才是第一局，接下来两局我和浩志赢下也能拿下大局比分！”
佐门真澄示意自己没事，接着问道：“第二局是千原上吗？”
“是我。”
她点头：的确，既然对方的底牌已经亮了出来，那己方最强的棋手还留在最后也没有意义，当务之急应该是赢下第二局，止住颓势。
但——
她有些担忧地看着男友的侧脸：他真的没问题吗……
千原浩志坐在棋桌上，手边放着装有白子的棋盒。
第一局的猜先是对面获胜，因此由樱道决定接下来两局的先后手，而这一局对方选择先手。
也就是说，第三局白川胜彦执黑。
千原浩志多少松了口气，毫无疑问，黑棋较之白棋占据优势，希望能让他的首战多一些把握。
这时，他注意到刚刚下场的崛井春明似乎和他们的指导老师发生了口角。
两人站在远处，虽然没有表现出大吵大闹的样子，但从神态动作来看，显然相谈得不是很愉快。
最后，崛井春明将棒棒糖的细棒扔在了地上，冷冷朝他这里看了一眼，随后离开了会场。
而樱道的指导老师则回到了这里。
“抱歉。”
对方的二将如此说着，虽然千原浩志并不知道他在道歉什么。
“下面，比赛开始！”
“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
哒、哒、哒、哒……
周围还留着一些人，不过也有一小部分人第一局开始时已经离开。他们本就是来看热闹的，结果没看成樱道最强和镰仓最强之间的对决，顿时大失所望。
现在剩下的人都是对千原浩志还抱有兴趣的人。
能逼出镰仓这匹黑马多少实力——这是他们共同的想法。
对于千原浩志的棋力，在开幕式的那场表演棋他们已经见识到了。
他们基本上都是各自小组的佼佼者，觉得有可能会和镰仓遭遇，因此提前过来，希望能从不同的棋局中了解到他的弱点，同时期待樱道的二将能够超常发挥，逼出他的实力。
但樱道的二将可没有工夫想这个。
他切实明白了中午的时候，宫野老师让他自由发挥的原因。
对方，
的确和他不是一个层级的对手。
这种压迫感，他只在崛井春明的身上感受过。
换言之，或许在樱道——不，而是整个联赛中，只有崛井春明才有可能和他匹敌。
那为什么宫野老师不让他和对方对局呢？
他想起宫野老师的作风，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果然，是拿他当做棋子，来试探千原浩志的实力吗？
——可是，宫野老师，你太高估我了……
千原浩志察觉到对方并没有把心思全部放在棋盘上。
于是，顺理成章，对方溃败的速度很快。
等到对方认输的时候，时间才过了半小时左右，而且大部分时间都是对方耗费的，他不过才用了七分钟多一些。
“多谢赐教！”
“多谢赐教！”
围观的人大部分都在低头沉思：对付力战型棋手能有什么办法？
棋风并没有什么相互克制的说法，除了硬实力外，决定一场棋局胜负的因素还有心理状态、是否犯错等。
通过影响对手的心理状态，就算有这个念头，也不可明说，实在太卑鄙了一些。
而等待对手犯错，并抓住这个错误，才是无可指摘的做法。
一般而言，当棋局进行到后期，双方的注意力都开始下降，有时候不可避免地就会出现一些恶手。
众人仔细回忆棋局的经过，但过了不久还是摇头叹气：
樱道的二将输得太快了一些，千原浩志虽然落子不慢，但也并未犯什么明显的错误。
第47章 逻辑的怪圈
“吴君，怎么样？”
“间桐老师，千原君好强，是个值得拿出全部实力一战的对手呢！”
吴龟年瞪大眼睛，里面似乎洋溢着幸福的光彩：“果然，我没有看错，千原君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
他身旁的老头穿着日式传统和服，背驼得比较厉害，大概只到他的颈部。
此刻双手放在背后，浑浊的双眼扫过樱道的方向：“吴君，樱道高中的崛井春明好像也不弱啊，你可不要大意。”
“那个崛井春明么？”
吴龟年的嘴角划出一丝神秘的微笑：“我已经发现他的弱点了，老师，如果我们能碰上樱道，你就等着看好了！”
“是吗？那老师可要好好期待了！”
两人对接下来的第三局都没有兴趣，跟随着大部分人离开了b组所在区域。
……
“怎么样，好些了吧？”
千原浩志未曾想到：白川胜彦竟然还有赛前紧张的毛病，刚才他的手虽然抖动幅度不大，但频率极快，甚至不仔细观察都看不出来。
“这些人一走，我感觉好多了。没想到我竟然也害怕人多的场合……”
白川胜彦自嘲一笑，示意三人安心。
不知道为什么，佐门真澄和古手川佑子都没有出声。
千原浩志看了一眼双方的计时器：“我们还剩将近六十分钟，比对方多了大约二十分钟。你尽管放心好了，时间肯定来得及。”
“嗯，我去了。”
白川胜彦坐在棋桌前，抬头看向对面。
对方的三将已经坐好，是一个瘦高男生，带着银框眼镜，鼻翼两侧有淡淡的褐色雀斑。
“比赛开始！”
一旁的裁判宣布。
……
“你最好不要抱太大期待。”
佐门真澄站在他身边，难得主动开口。
“为什么？”
这回是古手川佑子回答：“真澄酱认为会出现去年的那一幕？”
佐门真澄不语，显然是默认了这种说法。
千原浩志翻了一个白眼：他怎么知道去年发生了什么？
他之前倒是想问，但被佐门真澄打断后，以为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就没有再探究。
“所以去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古手川佑子疑惑地朝他看来：“白川君没告诉过你吗？
也对，这对他来说的确很难开口。”
她的目光重新聚焦到白川胜彦的背后：“千原同学，你知道恐惧症吗？”
千原浩志点头。
恐惧症是心理疾病，有很多种，包括幽闭恐惧症、密集恐惧症、巨物恐惧症、恐高等，几乎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存在一些。
但多数人表现都很轻微，最多只是感到心理难受；然而严重者却会引发生理不适，甚至可能会导致休克，乃至死亡。
“看来白川的症状不算轻微，是吗？”
古手川佑子点头：“白川君罹患的是赛场恐惧症，事实上很多人在赛前都会有紧张现象，但白川君表现得严重了一些。”
千原浩志看向正在下棋的高中生，只见不论是抓子还是落子，他的动作都显得干净利落。
“可他现在看着挺正常的啊？”
古手川佑子露出苦笑：“现在或许还好，但一旦到比赛中后期，白川君的压力累积得足够大时，他就会陷入——”
她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极度的自我怀疑。
去年据他自己说，时间越往后推移，他越会怀疑考虑好的下一手是否正确，然后推翻，重新思考，再推翻，再思考……一直到最后，他就会出现全身僵直的情况。实际上也不能算是全身僵直，他只是掉入‘自我否定’的循环中，以至于不能决断。
可惜的是，围棋是限定时间的游戏，而大阪府高中联赛的规则更是特殊，时间耗尽的队伍被淘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看，白川君思考的时间是不是越来越长了？”
千原浩志神色一紧，看向棋盘，结果等了接近五分钟，白川胜彦才落子，而且也不是什么复杂的局面，只是一个简单的定式运用。
“开始了。”
古手川佑子叹了口气。
佐门真澄的神情没有变化，但眸中隐隐透露出担忧，并且她的手指下意识地绞在一块。
……
樱道的三将奇怪地看着对面：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定式转换，却需要想这么久。而且应手也只是普通的应对，并没有跳出范畴。
他可以清晰地看见，对方的汗水透过发间，顺着鬓发流到下巴，再缓缓滴落。
突然，他想起了赛前部员们相互讨论时的戏言：去年那个沦为笑柄的棋手，难道就是镰仓的这个男生……
白川胜彦的呼吸渐渐急促，后背早就湿透，就连汗珠挂在眼睫毛上，也没有心思擦拭。
他再次陷入了和去年相同的怪圈：
对？还是错？
这里？还是那里？
选择连？还是选择尖冲？
是更稳妥的下法？还是以攻代守？
……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他却丝毫没有注意到。
明明赛前还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再发生去年的状况，可一旦身陷局中却又忘得一干二净。
终于，白川胜彦再落下一子。
看到这一子落下，樱道的三将松了口气，三十秒过后，落下应手。
而对方则再次陷入长考。
他看了一眼计时器上的时间：赛前对方比他多了二十分钟左右，现在两者已经持平，并且对方的时间还在不断消耗……
白川胜彦紧紧捏着棋子，双眼盯着棋盘。
现在的他，完全没有理解当下的状况：最珍贵的时间，在陷入逻辑怪圈的他看来，反而是最无关紧要的。
即便在决定好应手之后，他也会在‘肯定’和‘否定’之间不断往复，不过最终还是会在‘肯定’处停下。
而在千原浩志看来，这是无意义的犹豫之举：
“就没有什么办法帮帮他吗？”
古手川佑子偷偷地瞥了一眼樱道的裁判，小声说道：“去年大家尝试过，除非是想要被警告三次后出局，不然恐怕很难唤醒他。”
闻言，千原浩志有些失望，又转头看向另一边：“佐门同学，你是他的女友，难道也没有办法吗？”
佐门真澄似乎有些犹豫，但十秒后还是摇头。
第48章 一如往常
白川胜彦输了。
不是在棋盘上输的，而是由于时间耗尽而输掉了比赛。
“千原同学，我们回去吧。”
古手川佑子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向会场的大门走去。
几分钟前，当白川胜彦意识到比赛结束的时候，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这里，而佐门真澄随后追了上去。
停车场内，两人坐在车子里，古手川佑子正插上钥匙，汽车引擎发出启动的响声。
“老师，我们不等他们吗？”
千原浩志坐在后排，透过窗户朝外面看着，却并没有发现那两人的身影。
“不用了，他们应该乘坐地铁回去了。我记得他们是邻居，千原同学，你放心，真澄怎么说也是白川君的女朋友，会好好照料他的。”
汽车行驶起来。
“老师，去年……也是这样的情况吗？”
古手川佑子手握方向盘，从他的视角并不能看见她的神态，只是语气听着有些低落：“嗯，去年也发生过好几次，不过一般过了一天也就好了。也不知道他是装的，调节能力还是真的这么强大，但一进入比赛又会出现相同的场面。
我本来看他信心满满的样子，以为他已经克服了这个问题，没想到——”
她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千原浩志沉默片刻，才开口问道：“白川的赛场恐惧症这么严重，是因为什么原因吗？”
“应该是有什么原因吧？我倒是问过，不过白川君总是习惯性地转移话题，而真澄大概也知道，但却表现出讳莫如深的样子。”
古手川佑子停在红灯前，回头凝视着他：“千原同学，你要相信白川君。他虽然会陷入那样的状态，会输掉比赛，但绝不会逃避比赛。
老师希望你作为他的朋友，能够帮助他度过这个难关……”
……
千原浩志在居酒屋附近的街道下车。
自从解决了那个肥胖青年的麻烦，每日的客流逐渐恢复到了以前的标准，渡边夫妇也露出往日的笑容。
“千原君，怎么样？今天又是全胜吧？”
渡边先生一边处理食材，一边抬头询问道。
“老公——”
渡边夫人很细心，发现他的神情不同以往，立刻猜到了原因，拍了下丈夫的后脑。
渡边先生反应也是极快，打了个哈哈：“千原君，这边还有一些刚送过来的蔬菜，你也和我们一起处理吧。”
千原浩志的心情倒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糟糕：棋盘上的胜负本来就是常有的事，他只是在担心白川胜彦。
“没什么，今天下午的比赛输了，但按照目前的积分排行，我们还是能够以小组第二的成绩进入半决赛。”
他跟着渡边先生一起清洗袋子里的蘑菇。
“那也很不错嘛！只是输了一场而已，不用这么在意！”
千原浩志并没有解开这个误会。
时间过得很快，就在门外的灯笼亮起时，门上的暖帘被掀开。
“欢迎光临！”
当千原浩志抬头时，发现竟然是白川胜彦，而佐门真澄跟在他的身后。
“哟，浩志。”
说着，他坐在距离烧烤架最近的吧台座位上，继续打着招呼：“大叔，好几天没见了！”
他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和平常似乎没什么区别。
渡边先生不知道今天赛场上发生的事情，还是和以前一样，调侃他说：“小子，今天又带你这个漂亮的小女友过来了？”
佐门真澄轻点脑袋，算是打过招呼。
白川胜彦却显得兴趣寥寥，似乎不太想搭理他的女友。
“小子，你这个样子，女朋友可是迟早要跟着别人跑的。”
渡边先生板着脸教训道：“你这张脸虽然能够交到女朋友，可要想留下女朋友的心，还是需要日常的呵护！”
“渡边大叔，你这样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是怎么回事？夫人就是这样被你追到手的吗？”
白川胜彦身体前倾，一副要听八卦的模样。
渡边先生有些洋洋自得：“那是当然，当年知子可是这一片远近闻名的美人，我可是花费了五年，靠着诚心和厨艺才俘获知子的芳心……”
“老公，你胡说什么呢！”
渡边夫人的脸蛋上浮现处两团酡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掐了下丈夫的手臂。
“我这不是实话实说嘛！”
渡边先生呵呵笑着。
白川胜彦收回身子，伸了个懒腰：“大叔，来一份新子烧，一碗米饭。
浩志，一杯乌龙茶。”
结果到了最后，他也没提今天下午比赛的事情，只是在最后临走前说：“浩志，明天就是最后一场比赛了，要准时到集合地点啊！”
“嗯，我会准时的。”
随即，两人离开……
出了地铁站，佐门真澄跟在男友身后，距离半个身位。
就在他们即将到家时，她终于忍不住了，上前一步：“胜彦——”
“放心好了，我没事！”
白川胜彦知道她想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去年经历了那么多场不也没事吗？我早就有经验了。”
“可去年你不是这样，去年你还会懊恼，还会伤心，还会自责，还会总结教训，可从下午比赛结束到现在，你是在干什么？”
佐门真澄明白：他这不是麻木，只是将痛苦和自责全部隐藏起来，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但这种隐忍的痛苦，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伤害。
“我不是和往常一样吗？”
白川胜彦停了下来：“好了好了，你已经到家了，快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佐门真澄站在原地，目视着他走到隔壁的独栋小楼前，打开门，然后朝她挥了挥手，消失在门内。
大门关上。
白川胜彦靠在大门背后。
家里一片黑暗，显然今晚父母又留在公司里加班了。
他抬头看着幽暗的玄关，缓缓滑落，抱着双腿，坐在地上。
他又不是木头人，哪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又输了啊，又输给了自己……”
他以为经过一年，这个所谓的恐惧症已经消失了，没想到只是暂时隐藏而已，在关键时刻又出来给了他沉痛一击。
“我，真的能做到吗？”
第49章 小组赛结束
次日上午，四人准时来到樱道高中，进行小组赛的最后一场，毫无波澜地取得了胜利。
这样一来，b组的大局已定：樱道全胜积7分，排名第一；镰仓积6分排名第二，挺入半决赛。
镰仓四人在会场找了一个角落，等待所有小组的比赛完毕。
白川胜彦解释说：“上午比赛完之后，赛事方会简单宣布一下进入半决赛的高中，下午还要进行抽签，确定半决赛的小组划分。”
千原浩志接过古手川佑子从自动贩卖机买来的饮料，道了声“谢谢”，然后问道：“半决赛还需要分组吗？”
“当然，按照惯例是要分成两组，最后角逐出的各组头名再进行决战，决定冠军归属。”
千原浩志记起了之前参加的tvo挑战杯：“采用的是单败淘汰制，还是和小组赛一样的积分制？”
“是积分制，这也是为了充分体现出各支队伍的实力，防止一些运气或棋盘外的手段影响比赛结果。
所以啊，联赛中的较量大都是棋力上的直接对抗，很少能爆出冷门，咱们这次能够进入决赛可是打了很多人措手不及啊！”
白川胜彦咧着嘴笑着，扫过不远处站着的樱道，转头说：“浩志，看样子我们至少还能碰上一次樱道，不是在小组赛就是在决赛，到时候我们一定要洗刷昨天的耻辱！”
他跺了几下脚：“可恶，我昨天怎么就害怕了呢？真是丢人呐……”
之前经常调侃他的古手川佑子，只是默默地喝着手中的咖啡，等待上午的比赛结束。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最终，a、b、c、d、e、f六个小组的比赛全部结束。
一个穿着西装的青年男人念着手里的名单。
“……
最后，谢谢各校对本赛事的支持与付出。我谨代表大阪府高中联赛组委会，祝福在场的各位棋运昌隆！
下午两点将会进行半决赛的小组抽签，请刚才提到的十二支晋级队伍准时到达这里……”
46支队伍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会场。
“啊——好累啊！”
白川胜彦伸了一个懒腰，深呼吸了一口。
古手川佑子带上墨镜，看向三人：“你们可以先走，反正下午抽签的时候只需要来一个指导老师，参赛棋手来不来倒是无所谓。”
“算了，我想要第一时间看到分组名单。”
佐门真澄应和：“我也是。”
千原浩志有些迟疑。
古手川佑子看了出来，豪迈地挥了挥手：“千原同学，你如果有事的话可以离开，没必要顾忌。”
“那么抱歉了各位，我就先走了。”
三人一愣，白川胜彦问道：“你不打算吃完午饭吗？现在就要离开？”
“嗯，这几周一直都在忙着比赛，我有些担心家里。”
就在千原浩志准备离开的时候，一群人径直朝他们走来。
领头的他们也有些印象，是昨天自称夕阳丘学园留学生的吴龟年，后面还有两个年纪差不多大的高中生，以及一个身穿传统和服的驼背老头。
白川胜彦挡在最前面，毕竟昨天最后的交谈可谈不上友好。
但吴龟年身后的三人在五米外停下，只有他一人走了上来。
“各位，中午好！”
他弯腰鞠躬，呈90度，一丝不苟地执行完礼仪，才起身朝向千原浩志：“千原君，昨天冒犯了，还请宽恕！”
说着，又是一个90度鞠躬的大礼。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见他这样一副做派，千原浩志只好上前，扶起他的同时说：“你言重了。”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不过这一次吴龟年可算是记住了教训，全程不提他对曰本的向往，而是改为对他棋力的夸赞。
“千原君，这一届联赛棋手的水平并没有达到我的预期，但只有千原君你，才是真正值得一战的对手！”
他们还没有出会场多远，此时有大量的参赛队伍从他们身边路过，听见这句音量不低的话，立刻将眼神投向他们：
“是镰仓，另一支队伍是哪一个学校？”
“d组的夕阳丘学园，来自堺市，听说去年的亚军池田高中同样输在了他们手上！”
“是啊，因为出现了镰仓这匹与樱道同在一组的黑马，夕阳丘才没人注意到，但他们可是d组头名啊！”
……
千原浩志同样听到了周围的窃窃私语，不过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夸赞而欣喜，而且说实在话，对方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这句话虽然是在夸赞镰仓，但也是将他们置于相对弱势。
人会在什么时候称赞对手？自然是自觉实力比对方强的时候，这种夸赞可不是示弱，而是自信。
当看见樱道的人经过时，他忽然说道：“你知道我们昨天刚刚输给了樱道吗？”
吴龟年果然中套，他撇了撇嘴角：“我知道，可惜高中联赛是团体赛，没有个人赛。而且那个所谓的樱道最强‘崛井春明’，也不过是个胆小鬼罢了，我本来还以为能看见你和他的对局呢！”
樱道的四人停下脚步。
崛井春明狠狠咬碎嘴里的棒棒糖，走上前，其余两人连忙跟了上去。
“你是瞧不起我吗？”
吴龟年这才注意到身后出现的樱道四人，但并没有退缩：“千原君本来一直作为大将出场，但昨天却特意改变了出场顺序，就是为了能和你对局，但一直作为三将的你却在第一场就上场了。
在我心里，你已经输了。”
崛井春明牙齿一咬：“你太狂妄了，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夕阳丘学园的吴龟年，请多关照！”
……
这场涉及三个高中的冲突很快就吸引了很多人的关注，原本悄悄观察的观众也正大光明的聚集起来。
而留在原地的宫野来到夕阳丘学院的三人面前，朝和服老头颔首道：“间桐老师，好久不见。”
间桐哈哈一笑：“是啊，宫野老师，咱们可是一年没见了啊！”
宫野的目光聚集到前面：“吴龟年是一个好棋手，间桐老师，他是高一生吗？”
“是高一生，不过还是有些心浮气躁啊，哪里比得上樱道……”
第50章 私立八尾北中学
“兄长，你怎么回来了？”
千原桜抬头，看见他拎着的塑料袋里，一节大葱从袋口冒了出来。
“比赛结束的早，我就回来了，还去超市买了一些菜。”
千原浩志一边回答，一边从袋子里拿出一盒排骨、一节大葱、一小袋豆苗。
千原桜松了口气，总算没看见西红柿。
“桜，我下午的时候准备去八尾北中学，如果合适的话就定下了？”
这几天他和桜商量过这方面的话题，桜并没有反对，反倒显得有些迫切。
但事到临头，千原桜的脸上却露出踌躇之色。
“怎么了？”
千原浩志放下手中的事，来到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小手：“我们之前不是说过了吗？你不用勉强自己，如果有问题的话，应该提出来。”
“兄长，我没有问题，我只是担心中途插到毕业班的话，八尾北中学不肯接收。”
“不会的，八尾北是私立中学，只要桜的学力没有问题，他们会接收的。”
千原浩志摸着她的小脑袋：“只是，也许他们会想要见你一面，你愿意吗？”
千原桜坚定地点了点头：“我会去的！”
千原浩志站起身来，重新回到厨房，忙活了好一阵子，总算做好了两个菜。
一素一荤，一盘炒豆苗，一盘糖醋排骨，上面还有几片他用剩下的荤油煎好的葱白。
“兄长，好吃！”
千原桜咬了一口排骨，忙不迭地竖起了大拇指。
千原浩志露出满足的微笑，同样咬了一口。
呃，有点甜过头了……
下午，找到两人的住民票，准备妥当后，千原浩志出门。
住民票是两人的身份证明，无论是选举、入学、医疗都需要它。
按照往常前往学校的路线，只是在距离镰仓高中一个街道的时候，改变了方向，不到五分钟就来到一所中学前——‘私立八尾北中学’。
今天是周日，透过铁栏，可以看见学校里十分冷清。
千原浩志在保安亭里说明来意后，年轻的保安随即打电话确认。
“是，自称‘千原浩志’，说周四的时候曾经预约过……是……是……您幸苦了！”
保安放下听筒：“好了，你进去吧，就在那栋楼的二楼。”
顺着他指的方向，千原浩志道谢后，立即前往。
二楼只有一扇门是开着的。
他抬腿走了进去，里面摆着六张办公桌，但只有一个人留守。是个身着正装的青年男人，大概毕业还没多久，身上还残留着一些学生时代的青涩。
“你好，我是前来拜访的千原浩志。”
青年男人这才注意到他，连忙放下手中的文件，有些忙乱地站了起来：“你就是千原君吗？我是山松升，抱歉，我这里有些忙！”
“没关系，山松老师先忙自己的事吧。”
听到这句话，山松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过了几秒后放下文件：“还是先处理你的事情吧，我的这些工作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
说着，他来到另一张办公桌前，翻找了半天，找出了一张表，并示意千原浩志坐下。
“我来看看——
是你的妹妹需要转到我们学校，那有之前学校开的证明吗？”
千原浩志递上事先准备好的信封，里面是桜之前所在学校对她的大致评价，方便接收学校判断。
山松快速浏览完后，眉头微皱：“就上了一个月国一吗？”
“是，因为家中出了一些变故。”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日和田女子中学是在大正区吧？为什么不直接回原校继续读书，而要转到我们这里？”
千原浩志耐心解释说：
“这个是由于我个人的原因，山松老师，我是镰仓高中的学生，而八尾北中学距离镰仓很近，因此我希望妹妹能够进入这里读书，我好方便照料她。”
因为这两天参加比赛的缘故，他身上一直穿着镰仓的校服，早在他进来的时候，山松就认了出来。
“住民票带了吗？”
“带了。”
千原浩志掏出两张文件，一份是桜的个人票，一份是全部事项证明书。
当看见后一份证明书的时候，山松微微愣神：“这上面怎么只有你和你妹妹的信息？你们的父母呢？”
“两年前出了意外，家父家母已经去世了。”
“抱歉。”
千原浩志问道：“这些就可以了吗？那桜九月份就能来上学了是吗？”
山松露出微笑：“你的手续很齐全，等会儿我会给你一张表，只要你填完上面的内容，千原桜下学期就能进入国一了。”
“国一？”
千原浩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纠正道：“山松老师，你误会了，我妹妹并不是想要进入国一，而是国三。”
这句话倒是把山松说懵了：“国三？你确定？”
“桜她一直在家里自学，已经达到了国三的学习进度。老师，你放心，她跟得上的。”
山松面露迟疑：“她毕竟只上了一个月国一，这直接跳到毕业班，是不是有些太快了？学校的规定似乎也不支持……”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千原浩志看着他，山松同样面露疑惑。
半分钟后，一群人来到这件办公室，以中老年人为主，都穿着正装，还有一个摄像师跟随拍摄。
“宗森理事，这是我校的后勤办公室，今天是周末，只有一个人留守。”
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正站在前面，向中间的中年男人介绍着，随后把头一转，喊了一声：“山松，这是学校的宗森理事，你还不过来拜见！”
但看到另一个不认识的少年，心里嘀咕了几下，只好不管他。
山松赶忙上前，90度鞠躬，大声招呼。
名为‘宗森’的中年男人看见千原浩志，倒是展露出了兴趣：“你是镰仓高中的学生吗？来这里做什么？”
千原浩志只好上前行礼，并说明了理由。
“帮妹妹办理转学啊。但看你刚才面露难色，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我妹妹上了一个月国一，后来离校两年，但她一直都在家里自学，现在想要进入国三，似乎不符合八尾北中学的规定。”
见他主动询问，千原浩志的心里不禁生出了几分期待。
但中年男人只是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第51章 西辻道场
宗森身后。
“主任，需要对那个高中生通融一下吗？”
“为什么？”
“宗森先生不也是镰仓高中的理事吗？兴许两个人有什么联系？”
啪！
“笨蛋！宗森先生的眼里可是揉不进一点沙子，既然没有说话，你就不要多事！告诉山松，一定要按学校的规定办事！”
进言的秘书揉着脑门，连忙说了声“是”。
……
日出月落，三天转瞬即逝。
周四下午的时候，就在千原浩志正为桜的事发愁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浩志，情况大概就是这样。”
白川胜彦摊开双手，满脸苦色，与之产生鲜明对比的就是旁边兴高采烈的古手川老师。
并且她穿着一身和服，以粉色打底，辅以黄白棕的花纹，一股青春满满的可爱风。
“可是我还要去渡边先生那儿……”
“放心，绝对耽误不了！西辻道场虽然处于中央区，但其实就在和浪速的交界处，不远的！”
白川胜彦信誓旦旦地保证，同时双手合十，连声“拜托”。
说到这个份上，千原浩志只好点头同意。
不过也的确如他所说，在其指点下，古手川老师驾车二十几分钟，就来到了一处僻静的街道。
众人下车。
“这里就是西辻道场，昭和二十一年建立，现在算算应该有四十几年了吧。”
眼前是一栋典型日式风的大宅子，粗略估计，大约有镰仓学校的三分之一大小。
大门并没有锁，走进去是一条青石铺成的石板路，一直延伸到主体建筑，青瓦棕木，明显分成了几块区域。
而庭院的晾衣架上，还未收起来的衣服正随风摆荡。
“哇！久利先生是来自传承久远的大家族吗？我——”
白川胜彦打断了她的幻想：“新一哥是西辻道场的老师，你不要多想。”
古手川佑子看向佐门真澄，见她同样点了点头。
不过她倒没有泄气，毕竟这年头能找到一个事业有成的帅哥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她四处张望：“怎么没看见人？”
“大概在棋室吧？你们跟着我就是了。”
几人换上了临时使用的拖鞋，走上走廊，又拐了一个弯，一个人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推门敞开，他正盘膝坐在和室中间，面前摆着一张棋盘，低头沉思。
听见动静，他抬起头：“哟，你们来了。”
久利新一站起身，此刻一身黑灰色的浴衣，倒比之前看到时正经了许多。
“佐门也来了。”
瞬间，佐门真澄身体一僵，惹得久利新一哈哈大笑：“放心，今天有大手合的比赛，麻衣她还没有回来。”
她这才放松下来。
四人坐在了房间里。
久利新一从柜橱里取出几个杯子，倒上茶水，放在几人面前：“这是大家平时喝的凉茶，如有招待不周，还请恕罪。”
古手川佑子连忙说：“哪里哪里，久利先生真是太客气了！”
“你就是古手川小姐吗？似乎和胜彦君说的不太一样。”
久利新一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顿时，白川胜彦感到左腰的软肉被人掐住，他的左手边只有一人，想也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佑子老师……嘶！你这是怎么了？”
古手川佑子渐渐加重手上的力道，脸上露出矜持的微笑：“白川君，你一定没说我坏话吧？”
“那是当然，我认识佑子老师快两年了，佑子老师帮过我这么多次，我怎么会说你的坏话呢？我在电话里可是全程在夸你！是吧，新一哥！”
久利新一面色有些迟疑。
眨眼间，白川胜彦感到痛苦加重了一倍，当看到久利新一眼里的幸灾乐祸，他知道自己是被暗算了。
“久利先生是在研究棋谱吗？”
千原浩志看着棋室中央的棋盘，黑白双方刚刚展开阵型，显然还没有摆完。
听到他说话，久利新一这才记起他，又想起白川胜彦对他的介绍，不禁产生了些兴趣。
也没有过多解释，他捻起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上，然后看向他，右手手掌摊开，指向对面的棋盒。
千原浩志也没有推辞，在棋盘边坐下，再次观察棋盘上的局势。
虽然不知道这是哪两位棋手的对局，但从开局来看，已然可以确定对弈双方的棋力不俗。
黑子的展开华丽舒展，十分厚实；而白子同样朴实厚重，并不计较一地一域的得失，飘逸洒脱。
说实话，这和他的棋风不符，不过他也没打算贴合原棋手，而要下出自己的风格。
白川胜彦爬到棋盘边坐下，好奇问道：“新一哥，这是谁和谁的对局？”
久利新一漠然地看了他一眼：“知道围棋为什么又叫做手谈吗？坐下看着就是。”
白川胜彦撇了撇嘴角，不过没有再发出声音。
而佐门真澄悄悄地把身体转向了这边；古手川佑子倒是没什么兴趣，安静地坐在一旁喝着凉茶。
哒！
千原浩志落下一子。
久利新一眉毛微微挑起：这是不打算相让了吗？倒是和前面的形势大不相同。
而且从这一手可以看出，这位千原君是一位偏好战斗的棋手啊。
他不急不忙地应对。
长考接近五分钟，千原浩志再落一子。
在比赛中，他下棋的速度很快，只是因为对方的棋力和他不是在一个水平线上罢了。
但久利先生是一名职业七段的棋士，棋力必然要强过他，他自然要仔细思考清楚。
哒、哒、哒……
白川胜彦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呼吸也渐渐缓慢下来，心脏似乎也被白棋的局势所牵动。
之前还看不出来，因为总是浩志虐杀对手，只觉得他的棋风犀利，咄咄逼人；
但现在和新一哥对弈的时候，才发现浩志的棋风不但犀利，而且惨烈，大有一种‘要么尽杀，要么全死’的气势。
哒！
黑子落下，宛若蜻蜓点水，整张盘面似乎泛起了涟漪。
棋差一着！
白棋输了，损失了十几子，也就是至少三十目的价值。
若是在比赛中，这种情形已经可以认输了。
第52章 少女和复盘
久利新一并没有提子，而是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满足地叹息一声：
“行了，就到这儿吧。”
他并不打算告诉，其实这盘棋是这周进行的王座战中，藤泽秀行对小林光一的第四场。
他正在研究刚刚到手的棋谱，而千原浩志的下法，却给了他另外一种思路。
千原浩志刚站起身来，突然看见一个陌生少女正踮起脚尖，偷偷从门外溜进来。
少女的身材略显瘦削，穿着白衬衫和黑色西裤，头发被一条蓝色丝带绑成包子状，只有两鬓各垂下一缕。
五官同样姣好，并且由于刚从外面进来，脸蛋上的红晕还没有散去，配合上偷偷摸摸的表情，倒显得有些俏皮可爱。
她看见有人注意到她，连忙将食指放在嘴唇前，示意他不要出声。
两秒后，伴随着一声尖叫——
“真澄酱，真澄酱……这都多少天了？你好久没来看我呢！”
“啊！麻衣姐，你不要乱摸……”
“呃？怎么才几周没见，你这里就又变大了？”
她恶狠狠地盯向一边的白川胜彦：“小胜彦，是不是你干的！”
白川胜彦一脸无辜地站了起来：“麻衣姐，我虽然和真澄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但也还没到你想象中的那种地步。”
少女嫌弃地“切”了一声：“没用的男人，到现在还是仅限于拉拉小手么！”
佐门真澄的挣扎无济于事。
两女嬉闹了好一阵子，才总算消停下来。
陌生少女为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一口饮尽。
久利新一问道：“怎么样？”
“哦，输了。”少女有些沮丧，“我本来还以为有机会的，没想到最后还是输了！”
“待会儿你复盘一遍，我来帮你看看。”
这时，少女的目光投向了千原浩志和古手川佑子：“你们好，我是西辻麻衣，请问你们是？”
白川胜彦代为介绍了两人。
西辻麻衣点了点头：“新一哥，既然古手川小姐是来找你的，你还是带她在道场里逛逛吧！”
久利新一爽快地答应了，将古手川佑子引了出去。
她解下头上的丝带，乌黑的秀发如同流苏一般散落在肩上，一直垂落至腰间：
“嗯，舒服多了。”
看见她白皙的后颈和玲珑有致的上半身，千原浩志下意识地挪开眼睛，却正好对上白川胜彦的目光。
他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悄悄在他耳边低声道：“怎么样？麻衣姐漂亮吧？”
见他不好意思回答，白川胜彦继续说：“你放心，作为朋友，我肯定会支持你的！另外，友情提示，麻衣姐可没有男朋友……”
“小胜彦，你在说什么悄悄话呢？真澄酱，你过来帮我梳理一下头发。”
佐门真澄警惕地看着她：“麻衣姐，你不会再乱来了吧？”
西辻麻衣“哼”了一声，眼中似有不屑：“你以为我是小胜彦吗？我说话绝对算数！”
佐门真澄这才来到她身后，接过梳子，一边梳着头发，一边有些羡慕地说道：“麻衣姐，你发质真好。”
“麻烦死了，每天都要保养，出门还要扎起来，我都想着一剪刀剪了算了！”
佐门真澄笑而不语，她已经听过很多次这样的抱怨了，但这段长发至今还是好好的。
“……麻衣姐的生日，我来想想，对，是……她小学是在……国中是在……嗯，她国三的时候通过了职业考试，就没再进学了……”
白川胜彦正想要继续说，却发现才离开十分钟不到的两个人又回来了。
久利新一笑眯眯的，并没有什么变化；古手川佑子同样挂着笑容，却显得有些勉强。
“还没有开始摆棋吗？”
“新一哥，古手川小姐，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西辻麻衣娴熟地将头发扎成了一条辫子，甩在后面，然后坐在棋盘前，快速地进行复盘。
除了黯然神伤的古手川佑子，其他人都聚在棋桌前，而久利新一则坐在她的对面。
沉默地看完一遍复盘，久利新一问道：“开局的时候，你还占据优势，但到了中盘，你却逐渐变成了劣势，你知道自己在哪里犯错了吗？”
西辻麻衣显然已经思考过，一连指出了好几个棋子。
但久利新一似乎不太满意，又问了一次，西辻麻衣又迟疑地指出几手。
忽然，他抬起头，看向一旁观看的三人：“你们也说说看。”
西辻麻衣不由地心里腹诽：自己好歹也是职业棋士，他们三个能看出什么来？新一哥未免太瞧不起自己了！
果然，如她预料，先回答的白川胜彦和佐门真澄并没有说出什么新鲜的答案。
但最后的那个名为‘千原浩志’的少年却一时沉默。
“没关系，尽管指出来，就算错了也没事。”
久利新一安慰说。
千原浩志总算开口，同时指向了角落里的一颗棋子：“这一手是恶手——嗯，也不能说是恶手，只是从这一手开始，本来还有一点优势的局面，开始被对方反转。”
西辻麻衣忍不住说：“我这一手既阻止了对方扩大势力，同时加强了和这一片棋子的联系，哪里有问题……”
千原浩志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没敢再看她，目光望向了棋盘。
西辻麻衣见他被反驳得脸色涨红，不由地有些歉然，没有再说下去。
久利新一并没有作出评价，却说了一句出乎在场所有人意料的一句话：“既然这样，干脆把棋盘恢复到千原君所说的这一手，由千原君坐在你的位置，而你执白棋应对，怎么样？”
西辻麻衣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提出这个方案的用意。她有些好笑地想着：难道新一哥认可这个少年的说法？
白川胜彦用手肘捅了一下还在发呆的千原浩志：“别发呆了，新一哥的提议怎么样？”
“如果……西辻小姐没有意见的话，我也没有意见。”
千原浩志低头说道。
久利新一看向对面的西辻麻衣。
“既然是新一哥提出来的，那就这样吧，我没意见。”
第53章 实战中的死活
久利新一坐到一边，西辻麻衣换到他的位置，而千原浩志也坐了下来。
闻到空气中淡雅的香气，他难得展现出羞涩的一面，脸上的温度升高了一点。
“对了，”久利新一的目光投向西辻麻衣，“之前不是说要招聘一个指导老师吗？如果千原君能赢了你的话，你觉得他合适吗？”
白川胜彦偷偷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西辻麻衣目露狐疑：“新一哥，你想打什么主意？”
结果久利新一嘴唇一撅，朝向白川胜彦，丝毫没有隐瞒：“这小子听说道场需要招聘一个指导老师，这几天一直在电话里骚扰我。”
千原浩志意外的同时，也有些感动。
白川胜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本来打算确定后再告诉你的……”
不过西辻麻衣的情绪显然不是太好：“可我们招聘的段位要求至少是职业初段……”
“如果浩志能够赢了麻衣姐的话，不就证明他已经达到职业初段了吗？”
西辻麻衣冷冷地看着他：“小胜彦，你觉得我会输？”
白川胜彦连忙闭嘴。
久利新一问道：“怎么样？你答应吗？”
“你们都说我输了该怎么办，那要是我赢了呢？”
西辻麻衣有些不服气：这两个人似乎对这个‘千原浩志’有着一种莫名的自信，竟然觉得自己会输给他？
现代围棋几乎没有大器晚成的说法，若是真的有天赋的话，从小就会显现，也不至于到了高中还没有通过职业棋士的考试。
久利新一抱着双手，右手摸着下巴，思考片刻才出声：“既然是胜彦拜托的，如果千原君没有赢的话，那他今后一年就每天过来打扫道场吧。”
“一年么？”
西辻麻衣满意地点了点头。
西辻道场可不小，打扫量相当惊人，她每天五点就要起床，全部结束会到七点左右。
“小胜彦，以后打扫道场的时间调整到晚上，你可不要忘记过来哟！”
看到她的笑脸，白川胜彦颇有点胆战心惊，抓着他的肩膀：“浩志，你可一定要打起精神啊！不然我就惨了！”
但看到千原浩志的样子，别人不知道原因他还不知道吗？
顿时又有些担心，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你可别因为对手是麻衣姐，就故意输了啊！”
“放心，不会的！”
千原浩志还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两人快速收拢棋子，将棋盘复原到之前他所说的那一手。
千原浩志执黑，在赛场上是处于西辻小姐的位置。
而西辻小姐原本的这一手大飞，虽然是中规中矩的下法，但在他眼里着实有些软弱，让对方太占便宜，并不是最强的应对。
他选择了挤对方一手。
西辻麻衣不敢大意，毕竟这两个家伙似乎都觉得对面这人有一战之力，她要是输了，可就太丢人了！
她捻起一颗白子，落在棋盘上。
看到棋盘上出现的一只芊芊玉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宛若凝脂，隐隐可以看见皮肤下的血管。
千原浩志呼吸一顿，心神有些不定，无以明说的杂念纷纷冒了出来。
不行！
他甩了甩脑袋，拿起刚刚喝的凉茶，灌了一口，才压下了一些烦躁。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办法。
心中默念，顿时，系统面板浮现出来，他选择使用技能。
一刹那，心猿意马都被收服，那一只少女的手化作透明，他的眼中只有这一方纵横天地。
抓子，落下。
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
西辻麻衣抬头，有些诧异地望着少年。
对弈时，有些棋手会全神贯注于棋盘，而有些棋手在思考之余，还会有观察对手微表情和微动作的习惯。
她属于后者。
在她眼里，对方似乎猛然换了一个人，原本有些躁动的心情一下子平复，化作了深林里的一汪冷彻的潭水。
这个人怎么回事？
在疑惑的同时，她落下了棋子。
没有计时器的限制，双方思考的时间都很充足，转瞬间一个小时就过去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白川胜彦刚回来，看着极为复杂的局势，已经看不懂了。
“千原君故意将局面导向复杂，至于目的，大概是旁边的这二十余子吧。”
久利新一低声解释。
而佐门真澄蹙着眉头，竭力想要跟上双方的思路。这一刻，对于她和千原的差距，她再一次清晰地感受到。
哒、哒、哒……
棋室里只有落子声、呼吸声，还有晚风拂过庭院衣架上的衣服时所发出的声响。
天色渐暗，棋室顶部的日光灯打开，发出明亮的光芒。
西辻麻衣抓起一颗棋子，正准备落下的时候，双眼突然睁大。
她的手悬在棋盘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怎么了？”
久利新一终于坐了下来，叹了口气：“看来麻衣总算意识到了，早在六手之前，那一块区域已经化作死地。”
“这么说，浩志赢了？”
白川胜彦的语气有些不确定。
“可以这么说，毕竟再继续也只是浪费时间。”
久利新一看向还在凝思的千原浩志，感叹道：“这种实力，已经有了职业棋士的水平，他今年报名职业考试了吗？”
“似乎……没有。”
久利新一皱眉，不过没有多问，而是继续说：“这种棋风，倒是让我想起了加藤九段年轻的时候。”
两人都知道所谓的加藤九段是谁。
也就是曰本棋界的前辈加藤正夫，年轻时棋风凌厉，下棋好杀，被称为“天煞星”或“刽子手”；不过这十年来棋风变得稳重，常在收官中以微弱优势取胜，又被称为“半目加藤”。
“不过在细节的处理上又有些似是而非。”
白川胜彦看着蹙起眉头、还不肯放弃的西辻麻衣，嘴里道：“麻衣姐好歹也是职业棋士，怎么连死活都没有判断清楚，一直下了六手才反应过来？”
久利新一斜乜着他：“小子，你以为是在习题本上做死活题吗？实战中的形势瞬息万变，复杂无比，要是都能判断清楚，早就百战百胜了！”
第54章 剑道四段
过了好一会儿，千原浩志才回过神来。
白川胜彦哈哈大笑，拉起了他：“浩志，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接着看向西辻麻衣：“麻衣姐，你说话算数吧？”
西辻麻衣咬着牙：“当然算数！只是——”
她一把拽过白川胜彦，两只手将他的脸拧了180度，露出两颗小虎牙：“小胜彦，姐姐输了你很开心吗？是不是很早以前就有这样的想法了……”
本来今天输了大手合的比赛就很不开心，结果和一个非职业棋手对弈又输了，心情立即变得更加糟糕。
没想到千原浩志却提出了异议：“谢谢大家的好意，但我每天晚上都需要去居酒屋打工，恐怕不能接受这份工作。”
西辻麻衣总算松开了手。
白川胜彦捂着脸，两颊已经红肿，不时“嘶”地吸口凉气：“浩志，道场只在周六周日才会工作，和你的时间并不冲突。”
千原浩志有些犹豫。
平时他陪伴妹妹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只有在周末的时候才相对空闲一些，依照山根医生的说法，为了能让她尽快恢复，就更应该多加陪伴。
但马上而来的大项支出又迫使他必须接受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如果我想要带人过来，可以吗？”
久利新一回答道：“只要不扰乱围棋课，可以。”
千原浩志面色微喜，看向外面。
远处的地平线上，夕阳已经落下大半，庭院染上了一层金黄色光辉。
“糟糕，迟到了！”
白川胜彦拦住准备慌张离开的他：“放心好了，我刚才给渡边大叔打过电话，说明了情况，他让你不用挂心。”
千原浩志这才松了口气，安定下来。
“这么说，你现在不着急走了？”
西辻麻衣来到他面前，不复刚才的郁闷，嘴角挂起一丝微笑。
“这主要是看白川，如果不方便的话，那我就告辞了。”
千原浩志迟疑地回答道。
“不用不用，”西辻麻衣双手下压，示意他坐下，“你是叫千原……什么来着？”
“千原浩志。”
“好吧，那我就叫你千原君好了。”
她的语气毫无波澜：“如你所见，我是西辻道场的主人。虽然你们用了小手段赢了我，但我并不打算推翻这个结果。”
一旁的白川胜彦只敢在心中腹诽：明明是棋力不如人，却说‘用了小手段’？
呵，女人！
“按照你刚才的意思，你应该有意愿应聘道场的指导老师，是吧？”
见到千原浩志点头，她继续说：“换句话说，除了一份合同外，现在我已经是你的上级了，这一点你承认吧？”
“麻衣姐，你想要干什么？”
白川胜彦可是了解他这位表亲的真面目，只是这几年继承了道场，性子才有所收敛。
“又没和你说话，我问的是千原君。”
西辻麻衣瞪了他一眼，又笑眯眯地看着千原浩志。
前后半句话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白川胜彦打了个寒颤。
这一次千原浩志有些迟疑，不过还是点了头。
西辻麻衣双手‘啪’地合十：“既然这样，上级关心下级的身体状况也就顺理成章了！我看你身子这么瘦弱，这可不行，就让我来陪你锻炼一下吧！”
“麻衣姐，你不会想要——”
“道场白天都会被租出去，当作剑道的练习场所，正好器械都在，千原君和我就来一场剑道的比试吧！”
白川胜彦立刻拒绝：“不行，麻衣姐，你好歹也是剑道四段的人，浩志怎么可能打得过你！”
西辻麻衣冷哼一声：“我又不是问你！
千原君，怎么样？面对准上级的第一次请求，你不会拒绝吧？”
随着近距离相处的时间变长，千原浩志的心情渐渐平复，脑子也逐渐清醒。
他也不是傻子，哪里不清楚西辻麻衣是想要借此报刚才输了的耻辱。
“抱歉，西辻小姐，我从来没有学过剑道，恐怕不能——”
还没等他说完，西辻麻衣抓起他的手，一边向外走去，一边说：“没关系，都说了只是练习罢了，我不会下‘重手’的！”
抓着他的小手很冰，很柔软，千原浩志的反应慢了两秒，已经被拉了出去。
众人连忙跟了上去。
剑道场和棋室只隔了一个屋子，但面积至少是棋室的两倍以上，边上有一个木架，上面摆放着练习使用的木剑。
“小胜彦，你的护具还在老地方，让千原君借用一下，你去带他穿上吧。”
“麻衣姐，要不然我来代替浩志？”
西辻麻衣敲了一下他的头：“你怎么这么多废话？要是想要被我修理的话，排队等下一个！”
众人的嘴角都抽动了一下。
白川胜彦道：“麻衣姐，你刚才是不是说了‘修理’这个词？”
西辻麻衣说完就意识到了，但此刻只能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有吗？你听错了，我刚刚绝对说的是‘锻炼’，嗯，就是锻炼！”
千原浩志见西辻小姐兴致勃勃的样子，只好说：“既然有护具的话，我就尝试一下吧。”
这下子，就连白川胜彦也无法再帮他转圜了。
等两人来到道场侧边的准备室，他转过身：“浩志，你不知道麻衣姐的目的吗？”
“我知道。”
“那你是不知道剑道四段的意义吗？”
这一点他倒是真的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白川胜彦摸着额头：“剑道一共有八段，而通过四段的考试，就算是去当助教也绰绰有余了！
你知道麻衣姐在小学时候的外号吗？”
他叹了口气：“怪力女！她从小打架就没输过，前几年更是把一个挑衅的壮年男人一剑击昏了过去！”
这时，千原浩志的笑容已经十分勉强：“不是还有护具吗？”
“护具？”
白川胜彦冷笑了一声：“浩志，我知道你对麻衣姐有好感，但绝不能一味地谦让她！
不然就像我一样，从小到大都会被她欺负，这种情况直到现在都没有发生改变，简直就是我成长道路上的阴影……”
回忆到伤心处，更是声泪俱下。
第55章 困难与对策
千原浩志坐在车上，脑袋似乎依旧嗡嗡作响。
“怎么样？还没有缓过来吗？”
白川胜彦递给他一瓶水。
二十分钟前，随着一声大喊，西辻麻衣一剑劈在他的头盔上，千原浩志应声而倒，一直愣到了现在。
“没事，只是在想西辻小姐的劲可真大啊！”
千原浩志接过水，喝了一口，脑子清醒了一些。
“你要只是对麻衣姐有好感，现在打住还来得及，不然——”
三个“啧啧啧”已经不言而明。
“对了，佑子老师，你怎么一直没说话？这可不像平时的你……”
白川胜彦话音刚落，轮胎和地面剧烈的摩擦声立即响了起来。
车里的几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上半身猛地前倾，差点撞到前面的座椅。
没等他责难，古手川佑子已经“呜呜”哭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
还是佐门真澄最先想到原因，轻拍她的背部：“是不是新一哥之前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听到这句话，古手川佑子哭得更伤心了，显然是正中要点。
白川胜彦嘀咕道：“新一哥虽然在感情方面混蛋了一些，但也不至于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佐门真澄冷冷瞪了他一眼：“你们男生难道不都是这样吗？喜欢的时候说着最甜蜜的话，不喜欢了就一脚踢开，你在两周前不也是那样么！”
白川胜彦见她翻旧账，赶忙住嘴。
这时，古手川佑子哭声渐息，开始断断续续地说：“刚开始还聊得好好的，他还夸我可爱……可后来，他说愿意和我交往……”
“这不是很顺利吗？”
“他还说‘爱情的保质期只有三个月’……呜呜呜……说三个月后就和平分手……”
古手川佑子抱住身旁的佐门真澄：“你说……你说，他是不是嫌弃我年龄大？”
佐门真澄只好低声安慰。
白川胜彦悄悄对千原浩志说：“这的确像是新一哥会说的话。”
几人安慰了她好久，汽车才重新发动。
在快到西成区的时候，千原浩志提前下车。
白川胜彦一愣：“浩志，你在这里下车干什么？”
“附近有一家我常去的便利店，我去买些东西。”
和三人告别后，千原浩志又走了五分钟，来到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挑选了两份便当，并在收银台前的自助关东煮处舀了一碗，才拎着沉重的袋子回家。
将关东煮热乎乎的汤汁浇在便当的米饭上，兄妹俩吃得心满意足。
洗完澡后，为桜解答了几道题目，千原浩志拿出了一张白纸，要将目前遭遇的困难写下来。
这是他前世的习惯：定期记录下生活中的困难，开启头脑风暴模式，记录下各种各样的解决对策，再从里面挑选一个最具有可行性的。
他的笔开始动了起来。
近期的困难无疑就是桜入学的事情，虽然八尾北中学愿意接收，却只同意桜插班到国一。
而长期困难则是钱的问题，自从他穿越以来，这个问题就一直困扰着他。
目前他账户里的存款只有两百万多一些，接下来桜的学费可能就要七十余万円，还有每个月十五万円的药物费用。
想到这里，他也忍不住骂起了曰本政府：经济泡沫都破了一年，政策还是换汤不换药，日圆也贬值得厉害，物价水平同样居高不下！
那群官邸里的蛀虫们难道看不见失业率屡创新高吗？难道以为是三年前的疯狂股市吗？
千原浩志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开始放空大脑，一个个天马行空的对策在纸面上出现。
十分钟后，茶几上的这张纸已经被黑色的字填充得满满当当。
“兄长，你在写什么？”
还没来得及遮挡，千原桜的脑袋已经伸了过来。
千原浩志倏然一惊：这上面可记录着许多和他身份不符的想法，有些内容更是不能被人看到。
他连忙用手遮住，同时看向桜，不知道她看了多少。
千原桜显得有些委屈：“抱歉，兄长，这张纸的内容不能让我看到吗？”
“你看到了多少？”
千原浩志有些紧张。
“只看到了一部分。”
他的心立马提了起来，但千原桜紧接着说：“刚才兄长写的是中文吗？好复杂的样子。”
千原浩志有些茫然，翻过纸张看了一眼，果然都是简体汉字。稍稍松了口气，但保险起见，他还是问了一句：“桜，这些中文你都认识吗？”
千原桜摇了摇头：“外语我只会一些英语，没有学过中文。”
说着，她好奇地望向他：“兄长是什么时候学会中文的？”
千原浩志随口编造了一个理由。
随后，他还是坐在了桜的斜对面，惹得桜嘟起了小嘴。
他重新翻开纸，浏览着之前写下的一个个想法，先划去违反法律与道德的内容，再划去效果不确定的内容，最后划去以他目前的能力明显做不到的内容。
看着仅剩下的几条对策，他在心中默默思考：
‘针对第一个困难，可以去寻找有权力让桜直接升入国三的当事方，再根据这个人的要求，看自己是否有能力办得到；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那也只能放弃八尾北中学，去寻找大阪市内符合条件的其他中学。’
‘针对钱的问题，无非就是开源节流。节流可以不用讨论了，毕竟他平时花钱已经足够谨慎。
至于开源，加上今天商定好的工作，他每天晚上还要去居酒屋打工，已经抽不出时间了。
而上次围棋赛的奖金和木寺菊江的酬劳，着实让他的口袋充盈了一把。
所以说，还是应该以系统为中心，通过参加各类有奖棋赛的形式，不但能够赚取丰厚的奖金，还能赚取棋魂点数，从而提升自身棋力，再参加更高水平的围棋赛事……从而形成一个上升螺旋。’
想到这里，他心念一动，一块散发着微光的白色面板慢慢浮现：
姓名：千原浩志。
身体素质：0.7（普通成年人0.7倍，下一等级需要1000棋魂点数）
天赋：前世的因缘际会令你的棋道天赋无人比肩，能够击败你的唯有你自己。
棋道等级：业余。
棋道境界：斗力。
下一棋道境界：巧智（所需棋魂点数100000点）
技能：心无外物（等级1，可维持1小时，一天一次，下一等级需要10000点）
剩余棋魂点数：6923点
第56章 本赛
多了500点？
千原浩志立刻想起傍晚和西辻麻衣的对局。
又是500点，他想起了上次和木寺千惠子的两次对弈，同样都是增加500点，猜测是否意味着这两人的棋力都在一个水平线上。
这么说还是需要和棋力水平相当的人对弈，才能快速增加棋魂点数，从而尽早升到下一境界。
他想起了久利新一。
既然自己已经获聘西辻道场，那应该有机会和久利先生对弈吧？能得到一个职业七段的指点，无疑能快速提升他的棋力。
……
周五傍晚，当千原浩志赶到居酒屋时，却听见渡边先生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怎么样？成功了吗？”
千原浩志一时怔住，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渡边先生见他这副样子，哈哈大笑，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千原君，不用瞒着了，昨天白川那小子在电话里都告诉我了！”
“告诉你什么了？”
果然，是白川搞的鬼。
“你不是对他的姐姐一见钟情吗？虽说比你年纪大了一些，不过才一两岁也没多大事。年轻人嘛！当命运来临的时候，就应该大胆地抓住祂！想当年我追求知子的时候……”
渡边先生又给他灌输了一通他的爱情理论，直到渡边夫人从楼上下来才停止。
千原浩志郑重说：“渡边先生，白川君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难道他说谎了？还是误会了？你其实不喜欢他的姐姐？”
渡边先生面露疑惑。
千原浩志倒被说得有些脸红：“的确有点好感，但我并不打算追求她。”
这句话倒是实话：和西辻小姐自身没有关系，而是他目前的规划中根本就没有‘恋爱’的位置。
他目前的首要任务，是解决桜的就学问题，不过归根结底还是钱的问题。
如果有足够钱的话，99%的问题都会被解决：
桜的就学问题，直接给八尾北中学捐一栋大楼，这问题还能叫问题吗？
桜的心理疾病也可以得到最科学的治疗，尤其听山根医生说，最近欧洲研制出了一种新型药物，对心理创伤的治疗效果很好，只是价格十分昂贵。
渡边先生还想要劝说，但却被渡边夫人打断：“老公，你都多大年纪了？千原君是平成世代，又不是还处在昭和时期，你就不要再拿你的经验乱套了！”
“可是——”
渡边夫人瞪了一眼，他连忙噤声。
客人们陆续进来，三人开始忙碌起来，不再讨论。
……
次日早晨，四人准时出现在集合地点。
而古手川佑子似乎也从‘失恋’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一路上和白川胜彦吵吵闹闹，到达了目的地。
至于半决赛——或者说是本赛的分组情况，周一的时候他已经知晓了。
他们没有和樱道分在一组：镰仓在a组，而樱道在b组。
同时，千原浩志也关注到，那个‘吴龟年’所在的夕阳丘学院同样在b组。
本赛会进行五场，上下午各一场，下周六会角逐出a、b组头名，下周日进行最终的决赛。
白川胜彦有些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可惜没和樱道分在一组，不然我们一定会一雪前耻！”
古手川佑子一如既往地开始调侃他。
看着这副画面，千原浩志的心底却隐隐担忧。
“你是在担心胜彦的状况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佐门真澄站在了他的身边。
千原浩志并没有否认。
“胜彦的情况……”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谁也帮不了他，如果你把他当做朋友的话，不要责怪他，也不用同情他，就让他自己来吧……”
本赛仅剩下12支参赛队伍，和前两周相比，整个会场显得空旷许多。
上午的对手是外市高中，棋力或许比之前淘汰的队伍要强上一些，但对于他们而言，其实差不多。
千原浩志第一局，佐门真澄第二局，两局便拿下了比赛。
不过对方的确耍了一些盘外招，第一局和千原浩志对弈的棋手，实力显然是最弱的，而第二局又是他们实力最强的棋手。
不过显然没有起到作用就是了。
下午的比赛，坐在他们对面的是去年的亚军池田高中。
说实话，对于这一届联赛，镰仓突如其然的崛起，他们是有些不以为然的。
毕竟都是樱道的手下败将，凭什么就确定他们的实力一定不如镰仓？
而想到樱道，他们自然就想到了小组赛时和他们同在d组的夕阳丘学院。
在他们眼中，夕阳丘学院的实力绝对是被低估的，他们才是本届比赛最大的黑马！
但第一局比赛结束后，池田高中的几人面色难看，如丧考妣。
因为他们中棋力最强的大将——中原绫也，输了！
跟小组赛对弈夕阳丘学园的吴龟年一样，输得很彻底。
至此，这一天的比赛结束，如众人预料的一般，a组只有两支队伍积2分排在最前。
一个是镰仓高中，还有一个并不是实力有多强，只是他们今天没碰上镰仓罢了。
回途的车上。
白川胜彦长舒一口气：“a组中最具威胁的池田高中已经输给了我们，不论有没有队伍隐藏实力，接下来我们就以全胜的方式进入决赛吧！”
……
周日的两个对手，并没有爆发出超越常规的实力，甚至都没能将比赛拖到第三局，干脆利落地输了。
而就在他们结束比赛的时候，b组所在的区域传来喧哗，吸引了很多目光。
当他们赶过去时，才知道今天下午同样有樱道和夕阳丘的比赛。
并且，现在的比分已经是1:1了！
今天樱道的崛井春明倒是作为三将出场，而他的对手则是吴龟年。
人群里的白川胜彦不满地撇撇嘴：“明明和我们比赛的时候还首发出场，现在倒又成三将了……”
其他人听到这句话，看着镰仓的几人，心里腹诽：
这一届比赛以来，也就你们镰仓把樱道拖到了第三场，改变过樱道的参赛顺序，难道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观众的目光回到中心的焦点处：
不过今天，又有一支队伍成功将樱道拖到了第三场！
第57章 盘外招的效果
双方的剩余时间相差大概十分钟左右，并且是夕阳丘领先樱道。
宫野的表情严肃。
他本以为夕阳丘学院只出了一个吴龟年，没想到他们二将的实力同样没有逊色多少，甚至在之前的几场比赛中，还故意隐藏了实力。
他看向了对面的和服老头，间桐对他点头微笑。
果然是个阴险的老家伙……
崛井春明双手插兜，嘴里含着棒棒糖，坐在了椅子上。
吴龟年嘴角含笑，点头示意。
不过崛井春明并没有理会。
来自联赛组委会的裁判确定双方的身份后，正要宣布比赛开始——
“等等！”
吴龟年同样还是那副表情，手指着对面的崛井春明，对裁判道：“他含着棒棒糖，容易影响我的思绪。裁判先生，你能让他停止这种行为吗？”
崛井春明可不是唯唯诺诺的性格，立即反驳：“糖在我嘴里，又不是在你嘴里，你是能尝到味道还是能怎么样？怎么就影响你的思绪了？”
“不好意思，”吴龟年的态度似乎依旧没什么变化，“我这个人耳朵比较灵，嗅觉也比较敏锐，你含着棒棒糖时的气味、声音全都传到我的感官里，这难道不是在影响我的发挥吗？”
他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有些讥讽：“学围棋的第一堂课，一般讲的都是围棋礼仪吧？我记得里面有一条就是禁止在比赛时吃零食，影响到别人更是大忌，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吗？还是崛井君你本来就是一个没有礼貌的人？”
“你！是叫吴龟年是吧？我可以理解这是对我的挑衅吗？”
崛井春明咬着牙，恶狠狠地拔出糖棍，咀嚼了几下就咽了下去。
“崛井君要是这么理解，我也没有办法。”
吴龟年摊开手，淡淡回应道。
而围观的人都惊呆了。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赛前就出现这样争锋相对的火爆场面。
裁判见双方已经结束争执，也就不准备介入，立刻大声道：
“现在，比赛开始！”
第一局的猜先已经决定了双方的执子，崛井春明执黑，吴龟年执白。
哒！
黑子落下，身后的宫野却不禁有些担忧……
……
镰仓高中的四人向停车场走去。
周围不时有人经过，都在激烈地议论刚才的比赛。
白川胜彦伸了个懒腰：“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你们说，那个夕阳丘的吴龟年是不是故意在赛前那样做的？”
“以那个人的人品，说不定！”
千原浩志对他的印象一直都很差，并且他在赛前的那番举动，如果说是无心，未免也太可笑了。
佐门真澄有些惋惜地叹息道：“本来局面是不相上下的，没想到崛井春明突然晕了过去，实在太可惜了！”
原来，崛井春明患有严重的低血糖，尤其是在比赛的时候，大脑极速消耗身体内的糖分，如果不进行补充的话，很快就会引发昏厥。
十分钟前，在比赛进行到中盘的时候，他的头‘啪’地倒在了棋盘上，樱道的人将他抬下去后，只能认输。
“好了，各位，赶紧上车吧。”
古手川佑子打开车门，催促着众人。
这辆小型suv在柏油路上飞速行驶。
白川胜彦回忆起刚才看到的比赛，不由地头痛起来。
他讨厌这种突兀的感觉：本来在赛前他就已经搜集了大量情报，虽然对于夕阳丘也予以了关注，但没想到竟然厉害到连樱道都不是对手。
即便夕阳丘耍了诡计，但至少在崛井春明昏过去之前，吴龟年的局面并不差，可以称得上旗鼓相当。
要知道，仅以棋力而言，崛井春明绝对是樱道高中当之无愧的‘大将’！就算浩志和他对上，他的心底依旧不敢保证浩志会100%取得胜利。
“大家对于夕阳丘学院怎么看？”
千原浩志沉思片刻，然后说道：“虽然那个吴龟年是个小人，但毋庸置疑，他的棋力远超普通的参赛棋手！”
“我的看法也是如此，对于这个吴龟年，我们需要将他和崛井春明同等对待。”
佐门真澄回头补充道。
“崛井春明么？”
千原浩志摇了摇头：“我们大概率在决赛中碰到的是夕阳丘学院，已经没必要关注樱道了。”
“浩志，你不是一向瞧不上吴龟年吗？怎么对夕阳丘这么有信心？万一又杀出一匹黑马呢？”
“哪有那么多黑马？
刚刚我看了b组的学校名单，下周夕阳丘学院最后一场的比赛对手实力并不强，已经输过两场。
如果没有什么大的变故，和我们争夺联赛冠军的对手应该就是夕阳丘学院！”
不论是联赛组织者，还是参赛选手，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a、b组的头名已然确定。
a组的第二名池田高中，虽然只和积分第一的镰仓差1分，但即便镰仓在下周的最后一场比赛中输了，而他们赢了，根据之前双方的比赛结果，依旧是镰仓晋升决赛；
而b组的情况同样如此，所以樱道已经注定无力回天。
“浩志？”
白川胜彦认真地看着他。
千原浩志有些奇怪：“怎么了？”
“你怎么把我的工作抢了？之前这些信息不都是由我搜集的吗？”
白川胜彦有些幽怨，同时还有失落，不过后者并没有表现出来：
如果连这个作用都失去的话，他不知道自己在这支队伍里，到底还能干什么。
千原浩志并没有察觉到他隐藏的小心思，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下周日就要进行决赛，已经不需要再搜集信息。白川，和夕阳丘的决赛，就由我对局吴龟年吧？”
他们的指导老师只是一个摆设，兼职司机，因此涉及战术，就由队长白川胜彦做决定。
实际上，此时白川胜彦的心里有些五味杂陈，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浩志，你……似乎有些着急？”
千原浩志直言不讳地点了点头：“我近期急需用钱，希望能够早日得到学校的那一笔奖金。”
那三十万学校奖金的事，白川胜彦早在联赛开始前就已经说明，所以前排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两女，在听到后并不惊讶。
“原来如此。”
白川胜彦并没有继续追问，这类涉及到千原浩志家庭**的事情，如果不是他主动说的话，他作为朋友，也不会多问，这是应有的尊重。
第58章 三十万円缩水？
最近高一a班的气氛有些压抑。
其实大部分人对于几个星期前的那场赌约，都是当做玩笑看待，几乎都快要忘记它的存在。
然而今天，围棋部的藤井却带回来一个令他们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的消息：
镰仓即将进入决赛了！
现在是中午午休的时间，千原浩志还没有回来，因此班级里的学生并不避讳。
终于，一个女生打破沉默：
“?，你们说，如果围棋部真的获得冠军，我们都要向千原同学道歉吗？”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发出声音：
“道歉？那个时候我根本就没有答应，明明是班长替大家答应的！班长，你会负起责任吧？”
“是啊是啊，我们当时只是围观而已，根本没有答应那个赌约！”
“对了，我记得围棋部部长来的时候，是谷内你率先和他起的冲突吧？还有藤井，你也是围棋部的部员，应当负起责任！”
……
被众人指责的三人一时有些懵了。
扎着麻花辫的女班长站了起来：“你们不要吵了，当初他不也问了你们吗？你们难道反对了吗？”
名为‘谷内’的高大男生来到她身边，企图平息大家的怒火：“不是还有决赛吗？况且就算围棋部赢了，我们只需要鞠一个躬，也没有什么。每堂课前不也要对老师行礼吗？我们就当做是在课堂。”
但这些人显然并不认同，纷纷道：
“明明是你们的错，凭什么让我们一起道歉？”
“对啊，谷口，我记得没错的话，千原自杀过的消息也是你传开的吧？”
“身为班长，还带头霸凌同学，现在又想让我们为你们犯下的错道歉，你们以为自己是国会的议员吗？”
……
谷口和藤井一时间手足无措，而女班长听到这些指责，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等千原浩志回到教室的时候，发现今天班级里的气氛似乎和往常有些不一样，好像更加冷漠了一些。
不过这些和他无关。
一直到三点半放学的时候，本应该在围棋部碰头的白川胜彦却再次来到这里，并且表情十分急切。
“浩志，出问题了！你快和我来！”
千原浩志只来得及抓住书包，就被他拽走，向另一栋大楼跑去。
在路上，他气喘吁吁地说完了起因。
原来，一直在去年都挂在学生会账户下的三十万円奖金，居然被学生会挪用了二十万円，编入其他社团的经费。
“学校……不管吗？”
千原浩志扶着墙，歇了好一会儿，才捋顺气息。
“学生会长说这件事经过了学校批准，我找你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休息好了吗？休息好我们就进去！”
两人已经来到校长办公室门前。
咚咚咚！
得到允许后，才推门进入。
办公室内，镰仓的校长正坐在宽桌前，浏览着各项文件。
尽管正处夏日，但办公室内吹着空调冷气，因此这位老人西装革履，穿得不算轻薄。
“是围棋部的学生吗？刚才学生会长已经来过，大致情况我也了解了。”
白川胜彦急忙道：“校长，这三十万円不是已经挂在学生会账户五年了吗？当初也说好是用作大阪府高中围棋联赛夺冠时的奖励，怎么就突然被挪用作社团经费了？”
镰仓校长放下文件，手掌下压，示意他不用着急，并开始缓缓解释：“的确，这笔钱的用途是当初说好的，但你们围棋部在这五年来，一直没能完成这个目标。
况且这两年的经济效益不太好，学校获得的资助也较比以前少了许多，为保障社团活动的正常开展，也只能挪用一部分。”
“可是校长，我们今年已经晋级决赛，有很大可能——不！是百分之百能获得今年的冠军！”
“今年你们没在小组赛被淘汰？”
镰仓校长有些意外，但随即察觉到自身的失言，称赞并鼓励了两人几句。
但两人过来可不是听这些的，白川胜彦继续追问：“校长，那奖金的事该怎么办？”
镰仓校长也有些头痛，但挪用这件事毕竟是他批准的，只好道：“不是还剩下十万円吗？”
“三十万円变成了十万円，校长，这缩水的也太厉害了吧？”
白川胜彦毫不犹豫地质疑道。
镰仓校长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立‘和蔼可亲老爷爷’的人设，导致一旦碰上学校方面的失误，学生们绝不会顾忌所谓的教师威严，从而嘴软。
这时，又传来了敲门声，一个仪态威严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千原浩志一愣：这不是上周在八尾北中学碰到的那个男人吗？似乎是叫宗森？
那人扫了一圈室内，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两秒，显然也认出了他。
“是出了什么事吗？”
他将手中的文件递给校长，然后问道。
镰仓校长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又向两个学生介绍道：“这是最近到任的副校长，宗森老师。”
千原浩志这才确定。
宗森向两人点头示意，随即将目光投向他：“这么说你也是参赛棋手？”
不等千原浩志点头，白川胜彦就替他吹嘘起来：“今年能进入决赛，浩志要占据绝大部分功劳！甚至连去年的冠军樱道也不敢和我们正面交锋……”
宗森来到办公桌后，和校长低声商量了几句，直到校长点头才看向他们：“挪用的二十万円已经划给了其他社团，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
他见白川胜彦似乎想要说什么，摆了摆手，又看向千原浩志：“但我还有一个补偿的办法。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姓千原吧？”
“是，全名是千原浩志。”
千原浩志补充了一句。
白川胜彦这才回过神来：难不成这两人之前见过面？
“那好，千原君，如果我能解决你妹妹在八尾北中学的入学问题，你能放弃你的那一部分奖金吗？”
宗森刚才从校长口中得知，参赛棋手一共有三人，因此决定采用‘各个击破’的策略。
千原浩志心里一喜：最近他最苦恼的事情不就是这个吗？如果能够解决这件事的话，二十万円又算得了什么……呃，还是有点心痛。
“给您添麻烦了！”
见他答应，宗森的眼神又看向白川胜彦：“至于你和另一个参赛棋手，为了弥补你们的损失，学校会——”
“万分感谢，不用麻烦了。”
白川胜彦鞠躬，打断了他的话。
“真的不用吗？这是你们应有的权利。”
他还是摇头：前来讨要那二十万円本来就是为了浩志，既然他都同意了，剩余的事也就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此时，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原来浩志还有一个妹妹……
而宗森最后提醒了一句：“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们能够赢下冠军。”
第59章 孤男寡女
这周，山根医生再次来访。
当千原浩志告知桜入学的事情时，她表示了支持，同时交代了一些嘱咐。
也是在这周，千原浩志在西辻道场签署了聘用合同。
从下周开始，每周末过来工作，一天工作4小时，时薪1500日圆。
千原浩志简单地计算了一下：也就是说，每周两天，他将获得12000日圆的报酬！
他并无异议，欣然接受了这份合约。
事实上，他还是见识短了。
要知道，一般的职业棋士，即便只是职业初段，教导费也不会只有这么点，至少都是3000日圆起步。
毕竟能让孩子学习围棋的家庭，多半都是衣食无忧的富裕阶层，这群人对高昂的学费并不敏感。
而西辻道场的招牌就是久利新一，这个号称关西棋界年轻一代的最强者，收费可不便宜，甚至可以和一般的职业九段有的一比。
因此对于这份被自己砍掉一半时薪的合同，又见对方签下后，西辻麻衣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也就维持了一秒：
谁让对方空有职业初段的棋力，却还没有通过职业考试呢。
“我知道你这周有比赛，但是从下周开始，每个周六周日你都要过来，从早上八点到中午十二点，为道场的学员讲解围棋。”
“讲的都是基础内容，对吧？”
千原浩志有些担心：会下围棋和为别人讲解围棋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就像前世那些偏向科研的大学教授，也许是一个学术成就极高的研究者，不乏获得国内外大奖的研究成果，但却不一定是一个课堂上的好老师。
同理，他虽然自认围棋下得还行，却没有信心能把自己的想法准确地传达给学员。
西辻麻衣善解人意地拿出了一本书，递给他：“这是我们道场的教材，到时候你按这上面讲就行了，之后再随便应付一下学员的提问，实在不行就多布置几道题目，时间自然就过去了。”
听她的口气，显然是早有经验，不过老板教员工怎么应付差事，千原浩志还是第一次见到。
西辻麻衣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掩饰似地举起水杯，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你也不用压力太大，来我们道场的学员，大部分都是来接受围棋启蒙的，也有一部分是没考上院生，想要在这里学习一段时间，之后再去参加院生考试。”
千原浩志翻看了一下手中的教科书，果然讲的都是一些基础内容，其中的内容就算是照本宣科也能完成，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心情安定下来后，他才有工夫环顾四周。
现在他正坐在本宅的客厅里，除了电视、茶几、柜子等家具外，墙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电视机旁的柜子上摆放着一个老人的照片。
“那是你的长辈吗？”
西辻麻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点了点头：“嗯，是我的奶奶。”
除此之外，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千原浩志见状也不好再问，只能随口提了一句：“对了，久利先生还没有回来吗？”
“这个月正在举办关西棋院第一位决定战，他今天下午有一场比赛。
而且，你为什么认为他住在这里？”
西辻麻衣奇怪地打量了他一眼。
千原浩志一愣：“久利先生不是你的长兄吗？”
话说出口，他突然意识到：这两个人一个姓久利，一个姓西辻，难道是婚姻重组后的家庭？
“你误会了，”西辻麻衣一边为他添了一杯茶水，一边解释说，“虽然我和胜彦都叫他新一哥，但其实他是我奶奶的弟子，如果以长兄论，义兄的称呼倒更合适一些。”
但这时候千原浩志的脑袋已经有点混乱了：
这么说来，久利先生并不会过来，而现在他们的情况，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他这才注意到：
眼前的少女面色潮红，头发被一块白毛巾包裹着，刘海的发梢处粘连在一起，身上的白色短袖有好几处可以看见硬币大小的潮湿印记。
这是刚洗完澡吗？还是在洗澡中途匆忙出来给他开门？
千原浩志的脸一下子红了，为避免接着胡思乱想，他提出告辞。
西辻麻衣早就有些不自在了，巴不得他早点离开，好重新躺回浴缸里。
出门后，从大阪湾吹来的凉风舒适宜人，不但带走了闷热，也带走了他心中的杂绪。
千原浩志伸了个懒腰，轻喝了一声，为自己打气。
为了过来签署合同，他今天再次向渡边先生请了一个小时的假，而现在已经接近五点了，赶过去还来得及。
也幸亏渡边夫妇心地善良，才准许他请假这么多次，要是换一个苛刻的老板，就算不辞退，工资肯定也会扣掉一部分。
对于这种善待过自己的人，千原浩志发誓：他一定要好好报答！而目前他能报答渡边夫妇的唯一方式，自然就是勤恳工作。
刚迈开脚步，千原浩志扭头看了一眼，却无意间发现道场旁边的树丛里，似乎有一个人影，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像是在窥探。
千原浩志下意识地大喊了一句：“你在干什么！”
声音极为严厉，霎时间，那个人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立刻回身，沿着小路逃走。
但速度并不快，大约半分钟后，千原浩志追上了那个人，并一把抓住他。
被他抓着的手臂干瘪无肉，近看之下，显然是一个身材瘦弱的老人，佝偻着身子，穿着一身少年穿的橘红色外套。
他发出惊恐的叫声，转过头，乱糟糟的白发下，是一双混浊的眼睛。
千原浩志的记忆力很好，几乎瞬间就认出了这个老人：在他遭遇霸凌那天，在地铁上遇见的那个同样被欺负的流浪汉！
他看向了他身上的衣服：的确，是他那天晚上送给流浪汉的旧外套。
他不禁有些愣神。
而就在这个当口，流浪汉抓住机会，挣脱了他的钳制，飞速逃离，很快就失去了踪影。
猜测了半天流浪汉的目的，千原浩志依旧一无所得，只能带着疑问向居酒屋赶去。
第60章 半决赛结束
当再次来到樱道的比赛会场时，各支队伍的气氛不复之前的紧张，变得缓和了许多。
即便是对手，也能在棋盘上认真探讨，相互解答对方的疑问。
大家都明白：今天上午的比赛早已无关紧要，参加决赛的两支队伍在上周就已经确定，其他队伍最多只是争争名次，至少要比去年进步一些，也好对学校有个交代。
不过众人的目光都隐隐关注着角落的樱道，以及另一边的夕阳丘。
虽然嘴上不说，但各支队伍都认为夕阳丘赢得不甚光彩，樱道输的着实有些冤，因此都在猜测樱道是否愿意善罢甘休。
毕竟是主场，真想要找麻烦，还不好找借口吗？只是看拉不拉的下来脸罢了。
然而，樱道包括指导老师和三名棋手在内的四人，表面上都很平静，静静地等待着上午比赛的开始；
不远处的夕阳丘更是表情轻松，嘴角不时挂起微笑，相互聊着天，打发赛前的这段无聊时光。
蓦地，众人目光一凝，看见樱道的崛井春明和他们的指导老师说了一句，然后离开了他们的等待区域。
但是并不是像他们心中所想，去找夕阳丘学院的麻烦，而是径直走向镰仓的等待区。
“浩志，看样子是来找你的。”
白川胜彦退后了一步，也不担心是来找麻烦的，毕竟两队已经没有了利益冲突，要找麻烦也是找夕阳丘还差不多。
崛井春明在距离他一米的位置停下，依旧是那副拽拽的模样，今天并没有叼着棒棒糖，但从嘴部的动作来看，应该是含着硬块糖。
“你！千原浩志！”
他伸出手，指着他，继续说：“下一次见面将是在职业赛场上，到时候我一定会击败你！”
说完，也不等他回应，又扬着头回到了樱道的等待区。
镰仓四人相互对视，不由无言。
白川胜彦有些无语：“他就是过来说这个？”
“好像是的。”
千原浩志倒没有被他这一番发言所影响，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
职业赛场么？即便是在职业战中，他也不会输的！
他想起了今天五月份的职业考试报名，又不免可惜起来。想要参加下一次的职业考试，就得等到十二月报名，来年二月才会举办。
还需要半年时间啊！不过这半年时间，也能让他沉淀一下，厘清在系统帮助下的学习所得，从而让自身的棋力更上一台阶。
“浩志，浩志！”
白川胜彦拍了几下他的手臂，拉回了他的思绪：“你看，那个吴龟年也过来了！”
千原浩志抬头，果然，那个吴龟年正朝他走来。
“千原君！”
他倒是很高兴的样子：“明天就是决赛了，还请千原君多多指教！”
“你想说什么？”
“别以为你对付樱道的办法会对我们有效，奉劝你还是不要动坏心思！”
白川胜彦的补充更是辛辣。
见两人态度冷淡，但吴龟年并不在意：“你们误会了，我虽然会采取见效最快的办法，但都是在棋盘上。”
尽管他摆出一副真诚的模样，但千原浩志对他的好感度基本为零，当然不会相信他的话：
“你只是过来说这些吗？如果说完的话，你可以离开了。”
“不不不！我还没有讲完，其实我过来是想要和千原君做一个约定！”
“和你这种人做约定？你是在说笑话吗？”
千原浩志还没有说话，白川胜彦已经跳了起来，声音之大，足以让附近的其他队伍侧目。
吴龟年也知道自己的形象在几人心中低到了极点，因此主动说：“我可以用我的父母发誓，我一定会遵守约定！”
“用你的父母发誓？”
千原浩志对他的好感度成功降为了负数：“如果你有良心的话，就不会用父母发誓！对母国不忠，对父母不孝，你这种人——”
他“哼”了一声，未尽之意大家都清楚。
吴龟年有些头痛：他过来又不是来吵架的，怎么这几个人一直找他的茬？用父母发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吗？这不是恰好证明他的决心吗？果然还是搞不懂有些曰本人的脑回路。
“明天我将会作为三将出场，到时候希望能和千原君正面对决！请务必答应！”
说完，他90度鞠躬，起身发现几人依旧一脸冷漠，并没有当场回应，只好有些遗憾地离开了。
古手川佑子朝他竖起大拇指：“千原同学，你刚才的话真不错！”
这几周下来，加上今天这次，佐门真澄也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
而白川胜彦说道：“浩志，你如果想要和吴龟年——”
千原浩志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没有必要跟着他的思维，团体赛又不是个人赛，战术本来就是重要的一环，我们就按原来的方针吧。”
他可是还记得，两周前崛井春明也是这样说的，但比赛的时候却又临时变卦，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况且以白川胜彦不知所谓的恐惧症，再让他上场，万一又犯病了该怎么办？
这时候，他有些后悔：当初报名的时候，应该提醒他们加上那个唯一的替补名额。
否则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旦发生意外，连一个保险都没有。
“好，那就按既定的计划吧。”
白川胜彦很有自知之明，虽然很想看见高水平的棋战，但知道以自己的状况，强求上场只能是悲剧。
在一片轻松的氛围中，上午的比赛很快结束，镰仓毫无意外地拿下比赛。
总裁判在台上宣布道：
“经过两周三天的半决赛角逐，进入第十六届大阪府高中围棋联赛决赛的学校，分别是大阪市私立镰仓高中、堺市市立夕阳丘学院！
决赛将于明天上午八点半准时进行，请两支队伍提前半小时到场。”
“下午两点半将进行季军的角逐，由樱道高中对阵池田高中，也请这两支队伍做好相关准备。”
“各校排名以积分为依据，明天上午将会公布，届时如有需要的队伍，请自行领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