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东京的第一场雪
明亮的棋室内，一人手执棋子，凝神观察场上局势，而窗外则是一片漆黑。
吱呀——
“小林君，明天还有比赛，还是早些休息吧。”
“嗯，抱歉，打扰你了吗？我马上——”
小林光一抬起头，看到妻子的一瞬间，声音戛然而止，连忙走到门口，将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妻子身上。
“真是的，起床怎么不披件衣服？你身体不好，万一又生病了该怎么办？”他虽说是在抱怨，但背后却是浓浓的关心。
礼子夫人牵了牵身上的外套，又笑着握住丈夫的手，说道：
“没关系，家里很暖和。”
说着，她走到棋桌旁边：
“白天的棋局啊，小林君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吗？”
小林光一的目光回到棋盘上，沉声道：
“我思前想后，或许破局的关键还是在中腹，到时就看对方给不给机会了！”
礼子夫人的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容，丈夫认真的模样着实让她百看不厌，不由想起了两人年轻的时候，那时双方的差距还没有那么大，时常在一起讨论棋谱。
不过，想起丈夫这几个月来的钻研，加上目前的场上局势，她又不免有些担忧，于是开口道：
“小林君，我在围棋上帮不了你什么，但我有一句话想要跟你说。”
小林光一一愣，颔首道：
“礼子，你说。”
“既然局势已经到了这种程度，有转折的机会最好，若是没有的话，你还是不要太执着这一局，不是七番棋吗？”
……
小林光一想起妻子昨晚所说的话，心里默默念道：
‘可是，礼子，假如第一盘就出现这么大的差距，后面还有机会吗？’
兜兜转转，还是应了他昨晚的想法：
希望在中腹！
……
久利新一声情并茂地介绍着实时战况：
“小林九段显然是寄希望于中腹，可千原初段并未给机会，105手，黑棋不得不补棋！而白106已经完全是赢棋的下法了！除非千原初段给机会，不然我实在想不到翻盘点在哪里……”
正如他所说，后面的黑113、115拼抢实空，但作用不大。
直到白116的一‘飞’——
电视机前的赵治勋猛地抬头，这一手，大局已定！
黑棋无法断开，导致中腹潜力锐减。
即是说，中腹的希望，已经彻底空了。
……
对局室，当小林光一看到这一手后，眼睛蓦地睁大：
怎么办？
他的脑海里只有这个念头，目光穿梭在棋盘上的各个区域。
1秒、1秒、1秒……
计时器上的时间缓缓减少，小林光一的额头上出现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过脸颊，滴落在棋盘上。
滴答！
汗水滚落进线缝之中，渐渐渗透，延伸、延伸……
嘀嘀嘀！
突然响起的警报声吓了他一跳，而一旁的藤泽秀行提醒道：
“小林九段，常规用时只剩1分钟了！”
小林光一点了点头，终于落下了第117手。
这一手并非是什么绝顶妙手，对目前的局势并无太大帮助，最多只算得上挣扎罢了。
接下来的几手，双方都下得很快。
当第124手落下，小林光一深深呼吸一口，回想起昨晚妻子所说的话，一直到读秒倒计时的最后阶段，抓起两枚棋子，放在右下角。
……
“……双方战至124手，千原浩志中盘胜！这是天元战决赛的第1局，也不仅仅是第1局，千原初段带来了一场干脆利落的胜利……”
看到电视上的结果，大阪渡边居酒屋的众人纷纷兴奋地大叫起来，尤其是老板，声音最大。
几名附近的公司职员前来吃午饭，一打开门，就看到了一群五六十岁的老人化身成为非洲的大猩猩，高兴地手舞足蹈，就差当场捶胸了，于是又默默关上了门。
……
千原浩志赢下了名人战决赛第1局，若是不看时间、仅看手数的话，堪称速胜。
下午，已经有电视、电台等媒体刊登了这则消息，而到了晚上，各大新闻也将其放在了自家版面上。
“兄长，恭喜你！”
晚上，千原浩志接到了西辻道场的电话，他的语气倒和平常差不多：
“只是赢了第1局而已，等拿下头衔再说吧。”
一旁的森野梨乃朝他扮了一个鬼脸，口型似乎在说：
“师父，你太可恶了！”
电话那头的千原桜只是笑而不语。
聊了一会儿后，她突然问道：
“兄长，还有十天就是新年了，到时是你回大阪，还是我来东京？”
“新年啊，”千原浩志思索几秒，随后回答道，“还是我回大阪吧。”
“嗯，我等你回来！”千原桜的语气明显雀跃了许多。
就在即将挂断电话的时候，她突然说道：
“兄长，我这里正在下雪哎，好漂亮！”
“雪啊，”千原浩志朝窗外看去，不过并没有看到，“嗯，晚上注意保暖，别着凉了。”
“我知道啦！”
……
挂断电话后，千原浩志敲了一下弟子的脑袋，催促道：
“快回棋室，要是让九子你还输了，以后就不要说是我的弟子了。”
森野梨乃捂着脑袋，吐了下舌头：
“切，好严厉……”
两人向棋室走去，即将进门的时候，她却顿了下脚步，向窗边跑去：
“师父，你看！”
只见窗外飘起了晶莹的雪花，若天鹅绒一般，纷纷洒洒。
千原浩志走到弟子身边，而森野梨乃则打开了窗户。
冷风灌进气道里，瞬间，他的脑子清醒了许多。
公寓楼下的昏黄灯光下，行人们纷纷夹紧了衣领，脚步也变得匆匆起来。
森野梨乃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入她的掌心，晶莹剔透，但只是片刻，就消融不见，如同一只调皮的精灵。
“今年东京的第一场雪啊！”千原浩志感慨道。
森野梨乃缩了缩脖子，将窗户关了起来，同时说道：
“是啊，今年的第一场雪意外的迟呢！”
千原浩志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刚刚才答应了酒井崇之前往曰本棋院，当时人还在大阪。
而到了如今，他已经在曰本棋界确定了属于自己的地位。
仅仅只是一年时间……
第451章 千原流布局
“……欢迎各位莅临参加第6届富士通杯，今天将角逐出决赛名额，以下是抽签流程……”
韩国代表团下榻的酒店内，曰本棋院的理事长菊内彻正在发言，随后将会是抽签程序。
而此次进入四强的分别是千原浩志、赵治勋、曹熏哲、刘昌河。
此时，赵治勋对旁边的千原悄悄说道：
“你不要紧吧，才刚刚结束名人战？”
两日制的比赛，即便只有124手，也极其消耗精力。
“没关系。”千原浩志谢过对方的关心。
对于身体素质达到4.0的他而言，休息一晚，足以恢复。
对此，赵治勋有些羡慕，只得在心里感叹一句‘年轻人真是精力充沛啊’，回忆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似乎——
没有这样的精力……
“下面，由赵治勋九段上来抽签！”
……
抽签结果出炉，却出现了日韩双方都不愿看到的局面：
本国棋手内战！
当坐进对局室时，赵治勋笑呵呵地说道：
“没想到是这样，你对上我，曹熏哲对上刘昌河，还真是有趣！”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千原，来吧！”
“前辈，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
……
12月22日晚间，曰本围棋频道正在播报棋类相关的新闻：
“……今日举办的富士通杯半决赛，分别是两场内战，最终，千原浩志战胜赵治勋，刘昌河战胜曹熏哲，决赛将于后日进行……”
森野梨乃看着电视，说道：
“师父，你也太厉害了吧！简直不像是人类！”
“我姑且当你是在夸我了。”千原浩志正拿着一本杂志，是《棋魂》的最新一刊。
“本来就是在夸你……”森野梨乃小小地抱怨一句，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师父，我记得你不是说过，要在这上面连载漫画吗？到底是什么时候？”
千原浩志一边合上杂志，一边说道：
“明年初，第1期应该上不了，大概要等到第2期、或者是第3期吧。”
最近一段时间，集英社也曾经拿着《光之棋》的原稿找过他几次，重点还是放在棋局部分，里面的好几张棋谱，都是他的杰作。
“怎么样，好看吗？”森野梨乃连忙问道。
千原浩志瞥了她一眼：
“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讨厌漫画吗？”
森野梨乃翻了个白眼，抱怨道：
“师父，我只是不喜欢，又没说讨厌，最多只能称得上无感。”
“那你怎么不继续无感？”
“第一次听说关于围棋的漫画，人家好奇嘛，师父，你快说……”
听到弟子的撒娇，千原浩志感到大脑奇痒无比，连忙道：
“放心好了，绝对是你这个年纪喜欢的故事！还有，别再用这种口气……”
……
就在师徒俩进行日常互动的时候，电话铃声响起：
“千原老师，我是矢口干夫。”
“矢口先生啊，怎么了？”
“其实，明天是您新书发布的日子，发售会的话，集英社那边希望您能亲自到场……”
“好，没问题。”明天没有比赛，千原浩志爽快地答应了，随后问道，“对方应该已经通知了好几天了吧？你怎么现在才跟我说？”
矢口干夫先是道歉，这才解释道：
“您这几天都有重要比赛，我担心告诉您后，会让您分心。而且按照我的想法，其实明天的发售会，您并不需要过去，毕竟后天就是富士通杯的决赛了……”
千原浩志打断了他的话，郑重说道：
“矢口先生，这种事情，影响不了我比赛，今后要是有这种事情，请你务必通知，我自己会做决断！”
尽管对方是为他着想，但他可是棋魂杂志社的社长。
是甩手掌柜，不是彻底不管！
要是出现了真正紧急的事情，还有犹豫的时间吗？
对于这种行为，他万分警惕。
“啊？抱歉，社长！”听到这略显严厉的语气，矢口干夫急忙道歉，“今后我一定会注意！”
……
挂断电话后，森野梨乃有些好奇地问道：
“师父，你刚才是怎么了？”
千原浩志并未正面回答，而是说道：
“明天，我的书就要发售了。”
“您的书？”森野梨乃呢喃了一句，紧接着想到了什么，随即确认道，“您说的是《千原30手》？”
千原浩志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现在已经改了名字，而且内容也增加了好几倍。”
“什么名字？”
“我明天带一本给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不嘛，我现在就想知道……”
“你再用这种语气，我就赶你出去了……”
……
翌日上午，按照约定时间，矢口干夫来到青砚台，刚一见面，又是一顿道歉。
“好了好了，”千原浩志扶起鞠躬90°的对方，对他说道，“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是！”
驱车近一个小时，两人来到了目的地。
新书发售地并非是集英社，而是其附近的一家酒店。
而一楼大厅早已经过装饰，各类棋具的模型随处可见，地面更是被有意设计成棋盘的样子。
“千原老师，恭喜你接连获得了‘王座’、‘天元’，这样看来，‘名人’应该也不是难事吧？”
千原浩志见到了集英社的副社长相贺贵方，对方刚一见面，就上来说了这么一番话。
“还早，结果要等明年才能知晓了。”他只好回答道。
不过，令千原有些惊讶的是站在对方旁边的人：
“森启先生，您怎么过来了？”
来的人正是他的便宜二弟子森启太郎，也是纪伊国屋的社长。
他笑呵呵地说道：
“师父出新书了，我又正好从事这一行，怎么能不过来捧捧场？”
看到对方斑白的头发，千原浩志觉得这一声“师父”着实有些违和，不过当初已经答应过，现今也只好答应一声。
随着正式发售时间越来越近，酒店门口也渐渐热闹起来，都是听说之后、前来购书的棋迷。
两条长龙已经排了起来，而在他们之间，则是一块块立牌阻挡，最右边的一行赫然写着书名：
《千原流布局》！
第452章 桑原道节的‘桑原’
足立区，一栋两层的老式公寓楼，一名少年冲下楼梯，认了一个方向，急急忙忙地跑去。
期间，他还碰上了住在楼下的管理员大妈，经过时，对方问了一句：
“桑原君，有急事吗？”
桑原真嗣虽然焦急，但还是停了下来，行了半礼：
“是，我准备去参加发售会！”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盘，道：
“藤子夫人，抱歉，我得走了！”
话音未落，就如同一阵旋风一般，管理员大妈再看时，就只余下一个背影。
“这孩子真有活力啊！”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又出现了一位中年妇人，也是这栋公寓的住户之一。
管理员大妈笑着说道：
“是啊，多亏了他，咱们这栋公寓楼多了一些生气呢！”
两位年龄相仿的女人找到话茬，就在楼下聊了起来：
“我记得桑原君是一个人住吧？”
“是啊，是从京都过来的，听说是来东京求学。”
“这孩子还真是不容易呢！”
……
桑原真嗣奔跑的速度飞快，很快就来打附近的地铁站口。
一个半小时后，总算来到了目的地。
不过，看到眼前长长的队伍，一直从酒店门口延伸到路边，桑原真嗣不由地叹了口气，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排到最后。
……
“什么，这么多？”千原浩志发出一声惊呼。
就在刚刚，他从相贺贵方口中得知，此次《千原流布局》的初版共印刷20万册。
森启太郎询问道：
“怎么，矢口先生没告诉过你吗？”
千原浩志看向矢口干夫，对方连忙说道：
“社长，上个月我绝对和您说过这件事，就在杂志社的时候！”
“是么。”看到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千原浩志也有些怀疑是自己的疏漏了，于是点了点头，算是略过。
而相贺贵方则说道：
“其实20万册并不算多，要是搁在几年前，您这种地位的棋手，绝对都是50万册朝上！”
森野太郎附和一句，他和对方算是半个同行，很清楚经济危机给出版业带来的打击。
听到这里，千原浩志多少有些兴奋，问道：
“那一册卖多少钱？”
相贺贵方笑呵呵地回答道：
“1500日圆。”
千原浩志的大脑开始飞速计算起来，按照之前说好的15%印花税，那么他就能得到其中的225日圆，再乘以20万的话……
即便一再三告诫自己要注意形象，但还是忍不住咧开了嘴角：
4500万円，这可是比他目前的存款多了近一倍！
这样看来，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实现人生中的第一个‘小目标’了……
“对了，”千原浩志回过神来，问道，“那版税要交多少？”
相贺贵方主动说道：
“千原老师，您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您介绍一个事务所，绝对会按照最低税率处理。”
“那就有劳了。”
收入骤增，千原浩志的心情也好了起来，看着周围忙碌的工作人员，疑惑道：
“我记得发售会不都是有作者现场签名的吗？今天不用吗？”
“的确有这样的环节，不过并非必需。”说完后，相贺贵方提议道，“怎么样，千原老师，你想要举办签名会吗？”
一旁的森启太郎赞同道：
“的确，与读者直接见面，也是增加人气的方法之一。”
对于‘人气’什么的，千原浩志倒没有多大需求，更多的是好奇，于是问道：
“现在还来得及吗？”
相贺贵方哈哈大笑，对身边的秘书说了几句，对方立刻离开了这里。
……
桑原真嗣正在排队，忽然，一名会场的工作人员走了出来，手上拿着扩音器，冲着人群喊道：
“各位，今天千原老师也来到现场，买完书之后，若是有意参加后面的签名会，可以去a2区域……”
“什么，千原老师也来了？”
顿时，人群里炸开了锅：
“之前的宣传海报完全没有提到这一点啊？”
“笨蛋，这不是好事吗？你居然还在纠结这一点？”
“啊，是千原老师！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我一定要拿到这个签名，改改最近的运势！”
……
而队伍中的桑原真嗣同样喜出望外：
他可是因为对方才离开家里，又不远千里地来到了东京，自然对其也充满了憧憬！
一个小时后，终于轮到了他。
当新书被交到他的手上时，上面还散发着油墨的芬芳，抚摸起来，宛若花瓣。
“a2区域在这边，向参加签名会的人请往这边走……”
突然，扩音器的声音再次响起，桑原真嗣顾不上陶醉，立即顺着人流向a2区域挤去。
既然参加发售会，说明基本上都是千原流的拥趸，又怎么可能只拿到书就满足了？
“别挤、别挤……”
在这群人当中，桑原真嗣的身型并不突出，只能被迫忍受周围的推搡。
不过，好在组织方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立即派了一些人维持秩序。
乱糟糟的人群再次恢复成队伍。
半个小时后，当桑原真嗣跨过一道门时，随即发现了不远处的千原浩志，还是熟悉的面容。
他面露微笑，在一本书上刷刷地写下名字后，似乎又说了些什么。
队伍很长，却又很短。
恍惚间，前面的人居然不见了，桑原真嗣顿了一下，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对方面前。
“要签名吗？”
对方的这句话到了他的耳中，却令他有几分不真实感……
千原浩志坐在桌后，看着眼前这位似乎不太‘聪明’的少年，只好又说了一句：
“如果是要签名的话，总要把书给我吧。”
身后的人发出窃笑，而少年总算恢复了神智，连忙将书递到他的手中。
千原浩志打开书的扉页，正准备签名的时候，对方却突然说道：
“千原……千原老师，能签我的名字吗？”
他微微一愣，但随即点头道：
“可以，你的名字是？”
“桑原真嗣，桑原道节的‘桑原’，‘真嗣’的话，是……”
按照对方的提示，如雪的纸上很快就留下了四个字。
而少年的声音还没有停下：
“其实，我是京都人，因为憧憬千原老师，所以才来到东京！我刚刚通过了曰本棋院的院生考试，明年七月，我一定会成为一名职业棋士！”
“嗯，你的愿望会实现的。”千原浩志将书合上，还给了对方。
第453章 对局前的微笑
“千原流布局？”看到新书后，森野梨乃撇了撇嘴，给出了评价，“好土的名字！”
啪！
千原浩志将书拍在她的头上，说道：
“你要是不想要就算了。”
森野梨乃连忙抓住头顶的书籍：
“谁说我不要的？我要！”
说着，她喜滋滋地翻开书页，一边翻一边说道：
“师父，比之前的《千原30手》多了不少呢！”
“是啊，毕竟要出版，之前的分量是肯定不够的。”
“好多棋谱啊，都是您之前的对局吧？”
“嗯，选的都是比较有代表性的。”
……
翻了十分钟左右，森野梨乃合上书，神秘兮兮地凑到他面前。
“有话快说。”千原浩志不假辞色。
森野梨乃嬉笑着说道：
“师父，明天是什么日子，你清楚吧？”
千原浩志点了点头：
“富士通杯的决赛。”
森野梨乃面色一僵，抱怨道：
“师父，你还真是不解风情！”
顿了顿，她说出了答案：
“明天可是圣诞平安夜，师父，比赛结束后，你不会准备待在家里吧？”
不过，令她有些意外的是，千原浩志却摇了摇头。
“您有约了？”森野梨乃的眼中立刻燃起名为‘八卦’的熊熊烈火。
可千原浩志的回答却如一盆凉水，将其顷刻浇灭：
“明天晚上的话，我应该在参加富士通杯冠军的庆祝晚宴。”
“所以说啦，师父你还真是不解风情！”森野梨乃白了他一眼，声音极大。
千原浩志弹了下她的脑门，说道：
“我知道圣诞夜的意思，用不着你反复提醒。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那个，其实，明天……”支吾了半天，森野梨乃终于说道，“我明晚请假！”
“哦。”
“哦？您不问问原因？”
千原浩志望向她，语气淡然：
“安井那小子约了你吧。”
“您怎么知道？”森野梨乃一脸愕然，接着在浑身摸索起来，“师父，你不会在我身上安装了什么窃听器吧？”
千原浩志哼了一声：
“你以为你是曰本首相，还是美国总统？”
森野梨乃停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那师父您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应该只有我和小安两人知道……”
千原浩志站起身，说道：
“你前面做了那么多铺垫，再考虑到你的人际关系，这个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说话的同时，向棋室走去，临近门口的时候，他的脚步一顿，留下一句话：
“请假可以，但不要在外面过夜。”
一时间，森野梨乃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还傻傻地回了一句“是”。
半分钟之后，她才反应过来，瞬间，脖子往上一片殷红，冲着棋室大声叫道：
“师父，怎么可能？你这个变态！”
……
12月24日，第6届富士通杯决赛将要举办，同样是一局定胜负。
说实话，在上一场中，刘昌河能够赢下曹熏哲，对于曰本棋界而言，着实有些意外。
此时的刘昌河仅仅是一名职业六段，论起知名度，并没有曹熏哲、李昌民、徐献洙等棋手高。
然而，当消息传回韩国国内时，无论是棋手，还是棋迷，亦或是媒体，都没有感到意外。
早在1986年，刘昌河就曾在新秀巨星对抗赛中，先后三次战胜了曹熏哲；两年后，仅有三段的他，在‘大王战’中再次击败了彼时如日中天的曹熏哲；又是两年，即1990年，他又一次击败曹熏哲，夺得韩国国内的‘棋圣’头衔。
而今年，他在‘王位战’的决赛中，以4：2的成绩又双叒叕战胜了曹熏哲。
可以说，尽管此时刘昌河在国际上还声名不显，但抡起棋力，绝对不弱于曹熏哲、徐献洙等人。
早上8点，千原浩志来到曰本棋院。
白织秘书已经等在门口：
“千原老师，早上好。”
“早上好。”千原浩志回应了一句，跟着对方进入棋院。
今天的决赛是在五层的‘幽玄之间’进行，而从白织的口中得知，刘昌河早已抵达棋院。
“……刘昌河虽然在曰本声名不显，但在韩国国内，绝对算得上顶尖棋手！近年来，有人称他为玉面杀手，所以说，对于他的攻击手段，您绝对要防范……”尽管多数人都认为只要不出意外，绝对都是千原赢，但她还是一丝不苟地提醒道。
“我知道了。”
说话间，电梯提示音响起，两人来到五层。
此刻，‘幽玄之间’已经聚拢了不少人，基本上都是棋院的工作人员，也有几位经过筛选的记者。
千原浩志并没有立刻前往对局室，而是走进旁边准备好的休息室。
坐下享用点心的时候，突然，他发现窗外飘起了雪花。
“今年的雪真是格外的晚呢！”旁边的白织秘书感叹道。
千原浩志端着饮料，走到窗边。
雪势并不大，刚打在窗户上，就消失了踪影，不过，楼下行人的脚步还是快了一些。
“下着小雪的圣诞夜，对你们来说，应该更有气氛吧。”
白织秘书来到他身边，先是“嗯”了一声，然后道：
“的确，圣诞夜要是没有雪的话，圣诞老人也没法过来了吧？”
千原浩志一愣，回头看了她一眼：
“为什么这么说？”
白织秘书笑眯眯地说道：
“圣诞老人不是乘着麋鹿雪橇吗？没有雪，雪橇还能滑得起来吗？”
从常识来说，这个说法无懈可击。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是棋院的工作人员：
“千原老师，时间到了，该进对局室了。”
“我知道了。”千原浩志放下杯子，走出休息室。
‘幽玄之间’的移门已经开启，他的对手已然坐在棋桌边。
就在他即将踏入对局室的时候，千原浩志突然想到：
李昌民17岁获得了世界冠军，若是他拿下今天的胜利，不也是17岁吗？
尽管若以时间论，他早就超过了对方当时的年纪，但同是17岁的话，多少也算是一种慰藉吧？
而坐在棋桌边的刘昌河看到少年的嘴角挂起一丝弧度，有些疑惑：
这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吗？
第454章 境界再升级！
雪花纷纷地下，到了下午，已经由小雪变成了大雪。
四下看去，屋顶、街道、空地……到处都是银装素裹，宛若成了白色的海洋。
曰本棋院的幽玄之间内，许多人正紧张地关注着对局。
同时，由于暖气的缘故，镜头后的摄像师似乎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旁边传来一阵惊呼，他猛地一哆嗦，双眼重新睁开，转头看向同伴：
“怎么了？”
对方指了指对局室正中央，说道：
“似乎要出结果了……”
果然，几秒之后，棋桌旁的一人拿起两枚棋子，放在自己的右下角，用韩语叹息了一句。
当然，即便不翻译，大家也知道这句简短的韩语是什么意思。
……
赢了……千原浩志长吁一口气，朝着对方颔首道：
“多谢赐教。”
这场对局，让他认识到了对方的攻击力果然名不虚传，即便是放在一众顶尖棋手里，恐怕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刘昌河回了相同的一句，脸上带着笑容，只是看着有些苦涩。
不过，未等他和对方多说几句，等候许久的摄像师立即围了上来，闪光灯不断亮起，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
当千原浩志回到休息室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坐在松软的沙发上，享受着暖风机的温暖，如释重负的感觉油然而生，不由地闭上了眼。
终于，历经一个月，顺利拿下了人生中的第一个世界冠军。
更为重要的是，这也就意味着：
1500万日圆，即将成为他资产中的一部分！
对了……千原浩志重新睁开双眼，在心里呼唤系统面板。
片刻，熟悉的白色面板出现在眼帘，而最后一栏的‘剩余棋魂点数’赫然是780000点。
经历了这么多场对局，尤其是两场头衔战，各自加了30万点，总算要凑够100万点了。
须臾间，面板上的数据开始刷新：
你获得了第6届富士通杯的冠军成就。
比赛名称：富士通杯。
比赛性质：世界性职业赛事。
比赛名次：第1名。
比赛奖励：500000点棋魂点数
千原浩志呼吸一顿，尽管是在意料之中，但这后面的零实在是太耀眼了，还是忍不住陷入欣喜的情绪中。
当面板再次恢复时，已经变成了：
姓名：千原浩志。
身体素质：4.0（下一等级需要10000棋魂点数）
天赋：前世的因缘际会令你的棋道天赋无人比肩，能够击败你的唯有你自己。
棋道等级：职业初段。
棋道境界：巧智。
下一棋道境界：通幽（所需棋魂点数1000000点）
技能：
心无外物（等级1，可维持1小时，一天一次，下一等级需要10000点）
算路巅峰（等级4，可维持8小时，一天一次，下一等级需要40000点）
剩余棋魂点数：1280000点
1280000点！
千原浩志目光微凝，锁定在‘棋道境界’一栏：
终于到了这一天！
从‘守拙’到‘斗力’，他用了不到一个月；从‘斗力’到‘巧智’，他用了两个多月；而攒出‘通幽’的棋魂点数，他却用了整整一年零三个月！
他并未立刻升级，而是找来了白织秘书。
“我已经吩咐食堂了，您要是觉得饿的话，这里还有一些点心……”
千原浩志摆了摆手，阻止对方继续往下说，而是道：
“我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你在我旁边看着，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话，立刻通知医院。”
听到这话，白织秘书吓了一跳，连忙道：
“千原老师，您是哪里不舒服吗？要是这样的话，棋院里常驻着一辆救护车……”
见对方站起身，千原浩志急忙拦住了她，并说道：
“我只是有些累，想让你陪着而已，你不要误会！”
“想让我陪着？”白织秘书脸色一红，低声道，“那个……千原老师，其实我有男朋友，虽然我并不讨厌比我小的男人，可是……”
千原浩志脸色一僵：
这误会貌似更严重了……
他只好摆出一副扑克脸，用近乎命令的语气说道：
“白织小姐，什么都别说了，就按我说的做！”
他几乎从未用过这种态度和对方说话，而白织秘书听到后，怔了一下，愣愣地点了点头。
千原浩志则找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棋道境界，升级！’他在心中默默念道。
顷刻间，‘剩余棋魂点数’飞速减少，最后，最前面的‘1’消失，只剩下28万。
瞬间，他感到浑身似乎泡进箱根的温泉中，一丝丝酥麻感从上至下地将他包裹住，从毛孔钻进了皮肤，顺着脊椎向上延伸，一直到大脑——
痛！
好痛！
剧痛无比！
这一刻，千原浩志只能用最简单的词汇描述自己的感受，全身上下似乎被撕裂成了许多块，各种感官相互交织，只有‘痛’才是最真切的。
这种从天堂掉入地狱的感觉，他甚至来不及探究原因，身体似乎都在呻吟，仿佛一台老旧的机器，正在被碾压、击碎，化作一个个碎片。
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眼前出现了一个黑洞，他仿佛正身处于视界，一幅幅扭曲的景象从眼前闪过。
有人，有物，虽然都有些模糊不清，但都有一个共同特点：
或牌匾，或棋具，或书籍，无一例外，全部都与围棋相关。
似乎是一秒，又似乎过了万年，就连他也逐渐扭曲，被彻底吸入‘黑洞’。
……
而正守在千原身边的白织秘书，看着他嘴角的微笑，喃喃道：
“一定在做一个好梦吧。”
看着看着，她的脸上也出现了相同的笑容，不过紧接着甩了甩头，又拍了拍自己的脸，在心里告诫自己：
她可是有男朋友的人，而且两人今晚还有约会，怎么能用这种目光看别的男人呢？
然而，即便是再三警告自己，她还是忍不住想到千原刚才的话：
千原老师究竟是什么意思？
刚才的话是隐晦的告白吗？
自己该答应……不对，该怎么委婉地拒绝他呢？
时隔数年，白织再次陷入少女的烦恼……
第455章 圣者为师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白织的遐思，她轻轻走到门边，打开门——
“理……”
想到里面的千原，白织秘书连忙住口，直到走出门，才恭敬地问候道：
“理事长！”
来人正是曰本棋院的理事长菊内彻，旁边还站着几人，都是曰本棋院的中高层。
“千原初段呢，不是说在这里吗？理事长过来看望，还不赶紧出来？”其中一个中年人语气严肃地说道。
“怎么能这么说！”菊内彻喝止了对方。
而白织秘书尽管在心里不忿，但表面上还是毕恭毕敬的样子：
“比赛结束之后，千原老师太累了，已经在里面睡着了。”
菊内彻朝门内看了一眼，果然，一个身影正侧躺在沙发上。
“既然他已经睡着了，我就不打扰了，不过在晚宴开始前，可一定要叫醒他。”
“是。”
一行人离开，白织秘书悄悄咕哝了一句，转身关上了房门，却看到刚刚还是躺着的身影已经坐了起来：
“千原老师，您醒了？”
千原浩志有些迷惘地看了她一眼，过了好半会儿，眼睛才恢复焦距。
白织秘书心里暗自念道：
原来千原老师睡醒之后，也有一段时间的空白期……
“我睡了多久？”过了一分钟，千原浩志理清思绪，开口问道。
白织秘书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回道：
“一个小时出头的样子。”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千原老师，晚宴大概还有一个半小时开始，我们得提前半个小时过去。”想了想，她最终还是提醒道。
而千原浩志只回复了一声“嗯”。
此刻，他正忙着查看系统面板的变化：
姓名：千原浩志。
……
棋道境界：通幽（通古博今，广纳众长，心中自有一方乾坤，是谓‘通幽’）
下一棋道境界：入神（所需棋魂点数10000000点）
技能：
心无外物（等级1，可维持1小时，一天一次，下一等级需要10000点）
算路巅峰（等级4，可维持8小时，一天一次，下一等级需要40000点）
圣者为师（等级1，可维持1小时，一天一次，下一等级需要10000点）
剩余棋魂点数：280000点
而面板下面还有一段关于‘圣者为师’的注解，但内容却说得有些语焉不详，让千原浩志颇有点摸不着头脑。
既然如此，就使用一次看看吧！
他默声念诵，须臾之间，天地变易，没等他反应过来，周遭已经换了环境。
“这是哪儿？”
千原浩志彻底傻眼，眨眼之间，他已经从棋院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同样是皑皑大雪，旁边是一片冰湖，放眼望去，除了白色，还是白色。
“呼！”
千原浩志哈出一口白气，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天可怜见，因为之前是在室内，因此他早就脱了外套，此时身上只有薄薄的两件，包括一件内衣。
现在这种温度，如果找不到遮蔽的地方，半个小时之内，他必死无疑。
这是要杀了他吗？
千原浩志不由苦笑，眯着眼睛，朝四周看去。
突然，沿着冰湖的边缘，正前方似乎有一抹不一样的颜色。
风雪中，这抹亮色忽明忽暗，似乎是手电筒的灯光。
千原浩志心中一喜：
果然，系统不会把他扔到一个必死的绝境！
他打起精神，向光亮处前进。
说起来，系统竟然有瞬移的功能，这着实让他没想到。
要是这能力可以控制，他还当什么棋手，去当超能力者不香吗？
无论是走白道、还是黑道，只要不作死，计划周全，绝对是一个逆天能力……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走到了光亮的附近，这才发现光源并非是手电筒，而是一个圆柱形的红灯笼。
灯笼挂在一间茅草屋的门口，在寒风中摇曳，而从木门的缝隙中，可以看到里面橘黄色的光。
千原浩志顾不上思考，连忙走上前，扣动门环，并喊道：
“有人吗？”
屋内传出动静，几秒之后，门扉开启，露出一个中年人的身影。
刚开始，对方的眼神还有些警惕，但看到他瑟瑟发抖的模样后，估计是觉得他没多大威胁，连忙将他迎进屋内，并说道：
“快些坐下，我倒些热水与你。”
木门不仅隔开了风雪，也隔开了温度，可进入屋子的千原浩志却不禁呆住了：
这话听起来口音极重，但显然是汉语，而且看对方蓄着长发和胡须，再加上一身明显不符合现代审美的长衫，他产生了一个怀疑。
“这位兄台，快用热水擦擦脸。”对方端来小半盆热水，并递给他一块麻布。
千原浩志谢过，擦拭之后，赶忙问道：
“现在是什么年份？”
“年份？”对方有些疑惑，紧接着似想到了什么，说道，“兄台是说年号吧？现在是天启六年。”
天启六年？
千原浩志的历史不算太差，更何况史上著名的‘天启大爆炸’就是发生在这一年。
敢情他又穿越了？
而且这一次还是明朝末年？
他想到了东林党，想到了魏忠贤，想到了即将登上历史舞台的清朝，顿时，脸色一黑，弄得一旁的中年男人有些莫名其妙，只好问道：
“听口音，兄台是京畿人士？”
千原浩志搪塞了几句，算是糊弄过去。
“如此大雪，又是一年大灾啊！”对方叹息道。
屋子里很暖和，虽然从外面看是茅草屋，但里面却一点都不含糊，红泥小火炉，旁边有一张桌子，上面随意放着几本书，还有一张棋盘。
棋盘？
千原浩志的眼神定在了那里，上面已经落下了不少棋子，而再看旁边的书，有一本显然是棋谱。
这一刻，他的大脑似乎被闪电击中，屏息问道：
“您会下围棋？”
对方露出自信的笑容，道：
“兄台既然认出了围棋，想来也是此中人士，如何，要来试试吗？”
千原浩志并未立刻点头，而是问道：
“请问阁下的名字是？”
“过百龄。”
一瞬间，他隐约明白了‘圣者为师’的真正含义。
或许，这并非穿越……
第456章 恋爱的谎言
过百龄，明末清初的大国手，少年时便名噪江南，后游京城，击败当时各路名家，被奉为棋界宗师。
看着眼前的中年古人，一时间，千原浩志很难将对方和资料上的那个名字相对应。
“如何？”对方又问了一句。
千原浩志反应过来，作了一个不怎么熟练的揖礼，道：
“请赐教！”
过百龄搬来一个凳子，让千原得以坐下，紧接着坐在桌子的另一边。
棋盘上已经摆了一些棋子，两人收拾妥当后，才正式开始。
由于中国古棋采用座子制，因此双方先各在对角星位放置两子，再由白棋先行。
千原浩志抓起一枚白子，正准备落下，忽然，毫无预兆之下，一阵熟悉的眩晕传来……
“千原老师、千原老师……”
眼前出现了一张女人的脸庞，再定睛一看，千原浩志认了出来，正是白织秘书。
“我怎么在——”话说到一半，他临时改口，“我这是怎么了？”
白织秘书长出一口气，说道：
“刚刚您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是太饿了吗？”
千原浩志并未回答，而是问道：
“刚刚？我一直都在这儿吗？”
这话倒是让白织秘书有些疑惑，但还是说道：
“是，您大概恍惚了一分钟左右。”
千原浩志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心中暗自猜测，看来刚才的场景就是‘圣者为师’的具体功效了。
至于为什么会戛然而止……他呼唤出系统面板，看向技能后面的持续时间，仅仅只有一个小时，大概可以吻合上。
“千原老师，这是刚送来的盖饭，您先垫一垫肚子……”
……
曰本棋院举办的晚宴上，上台领取奖金的不仅有千原，还包括刘昌河、赵治勋，毕竟亚军和季军的奖金同样不菲。
待了一个小时左右，千原浩志离开。
对于这种热闹的地方，或许是性格使然，他总有些不适应。
不过，由于大雪的缘故，比平常多花费了两倍时间，他才回到青砚台的家中。
“师父，恭喜你了……”结果，还没到家多久，森野梨乃就垂头丧气地过来了，和往常元气满满的样子大不相同。
千原浩志有些稀奇，问道：
“你怎么了？”
森野梨乃望向窗外，较比下午，雪势虽然小了一些，但依旧称不上轻柔：
“切，约会取消了……”
“因为这雪？”
“因为这雪。”
千原浩志想起离开前还急得团团转的白织小姐，她似乎也有一个约会，也不知道顺不顺利。
他拍了拍弟子的脑袋，说道：
“难为你了，为这场约会，你准备好几天了吧？”
“好几天还不至于，”森野梨乃拨开他的手，抬头问道，“师父，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有点开心？”
千原浩志倒是毫不造作地回答道：
“你的感觉没错。”
森野梨乃：“……”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话筒里是千原桜的声音：
“兄长……”
“是桜啊。”
千原浩志以为桜是来恭喜他的，结果随后的一句却是：
“对不起！”
他一时懵了，只好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
尽管隔着一个话筒，千原浩志还是能感受到对面焦急的情绪：
“我和麻衣姐原本已经订好了去东京的机票，但由于天气的缘故，航班取消了……”
千原桜隐隐带了一丝哭腔：
“早知道就坐新干线了！”
千原浩志安慰道：
“东京的雪势这么大，新干线大概也会取消……”
听到这句话，对面的抽噎似乎更明显了：
“兄长，对不起……”
千原浩志一个头两个大：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只是一个富士通杯而已，没来就算了，不影响什么的！”
“富士通杯？”电话那头的泣声平息，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兄长，不是富士通杯，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
千原浩志一时沉默下来，过了半晌才说道：
“不是平安夜吗？”
旁边似乎站着别人，听到他的话，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
过了五秒，千原桜才说道：
“兄长，你忘了吗？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呀。”
话音刚落，房间里的灯光熄灭，门口传来些许动静。
千原浩志朝玄关望去。
一阵冷风吹来，公寓的大门已经开启，而门口站着三人——
许久未见的安井宏明和三泽孝康，手上各自拿着一件红色包装的包裹，并排站着。
而在他们前面的则是森野梨乃，捧着一块圆形蛋糕，上面的蜡烛摇曳着橘黄色的光芒。
她上前几步，来到千原面前，笑着说道：
“师父，生日快乐！”
后面的两人也跟着说了一句。
电话里，千原桜和一旁的西辻麻衣几乎同时说道：
“兄长，生日快乐！”
“千原，生日快乐！”
森野梨乃将蛋糕举到他面前，说道：
“师父，快许下今年的愿望吧。”
“你们……”千原浩志环顾三人，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直到对方又催促一句，他才闭眼许愿。
再睁眼，吹灭了蛋糕上的蜡烛。
“师父，你刚刚许了什么愿？”森野梨乃好奇道。
后面的安井宏明没好气道：
“这就和新年参拜一样，要是说出来，还会实现吗？”
森野梨乃有些无趣地撇了撇嘴。
灯光再次打开。
而在电话里，千原桜则说道：
“兄长，你和他们说话吧，我就先挂了。”
“好，明天我再打电话给你。”
挂断电话，千原浩志跟着他们来到客厅，而安井宏明和三泽孝康则将手中的礼物递给了他。
“谢谢。”收到礼物后，他并未着急打开，而是看向三泽，说道，“三泽君，我们俩好久没见了吧？”
“是，”三泽孝康依旧还是几个月前的样子，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我平常也不怎么去棋院，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研究会里，所以见面的少。”
千原浩志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是在故意疏远我呢。”
“怎么会？”三泽孝康吃了一惊，但转念就猜到了他的想法，摆摆手道，“千原君，放心好了，我不会这么做的！”
而安井宏明也在一旁帮衬道：
“三泽大哥不是那种人。”
听到他说话，千原浩志顺势问道：
“听说你和梨乃恋爱了？”
“咳咳咳……”
正在切蛋糕的森野梨乃发出剧烈的咳嗽声，过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腰，急忙说道：
“师父，我之前说的那些，其实都是请假的借口！”
“这么说，不是真的？”千原浩志有些狐疑地打量着少男少女。
森野梨乃义正言辞：
“那些话都是假的！”
而安井宏明则脸色一红，支支吾吾道：
“我不知道这些，和我没关系……”
门铃声响起，打破了这略有些尴尬的气氛，来者是已在东京多日的久利新一。
第457章 升级与坏消息
目黑青砚台1203室，千原、久利、森野、安井、三泽五人热闹地吃了一顿圣诞火锅，一直持续到半夜。
桌子上杯碗狼藉，几人或躺或趴，不时还有人说着奇怪的梦话。
千原浩志睁开眼睛，将弟子的腿拨到一边，坐了起来。
久利和三泽趴在桌上，森野睡在他旁边的沙发上，而安井则靠在沙发旁边的地上，嘴里似乎还在嘟囔着什么。
千原浩志并未打扰到四人，悄悄地站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还是自己的床舒服——千原浩志感叹一句，随即闭上眼睛，呼唤出系统面板。
对于新出现的技能‘圣者为师’，根据他之前的体验，再看注解时不由地产生了豁然开朗的感觉。
所谓‘圣者为师’，即系统会模拟出古往今来的棋圣或大国手，通过与这些人的对局，锻炼他自身的棋力。
而且系统也不仅仅只是模拟……
不过，他还是产生了一个疑惑：
既然如此，直接对局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多此一举地模拟出大片环境？
甚至在他眼里，‘人’的形象也可以省去，只需要一张棋盘、两盅棋子足以。
伴随着腹诽，他再次开启‘圣者为师’，熟悉的晕眩感袭来，方位变成了混沌……
当感到耳内的半规管再次工作时，千原浩志睁开眼睛。
果然，面前出现了熟悉的面孔，而他正拿着一枚白子，悬停在棋盘上。
“兄台？”
直到对方出声，千原浩志的手‘啪’地落下，一枚棋子留在了棋盘上……
座子制，是古围棋的行棋制度，特点便是减少先行优势，使先行一方难以形成大模样。
这样做既有优点也有缺点，优点便是双方的战斗必然会很精彩，缺点便是极大地限制了布局，显得有些呆板。
在这里，千原浩志用不了技能，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本身的棋力。
不过，即便是他本身的棋力，面对这个时代的棋圣，也足以形成碾压之局。
本该是如此的……
哒！
一枚黑子落下。
千原浩志皱起眉头，现在他已经万分确定，较比历史上的那位‘棋宗’，这位绝对被强化过。
面对他走出的现代定式、乃至‘狗招’，对方总能以奇怪的角度，化解掉他来势汹汹的攻击，随后则伴随着反击，力量同样不弱。
——这才对嘛！若只是复刻一位几百年前的古棋圣，那多没意思！
千原浩志露出微笑，拿起棋子，‘哒’地落下。
争锋相对，毫不示弱！
……
时间缓缓流逝，正当双方争斗激烈的时候，一切戛然而止。
眼前的棋盘消失不见，系统面板上的‘圣者为师’一栏，已经变成了灰色。
千原浩志有些愕然地睁开眼睛，这就好比收到了东大录取通知书、最后却发现是同名同姓的另一名考生一样。
夜还深，现实世界的时间才过去两分钟，而下一次则需要等到24小时后。
要是时间长一些就好了——千原浩志叹了口气，忽然瞥见面板的最后一栏，猛地一愣：
这不是可以升级吗？
他可是还有28万棋魂点数，完全够用！
然而，即便现在想到这一点，想要再次使用‘圣者为师’，还是得等到明天。
千原浩志又看向上面的‘算路巅峰’，即便是算上‘身体素质’所需的棋魂点数，也足够了。
既然如此，就全部升级了吧。
默念一声，熟悉的感觉袭来，酥酥麻麻的感觉升腾而起，不过这一次并没有痛感……
当再次苏醒时，窗外的光亮已经透过窗帘间的缝隙渗透进来，千原浩志看了一眼时间，早上6点半。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有些无语：
这一次，并非是因为升级而造成昏迷，而是因为实在是太舒服了，从而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听外面的动静，那四人显然还没有醒来。
千原浩志从床上坐起，打开系统面板：
赫然，‘剩余棋魂点数’只剩下40000点，‘身体素质’到达了5.0，而‘算路巅峰’‘圣者为师’都已经达到等级5，但持续的时间各不相同：
前者直接翻倍，变成了16个小时，意味着只要消耗跟得上，除去睡觉时间，他基本上可以一直开启；
后者则和等级数相同，都是5个小时。
这时，千原浩志还注意到最下方出现了一行注解：
‘身体素质、算路巅峰、圣者为师已达到最高等级，不可再升级。’
他不禁有些遗憾：
这样看来，棋魂点数的用处就很有限了，除了遥遥不可及的一千万，只剩下‘心无外物’。
但是，剩下的四万点，并不能支持其升到满级。
千原浩志摇了摇头，并没有管这个他许久未用的功能。
“师父，你也太赖皮了，自己睡床，让我们睡外边……”不知何时，房门探进了少女的半边身子。
……
东京，港区。
矢口干夫早早地来到了棋魂杂志社，却发现竹口良平已经先他一步到达。
“你来得真早啊。”他笑着打了声招呼。
虽说社长是千原浩志，但真正主管杂志社内部事务的人，还是他们两人。
前几个月真是忙得昏天黑地，不过随着棋魂杂志社步入正轨，这个月以来，明显轻松了不少。
“毕竟有5%的股份嘛！”竹口良平摇了摇头，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我总算知道社长为什么要分5%的股份了，我就算是想偷懒，可一想到自己所持的股份，立马就熄了心思。不得不说，社长的手段正是高啊！”
“这个角度我倒是没想到……”
正当两人开玩笑的时候，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我来吧。”矢口干夫迈着轻松的脚步，走上前接起话筒。
刚开始，一旁的竹口良平还没有在意，可是看到对方越来越凝重的脸色，心里不由地咯噔一下。
十分钟后，矢口干夫放下话筒。
竹口良平走上前，关心道：
“怎么了，谁打来的？”
矢口干夫看向他，语气沉重地说道：
“集英社，社长的那本书出事了！”
第458章 版权的归属
“千原老师，出事了，快来棋院！”
当听到话筒里白织秘书急切的声音时，千原浩志一时有些茫然，问道：
“出事？出了什么事？”
若是西辻道场那边打来电话，没头没脑地说这么一句，他说不定还会紧张一下，可棋院里能出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不过今天临时召开理事会，听说是因为您的缘故，您快过来！”
“我明白了。”
千原浩志挂断电话，朝刚醒过来的几人招呼一声。
“曰本棋院那边出事了吗？”久利新一显然也听到了电话里的讨论。
“我也不知道，正打算过去看看。”千原浩志对森野梨乃嘱咐一声，随即穿上外套，朝棋院赶去。
大雪在昨天夜里就已经停了，路上的铲雪车隆隆作响，而地铁电车依旧还是停运状态。
他好不容易拦了一辆计程车，花了大约一个小时，才赶到棋院。
“千原老师，您总算来了！”白织秘书早早等在门口，见他下车，立刻迎了上来。
“还是不知道是什么事吗？”千原浩志取下手套，径直朝电梯处走去。
白织秘书快步跟在他旁边，摇头道：
“他们没透露，不过以往召开临时理事会，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千原浩志点了点头。
路上，还碰到了一些棋院的工作人员，他们在招呼“千原老师”的时候，眼神明显有些奇怪。
当他来到平时理事会议召开的地方时，却被外面的人拦住了。
千原浩志也不着急，只是平静地说道：
“这次会议不是要讨论我的事情吗？难道不放我进去吗？”
一旁的白织秘书在他耳边悄悄说道：
“千原老师，他们并没有邀请您参加会议……”
千原浩志的脸色有些尴尬：
“怎么不早说？”
而会议室内，正在开会的七名理事、加上理事长，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菊内彻对旁边的会议记录员吩咐一句，对方离开了座位。
“好了，我们继续吧。”他朝底下的七人说道，而目光重点还是放在一名老者身上。
镰谷裕之继续说道：
“千原初段想要增加些收入，我并不反对，况且对于围棋的推广，出书也是一件好事嘛！可是——”
顿了顿，他的音量微微提高：
“棋谱的版权归棋院所有，这是他在成为职业棋士的时候，就应该知道的事！要是用几张棋谱也就算了，可他却在正篇部分整整用了32张！更别提后面的附注，数量还要更多！这是想要干什么？是想要挑战棋院吗？”
理事长菊内彻连忙说道：
“还不至于到这样的地步，千原初段毕竟才17岁，年轻人有些疏忽也很正常……”
镰谷裕之冷哼一声：
“我看他不是疏忽，而是狂妄！”
而刚刚离开的记录员又走了进来，在菊内彻的耳边悄悄说了一句。
“快请他进来！”
说完这一句，菊内彻冲着众理事说道：
“千原初段已经来了，我们听听他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镰谷裕之拿起桌上的书，在手上晃了晃，又‘啪’地甩在了桌上，“这本书就是事实，他可没有通知过棋院！”
不一会儿，千原浩志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书，毕竟是自己的第一本书，当然熟悉。
接着，就听到理事长有些严肃的询问：
“千原初段，你知道这次会议讨论的内容吗？”
千原浩志摇了摇头。
“主要还是你的那本新书……”菊内彻耐心地为他解释起来。
对于这位年轻人，他心里还是很喜欢的，差不多是‘若是有适龄的女儿，一定会介绍给对方’的程度，因此态度很和缓。
一分钟后，千原浩志才知道了原委，皱眉问道：
“难道棋谱的版权不是归棋手吗？”
菊内彻郑重说道：
“不是，是归棋院。”
说实话，千原浩志觉得有些荒谬，他居然因为使用自己的棋谱，从而受到诘难？
“那……是签过什么合约吗？”
听到这里，镰谷裕之站起身，斥声道：
“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不论是曰本棋院，还是关西棋院，都是如此！”
“但我不知道！”对于这位长久以来都和他不对付的老头，千原浩志也没什么好脸色，语气更是不客气。
镰谷裕之“呵呵”冷笑：
“你真的不知道吗？好吧，就算你不知道，那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棋院的处理结果，你应该会接受吧？”
千原浩志看向长方形会议桌旁坐着的八人，或目光凛然，或态度平静，有几人正好奇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不过这点程度，还不足以激起他的怒火。
“我觉得‘棋谱版权归棋院’这一项并不合理。”
这是他的答案。
镰谷裕之朝着其他理事说道：
“大家都听见了吧，这小子觉得不合理……”
理事们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菊内彻拍了拍桌子，先是朝镰谷说道：
“镰谷理事，你失言了。”
接着对千原说道：
“千原初段，不管你觉得合理还是不合理，事实就是如此！若是为你一人开了口子，其他棋手仿效又该怎么办？所以，这件事必然有一个处理结果！”
千原浩志低头不语。
正如对方所说，即便他感到不满，但‘版权’这件事显然不会为他一人开一道口子。
他依旧感到不合理，也暗自责怪自己之前的疏忽，可无论如何，事情显然要得到一个处理。
“棋院打算怎么办？”
菊内彻思考片刻，说道：
“第一，书籍上面必须有‘曰本棋院授权’的字样；第二，漏欠的版权费，必须按照棋院的正常手续补齐；其他大概没什么了。”
一旁的镰谷裕之不满道：
“这可不仅仅是版权费的事，而是他违规使用了属于棋院的棋谱，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对方如此纠缠，菊内彻也有些生气了，沉声道：
“镰谷理事，千原初段毕竟是棋院的宝贵人才，难道你还想要闹到法院吗？”
镰谷裕之微微眯起眼睛，神情阴翳，道：
“法庭？那还不至于。”
第459章 情况特殊…
当接到矢口干夫的电话时，千原浩志语气平静地回答道：
“我已经知道了。”
对面迟疑片刻，还是问道：
“曰本棋院怎么说？”
“按照原有程序，补足版权费。”说完处理结果，千原浩志还是有些愤愤。
这时，白织秘书走了过来，轻声说道：
“千原老师，理事长请您过去。”
“嗯，我马上过去。”又朝话筒里说了两句，千原浩志挂断电话。
当他来到理事长办公室时，发现对方的秘书并不在，只有菊内彻一人。
“来，千原君！”对方拉着他坐下，亲自为他沏了一杯茶。
“谢谢。”千原浩志接过杯子，放在一边，然后问道，“您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当然，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无非还是棋谱版权的事情。
结果，对方的话却让他大吃一惊：
“明年初，我大概就会从理事长的位置上卸任了。”
“怎么会？”千原浩志虽然并不关注棋院政务上的事，但也曾在酒井崇之的口中听说过一些事情，“您不是还有一年的任期吗？”
菊内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微笑：
“按照合同，的确还有一年，是我自己请辞的。”
“为什么？”
“当初请我过来，除了看重我在政界的人脉，更重要的是希望我能挽救曰本棋院的财务状况，不过，这一点我显然没有做到。”
千原浩志不由沉默。
外部人士或许还不清楚，但内部的相关人士其实都知道，这几年曰本棋院一直都是亏损的状态。
要不是几十年的底蕴撑着，搁在一般的企业头上，早就宣布破产了。
菊内彻同样满心苦涩：
当初他愿意接下曰本棋院的邀请，自然也希望能有一番作为，但没想到这棋界的事和政界差不了多少，处处都有掣肘。
一旦他提出改革，立刻就会遭到大部分理事反对，几年下来，也就心灰意冷了。
“镰谷裕之的话，你没必要和他打交道，那人与其说是棋手，倒不如说是政客。你只要好好下棋，那人就奈何不了你。”
“可麻烦来找你的时候，可不一定能躲过去，就比如酒井前理事！”对于对方的这句劝诫，虽然是好意，但千原浩志并不认同。
菊内彻一愣，见他主意已定，也不再劝说，只是道：
“那你自己小心吧。镰谷裕之当了近三十年的理事，在棋院里牵扯颇广。当然，以你的名气，他也不敢把你怎么样，最多只是在暗地里使使绊子，所以像今天的事最好不要再发生了。”
听到这句话，千原浩志抬头看向对方，问道：
“理事长，您觉得棋谱版权收归棋院合理吗？”
“这并非是合理与否的事情，”菊内彻叹息道，“就如同我在理事会所说的那样，或许对于你个人，这件事并不利，但对于棋院而言，这却是一件好事。”
千原浩志呼吸一顿，想到了一句话：
只有小孩子才讲对错，大人考虑的永远只有利益。
……
离开办公室后，千原浩志找到了白织秘书，找来了镰谷裕之的资料。
作为棋手，对方没什么名气，虽为九段，却是前几年刚刚升上来的。
考虑到对方的年龄，显然是靠着资历硬生生地磨到了九段。
不过，在政务上，对方的评价还不错，不然也不会担任理事近三十年。
“千原老师……”白织秘书四下观察了一下，见没人注意到这里，才凑到他身边说道，“关于镰谷理事，有过不少传言！”
“比如？”
“据说有好几任理事长，都是他逼走的，理事就更不用说——”
说到这里，她想到酒井崇之和他的关系，连忙住口。
千原浩志抿了抿嘴，回想起会议室的场景，暗自猜测菊内彻请辞未必和对方没有关系。
看完后，他将对方的资料扔到一边，心里念道：
要是不来就算了，再来招惹他的话，他可不会再善罢甘休！
……
临近年底，节日气氛愈浓，曰本棋院的放假日定在过年前两日，不过这和千原并没有什么关系。
原本，在过年之前，他还有一场nec的比赛，但赛事委员会的人通知他，由于他是头衔得主，所以直接进入正赛。
既然最后的顾虑消失，千原浩志干脆订下机票，于26日飞回大阪。
“兄长——”机场大厅，千原浩志看到了朝他不断挥手的千原桜，旁边还站着西辻麻衣。
他拉着行李箱，走到两人身边，各自打了声招呼，接着看向桜：
“已经放假了？”
千原桜点了点头，道：
“前天举行了结业式。”
千原浩志盯着妹妹，打量了几秒，忽然说道：
“你长高了？”
千原桜脸色一红，低下了小脑袋，道：
“大概是穿了这种鞋的缘故吧……”
千原浩志低头看去，赫然是一双棕色的高筒靴，目测至少有七厘米的厚度。
他不由地一滞，而千原桜则赌气一般地说道：
“兄长，你想笑就笑吧！”
千原浩志揉了揉桜的脑袋，一边感叹着触感依旧的同时，一边说道：
“女孩子嘛，穿这种鞋很正常。”
“真的？”
“当然是真的，只是有一点——”
顿了顿，他看向快要和他持平的桜，继续说道：
“下次还是买鞋跟低一些的鞋吧，你又不矮……”
这句话说得倒是实话，自从营养跟上之后，千原桜长高了许多，现在已经是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嗯，我知道啦！”她抱着兄长的手臂，脸上洋溢着止不住的喜悦。
……
而在千里之外的东京，一处被千原遗忘的角落。
竹口良平苦笑着说道：
“这回真的只剩下我们两人了。”
旁边正在干活的矢口干夫直起腰，稍微活动了一下，说道：
“今天是周日，情况特殊，明天他们不就过来了吗？”
两人熟练地处理着手头上的事，同时也在聊天：
“放假时间已经定了吗？”
“定了，按法定假期来，30日开始，放五天。”
“我们俩也是吗？”
矢口干夫的手停顿了一下，过了几秒才说道：
“今年情况特殊……”
第460章 再见，1993！
“咳咳咳……”
千原兄妹俩回到尘封已久的家，这里还保持着离开时的样子，只是地板和家具上的灰尘积累了不少。
“兄长，已经确定不卖了吗？”旁边的千原桜眨巴着眼睛，忍不住再次确认道。
千原浩志“嗯”了一声：
“既然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卖出去，留下来也好。”
就在刚才，他前往房屋中介处，撤下了这栋公寓的售卖信息。
千原桜的情绪明显高昂起来，跑进了公寓内。
对于千原浩志而言，这栋公寓或许并没有什么，但在她眼中，自从记事以来，就和一家人住在这里。
这栋公寓，可谓承担着童年的记忆！
看到少女欢快的身影，千原浩志的心情也不免高兴了几分，边说着“慢点”，边踏进这栋屋子。
除了桌子、沙发、壁柜等家具外，这栋公寓已经不剩下什么，因此显得很是空旷。
“兄长，你还记得吗？当初我们就是在这儿……”千原桜指着客厅的一块区域，兴奋地述说着往事，提到已经过世的父母时，情绪也未曾有丝毫变化。
千原浩志放下心来，应和着她的说辞。
说实话，这种许久以前的记忆，恐怕就连原主也记不得了，更何况是他。
两人在公寓里坐了一会儿，即将离开的时候，却发现半敞开的大门外，有一人正在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您是？”
门外站着一位中年妇人，是大街上很常见的那种全职太太的形象，手上正提着一个袋子，里面是各种菜类，显然刚刚买菜归来。
“你们是原来住在这里的那对兄妹？”
千原浩志很客气地点了点头，问道：
“是我们，您有什么事吗？”
这位太太露出了略显夸张的表情，大声道：
“原来真是你们！千原先生，您现在可出名了，几个月前还有记者来采访过这里呢！听说您现在是棋界的超级天才？我儿子也很喜欢将棋……”
对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分钟，看样子还打算继续说下去，千原浩志只好打断了她：
“抱歉，我们兄妹还有事。”
“啊？”对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退后一步，道，“抱歉，耽误你们了吧？也多怪我，一说起话来就忘了时间……”
趁她换气的工夫，千原浩志连忙提出告辞，拉着桜离开了这里。
一直跑到楼下，兄妹俩才减慢了脚步，千原桜明显有些闷闷不乐，盯着自己的脚尖，跟着旁边的千原。
千原浩志问道：
“怎么了？”
“我不喜欢那个女人。”千原桜抬起脑袋，瘪着嘴说道，“那个女人是住在我们隔壁的藤木夫人，以前总是对我们不假辞色，有时候还挖苦过兄长你，现在只是听说兄长有名气了，才会说那些讨好的话，而且刚刚还把围棋说成了将棋……”
千原浩志停下脚步，身后的桜差点撞到他的肩膀：
“既然不喜欢的话，直接说出来就好了。”
“什么？”千原桜有些茫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来，跟着我喊，”千原浩志拉着旁边的桜，转身，面朝公寓楼，然后双手放在嘴边，用平生最大的音量道，“藤木夫人，我——讨——厌——你——”
声音之大，只要这栋公寓楼里有人，绝对都能听见。
千原桜刚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见兄长都喊了出来，终于恢复了几分几年前的面目，跟着大喊道：
“藤——木——夫——人，我——讨——厌——你——”
空气中荡起了回音，宛若涟漪一般，一圈圈地荡漾开来，引得不少不明真相的人打开窗户。
“快跑！”
兄妹俩就像是做了恶作剧的小孩子，在大人们发现之前，连忙逃跑，直至跑到附近的地铁站口，才停了下来。
千原桜剧烈地喘着气，看到就跟没事人一样的兄长，边喘边说道：
“兄长……我……记得……你之前的体力……不是很差吗？”
千原浩志笑着说道：
“在东京我可不是光下棋而已。”
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已经达到了5.0，是目前系统可达到的最高等级，虽说只表现在体力方面，但已经是超脱常人了。
若是他愿意参加马拉松的话，专业组他不敢说，但在业余组，他肯定能拿到数一数二的成绩。
歇了好一会儿，千原桜才调整好呼吸，跟着上了地铁，赶回西辻道场。
……
接下来几天，千原兄妹、西辻麻衣三人几乎逛了一遍大阪。
虽说三人都是在大阪长大，但俗话说‘最近的地方往往是最容易忽视的地方’，像这样逛一遍对三人来说都是第一次。
很快，时间来到了12月31日，1993年的最后一天，也就是曰本的除夕。
一大早，几人都早早起床，随后在西辻麻衣的带领下，开始对道场进行从里到外的打扫。
“嘿咻！”
千原浩志将脏毛巾扔进水桶里，站起来歇一会儿。
西辻麻衣干着和他相同的活计，不过对方的效率高多了，已经擦完了大半的地板。
晶莹的汗水顺着脖颈流淌，白色剑道服紧紧贴合着少女，勾勒出一道美妙的曲线，再加上脑后飘逸的单马尾，的确是一副很不错的画面。
千原浩志享受着这道名为‘秀色’的餐点，而千原桜正在他旁边擦着玻璃。
“兄长，你偷懒……”
“哪有？”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遐思，千原浩志抓起水桶里的毛巾，拧干后继续干活……
花费一上午的时间，整个西辻道场，由内到外，焕然一新。
“多谢你们兄妹的帮忙，往年我一人的话，都会忙到傍晚呢。”饭桌上，西辻麻衣感谢道。
此时，兄妹俩正在享受她的手艺，是一碗分量满满的荞麦面，较比平常，每个人碗里的炸虾、鱼糕等的数量显然翻了不止一倍。
“桜住在你这里，不出意外的话，可能还要住两年，这点忙算什么。”千原浩志回答道。
他也曾经想过让千原桜转到东京的高中，不过她本人并不愿意，只能放弃。
一旁的千原桜从和她的脸差不多大的碗里抬起脑袋，赞同道：
“麻衣姐，而且我平常也是住在这里的嘛！帮忙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对了，再来一碗！”
西辻麻衣接过她的碗，边盛边说道：
“之前我都是一个人住在这里，现在有小桜陪着，也帮了大忙呢！说实话，小桜真考到了东京的学校，我还有些舍不得呢！”
说着，她看向千原桜，并将满满当当的碗递给了她，继续道：
“干脆就考大阪的大学吧，到时还住在这里，怎么样？”
千原桜的筷子猛地停住，看看西辻麻衣，又看看千原浩志，一时间有些为难。
第461章 秀行军团，1994之行！
1994年1月1日，新年第一天，三人按照习俗，前往附近的神社参拜。
由于考虑到人流，并未选择天满宫、住吉大社、稻荷神社等知名神社，而是西辻道场附近的普通神社。
将奉金投进钱箱中，千原浩志拍了拍掌，闭眼许下了愿望。
三秒之后，再睁眼，身旁两女还闭着眼睛，光看神态、动作，显然比他这个伪信仰者要虔诚得多。
随后，三人顺道求了一个签。
在巫女笑眯眯的眼神中，千原桜抽到了大吉，西辻麻衣是末吉，千原浩志则是最差的大凶，比末凶还要低一个等级。
顿时，千原桜抽到好签的笑容消失了，连忙抢过兄长的签纸，并将自己的‘大吉’塞进他的手里：
“兄长，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厄运缠身的！”
千原浩志摇了摇头，将签纸还给了她，说道：
“说到底其实是概率的因素，我只是运气差了一些。”
千原桜则是一副郑重以待的表情，顺着他的话继续道：
“所以，正是因为兄长的霉运，才会抽到‘大凶’，这正是神明的预兆！”
听到这种解释，千原浩志竟无言以对。
千原桜不由分说，将他的签绑在了旁边的彩绳上，并闭目默默祈祷，想必是希望神明能够化解他的大凶之兆吧。
西辻麻衣则在一旁抿嘴偷笑。
……
两天后，藤泽秀行来到大阪，随行的还有高尾绅路。
“千原君，准备好了吗？”
千原浩志点了点头，说道：
“嗯，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了……不过，就我们几人吗？”
两人正在说的事，是年前就已经商量好的中国之行，即‘秀行军团’的1994之行。
“你说其他人吗？他们已经在东京乘坐飞机，先我们一步去了。”藤泽秀行笑着说道。
见他悠哉游哉地坐了下来，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距离飞机出发仅剩半小时，千原浩志有些疑惑，望向他身边的高尾绅路。
对方悄悄说道：
“还要再等一个人。”
“是关西棋院的棋手？”千原浩志做出如此猜测，毕竟这趟出访，挑选的都是25岁以下的年轻棋手，可谓是曰本棋界年轻一代的中流砥柱，两个棋院都占了不少。
“不是，”高尾绅路摇了摇头，正待说出答案，面色一怔，目光瞥向了他身后，说道，“她已经过来了。”
千原浩志回头，发现居然是木寺千惠子？
她身着一身黑色西装，两肩高高耸起，再配合上极为严肃的表情，以及她身后的随从、保镖，气势极为迫人。
藤泽秀行走上前，诚恳说道：
“感谢木寺集团的慷慨解囊，木寺小姐，您对日中围棋交流的贡献，必将会镌刻在丰碑之上！”
“您过奖了……”
而高尾绅路则在一旁悄声道：
“这次出行的经费，木寺集团承担了大半部分，而且这位木寺小姐的行程似乎和我们撞上了，所以便商量好一起去中国。”
千原浩志恍然。
说了一番自谦之词后，木寺千惠子望向千原，开口道：
“千原先生，好久不见。”
“上午好，木寺小姐。”
“听说你拿下了王座、天元，还有富士通杯的冠军，恭喜你了。”
千原浩志说了一声“谢谢”。
木寺千惠子细细打量着对方，对于对方这几个月的重要比赛，她都抽时间看了，当然不是直播，而是赛后的录像剪辑，包括棋谱分析。
一年半前的那场比赛，她输给了对方，不得已放弃职业棋士的道路。
而对方则一路过关斩将，拿下一个个冠军，甚至在入段初年就获得了头衔和世界冠军，堪称前无古人！
可以说，在对方身上，也寄托了一部分她的围棋梦。
‘谢谢你帮我实现了，虽然过程着实有些快了。’她在心中默默念道。
不过，表面上她并未多说什么，而是招呼几人乘坐飞机。
……
三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北京。
“陈先生，怎么是您亲自过来？”
刚下飞机，他们一行人就见到了来接他们的人，准确地说，是有两拨人：
一拨是来接千原他们的，而另一拨则是接木寺他们的。
千原浩志听得懂汉语，片刻之后，就大致弄清楚了情况，来接他们的人主要是中国棋院的相关人士，其中他还看到了马迎春；而木寺千惠子大概是有业务要谈，来接的是主管商务的政府人士。
“千原君，又见面了！”马迎春用日语熟练地打着招呼。
千原浩志则说道：
“既然到了这里，我们还是说汉语吧。”
马迎春笑着答应一声，然后朝他介绍起旁边的中年人：
“千原君，这位是我们中国棋院的院长陈玄德先生。”
这位中国棋院的首任院长正在和藤泽秀行寒暄，听到己方的介绍，随即望向千原，赞叹道：
“您就是千原先生吗？虽说是在国内，但对于你的大名，却早有听闻，欢迎您的到访！”
“谢谢。”
对方似乎看出了他并不谙于这类情形，因此只是客套了几句，就放过了他。
随后，三人被带往对方安排的下榻饭店。
一路上，看到以前只在影像资料里看过的场景，千原浩志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窗外。
见此，一旁的马迎春主动说道：
“您要是不嫌累的话，等过两天空闲的时候，我带您逛逛北京城！”
“那就麻烦你了。”千原浩志并未拒绝。
抵达饭店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由陈玄德院长做东，几人在饭店里吃了一顿午饭。
而千原浩志也见到了先他们几个小时到达的曰本棋手，的确都是年轻棋手，而且，他在其中还看到了一位熟人。
“新一哥，你也过来了？”他上前招呼道。
久利新一哈哈笑道：
“前年的时候，我就在藤泽老师那里预约了一个名额，可比千原你早得多！”
他旁边还有几位棋手，包括曾在去年见过的大河聪。
“千原君，好久不见！”
但多数还是“初次见面”之类的话。
虽然其中有些是曰本棋院东京本院的棋手，但除了比赛，棋手碰面的机会其实并不多，因此这种正式场合下的见面，对多数人来说还是第一次。
千原浩志倒是没有摆什么架子，很客气地一一回应。
第462章 晚宴插曲
中国棋院地上四层，地下一层，单从规模和装潢上看，不论是曰本棋院、关西棋院，还是韩国棋院，似乎都比不上。
毕竟于前年12月才刚刚落成，而且这栋建筑不仅仅承担了围棋的功能，还有象棋、国际象棋、桥牌。
晚上，中国棋院在一楼大厅举办接风宴。
一道道天南地北的菜肴端了上来，千原浩志食指大动，根本听不见台上的人在讲什么。
旁边的马迎春放下心来，说道：
“曰本菜的口味普遍偏淡，我还担心你吃不惯中国菜，看来是我多虑了。”
千原浩志放下一根已经剔干净的骨头，对着他叹息道：
“其实我还挺喜欢吃中国菜的，只是在曰本几乎很难找到正宗的中国菜，要么就是口味改变后的中华料理……”
“那你可得多吃一些，再地道的美食，出了当地之后就变味儿了！”
……
“真羡慕千原君啊，不但棋这么厉害，居然还会说中国话？”对面桌子边的大河聪看着正在大快朵颐的某人，一边摇头，一边感叹，“人比人，果然能气死人呐！”
久利新一斜乜他一眼，道：
“今天见到千原的时候，怎么生分成那样？可不像你的性格。”
大河聪嘻嘻笑道：
“毕竟境况不一样了嘛！现在千原君可是手握两个头衔，估计第三个头衔很快也会到手了，我哪敢像以前那样对他……”
“千原不是那样的人。”久利新一替他说了一句，不过见好友还是那副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
……
而在此时，中国棋院平时的集训处，两名少年正偷偷摸摸地朝这边摸来。
“于晓，要不就算了吧，万一被发现了，可不只是写检讨书那么简单……”其中一名少年劝道。
另一名少年看着有些狡黠，回头瞪了同伴一眼，嘴角一撇：
“都到这儿了，宋瑞，你要想回去的话，就自己回去吧，我是一定要见到千原浩志的！”
被叫做‘宋瑞’的少年颇有点无可奈何，问道：
“你为什么一定要见到千原浩志？说不定人家早就忘记我们了！”
“忘记就忘记呗，我又不是找他攀交情。”于晓继续说道，“我就是想亲眼见识一下，这家伙的‘千原流’到底有多厉害！”
和韩国棋院的情况类似，中国棋院也组织了一批人，针对‘千原流’，进行了大量研究，并将有些招式汇集成册，要求集训队的少年们必须学习。
在于晓心中，千原浩志就像是那种‘明明大不了几岁，却上了自己的教科书’的感觉，而且还是现实中活生生的人。
“咱们什么地位，人家什么地位，怎么可能搭理咱们？”对于同伴的想法，宋瑞觉得有些异想天开。
于晓倒是很有信心：
“他们不是来交流的吗？怎么会因为咱们年纪小，就不搭理吧？”
花了大约二十分钟，两名少年来到了宴会大厅。
这里只有十几张桌子，只是扫了一眼，立刻就看到了目标。
于晓径直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他旁边的宋瑞面色一白，连忙拉住同伴，道：
“你是看不到吗？马老师也在那张桌子！咱们快躲起来，别让他发现了！”
不过，于晓却管也不管，挣脱住他的拉扯，甚至脚步还快了几分。
这时，显然已经有人注意到这两个不速之客。
宋瑞跺了跺脚，牙齿一咬，跟了上去。
“千原老师，你好，我是中国棋院集训队的于晓，去年曾经在大阪见过您，您还记得吗？”于晓丝毫不理睬己方老师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不卑不亢地招呼道。
马迎春低声呵斥道：
“你过来干什么？还不赶快回去！”
于晓则一副极为认真的口气，回答道：
“马老师，我是来找千原老师交流围棋的。”
“你？交流围棋？”马迎春气得险些笑了起来，“你不过才刚刚入段，说什么大话？还不赶紧回去！”
“老师，不能这么说，千原老师不也是职业初段吗？可见段位和交流探讨并没有关系。”
“你！”
随后赶来的宋瑞连忙道歉道：
“马老师，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这就回去、这就回去……”
然而，于晓纹丝不动。
这时，千原浩志总算咽下了嘴里的食物，并用毛巾擦干净嘴，先是阻止了将要暴怒的马迎春，然后看向少年，点头道：
“我记得你，去年的那群孩子里，就数你的话最多。”
于晓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又抬起头，用充满希冀的眼神望向他，问道：
“千原老师，您能答应吗？”
“这次出访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千原浩志虽然并未直接回答，但显然是答应了。
“千原君——”
马迎春似乎想要说什么，但随即被千原浩志阻止了：
“您之前说要给我配一个向导，不如就选他吧。”
他手指的方向，正是面前的少年。
于晓面露惊喜，而马迎春却是一副迟疑之色，但见对方的主意已定，几秒后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就他吧。”
说着，他凶巴巴地冲少年说道：
“听见没有，千原老师要是有什么闪失，集训队你也不用去了！”
语气虽然严厉，但毕竟这小子可是这一批集训队里最有天赋的一个，能待在千原浩志身边学习，也算是造化吧。
“我可是在北京城里长大的，哪条巷口是我不知道的！放心好了，一切都包在我身上！”于晓露齿一笑。
而他身后的宋瑞则松了口气，不由地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既然过来了，就在这里吃些再回去吧，还有，明天早上各交上一份两千字的检讨……”
伴随着两名少年的哀嚎，响起的却是大人们的欢笑声。
……
尽管说是让少年当向导，但中国棋院还是另外配备了一人。
翌日上午，按照事先的安排，千原浩志举办了一次讲座，主要内容都在《千原流布局》上，也算是他小小的偷懒吧。
不过，赛后，当马迎春向他介绍底下的听众时，他不由地吓了一跳。
中国棋院几乎所有的高段棋手都过来了，其中好几人的手上正是拿着他刚刚出版没多久的新书。
千原浩志抹了抹额头，对于他的讲座内容，也不知那几人熟不熟悉。
第463章 迫害二人组
千原浩志的行程很轻松，在婉拒了一些政治性的活动后，除了上午的讲座之外，就别无他事了。
不过，同行的其他棋手却并非如此：
‘秀行军团’的目的可不是关起门研讨，而是交流，至于棋手间的交流，自然是来一场对局。
“千原老师，外国人来北京，必看景点中排名第一的自然就是故宫，第二则是长城……”此时，这名叫做‘于晓’的少年化身导游，为他推销起各个景点。
而在听到‘外国人’三字时，千原浩志不由地有些怅然，随口挑了对方最先说出的故宫。
“明白，我这就带您过去！”
……
由于有政府相关人员的陪同，千原浩志甚至进了未曾对公众开放的区域。
“……这盒子名叫黑漆描金缠枝莲纹盒，源自唐代，里面的棋子分青玉、白玉两色，其中白色185枚，青色180枚……”
“我认识汉字，你不用逐句读出来。”
站在介绍牌前的于晓说道：
“千原老师，我听马老师说过，虽然有不少曰本汉字和中国汉字字形相同，但其实意思并不一样，还是我来读给你听吧！”
千原浩志叹了口气，也就随他去了，问道：
“棋盘没有流传下来吗？”
“大概没有吧，”于晓也有些不确定，只能自己猜测道，“毕竟棋盘是木制品嘛，肯定没有石头禁得住储藏，说不定腐蚀掉了或是因为什么意外烧掉了吧？”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很快，都觉得没意思起来。
“不然就回去吧。”千原浩志主动说道。
说实话，整个秀行军团中，只有他一人闲然自得，他多少有些负罪感。
而中国棋院是顾及他的棋力，只是安排了一场讲座，并没有安排相关对局。
于晓眼前一亮，早就等着这句话呢，连忙说道：
“那我们回去吧，千原老师，我带您去我们的集训队看看？”
“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
一个小时后，两人回到了棋院。
“千原老师，这是集训队平时训练的地方，你看这块牌子，主要是记录集训队的积分排名的！我现在可是第一哟！”
少年得意洋洋地站在一块白板前，千原浩志朝最上方看去，果然是‘于晓’两个字。
“你昨天不是说来找我探讨围棋的吗？既然如此，现在就来一局，怎么样？”
“真的？”于晓大喜过望，连连点头。
而训练教室里的少年们纷纷盯着门外的身影，那可是只在电视和杂志上出现过的面孔，若不是正在上课，恐怕早就冲出去了。
“孩子们、孩子们，看这里！”讲台前的老师敲了敲黑板，却发现几乎没有人理会自己，不禁有些无奈。
“那个，千原浩志似乎答应和于晓对局了……”门边坐着的一名少年开口道。
顿时，教室里躁动起来。
老师叫了好几声，底下才安静下来，见到孩子们充满期待的目光，叹息道：
“我去问问千原老师，看他们愿不愿意在这里对局？”
话音刚落，欢呼的声浪响彻整栋大楼。
千原浩志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一名中年男人正在朝他这边走来。
“您好，我是中国棋院的宋舟。”
“你好，千原浩志。”
两人握了握手，对方感叹了一句“你的汉语说得真不错”，然后开始了自己的目的：
“刚才听学生说，您要指导于晓同学？”
一旁的少年不满地龇了龇牙：
“是我有一些问题，想要找千原老师商讨……”
“不是一个意思么，”这位名为‘宋舟’的老师随口说了一句，不再理会他，而是看向千原，诚恳道，“假如可以的话，能将这场指导放在教室里吗？孩子们也想学习一下。”
其实不止是他口中的‘孩子们’，他本人也是这么希望的，只是顾虑到自己的职责，只能假借‘孩子们’了。
这并非是什么难事，千原浩志几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而一直都在关注外面的少年们看到三人朝教室走来，再次发出欢呼。
……
于晓的确有不少问题，多数问题不是在问‘下一步该怎么下’之类，而是这一手的意图在哪儿。
问题能体现出提问者的水平，而在千原看来，在这个年龄段，他的水平的确不错，于是很有耐心地解答着。
周围是密密麻麻的人墙，也幸好是在一月，若是在七月，恐怕早就热得喘不上气了。
半个多小时后，这场对局正式开始。
……
晚饭的时候，千原浩志见到了久利新一，随口聊了起来。
“马九段的实力很强，有一些招式还真是出人意料啊，在曰本棋手里可不常见……”
对方所说的‘马九段’，自然就是马迎春。
“对了，听说你举办了一场讲座，之后去做什么了？”
千原浩志回答了自己这一天的行程。
“你还真是悠闲啊！”久利新一感叹道，“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以你的棋力，真要下起来，恐怕不是交流、而是单方面碾压吧。”
要是真出现了这种情况，无论是对于中国棋手，还是曰本棋手，都是一个极为尴尬的场面。
这时，大河聪坐到他们身边，怒了努嘴，问道：
“那小子怎么回事？”
他所指的方向，只坐着一人，正是于晓，此刻正拿着碗，一筷子一筷子地挑着饭，只是没有一粒饭粒送进了嘴里。
千原浩志瞥了一眼，说道：
“下午的时候，我和他来了一场指导棋，先是受五子，又受七子，最后受九子，结果就成那样了。”
大河聪有些乐了，充分地践行了什么叫做‘别人的痛苦是自己的快乐源泉’，说道：
“那一定输得很惨吧？瞧这孩子，都被打击成什么样了！”
久利新一敲了下他的头，板着脸道：
“你怎么能这么说？”
不过，半秒之后，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千原浩志倒没有这两人这么无良，语气依旧平淡：
“基本上都在100手之内，他就下不下去了。”
第464章 双人合作的比赛
‘秀行军团’一共要在中国待一周时间，不过千原浩志待三天就得回去了，因为名人战决赛第二轮就在年初不久。
就当他以为这三天都如第一天一样度过时，翌日，藤泽秀行找到了千原浩志。
“千原，很无聊吧？”
千原浩志摇了摇头，道：
“和集训队的孩子们聊聊天，看着他们下棋，还是挺有意思的。”
“也对，我记得你当初还在大阪的时候，可是当过西辻道场的老师。”藤泽秀行笑了一声，随即说道，“我和中国棋院的人商量了，准备办一个友谊赛，怎么样，有兴趣吗？”
千原浩志明显露出感兴趣的模样，问道：
“什么时候？”
“就在今天上午。”藤泽秀行朝他招了招手，主动带路。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中国棋院的二楼大厅，此时，已经有不少人来到这里。
千原浩志扫了一眼，看到了部分曰本棋手。
马迎春走上前，开口便是“招待不周”云云，然后才说道：
“看来千原君打算参加这场友谊赛了？”
“是。”
“那你应该已经知道规则了吧？”
一旁的藤泽秀行说道：
“我还没告诉他。”
“既然如此，我来为千原君解释解释吧。”接着，马迎春开始介绍规则。
原来，这场友谊赛采用合作模式，由中日双方各自派出三组棋手，每组棋手由两名棋手构成，一人一手，轮流落子。
“很新颖的比赛模式！”千原浩志赞叹道。
“我们常常说一句话，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希望千原君你能有一场开心的体验。”
一分钟后，聂戍平拿着话筒，向众人说了一遍这场比赛的规则、举办目的。
然而，他在末了却又增加了一句：
“两人合作，我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不过就在刚刚，我想到了‘这缺少的部分’！大家说，既然都两人了，干脆男女合作好不好？”
顿时，底下起哄起来，纷纷大声叫好，就连曰本棋手在听到翻译后，也拍起手来。
不过，一个棘手的问题出现了——
藤泽秀行有些哭笑不得道：
“可是，这次过来的曰本棋手里，可没有女棋手……”
旁边的马迎春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增加的条款，有些吃惊道：
“这……我刚才也没听说啊！藤泽老师，你不用担心，我过去问问。”
不等他上去，聂戍平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
“当然，我也注意到曰本棋手里没有女棋手，所以提前找来了几位女棋手，希望你们可不要怪我多事！”
说完，哈哈笑了几声。
……
中国棋院集训队的宿舍处，于晓赶紧洗漱，朝棋院旁边的酒店赶去。
由于昨天研究到很晚，居然导致今天说过头了，虽说棋院答应让他做向导，但要是他没有履行职责的话，百分百会换掉他的！
“于晓，干什么去？”路上，他碰到了一位老师。
少年脚步未停，大声道：
“去曰本棋手所在的酒店……”
“你是去找千原浩志吧？不用去了，他在棋院二楼。”
“什么？”于晓踩下‘刹车’，回头看向这位集训队的老师。
对方继续说道：
“你今天会集训队上课吧，千原浩志正在参加棋院举办的友谊赛，不需要你跟着。”
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于晓就如同脚底抹了油一般，呲地跑了。
十分钟后，当他来到棋院二楼的时候，发现比赛似乎出现了什么问题。
就在此时，千原浩志看见了他，对身边的聂戍平说道：
“既然人数不够，我就选这孩子吧，虽说不是女棋手，但眼下情况只能如此了。”
于晓还有些茫然。
而紧紧皱着眉头的聂戍平则是看着他，半晌之后才点了点头，道：
“既然千原初段愿意如此，就这样吧。”
说着，他朝于晓招了招手，等他来到自己身边，才用一贯严厉的语气说道：
“于晓，听着，等下好好配合千原老师，听到没有？”
少年有些懵，直到对方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才说了一声“是”。
千原浩志走到他身边，笑着为他解释了原因。
原来，聂戍平事先安排好的6名女棋手，有一名出了意外状况，来不了了，这才引发了刚才的局面。
“和您合作，一起下棋？”于晓可不知道什么叫‘谦虚’，立刻说道，“千原老师，你就放心好了，我决定会让你拿到冠军的！”
“那就提前谢谢你了。”
正当两人说话的时候，一男一女向他们这边走来。
于晓发出一声惊呼。
千原浩志瞥了他一眼，问道：
“怎么了？”
“那位是我们这一辈中最厉害的棋手，是我最崇拜的师兄！”于晓低声说道。
千原浩志则说道：
“是叫常镐吧？”
“你怎么知道？”于晓有些奇怪，难道之前两人已经认识过了？
“他也是这次友谊赛的参赛棋手，看，旁边就是他的搭档，我记得没错的话是叫做张璇玑。”
“原来是这样啊。”
常镐和张璇玑来到千原身前，前者客气道：
“你好，千原先生。”
他与千原浩志同岁，虽然在中国国内有些名气，但在国际上完全不能比，不过棋手有棋手的骄傲，他是绝喊不出‘千原老师’这样的称呼的，‘千原初段’又似乎有些不礼貌，因此只能以‘先生’代替。
“你们好，两位。”
张璇玑则开口笑道：
“千原老师，在东京的时候，我倒是经常听说您，不过像这种正式场合下的见面，却还是第一次。”
千原浩志“咦”了一声，问道：
“张女士是旅日棋士吗？”
张璇玑点了点头，道：
“前年去了曰本，已经待了两年了，今年正巧是回家过年。”
几人讨论了一会儿，看得出来，常镐似乎想要说什么，但不知是什么缘故，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六组参赛棋手已经准备就绪，至于对局顺序，则由聂戍平和藤泽秀行抽签决定。
而巧合的是，千原浩志、于晓对阵的正是常镐、张璇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