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龙星战的丰硕收获
酒井崇之在一旁呵呵笑道：
“今天是千原的庆功宴，而且这里也没有棋具，不好展开，还是等过了今天，你再向他好好讨教吧。”
赵治勋微微一怔，随即回过神来，说道：
“这倒也是，倒是我有些不合时宜了。”
说着，他冲着千原说道：
“千原君，明天下午是碁圣战的比赛，若是上午有时间的话，能提前到棋院吗？”
棋手在棋院里举办研究会，也不算稀罕事。
千原浩志点头答应了一声，然后道：
“那我们明天电话联系，约定具体的时间。”
“好。”
接着，两人交流了一些最近在围棋上的心得。
而酒井崇之和冈本光正的讨论，则主要围绕在最近几年围棋界的变化上。
之后，又不知怎么的，几人聊起了头衔战的奖金。
酒井崇之叹了口气：
“这三年来，七大头衔战的奖金都没有调整过，听说去年还曾经有人提出削减某些职业赛事的奖金，现在的经济环境，终于影响到围棋了啊！”
冈本光正倒是觉得对方有些杞人忧天，笑着说道：
“我也听说了，不过不是没能成行吗？现在的经济，虽然比不了前些年，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吧？对于围棋，绝大多数企业还是愿意支持的！”
说到这里，他看向正在和千原浩志讨论的赵治勋，开口问道：
“赵老师，今年的本因坊战，你已经先下三局，下周应该就能拿下了吧？这可是有3600万奖金啊！”
赵治勋自谦了一句，道：
“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最终结果。而且，这其中的税也有不少，实际上到手也就那么一些……”
半小时后，这场庆功午宴的正戏总算开始！
在众多人羡慕的目光中，千原浩志走到最前面，从冈本光正的手上接过代表奖金数额的600万日圆的牌子。
“千原老师，恭喜你！龙星战能成为您在职业赛场上的开始，是龙星战的荣幸！”
“这也是我的荣幸！”
这时，千原浩志不由地愣住了，因为在他的眼帘中，系统面板突然跳了出来。
见这位天才棋手一时没有动作，冈本光正以为他是高兴坏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来，我们对着镜头！”
千原浩志这才回过神，连忙关闭面板，和对方一起，拿着奖金牌，面向记者们的闪光灯……
一个小时后，千原浩志和三女才得以脱身，回到了春海寮。
森野梨乃冲向客厅，跳了起来，将自己的身体重重地砸在了沙发上，叹息道：
“还是这里舒服……”
千原浩志提醒了一句：
“再舒服也是我住的地方，你的住处在隔壁。”
森野梨乃总算撑起身子，嘟嘴道：
“师父，我好歹是你的大弟子，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今天，当听到她是千原浩志的弟子时，立刻多了不少套近乎的人，可算是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千原浩志没搭理她，但撇起的嘴角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西辻麻衣为几人倒了一杯水，放在众人面前，才坐下说道：
“今天是千原职业生涯的第一个冠军，今晚我们就在这里，再为千原庆祝一次吧！”
“好哎！”森野梨乃立刻跳了起来。
千原桜也鼓了鼓掌，表示赞同。
千原浩志摇了摇头，自然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于是说道：
“那我再叫上几个人，应该可以吧？”
西辻麻衣微笑道：
“那是当然，今天你是主角，一切都听你的！”
对于这种私下的聚会，千原浩志想要叫上的人，一共有两个：
一个是三泽孝康，说起来，自从入段之后，两人几天都说不定见上一次面。
而另一个则是酒井温树，今年上半年住在酒井道场的时候，对方给予了他不少照顾。
“安井的话，梨乃，就你来叫吧。”
森野梨乃比了个ok的手势，道：
“没问题，师父，就全交给我吧！”
三女正在商量今晚的准备，千原浩志见没自己什么事，冲几人说道：
“你们先商量吧，我去休息一会儿。”
上午进行了一场‘艰苦卓绝’的对局，中午又参加了一场午宴，累是必然的！
三女表示了理解：
“嗯，师父，你去吧。”
“千原，今晚就交给我们，你不用费心。”
“兄长，好好休息，今晚我一定会让你尝到我的手艺的！”
看着干劲满满的桜，千原浩志却觉得有些不妙起来。
走进棋室，关上门。
他坐在椅子上，双手肘部撑住桌子，深吸一口气，轻声呼唤了一声。
顿时，一块白色面板浮现出来。
只是‘剩余棋魂点数’上涨了一千，和昨天相比，其他的内容似乎并没有发生变化。
实际上的情况当然并非如此。
千原浩志耐心等了几秒。
果然，面板开始发生变化：
你获得了第三期龙星战的冠军成就。
比赛名称：龙星战。
比赛性质：全国性职业赛事。
比赛名次：第1名。
比赛奖励：150000点棋魂点数
再次确认了一遍‘0’的个数，千原浩志的呼吸一顿：
十五万棋魂点数，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紧接着，面板恢复成了原本的格式：
姓名：千原浩志。
身体素质：2.1（下一等级需要10000棋魂点数）
天赋：前世的因缘际会令你的棋道天赋无人比肩，能够击败你的唯有你自己。
棋道等级：职业初段。
棋道境界：巧智。
下一棋道境界：通幽（所需棋魂点数1000000点）
技能：
心无外物（等级1，可维持1小时，一天一次，下一等级需要10000点）
算路巅峰（等级3，可维持4小时，一天一次，下一等级需要40000点）
剩余棋魂点数：153000点
千原浩志的目光锁定在‘下一棋道境界’一栏：
龙星战的冠军就能拿到十五万的话，这样看来，如若能拿下头衔战的冠军，一百万棋魂点数也并非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随后，他的目光向下扫去。
看到‘心无外物’时，微微愣神：
说实话，在刚开始的时候，这个技能帮助了他不少。
虽然没有‘算路巅峰’那么大的作用，但通过注意力的极致专注，对计算、状态的提升也有着很大用处。
不过，只有一个缺点，就是一旦开启，如果没有其他人的强力干涉，他几乎不会察觉到外界的变化。
因此，到了现在，他基本上不会在棋局中使用这个技能。
如果是专注力的话，凭借他自身，就已经足够了。
千原浩志继续向下看去。
显然，既然已经有了足够的棋魂点数，是时候将‘身体素质’提升到和‘算路巅峰’的等级相匹配的程度了！
第302章 少女的试炼
当千原浩志再次睁开双眼时，‘身体素质’已经从‘2.1’升到了‘3.0’，系统面板下的注解总算消失不见。
同时，这也意味着，‘算路巅峰’的四小时持续时间，将会得到不折不扣的运用。
“兄长，安井君已经过来了，你什么时候打电话邀请其他人？”
门外，传来了千原桜的声音。
“嗯，我这就来。”
千原浩志站起身，揉了揉有些僵硬的面庞，这才从棋室里走了出去。
“哟，安井君。”
刚到客厅，他就看见了正襟危坐的男孩，以及一旁正在调戏他的森野梨乃。
安井宏明连忙站了起来，弯腰鞠躬，并奉上了一件包装得严严实实的礼盒，恭敬道：
“千原老师，祝贺您获得龙星战冠军！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千原浩志与他也算是相熟很久了，对方突然变得这么客气，他反倒有些不适应。
随手接过礼盒，放到一边，他用力揉了揉对方的脑袋，道：
“安井，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不就是一个龙星战冠军吗？难道我就不是我了？”
安井宏明的脸色微红，道：
“现在，你毕竟是和我师父一个等级的棋手……”
千原浩志毫不客气地说道：
“在这之前不就是了吗？”
“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不等安井宏明说完，森野梨乃已经抢先叩了一下他的脑门，说道：
“之前怎么相处，现在就怎么相处，当然，你毕竟是我的‘弟弟’，必要的尊敬还是需要的！”
安井宏明捂着脑袋。
说实话，习惯成自然，现在，脑门上遭遇袭击，他竟然连委屈感都没有了。
“好了，你们继续聊吧，我去打一个电话。”
说完，千原浩志向墙边的柜子走去，电话正是在上面。
现在这个时代，当然已经出现了移动电话，即手机，但笨重暂且不说，高昂的价格也是一个问题。
相较而言，寻呼机——也就是bb机，使用的人数还相对多一些。
但只能接收、不能发送，并且接收的内容还相对有限，这也成了制约其普及的一个重要因素。
千原浩志胡乱想了一会儿，就将其抛之脑后，打开电话簿，开始拨打起电话。
打给三泽孝康的电话很顺利，对方很愉快地接受了邀约。
而打给酒井道场的电话则就没那么顺利了，接电话的并非酒井温树，而是道场聘用的指导老师。
“好的，等酒井先生回来，我会告诉他的，请您放心！”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
“那就麻烦你了。”
双方互道“再见”后，千原浩志挂断了电话。
等再次回到客厅的时候，千原浩志看了一眼半开放式的厨房，发现少了一人。
“桜，西辻小姐她人呢？”
千原桜正在厨房里清洗蔬菜，抬头回答道：
“麻衣姐刚刚出去了，材料有些不太够，她到附近的便利店去了。”
说着，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兄长，东西还挺多的，不然你过去看看吧。”
千原浩志瞪了一眼还在和安井嬉闹的倒霉弟子，责怪道：
“这家伙不是没事吗？怎么没跟着去？”
森野梨乃停了下来，有些委屈巴巴地说道：
“我本来想让利世阿姨和晴雪阿姨帮忙的，但被麻衣姐姐拒绝了……”
利世和晴雪，正是被派来照顾她的两位女佣。
千原桜也帮着提了一句：
“在做饭上，麻衣姐喜欢亲力亲为，兄长，你就不要再责怪梨乃酱了。”
千原浩志没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而是说道：
“那我去一趟。”
同时，他对森野指示道：
“今天做饭，你必须也去帮忙！”
千原浩志发现了一点：
他这个弟子，虽然在围棋上还算吃苦耐劳，但在生活上，则是十足的大小姐，按照前世的古话来说，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类型。
森野梨乃立刻苦起了小脸，道：
“师父，我做的菜，你确定敢吃？”
千原浩志随即看了桜一眼：
这里还有一个指不定会不会引爆的‘炸弹’。
的确，可不能再放进一个肯定会引爆的‘炸弹’，要是引发了连锁反应，恐怕今晚的庆贺会，就要开到医院去了。
他轻轻“哼”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
“做菜就不需要你了，你帮忙打个下手就行！”
说着，千原浩志又对桜说道：
“桜，今晚不用准备中式料理，日式或者西式都可以。”
千原桜有些遗憾地说道：
“真的吗？我本来还准备趁着这时候，为兄长准备一道学了好久的菜式呢！”
这时候，师徒俩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相互对视一眼。
森野梨乃立即站了起来，语气中充满了坚定，说道：
“师父，你就放心好了！”
至于‘放心’什么，从师徒俩的眼神中，不言自明。
而一边的千原桜和安井宏明则有些糊涂。
“好了，我去了！”
千原浩志穿好鞋，走出大门。
按照桜之前给出的指示，他很快就找到了她所指的那家便利店，或者说是超市更合适一些。
十分钟后，他才发现正在选购商品的西辻麻衣。
“咦？千原君，你怎么过来了？”
千原浩志看了一眼她身前的推车，里面已经摆了不少东西，都是蔬菜、肉类，以及调味料。
他顺手接过对方手中的推车，接替了她之前的站位，道：
“你的东西不是很多吗？我过来帮忙。”
西辻麻衣笑着摆了摆手，道：
“千原，你多虑了！我的力气可比你想象的大多了，这些东西，根本不算什么！”
千原浩志调侃着回应了一句：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剑道四段，就算让我一只手，我都不一定打的过你！不过，让我帮个忙，应该可以吧？”
西辻麻衣的脸色微红，不过转瞬之间，羞涩就一闪而逝，退开两步，道：
“既然你想要帮忙的话，那就没有办法了。”
接着，她背手走在前面，脑后的马尾随着轻快的步幅而摆动。
千原浩志推着车跟在他后面。
两人随意聊着天。
说起来，自从认识以来，双方很少有单独交谈的机会。
而在这个过程中，千原浩志能从话里行间明显感受到，自从债务全清之后，少女那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第303章 稻荷神的祝福
回去的路上，在公寓楼下，两人正巧碰上了应邀前来的三泽孝康。
对方一身白色衬衫，底下是黑色西裤，手上则拿着一条长约半米的细长礼盒。
而那个光头，依旧是那么显眼。
他先是恭喜一句，然后主动上前，接过西辻麻衣手上的购物袋。
千原浩志将袋子换了只手，看着手掌间的红印子，感叹了一句不轻的分量，接着抬头问起了对方最近的状况。
三泽孝康边走边说道：
“入段以来，我基本上都是在参加大手合，在初段部，我的胜率应该还算不错，顺利的话，明年年中就能升上二段了吧。”
“那也不错了。”
千原浩志点了点头：
今年参加职业考试的棋手，较比往年，不但人数众多，而且实力也高上一截，因此今年的入段结果，含金量颇高。
就比如他那倒霉弟子，要是在去年，运气好一些，说不定就能通过了。
所以，在初段部里，三泽孝康的实力，应该也是位于前列。
三人回到公寓。
安井宏明正在安静地看着电视。
而森野梨乃总算还是听了他的话，进了厨房，正在帮桜洗菜。
千原浩志将袋子放在了桌上，随意瞥了一眼，一时没能收回目光。
几秒之后，森野梨乃注意到了这道毫不掩饰的目光，放下手中的菜，也不顾潮湿的双手，揪着自己的衣领道：
“师父，你终于忍不住要对你可爱的弟子下手了吗？师父，这是不对的！小安，快来救你可爱的姐姐！”
水龙头的清水依旧在哗哗地流淌。
坐在沙发上的安井宏明依旧盯着电视机，身形一动不动。
千原浩志满头黑线，快步走到她身边。
伸手——
“师父？”
而一旁的千原桜惊呆了：
在她的视角看来，兄长伸出的方向似乎有些不对……
“闭嘴！”
千原浩志推开她的肩膀，关上水龙头，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这哗哗的流水，可是哗哗的水费啊！
春海寮虽然只是每月象征性地收一百日圆的房租，但水电费、通信费、消防保险费等乱七八糟的费用，还是需要他自己交的。
而曰本可不是慈善国家，尤其是东京，水费可不便宜，哪能经得起这么浪费？
更何况——
千原浩志看到盆子里的菜帮子，以及盘子里的几片菜叶子，眼底的肌肉不由地抽动了几下。
他指着盆子和盘子，问道：
“你在干什么？”
森野梨乃刚从惊吓中恢复，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说道：
“洗菜，怎么了？”
千原浩志则反问道：
“洗菜，你指的是开着水龙头，然后一片一片地撕下菜叶，扔掉菜茎，再一片一片地冲洗？”
森野梨乃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那当然啦，这么洗干净嘛！而且菜茎又没菜叶好吃，我就扔掉啦！”
千原浩志没理会这位没做过家务事的大小姐，而是看向桜，问道：
“桜，你没教她吗？”
千原桜有些为难的样子。
而森野梨乃则一副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模样，拍胸道：
“师父，我大概知道你的意思了！刚才桜姐姐和我说过，我没听她的而已！”
千原浩志感觉自己被这倒霉弟子打败了。
这时，西辻麻衣进场，套上粉色围裙，将他推出了厨房：
“好啦好啦，就由我教导梨乃！厨房原本就不大，你再进来，就太挤了一点！还是暂且出去吧！”
千原浩志回到客厅，看着厨房里的倒霉弟子，忽然有些后悔吩咐她帮忙了。
“千原君，祝贺你获得龙星战的冠军！”
三泽孝康来到他面前，将自己带来的长方形礼盒，郑重地递给了他。
千原浩志这才从厨房里收回目光，先是道谢，再接过礼盒。
他掂着分量，有些好奇，于是问了一句：
“我现在可以拆吗？”
三泽孝康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千原浩志将礼盒放在茶几上，就连一旁的安井宏明也被吸引了。
撕开包装，里面是一个雕刻精致的长方形木盒。
再将木盒的盖子推开，一束用红丝带系着的金黄色稻穗显露出来。
显然，不论是千原浩志，还是安井宏明，都没想到是这个，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三泽孝康摸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是我家在今夏收获的第一田稻穗，按照我们那边的习俗，第一束是要供奉给稻荷神的，而与之一起生长的稻穗，都会蕴含神灵的祝福，得到的人，在接下来的日子，都会获得幸福安康！
“我实在想不到该送什么，忽然想起了这个，于是就在上周拜托家里人，送来了这束稻穗。还希望千原君不要嫌弃。”
“怎么会呢？”
千原浩志轻轻捧起这一束金灿灿的稻穗，谷粒饱满，茎干纤细，上面用红色丝带系着，显然是经过了精心整理，煞是好看。
他的鼻子微微动了一下，甚至还能闻到谷物的芬芳。
安井宏明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在他十三年的有限经验里，还没有亲眼见过谷物的模样。
三泽孝康介绍道：
“这经过了特殊处理，保存的时间会长一些。千原君，你可以找一个地方摆放，就当作是装饰品吧。”
千原浩志赞同了这个想法，扫视了一眼客厅，又来到棋室，终于在书橱的位置，找到一处地方，将半开的木盒放了上去。
他满意地环顾了一圈：
不突兀，还增添了几分‘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意味。
随后，千原浩志接到了酒井温树的电话，对方直言在奖励会有事，并不能赶来。
从这个电话开始，电话铃声开始接二连三地响起：
“久利哥，好久没联系了，关西棋院第一位决定战怎么样了……
“下个月就要开始决赛的三番棋吗？久利哥，一定要加油……
“没关系，这次来不了不算什么，我们都是棋手，当然以比赛为优先……”
“啊，是白川吗……
“你不是已经高三了吗？还有时间来东京……
“算了吧，你还是好好学习，想要经常见我的话，还是考上东京的大学吧……
“呃？我怎么听见了奇怪的声音，是谁不满吗……”
第304章 被遗忘的‘天才们’
是夜，就在千原浩志等人庆祝的时候，在遥远的韩国，一栋别墅内，两人正端坐在棋盘前，陷入冥思。
两人一人是中年，一人是青年。
此时，虽然棋室里开着空调，但两人的鬓发间，依旧浮现出一层汗珠。
“昌民，你怎么看？”曹熏哲率先开口道。
李昌民谨慎地分析道：
“这个定式，从未出现过，显然，这是一个崭新的复杂定式！而且——”
“而且？”
“是，从赵治勋的应手来看，对于这个定式，两人私下里应该交流过，尤其是他在点三三后的飞托变化，同样值得我们注意！”
“赵治勋么？”曹熏哲喃喃。
这几年的曰本棋界，唯有两人值得注意：
一是小林光一，二则是赵治勋。
而千原浩志则凭借着龙星战一举夺冠的势头，向世界棋坛宣告：
又一名顶尖棋手正式诞生！
李昌民继续说道：
“从他们今天上午下出的这张棋谱来看，显然，赵治勋对千原浩志的研究很深彻！”
说着，他的眉毛微微扬起，口气有些兴奋：
“今年的富士通杯，看来不会太过无聊了！”
曹熏哲看了自己的这名弟子一眼，知道他在最近的比赛中，同样尝试了一些所谓的‘千原流’下法。
看来，这名‘千原浩志’的出现，总算激起了他的斗志！
“富士通杯的确快要到了，曰本棋院是选拔制，那位千原要是有心参加的话，肯定能选的上！”
听到这句话，李昌民点了点头：
“嗯，事后拿着棋谱进行复盘，总觉得是雾里看花，要是能亲身体验到‘千原流’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
千原浩志按下闹钟，扰人的声音总算停止，但睡意也已经全部消失了。
“啊——”
他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一个哈切。
昨晚，虽然只庆祝到了九点，但或许是下棋积累的疲劳，又或许是升级的后遗症，总觉得睡不够。
“早上好。”
刚刚走出棋室的门，千原浩志就碰到了已经在厨房里忙碌的西辻麻衣。
“嗯，早上好，千原。”对方回应了一句。
千原浩志轻晃了两下脑袋，总算完全清醒，问道：
“你起得这么早，昨晚不累吗？”
昨晚，三女可没有像他一样早睡，至少在他半夜上厕所的时候，还看见三女正关着灯，拿着手电筒，在客厅里讲鬼故事。
西辻麻衣一边烹饪早餐，一边说道：
“在大阪的时候，我每天都会早起，打扫道场的卫生，早就习惯了。”
千原浩志先前碰到过好几次，也知道这件事。
西辻麻衣催促道：
“我记得你和赵治勋前辈不是还有约定吗？赶紧洗漱，吃完早饭后，就去棋院吧。”
当他从盥洗室出来后，千原桜和森野梨乃也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
“早上好，兄长。”
“师父，早上好……好累，昨晚睡得太晚了吗？还有，麻衣姐姐，你的睡相太差了……”
千原浩志顺口回了一句“早上好”。
但紧接着，他就感到了一丝违和感，并在察觉后，这丝违和感越来越严重。
终于，他找到了源头——
“你怎么在这里？”
千原浩志拦在森野梨乃身前，见她这模样，显然昨晚睡在了这里。
对方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昨天玩到了凌晨两点，我睡在这里也是当然的吧，不然还回去吗？”
凌晨两点……千原浩志也不知这三人是在为他庆祝，还是单纯地找个机会玩而已。
千原桜羞涩地吐了吐舌头……
吃饭的时候，森野梨乃不停地打着哈切，连带着另外两女，也打起了哈切。
就在千原浩志夹起一块蛋卷的时候，突然听到西辻麻衣说：
“千原，我和小桜准备后天回去了。”
惊讶的不仅是千原浩志，还有森野梨乃。
后者立即问道：
“麻衣姐姐，怎么这么突然？”
西辻麻衣笑着说道：
“也不算突然，你想想，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多久了？我不在道场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新一哥代为照料。他本来时间就不宽裕，又要参加比赛，恐怕我再不回去，他就要来催我了！”
说着，她看向千原浩志，说道：
“新一哥进入了关西棋院第一位决定战的消息，你应该知道了吧？”
千原浩志咽下嘴里的食物，才回答道：
“嗯，昨晚的通话中，我刚刚知道。”
西辻麻衣“嗯”了一声，解释道：
“其实，你们俩的比赛都是在昨天上午，不过幸好你们两人都过关了！”
一旁的森野梨乃若有所思：
自去年以来，大家都在关注关西的‘千原浩志’，却不自觉地忽视了原本号称‘关西年轻一代第一人’的久利新一。
就比如现在的话题，要不是麻衣姐姐提到的话，她恐怕都不知道两人的比赛是在同一天。
果然，和师父同处一个时代的天才都是悲剧……她撑着脑袋，心不在焉地拨弄着碗里的饭粒。
千原桜则拉了拉其兄的衣袖，小声说道：
“兄长，看到你获得冠军，我已经达成我的愿望了。后天，我就和麻衣姐一起回去。”
西辻麻衣则提议了一句：
“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让小桜多住几天，到时候你再送她回来。”
千原浩志估算了一下自己接下来一个月的行程，最后只能道：
“抱歉，桜。”
千原桜摇了摇头，脸上露出甜美的微笑，道：
“没关系，我知道兄长很忙，不用为我担心。”
看到这个笑容，千原浩志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治愈了：
有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妹妹，果然，自己上辈子拯救了世界吗？
饭后，见三女萎靡不振的样子，临出门前，他劝解道：
“你们今天就别再出门了，都在家里好好休息吧。”
“可是，下午的比赛……”
千原桜有些迟疑：
毕竟自从她来到东京之后，兄长的每一场比赛，她都没有缺席。
千原浩志摆了摆手，道：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比赛，放心，我会拿下的！”
而一旁的森野梨乃不知该如何吐槽：
碁圣战半决赛，不算今天，只剩一场，就将决出获得挑战权的棋手！
不重要？
第305章 令人心颤的奖金
“矢口……主编，好消息！”
刚刚进门，看到有人在场，竹口良平连忙改口。
矢口干夫则问道：
“什么好消息？”
竹口良平微不可查地瞥了一眼在场的这位陌生人：
看样子三十多岁，一身正装，面庞线条十分深刻，给人严肃认真的感觉。
矢口干夫也注意到了他的顾虑，笑着介绍道：
“竹口，这是总社来的大良修三，以后会和我们一起在东京工作。”
对方主动伸手道：
“你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竹口良平急忙握住他的手，说道：
“竹口良平，今后请多指教。”
等两人招呼完，矢口干夫说道：
“这回总可以说了吧。”
竹口良平的脸上又浮现出笑容，有些兴奋地说道：
“主编，我们把千原浩志担任我们特别顾问的消息刊登在报纸上后，从早上开始，已经有二十五家学校联系我们！”
“二十五家？”矢口干夫眼前一亮，追问道，“是来商议长期订购的吗？”
对于杂志期刊来说，尤其是他们这种定位的杂志，学校无疑是一个关键所在。
因此，在这之前，他们接触了不少学校的管理层、学生会，以及社团。
不过，彼时他们还没有确认千原浩志为特约顾问，所以遭遇了大量的拒绝。
竹口良平点了点头：
“是，还有一些围棋培训学校，包括之前拒绝我们的，都主动打来了电话！”
矢口干夫发出畅快的大笑，道：
“哈哈，那群人，当初怎么拒绝我们的！现在又找上门来，真是现实啊！”
当然，他也很清楚，那些人之所以产生这样的变化，都是因为一个名字——千原浩志。
竹口良平兴高采烈地说道：
“我刚刚去了附近的两家书店，我们寄放在那里的杂志，都已经卖光了！”
由于是新杂志的缘故，尽管他们让利颇多，但大部分书店依旧不愿意将《围棋乐园》放进采购目录中去。
只有少部分书店同意他们采用寄放的方式，如果卖不出去，他们还得付占用位置的费用。
矢口干夫调侃了一句：
“看来寄放费我们是不用再付了。”
竹口良平补充道：
“何止是不用寄放费，恐怕下次是那些书店主动联系我们，而不是我们求着他们了！
“这么说来，一千份的数量是不是不太够？”
“说的也是。”
“不然再加一千份？”
“竹口，你的胆子太小了，照你这么说，再追加两千份！”
……
看到两人交谈时的激动神色，一旁的大良修三心中暗忖：
‘看来这份杂志的前景还不错，可以通知社长，发放剩下的经费了。’
……
曰本棋院，七楼的一间棋室内，两人一边交谈，一边在棋盘上摆着棋子。
“……之所以有这一手‘飞’，而不是在这里扳了之后再退，是为了更厚的外势。你看，假如‘飞’了之后，你在这里‘顶’，然后再‘扳’，就显得很吃亏了。”
听到千原浩志这番话，赵治勋主动接口道：
“所以必须要针锋相对，这才有了二路‘托’的应法，接下来就要看对手怎么办了。”
他手里同样握着几颗棋子，在这个角部推演，并说道：
“首先，要是选择脱先，显然不好，被对方扳断就太严厉了，不好收拾；其次，这一手扳住是必须的，否则要是退的话，实在是太慢了一些，显然不能满意，所以只能‘顶’，对手在这里‘长’，再‘冲’，对手‘挡’……”
赵治勋一边推演着种种变化，又不断否决，一边回溯着棋盘。
显而易见，对于这个定式，他做了极为深入的思考。
“这手‘断’，就是‘飞刀定式’的发端，随后的变化不少，昨天我们俩的那一盘，就是其中一种变化吧。”
说着，他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在惋惜昨天的比赛结果，还是在惋惜不能穷尽这个定式的变化。
千原浩志看了一眼时间，开口道：
“赵前辈，已经十二点了，我们还是先吃饭吧，下午可是还有比赛。”
赵治勋一愣，随即开玩笑似地说了一句：
“的确，可不能让别人捡了便宜。”
两人开始收拾棋盘上的棋子。
在此期间，闲聊的时候，赵治勋问到了奖金的问题：
“怎么样，龙星战的奖金发下来了吗？”
千原浩志手上不停，将黑白棋子分开，同时嘴上说道：
“还没有，大概就是这两天吧。”
赵治勋将棋盒盖上，提醒道：
“那你可别忘了交税，当然，就算你忘了，国税厅的那群家伙估计也忘不了。”
这是他第一次获得数目这么大的奖金，而对方显然是经验丰富，于是，千原浩志主动问道：
“前辈，600万奖金，大概要交多少税？”
几乎只有一秒，赵治勋就给出了答案：
“120万。”
“120万？”千原浩志的呼吸一颤。
看到他的神色，赵治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曰本的税法就是这样，600万是20%的税率；而我这些年的本因坊奖金，每次可是按40%的税率在交税。”
本因坊战的冠军奖金是3200万円，千原浩志心中一动，已经算出了结果：
1280万円！
尽管对方的语气很平淡，但看到对方脸颊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知道对方显然也是无比心痛。
赵治勋继续说道：
“而且不仅是税金，棋院也会抽成15%的奖金，剩下的才是真正到手的。”
这么说，棋院还得拿走90万？
这样一来，600万円，他实际到手的只有390万。
四舍五入，就是被拿走了一半啊！
千原浩志的心又颤了起来。
不过，想到面前的这位前辈，可是要被拿走55%的奖金，连一半都没能留下，心情又恢复了一些。
“前辈，那些跨国公司不都将注册地放在那些离岸群岛上吗？你说我们能不能从里面吸取一些经验？”
赵治勋看了他一眼，一副‘你在做梦’的表情，说道：
“第一，非曰本国籍的棋手，没有资格参加头衔战；第二——”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道：
“你以为曰本国税厅的税务警察是吃干饭的吗？”
第306章 自作孽，不可活
午饭由赵治勋请客，是在他经常光顾的一家餐厅。
下午，两人回到棋院的时候，千原浩志能够明显感受到，在他获得龙星战冠军之后，棋院的棋手或工作人员态度的变化。
当他和赵治勋站在一起时，有时候，甚至有人会先叫出“千原老师”，再喊了一声“赵老师”。
今天是碁圣战本赛第四轮，剩余棋手只剩下4人，分别是千原浩志、赵治勋、林海峰、小林觉。
来到事先通知过的抽签场地时，另外两人已经到场。
在龙星战的时候，他和这三人都交过手。
千原浩志不由地感慨：
果然，到了比赛的后程，留下的棋手其实就是那么固定的几人。
相较来说，他自己才是突然出现的新面孔才是。
四人相互打过招呼之后。
林海峰叹息着说道：
“千原君，你可是每每都让人出乎意料啊！上次的那手‘尖顶’我还没想明白，这次又出现了‘飞刀定式’。”
尽管只过了一天，但‘飞刀定式’这个名称，已经传了出去。
千原浩志回应道：
“其实只是将今年的成果展现出来罢了，正好赵前辈也愿意配合！”
林海峰发出爽朗的笑声，道：
“这倒也是，毕竟你沉寂了半年时间。”说着，他冲赵治勋说道：
“赵九段，你这回可是成了衬托了！”
赵治勋摇了摇头，道：
“衬托也没什么不好，能见识到这么精彩的变化，我反倒是很开心。”
而一旁的小林觉默默不语：
除了性格原因之外，他和千原浩志的关系，并没有另外两人熟悉，因此只是静静听着。
在场的人当中，林海峰的年纪最大，不过反倒是他最为兴奋，有些跃跃欲试地说道：
“千原君，要是我们俩抽到了一块儿，希望你能不吝赐教！”
“前辈，您过奖了。”
没过多久，碁圣战的总裁判长到场，并开始进行抽签环节。
抽签的速度很快，不仅是因为人少的缘故，还因为前两人抽到了相同的数字。
这样一来，第三人也就不需要再上场了。
“千原君，待会儿请多指教！”小林觉主动开口道。
两人跟着工作人员的指示，前往对应的对局室。
千原浩志边走边说道：
“小林前辈，您也是！”
两人曾经在本赛的小组赛阶段对局过，那一次，是他第一次对妖刀定式发起进攻。
而对方柔软的棋风，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走进事先准备好的对局室，双方按照默契，千原浩志坐在黑方，小林觉坐在白方。
他的心中默默呼唤一声，系统面板再次浮现出来。
目光扫过，‘身体素质’3.0，‘算路巅峰’等级3，即是说，能够维持4小时，除了饥饿感没有发生改变之外，对身体不会产生丝毫伤害。
双方的总用时是6小时，4小时的时间，只要没发生意料外的状况的话，绝对够用了！
二十分钟后——
“本次比赛为碁圣战本赛阶段第四轮，规则如下……”
当裁判宣布完规则之后，比赛开始！
……
四个小时后，小林觉抓起两颗棋子，放在棋盘右下角，投子认输。
见对方有些沮丧的样子，千原浩志主动为对方复盘起来，指出对方刚才的问题手。
说着说着，他却发现小林觉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似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小林前辈，是哪里有问题吗？直说无妨。”
小林觉这才开口道：
“千原君，其实我早就发现一点了。”
他指着双方还没有归位的计时器：
他自己已经用了接近三小时，很快就要进入读秒阶段了；
而对方的用时才刚刚过了一小时。
“龙星战是这样我还能理解，毕竟是快棋；但碁圣战每方都有三小时，千原君，你真的不用思考的吗？”
千原浩志一怔，显然没想到对方疑惑的是这一点。
不过，相对于擅长下慢棋的曰本主流棋界，他这样的速度，的确是有些不可思议。
尤其是在头衔战这样的慢棋赛事，还能如此。
他稍作思考，就回答了对方：
“当然不是不用思考，只是下棋的时候，我计算的速度会很快，大概比一般棋手要强一些吧。”
何止是强一些……小林觉抿了抿嘴，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而在一个小时后，另一组的结果也出炉了：
获胜者是赵治勋。
“千原君，下周的比赛，我可不是好对付的！”
对局室外面的走廊里，当碰到千原浩志的时候，这是对方的第一句话。
身为棋手，千原浩志同样不甘示弱，道：
“前辈，我一定会赢的！”
赵治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一声“加油”。
随后离开。
当回到春海寮时，千原桜率先上前，问道：
“兄长，怎么样？”
千原浩志揉了揉她的脑袋，道：
“赢了。”
而后面的森野梨乃追问道：
“师父，你下场比赛的对手是谁？”
“赵治勋。”
当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并不感到意外。
毕竟，曰本现在的顶尖棋手当中，若是不算上突然崛起的千原浩志，就数赵治勋和小林光一的状态最好。
——不过，师父两战两胜，在胜率上是绝对优势，一定没问题的吧！
森野梨乃正在考虑，要不要再哄骗安井再打一次赌。
然而，千原桜的话却打断了她的思考。
“兄长，今晚我准备烹制几道中国料理，你想吃什么？”
看到脸色微变的师父，又回想起自己上次尝到的味道，森野梨乃终于忍不住了，迟疑着问道：
“桜姐姐，你做中国料理的时候，尝过味道吗？”
没想到，千原桜却点了点头，道：
“嗯，尝过。”
原来你尝过啊……师徒俩相视一眼，同时又产生了新的疑惑。
森野梨乃继续问道：
“那……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千原桜的食指放在脸庞边，瞳孔上移，用回忆一般的语气说道：
“事实上，我觉得味道不太好呢。刚开始，我以为是自己吃不惯中国料理，但给麻衣姐尝过之后，也觉得不太好。原本是打算处理掉的，不过——”
她的眼睛变得亮闪闪的，瞳孔回到了正中央，看向千原浩志，语气里充满了欢喜：
“没想到兄长尝过之后，赞不绝口，我就打算继续做下去啦！”
而千原浩志却是在心里流泪：
万恶之源竟然是我自己？
难怪每次只准备他一个人的分量，原来是这个原因……
森野梨乃看向师父，幸灾乐祸地想到：
‘让你多嘴，现在尝到苦头了吧？’
“对了，梨乃，我看上次你和安井君似乎很喜欢这个味道，要不要……”
没等千原桜说完，森野梨乃立刻回绝道：
“桜姐姐，其实我也不太习惯这个味道！”
千原浩志连忙接在后面补充：
“桜，其实……”
“师父，桜姐姐可是特意为你准备的料理，还是独属你的口味，你该不会说，你的口味又变了吧？”
千原浩志一噎，看到这倒霉弟子脸上的微笑，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她额头上的犄角，以及背后的黑色翅膀。
再看到桜‘期待又害怕’的眼神，他后面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最后，他只能犹如英勇就义一般地说道：
“桜，你去准备料理吧，呃……今天清淡一些。”
“嗯！”
千原桜开心地进了厨房。
千原浩志看向沙发上的弟子，发出“呵呵”冷笑：
“森野小姐，你该不会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吧？”
森野梨乃面容一僵：
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
第307章 奖金的误会
饭后不久，千原浩志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
“你好，请问您是千原浩志先生吗？”
从声音上看，对方显然是一名年轻的女性，并且说的是客气满满的敬语。
“你好，请问你是？”
仅凭声音，千原浩志一时想不起来，也不能确认对方的身份，但他从自己日常的接触上来看，猜测大概是曰本棋院的工作人员。
不过，对方的回答推翻了他的猜测：
“千原先生，我是国税厅的工作人员……”
接下来的话，自然是提醒他主动履行自己纳税的义务。
“……千原先生，您需要缴纳的税款一共有77.25万日圆，希望您能尽快缴纳，感谢您的配合。”
“好，我知道了。”
千原浩志面无表情地答应一声，挂断电话。
仅仅一分钟后，龙星战赛委会的工作人员打来电话，通知奖金已经汇入他的账户。
最后，对方提醒道：
“千原老师，按照规定，棋院收取15%的费用，也就是90万日圆，这个已经扣除，所以汇入您账户的是510万日圆，请您知悉！”
“好，我知道了。”
千原浩志在心中腹诽：
竟然还是税前收入的15%，棋院果然也不是良心的主儿。
“还有，有关税款……”
没等对方说完，他就说道：
“这个我也知道了，事实上，就在几分钟前，国税厅已经打来过电话。”
对方似乎有些吃惊，顿了两秒，才说道：
“那……他们的效率可真高啊……”
半分钟后，千原浩志挂断电话，叹了口气：
曰本的税率并不低，从平时的消费税、个人所得税就可见一斑。
与前世的国内不同，在曰本购买商品，都会有两种标识，一种是商品本身的价格，另一种则是需要缴纳的税款。
付账的时候，则是两者相加，一起收取。
而大天朝则是将税收包含在了商品价格里，算是独创。
千原浩志默默计算：
棋院收取90万円，再按照国税厅的人所说的77.25万円，一共是……
等等，他似乎是遗漏了什么！
思索片刻，他忽然想到，按照之前赵治勋所说，不是要交20%的税吗？
600万交20%，不应该是120万円吗？
西辻麻衣经过客厅走廊，见他站在电话机边，皱眉冥思，于是问道：
“千原，有什么为难的事吗？”
千原浩志抬眼，想到对方也是一名职业棋士，而且入段比他早了好几年，就将这件事告诉了她。
听完他的话后，西辻麻衣先是呆愣了一下，然后掩嘴轻笑道：
“千原君，不是你这样的算法，累进税制，你知道吗？”
累进税制？
千原浩志恍然大悟，他原以为是将全部收入乘以税率，没想到是分开来的。
这么说，之前赵治勋所说的本因坊奖金，也不是全部按照40%的税率来收的？
他松了口气：
他可是志在大三冠，要是税率这么恐怖的话，恐怕交税的时候要心疼死。
“看你的样子，你应该是知道，那么我就不解释了，我给你说一个故事吧？”
看到对方兴致勃勃的样子，千原浩志反问道：
“故事？”
西辻麻衣重重点头，道：
“这个故事，可是国税厅广为流传的事……”
相传，有一年冬天，国税厅为了掌握一家酒廊的实际收入，一群东大毕业的国税厅官员们，在寒冬腊月里，整整三个月蹲在酒廊门口，数进出酒廊的人数，然后再到后巷的厨余垃圾存放处清点酒类品牌和瓶数，这才核算出酒廊应缴的税款。
“……所以，不论欠谁的钱，绝对欠不了国税厅的钱！”
西辻麻衣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你就别心疼了，交税是义务嘛！”
千原浩志有些悻悻然，道：
“你看出来了？”
“看你的表情，大概猜出来了。”
说着，西辻麻衣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古怪，又道：
“千原，说实话，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曰本人了。”
千原浩志呼吸一滞：
难道自己是什么地方露出马脚了？
“你……怎么这么说？”
幸好，西辻麻衣说完刚才的话后，立刻转身，并没有看到他脸上的微妙表情，她说道：
“从小在曰本长大，对各种税率不应该是了如指掌吗？怎么会算错？”
她一边说，一边朝房间走去。
千原浩志则放下心，不由地在后面吐槽道：
“别拿你的常识套在我身上啊！我又没有管理一个道场……”
……
次日，拿到缴税单之后，千原浩志前往银行。
而在银行里，他总算看见了自己现有的存款，接近600万日圆，而交完77.25万円的税款时，也还有500余万円的存款。
显然，银行的柜员，看到他后，态度也好上了几分。
现在可不像是后世，尽管经济大环境不好，曰本国内的各种资产都在缩水，但日圆的汇率却异常地坚挺。
简单地说，现在的日圆，还是比较值钱的。
因此，500万日圆，对于一般人来说，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日圆大幅度贬值的时候嘛……千原浩志想到了几年后——准确来说，是19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到时候，日圆的汇率才会大幅下跌。
而他现在的目标，就是努力赚钱，看到时能不能趁着金融大鳄翻滚的时候，趁机喝点汤汤水水。
而这，显然都需要大笔资金。
想到这里，千原浩志叹了口气：
以他有限的知识，当然知道松下、索尼、佳能等公司，但这些公司的成立时间，最晚都是在战后经济重建那段时间，早就成长为了财阀。
想要占便宜？
做梦！
倒是这时候的国内——也就是中国，因为各方面的因素，拥有很多机会。
千原浩志想起了马迎春，思考着能不能通过他，为自己的养老生活，提前做打算。
不过，眼下，他显然还是需要专注于比赛，趁机多存一些奖金才是。
早在入段之后，他就确立了自己今年的目标：
至少拿一个头衔！
而碁圣战，则是他距离目标最近的一场比赛。
下周，他将和赵治勋，争夺碁圣头衔的挑战权。
第308章 成绩与谢金
八月已至，西辻麻衣和千原桜，两女已经离开东京，回到了大阪。
而这几天，千原浩志也逐渐回到了以往的生活节奏，研究、教导，偶尔也会收到赵治勋、林海峰等人的邀请，一起探讨。
而值得一说的是，在这一周，赵治勋在京都，以4比1的总比分，击败了山城宏，再次卫冕本因坊。
千原浩志闲来无事，帮他计算了一下最终能到手的奖金，最终得出了万円。
近乎腰斩！
他叹了口气：
即便是按照累进税制计算，但因为奖金数额过大的缘故，再扣除棋院分润的15%，依旧被分走了大块。
但即便如此！
这一刻，千原浩志觉得嘴里泛酸，宛若柠檬精附体：
这依旧是近两千万的收入啊！
而且仅仅只是一场比赛，这样看来的话，目前独占大三冠中的棋圣、名人、还有碁圣头衔的小林光一，税前年收入妥妥地朝一亿日圆奔去。
时间缓缓流逝，就在碁圣战本赛的第五轮即将开始的前一天，千原浩志接到了矢口干夫的电话：
“千原老师，方便见面吗？”
“矢口先生，是有什么事情吗？”
“嗯，对于这段时间《围棋乐园》的状况，我想向您汇报一下，您毕竟也是这本杂志的顾问。”
对于这本杂志的第一期初刊，千原浩志也看了，文章的质量的确还不错，而且有些内容明显可以看出是迎合学生，比如对一些校园围棋社团的着墨。
鉴于对方支付十五万日圆时十分爽快，他答应了这个请求。
当他来到约定好的咖啡店时，矢口干夫已经等在了那里。
“千原老师！”
他立刻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恭敬地行了一礼。
而之前几次和他在一块儿的人倒是没跟过来。
千原浩志扶起他，说道：
“不用这样，我们坐吧。”
两人落座。
矢口干夫的声音带着些许歉意：
“千原老师，在您即将要比赛的时候，打扰到您，实在是抱歉。”
千原浩志向服务生点了几样东西，然后回头，看着他说道：
“没关系，比赛的准备，实战训练是一重，心理上的准备是另一重，偶尔放松一下，也是在调整状态。”
“原来如此，”矢口干夫赞叹道，“看来您每次都能保持良好的状态，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千原浩志则催促了一句：
“那我们开始正事吧。”
矢口干夫连忙说了声“是”，介绍起了他在这段时间的成果。
若要讨论杂志的成绩，自然离不开发行量。
作为半月刊，发行一周后，《围棋乐园》销售了两千余册。
这个成绩，虽然说不上有多出色，但收回成本，绝对是绰绰有余了。
“……而且，关东和关西地区的很多学校，已经在商讨和我们签订长期合同，每天都有不少呢！”
这才是维持销量的基本盘。
矢口干夫知道，《围棋乐园》之所以能打开局面，多亏了封面上的一个名字。
在设计封面的时候，他甚至要求，将顾问的名字放在他这个主编前面，就是为了突出‘千原浩志’的吸引力。
千原浩志恭喜了一声，说道：
“祝贺你，按照这个趋势的话，今后应该会越来越好吧。”
矢口干夫笑了两声：
“老师，能有这么多学校找上来，这都是您的功劳！”
“我的？”
“嗯！您是不知道，您在学校里的名气有多大！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反正东京和大阪这两个地方，提到您的名字，我不敢说一半人，但绝对有三分之一的学生知道！”
千原浩志有些好奇：
据他所知，在曰本的学校，围棋社虽然算不上冷门，但绝对也是那种‘没看到，绝对不知道’的社团，远不如运动社团热门。
“那么多人都对围棋感兴趣吗？”
矢口干夫却纠正道：
“千原老师，他们不是对围棋感兴趣，而是对您感兴趣！不过，您倒也的确在学校之间引发了围棋热！”
千原浩志有些无语。
他大概弄清楚状况了，估计是由于他的年纪，再加上他的事迹，被学生们当作偶像了。
不过，这个时代的‘爱豆’，地位远不如后世那么高。
但他身为棋手，本身就是一份受人尊敬的职业，倒是不虞这方面。
这时，服务生送来了他点的甜品和饮料，他顺手接过，顺嘴问了一句：
“所以，那两千多份的销量，那些学校也有贡献？”
矢口干夫摇了摇头，道：
“那些学校的订单，最快也是反映在下一期，不过学生们大概贡献了不少。”
说完，他似乎想起了好笑的事，忍不住笑了一声。
千原浩志手上的勺子蓦地停下，疑惑道：
“怎么了？”
矢口干夫解释道：
“现在在学生间，您的那两个外号可是被不少人传颂！”
“哪两个外号？”
突然，千原浩志的心中闪过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果然，矢口干夫接着说出了两个词：
“关西赤瞳！不败龙王！”
千原浩志怔住几秒：
对于这两个外号，他一直都觉得有些羞耻。
想象一下：
他正走在街头，一个人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说道：
“关西赤瞳！”
或是：
“不败龙王！”
“早闻阁下棋艺高超，今日特来拜会，出棋吧！”
羞耻感简直爆棚！
矢口干夫见他停下不动，问道：
“千原老师，你怎么了？”
当！
勺子轻易地划过甜品，撞在了盘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千原浩志反应过来，丢掉了脑海里的幻想，舀了一勺，狠狠地放进嘴里，才说道：
“没事！”
接下来，矢口干夫又说了一个请求，希望明天能够对他进行赛后采访。
“你应该上不了对局室所在的楼层吧？”
“是，如果您能答应的话，我会在一楼等候。”
千原浩志点了点头，答应了他。
随后，矢口干夫从包里拿出一封信封，双手递给他。
“这是？”
“《围棋乐园》能够取得这样的成绩，您居功甚伟，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他深知再牢固的关系也需要经营，更何况未必是多牢固的关系。
因此，当最后一笔经费发放，他和社员们商量了之后，拿出了一部分，用作谢金。
推辞一番后，千原浩志还是收下了这封颇具厚度的信封。
第309章 第三次交锋
大阪，一处独栋前。
一名白衬短裙的少女堵在门前，不停地按着门铃，‘叮咚叮咚’的声音一直在回响。
过了五分钟，门后才传来动静。
“咳咳，真澄，你怎么过来了？咳咳，不好意思，我可能……”
不等他说完，佐门真澄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少来了！上次直接逃课，这次就装病请假吗？白川胜彦，你可别忘了，你现在可是高三生，四个月后，大学招就要开始了！”
白川胜彦依然穿着睡衣，捂着额头说道：
“真澄，真没有骗你，我的确生病了，现在正发着高烧，还伴有鼻塞等症状……”
说着，他拿出手帕，用力擤了下鼻涕。
佐门真澄有些狐疑地打量着他，见他扶着墙，嘴唇苍白，脸上浮现出两团明显不正常的酡红，半信半疑地问道：
“真生病了？”
“真的生病了，你看，我刚擤出来的鼻涕，咳咳……”
“好恶心！”
虽然这么说，但少女还是急忙上前，将他扶进屋内，有些责怪道：
“怎么这么不小心？伯父伯母呢？”
在对方的搀扶下，白川胜彦坐在了沙发上，回答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父亲，你也知道，是个工作狂人，而我母亲，这几天爷爷正好也生病了，她正忙着照顾爷爷，已经两天没回来了。”
说着，他还打趣了一句：
“真澄，我的双亲都不在家，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哟……咳咳！”
正在烧水的佐门真澄瞪了他一眼，没接他的话茬，而是问道：
“退烧药还有吗？”
“有，还在老地方……”
等喂他吃完了药，少女将他扶回房间。
白川胜彦躺在床上，却催促道：
“你赶紧去上课吧，顺便也为我请个病假，可别说我又无故逃课……”
佐门真澄为他压好被子，摆了摆手，道：
“你都成这样了，我怎么还有心思去补习班？你放心好了，等会儿我会打电话给老师，告知他们情况的。”
白川胜彦没再继续劝解，觉得脑子有些昏昏沉沉，不一会儿，就合上眼皮。
佐门真澄悄悄地关上房门……
“啊！”
不知过了多久，白川胜彦突然惊醒，记忆似乎还停留在闭眼前的那一刻。
已经回去了吗？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了床头的闹钟：
下午1点23分！
还好……白川胜彦松了口气：
时间还赶得及。
他坐了起来，有些费劲地套上一件外套，将脚放进拖鞋里，站了起来，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胜彦，你怎么起床了？”
这时，佐门真澄打开门，手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见到这幅情景，连忙将粥放在一边的柜子上，上前扶起了他。
白川胜彦舒了口气，靠着女友的支撑，又想站起，并说道：
“浩志的比赛快开始了！”
佐门真澄摸了下他的额头，温度虽然降了一些，但还是很高，于是劝道：
“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今天的比赛就算了吧，反正之后看结果也是一样的。”
对于这件事，白川胜彦没有丝毫妥协的余地，话语坚定地说道：
“今天的这场比赛，是碁圣战决赛前的最后一场，是浩志头衔之战的开始！我已经放弃了围棋，浩志是我梦想的延续，我必须要亲眼见证！”
佐门真澄有些感动，刚想开口，却听到对方又说道：
“更何况，要是看不到今天的这场比赛，我昨天泡两个小时冰水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冰水？”
“是，我昨晚特地从冰箱里拿出所有库存的冰块……”
白川胜彦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察觉到女友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有些迟疑地问道：
“怎……怎么了？”
佐门真澄甩开他的手，任由他跌落在床上，目光里不含一丝感情，就如冰块一般寒冷，道：
“既然你这么喜欢你的浩志君，喜欢到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就让你的浩志来照顾你吧！”
白川胜彦：“……”
佐门真澄冷哼一声：
“怎么，没话说了？”
白川胜彦沉默片刻，才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你能带我下楼吗？比赛真的要开始了……”
最终，佐门真澄还是心下一软，将他扶到楼下的客厅。
白川胜彦半躺在沙发上，裹着毯子，指挥着女友，将电视机调到了一个频道，并解释道：
“一般来说，即便是头衔战，如果不是决赛，也很少会对外直播，但最近浩志的热度有点高，而且这次的对手又是赵治勋，这才有了这次直播。”
佐门真澄坐回沙发上，一边将茶几上的粥碗端起，一边说道：
“和上次的龙星战直播相比，似乎有些简陋？”
白川胜彦有些抗拒粥里面葱的味道，但女友脸色一拉，他也只好乖乖接了一口，直接吞了下去，才回答道：
“毕竟是预期外的直播，因此并没有配备讲解，只能看到现场的一张棋盘。”
的确，屏幕上，除了一张棋盘，以及对局双方的名字之外，并没有其他信息。
“真澄，你别喂了，还是我自己吃吧。”
说着，白川胜彦接过女友手上的碗，用勺子搅拌了一下，稍稍放凉之后，分作两口，灌进了嘴里。
佐门真澄满意地拿回空碗。
“比赛要开始了……”
白川胜彦打了个哈切，刚刚吃饱，似乎又有些犯困。
他甩了甩头：
这可不行！
随着他的提醒，一旁的佐门真澄看向电视。
电视上，棋盘两边各出现了一只手，进行猜先环节。
由于棋道礼仪，千原浩志必然是坐在黑棋一方。
因此在电视上的信息更新之前，两人就确定了猜先结果：
千原浩志执白，赵治勋执黑。
双方开始落子，白棋以两个三三开局……
白川胜彦靠在女友的肩膀上，却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屏幕上的棋盘似乎化成了漩涡，吞噬这他的思维与意识。
——好困，就睡一会儿，一会儿……
“啊！”
白川胜彦惊叫一声：
嗯？怎么光线变暗了？
他看向电视，屏幕上已经开始播放其他节目。
显然，他还是错过了。
白川胜彦有些沮丧地看了一眼时间：
8点12分。
佐门真澄依旧坐在他的边上，他有些奇怪地看着女友，奇怪道：
“你怎么了？怎么一副看到了外星人的表情？
“对了，比赛结果呢？”
第310章 赛后的反应
曰本棋院，一楼。
矢口干夫目瞪口呆地盯着大厅里的电视，久久没有回过神：
千原浩志，竟然输了？
二十五连胜，被终结了？
不一会儿，一个棋院内部工作人员打扮的人找了上来，开门见山道：
“你是矢口干夫先生吗？”
“是，你有什么事吗？”
“千原老师已经跟随酒井理事的车离开了，在临走前，他让我通知你一声。”
“原来如此。”
矢口干夫道了声谢，叹了口气，随后有些迟疑地问道：
“千原老师……他还好吧？”
自古以来，很少有一帆风顺的天才，怕的不是磨难，而是失去重新站起来的勇气。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希望这位天才少年的挫折期能稍微短一些。
“千原老师的话，看状态还不错，和平时的差别不大。”
……
汽车行驶在公路上。
车窗外，这座世界级的夜之城渐渐苏醒，霓虹灯在楼群大厦间闪烁，又倒映在车窗的玻璃上。
车厢里，气氛有些沉默。
酒井崇之看着面前这孩子：
暖黄的灯光下，少年的面容和往常并没有区别，他看着外面的繁华街景，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千原，作为棋手，不可能永远都是常胜将军。重点是赛后的复盘总结，把这些都化作以后的经验，这才是正理！”
千原浩志收回目光，点头道：
“我明白，您放心好了，只是一场比赛而已，我不会因此一蹶不振的。”
事实上，比赛之后，他和赵治勋已经复盘过了，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
——不……退让导致的失败吗？
酒井崇之还是有些不放心：
毕竟，这可是围棋史上都罕有的天才，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
面对有些絮叨的老人，千原浩志还是耐心地听对方说完，才说道：
“我真的没事，您刚才说的那些情况，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酒井崇之发出一声叹息：
“你这孩子，心思实在是太深了。你越是这样子，我反而越担心。这时候，你要是大哭一场，我说不定还好一些。”
原来是这个缘故吗……千原浩志想了一阵，然后摸了摸肚子，说道：
“实际上，我现在非常的饿，嗯……就烤肉吧！我只想要大块大块地吃肉！”
酒井崇之露出笑容：
刚才，对方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才让他感到担忧。
“好，我知道一家料理店，他家供应a5级别的牛肉，今天我请客，千原你就放开肚子吃吧。”
千原浩志眼前一亮，道：
“真的？”
a5级别的牛肉，可是最高级别的神户牛肉，他到现在可都没有尝过味道呢。
酒井崇之哈哈大笑，道：
“当然是真的！我早就听说千原你在比赛之后，都要吃下几人份的食物，今天可得让我见识见识！”
“酒井老师，那你的钱包可要准备好了！”
然而，到了料理店之后，千原浩志倒是放开了肚子，可a5牛肉的供应有限，最终还是点了不少其他级别的牛肉，这才填饱了肚子。
而结账的时候，酒井崇之沉默片刻，拿出一张银行卡，吩咐身边的秘书现在去取钱……
对于碁圣战本赛第五轮的比赛结果，有人欢喜有人忧，而大部分职业棋士，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惋惜的同时，也有些庆幸：
这个怪物总算停下了脚步！
……
第二天，千原浩志刚睁眼，就听到门口‘咚咚咚’的敲门声。
“谁啊？”
他一边打着哈切，一边耷拉着拖鞋，朝门口走去。
“师父，是我，快开门……”
果然，打开门后，站在外面的是森野梨乃。
而且和往常不同的是，这次她并没有穿戴整齐，而是一身睡衣，显然刚睡醒就跑过来了。
身后还有两位女佣，其中一名拿着外套，披在她身上。
森野梨乃则上前一步，抓着千原的手，上下左右地打量着他，焦急道：
“师父，你没事吧？”
千原浩志一愣：
“我能有什么事？”
“没事就好。”
森野梨乃松了口气，目光在他手腕上的手表停留了一会儿，又转移到他的脸上，说道：
“师父，那昨晚桜姐姐的电话，你怎么不接？她只好打到了我这里……”
千原浩志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大概猜测到桜说了什么：
看来不仅是他在担心桜的心理状况，桜同样担心他的心理状况。
他轻轻敲了一下弟子的脑袋，道：
“昨晚的话，酒井理事请客，我凌晨才到家，大概没注意吧。”
说完，他走向离玄关不远的电话，喃喃道：
“桜打来电话了吗？”
结果，翻看了一下记录，从昨晚八点开始，一直到凌晨两点，零零总总有四十几个电话记录，而西辻道场的电话就占了一半。
千原浩志吓了一跳，连忙回拨电话。
拨通的提示音只响了一声，就被人接通：
“喂，是兄长吗？你没事吧？身体要不要紧？现在很难过吗？兄长，你说话呀！是你吗，兄长？”
千原浩志连忙回应道：
“是我。”
他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你一下子问太快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兄长，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话筒里传出细微的抽泣声，千原浩志有些手足无措地安慰道：
“桜，你别哭，我没事，昨晚我只是没回来，并不是有意不接你电话！”
说着，他将刚才告诉森野梨乃的理由，又对千原桜说了一遍。
“你要是不信的话，梨乃就在我身边，我让她和你说。”
森野梨乃接过话筒，也在劝解道：
“桜姐姐，你别哭了，师父他没事，昨天也只是去吃大餐了……”
千原浩志再接电话时，对面桜的情绪已经缓解了许多。
她说道：
“兄长，我明天过来看你，好吗？”
听到这句话，千原浩志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但说出来的话自然很委婉：
“桜，你前两天才回去，现在又过来，浪费旅费不说，还耽误了你的学习。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我负责挣钱，你好好学习，各司其职，等到将来，说不定我还要靠你啃老呢！”
电话那头的千原桜“噗嗤”一笑，反驳道：
“兄长，我才不‘老’呢！”
千原浩志故意提高了声音，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桜，你是不愿意让我‘啃’老吗？”
千原桜连忙道：
“不是，我愿意，我的意思是我不‘老’，不是不愿意让兄长‘啃’老……”
兄妹又嬉闹了一阵，千原桜总算打消了过来的念头。
随后，千原浩志挂断了电话。
剩余的号码中，还来自于白川胜彦、林海峰、三泽孝康，以及一些不认识的号码。
他一一打了过去。
第311章 补一手，万事皆休
自入段以来，千原浩志取得首败！
这个消息，瞬间席卷了棋类媒体人的圈子，就连一般的大众媒体也凑起了热闹。
不过，倒没有出现之前棋院门口堵人的那般状况。
毕竟是输了棋，即便是采访，多数记者也是去找赵治勋。
而在早饭后不久，千原浩志正在家中的棋室里，仔细复盘昨天的对局。
森野梨乃坐在他的对面，认真聆听他的讲解与总结。
“……这一局，赵治勋前辈显然早就想好了策略，一直都下得很奔放，尤其是第23手——”
他各自从两个棋盒里抓起一把棋子，快速复现昨天的对局：
“这里已经完全放开了手脚，并没有一手提净，而是选择追求效率，补掉征子，说实话，当时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森野梨乃愣道：
“师父，你在赛场上也有出乎意料的时候吗？”
千原浩志随口解释说：
“按照赵前辈往常的表现来看，我不认为他会选择这么下，反倒有些像是我的下法。”
森野梨乃嘟了嘟嘴，道：
“师父，你对自己太低估了，你的‘千原流’已经有不少人研究，赵治勋可是这其中的佼佼者。”
千原浩志拍了下她的脑袋，纠正道：
“叫赵治勋老师，别没大没小的。”
森野梨乃吐了吐舌头。
千原浩志感叹了一声：
“之前在龙星战的时候，就已经感受过，但没想到才过几天，赵前辈就又有了这么大的改变。的确，我的观点还停留在之前的印象，这也算是一个败因。”
说着，他将目光投向棋盘，又放了几枚棋子，然后看向对面的弟子，考校道：
“黑25、27这两手，你能看出对方是什么目的吗？”
森野梨乃思考片刻，很谨慎地回答道：
“是为了在下方扩张阵势，对付‘上手’吗？”
毕竟是赵治勋所下，又是师父输了的棋，她并不敢使用肯定的语气。
千原浩志点了点头，又向前推进了几步，道：
“其实到第31手，就很明显了，这右边的一大块都连成了一片，黑棋的阵势很宏伟，是很有魄力的战略！”
他这么说着，正准备继续的时候，突然响起了门铃声。
从玄关，经过客厅，再传到棋室，声音显得有些沉闷。
“师父，我去开门。”
森野梨乃主动站了起来，向门口跑去。
千原浩志则看着棋盘，回想起整盘对局。
昨天的赵治勋，和以往大不相同。
究竟是之前故意隐藏，还是孤注一掷？
他并不清楚。
但唯一清楚的一点是，对方对于他，研究得比他想象的还要透彻！
对来自于后世的这套围棋理念，赵治勋接受得极快！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同时，来访者跟在森野梨乃后面，来到了棋室。
千原浩志站起身，声音有些惊讶：
“林前辈，怎么是你？”
来人正是林海峰。
对方走到他身边，见他的情绪不错，笑着说道：
“我从酒井理事那里得到了你的地址，来得有些冒昧，希望你不要介意。”
千原浩志推辞了几句。
接着，林海峰看向棋盘，扫了一眼，就认了出来，问道：
“你这是在复盘？”
千原浩志招呼他坐在对面，才说道：
“嗯，复盘总结，毕竟是我入段以来的第一次失利，总要分析明白。”
同时，又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弟子，道：
“顺便也让她看看，算是学习吧。”
此时，在外人面前，尤其是‘六超’之一的林海峰，森野梨乃显得有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这时候，才能看出她是出身关西名门的大家闺秀。
林海峰客气地夸了几句。
千原浩志不置可否。
“看起来，我来的正是时候，才刚刚开始吗？”
“是。”
林海峰主动提议道：
“昨天的那场比赛，我看完了全程，千原，要是不嫌弃的话，我也参与吧。”
千原浩志欣然答应。
毕竟是超一流棋手，说不定能看出他所遗漏的地方。
他对旁边的弟子说道：
“你坐下听吧。”
“是，师父。”
森野梨乃细声细气地答应一声，整理了下裙摆，以一种极为淑女的方式跪坐在他的身边。
千原浩志满头黑线，顾及到是在外人面前，才没有拆穿她。
他的眼睛回到了棋盘上，对林海峰说道：
“那就有劳了。”
“客气了。”
双方继续接下来的复盘……
“千原君，黑33的五路肩冲，当时看到这一手，我差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林海峰不禁感慨。
千原浩志颔首，表示赞同：
“的确，这一手和赵前辈之前的特点差异极大！”
他手上的棋子不停，边摆边说：
“我持续攻击左下的这块黑棋，而对方的第39手‘碰’，同样可圈可点！”
林海峰则说道：
“不过，你在40、42的这两手，很简明的转身，下得很漂亮！包括后面借势进入中腹，白58‘断’之后的定型手法，丝丝入扣，先手获得了安定！再到第68手，补棋巨大，都是你的领先！”
千原浩志叹了口气，说道：
“黑棋的第69手封锁、第71手虎补，是打算用大空抗衡，而我接下来的第72手是先手，包括在后面‘托’进右边，二路‘点’，原本是打算直接洗空，不过我在这一块求活的的压力也不小……”
林海峰接过他的话道：
“所以你选择转换思路，从第82手的‘靠’就能看出来，你是换了一种思路骚扰。”
千原浩志点头：
“是，但赵前辈也不含糊，给出了最强应对，确保右边的大空。”
林海峰的声音微沉：
“你从这里开始弃子封锁，到这里粘上，我看看，应该是第104手。显然，白棋再左边的收获更大，客观上看，你的优势已定。”
而一旁的森野梨乃，她的小脸有些凝重：
的确，昨天的对局，从开局到中盘，都是师父的优势，但师父却输了！
这是一场被翻盘的棋局！
林海峰的手速变快了一些，棋子慢慢填满了棋盘，并伴随着他的声音：
“黑105‘冲’，白106脱先，抢上面的大棋……
“黑119、125冲击黑棋的薄弱处，白126可以‘断’，黑棋没什么收获……
“白144很厚实，这时候，照理说白棋已经胜券在握——”
顿了顿，他抬起头，严肃问道：
“可为什么，你却一点目数都不肯让呢？这时候还是你的优势，你要是早补一手，万事皆休！
“可为什么？”
千原浩志沉默。
第312章 一目不损，满盘皆输
“‘不退让’引发的败果啊！”
面对林海峰的感慨，千原浩志回忆起了昨天的场景——
哒！
随着白子落下，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黑棋的应手却迟迟没有出现。
千原浩志一边在脑海中推演对方的种种应对，一边注意着时间：
‘算路巅峰’的持续时间只剩半小时了！
而对方的常规用时也只剩下半个小时左右。
看样子，对方是打算将自己剩余的时间全部用掉。
对于这个结果，千原浩志并不感到意外：
在职业赛场上，赵治勋时常有这个举动，即在中期阶段就用完常规时间，后期的行棋基本上都是在读秒中完成。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终于，对方的常规时间用完，计时器发出响亮的提示声。
“赵九段，常规时间已经结束，接下来进入读秒阶段，请您注意！”
一旁的裁判提醒了一声。
而随后，赵治勋也总算落下了这步他思考了四十多分钟的一手。
哒！
千原浩志眼睛一亮，对于他的各种应对，包括自己接下来的行棋，早就了然于胸，飞速落下一子。
十秒后，四小时的总用时结束。
他感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抽离了出去。
瞬间，疲惫感涌了上来。
对于这种感觉，千原浩志早就熟悉，也多亏了‘身体素质3.0’的底子，在外人看来，他并没有变化。
“失礼了。”
千原浩志向裁判告知了一声，拿起手边的巧克力和饮用水，走到了棋室外的走廊。
他一边嚼着巧克力，一边喝着水。
或许是习惯的力量，又或许是别的原因，现如今，即便技能结束，他也不会马上陷入瘫痪状态，依旧存在续航力。
吃完后，又顺便在盥洗室冲了一把脸，千原浩志才回到棋室。
他坐在位置上，看向棋盘，对方早已给出了应手。
他舒了口气，并不慌张。
在技能结束前，他就已经推演了之后的种种变化，这一手在他的预料之类。
更何况，这盘对局，可是他占据优势，把控着场上局势。
只要坚持‘不退让’，力取每一目，对方自然没有可趁之机！
想清楚之后，他抓起棋子，向棋盘的角部落去……
“……就比如第152手，面对对方的这一‘点’，你竟然还选择‘粘’？就算是要贯彻强硬，也不是这么个贯彻法！尤其是黑153、155之后，上边留有扑了打吃的官子手段，右上角也有搜刮，你实在是有点用力过猛。”
林海峰还在复盘。
千原浩志总算回过神来，接着他的话继续讲：
“的确，第168手的‘靠’，我本意是想要从中腹突破，不过先损在前。而对方173手的‘靠’，则开始图穷匕见，我之前‘不退让’导致的恶果开始显现……”
黑棋能够完成逆转，靠的就是最后的劫争。
森野梨乃在一旁仔细听着。
此时，千原浩志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得更加清晰，将后续的劫争娓娓道来：
黑175后，下边白棋大龙成为打劫活，是逆转的起手式；
黑183打吃，白184不理，但黑185‘提’是先手；
黑187提回后，白棋如果补活下边，则中腹被吃，白棋不够，因此白188还得提子；
黑189再提劫，相当于将黑183、185与白186、188先手交换，明显得利；
……
黑199提，已经是紧气劫；
黑203找劫时，白棋已经不能再应。
到白208补活下边，黑209、215穿透白棋左边，完成逆转。
听完他的分析，林海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看来你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出现在了哪里。
“千原君，我的老师让我带一句话给你。”
千原浩志微微怔住，问道：
“吴清源前辈？”
林海峰说了一声“是”，然后说道：
“日长则昃，月满盈亏，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嗯，我明白。”
“那我就不解释了，作为我个人，也有一句话送给你。”
千原浩志做出洗耳倾听的态度。
林海峰继续说道：
“你们曰本人很少有人读《老子》，但里面有一句话很不错，‘反者道之动’，用在你这里很合适。
“千原君，围棋之道，若是一味地用刚用强，就会出现昨天那样的结果，不损一目，满盘皆输。”
千原浩志心中腹诽，但还是恭敬地答应了一声。
其实，败因除了过于追求‘不退让’之外，还有‘算路巅峰’结束的原因。
虽然和之前相比，结束的后遗症已经缓解了太多，但肯定还是不如开启技能的时候，甚至不如开启之前。
只不过，后者的原因，自然不能付诸于口。
林海峰站起身，说道：
“老师的话我已经带到，那我就不打扰了。”
“这么快？”
作为主人，千原浩志接着挽留了几句。
林海峰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看到你的情绪还不错，我就放心多了，你还是继续教导弟子吧。”
森野梨乃恭敬地站在一边，闻言脸色红了一下。
之后，林海峰离开。
大门合上，门锁发出咔嚓一声。
两人回到棋室。
“呼——累死了！”
看着瞬间像是换了一个人的森野梨乃，千原浩志翻了一个白眼，嫌弃道：
“你要是有一个开关，还是换上之前的那位吧，我比较喜欢那位。”
森野梨乃一脸‘本店商品已售罄的服务生’模样，说道：
“我个人来说，还是比较喜欢现在的自己，所以，抱歉啦！”
她吐出半截舌头。
千原浩志没理会她，而是坐回棋盘前，说道：
“怎么样，刚才听懂了吗？”
森野梨乃“嗯”了一声，接着道：
“之前还有一些细节比较暧昧，但现在差不多都知道了。只是，我还有一个疑问。”
“你说。”
“师父，你的劫争能力很强，在去年更是下出了消解三劫循环的名局，怎么会出现后半段的失误呢？”
停顿数秒，千原浩志抬起头，语气有些怅然：
“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吧。”
森野梨乃低头不语：
的确，他的师父又不是围棋之神，哪能一点失误都没有呢？
第313章 太阳，冉冉升起！
对于之前答应的采访，千原浩志并没有爽约。
在电话里，双方重新约好了时间，而地点，就放在春海寮。
“千原老师，多有打扰。”
来人只有矢口干夫一人，他虽然最近比较忙碌，但为了表示自身的重视，还是亲自前来。
“进来吧。”
玄关处，千原浩志已经提前为他准备好了拖鞋。
他家里并没有饮料，因此只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矢口干夫道了声谢。
他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小心地打量着房间的布局：
这是一处两室一厅的公寓，空间不大，家具的摆设比较简单，却又干净，可以看出主人的作风。
“千原老师，您是一个人住吗？”
千原浩志坐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看了他一眼，问道：
“你以为我是在和别人合租吗？”
矢口干夫摇头：
春海寮的公寓，多数是享受曰本棋院的补贴，要是一般的棋手，说不定就是两人住在一处，但千原浩志是一般棋手吗？
他回答道：
“几次比赛里，都能看见三位女士，我记得没错的话，她们分别是您的妹妹、内弟子，以及大阪西辻道场的场主。我还以为，至少您的妹妹是和你住在一起的。”
对于对方认识这三女，千原浩志并不感到意外，毕竟是从大阪就相识的人。
他纠正了对方的错误：
“我妹妹还在大阪上学，上次只是和西辻小姐一起过来看我而已。至于我的那位弟子，住在我的隔壁。”
矢口干夫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上面罗列着他事先准备好的问题：
“千原老师，那我们开始了？”
“开始吧。”
对方的问题显然是经过了细致挑选，大部分都是读者感兴趣的话题，但对他的**，基本上都是浅尝辄止。
显然，对方很清楚，他对记者深究**行为的厌恶。
不过，更重要的一点是，对方的所有问题，都有意无意地回避了前天的碁圣战。
“千原老师，我的下一个问题是——”
“打住。”
千原浩志阻止了对方的问题，然后喝了口水，直言不讳道：
“前天的碁圣战，你就没什么想要问的吗？”
矢口干夫一愣：
以记者的立场，他当然想要询问，巴不得问得越多越好，越详细越好。
但，
他不仅是记者，同时也是千原浩志的拥趸之一！
在采访前，他判断对方的情绪可能会不太好，因此网罗出想要询问的问题后，又去掉了大部分看起来和前天比赛相关的话题。
“……千原老师，可以吗？”
千原浩志的面色平静，说道：
“当然可以，倒不如说，我希望你能问一些相关的话题。”
他主动延续了上次未能成形的采访，可不是来听对方恭维的。
他需要通过这次采访，来表明一个态度：
上次的碁圣战，只是一场普通的失利罢了，可不要把他看扁了！
事实上，有一些为博眼球的无良媒体，已经开始对这件事大书特书了。
本质上，还是曰本棋界的顽固派，自去年之后，今年的又一次死灰复燃。
曰本虽然是亚洲最早进入现代社会的国家，但在很多细节上，都表现得极为保守，包括对‘革新’的抗拒。
当然，千原浩志并不在乎革不革新，只是今早路过报摊时偶然看到的一篇文章标题，着实把他恶心了一番：
竟然开始造谣他和赵治勋的关系了？
他们两人什么时候变得势同水火了？
赵治勋自去年九月输棋以来，十月磨一剑，就是为了前天的复仇？
随后，矢口干夫开始小心翼翼地问起了前天碁圣战的相关话题。
千原浩志一一解答。
他不屑于指名道姓地针对那些无良媒体，这样做只是徒为对方增加热度而已。
像现在这样，直接面对，算是自己的回应。
“……
“我很佩服赵治勋前辈，和他的对局，学到了很多东西。马上就要开始的碁圣战决赛，希望赵前辈能够得偿所愿吧。”
矢口干夫则询问道：
“那您呢？您接下来又有什么打算？”
千原浩志并没有立刻给出回应：
现在已经是八月上旬，接下来会有三场重要的比赛，分别是名人战、王座战、天元战。
尤其是名人战，是今年大三冠中的最后一场。
任何一位有志于取得一个好名次的棋手，都会将目光放在名人战上。
而相较于头衔战，他也关注到了其他的职业赛事：
现下，就是即将到来的新人王战。
还包括一些快棋赛事，也在他的关注列表里。
不过，依他的性子，只提到了新人王战，并没有提及头衔战。
“新人王吗？”
见对方一副言尽于此的样子，矢口干夫并没有继续追问。
但千原浩志参加新人王战的话，应该是没有悬念吧。
“千原老师，多谢您愿意抽出时间来，《围棋乐园》的第二期马上就要刊印了，到时候我送一份过来。”
千原浩志则摆了摆手：
对方上次给他的谢金，足足有二十万日圆。
俗话说，拿人手软，他当然不会干‘拿钱不办事’这种有损名誉的事。
“以后每一期印刷前，你先把样刊送来一份，我要是有什么意见的话，会和你说的。”
矢口干夫欣喜地喊了声“是”，立刻觉得之前的钱没有白花。
要知道，他虽然作为东京分社名义上的主事人，拥有对一部分经费的管理权，但事后也是需要上报的。
而上次他挪用了二十万经费之后，可是受到了关西总部不小压力。
“千原老师，今天多有打扰……”
告辞之后，矢口干夫往分社的办公地点赶去。
他决定今天就把这篇稿子赶出来，临时放在《围棋乐园》第二期的头版上。
自从决定邀请千原浩志担任特约顾问以来，这份杂志就和这个名字深深绑在了一起。
在回去的路上，他已经在思考，如何利用这份采访稿，做好下一期杂志的宣传工作。
矢口干夫抬起头，看着有些晃眼的太阳，心里充满了信心：
不仅是千原浩志，包括凝聚了自己心血的这份杂志，也将如这太阳一般，冉冉升起！
第314章 90万‘保护费’的好处
次日，千原浩志前往曰本棋院。
“千原老师，您说您要报名新人王战？”
千原浩志颔首道：
“是，我刚才问过了，新人王战的报名表是在这里填写吧？”
年轻的女工作人员连忙站了起来，有些手忙脚乱，并说道：
“是这里没错，您稍等，我马上给您拿新人王战的报名表！”
旁边的人都悄悄地打量着这位天才棋手，见他情绪稳定，显然已经从上次的失利中走了出来。
这时，外面的走廊里传来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众人赶紧低下了头，回到了各自手头上的事。
“千原老师，你来了！”
脚步声停在他的身后，千原浩志回过头，发现竟然是上次龙星战决赛的那名秘书：
“我记得你是白织小姐？”
对方露出笑容，一边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一边说道：
“没想到千原老师还记得我。”
她一身职业套装，白色衬衫外面套着一件黑色小外套，下面是一件齐膝短裙，勾勒出玲珑幼稚的身材。
和上次相比，除了干练依旧之外，还多了几分知性。
千原浩志则是客气道：
“上次承蒙你照顾了。”
白织秘书推辞了一句，然后说道：
“千原老师，以后你要是办什么事情的话，可以事先通知棋院，我们会提前做出安排。”
千原浩志则是摆摆手道：
“我不过是过来报名而已，用不着通知棋院。”
“是新人王战吗？”
对于最近开始报名的比赛，白织秘书基本上都清楚，只做了简单的排除，就得到了正确答案。
千原浩志点头称“是”。
见办理报名手续的工作人员，一时半会儿还不能结束，白织秘书开口道：
“千原老师，这一层的休息室就在隔壁，我带你过去吧。”
千原浩志自无不可。
休息室的布置很典雅，桌上是点心和当季水果，里面同样坐着几人，不过年纪都比较大了。
白织秘书介绍道：
“一些高段棋手来办事的话，就会等在这里。当然，以您现在的级别，就算不过来，报名这种小事，棋院也会办理妥当的。”
千原浩志听出了她的潜台词：
看来这是特权，一些中低段棋手，还是得老老实实地自己动手，进不了这里。
“怎么，除了段位之外，棋手还有级别吗？”
白织秘书掩嘴轻笑道：
“那是当然，比如一般的九段棋手，自然享受不了小林九段、赵九段那样的待遇，毕竟棋院每年的收入，有一大部分都是来源于那15%的抽成……”
突然，她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一个不该说的名字，但看向千原的时候，发现他面色如常，这才松了口气。
千原浩志了然：
这么说来，自己上次那90万日圆的‘保护费’，算是没白交。
大约十分钟后，刚才接待他的那名女工作人员走了进来，将报名表递给了他：
“千原老师，您只要在这里签名盖印，报名就完成了。”
“麻烦你了。”
千原浩志接过报名表，上面的信息已经填写完毕。
而两个月前，他报名龙星战和碁圣战的时候，都还没有这样的待遇。
他感叹了一句，在报名表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并拿出随身携带的印章，盖了上去。
或许是在白织的面前，这名工作人员表现的比之前更加恭敬，拿回报名表后，提醒道：
“两天后，新人王战的报名才会结束，到时候会根据参赛人数，确定赛程，届时会通知的，请您注意棋院打来的电话。”
说着，又向一旁的白织行礼，这才离开。
千原浩志好奇道：
“白织小姐，你在棋院是做什么的？”
白织秘书思索两秒，才回答道：
“现在的话，我算是千原老师您在棋院的对接秘书吧，今后您要是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和我说。”
随后，她拿出一张名片，说道：
“这是我的电话，您要是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打这个电话。白天一般都是我接，而晚上则有相应的轮班人员。”
秘书？
千原浩志有些愣神：
人生的第一个秘书，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出现在眼前……
他问了一句：
“赵治勋前辈他们都是这样吗？”
“是，”白织秘书直视着他，说道，“您如果对我不满意的话，可以向棋院申请更换，或者您有相熟的人，就更好不过了。”
千原浩志摇头道：
“怎么会呢？”
不过，接着他就产生了一个疑问：
“那我不来棋院的时候，白织小姐不就没事干了吗？”
白织秘书不由地怔住，随即纠正道：
“当然不是这样，在千原老师不在的时候，我仍旧在棋院的财务部门工作。只是当您过来的时候，以您的需求为第一位。”
“原来如此。”
随后，千原浩志向对方提出告辞，离开了曰本棋院。
……
棋道，东京分社。
矢口干夫顶着两个黑眼圈，不住地打着哈切，顺手拿起桌边的咖啡，灌了一大口。
“矢口，不好了！”
突然，门外的喊声让他的大脑瞬间一清。
“怎么了？”矢口干夫望向刚刚跑进来的竹口良平。
对方来不及踹气，急声说道：
“矢口，总部刚才来了电话，要求你昨天采访千原浩志的那篇文章，必须放在下一期的《棋道》上！”
“什么？”矢口干夫站起身来，道，“我不是说了要放在第二期的头版吗？总部不知道吗？”
由于是子刊，因此对于《围棋乐园》内容的审核，总社同样有着权力。
“他们知道——”
不等他说完，矢口干夫手边的电话铃声响起。
“是总部来的电话……”
示意安静后，他接起话筒。
接下来的两分钟内，竹口良平听见了五声“是”，而矢口干夫的脸色也越来越差。
“好的，我明白了。”
看到他挂断电话，竹口良平已经从对方的脸色明白了结果，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矢口，总部怎么说？”
沉默了近三十秒，矢口干夫抬起头，叹息道：
“竹口，我们是子刊，第二期的头版，还是按原来的吧。”
说话的同时，他的拳头紧紧攥住。
第315章 目标是冠军！
曰本围棋新人王战，由shinkun红旗杂志社赞助，曰本棋院举办，关西棋院协办。
参赛棋手限制为25岁以下、七段以下，采用淘汰制，决赛为三番棋。
因为曰本围棋的历代王者均获得过该赛事的冠军，因此又被称为鲤鱼跳龙门的赛事。
第一届始于1976年，今年是第18届新人王战。
当听说千原浩志报名了今年的新人王战后，基本上所有人都认为冠军已定。
“欸，听说了吗？今年的新人王战，千原浩志已经报名了！”
“不是吧？他一参加，我不是肯定没戏了？”
“算了吧，就算人家不参加，你也没戏！认清现实吧！”
……
“抱歉，请让一让！”
这时，一个少年打断了几人的嬉笑，从他们中间径直穿过。
步伐如风！
半晌之后，其中一人出声道：
“这……算是生气了吗？”
另外一人看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点头道：
“对于柳仁东来说，这应该算是他表达生气的方式吧。”
这是位于曰本棋院大手合对局室的五段部，众人刚刚结束了比赛，才站在外面讨论。
“可……为什么？”
“笨！他不是前年的新人王战冠军吗？去年也只是败在了久利新一的手上，而久利新一在去年年底已经升为八段，照理说已经没有人能跟他争夺新人王战的冠军了，哪知道冒出了一个怪物！”
“这倒也是，不过有一点说的不对，就算没有久利新一，听说关西棋院还有一个叫做结城聪的七段棋手，最近的状态好得离谱……”
……
出了棋院，柳仁东的速度越走越快，眼里已经没有了街道、行人，满心里只有那个名字——
千原浩志！
如果他是天才的话，这个人就是天才中的天才。
他想起了刚开始学棋的时候，不足一周，他就下赢了一个业余3段的同龄人。
那些人的眼神，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围棋，生来就是少部分人的游戏：
大多数人，甚至连成为‘配角’的资格都没有。
只要初步接触，就能察觉到智力的巨大差距，这种差距甚至不能通过努力、勤奋弥补。
即便是努力成为了‘配角’，就真的只是‘配角’而已，主角永远都是主角。
而现在，他终于感受到了‘配角’的心情。
尽管他曾经说过，他并不喜欢围棋，但‘喜欢’和‘以此为生’是两回事。
新人王战的冠军奖金有200万日圆。
对于他的家庭而言，需要这200万日圆的奖金。
但‘千原浩志’，这个名字就如同一座大山一般，横亘在他的面前。
真的很让人绝望。
砰！
柳仁东坐倒在地，一时有些茫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这人怎么回事？走在大街上都不看路的吗？”
他的身前，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捡起地上的公文包，怒气冲冲地斥责道。
不过，见对方看了他一眼，眼神十分空洞，他不由地猜测：
这不会是个傻子吧？
顿时，暗骂了一句“晦气”，不再纠缠，径直离开。
……
春海寮的公寓内，一对师徒正坐在客厅里。
森野梨乃趴在沙发上，两只脚丫子晃呀晃，盯着手上的纸说道：
“师父，实在不行，你都参加了吧！”
千原浩志的手上也有一张纸，上面是一份表格，由白织小姐提供，罗列的是最近报名的职业赛事。
他弹了一下对方的脑袋，道：
“胡说八道。”
森野梨乃本打算捂着脑袋叫“痛”了，结果发现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痛，心里一边在纠结是师父下手轻了，还是自己的脑袋变硬了，一边说道：
“我才没有乱说呢！师父，这上面的比赛，凭借你的实力，冠军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吗？”
千原浩志摇了摇头，道：
“哪有这么简单，不说别的，要是碰上了超一流棋手，都不是好对付的。”
上次的碁圣挑战权争夺战，让他充分地意识到：
即便‘算路巅峰’的持续时间没有耗尽，即便不论‘不退让’导致的失误，单说他在后期的官子功夫，的确粗糙了一些。
自从入段以来，凭借‘算路巅峰’的算力优势，他基本上在中盘阶段就能结束比赛。
因此，在这之前，的确很少注意到收官能力的培养。
而森野梨乃放下了晃荡的小腿，坐了起来，认真道：
“师父，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千原浩志继续扫视着表格上的信息，随口问道：
“误会了什么？”
森野梨乃的手指放在了他手上的表格上，说道：
“师父，这些比赛，按照奖金来看的话，就几个还看得过去，那些人看不上这些奖金的，他们的精力主要还是放在大赛上。”
经她这么一说，千原浩志恍然大悟：
的确，这份表格上的比赛，冠军奖金最多一个只有150万日圆。
费时费力不说，还会耽误其他比赛的行程安排。
更何况，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名人战、王座战、天元战都将要开始。
头衔战才是他们认为的重点！
他放下表格，说道：
“好，我决定了！”
见弟子的目光看了过来，千原浩志解释道：
“接下来，只要赛程不冲突，我会尽量多地参加比赛，而重点是王座战、天元战、nec快棋赛。”
森野梨乃不禁愣了一下，问道：
“名人战呢？”
千原浩志轻声叹了口气：
三大头衔战，棋圣、名人、本因坊，决赛都是两日制的比赛，本赛的用时同样不短。
而‘算路巅峰’只能持续4个小时，很难满足要求。
而他参加比赛的目的很单纯，也可以说是功利，就是奔着冠军奖金去的。
要是耗时一个月、两个月，最后却什么也拿不到，最多只是刷了刷名次，还不如不参加。
当然，对于名人战这种地位的比赛，不参加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所以，他会参加，但只是奔着为之后的名人战做准备去的，要是和他重视的比赛产生冲突，自然还是以后者为准。
“名人战当然会参加，不过对于那三场比赛，我的目标是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