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心知肚明
一刻钟后，郑芳宁从茅房里推门走出来的时候，还是见到了门外等着她的大姐。
微微叹了一口气，郑芳宁阔步来到郑馨宁身边，望着她抿着红唇，也不说话。
“行了，宁儿你也别和我耍脾气了，该走了。”
瞧见郑芳宁脸上很不悦的表情，郑馨宁笑着拉过来她的手，轻轻用手指在手心抚摸着。
“哦……”郑芳宁轻声应下，感受着手背的温度，心里突然升起一丝暖意。
两人遂一起朝远处卧房的院子走去。
路上，郑芳宁再次想到这些事情，心里还是有些浮躁，好几次忍不住朝郑馨宁脸上一阵偷偷打量。
见自己姐一脸风轻云淡的神色，她嘴里情不自禁的轻哼了一声，抒发了自己的情绪。
郑馨宁立刻就疑惑的转过头来，郑芳宁赶忙摒弃了一切多余的表情，装作了若无其事的样子目视前方。
后者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很快就到了房门前，郑芳宁伸手推开了房门，转头瞧见自己姐姐还杵在门口，顿时不满地哼唧道：“姐，天晚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话间作势要伸手往外推。
郑馨宁见她脸上这幅表情，想笑却是憋住了，不动声色的踏了进来。
再回头，见郑芳宁极度精彩的表情，她连忙笑着解释：“妹妹你可别想多了，姐可是相信你不会干什么傻事的，我只是还有些事现在想和你说说。”
虽然是笑着解释的，但是语气却是没有什么敷衍，颇为可信。
郑芳宁脸上怨恨的表情这才慢慢淡去，心里却是疑惑不已。
待插好门梢，又扭头问道，“姐你有什么事，这个点非说不可，这么重要的吗？”
郑馨宁点点头，“对我们来说确实是大事，不过现在这情况也不是很重要了，但是还是告诉你好，我这就跟你详说。”
说完拉着郑芳宁来到了床边，两人坐好后，郑芳宁一头雾水的望着姐，等待她细说。
郑馨宁看了看妹妹，却是没有说话，
低头从身上拿出一个巴掌大的荷包香囊，又从香囊中取出一块淡绿色玉料为底，淡黄撰边的两色玉佩。
她握在手里轻轻抚摸，不管身边的妹妹，没有言语，似在思考。
这只玉佩再一细看，上面的那只鸟鸡头，鹤颈。
眼神炯炯，头上三根极粗翎羽，淡黄之色，长出去又弯曲回来。双翅外围以及后背雕刻的是如孔雀羽斑一样的大型羽毛。
而后尾羽毛则无比细腻，似凤之胸羽，覆而成尾，这鸟整整三尾，玉佩上以淡黄镶边，在这一块玉佩之上，足有近两寸之长。
这鸟分明是传说中凤育九雏其中之一的（yuan）鹓（chu）鶵，极祥之瑞鸟。
除了所刻鸟的种类外，是和郑芳宁手里的一模一样，这玉佩正是她父亲生前送与她的。
郑芳宁自然也了解大姐，只是看见她那每天带着护得紧紧的香囊，便隐隐猜测出里边是包裹的什么东西了。
姐姐从来就不将这只玉佩拿出来，即使是自己一个妹妹，她也是只在三年前见过一次了。
此时见大姐先把这块玉佩拿出来，让郑芳宁是心里一阵愣神，万分惊诧。
郑馨宁与郑芳宁都是观着这精美的玉佩，满脸都是复杂之色。
良久，郑馨宁收回回忆的目光，将玉佩再次收好，自顾开口道：“我今天是想告诉你，我之前一直都隐隐约约猜测秦姑娘知到了一些我们的身世来历，今天我算是确定了，她应当是完全知道我们的身世了。”
身世吗？
郑芳宁神色微动，紧接着眼中尽是无限的自嘲与怨恨。
若不是大姐提起来，她怕是早就忘了那个该死的身份了。
荣华与地位带给她们的只有无尽的家破人亡，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昏庸多疑的小叔。
叔叔，呵！
“算了，知道就知道了吧，这三年逃亡后，我们早就什么都不是了。”
郑芳宁叹了口气，低头望着脚下，“不过姐你是怎么知道秦妹妹会猜到这些的?我们好像一直都没有透露什么吧？”
“我们顶着郑家皇姓的名头本身就能吸引别人的眼球了。再者，秦姑娘本身就是一个聪明的女子，我当初刚和她见面就是胡口说的一个身份罢了，任谁都能猜出是假的，后来我们也多多少少暴露了一些事情。”
郑馨宁右手紧紧的捏住香囊，脸上的笑容温婉如明月，左手已经轻轻的握在自己妹妹右手上。
“另外，最明显的就是你先前和清兴郡主交好得太明显了，对于你们的性格，显然不正常。即使皇帝问罪父王那事情掩饰得很好，秦胡娘若是有心，用半年的时间打听一些零散的事情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我发现，自从皇帝快到魏州祭天，这些天秦姑娘明显对你是关注了很多的，特别是今天晚上吃饭。”
郑馨宁叙述的语气平淡缓慢，说到最后，带着笑意望着自己妹妹。整整一段话说完，并没有其中的任何事情显得太过于在意。
这感情是身边所有人都提防着自己做啥事呢，郑芳宁脸上是青一阵红一阵的，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郁闷，脸色很尴尬的望向自己大姐。
好久，郑芳宁朝右挪动着身体，和大姐肩靠肩紧紧靠在了一起，转移话题道，“姐，那现在这幅情况岂不是我们两边都对对方心里的一些猜测心知肚明，都很默契的没有明说了?”
郑馨宁轻轻颔首，“这些事情我们心里清楚就好了，没必要说出去了，不然到时候对任何人都是麻烦，特别是秦府，完全承受不了我们两姐妹身份带来的灾难。”
“知道，这些我自然是明白，”郑芳宁答应道，神色有了些许哀伤，“……姐，我突然想父亲母亲了……”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这些事过去就过去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郑馨宁握紧妹妹的手，柔声安慰。
第119章 入夜详谈
便要起身，刚离开床铺，手臂却是被郑芳宁紧紧拽住了，郑馨宁疑惑的目光回头望去。
郑芳宁望着大姐沉默一会，方才有些扭捏的开口，“……姐，你今天能不能陪陪我，我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郑馨宁瞧着她脸上似期待的表情，立刻哑然失笑，忍不住训斥道，“我说宁儿你可是及笄的人了，怎么还跟素妹妹之前那样学了?之前还在刘公子面前撒娇来着，今天还要和姐一起才能睡了吗？”
虽是训斥，但是郑馨宁依旧是转身坐下，朝自己妹妹开起了玩笑。
郑芳宁到底脸皮薄，本来有些萎靡的脸上立刻就憋了个红脸。
她紧紧抱着郑馨宁的手各种摇晃，鼓气埋怨道，“姐你别胡说，哪有撒娇了，我和刘公子只是经常吃吃饭逛逛街罢了，”
“好了，好了，姐胡说的，信你，你可别闹了，我们还是早点休息吧。”
天色够晚了，郑馨宁精神和体能都没有郑芳宁好，不想接着闹腾了，只是笑着冲她服弱。
“嗯嗯，这才对，”
郑芳宁兴奋的点点头，拖掉鞋就往床上躺去，迅速脱去外衣丢在了一边。
再望着床边还在慢吞吞拖鞋的姐，郑芳宁带着甜甜的笑容撒娇道：“姐，赶紧了，别磨磨唧唧的了，熄灯了上来睡觉了。”
“姐知道了。”
郑馨宁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挽开一头乌黑的秀发，将发带以及身上脱下来的衣服叠好了一齐放在了一边。
又才撒着布鞋弄息了床边的烛火。在窗外明月的辉映中，终于是摸索着上床，揭开被子一同挤进了被窝里面。
……
被窝里，郑芳宁侧身而卧，静静地欣赏着大姐那张美丽的容貌。郑馨宁潋滟的眼波，在朦胧的月色下，颇为寂静。
郑芳宁轻咬嘴唇，似有话却犹豫不决。
好久，对着大姐柔和的目光，她终于是忍不住道：“姐，我们真的就不做些什么吗？”
语气是探寻，眼神充满了浓浓的不甘。
盘踞在头脑中的这些念头，这些坚固、犀利、炙热得无情的念头，像楔子一样牢牢地打进了她的脑中，终是无法摒弃。
郑馨宁脸上瞬间被严肃掩盖，“怎么，难道你还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我可是告诉过你了，先不说我们的身份问题，就凭我们两人的力量，绝对没有任何机会的。”
“可是这些仇……”
郑芳宁还要说话，被郑馨宁直接打断，“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复仇的机会，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了父母亲和大哥好好活下去，你明白吗？”
“姐，这些我都明白的……“郑芳宁神色似忧伤，微微颔首，又是期待的望着郑馨宁，“我是说，若以后能有机会，姐你愿意答应我吗？”
久久，郑馨宁只是静静望着她，没有说话，正是无声的言语拒绝了一切。
见大姐没有回答，郑芳宁神色尽是失望，伸手揉了揉眼眶，黑长的睫毛低垂着。
再抬头，她向外挪动一步身体，“……姐，我就你一个亲人了，如果以后发生什么，你可……可千万不要离开我。”
郑馨宁终于是有了动作，搂住妹妹，柔声安慰道：“这是自然，我可就你一个妹妹了，无论发生什么，我也不会再和你分开的。听姐的话，睡觉吧。”
“嗯……”
郑芳宁头靠在她手边，心头那抹信念还未散去，却多了一股暖意包裹着。恰如七月坚冰，虽寒，外表却是融水之温暖。
翌日一早，吃完饭，秦箐本来是打算亲自去苏宁家解释一番昨日不辞而别的，顺便也为秦素的话道个歉。
但是前脚出门，她是想起苏凝说过自己这些天不在驸马府居住，只能扫兴而归。
这几月下来，苏凝抽空也邀请过秦箐去驸马府做客几次了。
秦箐对此自然很乐意的，去过四五次左右了，云和公主与苏慈苏驸马对秦箐两人都挺热情的。
特别是云和公主，对秦箐和苏凝两人结交的过程特别感兴趣，专门和她单独交谈了两回。后来还特意感谢秦箐治好了不少苏凝那副暴躁脾气，如今的苏凝，要比以前能心平气和许多。
秦箐对此只能是不敢接下的，要知道，苏凝这脾气改变还是出自秦素之口……
昨日走得太急，秦箐几乎是头也不会的，苏凝并没有告诉她暂住地点。驸马府，如今住着德化皇帝，秦箐今天自然是去不了了。
德化帝祭天还有三日等待时间，这三天若是苏凝不亲自找秦箐，秦箐除了到处打听外，自己一人肯定是找不到她住处。
……
就这样在府中度过了两日，苏凝终究还是上门来了，等见到秦箐，依旧对她那日的表现满脸是疑惑，提起来这件事。
秦箐是不可能把自己心中感情说给她听的，实在是丢人，只能是胡乱编造，苏凝才打消心中疑虑。
待了一下午，苏凝才回去，让秦箐和苏凝意外的是，这次秦素和苏凝之间并没有发生矛盾，而且秦素似乎对苏凝态度稍稍好了一些，不再是横眉冷对。
站在府门前送走苏凝，秦箐扭头看着身边一脸平和的秦素，心中突然感到一股很暖人的欣慰。
没想到秦素这丫头嘴上不应人，还是没有那么捣乱，到底有心的。
伸出手摸着她的脑袋，秦箐带着温和的笑容开口夸赞：“素儿你果真还是嘴上软硬不吃，心里还是能听进去我的忠言啊，看来我还是没有白养你的。”
秦素转头瞟了秦箐一眼，哼唧一声，没有说什么话。
两人旋即牵着手进屋去。
院门旁边，一颗小树如今是枝繁叶茂
一阵清风刮过，上面那点点萎蔫的叶片，随风而落。
那西边天空，斑驳陆离、五光十色的晚霞.把半个天空都织成了发光的锦缎。
前路荆棘遍地，非凡人力所能及。——渺茫
第120章 生辰
第二日，是德化帝祭天的日子。皇帝在魏州东边的平地祭天，
魏州地处华北，周围都是平原，除了北边树林的荒坟地，没有高山，祭天只是搭了一个临时的天坛。
秦箐并没有去。她即使是去了，也只能在几公里外看皇帝一行的銮驾，至于如何祭天，平头百姓也看不见。
倒是德化帝对苏凝这个外甥女很是喜爱，祭天除了随行的一众官员与近卫，将她也一齐带了过去。
又过了约摸五日，皇帝御驾出了魏州，此来祭天一行，终是要回到长安去。
……
而在德化帝返京前，一道圣旨从魏州出发到了幽州。
月底，北方抵御突厥归来的狄程炎，接到了皇帝的圣旨，特意对他此番抵御突厥的战事做出了褒奖，要求他前往长安受封。
狄程炎是冷笑连连，这封圣旨对于他们所谓的君臣两人之间，到底是一道决书罢了。
读完旨意，狄程炎随手将圣旨丢在地上，还冲着吐了一口老痰。
过了整整七天，他方才以燕云之地突厥未完全消灭，镇北军需要统帅为由上奏这封奏折，拒绝了入京。
自此，镇北将军与德化帝彻底形成了对立，但是两方并没有任何军事行动。
狄程炎本意就不是拥兵自立，只是受到德化帝的威胁不得已而为之。他不到无路可走，不会傻到去造反的。
德化帝则是无兵可调，南方年年大水大灾，流民遍地，经常是需要军队镇压。北边边防也是最基本的保障。京师长安更不要说，二十万的羽林卫不可能去燕地收拾镇北军营这个强军。
如今镇北军暂时没有揭掉老底，暂时对朝廷还是服从关系。
为今之计也只能是缓下这些了，德化帝随后也开始考虑用外部力量削弱这只军队，来达到最终目的。
狄程炎一个将军在幽州，则开始暗地里招兵训练，以此提高自己的实力。
……
七月下旬，二十六，是个好日子，这天正好是秦素生日。
秦箐自己并不在意生日什么的，但是替秦素这小丫头过一下拉拉感情也是不错，所以是特意准备了一番。
去年这时候家里还很穷，秦箐自然是没时间考虑这些的，整天都在想着赚钱。今年不一样了，家底厚实，过一过一场奢华的生日未尝不可。
过生日，自然是好吃好喝好玩三连。
秦箐一大早就是为她做了一顿丰盛的早宴。
“哇，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怎么会做着么多好吃的。“
前厅，秦素坐在桌前，望着一满桌的美食，有些意外，不过脸上却完完全全是兴奋之色。
可能是这两年发生了太多事情，秦素只是一年没有过，她已经快要忘记自己生辰了。
“素儿你忘了?今天刚好是你十二岁生辰啊，自然要吃好吃的。“秦箐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解释。
秦素神色一怔，随即恍然大悟，点点头，“原来这样啊，姐你不说我都忘了，都怪你去年没有给我过。”
最后半句却是赌气说出的，在郑馨宁两姐妹没有注意的情况下，偷偷用怨恨的眼神横了秦箐一眼。
不过见到秦箐特意的准备，秦素心里终究还是觉得有些幸福，一阵甜美而温馨的快乐涌入她的身上，在她的肢体上流动，透过她的全身，令她顺心无比。
秦箐只能是带着尴尬的笑容，不知怎么说好。
“原来今日是素儿妹妹的生辰呢，那我也在此恭贺妹妹又长大了一岁了，希望妹妹以后开心成长。”郑馨宁闻此，也是笑着祝福道。
随即一旁的郑芳宁也是笑吟吟的祝福。
“嗯，谢谢馨宁姐和芳宁姐，”秦素开心的应下，也不管其他人，手已经是开始吃起菜来。
等一众人吃完，秦箐领着秦素就出了门去，带着她逛街游玩。
两人平常并不少出门，街上一些常见的地方是玩遍了。这次出去主要特别的是让秦素尽兴而归。她想去哪玩秦箐就领着她去哪，一上午下来，杂耍戏曲皆是听遍看遍。
午时过半，今日天阴，天空中是阴云密布。
此时魏州城还是比较凉爽的，街上行人也多，大部分人并没有觉得热。
秦箐两人依旧是在街上慢慢前行。
她拉着秦素的手，转头柔声道：“素儿今天看上什么东西了吗？要不要我当礼物送给你?”
毕竟是秦素生日，郑馨宁两姐妹无需送什么生辰礼物，但是秦箐自己怎么还是要送一个聊表心意的。
秦素抱着秦箐手臂，转头冲她眨眨眼睛，有些调皮，“不用多此一举了，我要是看上什么东西以前早就买了，以后再说吧。”
“这样也好，现在也到中午了，那……我们这就回府了?”秦箐点头应下，又征求起她回家的意见来。
秦素思忖片刻，有些犹豫不决，似乎有些未曾尽兴，不过最终还是轻轻颔首。
见她答应下来，秦箐终于是拉着她往秦府方向走去。
刚走出几十步，秦素又是突然用力扯了扯秦箐胳膊。
待秦箐狐疑的探头望来，秦素指了指街边，眼睛里带了丝丝好奇，“那里有算卦的摊子，不如我们过去看看吧。”
算卦?
秦箐脚步不由得一停，一脸莫名其妙的望着秦素，想要她说个解释。
她不解秦素闲着没事算卦干什么，虽然秦箐经历过死亡，已经不认为这些卦谱是迷信了。但是终究人生这条路前途如何，还是自己的选择归多，谁也不能预示或者改变。
“去嘛，好不好嘛?”
秦素似乎是对此特别感兴趣，抬头满脸都是期待的望着秦箐，费着老大劲拉着她撒起娇来。
秦箐瞧见她这幅粘人的样子，心里顿时无奈，摸着她的脑袋，才转身朝那卦摊走去。
心里想到虽然对此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到时候抽个好签求个高兴也好。
我在今生里挣扎，不知前路是迷花。——志途
第121章 摊前奇谱
这个卦摊在街边，现在没有客人，再普通不过了。
估计是现在的年轻不怎么喜欢求签，真心想求的又都跑庙里去了。所以这时候摊位的前边没什么人，老人家也显得有一些寂寞。
算卦的摊主是一个老头，穿着的似乎是灰色道袍，整个人仙风道骨的，看起来比较瘦，估计也有四五十岁了。
秦箐两人一同走近摊前，秦箐有些好奇的打量起这个摊子模样。
“稀客稀客，敢问两位姑娘是算什么?”老道见两人走近，笑着上前问候，满脸祥和。
这话一出口，秦箐瞬间一怔，紧随着心中就起了火气。
她总觉得这老头占着行头辱骂自己和秦素两个人。待抬眼望去，见老头脸上笑容可掬的样子，不像做了任何掩饰。
莫非是自己有着后世的远见，过分疑神疑鬼了？
“那老人家在此算卦，又能够算什么东西?……姻缘?本命?还是祸福?”
沉默须臾，秦箐故意反击道，中间是特意顿了顿，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
老道听见秦箐此问，脸上并没有什么不自在，依旧笑得很热情，“姑娘问的这些东西贫道都能算，姑娘如此年纪，可是要算姻缘?”
秦箐面不改色偷偷的观察着老道表情，见并没有特殊，挠了挠头，心中那颗刺头终于是消失。
“这样吧，老人家算算我今后的命途如何？”思虑片刻，秦箐下了决定。
她现在对姻缘什么的并不感兴趣，还不如听一个今后的命途要舒服些。
“姑娘稍等。”老道应下，又才在摆着各种黄纸道具的摊铺上忙碌起来。
好久，老道拿出一个竹筒，里面装有各种黄色底签，递到秦箐面前，“麻烦姑娘抽取一签。”
秦箐点头，犹豫着闭上眼睛抽了一个签条，睁眼，递给了老道。
老道伸手接了过去，只是往上面微微一扫，瞬间愣住。再抬头眼睛微眯，不停地往秦箐脸上打量，似乎要看穿她。末了，停在她喉咙处。
这动作弄得秦箐和身边的秦素都是一阵莫名其妙，总觉得这老头目光似要逐渐继续下移一样，心里已是起了戒心。
很快，老道收回来目光，又朝手中的黄签扫了一眼，自顾叹息道：“姑娘这不对啊，贫道还没遇到这等怪事，你这签应该只有男子身份才能解开的，除非……”
秦箐一愣。
秦素亦是一怔，面色惊异的扭头就朝秦箐望去。
“老人家你这话过分了，我好好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是这样的?”
见这种奇怪的情况出现，秦箐差点就要控制不住脾气暴怒了，这简直是岂有此理，她堂堂女儿身什么时候抽签被认为成男子了?
老道盯着签上的黄纸，苦笑着摇摇头，递上前来，“姑娘你看，”
秦箐与秦素连忙疑惑的探头朝纸上望去，纸上是几句诗词，繁体古字:
文曲墨染深宫平，
乙未可知天下承？
九重蟒动神庭震，
千年灵神护乾坤。
见两人依旧一脸迷糊，老道解释道：“这四句正是男子可得之签，此签意今后仕途会一番风顺，得极尊之人的庇护，可谓是上上上签，但是……姑娘你……”
秦箐抬头，见老道一脸惊异，也是无奈的笑笑，不知作何解释好，心里揣测这签果然是不靠谱的。
“这样，贫道再试试解解这签，姑娘如果不介意，不妨告诉贫道生辰八字，若是不愿，就当这签不曾抽过。”老道看着桌上一干道具，似乎是想弄清楚一切，下定决心冲秦箐开口。
秦箐点点头，虽然古人会介意，但她倒是不在意这些，很随便的将这些告诉了老道。
老道从包袱之中拿出一本旧书，翻动几页，又在黄符上写下秦箐生辰八字。刚放入八卦中，只见黄纸瞬间烧尽。
老道似乎已经是意识到了这情况，很是平静，慢悠悠抬头，“姑娘，你这生辰八字有误啊，”
秦箐看着烧尽不剩一点灰烬的黄符，又见老道如此一说，猛地反应过来什么，顿时尴尬不已，又才将自己上辈子的上生辰八字告知。
此时的秦箐，目光深沉，心中对这老道这番做法已是多了一丝郑重。
这时老道终是点头，继续了一系列摆弄。
从摊下拿出了站着的五个木雕的塑相，拿蛇盘虎的个个煞气满身，细看之下所塑的人竟然是五方鬼王，个个栩栩如生，怒目圆瞪仿佛就要降临人间一般。
桌子前方十页也是祷文，每一页上的名款竟然是十殿阎罗之讳，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不知何物的文字。
最后，在八卦阵上倾倒了大半瓶极金液体，
老道嘴中则是默念，“以道请命，恭请五方鬼帝清肃鬼门，查明以往，得此一身世之谜。”
说完满目虔诚的望着最中间的雕塑。
良久，八卦上的黄纸上多了几道奇行怪样的深黑文字，老道拿了起来。待细细看完，脸上疑惑的神色却是比先前更加浓重。
老道摸着胡子，“难怪难怪，姑娘身上应是沾有地狱冥王的气息，至使魂魄性情杂乱不清，方才抽签出现错处。”
这话秦箐听得一愣一愣的，满脸不解，连忙笑道，“老人家怕是说笑了，什么冥王?我不曾遇到过啊。”
老道摇摇头，有些神秘，“抱歉，姑娘，这些事不可细说，贫道也只知皮毛罢了。不过，冥王存在于地底下，姑娘若是之前与之有过交情，确实是千古一机缘，对于自己是有极大好处。”
这两句莫名其妙的话，秦箐还是听得莫名其妙的，
要说她确实是死过投胎而来的，但是她还连鬼门都没有进去，就被安排到其它地方投胎了，冥王鬼王什么的是见都没见过。
世间千奇百怪，非凡人所涉猎。——此间
第122章 天罡奇谈
也不管秦箐与秦素都是心中疑虑重重，老道将黄符递给秦箐，解释道：“这上面是姑娘真正的命签，上面的文字姑娘不懂，请听老道一一念来:
紫微墨染深宫静，
乙未曾改天下宁。
九重凤唳神庭震，
千年灵神改乾坤。”
秦箐默默的听完这几句诗，心里细细思索，听上去和先前只是稍有区别，但似乎比先前更加牛气。
老道继续解释，脸上多了一丝和蔼的笑容，“这签亦是上上上签，但是姑娘切莫与他人透露，恐遭不测。另外姑娘还请当心，这签第三句话意味着姑娘以后会遇大难，方才会身份极尊。”
“是吗？那老人家是否可以化解这一大难?”
秦箐只听以后会有大难，便试探性的问道，心里却是将前面一些隐晦的说辞自动摒弃了，觉得老头不过如此，归根到底还是以此图钱。
老道依脸上旧是笑容摇头，摸着胡子，“姑娘说笑了，这命途乃是天缘注定的，凡人该有何大灾，该有何大难，该有何大喜，自然是必然之事，非外人之力所能及。贫道才疏学浅，只知算命，不曾知有解命这一说。”
秦箐听着老道是这一说法，不禁有些意外，狐疑打量他片刻。
又是想到刚才他能算出自己生辰真假的惊奇所见，秦箐终于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这样啊，”
心里突然觉得这老头挺有趣的，看起来是有些本事，不像其他的算卦一样动不动就是靠拍马屁和化灾赚钱。
老道说完，又是带着和蔼的笑容望向一脸沉思的秦素，“这位小姑娘可是要算上一卦?”
秦素本来还在感慨刚才神奇的一幕，这会儿思绪被打断，迷茫看着前面一脸笑容的老道，又转头看了看秦箐。
只是稍稍迟疑，她兴冲冲的嚷嚷：“我也要算以后的命途。”
老道点点头，又摆弄了片刻，终于是递过来一个竹筒。
秦素脸上犹豫不决，伸出手在这个竹签上碰碰，又在那个竹签上碰碰。好久，终于是下定决心抽出来一个竹签递给老道。
老道解开黄布，老眼微微眯起，脸由微笑而扩展到满脸都是僵化了的笑纹。
紧随着笑容又是有些迟滞，似乎是有些惊异。
秦箐和秦素两人看着老道极端变化的神色，都是既着急又无奈，眼巴巴望着他想要一个解释。
好久，老道正了正神色，“这位小姑娘所得之签仅有三字，这三字一一为难，奇，娇三字，”
秦素只听这话，失望如潮水般掩盖过来，扫去了脸上的兴奋与期待。
她本来以为是能和自己秦箐一样有什么诗签的，结果就是平淡无奇的三个字，前面还有一个“难”，就好似要出灾一样。
若是其中有贵、尊这两个字倒是算了，说明命途还不错，结果就一个娇?这算什么，嗜宠得娇罢了，鬼知道会是个什么身份。
秦箐见她这幅大失所望的样子，有些好笑，轻轻揉了一下她的脑袋安抚。
老道见此，又是笑眯眯开口，“姑娘若是不解其意，我这里有还四句话可解三字。”
“是吗?什么话?赶紧说说。”秦素神色一正，期待的望着老道，言语尽是惊喜之色。
“无双碧玉小家女，
穷坚困阻塑奇雄
一日沥沥山红遍，
神将呈城护九州。
依贫道揣测，这诗中之意，姑娘往后可能为国之女将，名传千古，不过至于真正如何，也会受姑娘本身经历的影响，不可枉自独一而段。”老道款款而谈。
秦箐还在暗自吃惊，秦素一听见国之女将，早就不能控制住内心的喜悦了，完全不顾形象，直接高兴的跳了起来。
等意识到自己不好的行为，秦素还有些未尽兴，不过已是镇下心来。
转头拉着秦箐的胳膊，有些得意忘形，满脸笑容，“你听见没有，女将军呢，名传千古，比你要厉害，”
秦箐被折腾的实在无奈，只能摸着她的脑袋连连道贺，心里却是对这个卦有些吃惊和怀疑其真实性。
强行按下心中的惊疑，秦箐将依旧兴奋的秦素扒拉到了一边，又才礼貌的问：“老人家，不是我不信，你这卦的结果实在是有点过分啊，一个极尊之位，一个女将，是不是太过于不可思议了。”
老道咳嗽一声，受气了温和的笑容，“姑娘还请放心，贫道袁天罡师出鬼谷，虽只知仙师皮毛，但是对命数这些还是明通的，行走天下足足半个甲子，从不会算错卦。”
“您是袁天罡?”
秦箐惊讶的确认道，这名字把她差点整懵了。
这未免也太巧了，如今正好是正常历史所处的隋末，袁天罡也确实是这个时期的，他也是一个奇人。
但问题是他袁天罡跟鬼谷派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鬼谷之派，奇人层出不穷，秦箐曾今感慨过。鬼谷子千古一奇人，通彻天地，智慧卓绝。
多少人对学识觊觎，门下弟子多如牛毛。其像什么庞娟，张仪，商鞅都是得其真传，叱咤风云的人物。
但是，鬼谷子确实是纵横派创始人，道教代表人物，算命家祖师爷，所作有占卜之书。
这么一说起来眼前的袁天罡即是算卦的，又是学道，是鬼谷之人也到是能说得通。
想明白，秦箐脸上的惊讶与怀疑已是消散了不少。心里觉得眼前道士若真是鬼谷派弟子，她也会信了先前那些东西。
此时，袁天罡对她这话语气有些意外，“怎么?莫非姑娘以前听说过贫道名讳?”
秦箐赶紧点点头，“我以前确实听说过您的名号，这么说起来您真是鬼谷派弟子?”
一听秦箐问起他师门的来历，袁天罡有些欣慰，自信的笑了笑，“这是自然，贫道师从鬼谷门，名副其实。”
123章 生日晚会
秦箐见他一脸自信之色，联想起前前后后以及后世的一切，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信了眼前老道说的话。
“原来如此，那袁道长这算卦钱是多少?”一切弄明白，秦箐觉得没必要再过分追究了。
袁天罡也没有客气，笑着摸摸胡子，“两位姑娘一人五文，卦钱一共十文。”
秦箐点点头应下，付完账才拉着旁边的秦素离开。
路上，秦素已经没有了先前那么激动，抬头望着一脸平静的秦箐，摸着脑袋，心中有些不解。
眼瞧着离家已经不远，秦素终于是开口，“刚才见你那副表情，你以前是见过那个老道吗?”
“我没见过，但是听说过，袁天罡是唐朝初期的天师，在我们那个历史上刚好也是如今这个时期的，嗯，对了，就是西游记那个唐朝。”
见她好奇，秦箐耐心的解释。
“他与李淳风都名传后世，千古奇人，号称神算，李淳风作出来的推背图一书预言了上千年的后世历史，全部被证实。你说这种人是不是很厉害。”
秦素低头沉思，似乎在慢慢消化这些话。
好久，抬头看着秦箐，脸上有些高兴，“那按你这么说，刚才那些卦应该是准的了?那我以后岂不是真是女将军?”
秦箐觉得这话很有趣，捏了捏她的脸，爱怜道，“怎么，我瞧你这丫头那兴奋样子，你难道不是早就信了吗？”
“话不能这么说，刚才也只能信一半，你这解释不就可以全信了嘛。”秦素眼里还是兴奋的神色，笑意盈盈的解释。
她一直以来，对做将军还是很感兴趣的，此时和秦箐交谈刚才这些事情起来，似把自己当亲妹妹一样的地位，还对秦箐那些不能证实的话深信不疑。
先不说将军是不是真的，秦素本来性子就因为自己改了很多。秦箐现如今可不想因为自己这话，又带出一个只知道吃喝的妹妹出来。
“袁天罡确实是奇人不错，但是以后那些事情，谁也不能确定，只能说三分天注定，那些卦可以信三分，剩下的七分还要靠自己打拼的。”
秦箐望着她说完这些，转过身来。
双手搭在她肩膀上，秦箐盯着她那双清澈无比的眸子，颇为严肃的教育道，“所以，我即使不去管素儿你以后想怎么样活着，在这个时代能不能当什么将军，但是你不能因为这些福气忘掉了拼搏，只知道不思进取。”
秦素收起了激动，认真的点点头，“你放心，这些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再怎么说也是和姐在那种日子相依为命三年的。”
“那就好。”
秦箐见她郑重的神色，终于是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认可的鼓励一番。
随后，两人继续前行。
……
入夜，亥时。
没有月光的月尾阴天，天色极黑，窗户里有着微弱的黄色灯光闪闪。
静谧的客房里面，秦箐与秦素两人紧挨着坐在一起。
房间里没有灯光，桌上是十二根明晃晃的红色蜡烛，紧紧站在一起，占据了二寸之地，光亮点缀了偌大的客厅。
烛火一跳一跳，墙上两人瘦小的身影时而碰撞，时而隔开。
围绕着的最中央，是一个面制面包样的食物，还有一些水果之类的。说是面包，其实倒是跟大包子差不多模样。
这是秦箐特意为秦素生日制作准备的，原本尝试做的蛋糕，结果发自己根本不会做，另外现这个时代没有食材，也做不了。
秦素拿着筷子，紧紧盯着桌前的食物，咽了咽唾沫，扭头弱弱道：“这…就是你们那个时代的生日晚会吗？我……我总感觉点这些蜡烛不点油灯，有些怪怪的。”
话说完，又偷偷扭头撇了一眼蜡烛。
她一直以为蜡烛只有祭拜以及结婚才会用到的。
“这就是了，本来是应该有蛋糕的，那是简直美味，可惜做不了。”
看着眼前的杰作，秦箐心里还是有些满意的，笑着解释。
点蜡烛这种吃法，秦素还是觉得有些诡异。看着秦箐脸上不像是作假的表情，强忍着不自在，轻轻颔首。
秦箐继续安排，“那咱们开始了，素儿你需要先闭上眼睛许个愿望，然后吹息蜡烛。”
秦素狐疑的目光望向桌上十二根红蜡烛。
蜡烛被秦箐特意处理过，很细。颗颗烛泪如眼泪一般不断滑落在桌上，迅速成了红色的一摊烛油。
按照秦箐的说法，秦素闭上眼睛，默默许了一个想当将军的愿望，然后睁开眼望向她：“这样就行了吗？”
“嗯，再把蜡烛吹灭就好了。”
秦素望着蜡烛，暗自在嘴里是吸了口气，直到柔嫩的脸颊鼓起，微启红唇，朝一干蜡烛吹气。
没灭…
再吹，
还剩两根…
再吹，
这下十二根蜡烛终于是全部熄灭。
伴随着一根蜡烛上的蜡芯最后一点火星散去，顿时整个屋子里陷入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秦素惊呼一声，猛地伸手抱住一边的秦箐，似乎被突然而来的黑暗吓住了。
秦箐被秦素抱住，有些意外的挠挠头，她觉得这房里不点灯似乎过分黑暗了。
又伸手拍了拍秦素的脑袋，给了她一些安慰，“好了，别怕，等我去把灯点亮。”
秦素到底只是突然吓住了，感受到秦箐的柔声安慰，此时是微微点头，慢慢松开了秦箐。
秦箐起身拿走桌上的火折子，摸黑走到烛台边上，点了一根蜡烛。
围绕着蜡烛，房间慢慢充满了一小块微弱的光亮，却远不够吃饭用。她又才点燃一根，一齐拿在餐桌上立了起来。
等到秦箐坐下，头发被摸得有些乱蓬蓬的秦素冷着看着她，“都怪你要搞这么个东西，大半夜黑灯瞎火吓我一跳，哼！”
秦箐有些无语，一个人敢睡觉，居然还会怕这点黑，
她自然知道秦素不过耍耍脾气，不过秦箐依旧是拉过来她的手，柔声劝道，“好了好了，过生日不能生气的，咱们先吃饭，你赶紧尝尝，看我做的怎么样?”
第124章 清晨奇事
秦素转头瞅了一眼桌上的食物，瞧着一大团白乎乎的面团，心里不由得一阵迟疑。
她对秦箐做饭的功底还是比较信任的，但是眼前这个“蛋糕”卖相真的不好，只是一看就失了胃口。
犹豫着伸出筷子轻轻戳了戳面团表面。
灰白的面皮似乎是非常脆弱，很容易就塌陷下去，隔着这段距离隐隐闻到一股鸡蛋香味，清淡又勾鼻。
她突然就对这个“蛋糕”印象有了些改观。
似乎……闻起来还不错。
见秦素还在纠结，秦箐再次催促，“你快点尝尝，我试过了，虽然做的不是后世那种蛋糕，味道还是不错的。”
秦素扭头瞪了她一眼，咽了咽口水，终于是轻轻夹了一块放入嘴中，细细咀嚼起来。
面饼确实是酥软无比，浑身透发着一股蛋香气，吃起来也不油腻。
秦素眼睛一亮，整个眉头都舒展开来，眼角微弯。如同整个人身陷春日的百花丛中
似嗅，似触，似融。
自由自在，极为享受。
她颇为认可地的点点头，“确实还不错，挺好吃的，”
“那是自然，我的厨艺你是见过的，好吃就多吃点，里边还放有不少水果的。”
秦素就要继续下筷，突然想到什么，又才开口，“我一个人又吃不完，你也吃啊！”
“嗯嗯。”
……
一刻钟，两人终是放在筷子，秦素满意地长舒一口气。
望向秦箐，一改往日的漫不经心，柔声道，“今天这个生日多谢姐了，我还是很开心的。”
这个姐叫得非常顺口，发自内心，没有不情愿，算是真情味十足了。语气也是毫无遮掩和应付。
秦箐即使意外，但是没有太过于在意这些口头话了，不过脸上笑容却是非常舒心，“这些都是小事，素儿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就好了，时间不早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知道了，我这就去洗漱。”
秦素正起身要走，突然止步，凑了过来，很粘人的扑到秦箐怀里拼命的蹭了蹭，蹦蹦跳跳走开了，留下一脸错愕的秦箐。
……
清晨，阳光初出，光辉撒在院墙、瓦片之上，一片祥和。
院子里，阳光照射在一颗巨大的魁树上，透过繁盛的绿叶，分散成大大小小的光柱倾泻而下。
一阵清风吹来，地上的光斑快速晃动，彰显着别样的活力。
客厅，窗外淡金色的光线缓缓上移着。
很快已经是照耀到了秦箐脸颊上，在她朴素的外表上勾勒出一丝别样的柔美与静雅，轻轻浅浅稀稀。
秦箐抬眼向窗外眺须臾，起身出了门去。
她来到秦素房门口，正好看见灵儿这个丫鬟在外面站着，时不时在窗户那向里观察。
灵儿猛地一回头，见到秦箐正在往这边走，神色一慌，赶紧跑了过来行礼，“见过大小姐。”
秦箐点点头，“怎么回事？我妹妹现在这个时候还没起床吗？”
“二小姐醒了有一刻钟时间了，但是不知为何一起来将奴婢赶了出来，说是身子不舒服，想休息一会儿，奴婢本来打算禀告小姐的的，但是被二小姐拦住了，死活不让，奴婢看二小姐也不像是有什么事情，所以有刚刚些犹豫。”灵儿面色有些畏惧，恭敬的解释道。
咋一听这话，秦箐还以为是自己昨晚做的那个蛋糕出了问题，秦素一大早才会不舒服的。
但是细思之下又是不对，那蛋糕食物材料和卫生肯定是没问题的，自己也是吃了不少，要说有什么不舒服她自己也不会好好的。
秦箐一时也不明白情况，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只能是亲自去问问。
“行了，我知道了，我这就去看看，你先下去吧。”
打发灵儿到了一边，秦箐推开了房门，秦素此时确实是在床上躺着，是用被子蒙着身子。
听见了房门打开的声音，秦素揭开了一些被角，偷偷观察情况，只一看到秦箐正走来，迅速就缩了回去。
秦箐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来，伸手直接将她头上的被子掀开。
秦素的脑袋露了出来，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顿时一眨不眨望向了自己，长长的睫毛似乎是隐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一看她这表情，秦箐也是有些着急了，“素儿你怎么回事?该不会是昨晚吃坏肚子了吧？”
秦素连忙摆头，“没有，我…只是……肚子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是吃坏了东西。”
言语之间有些遮遮掩掩的，似乎想掩盖什么事情。秦箐却是被她这幅样子弄心急了。
“行了，我知道了，肚子疼就是生病了，我这就去给你请个郎中来。”
秦箐又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的迹象，就要起身，结果手又被秦素拉住了。
“别…别去了，我肚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没事了。”秦素死死拽住她的手，声音带有些急促。
秦箐总觉得她这样子有些不对劲，隔着被子从头到尾打量了她一阵，试探道：“那你要是真没事，就起来吃饭吧？”
“我……那…你……你先出去，我随后。”
秦素看着秦箐的脸，不知在顾忌什么，有些不情愿，是为难的语气。
见她如此说辞，秦箐是真的心中上下都是狐疑。
片刻，脑子灵光一闪，秦箐她甚至要怀疑秦素这样子的遮掩避开自己，是不是尿床了。
趁秦素没有注意，她猛地揭开了被子，眼睛迅速往床上扫了过去。
秦素此时是没有穿裤子，但是秦箐眸光却是锁定在秦素身下青色绣有花纹的被单点点殷红上。
秦素没想到她会突然揭开被子，惊叫一声，很快再次拉过来被角盖住了身子，用手紧紧抓住，脑袋缩进了被子一半。
一双小眼睛里眸光潋滟，打量着秦箐诧异的脸色，带着羞涩，存激愤，还有一丝畏惧。
问此间谁人知晓——百态
第125章 解释
秦箐她还是经验丰富的，只是匆匆一扫，便知道是什么东西。
感情是这小丫头生理期到了。
联想秦素这一番遮掩的表现，她心中也算是明白了一个大大概概。
心中的疑虑消去，看着秦素懵懂无知的样子，隐隐还觉得有些好笑。
秦箐现在自然是没有那个闲情雅致去和她开玩笑的，还是要早些解释清楚让秦素放心才行。
鬼知道刚才秦素发现这情况的时候，心里有多么害怕。
秦箐探过身体，摸着她的脑袋安慰，“素儿别不好意思，我都看见了，你姐以前估计是还没和你讲，之前我也是忘了，你这情况是意味着长大了，到了自己生理期了，不用担心害怕，每个女孩子到了大概十二三岁都会经历的。”
听见秦箐这些解释，秦素犹豫着探出一些，眼睛由原本的忸怩状态睁开变大，整个人在被子的遮盖下，欲语还休，显得颇为触人。
依旧是一动不动的望向秦箐，似乎是在等待确认。
“别这幅表情了，我说的可是真的。”
秦箐笑着安慰，继续叮嘱她注意身体，“另外你这些天注意好休息，就不要做那些训练了，也别吃什么油腻辛辣的食物了，我等会儿给你弄些姜水什么的调理一下。”
“嗯…”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秦素看在眼里，终于是没有理由不相信，轻点头小声答应了，声音细弱蚊鸣。
很快压下刚才心中的那些窘态，整个头从被子下露了出来。
“这是每个女子都会有的吗？”她现在对此还是有些好奇。
秦箐点头，“对的，每个女孩子到了十二三岁都会有，只不过素儿你这来得太准时了，刚好过了十二岁生日。”
这个点，确实是准时又突然。
秦箐自己都觉得巧，忍不住冲她调侃。
这话一听完，秦素算是彻底放下了心了，整个人终于是端坐起来，不过身下依旧是盖着被子。
“原来是这样，今天快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是……”秦素用手按住心口，唏嘘不已。
“哦?你以为你怎么了?”
秦箐很讨厌这种说话说一半的人，她是要刨根问底的。
秦素赶紧摆摆手，“没…没什么，那么多血，我还以为我受伤了，实在是奇怪。”
一想起刚才那样子，秦素面色就有些羞窘，眼帘深深垂下，小脸上如熟透的苹果，嫣红一片。
“是嘛，你现在该知道了，很正常，”秦箐点点头，又关切道，“你刚才不是说小腹疼吗，这时候怎么样了？”
“不怎么疼了，已经好多了，”秦素摇头。
“那便好，时候不早了，没事的话就先去洗洗，我给你找找卫生布来，然后来吃法了。”
“嗯。”
秦素轻声答应，望了秦箐一眼，却低下头，没有动作。
见秦素这么拖拉，秦箐有些好笑了，想起刚刚她那羞涩的模样，朝她开玩笑道，“怎么，素儿你还不起来，莫非还等着我动手等会儿给你洗身子穿裤子呢？”
说完手又要上前拉被子，被秦素立刻抓住。
“不要，我自己来，你…你先出去，”秦素弱声开口制止道，似乎觉得很不好意思，脸上已经微红。
“那你可快点，我先去给你找裤子，”见此，秦箐起身，走了出去。
府里还有这么多女子，或多或少准备的有一些卫生布片，方便突然来月事。
这个时代的卫生布条只是一些柔软的丝绸或者其他布条，然后加上填充物。
这种卫生布条卫生和佩戴上都有些缺点，自然没法和后世专业设计的姨妈巾相提并论的。
但是没有办法，只有这些，该用的还是得用的。
秦箐在自己房间翻箱倒柜，很快就找到了一块还没有使用的卫生布片，拿着送到了浴房给了秦素。
很快，秦素在里边整理好，换好衣裤出了浴房，拉起秦箐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我换好了，不过这东西有些怪怪的，感觉很不舒服。”
“现在不舒服你也得带着，你能用这么柔软的好布条已经很不错了，这还得感谢我赚了这么多钱。”
秦箐伸手摸着她的脑袋，出言告诫。
按照平民那条件，她就得用粗布条了……
“嗯，我知道，我们赶紧去吃饭了。”
吃着早饭，秦箐格外注意着，专门出手阻止了秦素欲大吃大喝的手，精心挑选了适合她这些天吃的食物。
望着一桌子美食，秦素欲哭无泪。
饭后，拉着秦素，又是给她做了一些补品好调理一下。
然后不管她愿不愿意听，再次苦口婆心的，灌输了一些生理方面的知识给她，免得她以后不注意伤了身体。
秦素这段特殊时期，以后几天下来，都是受到秦箐了精心照料。
……
我为你备一件深色蓑衣，
琴声传到寻常百姓的家里，
那似欢快似哀鸣的曲调，
有人欢喜有人在低声抽泣。
——此间
第126章 苏慈病逝
八月底，魏州入秋。
秋风瑟瑟，带来阵阵清凉。
秋雨阵阵，洗去天下污浊。
这是一个小丰收年，没有干旱，田地五月种的粟米和黍子金黄片片，农人脸上尽是满足的喜悦。这些谷子交了繁重的赋税，也足够他们撑到明年夏季的冬小麦成熟。
城外树叶渐凋。
苏凝这些天已经是闷闷不乐，整天都是愁容满面，心情很不好。
主要是她的父亲，苏慈苏驸马生病了，而且病得挺严重，身体虚弱无比，只能躺在床上。
这一躺就快一个月。
除此外也没有什么其它原因了。
秦箐是在八月中旬知道这个消息的，震惊之外又无可奈何。
那天，正好是八月十五，中秋节。苏凝傍晚来到府上。
秦箐本以为她是特意来和自己一同过中秋晚的，结果第一眼见到的不是欢快，而是看见了她脸上无尽的忧愁，说自己父亲已经躺在床上好几天了。
秦箐安慰着，也许她父亲只是偶尔没有注意身体，来了一场病，说不定很快就会好的。
结果苏凝脸上更加伤感，愁着脸告诉秦箐郎中都已经对自己爹爹这场病束手无策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听闻苏凝说的这么严重，她也是没有办法了，要说后世的医疗发达，秦箐要是学过医，指不定也能去帮忙看看苏慈的病情有没有什么用。
但是秦箐她是完全没有学医的，在部队倒是懂了很多知识，但是也只知道练兵、兵法、伪装、生存之类的，再顶多会点文艺。
她终究不是一个医疗兵。
……
八月二十九
临近九月份，苏驸马重病的消息已经满城皆知。
更糟糕的是，无论是什么大小郎中，看了苏慈的病后，都是无奈的摇头，表示驸马大限应该就是这一两天了。
父亲生病，苏凝大半月都没有再出门了，整天在家里悉心照顾，只期待能有奇迹的出现。
外面的传言早已经起来，秦箐也是知道苏慈这病估计就这些天了，到时候……
她能猜到苏凝和云和公主的心情，肯定是万分难受和绝望的，一周前她去过驸马府探望就见过了。
……
三日后。
一场秋雨再降，天色灰蒙，带来丝丝凉意。
秦箐和秦素正在在后院凉亭里看风景，
下雨是无聊的，足不出户下，只能聆听雨哗哗下落的声音。
心宁，则心净；心燥，则心乱。
秦箐低头弹落一枝菊花叶上的雨水，轻声道：“这么沉闷的意境，这些日子怕是要有大事发生了。”
秦素默默不语，转头却看见一脸焦急的赵新冒着雨水，快步走来。
她挠挠头，自顾言语，“看样子，怕是苏凝父亲走了。”
秦箐也听见动静，转过身来，赵新刚好走进亭子。
赵新躬身开口，“小姐，我刚从外边回来，听闻苏驸马已经是在今早过世了，驸马府也在料理后事。”
赵新并没有得到秦箐要求他自己注意苏驸马那些事的命令，但是他明白秦箐是关心苏郡主这些家事的，所以先前专门出去打听了，这才回来禀报。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秦箐摆了摆手，面色平静，似月下湖水，静谧而安详。
“属下告退。”
说完，赵新快步离开了亭子。
秦箐又转过身，从亭外的菊花从中，折了一枝盛开的菊花，
她将那金黄色的花瓣一朵朵的摘了下来，最后，花圃上光秃一片，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
“素儿我是不是克亲啊，和我比较亲近的人似乎都是或多或少双亲出了事的，包括我自己父母都是见不到我了。”
秦素父母早就出事，郑芳宁两姐妹也是，现如今又是苏凝的父亲。
说起来，也只是太过巧合，让这些人集中在一起了。
秦素抬眼望向远方的灰色天空，眼中似狠厉，似坚毅。
那天上会是什么呢？
“谁知道，也许这是上天的安排吧，既然地上有人，天上当也有人，我们能怎么办，天意便如此。”站得有些累了，她很快就坐在了边上的石凳子上。
秦箐将手心的花瓣全部抛向天空。
花瓣尽落下，花丛里，草地上，散落了一地，
巧的是，还有一朵径直又落回到秦箐右手上。
她将这花瓣在指尖捻碎。低首嗅了嗅，有些淡淡的香气，随即扔在地上。
转身又开口道，“素儿，苏凝父亲逝世了，看来我们两个明天还是去要一趟的。”
秦素点点头，“我知道了。”
……
翌日清晨，微雨。
秦箐和秦素两人已是打伞出了府。
“你们两个等等我，”刚出门，郑芳宁的喊声从后面传来。
见郑芳宁急匆匆打伞赶来，秦箐有些疑惑，“芳宁姐也要去郡主家吗？”
“对的，我和郡主也是旧交了，郡主父亲去世，自然要去的。”郑芳宁走近，点点头。
先暂且不说旧交情，现在四人说起来都是丧父丧母，倒是有惺惺相惜的味道。
如今她倒是不在意有什么隐含了，毕竟郑馨宁已经是之前也把该说的说了。
唯独秦素对郑芳宁这个旧交之词有些不解，在边上面露疑惑，却也不想问。
秦箐看着郑芳宁脸上平淡的神色，“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一起去了。”
不到半个时辰，一行三人到了驸马府，府邸外面已经是置起白色绢布了。
毕竟是公主丧夫，外面有不少权势官员前来告慰吊唁。
秦箐已经是来过驸马府好几次了，即使没有什么凭信，但是她认识门丁，门丁自然也明白秦箐与郡主的关系，她想进去倒是很容易，只是确认身份便进去了。
府邸里面，一些丧礼之物更加醒目门框、灯笼、家丁护卫都是戴白。
几人缓步行至大厅门口，站在门外向里打量。
入眼就是一屋子零散的几人，中间是巨大摄人的漆黑灵柩，里边该是驸马苏慈的躯体。
苏凝与云和公主身披缟素，公主是坐在棺旁，面容憔悴。
苏凝跪在棺前，弱小的身躯佝偻着，头深深低垂，看不清脸上神情。
天寒，微雨临，洗去天下尘，凡尘竟净尽。——此间
第127章 参加葬礼
秦箐几人没有上前，默默走到了边上的角落站定。
云和公主此时是面朝厅外的，闻声抬头，就看见了往角落走的秦箐几人。
到底也是客人，云和公主稍稍打起精神，起身缓步朝几人走近。
“几位姑娘今日前来，就先随我去旁边客厅歇息片刻吧，我待会叫凝儿过去陪陪你们。”
云和公主憔悴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温和的笑容，冲秦箐开口道。
未等秦箐回答，她目光往旁边郑芳宁望去，苍白脸上平和的笑容微凝。
郑芳宁上前一步，屈身行礼，“见过公主殿下，民女郑芳宁，之前在京城与郡主是旧交，昨日听闻郡主父亲病逝，今日特意前来吊唁。”
周围也没什么其他人，郑芳宁说出自己的名字算是表明身份了，但是又自称民女，自然是有更深一层意味。
秦箐对郑芳宁这番危险的“暴露”十分意外，愣愣的看着她，不知其意。
秦素拉着秦箐，轻靠在胳膊上，脸上依旧是更深的疑惑。
看着云和公主吃惊的神情，又看着其余两人的态度，脸上隐隐有些自己的猜测显露出。
郑芳宁话说完，云和公主脸上的一丝亲和的笑容已经是完全散去，即使特意掩饰了神色，也已经是微起波澜，惊讶无比。
她细细打量着郑芳宁脸上的一容一貌，好久，脸上的惊疑终于是褪去。
“原来是你，”云和公主看着郑芳宁，终是点点头，“你说的我大概明白了，我先带你们去客厅吧，现在吊唁还不是时候。”
“那就多谢公主了。”郑芳宁心里松了一口气，答应道。
见几人点头应下，云和公主转身出了门。
秦箐一行人跟了上去。
进了客厅，云和公主率先朝边上的丫鬟望了过去。
那丫鬟见到后面跟着的秦箐几人，旋即明白公主的意思了，躬身应下，转身朝茶桌走去。
云和公主又才转身，“几位先坐下休息喝茶，”
“多谢公主！”
等秦箐三人道谢都坐下，公主看着秦箐，缓声开口:“既然来了，我去叫凝儿过来和你们说说话吧。”
秦箐连忙婉拒，“若是郡主心情太糟，没有心情见外人的话，我们也不用见了，就麻烦公主打扰郡主了，”
“没事，凝儿她还是愿意和你们待一起的，而且凝儿她情绪还是能克制的，没有太糟糕。”云和公主摇头，眼神中流露出对苏凝表现的一点欣慰。
“这样的话，那就麻烦公主了。”秦箐觉得苏凝心情太糟的话，自己倒是也可以劝劝。
在云和公主后脚刚出门，那丫鬟已经端着茶盘来到面前，“几位客人还请用茶。”
秦箐与秦素两个接过茶，同时客气的道谢，“嗯，多谢姑娘了。”
郑芳宁接过茶只是轻轻点头，没有说话道谢。
三人做的是那种长制木凳，带有靠背，刚好可以容四人坐下。
秦素将那杯热茶放在桌上，从旁边睡倒靠在秦箐身前来。
望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茶水，她眼里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慢慢的，秦素眼神变得怨恨，转头望着秦箐，突然是伸手掐了她一下，秦箐立刻低下头来。
秦素冷声道，“你还真是可恶，知道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也不告诉我。”
“你这话说的，我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你了？”秦箐低头捏着她的脸，有些莫名其妙。
秦素轻轻伸手指了旁边看戏的郑芳宁一下，依旧抬眼瞪着秦箐，对她的隐瞒极其不满。
秦箐看了看旁边的郑芳宁，有些无语，换成两只手揉弄着她的脸，轻笑道：“素儿你这就冤枉我了，这些事情我告诉你凭白的多了一丝危险，又没有意义，干嘛告诉你，再说你刚才也没问我。”
“没错，这些事情知道的人多了也危险，没事自然不能告诉别人。”郑芳宁在旁边颇为认可的点点头。
“哼！”
秦素依旧是不领情，瞪着秦箐，紧紧抿着嘴。
这边，云和公主走进大厅，随即将秦箐来拜访的事情告诉苏凝，让她去和秦箐一行人说说话。
苏凝对秦箐几人的到来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平淡的点点头，算是应下。
云和公主见此才回到棺木旁边。
苏凝跪在原地，好久，方才擦干净眼泪。
再起身，长时间跪资，双腿已经是发麻。苏凝半屈着身，咬牙揉了很久，终于是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
云和公主一直坐在椅子上，望着女儿离开的背影，眼光深沉而幽邃，不知所思。
好久，厅外一卷落叶吹过，外面又是传来来人说话的声音。
云和公主轻轻转过头，将下颚与双手枕在棺木上面，望着棺木中面色苍白如雪的驸马遗体，目光不带一丝情感。
苏凝径直来到了客厅里，一身素衣，静静站在秦箐面前。
秦素倒是反应得快，见到苏凝站在那，就起身挪到了旁边坐好，然后转头。苏凝坐在了两人中间，然后抬头望着房顶。
秦箐瞧着苏凝这面色，除了有些疲惫，要比云和公主好很多。
正打算说话安慰一番，苏凝率先转过头开口了，“我没有那么糟糕，你也不必安慰我了，”
正在秦箐惊疑之际，苏凝平静道：“说实话，一个月的时间能够平淡任何情感了，不是吗？”
苏慈重病到昨日，好有一月了。苏凝如果是一开始抱着最坏的打算，确实伤心了一个月，如今承受起来不是那么突然了。
见她郑重的表情，秦箐微叹，算是哑口无言。
须臾，秦箐带有些赞许，“凝儿你能够承受就好，毕竟今后还有这么长的人生要走。”
“嗯，家里出了这事，也多谢你们今天你们来了。”苏凝微微颔首。
……
秦箐三人在驸马府整整待了一上午，和苏凝说了几句，又去吊唁了一番苏慈，吃了饭，方才离开。
到底还是父亲去世，苏凝即使有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承受，在这之后几个月，心情依旧是消沉了许多。本来比较活泼的性格也是收敛了。
秦箐与苏凝一起闲聊游玩的日子也少了许多，不过每次见到苏凝，她的心情倒是不算是那么糟糕，要比其他时候好。
若是霜华雾正浓，若是此去再不归，曲终人散雪菲菲。——此间
第128章 热闹除夕
十一月份，魏州迎来了冬天的第一场雪。
这场雪比以往冬天的雪晚了足足一个月有余，秦箐也期待了整整一个月。
而农人也期待了一月，这个冬天若是雪少，极可能出现暖冬。而小麦会在暖冬疯长枝叶，进而造成明年夏收减产。
那落下的不是雪花，而是白色晶莹剔透的颗粒，频繁地击打在屋顶上，石阶上，树林里。
哒——哒——
人们在屋里，只听得头上是哒哒作响。
声音嘈杂得使人厌恶至极，而有时又和谐得使人心旷神怡。
……
年关将近
父亲病逝，本来苏凝答应德化帝入京过年的事情，因为十二月底驸马府出来的一封前往京城的奏折，也就此作废。
与此同时，盛宠的刘贵妃偶然与德化帝发生了一次很小的口角，被德化帝毫不留情面的废除了贵妃之位，打入了冷宫。
宫里一众宾妃见皇帝这么意外的处置，好长一段时间是人心惶惶，重宾妃包括宫女太监，都是与皇帝相处得战战克克，生怕下一个被废黜的就是自己。
……
在腊月中旬，苏凝破天荒的与云和公主斗了第一次嘴，谁也不知道真实原因。
母女两人似乎吵得挺厉害的，苏凝一时气不过，甩门而出。
在城里转了好久，苏凝也没有去处，最后气冲冲走到秦箐家里来。
秦箐瞧见苏凝那副样子，只当她是青春期耍脾气了。
无奈，再一次当起了小妈妈，对她是千劝万劝，不管如何生气，都不要和自己亲娘闹脾气。
苏凝说什么也不听，横眉冷对，干脆是待在府里不走了，秦箐最后只能是派人通知了一声云和公主。
直到第二天苏凝气消，听进了秦箐的开导，方才回府。
走到家门口，苏凝心里反而有些期待，她认为自己娘会担心自己，这会应该会服软安慰自己的。
结果苏凝进门又被云和公主数落了一顿，比昨日还不能忍受。
苏凝自然是气不过的，怒着脸，抬脚又要出门。
“你今天要是出了这个门，以后就不要认我这个娘了。”
后面云和公主冷冷的声音传来，语气极其强硬，丝毫没有任何服软。
苏凝猛地收回右脚，看着一脸寒芒的母亲，突然是不敢有任何忤逆，只能讪讪留在家里。心情却是很糟糕。
到底是亲娘，她最后还只能是收起了脾气。
……
腊月三十，除夕晚
这一晚上秦箐自然是不敢再弄烟花了，毕竟年初出了那档子事，秦箐说什么也不会再来了。
不过她依旧是做了一些鞭炮，还有一些拿在手上放的烟花，一点燃从烟花管口四周就会有火花四射。
秦箐、秦素、苏凝以及郑馨宁两姐妹，都是有这些烟花拿着。
苏凝是第一次见，见到这些美丽的焰火，不顾形象的四处奔跑，望着夜空中美丽的焰火，别提有多高兴了。
郑芳宁和郑馨宁两姐妹则是以前一个见了一次，一个见了两次，边玩边沉思着回忆第一次见到这种焰火的时候。
手上五颜六色的焰火迅速燃烧，照亮了这一小块后院，渺小而温暖
两姐妹潋滟的眼光中，倒影着燃烧殆尽的火花，寄托的则是两人对父母的思念。
好久，苏凝停住步子，将烧完的烟花丢在了地上，坐在石凳子上撑着下巴，微微喘着粗气。
温热的气体从口中呼出，在院子灯笼的照耀下，很明显的有一片白色的雾气，渐渐消去。
望着依旧在燃放烟花的几人，她觉得自己已是玩得有些累了。
秦箐轻轻走过来坐在旁边，看着苏凝很是开心的神色，突然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她有些神秘的开口，“凝儿，我这里有件趣事你要不要听听？”
“是嘛，你说说，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事情？”苏凝有些好奇的转头问道。
苏凝用手捂着冻红的耳朵，两道黑色的睫毛一眨一眨，隐隐有些雾滴附着在上。
秦箐明知故问道：“你还记得你皇叔德化皇帝是因为什么来魏州祭天的吗？”
苏凝微微颔首，依旧是捂着双耳，“我自然记得，是因为魏州城出了五彩祥瑞，皇叔才来的，说起来我皇叔确是是儿戏。”
提起这件事，苏凝对此有些气氛，这时候她根本不会将祥瑞和秦箐的烟花联系起来的。
“对的，其实那除夕夜的祥瑞就是我这焰火，”秦箐饶有兴趣的看着苏凝不明所以的面容，拿过一支烟花介绍，“不过去岁除夕的烟花是可以上天炸裂的，炸裂时颜色也是分开的，不像我们现在这种焰火只会喷射火花，所以那些官员就看见了天上的五彩火球。”
苏凝惊住了，樱唇微启着，看着秦箐手中的这只焰火，有些发懵的脑中飞快思索之前听说的那祥瑞描述的模样。
五彩！火球！炸裂！
她将两者联系在一起，那祥瑞好像真和刚才的焰火有些相似。
苏凝愣愣看着地上燃尽的烟火，又看着秦箐一脸的笑容，只觉得是在对皇帝的嘲笑，当即脸色转为阴寒，起身便骂。
“好啊，我说这灾害频繁的光景怎么会有什么祥瑞出现的，原来就是你这刁民乱放烟火误导民心，真是好手段。还让我皇叔白白弄了这个祭天，让天下人看了笑话，你这刁民究竟是何居心？”
苏凝是激愤过头了，也不管眼前是秦箐还是谁，指着她鼻子不停的恶语相加。
秦箐就这么默默看着她，也不说话反驳。
苏凝一直骂。
好久，语气渐渐弱了下来，她好像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了。看着一脸平淡的秦箐，终于是有些尴尬的转身坐下，不过冻得发红的丽脸上依旧有些怒气。
“怎么，我只不过是过年图个喜庆放了一些烟火，难道不行？谁知道你皇叔要信这些祥瑞的？”
秦箐倒是对她那些话没怎么生气，这时才有些无辜的解释。
苏凝骂也骂了，气也出了，这些事情到底还是皇帝和官员背锅，对自己皇叔的无奈终究还是胜过秦箐。
“你还真可恶，做了这么多坏事一句话就想撇清。”苏凝跺着脚冷哼道。
“话是这么说，你既然不喜欢，有本事就不要玩这些烟花了。”
秦素走过来紧紧挨着她坐下来，差点撞倒苏凝。
她自顾不停地搓着发冷的双手，她刚才是听见苏凝骂人的话的。
苏凝气归气，烟花她还是喜欢的，瞪了秦素一眼，也不再谈论起这些。
……
这些烟火秦箐是做了不少的，几人嬉闹直到子时过半，方才散去。
爆竹声中一岁除。——此间乐
第129章 魏州大雨
转眼已是入夏
直的雨道，扯天扯地地垂落，地上射起无数的箭头，房屋上落下万千条瀑布。
哗啦啦的大雨，似银河倒泻，沧海倾盆。
这样的大雨实在是不方便出门。
秦箐、秦素以及郑馨宁两姐妹一齐坐在后院亭子里，边赏雨边闲聊。
与其说是说是赏雨，她们的心情却都不怎么宁静安然。
雨点击打在后院的花草树叶上，沙沙沙，嘈杂使人厌烦。
魏州的暴雨已经是下了好多天，房边的流水的水沟已经是满极而泄，估计其它河流也是水位上涨了不少。
秦箐默默看着亭外没有丝毫停意的暴雨，眼神愁绪不断，心里亦是一阵无奈的叹息。
种在院子里的一些盛开的花朵，整株整株东倒西歪，花瓣已经是被雨水冲刷的残败不堪。
如今这种大雨，要是还是接连再下个三四天，河里绝对是要涨大洪水了。
北方入夏，一直都是干旱比较严重，像这种接连不断的暴雨引发水灾终究还是少有的。
豫鲁之地地处华北平原，地势较低，又是黄河流域，要是闹起水灾，还是可怕。
暴雨之后当是大旱。
德化八年这一年夏天的这种天气，苦的还是那些种庄稼的贫苦老百姓。
“这雨实在下得有些可怕，再过几天有些地势更低的地方，恐怕是要闹水灾了。”秦箐有些担忧的开口。
她算是被德化年间年年的天灾**吓住了，南方水灾，加上每年救灾不及时，死亡老百姓以万计。这些都是赤条条的人命。
北方要是闹了灾，指不定要乱成什么样子。
郑馨宁摇摇头，“这应该很难，北方向来很少闹水灾的，除非黄河上游各地都在长时间下雨，才可能有大水灾，这魏州境内雨虽然大，但是影响不一定大。”
“这不对，魏州以南不是有漳卫两河嘛，要是因此涨水漫堤，两岸百姓也是很危险的。”郑芳宁也是看着亭外急雨，忍不住出声。
郑馨宁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如今天下这光景，两条小河即使是闹上灾，跟南方大灾比起来恐怕也不足为道，到时候估计没人能提起。”
这笑容看起来似是无奈，似是对德化年间的嘲笑。
“听人说好像魏州周围好几个地方都是连下了好几天雨了，看着阵势，西边那些地方估计也在下雨呢。”
秦箐伸出手接了一些屋檐滴落的雨水，又将雨水挥撒开，对这些天气依旧满是担忧。
郑芳宁听这话，又是想起了德化帝对她们一家的迫害，终于忍不住愤声开口:“不管怎么样，天力非人所能及，我们还是只能任由它去了。说不准这些年闹的灾是老天对这个昏庸无道的朝廷的惩罚，我觉得啊，到时候亡了那家伙的烂朝廷才好。”
对待德化帝以前的那些行为，郑芳宁一生气，向来是嘴上不服软。手脚并用极其躁动，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还对秦箐两年前的调侃念念不忘。
秦箐和秦素已经是见识郑芳宁这脾气了，对她们姐妹俩的遭遇很同情，能够理解郑芳宁这种与自己叔叔争锋相对针锋相对的样子。
不过秦箐和郑家这俩倒霉姐妹的底细一直还是保持着嘴上不说，心里完全明白的态度。
之前秦素缠着她要知道其中的详细，秦箐也毫无保留的跟她说了一遍。
郑芳宁总喜欢毫无顾忌的在秦箐面前透露一下自己的一些身份之类的往事，秦箐一直不知为何。
不过即使说到底了，这天下都是他们郑家的。
好好的侄女天天念叨着天亡郑家，只能是有一句话说得好，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郑馨宁最忍受不了的就是自己妹妹这种态度，瞧见她一脸的无所谓与愤恨，郑馨宁终于是伸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
“你要是再敢胡言乱语说这些违逆之话，看我不好好治治你？”郑馨宁紧接着又是一下，横眉冷声道。
这一下郑馨宁是用足了力气，想要给妹妹一个教训，
郑芳宁只觉得头上像是被重物狠狠击中一样，疼的她身子猛地一缩，按住头，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她怒目看着一脸寒霜的大姐，心里再有气，也不敢和姐姐吵架，哼了一声，极不情愿的扭过头去，去看亭外的风景。
郑馨宁转头又看见了秦箐与秦素两人平淡无惊的神色，顿时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不知道该不该打破尴尬。
很久，郑馨宁终究是没有和秦箐交谈什么，起身拉着妹妹出了亭子，回到前院去。
秦素紧紧抱住秦箐胳膊，脸上有些兴奋，只觉得眼前这一幕上演的十分滑稽。
秦箐低下头，看见她这样子，捏着她的耳朵，笑着调侃道：“素儿你看见没有，方宁姐在她姐姐面前永远要比你听话许多。”
秦素只是抱着胳膊更紧了，隔着衣服紧紧贴着自己的脸颊，“姐你又欺负我了，这几个月明明我要听话得多了，你看再她，天天就知道惦记着那些心事。”
声音清脆，嘴角带着甜甜的笑容，听着非常惹人怜爱。
“你这丫头还真的很会耍性子，这幅样子说你是这世上最听话的孩子也不为过了。”
秦箐笑着看着秦素亲昵的样子，温和的摸着她的脑袋，只觉得果然还是日久方见人心，自己那些付出还是有回报的。
“你说的那些乖孩子本来就是装出来的，我这样子才是真正的我。”虽然是听着秦箐的胡话，秦素心里却是非常开心的，脑袋继续往前蹭了蹭。
任由她紧抱着，秦箐移开了手，转眼望向亭外去。
暴雨依旧没有停歇，不管地上花草的凌乱，雨点肆虐地击打而下。
那一处花丛中，顶端一株紫色的茉莉花，迎着风雨，摇摇欲坠，含苞待放。
秦箐抬头看着灰沉沉有些发白的天空，微微长叹。
第130章 黄河水患
雨在两天后势微，第三天后的下午，是彻底停下，
过了一晚，终是艳阳高照。
这场雨倒是在魏州闹了一些水灾，因为周边几条河涨水，边上一些庄稼农田冲毁了不少，另外还有几户民房被冲垮。
雨后初晴，被雨水喂饱冲刷得残败的花草和庄稼，在烈日之下，叶片搭垂，一片衰容。
后院角落有一块小地方，是秦箐特意栽种了金凤花的地方。
金凤花，它还有一个非常大众的名字，凤仙花。
这些在前几天还盛开得鲜艳的花朵，紫色，粉色，红色，点缀这片角落。
秦箐以前是特别喜欢金凤花的，打小就在自己家栽培过，一直是乐此不疲。
一大早她来到后院，来看看后院一些花卉经历了风雨怎么样了。
秦箐站在金凤花前，有些痛心眼前的景象，这是她当初花了好长时间才弄来的种子。
这些花朵，如今早已经是尽数凋零而下，整株只剩下茎叶尚在。有的金凤花已经是连株被风吹倒，软泥将一些叶子掩埋。
远观，像是杂草丛生。
秦箐蹲下身子，用手将倒地的金凤花扶起来重新栽入泥土之中。
后边传来秦素的叹息声，“这些花，真是可惜了，花瓣全部吹落了，看来之后是没得玩了。”听语气只是有些可惜。
她也喜欢花的，但是她更喜欢玩。
金凤花的种子成熟后外边的外壳会裂开，只要一碰外壳，种子就会弹开好远。
若是罩在手里，种子弹开的力度让手心痒痒的，却是比痒的力度大，特别有趣。
秦素正是知道了金凤花种子这种特点，每逢种子成熟之际，都会跑来捏着玩。
那感觉比捏泡泡好玩多了。
如果不是金凤花这种玩具，秦素肯定不会觉得它可惜的。
秦箐一听她这话就是一阵窝火，依旧是低头修正花株，“你也还好意思说，去年秋天的那些种子全被你糟蹋在地上了了，我一粒子都没收着，不然现在还可以种一些的。”
“这也不能怪我，我以为今年那些种子发芽就好了，谁知道下前几天这么大雨。不过你也别担心，应该还是有些花授粉了的，也能留种，我就不玩了。”
秦素上前一步，一手背在身后，右手伸来拍着秦箐的头，以示安慰。
秦箐将手上的泥土清理一下，终于是站起身，看了一眼神色还算真诚的秦素，开口警告她，“你当然不敢，你今年还敢捏种子我就敢捏你，看看你，就知道玩。”
说话同时她嘴角显现出一股笑意，
这话就像在数落以前的自己。
说起来秦箐以前自己种了，也是很喜欢捏种子的，不过那也是十多年前了。
秦素眉头一蹙，“怎么？你现在还敢威胁我，你是几天活安腻了觉得我没脾气是吧？”
这话说得就像是在教育自己孩子，不过秦素现在是没有那种心态。
秦箐伸出手就往她脸上抹去，在她洁净的脸蛋上留下了一道泥痕。瞧着她的花脸，秦箐忍不住笑了出来。
秦素正要说话，看见她脸上的笑容，突然意识到什么，朝秦箐缩回的手望去，那手指间全是劳作留在的泥巴。
她连忙伸手擦了一下自己的脸，手上也有一些泥渍，“你好可恶，往我脸上抹泥巴，你等着，明天我就把你种的花通通拔光，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秦箐是喜欢后院的花卉的，秦素被她惹生气了，说着是斜眼瞟了四周花草一眼，连连冷哼，看上去极有可能这么做的样子。
秦箐赶紧止住笑容，又想拉着她的手解释，被秦素怒目躲开。
“好了，素儿别生气，我开个玩笑而已，我向你道歉，我们还是先去洗干净泥巴。”秦箐用胳膊碰了碰秦素，婉言道。
“开玩笑？”秦素挑眉，“你别指望能靠这几句话祈求我的原谅，我给你说，我还是太让你过得舒服了，现在非得好好治治你。”
这话说的，也不明白这丫头满脑子想的些什么。前些天还粘着她很亲人的，今天又变这样了。
秦箐都要怀疑这丫头存心使手段调戏自己。
看着她一脸火气，秦箐实在是无语。
秦箐用胳膊推着她，“素儿，好好的你别这样发脾气，我们跟之前一样当着好姐妹不开心嘛，走吧，我带你去洗脸。”
不等她，秦箐已是上前先行。
秦素三大步跟上去，还是有些恼火，“我不管，你自找的，谁让你蹭鼻子上脸的，太恶心你这人。”
“我才没有，是你脾气太古怪了才对。”
等两人推推嚷嚷的洗完手脸，刚到院子，是护卫赵新有急事来报了。
秦箐紧紧拉住秦素的手，只觉得赵新这事情可能不一般，疑惑着看见一脸焦急走近的赵新。
“外面是出了什么事情？”秦箐开口。
“小姐，出了大事，据闻因为这次黄河流域大雨，造成黄河决堤了。”赵新还没来得及行礼，直接开口禀明。
秦箐心里还在揣测各种事情灾难，一听赵新这话，差点没有摔倒在地。
秦素也是震惊，随即是消失不见，一脸疑惑，紧紧盯着赵新。
黄河是严重的“地上河”状况，决堤在古代是很容易发生的，几乎每年都有，或多或少会淹没周边几个镇县的。
前几天下了几天暴雨，决堤倒也是很容易。
秦箐是因为后世没有经历过黄河决堤，所以是潜意识觉得决堤这事情很严重。
她只是了解过历史上几次重大决堤事件。特别是十九世纪人为的花园口决堤，造成了近百万平民伤亡，影响巨大，她记得很清楚。
虽然已经相信了这个消息，秦箐拉着秦素得手握得更紧了，再次确定道，“真是黄河决堤了？这消息可靠吗？哪里决堤了？”
“小姐，这消息绝对可靠，黄河是在两天前决堤的，决堤的地方是在汴州以北的祥符县河道。这次黄河决堤造成的水灾非常严重，整个何南道以南大片县城都是受灾了。”
第131章 逆反之心
整个何南道以南都遭水灾！
秦箐已经震惊的脸色更僵硬。
旁边的秦素本来没把这么件事情放在心上，结果一听赵新解释得这么严重，慢不经心的心态瞬间消失不见，脸上也是涌出一丝惊讶。
“那现在鲁地水灾是很严重吗，怎么样了？”秦箐询问的眼神望向赵新。
这番话，自然想要知道更加细致的情况了。
水灾时间发生得较短，赵新其实也不知道详细，“小姐，我只打听到大半个汴州都被水淹了，至于再往南的地方，估计情况也十分严重，这水灾应该对豫鲁地区影响很大。”
秦箐心里担心的正是黄河水灾对这些地方的影响。
要知道魏州城离黄河是不远的，黄河入河南之后走的是东汉流域，河道比后世更加靠北。
她第一担这水灾对百姓的影响，这是缘于她军人的出生，以及她本身的性格，关心那些遭灾的百姓。
第二则是私心了，担心的则是水灾之后，整个黄河下游这些地区会不会和南边一样乱成一锅粥。
万一以后魏州闹灾民流民，不仅会影响生意，还会影响自己的生活。
打发走赵新，秦箐转身坐下，又见郑芳宁从门口快步走进来。
脚步轻快，一身彩衣，神色有些幸灾乐祸。
郑芳宁没有坐下，站在秦箐前边眉飞色舞的，“实在太令人激动了，你们俩听说没有，我刚才去隔壁，听刘公子说汴州城被黄河水淹了，北方闹了大水灾。那皇帝去年还好意思祭天呢，结果今年又是水灾，我看他知道要气死了，最好是闹灾有人造反才行。”
秦箐和秦素不由得面面相觑，内心各种惊愣。
这人什么心境闹了在才有这么高兴的？
这态度出门怕不是要被当成过街老鼠。
郑芳宁平静下喜悦的神色，走到旁边坐下。
秦箐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她，“方宁姐，这闹了水灾，你却这副态度，刘公子他知道吗？”
这不是胡乱开玩笑，刘毅汇知道她能高兴成这样子，绝对会立刻把郑芳宁甩了。
郑芳宁本来还在笑，一听秦箐这话，连忙止住嘴，摆摆手，“当然不知道，这种心情我怎么能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他又不知道我为什么高兴，万一以为我喜欢幸灾乐祸还得了。”
被秦箐这赤果果的一问，郑芳宁即使性子再泼，也脸上一红，有些尴尬。她是明白秦箐这句调侃话里真正的意味的。
秦箐与秦素又是对望一眼，心里万般感慨。
她默默拉过秦素的左手，轻轻捏揉着，开始一根一根板数着她的手指。
她有些无奈的开口，“方宁姐，不是我说你，你那点事情我也清楚的，但是毕竟发生了天灾这些事情，受此影响的人到时候会上万，无论心里怎样想，你都不该是露出这种态度的。”
这无奈的话，多少有些指责在里边。
郑芳宁叹息一声，“这些我知道，我也忧心那些灾民的。可是一想起那皇帝如今自由自在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把这些灾害的后果和他联系起来的，就是很想嘲笑一番。”
“这闹水灾跟皇帝有什么关系，德化年间年年闹灾，他不是照样该纳后宫的纳后宫，该出游的出游。这次水灾即使有人造反，估计皇帝也不会太在意的。”秦箐解释道。
这便是昏君自在之处，不必管太多麻烦事。
只要不影响自在皇宫里面的生活，即便是全天下百姓处于水声火热，皇帝也不会在意。
郑芳宁是明白这些的，神色一黯，突然似是想到什么，再次兴奋起来，搬着椅子里秦箐近了一步。
她小声开口，“这倒不是，妹妹你说万一有人不堪压迫造反，这就是另一回事了，若是有些手段，打到长安城，岂不是苍天有眼，这些前朝也有过的对吧……”
似乎是希望自己的行为能得到认可。
秦箐赶紧伸手示意她住嘴。
“方宁姐，你还是悠着点好，天天这人造反那人造反的，万一被人听了去可就糟了。”
秦箐苦笑着提醒，见郑芳宁不说话，她继续道，“我劝你少想这些杂事情，布衣天子成功的太少了，姑且也就汉高祖一个。就算这次水灾有人闹事，也不关你的事，你总不至于骗过你姐去跟着瞎闹吧？”
郑芳宁摇了摇头，“你不懂我，这些也就是期望罢了，不和妹妹说了，我先走了，刚才那些话你千万别和我姐说去，我就是闲着说几句。”
她是不想再被自己大姐责骂的，这些话也就是和秦箐两个说说。
“行吧，这些话我不和你姐说。”秦箐喟叹一声，有些无奈，这时终于是将秦素的手放开。
秦素收回手一齐抱在腹前，望着郑芳宁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她这副样子还真是可怕，也不知道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整天想着她叔的朝廷灭掉。”
“对啊，”秦箐附和道，“也不知道该说她执着好还是犟脾气好，现在这样，早点嫁人过好日子不也挺好的，干嘛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秦素扭过头，打量秦箐一阵，突然笑出声，“是吗？说说起来姐你这年龄也到了嫁人的时候了，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嫁人呢？再过两年可就要变成老姑娘了。”
秦箐还在想郑芳宁的事情，这时却是愣住了，“我嫁人？你别开玩笑了，我嫁哪去，我连一个中意的都没有，还是以后再说吧。”
她被问得有些发懵，她没考虑过这些的，特别是她才十七岁而已，她觉得二十五六岁结婚才比较舒服。
但是没办法，人总要入乡随俗的，这个年代万万不可等到二十岁去。
不过她心理年龄是有了二十八了的，按这么老的心思来看问题，其实也够年纪了。
只不过秦箐接触到底过的男子太少了，而且很多不入她的眼，因此自己也没起恋爱的心思。
看着秦箐不放在心上，秦素此时却是想管这些事情，“这可不行，在等就大了，怎么说你这身体还是我姐的，我看我要给你想想办法才行。”
一想起以后，她算是真心下了决心了，紧紧盯着秦箐，眼神看起来极其郑重。
秦箐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伸手拍着她的脑袋，“行啊，我看你年纪小想得挺多，我倒是想看看你能干什么好事出来。”
秦箐心里并没有有什么抗拒心态，她终究是活得很久了，谈婚论嫁终究是正常经历的，也不是什么不好意思的事。
好的归宿终是要有的。
“也不知道你这丫头是不是嫌弃我了，才想这些事情考虑赶我出门的。“秦箐伸了一个懒腰，自言自语。
秦素没有接口，蹙眉低头沉思着。秦箐没有管她，无聊的朝窗边望去。
此时，
一只鸟停落在窗台上，好奇打量着屋里，一蹦一蹦地移动几步，低头轻啄起来。
第132章 宣政殿议事
汴州，两份封面完全一样的奏折一同快马加鞭送往京城长安。
四天后，奏折到达京师，入了廷英殿。
杜饪摸着胡子，目光紧紧盯着手中一封奏折，神色变得凝重。
良久，杜饪旁边看了旁边的大司农一眼，“卫大人，你来看看这封奏折。”
大司农，九卿之一，掌管全国经济。而如今担任大司农正是卫介。
卫介赶紧放下手中之事，作揖行礼，“下官遵命，”
卫介伸手接过来那封奏折，还未查看，心里已经是疑惑连连。
他带着疑虑一列一列迅速扫视奏折上的字迹，才看到第三列，显些老态的脸瞬间皱纹密布，转眼又是苍白无比。
“杜宰相，这……这何南道怎么又会发生大水灾的？这可如何是好，万一救灾不及整个何南道恐怕要大乱。更何况陛下如今是万万听不得这些天灾的，否则陛下发怒后果不堪设想啊！”卫介丧着脸开口寻求主意。
乍一知道发生这么可怕的水灾，他后背是冷汗直冒。
皇帝去年才去魏州行了祭天大典，今年就传来魏州以南水灾的消息，谁都能感觉到德化帝的脸是啪啪作响。
杜饪认同的微微颔首，“确实不错，这件事情万一被陛下知道，肯定要盛怒的，你我两人对这次救灾是付直接任务的，那依大农司所见，这事情该如何处理是好？”
杜饪又将另一份还未启封的奏折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细细打量，抬眼望向卫介。
“啊？这…”卫介整个人都惊了，探寻的目光投向杜饪。
杜饪此时是一脸平静的神色，卫介见此赶忙低下头，心中迅速斟酌一番，试探道：“杜宰相，下官私以为此时还是先瞒住，陛下那大事化小了说为好……”
说到此处，卫介又飞快扫了一眼杜饪脸色，松了口气，再度建议，“不过汴州那边灾情似火，陛下不知实情，但是我等还是要迅速平息灾情为好，以免闹出其它乱事。”
杜饪沧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祥和的笑容。
他摸着胡须称赞，“大农司此言不错，此番做法不仅能免去陛下的烦恼，还能解决何南水灾，既然大农司想出的办法，明日正好是月初大朝，这等小事就麻烦大农司禀告陛下，再行赈灾之事了，大农司以为如何？”
由他出面，这就说明以后这事被捅了出来，也就全背在他身上了。
看着杜饪脸上的笑容，卫介只觉得冷淡无比，心中升起一阵凉意。
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那是自然，这等小事怎敢麻烦宰相大人，理当由下官明日出面的。”
“那就好，既然如此，大农司先安排一下明日之事好。”
杜饪满意地点点头，若无其事的将桌前的那张奏折收入袖中。
卫介一张老脸愁云惨雾，也回到座位，继续研究起奏折之中的详细。
第二日早朝
宣政殿外一排排禁卫军荷甲带枪目视前方。殿内庄严肃穆，寂寥无声，落针可闻。
御阶龙椅上，德化帝淡淡打量着眼前文武百官，神情有些慵懒。
刘段见皇帝冲自己以目示意，终是上前一步，扯着尖锐的嗓音开口，“文武百官有时启奏，无事退朝！”
说完刘段再次退后了去。
御阶之下，卫介偷偷看着前边站着的杜饪，见他一动不动没有什么示意，无奈叹了口气，转身便出了队列。
“禀陛下，汴州府尹上书，七日前祥符县境内黄河决口，造成周边几镇水灾。臣担忧何南道还会遭旱，为以防不测，臣请求陛下下发赈灾银两和粮食救灾。”卫介躬身施礼。
殿内百官愣然的目光瞬间投向殿中的卫介，
须臾，又才小声议论起来，有人担忧，有人偷偷看着卫介，脸上幸灾乐祸，还有人一脸平静。
皇帝右手食指轻轻在龙椅扶手上敲打着，越来越快。
良久，殿内安静下来，德化帝食指骤然停下，不耐烦挥了挥手，“既然如此，卫卿将奏疏呈上来吧。”
“臣遵旨，”
卫介应道，躬身走到阶下，将昨日杜饪给他的另一封未启封的奏折递过去。
刘段上前接过，目光微沉，扫了他一眼，转身呈给德化帝。
皇帝很快将奏折阅完，冷凝的神情稍松。
皇帝抬眼看向卫介，“既然是这点小事，朕下拨十五万银两，卫卿以为如何？”
十五万，怕不是出了京城就只剩十五了。
卫介硬着头皮再度开口，“陛下，何南道等地乃我朝北方粮食的重要产地，此次虽然水灾被很快控制，但是水灾未完全消退，臣担心救灾太过草率，灾区民生生产恢复较慢。”
这算是要钱了，德化帝寒眼望着卫介，心中有了怒火。
德化帝右手轻轻抚摸着龙椅上金黄磨砂的雕刻，一字一顿的说道，“那卫卿以为拨多少赈灾银两和粮食比较合适？”
皇帝在极力压制心中的烦躁，声音慢而轻，却让人心里不寒而栗。
卫介是心中有苦说不出，这件事情他是必须要解决的，“陛下，臣以为拨五十万两银子赈灾合适，若是有必要，也可从别处收集万担粮食发往。”
碰——
德化帝猛地将手拍在龙椅上，“卫介你好大的胆子。”
卫介心中一寒，连忙跪倒在地，浑身战战巍巍，承受着德化帝滔天的怒火，不敢说话。
德化帝猛然起身，指着卫介怒火冲天，“五十万两，五十万两！如此小灾，你跟朕糊弄五十万两，你莫非当朕是傻子不成？怕是朕要一半下拨在你卫介卫府才对！”
这高帽子直接安上去，卫介完全承受不起，见皇帝说完，他急忙解释:
“陛……陛下，臣绝无此意，臣精心计算过，这五十万两白银除了赈灾安民之外，还有修缮黄河河道用的。此外，万一是以后干旱，还得未雨绸缪，如今南方地区还有一些地方处于战乱，北方是万万不能乱的啊，请陛下明查！”
此时卫介额头上是虚汗直冒，躬身，头紧紧挨着殿下的地板。
德化帝又坐了龙椅上，冷眼看着卫介的一举一动。
半晌，德化帝冷冷开口，“朕只许你拨二十五万两，多一分都没有，你要还不够，自己掏家底垫。”
遂拂袖而去。
刘段瞧着皇帝出了大殿，扫了一眼跪地的卫介，长喝道一声。
“退——朝——”
淡淡看着依旧跪倒在地的卫介，刘段嘴角嗤笑出声，“鸡毛蒜皮的小事，卫大人开口就逼着陛下要五十万两，还真是关心天下苍生呢，杂家可是佩服可死了。”
等刘段离开，卫介终于慢悠悠起身，一步一步，不管其他同僚或惊疑或嘲讽的目光，头也不回的出了大殿。
管钱袋子，它最吃香，也最操心。——古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