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会试风波
因为酒楼厨子被仙亭居全部挖走了，所以穆清阁从二月中旬到月底接客规模严重缩水，损失极其严重，这也让程尹那边的酒楼占尽了便宜。
让秦箐意外的是苏凝十五那天砸了场子后，程尹并没有因此找穆清阁的麻烦。
程尹是一个睚眦必报的性子，秦箐还是清楚的，但是这意外的剧情走向让她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不过她下旬比较忙，对此没有闲情管了。
这其中的原因程尹是清楚的，因为他自己一个人做不了主，真正做主的还是他背后的老板是斯以城，现任魏州城的昭武校尉。
那天程尹汇报情况请求他帮助的时候，斯以城细想了一阵，自己弄仙亭居只是贪图一些钱财罢了，觉得没有必要对秦箐那边赶尽杀绝，因此就让程尹不必回击，
而程尹不靠斯以城自然没有办法对付秦箐，也只能就此作罢了。
平平安安到了月底二十九日，穆清阁正式公布了清兴郡主入股酒楼的消息，不过苏凝并没有出面，只是派了一个丫鬟出场。
为了吸引客人，秦箐与刘杰桂商量，为此设计了一个异常盛大的福利活动，当天穆清阁半价任吃，三天内所有客人一律八折优惠。
这种郡主入股酒楼合作的事情自然没人做得了假，魏州城的人知道消息后，再次佩服起秦府的能力来，
苏凝与秦箐的关系在原来的传言下再度升温，辐射到了魏州府城及周边县城，再度成了人们闲聊的话题。
......
三月初三
长安城，大街上入眼尽是进京赶考的士子，好不热闹。
此时离二月廿六的会试已经过了八天，会试放榜就在今日中午，这些士子都在等待会试名榜的公布。
这些人如果会试能考中贡生，那么最差也能混个知县当当；若是考不中，那以他们举人身份，就只能从县丞、主簿之类的**品官做起，在以后几年里慢慢熬资历升迁了。
午时过，王原与刘毅汇一齐去往皇城外查看榜单，
与他们前往的还有另外两个南方士子，一个名江浩宇，来自淮南道扬州，和王原一样，是本地解元郎；另外傅修筠来自蔡州府。
四人是在会试之前就在客栈相识的，几人这些日子一起讨论科考以及一些普通的政治话题，见解都是各有不同却是内涵统一，颇有一种相逢恨晚的味道。
那淮南的两人年纪都只有十八岁，比王原和刘毅汇都要小。
鼎朝会试由丞相主持，地点在廷英殿外面的科院举行，而科院已经是在大明宫正中央了，为了方便，张榜的地方肯定不会设在里面了，而是在皇宫南门丹凤门旁。
一般会试前三名都是有朝廷派人提前来通知的，不需要亲自去张榜处查看成绩。
一行人来到丹凤门外，此时这里等待看成绩的士子已经是将门前街道围得水泄不通了，两边还有结伴前来的士子。
王原尝试着朝人堆里挤了好半天，一脸苦笑着回头道，“不行啊，人体太多了，看来只能等前面的人走了才能进去看成绩了。”
刘毅汇倒是看得比较开，笑着摆摆手，“没事，反正我们几个对此次科考有把握，好消息多等一等也好。”
旁边江浩宇正要开口，不知是被哪个不长眼的士子从身后撞了一下，差点没有站稳摔跤，硬生生把刚欲出口的话咽回了肚子里，转头身后却是没有任何可疑的人了。
心里暗骂一句，转口不耐烦道，“这考榜看得还真是难受，人挤人的，朝廷也不知道在其它地方多张几张方便。”
“理当如此，可是现在科考只设一个放榜点也没有办法，只能受些罪了，这样下去估计没有半个时辰时间根本结束不了。”王原又看了一眼考榜前面众多数不清的人头，苦着脸附和。
正当王原等人议论间，考榜终于是在墙上贴上来了，考官派了四名禁卫在一旁以防意外发生。
考榜一贴上，周围的士子瞬间热闹起来，离得远的还好，离得近的一个个已经在拼命的往前挤了，都想要早些知道自己的结果如何。
这样下来，自然有叹息的；也有兴奋的，替自己科举的好成绩高兴。
过了近半个时辰，王原一行人终于是挤着来到了考榜前，四人满怀期待的朝几张名榜千余人名扫去。
自信些的，从靠前往后看，心中有担忧的，则从排名后面往前看。
刘毅汇与王原都是从前面的名次往后看的，结果两人一同看了足足三张名榜都没有看到自己的姓名，王原脸色有些不好看了，没曾想自己自认为发挥不错，既然没有在前六百名看到自己的名字。
刘毅汇也是多少有些失望，却是没有太多情绪，依旧是目光移向下一张名榜继续看下去。
然而王原将名榜看完了也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不禁有些不敢相信，震惊无比的他怀着侥幸心理再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再三确认，终于是没有找到，瞬间愣住。
自己连贡生的名次都没有考上？
好久，王原从失神中反应过来，只是在心里暗自安慰一番，自己还年轻，这次可能是人才太多，发挥欠佳，以后有的是机会，
终于是平静下来了心情，又是发狠下次一定要考上贡生。
又转头问道，“老弟我这次是没有考上贡生了，刘兄考了多少名次？”
刘毅汇这时候也是和他一样刚好回过味来，听见王原没有考上，也是一愣，随即讪讪笑道，“你这解元郎都没有考上，我自然也是名落孙山了，还能有什么名次。”
“这算什么道理，我也是没考上，本还以为不错的。”江浩宇这时也凑过来开口，末了长长叹了口气，尽显失望无奈。
这时候傅修筠终于是看完了考榜了，瞧见了三人这副落魄样子，沉思片刻，“我们还是先回客栈吧，我感觉这名榜有问题。”
要说起来乡试能够在州城中出类拔萃考上解元郎的人，在排除水分之外，能力肯定不会差。
王原与江浩宇分别是魏州与扬州的解元郎，特别是江浩宇在扬州这样一个富饶名城之地，解元身份要更加来之不易的，会试两个都没上榜有些匪夷所思了。
江浩宇听得一惊，忍不住道，“这排名有什么问题？”
傅修筠有些神秘，又示意了一番周围拥挤的人群，意为众目睽睽之下不可外传，
三人这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一齐挤出了人群，一路向南，回到了客栈。
第104章 缘由
四人一同回到了客栈，随傅修筠一起来到他的房间，坐在了桌边。
傅修筠为三人斟好茶，瞧见三人脸上迫不及待的询问之色，正了正神，幽幽开口道，“不瞒各位，小弟我这次勉强上榜了，排到九百多名了。”
这话一出口，其余三人具是一惊，紧接着纷纷露出羡慕的表情，要知道他们是一个考中的都没有。
正当王原起身要恭贺，傅修筠率先打断他，“别急着说其它的，我先跟你们说说那名榜的问题吧。”
三人猛地想起他之前在说过的话，依旧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听此只能是再次平静下俩，等待傅修筠开口解释。
“你们可能不清楚，但是我刚才是特意查看过过考榜前面的几名士子了，几乎全部都是京城人士，而且其中有三四个我知道背景，都是朝廷大官的儿子，第三十名还是蔡州知府的儿子，学识根本没多好，之前就是靠关系得的蔡州乡试解元。”
傅修筠瞧见几人静下来，喝了一口茶，方才继续说明情况。
这些话又是让几人再度震惊，久久回味，刘毅汇试探道，“听傅兄意思，你是说这会试排名有人特意用权利作假了？”
傅修筠见三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俯身小声否认，“不不不，小弟我可没说名单有人造假，我只能根据前面的几人背景推测最前面的排名可能有水分掺杂，至于全部的名单真实情况如何，我就不清楚了。”
点到为止方可，他这实际上是自保罢了，免得被别人听了出去获罪。
虽然傅修筠跌口否认，但是三人都是不由自主的把原因朝那方面想了，只是会试排名全部被奸臣作假这件事情，听起来太过于骇人听闻。
科举自从太宗年实施起来，经历了百年时间才彻底打破世家门阀垄断官场的局面，现在这副情况，似乎是新兴的官僚集团要开始把持国政了，寒门子弟再次被人拒之在外。
不过会试录取足足有一千人，要说这一千人里面有多少人是被人水分录取，还是一个谜题，光凭傅修筠这些话并不能确定。
刘毅汇思索一番，又才小声开口，“我看这件事情十有**了，不然我们这一行两个平头解元怎么可能连一个贡生都考不上的，我看这事情指不定就是那宰相参合进来了。”
他性子多少有些大大咧咧，此时是语出惊人，半句话是直接把主考官杜纴给怀疑上了，
其他人听得一惊，心里已经是暗自替他捏了把汗。
“刘兄还是小心为好，这话在京城可不能乱说，”江浩宇颇为严肃的告诫，又看向傅修筠，“如果傅兄所说为真的话，我们该如何是好？那些官员徇私枉法，若是依旧无忧无虑地在朝为官，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我们要不要将消息散发出去，就此引发圣上或其他官员的关注，好替那些受害的士子还个真相大白。”
江浩宇是个嫉恶如仇的主，得知可能存在的徇私情况，首先想到的是如何才能给天下读书人一个交代。
“不行，这不可取，我们也只是凭空猜测而已，这样做万一被官府抓取定罪就麻烦了，还是找到充足的证据再说。”
王原当即开口反对，如果真被人挤掉了贡生的位置，他心里自然生气，也不甘心。
但是就他们四个草根士子来说，现在朝政黑暗，实在是没有力量和那些奸臣扳手腕，只能找更好的办法或者干脆忍气吞声靠自己仅有的功名往上爬了。
江浩宇狠狠地往桌子让拍了一通，咒骂，“真是可恶，现在这样想要再次参加会试考取更高的功名只能等四年后了，或者直接让朝廷安排一些小官做做熬资历。”
做小官需要从不入流的九品官做起，等到达一定位置，指不定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
他们几个都是自认为饱腹学识的，十有**不会就此低头。
王原将目光再次投向傅修筠，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来。
为什么傅修筠能中榜的？
他们一行四个人都是寒门，按傅修筠的猜测和说法，为什么只有三个落榜的，他自己为何中了贡生？难不成是极少数运气好的寒门士子？
越想越不对，忍不住开口，“话说回来，如果真是有奸臣当道，那傅贤弟这次会试运气是当真不错了。”
处于沉思中的其他两人一听这话，又是一愣，惊异的眼光投向了傅修筠。
傅修筠自然明白三人的怀疑，解释道，“不瞒诸位，家父现在正好任襄州同知，应当和京中有些关系，可能是那些人想要卖家父一个面子也不一定，呵呵...”
说到最后，自己也是有些尴尬的笑笑。
这解释倒是合情的，再者他们也见识过傅修筠的才学，人家拿着个名次是真材实料的，只是比他们多拼了一个爹。
众人都是沉默下去，静静地喝着茶水。
刘毅汇见众人脸上皆是惋惜不甘，终于是劝慰，“诸位不必如此，怎么说王贤弟与江贤弟也是解元郎身份，就算对科考失至极，过些年朝庭安排官位也是七品知县起步；而傅贤弟中了贡生，就更是好福气了。”
傅修筠见他一脸轻松神色，有些疑惑，“话是这么说，但是刘兄你自己接下来怎么办？莫非要等朝廷安排？”
刘毅汇乡试不是解元，正常情况，只能等过些年继续科考或者朝廷安排主簿之类的小官了。
“呸，那九品芝麻官我才不会当，”刘毅汇骂了一句，有些嫌弃的开口，“我倒是没跟各位说过，我之前根本就没打算当官，毕竟我早就看明白了这如今的世道不好当官，虽说读了很多书了，但一直都是发狠以后要经商赚钱的。”
这话让剩下几个都是微愣，没想到好好的一行举人中间还会有一个“假读书人存在”。
刘毅汇滔滔不绝地叙述，“只不过啊，我爹自打我小时候就逼着我要我努力当大官光宗耀祖罢了，我这参加科举也是勉为其难罢了，现在好了，会试考官徇私，我也只能到此为止了，我爹肯定不会让我去当一个小芝麻官的，倒不如经商赚大钱爽快。再者老哥我年纪也不小了，指不定年底还就能娶妻了。”
要说鼎朝商人地位不算太低，但确实也是有士农工商的等级存在，唯一可贺的是科举首创新开，自太宗以来所有人都被允许参加。
刘杰贵自然是认为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有些天赋，想着也好考个举，指不定年纪轻轻做个知县。
但现在这情况从主簿县丞做起，希望长久渺茫，不如继承家业划算。
刘毅汇这番话算是表达自己没有为官的心思，要自此退出科考仕途了。三人唏嘘一番，对他的决定，也不好阻拦。
生活的洪流让人窒息，我们却在缺氧的环境中肆意成长。-----逐流
第105章 好聚好散
“对了，听刘兄这话，是年底要结婚了？怎么没听你说，谁家小姐呢？”突然想起他话里的娶妻的意向，王原颇有些好奇。
刘毅汇神色一僵，捞捞头有些不好意思，“啊，哪里哪里，只是说如果，我们还只是两情相悦罢了，随口说说罢了。”
说着他却是在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郑芳宁的样子，长得算个美人，有些小脾气，亦有些女子的害羞。
他们在一起也就见过几次，但是两人对对方好感都还是不错的，刘毅汇觉得有希望和她更进一步。
“是吗？那我就先在此祝刘兄成功了，要是年底真结婚到时候可要叫上我。”王原笑着祝贺。
他的好意祝贺，刘毅汇自然是笑呵呵答应下来。
此时科考的事情几人都是有了定论，也无它事，互相道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
下午，江浩宇带回来消息，说是有几个义愤填膺的士子对会试结果存在异议，相约到京兆府去搞事情了，打算问个明白。
本来几人一听这情况，是打算也去撑撑场子的，
结果刚出门就听到了别人议论京兆府官差驱赶士子的消息，好像还抓了几个，这下几人瞬间回到客栈不吱声了。
还是小命要紧！
一连几日下来，都有士子闹事的情景，但是这些人要么被驱逐要么被抓了。
本来就消极阴沉的几人心情跌落到谷底，一齐议论一阵，觉得这个道理算是讲不成了，还是考虑之后的计划要紧。
“刘兄之后回老家顶着举人头衔经商，王原兄和江兄到朝廷报信后回程等待官位安排，至于我自己依旧是留京参加殿试，这便是明日的安排了。”客栈里，傅修筠叙述着一行好友以后的安排，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四人自从入京相识，闲来一起把酒言欢近一个月，因为一场毫无公正可言的会试，终究也是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何必这么伤感，你们三个当了官，以后终究有机会见面的，既然明天一早要分别了，今日就该好好喝一杯，我瞧那翠香楼不错，不如现在去聚一次，算是老哥我请客了。”见众人兴致不高，刘毅开口汇建议。
王原有些无奈，“刘兄你还真是...天天就知道翠香楼了，要喝酒吃菜还是等到晚上再说吧。”
其他两人也是点点头，刘毅汇只好应下，到晚上再出去。
第二日，四人一同告别，刘毅汇与王原出了长安城往东回到魏州，江浩宇往东南，而傅修筠则留在长安等待之后的殿试。
行程半月，两人终于是回到了魏州城，王原一起来到了刘府歇脚。
三月下旬的魏州城，还是和往常一样，气温上升不少，未见积雪，街上行人依旧是穿衣较厚实。
北方初春，枯树长新芽，春风拂面。
穆清阁的生意经历一个月修养再造，终于是再次回到了正轨上，火热稍减，却是名声再起，
与仙亭居在魏州城共做餐饮两巨头，也算是没有过于冒头遭歹人惦记。
秦箐中午也刚好听说了王原两人赶考回来的消息，
这个时间点不在京城待着而是回到魏州，用脚指头猜也知道是会试没有考中了。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落选，她都是需要过去看望打听一番才行。
放下手中的活计，秦箐很快进了刘府院子，此时刘毅汇两人正在客厅歇息。
她还没有进门便见着两人脸上显现出的疲态，思索他们双双失利，又是旅途劳累，心里应当是有些烦躁不甘的。
待她走进屋，也未显得自己过于兴奋，只是平淡的打了招呼，坐在一边。
刘毅汇见秦箐坐下，算是正起一点精神，笑笑道，“秦小姐估计是知道我们两人会试未中了，遇到这么个黑世道，说起来也是够倒霉。”
“黑世道？刘公子这话怎么说？莫非是路上遇到什么打劫的了？”
秦箐本来是要先开口的，结果被他这话弄得有些迷糊。
听意思好像是出事了，但是她记得古代盗贼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遇到赶考士子是不会出手打劫的，甚至是出手接济也有可能。
王原喝了一口茶，忍不住插话替刘毅汇解释，“这倒不是，是这次会试遇到徇私的考官了，上榜几乎全是有权有势的官家子弟，我们这些寒门士子算是怀才不遇报国无门了，魏晋之时的上品无寒士，下品无士族的情景估计要再现了。”
说完是无奈叹了口气，心里对这些现状是既是担忧也无可奈何。
秦箐对于鼎朝科举现状反正是不怎么关心，也不知道以前是怎样的，不过听闻会试那么多名额全部被有权有势的官家子弟占据，心中还是震惊不已的。
要知道科举制的重大进步之处就是打破世家门阀垄断官场的局面，让寒门士子有官可做，结果现在却是又出现了这种局面。
有句话还是说得好，世家门阀一直都存在着，只是换了一种更加合适的存在形式罢了，
比如官僚或是祖上受荫的战勋子弟。而且封建社会，恰好最大的世家便是皇家。
“我还以为你们是考试失利了，原来是这么个原因，确实是很痛心，没想到现在官场如此**，这些人估计是为了结党私营或者是将名额卖给那些人从中谋利吧？”
秦箐好奇的猜测，将探寻的目光望向王原。
她对于两人的遭遇，除了同情惋惜，也是没有过多的表示了。
“这些就不清楚了，我估计应当是这样了，我们这次回来都是没有打算再参加科考了。”
王原回道，再次抿了一口手中的温茶，将不小心喝入口中的一片茶叶径直咽下。
这话让秦箐有些惊异，“你们两个都不参加科考了，岂不是以后要从七八品的小官做起了？”
王原摇摇头，开口道：“不是，刘兄是不打算当官了，我这个解元还是可以等等之后朝廷的诏令的。”
这话一出口让她是更加惊异了，这年头居然还有主动放弃功名不就的读书人吗？
秦箐像看怪物一样的目光投向刘毅汇，刘毅汇又才耐心解释一番，让秦箐明白了其中的俱细缘由。
世道崩坏，礼乐崩环，当以壮士扼腕之决绝，去骨求存。------语
第106章 两人
出了刘府，秦箐依旧是独自一人往回走进了府门，
结果刚踏过门槛，遇到了郑芳宁和秦素过来，看样子似乎是要出门。
“我听说刘公子赶考回来了，是真的吗?”郑芳宁瞧见秦箐走进来，开口问道，神情有些迫不及待，有些暗暗的兴奋。
秦箐点点头：“对，他们两人都回来了，都没考上。”
心里猜测郑芳宁此问，应该是要过去找刘毅汇的。
两人之间的那些关系秦箐还是比较清楚，也没有故意去阻止，甚至有意参合，反正搭搭喜桥撮合一对新鸳鸯不是坏事。
话说回来郑芳宁现在这样子确实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
听见秦箐肯定的回答，她微微点点头，此时抬脚已经显得有些急快了。
秦素是一直没有理会秦箐，就要跟上去。
被秦箐立刻伸手拉住，“你干嘛呢？有没有一点行为意识，人家过去谈情说爱你一个小孩子参合什么?”
秦素并不在乎她的想法，很是随便的答话，“我闲着没有事，过去看看，你管我。”
哼了一声，很不高兴的撇了她一眼，推开手要走开。
秦箐很不满意秦素的态度，暗暗发出一些力气，强行把她拉住。
“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没礼貌的，闲着没事我可以带你出去玩玩，”秦箐轻轻摸着她的头，话锋一转，笑着道，“说起来我们上次元宵打得赌你可是要输了，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元宵晚上回来的那会儿，秦箐与她以刘毅汇和郑芳宁之间的关系发展打了个赌，秦素是赌两人不会有任何发展的。
按现在两人这样子，她肯定是完败的。
但是赌注什么的全是秦箐现在瞎扯出来的，压根没有这回事。
秦素倒是快忘了有这回事了，听秦箐提起来，停住了要反抗的手。
心里略微回忆一番，却是清清楚楚得那天两个人只是无聊玩玩，根本没有什么赌注的事情。
“瞎讲，我记得那天没有赌注的事情，哼哼，居然敢骗我，真实可恶。”秦素说着。
拆穿了秦箐欲有所图的谎言，她心里略有些自得，不过脸上却是表现出截然相反的意思，小孩子脾气十足。
秦箐微微轻笑，“哪有打赌不设赌注的，我们当时只是没有明着说出来而已，其实心里自然是清楚的，再者就算是你赢了，肯定也会找上我要好处的。”
“我才不像你，”秦素哼唧唧，抬头看着秦箐的脸色，“所以你现在要我答应你什么事情?说说看。”
她还是不怕秦箐说的赌注是个什么难做事情，自己倒也不说话反对，直接开口问出来。
总之不管什么事情，任你但说无妨，我就不答应，大不了一哭二闹三上吊。
秦箐也不会在意她的想法，稍微屈了一下身子，抓起秦素有些温热的手掌，温和笑了笑。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情，只希望素儿你以后听我的话就行了，乖乖的。”
秦素偏了一下头，看着秦箐颇显得关怀的柔和目光，极度不满开口，“你当我是傻啊?答应你这一个问题，岂不是把整个人都交给你了?”
“话不能这么说，我只是想管管你一些脾气而已，你做其它什么事我肯定不会干涉的。”
“你觉得我答应和不答应有什么区别吗？到时候就算我想干嘛，还是一样的。”秦素眨眨眼睛，觉得她这话有些好笑。
秦箐站起身，开口道，“这事你答不答应下来对你肯定没什么区别，但是对我来说是意义非凡的，你可以好好想想再告诉我。”
在秦素还在低头细细品味这句话意味的时候，秦箐已经拉着她往府门外走去。
说好了要带她出去转一圈的，她肯定是不能言而无信的。
……
刘府前院
欲图找刘毅汇见面的郑芳宁恰好就遇上了要出府的王原，她是不认得王原的，王原也不认得她。
两人没有打招呼，匆匆错过。
王原却是想起了刘毅汇说是要年底娶妻的事情，又回头看了了郑芳宁背影一眼，
心里隐约有些猜测，径直出府往家赶去。
此时客厅，刘毅汇正要起身，抬眼就见到了脸上有着很明显喜色的郑芳宁进来，脸上的疲惫瞬间被柔和扫去。
“郑姑娘可是好久不见啊，这么着急有什么事情?”
刘毅汇起身为她斟茶，明知故问道。
郑芳宁清楚他这人的性子，明白这话是打趣自己，心里虽不在意，但是在细细思考怎么狠狠数落他一顿。
进了屋里，这几步时间考虑下来，觉得这次科举是个不错的主意，刘毅汇自己对此也不是很在意，既可以开涮，也不会碰到他的伤口。
走到桌边的椅子坐下，郑芳宁愠怒道，“我这是听说你科举失利回来了，特意来瞧瞧你后悔没有而已。都说了现在朝政昏暗，之前就说你肯定考不上考上了也当不了大官，让你别去，你硬要去参加会试，结果浪费近两个月时间，哼。”
清冷的声音带些许怒气，却分明带有一些家常埋怨的味道，
之前她是跟刘毅汇谈论起这些的，她要比很多人都看得清局势，所以才会劝诫他。
另外，更深一层的原因，则是郑芳宁私人对朝廷的憎恶。
所以，他不听劝告的前往京城，让郑芳宁内心烦躁了好长一段时间。
而今日刘毅汇回家，一个多月未见，郑芳宁心里却是有了一些思念。
刘毅汇将茶水递给她，郑芳宁话说完了，这又才拿起杯子，轻抿喝起茶来。
“这就不能怪我了，我只是为了我爹而已，不是我爹非要我参加科考，我是连举人都不会考的。”刘毅汇坐在一旁，解释道，生怕她误会自己什么事情。
“那你倒不如跟我说说会试怎么一个情况，你该不会是正的成绩不好吧？”
郑芳宁对他这些家事不怎么关心，只是问起京城科考真正的情况，她也是离开京城几年了，到底还是不能肯定所有的形势。
刘毅汇很无奈。
京城那点破事今天也不知道跟自家爹娘讲了多少遍了，刚又是和秦箐说了一遍，实在是厌倦了，但是又不能拒绝。
只好又简短的挑了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说了一遍。
————
谁说年少多私语，字字不沾情，拂去丝丝絮絮，赋入层云。
最怕是层云散去；
最怕是难安风雨；
最怕一笔拂去深深意。
——旧诗行
第107章 闲谈梦落花
“你看，我都说现在当今那个昏帝治下，科考不容易，就你们这些没依靠的寒门，当官基本上是想都不用想的，没人会管你们。”
郑芳宁挑了挑眉，觉得自己之前所说很是准确。一句话毫不留情面，言语亦是显露出自己对皇帝的不敬。
之前她和刘毅汇透露过不少自己对朝廷敌视的态度，刘毅汇再次听到她这种话，也不觉得吃惊。
不过内心深处还是替她这种不敬之语捏了把汗，嘴上表现出了并不在意，很洒脱地笑笑，“这倒没事，反正这趟回来我也不打算继续了，依旧是继承家业经商算了。”
郑芳宁正偷偷观察着他脸上这种不在意的神色，见他并没有为朝廷效力的意愿，颇有些欣慰，认可的点点头。
“刘公子这个选择没问题，这种朝廷不值得效命。”
刘毅汇觉得这样说下去就要没完没了了。
想起了之前秦箐教的那些撩妹方法，他还没有用完，决定可以考虑用一用增进两人的感情。
他本人并不会任何好用的搭讪技巧，之前和郑芳宁凑到一块完全是那首诗的功劳。
至于后来的进一步发展，只是因为郑芳宁本人对刘毅汇比较倾情而注。
心里细细筹划下来，他又才热情的开口建议：“郑姑娘今天有空的话，不如一起出去吃个饭顺便游玩一下如何?我们也这么久没见了。”
他局限于只会请客吃饭了。
一语花毕，刘毅汇喝了面前的一口冷茶水，静静注视着郑芳宁的神色，等待她的答复。
“好啊，那就要麻烦刘公子请客破费了。”郑芳宁温婉一笑，柔和带笑的轻音开口道。
他心里的一些想法，她自己自然也明白，刘毅汇这人总是喜形于色，很容易将这些东西在脸上表现得很明显。
但是这并不妨碍两人达成一致的目的。
刘毅汇想要有什么适度增进感情的想法，郑芳宁几乎是完全的附和。
事定，郑芳宁已经是径直起身，款步向外走去。
两人结伴出了府，一路说说笑笑，好不随性。
刘毅汇并步前行，试图拉着她的手，没想到居然是被接受了，刘毅汇心里不禁是有些兴奋。
这么好的发展，让他心里更加坚定。
他们也在外面游玩了很长时间。
直到下午，秦箐与秦素回府的时候，正好看见前面的郑芳宁与刘毅汇结伴而归。
两人默默跟在他们后面不远处亦步亦趋，踱步向前走着，没有上前问候打扰。
秦素愣愣看着两人夕阳下相谈甚欢的背影，有些不可思议，心里接受不了他们这么快的感情发展。
脑中有疑虑，秦素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问秦箐，“真是搞不懂，他们两个这样子的性格怎么可能走得这么亲近，我之前还以为他们很快就分开的。”
“你要是想知道，可以试试去问问郑芳宁的。”
瞧见秦素轻皱眉头，满脸的疑惑，秦箐开口搭话，眼角里深深的笑意中尽是打趣。
“……”
秦素觉得她这话就好像是把自己当傻子逗一样。
转身直眉瞪眼道：“你什么话，让闲着没事问她这问题?当我傻啊？”
“话不能这么说，你毕竟是个小孩子，之前又救过她一命，这些问题她还是会和你说说的，说不定你以后也能用上。”
秦箐丝毫不在意秦素所想，左右反正她懂得也不少了，拿她开些玩笑不无不可。
听秦箐话中的隐含之意，秦素微微一怔，想到了以后。
她对未来充满了好奇，却是还有一种执念牵引触动着内心思绪。
收回思绪，目光紧紧凝视前方两人的背影，秦素言语镇定，“我才不会用到，我以后遇到什么扒上我的人是绝对不会这样主动赴约的，要想跟我一起，那必须要有非常坚韧的能力才行。”
“要是这样，那你得足够吸引人的地方才行，也不瞧瞧你这爆脾气。”秦箐笑着，拉着她的手突然是向前甩了一段。
对于她这种见解，秦箐并不惊讶，而且还是颇为赞成的。
不管怎么样，自己的终身托付，要找一个足够靠得住的肩膀才行。
而这时候，前面的郑芳宁两人已经到了刘府门口，刘毅汇松开郑芳宁的手，缓步走进门去。
郑芳宁站在路边，温热的右手心被抓得已是有些汗渍，左手手心中有一个木牛模样的小物件。
木牛头以及四肢都是可以活动的。很明显，这木牛和秦箐之前买给苏凝的小玩意是一样的。
典型的小孩子玩意。
这是刘毅汇刚才在街上花银子为郑芳宁买的一件小礼物。
郑芳宁低头玩弄着手中的木牛玩具，轻轻弯了一下嘴唇。
伸手将木牛头扳动了几下，终于是小心翼翼地将它收入腰间衣衫上所系的荷包中。
再次回过头，秦箐和秦素两人已经是走近到了身后两步远处。
郑芳宁微微怔住，眼中闪现出一抹异彩，随即很快就扫去了涌现的不自在的神色。
柔步上前，笑着打招呼道，“妹妹，下午好啊，出来玩呢！”
声音轻柔平静，没有任何虚假。似乎是与以前那个样子的她已经不在是同一人了。
秦箐微笑着点点头，算是回应了，心里对她这番云淡风轻的表现颇为意外。
但也不开口说其它话了，一齐结伴回到了府中。
支破了的梦，不如散了它。——顺心
第108章 天子出巡
六月中旬。
魏州城已经是入夏很久，北地，这时间的天气有些干燥，却并不显得炎热。
正午，红日当头，阴影变成蓝色，野草在酷热中昏睡，而飕飕寒气，却从浓林密叶下掠过。
这些日子，魏州官场上下已经是忙成一锅粥，因为月底将是天子来魏州的祭天日子。
现如今德化皇帝的出行的御驾已经是出了汴州，正在前往魏州的路上，估计三四日就能到达。
马上要来在魏州祭天，祭坛、行宫、饮食、防卫都是需要安排好的，不然魏州百官的官帽子都得掉光。
而这时候的秦箐，这几天都在府中偷乐。
缘为徐知府为了照顾斯以诚，特意吩咐仙亭居准备好皇帝以及其他百官的饮食。
不是秦箐不愿意自己的酒楼伺候皇帝饮食，而是穆清阁不适合接这个烫手洋芋。
她不怕皇帝刁口，不易伺候，穆清阁的饭菜自己还是有信心的。主要是担皇帝吃了这些佳肴后刨根问底，知晓了秦箐这个大老板的身份。
皇帝吃了新式饭菜，肯定就会黏上的，到时候又得知穆清阁女老板的身份，万一心血来潮把秦箐两姐妹带到长安城去了，她估计要郁闷死。
这种情况是极有可能发生的，而到时候她绝对不能拒绝的。
据她了解，德化帝特别喜欢品味二八年华的年轻少女……
所以说，但凡这事情有任何一丁点可能，秦箐也不愿意自己冒这个险。
秦箐对自己这副大众模样倒是有自知之明，德化帝眼瞎了不会看上。
但是架不住她还有一个便宜妹妹：秦素，虽然年纪只有十二，也不是倾国倾城，但是确实也是一个极佳女子。
秦素真要是被三十多岁的皇帝看上带走，由她那执拗性子，自己估计能以死反抗。
她不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秦素也不是，真到时候进了宫，一个当御厨一个当妃子，就可能一辈子在深宫院墙里不能出来了。
德化帝本身还是一个没用的昏君，三十一岁的中年人，即使颜貌不错，两人反正是没有任何好感的。
现在这个事情完完整整的被仙亭居接了去，秦箐心里算是松了口气。
两日后，正直六月十九清晨，皇帝銮驾终于是入了魏州境内，文武百官都出城十公里等待迎接御驾。
城内，为了保证给皇帝一个舒心的环境形象，街道上所有乞丐已经是被赶走。与此同时，道路边多了很多商人摆摊，显得魏州人们颇为安居乐业、富饶无比。
魏州城外皇帝要经过的道路，都已经是经过了近两月的修筑，泥土全部牢实，平整无瑕。
秦箐这时候还待在家里，她是打算等会就去外面街道看御驾热闹的。
因为待在家无聊，遇到这档子是正好去凑凑热闹，顺便开阔一下眼界，观摩一把古代天子出巡的壮观之景。
她心里还是有些自责，毕竟德化帝这些伤财之举全是因为她在除夕夜的几个烟花。
如果秦箐要是知道德化帝本意是学宋真宗一样去泰山封禅，指不定能气死。
实在是千古的荒唐闹剧啊！
秦箐在房间里，静静坐在梳妆镜前，已经是穿上了一件漂亮的新衣服。
自然是没有那些郡主公主衣服那么华丽雍容。
长发挽好披在后颈，上身是一件白色青衫对襟外衣；胸前的中衫绣着一大躲荷花，隐在衫间，浅蓝着色。
下身着清淡的蓝绿褶裙，腰间则系有蝴蝶结丝带，用以紧固裙身。
见自己这身衣服在身，秦箐亦是忍不住冲铜镜中的婀娜的年轻人影微微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她对鼎朝的服装样式还是比较满意的，自己这幅算不上出色的样貌，配上这些衣服，到也能显出别样的姿色。
“穿这么好看的衣服，你这是要相亲去呢?”
伴随着身后轻轻作响的步子，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清脆异常的女子说话声音。
她身前的镜子也是倒映出一张绝色动人的容颜，这是来自苏凝。
秦箐此时方有些恋恋不舍地将视线从铜镜里移开，转过头来，目光正好对上苏凝脸上。
“凝儿可别瞎说，我这是打算出去玩呢，好不容易才穿这么一套新衣服。”
苏凝缓步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左下，轻轻揽起了裙摆之后，眸子丝毫不介意的与秦箐相对，完全显得没有任何礼仪可言。
“你出去是要看我皇叔热闹吧?正好我也是来邀请你一起去的，等会儿我们可以一起去。”
静静打量秦箐全身上下一阵，苏凝脸上流露出一点赞赏，终于是开口，话语中隐含着丝丝兴奋。
她现在说皇叔，自然是指的马上要来魏州城祭天的皇帝德化帝了。
“是吗？你特意来邀请我看皇帝出巡来魏州，有必要吗？”秦箐问道，眼中闪出一丝惊疑。
要知道皇帝御驾来魏州，全城的老百姓都是可以在路边围观感受帝王之气的。
她根本无需别人相约，到时候十几里的路，哪里还不是站。
苏凝眉头一皱，脸上神色立刻就不好看了，“你这人怎么这样?总是这样不屑一顾，我好心带你肯定是去好地方观摩的，你以为就是带你随便上大街边上一站的?”
“额，既然如此，你说的好地方又是在哪？”
苏凝款款而谈，“你估计不知道，我皇叔这趟到魏州，安排在我府里歇息了，所以等会儿随行御驾肯定要到我家的，我可以带你去我家门口凑热闹，让你这种小民也好近距离见识见识天家威仪究竟如何。”
说到最后，她脸上不由得涌现出一中强烈的自豪感，非常傲气的审视着秦箐。
只是在她一个十三岁的姑娘身上，却是没有什么效果，
“那行，我就谢过凝儿的好意了，不过到时候我应该还会带上我妹妹的。”
秦箐望着苏凝，并没有太在意她的表情，心里只是略加思索，便爽快答应下来她的好意。
皇帝要去住下，驸马府周围人流肯定是比较稀少的，到时候免得在街边人挤人看人闹。
告诉苏凝自己要带上秦素，则是给她打个预防针，免得她俩见面不高兴又吵架。
苏凝性子虽烈，脾气终究要比秦素好克制些，这一点秦箐这些月有时间和苏凝在一起逛街，也是见识过了。
天子出巡，夜虫寻寻。——局
第109章 沐浴待行
苏凝瞟了秦箐一眼，低下头去，只是轻轻点头，没有说什么。
她之前出来几乎是每次都是见两人在一起的，到底习惯了，对秦素出来并不意外，反正和以往一般当做空气就好。
既然这事商量好了，事不宜迟，秦箐起身牵着苏凝一齐去了秦素房间，叫上她出门看热闹。
秦素此时在屋里里训练，两人推门而入。
苏凝瞧见她熟练的耍刀动作，眉头微皱，直接走到一边椅子上坐下，等待她俩准备好。
她只是看见两人走进来，不用怀疑，肯定是又要出门去逛街了。
将小刀放在桌上，秦素撸下衣袖，开口问道，“姐，你们约好今天又去哪啊？”
每每在苏凝面前的时候，秦素永远都是叫姐叫得最欢的时候，其它时间是闭口什么都不存在的。
秦箐也是没办法，瞧见这心机小丫头在外人前一脸听话乖乖的样子，只能是笑着回话，“今天不是皇帝出巡来魏州，正好凝儿相约，姐也带你出去看看热闹。”
秦素眼里闪过一丝惊诧，狐疑的望向一旁的苏凝，见她波澜不惊的坐在那里，又才转头应下。
她也是想瞧瞧转说中的皇帝是什么样子的。
即使这位帝王口风奇差。
秦箐站在秦素面前，是见她刚才训练了一段时间，这出的一身细汗，两鬓头发都已经湿润沾在小脸上，劲间衣衫领口也是有些贴近皮肤了。
略加思索，开口建议：“素儿你瞧你这身汗，先去梳洗一下，免得着凉，等会洗完后我给你打扮一番再出去。”
秦素抬手闻了闻袖子，并没有什么味道。
又是用手臂擦了脸上的汗，递到秦箐脸边上，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调皮的笑道：“还好呢，身上是脂粉的香气，不信你闻闻?”
“你快点去洗，给你一刻钟时间，不然我亲自把你摁进澡盆子里。”秦箐打掉脸前面的手臂，黑着脸开口。
听见这话，秦素嘻笑着终于是转身跑出门去，边跑边喊，“一刻钟我连衣服都脱不完，姐你得给我一个时辰才行。”
真一个时辰没法玩了，秦箐明白不过是她瞎说罢了，也不管她到底能洗多长时间，转身走到苏凝邻座坐下来。
“我感觉你和你妹妹之间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苏凝刚才一直在观察着两人，待秦素跑出门去，终于是开口问出来。
虽问，却分明就是笃定的语气。
“是吗？你觉得我们之间有怎么个不对劲法?”苏凝这话让秦箐有些意外，要知道秦素在苏凝面前一直是把自己伪装的很好的。
苏凝右手轻轻捏着朱唇，低头看着自己腹间丝带，眉簇成黛.微蹙微颦.皆若有思，也若无思。
“唔…，我也说不出来，只不过你们两人之间的表现真的有些奇怪。即使看外表似乎是亲密无比，第一次见到你们两人我就有这种感觉，该不会是以前闹了什么深的矛盾了吧?”
说完一双美目中探寻的目光朝秦箐送去。
何止是矛盾，秦箐与秦素两人之间简直就是万丈深渊，幽深不见底。
只是让秦箐有些惊讶，两人在苏凝和其他外人面前都还是很有默契的表现的，结果还是被她发现了不对劲。
有些东西并没有瞒着的必要，秦箐点点头，解释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矛盾，只是我们两人之间有些隔阂，她心里也有些心结解不开。”
此时开口，秦箐已经是没有叫妹妹了。
“哦？我记得你们两姐妹从小一起长大，相依为命几年了，还能有什么隔阂不成?”
苏凝见她谈论起来神色显得轻松无比，心里生起疑虑，飞快思索着自己能知道的所有的可能性。
只是她不可能自己知道两人的真实原因的。
秦箐笑着摇摇头，“这些事情所来话长，也不好解释了，说出来你估计也不会信的。”
这就算是委婉拒绝了，苏凝心中疑虑更深一层，见秦箐如此，也倒是没有过分追究下去。
转头四处张望，好奇的打量起周边陈设。
良久，起身在桌子上四处翻弄，秦箐也没有管她，左右几本破书小物件，没什么其它私密东西。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枯燥的。
令秦箐没有想到的是，秦素这一去还真花了快一个多时辰时间。
等的她快有些受不了了，暴躁得差点就亲自去了浴房提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传来一阵“吱吱”声，房门轻轻的被人推了开来。
一同趴在床上小憩的秦箐两人就似触电般惊醒，起身朝门口望去。
外面一阵清风拂进，沐浴后换了衣服的秦素从门口走进，白色的衣摆随风微微起舞，煞是好看。
秦箐和苏凝只是觉得阵阵清香扑鼻而过，是浓浓的脂粉味。
等她走近，秦箐蹙眉，“你这是干嘛呢？穿这么隆重，出去选秀啊？”
“不是要见皇帝嘛，我肯定要打扮的，那些官员不是常道朝见天子要浴身清食吗？”
秦素对自己这样子装扮很是满意，舒心无比。
秦箐是真的忍不了，本来近距离见皇帝就是个危险活，这幅打扮不是成心夺人家眼球。
板着脸训斥道，“听我的，赶紧换下来，穿一些普通衣服，别弄这么重的脂粉，我再给你脸上化点丑妆遮一下。”
“为什么?我好不容易花了半时辰才打扮好的，怎么不能穿了?”
秦素听这话有些着急了，衣服也不让穿，还要化丑妆，哪有这样的。
猛地退了一步，双手抱在胸前，极不情愿盯着秦箐。
“素儿你是傻啊，打扮成这么好看，等会万一见到皇帝被他看上带进宫怎么办？”
瞧见秦素这样心态，秦箐只能解释清楚这些道道。
不管到底怎么样也好，秦素样貌还是能搏一搏别人眼球的。
秦素是肯定不愿意成妃子的，听她这样解释，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将信将疑。
苏凝站在一边，愣愣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现在，是真的受不了滑稽的一幕了。
一个长得普通的拼命新衣打扮得跟要相亲一样，却要另一个长得好看的穿得普通一些，还化丑妆。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第110章 粉妆出府
寒着脸上前，瞅了瞅秦素这模样子，终于是扭头过去打断秦箐。
“我说你们两个这搞什么啊？不搞笑吗？怎么说我皇叔也是皇帝，虽然评价确实不怎么像样子。但是后宫佳丽三千，你妹妹再好看还能吸引到哪去?带你出去看看皇帝样子，也不至于吧，搞得跟什么一样。”
要不是跟两人熟得很，苏凝是真想给她两巴掌，简直就是蔑视皇权。
秦箐见苏凝脸色铁青着，咬着嘴唇极度不满的样子，又看了一眼秦素犹豫不决的模样，终于觉定还是坚持了自己的主见。
这又拉下脸劝道，“凝儿，话不能这么说，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哪怕一点点万一也不允许有，你再等等，马上就好了。”
看着眼前这人，苏凝只是觉得自己这半年下来心境是真好，受了她这么多气也气死。
犹豫很久，苏凝终于是冷哼一声，埋怨开口道：“你是真的可恶，那你们快点，刚才就花了一个时辰了，时间不多了。”
说完狠狠甩了一把衣袖，转身又坐下。
秦箐长吁一口气，见秦素还杵在原地，想了想，又才走到墙边衣柜里面翻了一遍，找出了两件颜色较浅的墨绿衣裙，拿了出来。
递给秦素，“素儿你快点，快去一边把这件衣服换好了，我再给你化化妆。”
秦素看着手中接过来的衣服，不由得微怔，抬眼看了眼坐着看戏的苏凝，脸上瞬间出现一阵窘态。
支支吾吾探询道，“……姐，要不我们还是一起去浴房换吧?”
这是害羞了……
见她这会的小女孩样子，苏凝是差点笑场，
秦箐才不会管她，推着她到了床边上，“你哪这么多事，换件外衫中衣而已，又不要你全身换完，快点。”
秦素洗个澡已经花了很久了，也不管她还有没有同意，秦箐直接当起了妈。
伸手替小丫头解解开丝带，为她将身上这件过分漂亮的外衫换下来。
秦素是站在床边有些愣愣的，低头瞧着秦箐忙碌的双手，这还是秦箐第一次给她这么细心的穿衣服，没想到却是很熟练。
又是在苏凝毫不在意的目光审视下，即使完全没什么大不了，她脸颊还是有些微红，心里有些小孩子的羞涩。
坐在椅子上的苏凝，静静瞧着秦素换件衣服这样子，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心里却已是偷笑连连，没想到这泼妇脾气差到极点，这会儿不过是在外人面前换件衣服，还能这么手足无措，实在让人忍俊不禁啊。
可能是觉得这样还不够，苏凝又起身走到床边坐下，这时她离秦素两人只有些许距离了。
面带微笑，故意用充满侵略性的目光往秦素身上打量。
苏凝勾了勾嘴角，“你们快换啊，要是慢了我也帮忙如何?”
见到眼前苏凝故意为之的笑容，秦素这下是真的羞囧到极点了，暗暗握紧拳头，将头扭到一边不去管她。
秦箐没有管秦素如何心情，换衣服的速度很快，待脱完中衣，转眼已经是将刚才拿的一套衣服全部换上去。
随即拉着秦素来到化妆台，开口道，“快坐好，我给你化点妆。”
秦素在她的不断催促下，没有从刚才一幕中回过神，不过还是扭扭捏捏坐在椅子上。
再朝秦箐望去，眸光似无辜，显尴尬。
秦箐来到这里后学过古人的打扮，对于这些谈不上精通，但现在也是游刃有余了。
从抽屉中取出一干妆盒脂粉，抬手便往秦素脸上抹去。
眼睑涂得有些重，本来细嫩洁白的脸蛋在涂上粉底后，也变得有些黯淡黝黑，略显粗糙。
花了近两刻钟，秦箐终于是将眼前秦素的妆容重新打扮完毕，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面容。
秦箐从她身前移开到一边，笑着开口，“素儿照镜子你看看，我这弄得还不错吧，到时候应该能应付了。”
秦素睁着眼睛，对着眼前的铜镜，眼睁睁看着自己好看的脸蛋变成这样，忍不住伸出手在脸上摸了一把，只觉脂粉似有几寸厚。
“真的要这样吗？”秦素转头噘着嘴看着秦箐，对这幅样子很不满意。
“你要是想出去就这样，不然待在家里也行。”
见她如此严肃的说辞，秦素遂败兴不在多言。
苏凝从床边上起身，淡淡看着秦素因妆容变得普通无比的脸，眼神有些嫌弃，“行了，就你们事多，赶紧收拾收拾一起出门了。”
“放心，没事了，可以出门了。”秦箐笑着起身，
三人一齐去了郑馨宁两人房间，欲图邀请她们一同前往，好说逮说，被两人以事为由拒绝了。
其中真正的原因，三人都是明白的，只好离开出了府，顺便带上了赵新一个护卫。
街道上现在已经是被清理出了一条道路当做皇帝经过的御道，空空如也，其它街道则是出现了万人空巷的景象，好不壮观。
御道两边有整装持械的禁卫军驻守，不允许有百姓跨越，但百姓在街道宽阔处可以在街边围观。
秦箐四人东转西绕，经过魏州百姓的层层阻碍，终于是快到了驸马府。
驸马府周围是皇帝停歇处，自然是不允许有大量百姓围观，不过却允许特殊身份的人在此处。
苏凝作为郡主，驸马府也是她的家，自然包括在内。
她拉着秦箐飞快穿梭在禁卫军防卫墙后面，最终在驸马府外面十几米处一处空旷的街道交错口停下。
赵新为了不打扰她们三个女子，独自一人离她们隔了几丈远。
道口左边是一块不小的空地，视野很开阔，恰好将整段路尽收眼里。
外面小段御道是南北朝向的，驸马府正好在北边。
“行了，这里已经没人了，我们就在这里方便。”
苏凝停下来，双手撑在膝盖上，扫视着前方一排士兵。
因为跑了一小段路的缘故，此时脸色有些嫣红，小嘴微微喘着气。
秦箐朝左边望去，瞧见很远一排着甲士兵，认可道，“这地方确是不错，等会御驾来了能见到很多仪队，要不是凝儿好心相约，我们肯定进不来的。”
“那是自然，我可是郡主，这魏州城什么地方我都是敢去的，绝对不会有人阻拦。”
苏凝一提起这些，立刻自信的挺直了身体，脸上神色尽是骄傲。
“是嘛，我不信，那郡主你敢去青楼吗?”秦素跳出来开口，破天荒叫了一声郡主，不过这话却不是好话，紧接着带着笑容又道，“那么郡主敢不敢去?”
第111章 天子至魏州
苏凝本来还在耀武扬威，听见她这句话，立刻就憋了个大红脸，紧接着瞬间寒气逼人。
她堂堂一个郡主，居然是被这个小丫头问出了如此下流不堪的问题，简直是可恨。
紧紧捏着双手，看着她一张满是得意的脸，苏凝咬牙切齿，“你要是敢去住上几夜试试，本郡主又有何不敢?”
实际上她是打算说出更加羞辱的话的，不过考虑到秦箐在旁边，另外亦是顾及自己的形象，终究是到嘴边改了口。
秦素听出来她语意中更深的羞辱，欲要反击，被身边的秦箐一把手拉了过去，头被敲了一个响，瞬间有些愠怒之色。
“我说你这丫头，没事能不能少说两句，真是闲的慌吧?”
秦箐板着脸训斥，也不知道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怎么这么喜欢没事找事。
秦素心中怒火积攒，欲图爆粗口，抿着嘴直视秦箐良久，终是有些委屈，“我就是随便问问，但是她羞辱我。”
旁边苏凝伫立着，静静看着这个心机女子演戏，不屑的哼了一声，嘴角冷笑不已。
“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你自己找事，你敢吵我就把你扔回家去，关起来。”
秦箐已经是不信这丫头任何装模作样的表情了，郑重发出警告。
见自己这话没有任何效果，秦素怒目横眉瞪着秦箐，老久恨声道，“姐你这是帮外人欺负我，我记住了。”
哼了一声扭头过去，终是败下阵来。
这脾气起来就记恨，秦箐也无可奈何，郁闷无比的揉了揉额头，不去管她。
默默看着这一幕的苏凝，合着双手，秀眉略蹙。
此时，碧空如洗
几乎没有多少等待，几人都是听到了南边传来了阵阵脚步声，音较缓慢，雄浑沉重。
脚步声中夹杂着远处围观百姓的高呼。
寻声南望，就见远处有一队荷甲士兵慢慢走来，大概在一百人左右。
后面有队列高举四面巨大的金底玄黑龙旗，随风南飘，可谓显眼。
再往后，骏马拉的是是巨大的天子御銮，金布缠绕四柱，壁间雕九爪金龙，帝王居銮轿里面，
因只有后壁遮挡，可见真容。
随之前行的是二十队着甲骑兵，
再往后是皇后已及一众受宠宾妃车驾跟行，紧接着又是百官与望不尽的步卒。
几万禁卫军被安排在了魏州城外，这次进城的兵卒也才千余人，但也是颇有威势。
在秦箐心里感慨古代帝王出行声势浩大之时，秦素已经忍不住好奇心，也不等御驾行近，拼命的踮着脚尖，好似要见着御銮中皇帝的模样。
金黄的銮驾越来越近，隔着几十米，终于是看清了坐在里面德化皇帝模糊的伦廊，身材正中标准。
这时秦箐注意到前面的一排士兵已经是单膝跪地，头颅低垂。
心里猛地反应过来什么，看着依旧兴奋的几乎要蹦起来秦素，才伸手将她拉过来。
“素儿别闹了，赶紧一起跪下，”秦箐按着她的肩膀，出声道，自己率先屈下膝盖。
秦箐不习惯跪拜礼，但是这种场面也是不跪不行的。
秦素往周围望去，见除了苏凝直直如翠松一般站定外，其他人都已跪倒，
她心里不愿，但也只能是跪在地上。
秦箐又转头看了一眼依旧站立的苏凝，稍稍思虑，干脆随她自己了，谁让人家是皇帝亲外甥。
虽然已经是跪下，不过两人依旧是抬头仔细的打量越来越近的銮驾，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苏凝已经是好几年没有回过京城了，印象中记得之前皇叔对自己还算不错的。
她对皇帝突然来魏州祭天也是很意外的，私底下觉得觉得有些儿戏，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反正整个天下都是他的，无所谓了。
此时就要相见，想着既然是自己皇叔，不必行礼应该不要紧，于是就这么静静伫立着等待銮驾行近。
德化帝静坐在车驾里，身穿明黄色的便袍，眼睛不断朝周围探望。
周围士兵单膝跪地，恭敬异常。即使在长安城见得多了，此时也让他心里满足无比。
却见前面路口处有一个幼小的女子站在那里毫无顾忌的朝他望来，德化帝眉头不禁皱成倒八字。
而正在这时候，又是见那个女子朝他挥起手来，似乎很是兴奋。
这一幕让皇帝心里更是泛起阵阵怒气，这女子见到他如此随意无礼，竟是不下跪行礼，简直是对皇权的践踏。
心中有怒火升起，但是车驾此时还离她有一断路，德化帝只能阴沉着脸探头出来，朝外面随行的太监吩咐，“刘段，看见前边那名女子没有，在旁边停下，然后叫她过来。”
外面的老太监随之望去，就见到蹦蹦跳跳的苏凝，条条皱纹更深，幽邃的眼帘中闪过一丝厌恶。
“老奴明白。”
太监躬身作答，旋即快步上前发令。
车驾缓缓停下来，苏凝以为是德化帝认出自己了，顿时心里一喜，提起裙子快步跑到了士兵边上，就要等待传召。
弄得一旁的秦箐和秦素满脸都是惊疑。
在太监的带领下，苏凝很快被带到御銮前边。
德化帝终于看清楚了苏凝整个人的模样，只是微微一扫，整个人一惊。
这女子姿势真是倾国倾城，竟比朕的爱妃还漂亮，只是年纪稍小。
顿时心生出纳入后宫的想法。
他是一个贪念美色的，只是见苏凝如此样貌，心里怒气转眼便烟消云散。
不过为了事情好发展下去，表面上还是愠怒道，“你这女子是何人?见到朕的御驾经过为何不跪下?”
苏凝杵在外面，本以为皇叔认出自己了，结果等了半天见皇叔没有其他话，才感觉有一丝不对劲来。
眼前皇叔眼神不对，里面有的是惊疑，愠怒，还有一丝贪念。
这分明就是不认识自己才有的表情。
又见皇帝开口呵斥她，苏凝这才有些埋怨道：“皇叔，我是你外甥女啊，你莫非不认得凝儿了?”
苏凝这话刚出口来，德化帝整个人一怔，不由得心中生出疑惑，微微皱眉朝苏凝脸上打量片刻，“你是朕的甥女，朕的二皇妹云和公主的女儿?”
苏凝轻轻颔首，总算松了口气
第112章 共乘
得到苏凝肯定的答复，德化帝又是微愣，紧接着心中的疑虑全部散去，却是隐隐升起了一些失落。
本以为是一个普通女子而已，结果遇到的是自己外甥女，德化帝只能幽幽叹了口气。
朝外面招了招手，他开口道：“既然如此，凝儿进来随朕同行吧。”
苏凝等的就是皇帝这句话，德化帝话音刚落，她神色一喜，就迅速抬脚上了御銮，紧挨着坐在了旁边。
德化帝只是觉得瞬间有一股清香扑鼻而至，缭绕着他的鼻梁，越来越浓烈。
令他忍不住转头朝自己这个外甥女望去。
近距离欣赏着她，德化帝只觉得她这张秀气的脸蛋比刚才在外远观时面更加迷人。
整张脸如同含苞待放的荷花，美丽动人。
甚至看见她娇艳的脸上密密有一层新鲜的绒毛，如刚摘下的仙桃一样。
唉，绝色佳人，可惜得不到。
也许是唯我独尊惯了，此时德化帝欣赏的面色满满都写满了垂诞之色。
极似看刘贵妃的样子。
苏凝本来是不介美貌意被熟人欣赏的，结果见眼前德化帝这样子实在是受不了了，潋滟的眸光中暗生出一点厌恶，很快掩饰开去。
“皇叔！”苏凝嗔怒开口，伸出细手来轻轻在德化帝眼前晃晃。
德化帝这才回过神色，见到了苏凝怒目而视的隐隐娇羞，极度埋怨的脸色。
不过到底还是涵养好，德化帝咳嗽一声，掩饰掉多余的表情，探出身子朝外面的太监吩咐道：“刘段，命令车驾继续前行。”
刘段应下，随即御銮继续前行，德化帝再次恢复到原先正襟危坐的模样。
看无不妥之处。
路边秦箐与秦素及赵新三个跪在路边，看着远去的御銮，秦箐两姐妹算是怔神久久。
这就过去了?
眼看着苏凝上了御銮，秦箐心里有一种被丢下的感觉。
待仪队远去，她又才拉着秦素起身，郁闷无比的帮自己和秦素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思忖片刻，缓步朝驸马府方向走去。
……
苏凝好久没有见着天子出巡这么盛大的景象了，坐在皇帝身边，满脸兴奋的四处张望，瞧着前边威风凛凛的禁卫。
德化帝瞧见她这幅毫不掩饰的小女孩心态的样子，心里是欣赏不已，再度温柔开口问候道：“凝儿，皇帝舅舅可是有三年多没有见到你了，真是没想到这几年你是长成这么美的一个女子了。”
苏凝收回向外远眺的目光，一双明媚的眸子望向德化帝，见他俊俏的脸上带的是爱怜，心里总算是有些暖意。
“是啊，皇叔，凝儿上一次去皇城还是九岁过年的时候。”
苏凝清冽的声音直击德化耳膜，伴随着她身上淡淡的香醇，让他整个人躯干如泉水浇筑而下一样，瞬间清爽无比。
“是吗？”德化帝微有一些意外，柳眼低下去，似乎是在回忆，“朕倒是没想到凝儿是这么久没有回长安了，要是凝儿愿意的话，朕这次带你回去，待上一阵如何?”
见德化帝邀请自己去皇宫玩，苏凝脸上浮现出憧憬之色，正欲答应下来，却是突然想起什么，往街道边望了一眼。
再回头，神色有些丧气：“还是不了，凝儿还是待在在魏州吧。”
德化帝见她态度转变的如此明显，心中起疑，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柔声道：“怎么了，莫非皇城那么大，凝儿觉得没有魏州这地方好玩吗？”
苏凝摇摇头，想起什么，又有些期待的望向德化帝，“皇叔，要不凝儿年底去皇城如何，皇叔到时候可要传旨意给我娘。”
本来有些失望的德化帝听到苏凝答应年底可以回京，这才满意起来，呵呵笑道：“行，就依凝儿的，朕到时候发一道旨意，你大可以随朕的皇妹一齐进京。”
说完放在苏凝头上的手已经是缓缓抚摸着，恰似长辈在安慰小孩子。
苏凝这才转头往前望去，默默承受头顶的双手，只觉得手很粗糙，力道也比以往秦箐的大许多，让她十分不舒服。
道口离驸马府只有十几米距离，銮驾很快就到了驸马府外，前面的十几名士兵迅速将将整座院落围住保护起来，等待皇帝入住。
皇帝听到外面老太监的提醒，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收回手，转头温言道，“凝儿，到你家了，随朕一起下去吧。”
“嗯。”
苏凝轻轻答应一声，依旧坐在边上，等德化帝先行下去，才迅速的跑了下来。
府门前苏驸马与云和公主一干人正在等待接驾。
苏凝提着小裙子下了御銮，见到自己皇叔上前在和母亲交谈着，径直避到一边。
心中却隐约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
似乎……忘了俩人……
突然是一拍额头，猛地想起来后面还有秦箐两个人，自己好像自己一时兴起把她们丢下来了。
挠挠头，苏凝有些尴尬的朝原路回头寻去。刚转头，就看见秦箐两人和护卫已经跟上了，正朝她走来，脸上顿时有些微红。
秦箐朝苏凝走去的时候，秦素对御驾那边更加感兴趣，独自一人到了一边隔着一段路看热闹。
走进，秦箐瞧见苏凝这样子，脸上有些不高兴了，伸手拍着她的肩膀，“凝儿，刚才你做得很不友好，我们好歹也是朋友，哪有一声不响就丢下我们跑开的。”
“呵呵…我刚才见到我皇叔有些高兴过头了，这不是也没几步路，没事。”苏凝讪笑着解释，皎洁的脸上并没有掩饰闪现出来的一丝尴尬。
本来她心里是有些君主傲气的，不过毕竟刚才是自己先行离开了，自认为也是做得有些理亏，也就没有和秦箐过于计较。
见苏凝还在态度良好的给自己认错，秦箐不悦的脸色才再度柔和起来，心里不禁有些满足，也没有得寸进尺了。
朝驸马府们口望了一眼，德化帝和宾妃已经是进府了，外面只剩下一些官员和侍卫等待安排住宿。
秦箐转头，“你现在要直接回府吗？”
苏凝睫毛轻颤，马上就朝她摇摇头，没有说话，脸上神色有些复杂。
第113章 这份担子
秦箐看着她脸上这些表情，有些不明所以。
秦素可能是又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从一边凑上来，兴奋地叽叽喳喳道：“我说，刚进去的那些穿着贵气的女人都是皇帝的宾妃吗，整个头上全是金色发簪。这人也太多了，一个个才二十岁的样子，好漂亮好年轻呢。”
看起来德化帝此次出巡，她对皇帝身边的人要更加关注。
秦箐笑着解释：“自然是的，皇上这次出行祭天，来往要花两个月这么久的时间，闲着肯定不会带没有事做的公主跟着吧。”
言外之意是德化帝晚上睡觉肯定要宠幸妃子的，随行带上公主出来一无事，二无用。
秦箐对皇宫那些贵妃公主的衣服肯定能不认识的，更别提分辨了，只能按常理来推测。
苏凝心中闪过一丝惊讶，望着秦箐，黛眉微蹙。
秦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望着苏凝脸上的异样，突然用只有三人听的到的声音小声道，“姐，我说驸马府这么大点，住了皇帝加妃子几十人，那岂不是到了晚上，皇帝肯定宠幸女子的，到时候你……”
说到这里，秦素转头望了苏凝，脸上笑容神秘无比，分明是跟她说话。
“……”
瞅见她脸上这些笑容，秦箐心里简直是＊＊
苏凝却是不明白秦素所云，盯着她那笑脸，忍不住纤手轻触额头，低下脑袋在心中细细品味这句话。
很快便若有所得，脸色隐隐有些不悦，再次看向秦素那张笑脸，分明已经是写满了玩味与嘲讽。
苏凝彻底明白了，
这很明显就是说她自己府中晚上会上演活春宫的情景，被她隔墙听到甚至亲眼目睹。
她哪里忍得住，立刻怒火中烧，破口大骂，“你这狗丫头简直不知廉耻，我和我爹娘早就商量好暂时搬出府去别处住了，哪会有你说的那些尴尬事情发生。”
“你可冤枉我了，我说什么了？”见她知道话中深意受不了羞辱开骂了，秦素脸上的笑容随之消失，严肃开口。
说完躲到了秦箐身后，抓紧秦箐两臂，挑眉道，“我可什么都没说，是郡主你自己心丝不纯。”
她确实是没有把话说完，不过这已经是没有区别了。
感觉到更深的羞辱，苏凝心里怒火更甚，恨不得亲手扒了她的皮。
抓不到秦素，苏凝只能望着秦素身前的秦箐，没有了以往的平和，脸上似乎是被一层寒霜覆盖，发散缕缕寒气。
“呼——”
秦箐见苏凝这样子，知道她是找自己要说法了。
只是长吁一口气，强忍住不管秦素，径直屈身蹲下来，自顾揉搓着发疼的眼眶。
秦素随之蹲下来，依旧双手抱住她的腰间，注视前边寒脸的苏凝，这气氛没有丝毫亲密可言，
秦箐能怎么办？
她也没办法，秦素这家伙气起人来完全是不分时间地点对象，随时可能，说话毫无底线。
秦箐突然真的想亲手把秦素这货给丢掉。
低头看着地面，心里是无比烦躁，只觉身上无奈更重，喘不过气。
瞧见秦箐这番模样，紧紧捏着拳头的苏凝不禁一愣，脸上寒气微容，手心稍松。
她也有点心疼她有这么一个叼嘴妹妹了，要是天天遇到这些事，实在难受。估计要不是受气人是自己这个心善郡主，这两人估计早就被人弄掉了几层皮了。
缓步走到秦箐身边，苏凝依旧有些不悦，伸出细指点了点秦箐头发，“起来吧，我还真是受够你妹妹了，现在我也不管你们了，你答应我回去好好教训她就行。”
随后是幽幽叹了口气，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秦箐有些错愣的抬起头，确定了苏凝认真的脸色，只是觉得心里越发堵得慌，还是怎么也放松不起来。
依旧是感受到了秦素紧紧拽住她腰间的双手。
拉过来她，秦箐慢慢起身终于是站定。
现在紧接着又是这档子事情，她已经不想再这样待在这里了。
“郡主心善，好意我心领了，我突然身体有些难受，这就先告辞了。”秦箐缓声道，语气变得恭敬，似有些发苦。
只是随便找了一个借口，也不等苏凝答应，已经是紧紧拉住秦素转身离开。
原地的苏凝一脸迷糊，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美目圆睁。不明白秦箐突然对自己的尊敬到底何意。
一路飞快，不去管街上行人异样的眼光，秦箐沉默无言。
不知怎么了，再次出现这些糟糕透顶的情景，心里是越来越不好受了。
秦素跟在后面踉踉跄跄急走着，觉得她神色有些奇怪，一度想要反抗留下来继续游玩，却是被她无声行动拒绝了。
……
回到自己卧房，秦箐松开抓住秦素已经是略有些僵硬的手，一头扎进被窝。
秦素活动着发白的关节，眉头紧皱，心里极度不满，扭头便打算要回到自己房间。
临走时回头一瞟，却是愣住了。
床上将头埋在被子里的秦箐，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双手枕住额头，肩头微微耸动。
似在低声啜泣……
莫非因为自己惹了祸?这不是和以前一样没事吗？秦素怔住良久，心里完全想不懂。
她自然是不明白的。
秦箐埋在被窝里，只觉得心中各种责任与负担铺面而来，带给她无限的不甘、羞辱以及委屈。
她打心眼感谢苏凝这么多次忍气吞声与看淡，但是刚才苏凝给她的谅解让她突然间有些无法承受了。
秦箐自认为自己涵养极好，说话进退有度，举止得体，尽心尽力去带动着身边的亲人朋友。
但是却被秦素这样子败得体无完肤。
她不能理解秦素在她细心的照顾下，一年的转变竟是如此之大。
她曾是不止一次抠心自问。
一年多的含辛茹苦，一年多的起家压力，一年多的朝思暮想，一年多的承受。
全都变得不复存在。
此时脸深深埋在被窝中，二十七岁的她，鼻子酸得异常，泪水已经是打湿了身下的布单。
生活终是让她抽泣出声。
不知为何，这些是责任吗？——问心
第114章 尽是失望
见她哭得越来越起劲，毫不在意外界，秦素微微皱眉，心里泛起阵阵疑惑。
她是记得秦箐轻易不会落泪的，唯一一次还是忍不住发牢骚罢了。
现在这幅样子，总有些不切实际，似在装模作样。
蹑手蹑脚走到床边坐下，秦素伸出手试探性的轻轻拍了一下秦箐的头，然后停在头发上。
自顾着伤心的秦箐没有管她，无动于衷，只想好好发泄一通心中的愤懑。
秦素见干扰她没有奏效，终于是凑近了细细观察起来，看见秦箐脸下一片湿润的被单，终于是明白她不像是装样子。
这种情景，依旧是让她有些手足无措，“你这是怎么了，我不就是和她闹闹吗？这又不是第一次，怎么还哭了?”
这话说得，怎么听都像在外面惹麻烦是无比平常的小事。
秦箐最气的就是她这种专门惹事的麻烦精心态，本来只是想独自发泄一番，现在却是勃然大怒。
猛地抬头时候，秦箐眼圈已是通红湿润无比，长而发黑的眼睫毛被无数泪珠浸湿，粘在皮肤上面。额前的丝丝细发也是沾湿变得凌乱不堪。
就像是对什么出现了无尽的失望与伤心透顶。
这也是秦素瞧见的样子，只觉得心里暗暗一突，红唇轻启想要说什么，却是无语凝噎了。
“你也知道你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整天就知道到处惹麻烦，之后就只等着我给你擦屁股求这求那的，自己还觉得好玩。你哪怕就只听我一句话，我也不会活得这么难。活了快大半辈子，真是头一次见到你这么坏的女孩子，哪有还比你会惹麻烦烦的?”
看着秦素似无辜的神色，秦箐怒声训斥，没有任何恶言，却是把她说得体无完肤。
这也是她第三次朝秦素发脾气了。
秦素只觉得自己被骂的不能忍受，她认为只是玩闹，哪有她说的这么不堪。
心里对这话是怒火中烧，想要反击。
但是看着秦箐这张刚哭过的脸，终究还是没有爆发出来。
她紧紧捏着拳头，极力忍住心中怨气，犟着性子反驳：“你知道什么，我只是玩闹而已，再说了苏凝到最后不是一直没有放在心上吗？有什么关系？”
“你听听你听听，你总是不把我告诫的放在心上，你就觉得别人对你的容忍包容提醒的是自己更加的得寸进尺，你想想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我都觉得丢脸可耻，那叫玩闹?”
脸上的眼泪已经干涸，发丝粘在上面很不舒服，但是秦箐现在涌现的是更深的怒火。
秦素冷冷对视着着秦箐欲喷火的目光，紧咬着牙关，将整句话一字一字挤出，“你这分明是强词夺理，苏凝明明只是包容你而已。”
又是这种冷木灼灼的眼神。
秦箐注视着，心中的火气一点一点完全被无力的挫败感盖灭，仿佛没有生过气一般。
无奈地摆摆手，秦箐无力的开口道：“行了，行了，反正你从不和我讲道理，我也懒得管你了。你出去，让我独自一人静静。”
说完转头，再度将整张脸埋进被窝。
秦素愣愣杵在床边，她眼神犀利，分明看见秦箐眼神中透露出来浓浓失望，很显然是对自己的。
加上这一系列做法与动作，摆明是一种对自己无比的轻视，这让她感到屈辱。
秦素猛地扑倒在秦箐身上，伸出双手要将她的脸拔正，“你这是什么表情?凭什么这样对我，你这是瞧不起我！”
任她如何敲打撕扯，秦箐已是趴着无动于衷，不开口说一个字，
如同一具任人摆布的木偶一般，没有生命。
自从元月那之后，秦素最受不了的就是她这样子，对自己任何叨扰不管不问，冷冰冰。
此时不能让她开口说话，心里又气又着急，只能不停地用手往秦箐全身招呼，试图让她开口说话，哪怕破口大骂也好。
只可惜秦箐特种兵出生，最不怕的就是外界的干扰了，别说秦素这样掐她捶她甚至挠她痒痒，就算是蛇缠在她脖子上也可以不皱一下眉头。
当然秦素可以和男子一样，采取非常手段，秦箐马上就会制止。
但是秦素依旧只是秦素，不会想到那种地步去。
任她如何，秦箐此时心里是烦躁无比，只想静心。
良久，秦素终于累了，额头与背上是出了一些细汗，只能怒气冲冲趴在她背上休息。
时间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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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怒火冲天气，最怕是缠绵无情意，最怕是久违笑容一刹，最怕一笔拂去深深意。——行诗调
第115章 争执
终究不过是小孩子没轻没重的斗嘴罢了，到底也就那么些事。
即使秦箐心里对她这番表现再难受失望，也是无可奈何。
她到底本就不是一个容易生气的主，又参过军，性格到底是开朗刚毅的。
静心睡下一些时间，再次醒来，算是消散了一些浮躁，能够静心下来，心平气和说话了。
意识精神还完全未恢复的时候，秦箐就很明显的感受到秦素依旧是趴在自己背上，脖颈后面微微有温热的气息吹拂，
还有点怪怪的东西。
狐疑的伸出右手往脖子后面探去，在上面摸到了微热且黏黏的液体。
秦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收回手狐疑的往指间查看，脸色瞬间精彩无比。
手指上玲珑剔透的分明是秦素的口水……
她实在受不了，这丫头居然又睡觉流口水了，还往她身上流。
有些恶心，秦箐赶紧一个翻身将她推在一边去。
秦素被这一推开，幽幽睁眼醒过来，迷糊着见到秦箐正怒目瞪着自己，就要张嘴说话。
突然是敏锐地感觉到嘴角有什么牵连悬在空中，她是很快便反应过来了，脸色一禀，急忙伸出手用袖子擦干净。
处理好，秦素方才有些尴尬的望向秦箐，眼角微微下弯，看起来神色极其无辜，让人心生怜惜。
与此同时，秦箐脖颈后也有秦素滴下的口水，她自然不能忍受的。
冷着脸转身从床头拿来一张手帕擦了一个仔仔细细，然后嫌弃的丢在了地上。
秦素默默看着一切，抿着嘴有些不悦，心里却不知道想些些什么。
“还杵在这里干嘛？好好睡个觉都能气死我，我是受够你了，清醒了就回自己房间去。”见她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要说，秦箐终于是冷着脸下了逐客令。
她现在也不打算跟她达成什么所谓的听话协议，到底纯粹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秦素瞪着眼不可思议的盯着她，本以为秦箐这会儿会跟她好好说说的，结果还是直接要赶自己走。
本应该是为此生气的她此时心境是彻底转变了，隐隐觉得这是不好的兆头，心里有些焦躁的着急。
她最后坐在床边支支吾吾，“你…你…，我……”
开口，心里没有话，不知道该说什么。
被秦箐摆手打断，“行了，我懒得理你了，整天跟养了个祖宗一样，除了惹事就是吃吃喝喝。”
说不理她，秦素就越不会让人心想事成，这下立刻冲了过去，噘着嘴看着她，“你还是看不起我，你倒是说说我什么时候天天惹事了?”
秦箐无奈，还是不想过多搭理她，只希望她能离开，拉起秦素的双手，轻轻触摸着。
她开口附和劝解到，“好了，素儿你饶了我行不行，大不了我以后不管你了，只要你惹事别惹我，遇麻烦也别带上我就行了，其它我随便你了，我把自己当外人行不行?”
瞧见她颇为郑重的眼神和话语，声音听起来也很严肃，毫无求全之意。像极了没有办法，达成和解的模样。
但是秦素心里却是感觉自己在秦箐眼中成了一个废物，被完全抛弃了。
这让她那份羞耻心与上进心在地上很没有尊严的摩擦着，她觉得自己很委屈，心中很难受。
抬头看着秦箐那张无动于衷带一丝冷漠的脸，她越看心中越不是滋味。
良久，
突然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迅速地从眼角滑下，滴落在床间，转眼不见了踪影，唯有泪痕依旧。
几乎是在那一刹那间，秦箐捕捉到了那滴落泪，紧绷的脸色微松，只觉得有意料之外的事要发生。
“你这是不想管我了?你可答应过我的，要代替我姐好好照顾我，现在你是忍不住了，终于是暴露本性了！”
秦素斥责的声音带了一些怪腔，似乎极力忍住伤心，不让泪水夺眶而出。
秦箐能够承受秦素生气发怒的情况，但是对她哭泣的样子是真的于情于理都不能不闻不问。
秦箐叹了口气，语气终于是有了些柔和，“你这丫头还能不能讲些理，你自己不愿意听我的话，我现在不管你了，你反倒是怪我照顾不周。”
要不是她瞧秦素一副要嚎啕大哭的模样，现在是真的不想如此心平气和说话。
“你口口声声说我不听话，那你倒是告诉我，我除了喜欢气一气那个泼妇，还有哪一点地方惹麻烦了?”
秦素这次没有了迟疑，直接开口质问，水汪汪的眼珠子怄气的看着秦箐。
她除了脾气，确实是没有其它什么缺点了，但是这脾气却是主要的麻烦。
秦素每次出门都要想方设法和苏凝斗嘴，关键是苏凝已经是好久不和她主动争执什么了，而她还跟只苍蝇一样往上面凑。
秦箐站在两人中间，调剂不了，管不住秦素的嘴，也不能给苏凝满意的道歉。
这就很烦躁，头大要命。
“你也好意思说，你一张嘴能抵别人十张，还不叫麻烦?又能吃又会骂。”
话刚说出口，秦箐又见到了秦素眼间一滴清泪从鼻梁边滑落，随之又是点点。
她心里一阵惊慌，顿时手足无措起来，秦箐没想到这话有这么很重，又让她流眼泪的。
秦素带着哭腔流泪道，“我就说你是个滥情之人，既然你这么嫌弃我，不喜欢我，干脆直接找苏凝当妹妹好了，大不了我离开你，反正我和你没有什么关系，我姐怎么会出事是不是你害的都是个问题。”
这丫头一难受就会动不动拿之前那些事情说事，这会儿又扯到亲姐身上来了。
秦箐只觉得对她这样子是束手无策了。
有些不好受。
本来今天委屈气急的应该是她自己的……
哭起来的时候谁还不是一个宝宝，
她需要有人安慰才对，秦箐觉得自己好倒霉。
这会儿好了，直接换了位了，现在反倒是自己安慰起秦素一个惹事的。
到底没办法，谁让自己还是个大人。
她叹息片刻，终究是尝试着把哭得梨花带雨的秦素轻搂进了怀里，紧紧护在胸间。
第116章 终是无法成功
秦箐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柔声开口，“好了，素儿你可别哭，我为你好你也是知道的，我们干嘛要天天吵架的。你想要我怎么样，要是不想我动不动批评你，我听你的还不行吗?以后你说了算。”
秦素被护在怀里，低垂着脑袋，一直是在低声抽泣，边说话边吸鼻子，“你也好意思说，就会天天骂我出气，一点都不如我姐，我…我到底有哪里做错了，要被你这么骂的？“
再次将怀中的秦素脸拔正，两人四目相对，看着她一张已经是哭花的妆容，秦箐内心难免觉得有些滑稽，但是依旧柔声细语安慰:
“我该明白你还小的，我一个大人干嘛要和你置气，素儿别哭了，你看我给你化的妆全毁了，脸上丑死了。”
秦素早上出门涂了很厚的脂粉，此时经过泪水的洗礼，又被秦箐的手摸了两道，已经杂乱，全是花掉的痕迹。
乍一看，像唱戏的妆脸。
听她这样说，秦素忍不住用手摸了一下脸，低头一看果然是在手上留下来一堆粉底。
她似乎是很重注形象的，本来带着泪水的脸有些难堪，再抬头，对上了秦箐那张想要嘲笑的脸。
顿时横眉冷声道，“都怪你！偏要给我涂这些东西，丑死了不说，出门也没见有事，你还敢笑我！”
这样算是止住哭了，秦箐松了口气，又伸手帮她挽了额前一些杂乱的发丝，“好了好了，早上我不是为你着想嘛，待会我给你擦掉就好了，只要你不乱哭就行了。”
秦素只是猛然间觉得心中难受委屈，才哭了这一阵，此时止住泪，自然也不会再流了。
她心中终究还是愤怒多。
此时秦素抿着红润的嘴唇，任由秦箐替自己整理头发，依旧是怒目看着她没有说话，极度不想达成任何和解。
很快，秦箐停住手，看着秦素双目似怨恨的眼神，她嗤笑出声，才轻轻拍着秦素的背，“好了，你跟我说说，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别老想着惹苏凝，她如今可是没有和你过不去的，你又何必这样。”
见秦素依旧冷着脸，秦箐接着劝导，“你能不和她斗嘴，以后也免得我天天要安抚她，你答应就当当为我着想嘛，怎么说我对你还是问心无愧的，你也体谅一下我嘛。”
“你是不是问心无愧我反正是没看见，一切都是你自己想的，你永远别指望我信你。”
秦素将头撇过去，冷哼道，声音冷漠，但似没有彻底丧失人情味。
秦箐将双手收回，狠狠捶了一下床铺，神情激愤，“真是白眼狼，跪着只求你答应这么一件事也不愿意，你要我说什么好，本来刚才受气受屈的是我才对，现在好了，倒是你委屈起来了。”
见她一副什么都不听的样子，秦箐很是郁闷，冲她发起牢骚。
只是自己却很快将刚劝慰的话忘掉了一个干净。
她不提还好，一提起来，秦素也才想起刚刚突然的一幕，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怪谁?还不是得怪你自己，谁让你瞻前顾后。再者，你一个二十多岁的人，一点破事，居然还有脸哭。”
她转头冷眼指责，心里却是对此暗笑不已。
秦箐也是觉得自己够倒霉的，也争论不过她，依旧是搂着她，一个劲无奈。
就这样，安静了好久，秦素扭头望向窗外，再回头，“现在都快傍晚了，我饿了，我们该吃饭去了，”
秦箐松开她，“嗯，你先去，我马上到。”
“你又要干嘛？”
她现在情绪很怪，秦素心里隐隐有些疑惑和担心的，只听这话便没有起身，皱眉道。
秦箐不开心了，推开她站起来，“你还好意思问，我能干嘛?我去洗洗脸洗洗脖子，就一个下午，满头上都是你流的口水。”
“……哦，我脸上也花了，我们一起去。”被嫌弃的很不舒服，秦素黑着脸，觉得一点口水没有什么事，擦都擦掉了，又不脏。
晚上吃饭，饭桌上没有见到郑芳宁，秦箐心里暗自思虑，觉得可能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又见旁边郑馨宁一脸平静，不像担忧自己妹妹什么，秦箐将疑虑压在心底，终是没有在饭桌上开口提出疑惑。
饭后，等郑馨宁回去后，秦箐与秦素两人依旧是待在前厅。
很快，秦素凑过来见着秦箐像是丢了魂一样的表情，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等到秦箐转头，秦素才开口，“你满脑子都在想什么呢？”
秦箐神色一怔，“我脸色很明显吗，你居然知道我在想事情的?”
秦素睁着眼睛直视着，就像看白痴一样，未几，肯定的点点头。秦箐算是认栽。
“我在想郑芳宁她们两姐妹之间那些事呢，你管这么多干嘛，又不懂这些，听话回去睡觉不舒服吗？”
她又揉了揉眼睛，随口跟她说了一些事情，并没有和秦素明说下去。
秦素伸手就往秦箐身上捶了一拳，谩骂道：“你这人还真是狗眼看人低，”
正要再次捶下去，秦箐已经是将她的手紧紧抓住，朝她怒目而视，秦素也只好作罢，嘴里忍不住嘟哝，
“我就说郑芳宁那家伙还真是烦人，晚上没来吃饭，我估计指不定是在瞒着她姐一个人打算报仇类的事情，你说对吧?”
说完冲秦箐露出自信的微笑，似乎是觉得自己非常聪明。
秦箐以前和她是提起过一些郑馨宁两人零星的背景遭遇的。
这些虽然都是秦箐自己推测的，但是按郑芳宁的默认态度，应该是准的。
实际上秦箐后来还有了更深的推测，不过那些没有跟秦素提起来。
心存执念谓之邪。——皇客
第117章 真心如何？
这次德化帝来到魏州祭天，以郑芳宁那不怕死不回头性子，十有**要想办法做些鲁莽事。
不过她一人之力能做什么，怎么做，谁也不看好。
此时秦素能够说出来这些浅显的情况，秦箐倒是很欣慰的，不由得的轻轻颔首。
本来是打算夸一夸她的，又见她脸上自以为是的笑容，秦箐还是忍不住调侃，“对的，馨宁姐该为她那个麻烦妹妹担忧，天天就知道惹事，指不定今天这会不吃饭又在干嘛。”
这算是含沙射影了。
刚瞧见秦箐那样子，秦素本来已经准备好接受表扬了。
她紧禁贴在秦箐侧腰旁边，很正经的挺直了后背。
等着等着，结果明明白白听完了这句看似调笑死郑馨宁的玩笑话，灿烂的神情微愣。
笑容逐渐凝固……
反应过来，秦素不开心了，阴沉着脸直接挑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又是暗指我不听话是不是?”
眼见双手又要伸过来掐人，秦箐连忙拦住，依然强忍住笑意：“素儿你别瞎说，我说的可是馨宁的妹妹，不是说我的妹妹。再说了，我这不没有妹妹嘛，我们可是无话不谈，这你也是知道的。”
秦素是不愿意听自己的话的，根本不拿自己当姐。秦箐后来也不在意了，乐意用这些东西图乐子。
这半年，无论秦素跟秦箐关系是好是坏。即使是元月那段非常亲密无间的日子，她也只是偶尔叫几声姐罢了。
说到底，秦素一直没有认同秦箐这个便宜大姐的事实。
此时她用这些非常合理的解释，秦素顿时憋不出话来。
很明显这话就是说来调侃自己的，不在意，她又气不过。硬杠到底，就是间接认可自己是秦箐妹妹的事情。
秦素咬着嘴唇，突然冲进秦箐怀里，拼了老命终于是在她腰间掐了一把。
看着秦箐拼命躲着，以及脸上极其痛苦的神色，秦素终于是解气住了手。
她起身退开，抱着双手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秦箐愤懑的神色。
虽然她并没有用死命掐，留了很大的力度，但是秦箐依旧是觉得肉都快被掐掉了，老疼老疼。
想查看伤口也不行，衣服是连裙的，根本露不出来腰，秦箐只能压着腰间还在疼的地方，怒目瞪着秦素。
咬牙道，“你这丫头是真狠，气我归气我，瞧瞧你把你姐的身体掐成什么样了。”
话倒是没有大问题，秦素气秦箐，但是手段却是糟蹋亲姐的身体。
不过秦素只是微微愣神，眼睛飞快撇了秦箐腰间一眼。
很快目光再次移到秦箐脸上，不在意的冷哼：“你管我，反正之前就因为你个坏蛋，我姐也回不来了，就是要掐你，疼死你。”
她这番欲盖拟彰的动作，故作镇定的神情，非常明显，秦箐看破没有说破。
心里对她也不禁有些赞扬，看来她真心还是在意自己亲姐的，一年过去了，也没有打消掉一丝侥幸。
她心里又是微微喟叹。
这是希望有一天奇迹出现，自己姐姐还有回来的机会。
秦箐起身，低头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服，转头道：“你还是早点洗洗睡吧，等会晚上我们也帮馨宁姐注意点动静。”
“……哦，”秦素有些愕然的看着她平淡的神色，迟疑片刻，点头应下。
一齐出了前厅，分开各自往房间走去。
……
亥时
天色已经暗淡，凉风阵阵。
府中照亮的灯笼周围隐隐有几只蚊虫飞舞，不停的撞击，试图扑向那强烈而炽热的光明。
郑芳宁房间，只有一盏烛灯，静静伫立在床头边，在安静无风的房间缓缓燃烧，远处墙上映出郑芳宁庞大的身影。
她现在已经是在桌前静坐很久了，低头一遍一遍抚摸着那个淡绿色的玉佩，沉默不语。
时隔四年，她的仇人，德化皇帝终于还是来到了魏州城，这个自己能够触及的地方。
此时她脸上的神色异常平静，没有仇恨，没有迫不及待。
郑芳宁不是一个傻子，她是一个女子不可能对德化帝做出什么伤害的。
皇帝出行祭天，不是过家家，身边的禁卫亲军以百记，除此，亦有城外万余兵卒待命，想对你皇帝做些什么，完全不可能。
但是没有人能否定的是，这一次皇帝出巡祭天是郑芳宁最能够实现复仇解恨的机会。
即使前路刀山火海，她还是不甘心屈身卧薪尝胆数载。
右手握紧了玉佩又松开再握紧，很久，郑芳宁将玉佩收回楠木盒子，终究只是微微一叹。
起身缓步走到门前，她轻轻推开房门，未完全打开，恰好门间朦胧的黑暗中映出郑馨宁的丽脸。
郑芳宁正好对上大姐那双严厉的眸光，顿时整个人一怔。
郑馨宁飞快打量了一眼郑芳宁的全身上下，见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脸色稍松，不过说话声依旧是冷冽，“这么晚了，你这是打算干什么去?”
郑芳宁从惊愕中回过味，听姐这话中的语气，明白是担心自己做什么事情，误会了什么。
不由得苦笑道：“姐，我不过去解衣【上厕所】后好睡觉罢了，你何必这么不信我的?大晚上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傻事。”
“是吗？你心里真的没打算干什么?你可别瞒着我，姐姐可是为你着想。”
听郑芳宁这番解释，郑馨宁语气终于是柔和下来，不过依旧是带着浓浓的疑虑和探寻之意。
郑芳宁上前抓住姐姐的双手，柔声保证，“自然，姐我又不傻的，哪有什么想法。”
“那就好，”郑馨满意地点点头，“姐正好也要去了，就陪你一起去一趟。”
看着大姐脸上带着随和的笑容说完这话，郑芳宁立刻就起了脾气，极不满意的跺了跺脚，不说话，转头先行消失在夜色中。
这话摆明还是没有信，趁这机会照看自己罢了。
见自己姐心里对自己这种程度的照顾与担忧，却让她心里没有什么幸福感，反而非常不高兴，郁闷无比。
郑馨宁自然明白妹妹这样的的心情，但是丝毫不会介意。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随即快步跟上去。
忍而不发可知隐。——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