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母子间恢复曾经
韩枫抬起头瞧了淑妃娘娘,随即他站直身体,并不直接回答:“母妃是何意?”
淑妃娘娘听他说话并不客气,语气中的不置可否的意味让她感觉面前的儿子是无法掌控的,这让她隐隐有些担忧,又嫉妒得不舒服。
她昂起头,随即平视站着的韩枫,并不带笑意,“你回来了,你又是我的儿子,你心悦的姑娘,母妃自然要过问一番。”
“母妃请放心,儿臣是真心喜欢耿月,耿月温柔贤淑,蕙兰心知,母妃定然也会喜欢的。”
淑妃将手放在身前的矮桌上,这个儿子长大了,而且这么多年不在身边,她感受的到,韩枫不会像韩凛一样听话。
她今日妆容淡雅,并不让人觉得盛气凌人,“耿月这姑娘我看了,心里也喜欢的很。只是我想问你,她的身份是你是否知晓?”
“儿臣自然是知晓的。”韩枫听淑妃娘娘这么说,便猜测出来她知道耿月的身份了,耿月脖子上的珍珠确实是一个祸患,但是耿月不说,那他就不问。
“你知道?”淑妃诧异注视着韩枫,随即她明白过来,笃定的说道:“你知道的应当是她所说的身世吧。”
“母亲不必多疑,无论她是谁,在儿臣心里她都是耿月,只要她愿意跟我在一起,她是谁我都不在乎,即使是瘸子,瞎子,聋子儿臣也不在乎。”
“哦,看来孩儿长大了,有了中意的姑娘真是不错。”淑妃心里气个半死,然而面上不露,走向韩枫亲自将他拉到矮桌前坐下。
韩枫心咯噔一下,忽然身体有些麻木,随着淑妃娘娘的指引。
他跪坐在矮桌前,眼睛则是注视着淑妃娘娘放在他胳膊上的手。
手很纤细,只是拧不过岁月,上面已经有了皱纹,食指上戴着一颗珍珠戒指,闪耀着珍珠莹润的光泽。
他一晃神,突然觉得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淑妃娘娘同样跪坐在韩粉的面前,将一盘一盘韩枫孩时爱吃的糕点端在桌子上。
韩枫注视着糕点,心中一痛,便听到淑妃娘娘说道:“这都是你小时候爱吃的糕点,不知道你现在还爱不爱吃,所以母妃便多做了一些。”
“这都是母妃亲自做的?”韩枫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淑妃微微一笑,终于带了一丝母亲特有的感情,那些被她刻意隐藏起来的生过孩子的模样,终于被她扯开来。
她声音柔柔地说道:“只不过随便做了一些,你今年都二十有三了,这几年确实是吃了很多的苦吧。你刚走的那几天,我天天惦记着,总在梦里梦见你,总觉得你回来了,我那时候你总在暗地里叫我母亲。”
韩枫注视着淑妃娘娘的模样,见她伸出带着珍珠戒指的手指在房间里面来回指着,她的眼珠也跟在硕大寂静的宫殿中转,“枫儿你看,还是这个宫殿,即便后来有了凛儿,但是这里面的设施还没有变,我也在一直等着你回来。”
韩枫红了眼眶,随即给淑妃娘娘做了一个大礼,磕了一个头,“儿臣不孝,让母妃这么多年这么思念儿臣,母亲辛苦。”
淑妃端坐着,受了韩枫一个响头后,才赶忙走上前将韩枫扶起,眼神充满心疼的说道:“枫儿,不要这样,天下有哪个母亲是不思念自己孩子的呢。母妃也不过是做一个天下母亲都会做的事情。”
不再年轻的手摸向韩枫紧致的脸上,母与子在此时又回到了十六年前,又恢复成了十六年前最亲密的,再无嫌隙,再无间隔的母亲与孩子。
“是枫儿不好,让您受苦了。”韩枫皱了皱眉,他觉得很内疚,不应该拿对外人的感情来面对自己生了自己的母妃,母子应该是最纯洁的感情。
“都过去了,我的孩子。”淑妃娘娘一滴眼珠划破脸颊,“母妃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当初听到你在陈国被杀了的时候,母亲的心跟着碎了,所以在见到你以后,我一直不敢相信,一直难以相信真的是你回来了。”
母子二人抱在一起,此时此刻他们是世间最坚固,最牢固的感情。
待到二人沉浸下来,因为足够熟悉,所以并不觉得尴尬。
韩枫一口接着一口的吃着面前的糕点,眸中满是幸福的注视着淑妃娘娘,扬起笑容说道:“母亲的手艺一点都没有变,还是儿臣小时候的滋味。”
“母妃一直惦记着你,怎么会手生呢。”淑妃娘娘说道,然后看着韩枫说道:“枫儿,你现在也长大了,母亲这个词还是不要叫了,若是让外人听见,传到皇后娘娘那边,怕是会对你不利。”
“儿臣知道了。”韩枫应道,沉吟片刻问向淑妃:“皇后娘娘这些年可否为您过您?”
淑妃闻言面色一沉,半晌才说道:“你刚回来,还是不要参与这些更好,你若是爱吃,母妃便多做一些送到你的府中。”
韩枫心中明了,房间中空旷并没有一个奴才,他拒绝道:“多谢母妃,母妃还是不要太操劳了。”
“母妃无事,只是希望你与凛儿日后好好相处才是。母妃后来有了凛儿,你父皇便将他接到自己的身边亲自教导,大约是因为对他从小太严格,所以凛儿性格孤僻,在我面前也是寡言少语的,但好在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她有些郁郁寡欢的看向套廊中挂着的鸟笼,“我本想让你的雪颜表妹嫁与凛儿,雪颜是个好孩子,既然你父皇将她许给你,你就要好好对待她知道吗?千万不要因为耿月而忽略了雪颜,她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
听到这,韩枫停下了口中的吃食,对着淑妃娘娘说道:“母亲,我不想娶雪颜表妹,我只想娶耿月一个便足以。”
淑妃听到此处,看向韩枫,但是并未生气,面露难色的说道:“你父皇已经赐婚了,怕是没有改变的可能。”
“儿臣知道,所以请母亲帮忙想想办法。”
第一百零七章 送别
淑妃娘娘内心简直对韩枫产生变化,心想大约韩枫是真的在外面待久,一点对皇位的念头都没有。
她久居深宫,在深宫待久了,就连一个最卑贱的奴才都想往上爬,更何况是一位皇子。
“事到如今,母妃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耿月到底是不是是陈国的公主?耿月还是耿月吗?”
韩枫一顿,抬起眼眸注视淑妃娘娘,淑妃眼中充满了好奇,需要他来解答。
他看向桌子上的盛放着糕点的黑红色漆盘,漆盘里面是红色的底,上面用黑色的纹路画出线条的小人模样,以及鱼,和其他兽的形状。
他说道:“她。”然后他对着淑妃娘娘一笑:“她怎么可能是陈国的公主,陈国陛下再六亲不认,也不会将公主关进死牢中,母妃多虑了。”
淑妃娘娘不信,继续追问道:“那她脖子上的珍珠是怎么回事?那可是璃国给陈国的贡品。”
“儿臣送给她的。”韩枫说道:“儿臣心悦她,自然要送她一些好点的东西。”
“既然如此,那她不过是一个商户之女,枫儿你这样做岂不是太高抬她了。”
“谢母亲指教,不过儿臣与耿月只见的事情,还是希望母妃不要过多地掺和。”说完他扬起唇角,“正如母妃所说,儿臣长大了,有自己主意,她能从陈国陪着儿臣到璃国,又能在腥风血雨中将儿臣在陈国的消息送到璃国,儿臣就不能负她。”
淑妃闻言之后隐隐的放了心,心想:韩枫这个儿子当真是满心的喜欢耿月,看来对皇位应该也没有什么念头。
可惜你若是真的有与耿月白头到老的这个念头,那便不应该回来,回来让你父皇看见你,有意让你与凛儿抢皇位,便是不好了。
她点了点头,心里有了主意,“我来想想办法吧。”
“谢母妃。”
“不必这样,母妃只是感慨你与耿月之间的一番情谊与真心。”伸手摸向韩枫脸颊,她心中并不动感情的说道:“你们这种感情是母妃一生都没有得到过,所以很你们。你是我的儿子,我当然希望你幸福。”
“只是枫儿,你已经回来了,若是想要继承你父皇的皇位的话,还是娶了你的雪颜表妹更好。”
“儿臣没有继承皇位的心思。”韩枫赶忙说道,“依着儿臣来看,无论是太子还是凛儿皇弟都是做合适的,儿臣绝无此心。”
淑妃心想:胸无大志,也是很好,省去我许多麻烦。
于是她这回对着韩枫真心实意的爱怜了许多,“母妃定然会为你达成心愿的。其实在母妃的心里,虽然皇位掌握这生杀大权,可那个皇位未必那么好,你父皇做了一辈子,并不见多少次开心。”
韩枫不语,淑妃落下手忽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心想:自己怎么能提醒韩枫皇上可以想杀谁杀谁?这不是让他的那颗心又活泛起来了吗。
然而话已经说出来,再圆她又觉得圆不回来了,只能希望韩枫内心真的是没有什么大志向,不然到底是自己儿子,自己也有心于心不忍。
“有空啊,你带着耿月一起来走走。”淑妃说完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因为后宫最忌讳的就是与前朝的人交往太多。
“是,儿臣知晓了,只是儿臣没有父皇母后和母妃的命令是进不来宫中的。”
淑妃只得点点头,看着韩枫半晌,发现自己面对儿子却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了,只得下了逐客令,“你也不便在后宫待的时间太久,你便回去吧,至于你的雪颜表妹,母妃会帮你想办法的。”
韩枫弓着身向后退了两步,才转过头走出淑妃娘娘的寝宫。
由着奴才带路,他向朱红的大门处走去,来了一趟,心中忽然有了一些雀跃。
他想:要将这个好消息跟耿月说一说,她一定会开心的。
直到坐上马车,他还想着这件事。
将车帘掀开,他看见外面熙熙攘攘的人,心想:耿月现在心情好点没有?吃过饭没有?自己应当带她出来转一转,还没有正式地带她上过街。
将车帘放下,他在马车中喜笑颜开,眼中闪着光彩。
*
蔚临离开以后,便往自己的正事上去了,他买了一匹马,骑在马背上,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他曾经的日子中。
那个只属于他自己,孤独到摸不到边际的日子里。
当狱卒救人,和带着韩枫与耿月的日子过去了,他又回到自己本来的模样,他眼中没有光彩,脸上没有笑容。
伸手摸向自己的心脏的位置,那个地方空空荡荡。
抓着马匹的缰绳,他在荒凉的小道上注视着马头好一会,低声说道:“出来!”
枯草地中爬出几个人,穿着官服。
蔚临方才便觉得有人隐藏在暗处,他身上在铁匠铺买了一柄新的剑,剑是普通的铁剑,开了刃但是还没沾过血。
冷冰冰的问道:“你们是谁派来的?”
为首的官兵头子并没有戴着冷硬的铁头盔,身上也没有穿铠甲。
因为听闻过蔚临,所以他对他是十分地佩服,拱手道:“蔚临公子,我们是和泰殿下派来保护您的。”
蔚临听闻后盯着官兵头子看了半晌,随即他扭过头,注视着被白雪覆盖的弯弯曲曲的小路,他看不到头,“我不回陈国,你回去告诉他。”
“和泰殿下是派末将保护您的。”
蔚临歪头,然后干笑一声,心想:韩枫还挺有良心,这是怕别人杀我啊。
“不需要,你告诉他,我能对付得了!爷在这方面就没输过。别让那小子太得意,爷不领他情!”然后他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昂头看向苍茫的天空,天空很空,心也很空。
将剑抗在肩膀,他口中发出一声:“驾!”
马蹄声哒哒地响起来。
官兵头子注视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看着马尾巴甩来甩去。
直到凝视变成了眺望,他默默地向蔚临身后拱手,直到蔚临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了白雪皑皑的小路上。
第一百零八章 太子与皇后
韩枫自从回来以后,上交了陈国的地图,璃国与陈国的战争中,璃国在接二连三的失败以后,也有了反败为胜的架势。
韩汉卿很是高兴,因为这三个儿子里面,终于有一个特别有出息的。
韩枫在陈国做了十六年的质子,原本是被他放弃了的,没想到却是最有出息的,而且一直坚定地想着璃国,光凭这一点来说,就已经超过了太子和韩凛。
他是越看韩枫越顺眼,干脆将韩枫与韩凛一起教了起来。
皇后听闻韩枫和韩凛被韩汉卿重点教养起来,心里便有些不舒服。
虽然自古以来,都是立长立嫡,可惜太子出生的时候身体并不好,虽然珍稀的草药补品也吃了无数,但是仿佛都扔进了火坑,把打小就病病歪歪的太子,养成了大了的病病歪歪的太子。
但是太子也是精明的孩子,她看的出来,而且太子非常听她的话,这边也让她稍微有了一些心安。
毕竟有的孩子不听话,那就白养了。
只是皇后偶尔会对着花想,对着镜子想,对着自己的凤印想,太子是不是就是天生的这个样子?不然不能吃补品也这样,不吃补品也这样?
末了皇后叹了一口气,心想:反正吃得起,就让太子吃吧。
太子听闻父皇也让韩枫进了书房,便开始心里不痛快起来。
他认为,自己虽然贵为太子,可惜一直不得父皇喜欢。
之前韩凛年幼,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作没有看见。反正一个小的,又是沉默寡言的阴郁性子,就算再想越过自己也是不可能的。
再者还有母后,以及母后还有丞相的势力,所以在这方面,他觉得自己是十拿九稳的。
根本不需要操心,至于母后的管束,等他登上皇位以后,掌握大权便是了。
而且母亲本就培养自己不易,自己顺着她一些,哄她开心也没有什么错。
只要她不是特别地过分。
但是现在他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千不该万不该的韩枫回来了。
打乱他所有的计划,让他觉得十拿九稳的事情,也开始没把握。
他在与皇后商议以后,不能坐以待毙,要想办法才是。
皇后心中暗中后悔,自己的肚子确实是有些不争气,若是真的可以,当年她便要多生下来几个。
不至于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孤立无援地想着如何保着本该属于他的皇位。
皇上若是暴毙,太子继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在太子耳畔轻轻说道。
然而太子听完并不认同,他觉得人的孝道很是重要,让他做这种杀害父亲的事情,他下不了手,做不出来。
皇后看着他,对着他的一番小心,既满意,又惆怅。
在她心里觉得,儿子孝顺娘就够了,至于韩汉卿真不用那么惦记。
于是拖着宽大的凤袍,她说道:“皇儿,其实皇家之间,本是没有那么多的亲情的。”
“儿臣知晓,但是儿臣属实是做不到。”韩汉卿说完,随即又道:“母后,我们不是还有别的办法吗。”
“若是刺杀韩枫与韩凛便有些······”皇后有些迟疑。
“不,只需要刺杀韩枫就可以。”太子说道,随即他盯着皇后的脸,说道:“韩凛年纪还小,成不了什么大事,所以只需要刺杀韩枫便可。到时候将事情安排在韩凛的身上,让父皇对韩凛失望便是了。”
“让他们手足相残?”皇后说出了声音,有些不可置信的点了点头,“这怎么做的到,中间可还有着淑妃呢。那个女人可不是那么的好对付。”
“母后,儿臣听闻韩枫平日里也很喜欢到淑妃娘娘的寝宫吃些糕点,所以我们到时候可以在糕点中下毒,然后推在韩凛的身上。”
太子长了一双狐狸的眼睛,瞧着便很容易觉得他狡诈,为了隐藏这份让大家都能看出来的这点,他装憨厚也一直装得很是辛苦。
如今他终于再也忍耐不住,装不下去了。
“韩凛年幼,一时接受不了韩枫能够和他一起进去父皇的书房,又不能接受淑妃娘娘也去疼爱他这个哥哥,做出来一些不应该出现的事情,也是有情可原的。”
“但是下毒的话,就有些太重了。”皇后娘娘长长的指甲轻轻刮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缝隙,她说道:“皇儿,你说的这些看似没有漏洞,实际上问题很多。”
她将手在放在太子并不算宽厚的肩膀上,“韩凛就算再讨厌韩枫,也不会去下毒害他。到底人家是才是手足的兄弟,即便韩凛平日里对你的态度要比对韩枫更好,但是关键的时刻,本宫还是相信,他会弃你而去。”
一根手指落在红色的嘴唇上,她说道:“所以,这个毒由谁下都不合适,唯独蔚临。”
“可是他已经走了啊,怎么能让走的人回来下毒?”太子疑惑的问道。
“自然不能让他回来,但是可以让人假装他。”皇后扬起唇角,淑妃娘娘经常做贤良大度的模样,随即她便要浓妆艳抹,要让众人看的出来,究竟谁才是这个璃国的皇后。
“我见蔚临看耿月的时候,就能看的出来蔚临是喜欢耿月的。一个男人若是喜欢一个女人他的眼神是不一样的。”注视着太子的眼睛,她眼下已经长出了些许的皱纹。
“母后的意思是,蔚临人走了,但是贼心不死的又回来想下毒害韩枫?”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说到最后扬起唇角,“你要明白这个道理,光耍一些小聪明是没有用的,我是你的娘亲,你不必在我面前藏着掖着。皇儿你要知道,本宫才是最懂你的人,而且本宫没有其他的子嗣,你是本宫唯一的儿子,自然是唯一一个可俯瞰江山的人。”
“是,母后。”太子额头出现了一些细密的汗珠,皇后用红色的手帕轻轻地擦去他的汗珠。
手绢所到之处便留下一些异香,她低声道:“皇儿,你藏着你的聪明劲,是不信任母后吧。这其实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母后心里疼的慌,你要陪着母后一起疼一疼。”
第一百零九章 妖魔般的皇后
太子猛地抬头看向皇后,嘴唇蠕动,半晌才惊恐地喊道:“母后!”
皇后向后退了半步,注视着,因为头痛欲裂慢慢跪下的太子。
心疼的看着因为头疼满地打滚的太子,她将房间内的油灯慢慢悠悠的一个一个的都点亮了。
太子压抑的痛苦声音在整座大殿中回荡,皇后站在一旁看着躺在地上的太子,眼珠连着串地往下落。
“母后,皇儿错了!母后!请母后将解药赐给皇儿!啊!”
“母后也想将解药给你,不过。”皇后蹲下身子,双手扶住太子的脑袋,看着他因为痛苦,所以涎水也顺着嘴唇留下,鬓角处被汗液浸湿,“你要记着这次痛你知道吗?”
“孩儿记住了!母后!孩儿记住了,孩儿再也不敢了!”
皇后将太子抱进自己的怀里,泪珠连着串地划过脸颊,“天下的娘哪里有不疼自己的孩子的,只是皇儿,你对母妃有了异心,母后心里好苦啊。母后为你谋划一切,你怎么能做对不起母后的事情。”
她将脸轻轻地贴在太子的额头上,像小时候哄太子睡觉那般,“你的话,母后是不信的。母后在这个后宫中,已经上过很多次的当了。不能在紧要的关头被你骗了。”
“啊!”太子已经不能再求情了,他从皇后身上翻下一个身,便要往廊柱上撞。
一旁的奴才赶忙将太子拦了下来,“母后,你让我死!让我死啊!”
“不会死的。”皇后长长的指甲擦下眼下的泪珠,“只是会让你疼一疼,长一长记性罢了。”然后她向太子身旁的两个奴才说道:“将太子绑起来,以防太子做傻事。”
“是。”奴才们应道,从外面找来了两根麻绳将太子绑起来。
太子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嘴上被塞上了布条。
他如同一只蠕动的蛆虫,趴在地上,挨在地面的地方,已经被汗液浸湿。
皇后蹲在他的身旁,轻声说道:“皇儿,你尽管大声叫,这个整个椒房殿中都是本宫的人,他们都吃了本宫的药,如果不没有解药,就会像你这样,感受的无法忍受的痛苦。”
“所以你大可放心,只要你听母后的。”躬下身,太子能感受她热乎乎的呼吸:“整个皇室都是咱们的,你也不会再痛苦了。”
皇后仍旧是板着一张脸,静静地看着太子痛苦的片刻,直到太子昏睡过去,她才说道:“太子累了,服侍他沐浴更衣,给他找一件新的衣裳穿,切记不要让别人看出来知道吗?”
“是!”奴才们赶紧应道,弓着身体将太子从冰冷的地面抬起来,连看不敢看皇后一眼。
皇后很满意他们现在的模样,在与淑妃二十多年的斗争中,她深刻地发现当皇后的好,只要天子不知道,她就可以在后宫为所欲为。
她想:淑妃啊淑妃,你我姐妹一场,若不是你陷害我一次,我也不知道做事情是不能留别人余地的,给别人留的余地越大,他背叛我的可能就会越大。
所以你再想让陛下培养你的儿子又能怎么样?肯定不会有我的儿子听话,也不会有我的儿子身份高贵,我与你争斗的一生,最后的赢家必须是我。
转过头,她看到门外已经漆黑,六个婢女走进房间中,将那黑暗关在门外。
她从门缝中向外面瞧,直到门被严丝合缝地关上。
婢女围在皇后身边,伺候皇后梳洗。
皇后伸开双臂,每日繁重的衣裳,压得她的肩膀酸痛,仿佛有两个硕大的铁坨子生生地坠着她的双臂。
她虽然觉得有些辛苦,但是辛苦得心甘情愿。
跪坐在梳妆桌子的前面,婢女们将她沉重的发饰也拆下来,随即用梳子开始梳她长长的秀发。
将油灯拿到铜镜旁,她对着铜镜抚摸着自己的脸。
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再年轻了,眼周边的皱纹也已经出现了许多,相比淑妃,她是相比也比不了的。
“幸好还没有白发。”她说道,随即伸手摸向自己淡淡的新月眉,她在寂静的房间中再次低声说道:“今日的妆有些花了,明日叫人来给我开一些养颜的汤药来。”
“是。”婢女们齐声应道后,便都不敢吱声,由着她自言自语。
皇后又说了句话,婢女们就像没听见似的伺候着她。
椒房殿的奴才们都被皇后娘娘的疑神疑鬼吓怕了,曾经还有人敢接上几句漂亮话,后来接漂亮话的人都死了,所以在奴才婢女的心中,皇后是一位如疯如魔的人。
毕竟为了掌控亲生儿子,而去给亲生儿子下药的人,看着亲生儿子痛苦求饶的人,也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
皇后一双眼睛也有些狭长,要是在年轻的时候,也应当是一双漂亮的狐狸眼,只是如今在眼睛周围多了许多的褶皱,这样的看起来的话,就有些老狐狸成精的阴气森森的感觉。
当然这些在化妆前是看不出来的,只有在卸妆以后,看着才叫吓人。
带着三分人气,七分妖气。再加上她做的那些事,确实和妖魔一类差不多。
等到她躺下了,这六个婢女便跪坐在小垫子上,并排两侧,一侧三个人,皆是穿着上紧下松的布料衣裙,低着头,一动不动的为她守夜。
地板是红色的,一个婢女盯着地板,终于忍受不住地偷偷地打一个哈欠,然后她小心翼翼地看向床的位置,见床上没有任何异动,赶忙老老实实地又重新跪好。
就这样直到天明十分,天还未亮,终于来了新的婢女代替她们为皇后娘娘更衣梳洗。
太后已经去世,所以皇后不必拜见太后,她穿好衣裳,要等着东西六宫的妃子们来拜见她。
她睁着双眸,对着铜镜挑着婢女化妆后的瑕疵,势必要比妆后年轻十岁。
脸在铜镜前晃来晃去,她将眉毛描了又描,终于到自己满意的程度,才从铜镜前移开目光吩咐道:“可以为我梳头了。”
第一百一十章 年前
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耿月在韩枫没有回来之前准备的东西,如今真到了年前,才发现管家从外面运送过来一箱箱的布料,以及肉食是非常的多,所以她准备的那些东西,便成了一些小玩意,根本没有特别用的上的东西。
耿月站在院子里,瞧着管家带着这一溜浩浩荡荡的人。她抿着嘴唇,惊讶地跟着车轱辘一起往前走,眼睛最后看在了箱子上面的一个冻硬的鹿腿与熊掌,简直有些不敢相信。
韩枫做到了他的承诺,答应给耿月做的衣裳,在他回来以后也正式开始了。
耿月也不含糊,按照现代的衣柜模样,命人做了两个大衣柜放在房间里面,衣柜里面的衣裳越发的满起来,她在大穷之后得来的大富,在半夜的时候,拿着油灯站在衣柜前面,看着里面的衣裳,有些感动的要落泪了。
小跑到管家的身旁,她看着拿着毛笔与竹简忙活着算物件的管家,眼巴巴地瞅着他手里记着的东西。
那些曾经看着有些费劲的字,现在看起来也顺眼了许多,药还是没有什么用,但是在韩枫发现她将药几次三番地倒了以后,便时常看着她喝。
不小心洒了也不行,洒了韩枫就开始唉声叹气,跟耿月讲道理,一副病在你身上,伤在我心里的模样,弄得耿月只能等着厨房熬好以后再继续喝。
一双眼睛有些用不过来了,她看着厨子抱着鹿腿和熊掌抬进厨房,她跟着跑到厨子身旁,“这个是什么时候吃的?”
厨子知道她是和泰殿下已经定好的侧妃,只是因为是陈国人,没有娘家所以才一直住在和泰府邸中。
虽然这样的行径有些不要脸的成分在,可耿月的厨艺好,人也好,至少还没见她坏过,就知道玩,所以他对耿月还是挺好的。
恭敬的说道:“耿月小姐,这些都是过年吃的。”
耿月看着还没有拔毛的漆黑熊掌,和同样没有拔毛的大鹿腿,“可是韩枫说了,过年的时候我们要去宫里,然后白天还要祭祖,怎么有空回来吃?”
厨房里面的厨子和奴才都不少,来来回回地在里面忙活着,所以耿月面前的大厨子便十分有空地跟耿月慢慢解释道:“是和泰殿下去,您不是还在府中吗。”
耿月心一沉,然后看向厨子说道:“难道要我自己一个人过年吗?”眼睛跟着一个厨子手里抱着的一大块猪肉看去,“这些东西都是给我一个人的?”
“是的,耿月小姐。”
耿月有点垂头丧气,然后她昂起头说道:“不是说了要带我去的吗?”
“本来是要带你去。”韩枫的声音从她身后传了过来,耿月回头正好看见他身侧的毛领子,昂起头看见他还是有些泛着青的胡茬。
“父皇到时候得带着三公九卿、诸侯大夫们一起食物和酒水到郊外祭祀迎春,我到时候也要去,自然就不能顾忌的上你。你一个人留在宫中,宫里规矩多,而且你的规矩要在来年成亲前才开始学习,所以就不让你去了。”
耿月闻言点了点头,“你要是不在我身边,我也觉得自己还是不去的好,那你要去郊外的话,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年夜饭也不能回来吃了?”
“骑马去,估计下午就回来了,再之后要陪着父皇母后吃饭,吃过了晚上可以陪你回来游市集。”韩枫自从回来以后,胆子就越来越来,但是每次都发情乎止于礼。
拉起耿月的手,他拉着她走出厨房,“其实璃国的年与陈国也是差不多的,你要是实在觉得无聊,可以与婢女们下围棋,或者带上护卫出去游市集等我回来再去找你。”
“嗯。”耿月答应着然后她指了指厨房,头上的饰品也多了起来,除了金便是翡翠玛瑙,璃国盛产珍珠,所以韩枫送耿月最多的饰品还是珍珠。
耿月一直想让自己的脑袋清爽起来,然而韩枫仿佛对让她穿金戴银的念头特别执着,“你今天打扮的特别好看,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耿月闻言对韩枫干笑了几声,“头上的这些,脖子上,腰上,手腕子上的,要是不闪闪发光就是假货了。”
韩枫闻言也笑了,拉着耿月的手放在眼前,“怎么就戴了一个戒指,其他的不喜欢?”
耿月忍无可忍地笑道:“我的韩先生,你好歹也是皇子,但你都是什么审美?”
“你不是喜欢这些?”
“我喜欢屯着。”耿月手放在身前,然后说道:“我喜欢看别的人戴。最好是个美女,我瞧着她便会觉得赏心悦目,心里也就有了打扮自己的心思,面对着美好的事物,内心也会向往美好。”
两个人拉着手,在院子里面慢慢走,虽然还没能成亲,但是已经丝毫不避讳他人,“所以我愿意看你打扮。”
韩枫从怀中掏出一个红宝石的簪子,戴在耿月的头上,“真好看,以后生个漂亮的女儿,你天天得看着她。”
“哼。”耿月没接话茬,顶着红宝石簪子她专往松软的雪上面踩。
韩枫拉着她,知道松软的雪是摔不了人的,“你慢点。”
“我慢啦。”耿月笑嘻嘻的说道,眼睛闪着光,“庆年真是太好了。”
耿月一点一点地踩在千年以前的雪上,“我一点都不想回去了,那边再好我也不回去。”呼出白色的热气,她对着韩枫用一只手做了比心,笑吟吟的解释道:“这是我爱你。”
然后她抽回手,大拇指抵着大拇指,另外八根手指弯曲抵在一起,比出来了一个心形,“这也是我爱你。”
然后她从地面拾起雪砸向韩枫,笑嘻嘻的边扔边说:“我们那边有句话,打是亲骂是爱。”
韩枫被扔了雪,下巴碰在冰凉的雪上,但是他并不恼火,而是也拾起雪洒向耿月,“那我也爱你!”
他眼睛笑成了月亮,嘴巴张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捧着一个硕大的雪团扔向耿月:“我爱你更深!”
耿月扔不过,于是边扔边逃,笑着的大声喊道:“这话不是用在男人身上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原主的怨念
新年转眼就来了,正如韩枫所说,他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便出去了。
耿月睡醒以后,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到门口,外面的天已经亮了起来。
她蹲在高高的门槛后面,将房门打开,跪坐在地上,靠着红木的门,昂头看着簌簌的落下的白雪。
大雪瑞丰年,她伸手去接雪花,然后放在自己的眼前看。
雪很快地在手心融化成小水滴,她心想:无论古代还是现代,雪花都是六边型的,都是没有变化的嘛。
然后她扬起唇角,睁着眼睛看着飘来飘去的白雪,雪越下越大。
接过婢女送来的汤婆子,她昂着头看着飘荡的雪花,心想:什么时候把自己古代的身份告诉韩枫呢?韩枫被陈国的君主关进了死牢,要是知道原主的身体是陈国公主,会不会心里有隔阂呢?
然后她就想到了报仇,心想这个仇是不用再报了,陈国的事情与自己是什么关系,原主应该活着还是死了,她想不太明白,但是原主一直再出来作乱。
如果人都死了,要是自己不来,身体也要化作一抔黄土了,现在陈国璃国还打仗呢,打成什么样自己也不清楚,当然要是璃国一个劲的输自己也不能干看着。
然后她噗嗤一下笑出声,因为她想到,也没有个历史书让自己查一查,要是能查一查,那可是太好了。
她披着狐裘,贴着脖子的地方软软的,她抱住自己的膝盖,细想要不要帮韩枫一把,将大规模的杀伤力武器给他。
自己以前倒是也用微波炉炸过东西,酒精之类的也做过,但是要是那些真正的杀伤力的东西她没做的,也不敢保证一次就能成功。
但是这样的话,是不是破坏了平衡?
忽然心口一痛,她伸手捂住自己胸口,仿佛有一只手握住她的心口,让她拧着劲的痛。
时间没有持续太久,在短暂的钝痛之后,她终于平静下来。
再抬头的时候,耿月眼中便没有了刚才的光芒。
咬着下唇,她心想:不知道是原主还是自己的身体原因。
“唉,这个药还得继续喝啊!我也算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了吧,你究竟还在不在呢?你可不能再闹了,上次在山洞里,我差点都圆不回来。”
说完她站起身,去房间里面找出纸笔,开始写字。
这个时代的纸还是非常贵重的,除了王公贵族以外,基本上人人用的还是竹简更多。
耿月唰唰地在竹简上写着制作武器的方法,她勉勉强强算一个入流的骗子,但是骗子很少做杀人放火的事情。
对于炸,药,这些她也不过是把里面的可燃物掏出来的时候,多看了两眼,有了一个并不深刻的印象罢了。
相对那些,她对迷雾弹,催泪,弹,防狼喷雾这些东西,才算是真的了解。
修修改改之后,她举着竹简看着,自言自语说道:“你可给我看好了,这些玩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知道吗。你的仇是你的事,韩枫忙着要和平,我为了你在这作孽,这样的话还是算了吧。”
最后一句她商量着说完,随即心口又痛了。
“我也没有说不管啊。”她这回笃定原主的意识还在,于是低声道:“万一以后掉个个,要陈国俯首为璃国称臣,那不是更好,比杀人强,我都看见了,再也不想看第二遍了。”
说完以后,她心口又疼了。
耿月只得说道:“行行行,我看看情况,要是璃国要输我就给,璃国要是总胜利我就不给了。”她插着腰说道:“你也不要太过分知道吗,除了我以外,你换个人试试。”
这回心口不疼了,耿月心满意足的托起了下巴,心想:讲道理还是讲不通的,还是得吓唬吓唬。
她好像发现了一个好玩的,想去问问萨满,她又不敢去,怕萨满发现点什么就把她一起给灭了。
手中捧着雪,她自然自语:“你觉得好看吗?”
然而心口不痛。
她又拿起一块饼饵,放入口中咬了一半,在心里问:好吃吗?
然而心口还是不痛。
于是耿月啪的一下摔进雪堆里,她满身是雪的跪坐在地上,却草忙要拉她,就听见她说:“我疼死了。”
然而心还是不疼。
被却草扶起来以后,她在心里默念:合着就是一个死后不甘的残念,只要不放弃报仇,就没事。
却草扶着她却莓给她拍着身上的雪。
她撅着嘴,看着却莓忙活,忽然弯下腰要邀请却莓出去溜溜。
还没开口说话,管家来了,对着耿月恭敬地躬起身,“耿月小姐,镖骑将军府中的桂雪颜小姐求见。”
“嗯?”耿月一歪头心里不太理解,她找我作什么?
自从韩枫说过要去桂雪颜取消婚约以后,她就总是躲着桂雪颜,即便她觉得自己面对着桂雪颜是绝对的不理亏。
但是一看见桂雪颜的小脸,以及时而仙,时而奶的气质,她就忍不住想安慰安慰她。
为了防止自己在安慰桂雪颜时候,自己吃大亏,耿月只得选择少见她。
“干嘛呀?”她眼珠转了转,心想:不会是趁着韩枫不在,找我麻烦来了吧。
伸手挠了挠眉毛,然后她看着手指见妆没有掉色,心想:我是正式的我怕什么?她要是大过年的跟我哭,那我也跑镖骑将军府里哭去。
都别好!
“见。”手从却草却莓身上拿下来,她心想:桂雪颜要比这俩间谍强的多。
桂雪颜得知自己的哥哥去世,于是在庆年的时候,身上也没有穿半点红色。
但是一身衣裳倒也是新的,依旧是一身绛紫色,十分的仙女,还是显得她有些不接地气。
粉白,粉白的小脸几乎要缩进貂毛领子里去了,她身上的披风将她围着一丝风都不透,头上戴着几根簪子,唯一有点样子的便是一只银色的步摇坠在她的脸庞。
耿月正想着怎么称呼她好,现在还有没有取消婚约,若是叫妹妹才是不合规矩。
没想桂雪颜见到她以后并不生分,反而相比之前亲切许多喊道:“姐姐!”
耿月心都要化了,赶忙从端着的状态中出来,跑到桂雪颜身边,把汤婆子塞进她的怀里,“妹妹,天这么冷你怎么过来了?快进屋,却莓快将热牛乳拿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小姐的邀请
正扶着桂雪颜进房间,桂雪颜却反抓住耿月的手臂道:“姐姐,我今日来找你是邀请你来我们府中庆年的,韩枫表哥不在,你自己在府中也是寂寞,而且府中也只有我自己,爹爹跟着陛下一下去了城郊。”
耿月隐隐地生出来了一些小幸福,因为没想到自己已经在这边收获到友谊,而且还特意地邀请自己去他们的府中庆年。
她把所有的事情都联想一遍,觉得桂雪颜也应当是真心实意的邀请自己,“咱们是现在就去吗?还是先出去逛逛市集?”
“都好,左右我也没有什么事,若是不来找你,我也就在府中自己待着了。”
桂雪颜因为自身性格的原因,和镖骑将军的身份,被丞相的闺女带头的疏离。
倒是有几个其他闺阁的小姐想跟她交好,可她性格上有些单薄,常常是人家找她,她找人家的次数是屈指可数的,若是见面也是不咸不淡的模样,或者俩人相对看书。
后来那些闺阁小姐也不找她,桂雪颜把人家冷淡走了,才发现自己周身没有一个人,有些的孤独了。
可惜孤独归孤独,她一直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问题。
所以在过年的这一天,她实在是不想独自一人忍受着孤独,所以便过来找耿月了。
耿月一摸她的手,还是温暖着的,便知道她这一路过来也没有冻到。
“怎么没有带个奴婢过来?”
“奴婢在马车里,我便没有让她进来,姐姐还要准备些什么吗?”
耿月迟疑着摇摇头,刚要说走,忽然想到却莓去端牛乳了,“哎,牛乳你还喝不喝了?”
“不喝了,我牛车上准备了许多吃食,姐姐就不用再备车了。”
耿月哦了一声,“那我就不必再准备吃食了。”
两个人边说边聊地踩着石子小路往大门口走。
坐在了牛车里面,驱车的车夫不大一会便停下来,“小姐,前面人太多,牛车过不去。”
“还请姐姐先下。”
耿月微微一扬唇角,跟桂雪颜这种特别有礼貌的人出门,也是一种享受。
她下车后,看着人挨人,人挤人的市集有些愣神。
仿佛是见到了某些举办活动的举办方,或者去超市抢减价鸡蛋的人。
接过桂雪颜的手扶她下车之后,耿月听着车夫的话,下意识的摸了摸钱袋,心想:这人这么多,我该怎么进去?
她正想着,桂雪颜从拿出一个带着白纱的斗笠,轻轻地扣在她的头上,“姐姐,你出门怎么总不戴着这些?”
眼前又是白茫茫的,耿月感觉与这个世界隔了一层,“记性不好。”
咬着嘴唇上的死皮,她用手将斗笠上面的白纱褶子抹平,“这么挤,你能走吗?”
桂雪颜伸头瞧了瞧,然后说道:“我爹爹在月读楼给我早早地定上了位子,我们只要挤一阵进去便可以了。”
然后便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许多护卫,将桂雪颜与耿月围了起来,耿月显然有些发蒙。
桂雪颜倒是很坦然地拉了拉的衣袖,然后看向耿月,“姐姐,人太多了。”
护卫们围着桂雪颜与耿月,一个一个穿着铠甲显然是很有威严的模样,堵在耿月与桂雪颜身前的百姓见到这个情况,便自然而然地躲开了。
桂雪颜和耿月所到之处,那一圈便都会空起来,耿月看这个情况居然罕见地不好意思起来,侧头看向桂雪颜,桂雪颜很平淡,仿佛是已经习惯了。
她忽然发现了斗笠的好处,就是再张扬,别人都看不出来这人是谁。自己再尴尬,别人也看不出来。
境界这方面,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耿月是相当煎熬的到了月读楼,直到她们两位进了雅间,护卫像保镖一样的站在门口为她们守着门,在小二来回送菜的过程中,在开门关门的时候隐隐的能看到护卫们的身影。
耿月垂下头吃了一口饺饵,油脂从饺子皮爆出来,她吃得满口流油,心想:月读楼的饺子是很不错。
桂雪颜倒是没有忙着吃,而是将窗户打开,低下头看着楼下矮小的行人。
双手垂在身边两侧,她眼中满是孤独,耿月瞧着她有些消瘦的身形。
不知道桂雪颜一位衣食无忧的大小姐,是怎么把自己喂得这么消瘦的。
她韩枫口中得知,这个璃国的人以身材丰臃的女子为美,男子娶妻子也愿意娶大洋马似的姑娘,因为能干活,好生养。
比较瘦的姑娘,有些都嫁不出去。
耿月这一个月内,因为几乎是不住嘴的吃东西,所以已经有些胖起来了。
细细的手臂也跟着柴火棍有了一点距离,吃了一口流淌着油的肉,她有些发腻,叼着筷子看向桂雪颜,轻轻唤道:“你还不来吃?我不给你留了。”
桂雪颜垂下眼帘,张口吟诗,“北风吹雁雪纷纷。”
耿月向窗外看去,看见一片白茫茫,雪把人间都盖上了。
也想跟着吟几句,可惜一时半会想不出来,于是说道:“我们还是喝酒吧。”
桂雪颜转身跪坐在耿月对面的软垫上,“姐姐,要不要与妹妹对诗?”
耿月很坚决地摇头,将酒瓶子晃了晃,“没兴趣,都在酒里了。”
酒是葡萄酒,不是粮食粮造的,但是比粮食粮造的更加贵。
浓度不大,但是因为是果酒,所以也十分地好喝。
将酒喝完,桌子上的菜也吃得差不多了,两个人一起看向窗外,不知不觉窗沿处已经落上一层洁白的雪。
房间里有一个热热乎乎的炉子,所以房间内并不觉得冷。
耿月将身上的披风拽了拽,问道:“吃完饭以后我们去哪?”
“姐姐,想去哪?”
“我还真不好说。”耿月拖着下巴皱着眉头想了想:“要不我们去竹林里面转一转吧,不是有一位大尚书都请不来的大才子在那吗。”
将桂雪颜联想到大才子身上,耿月感觉读书人都有一股子忧愁气在周身,嘴唇上的死皮被她咬出血,“大过年的,你看看他一个人在那边,得多孤独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两个不靠谱
耿月心宽,已经宽到了想去看看别人家的日子。
冬日里素菜才是最珍贵的,与耿月不一样,桂雪颜是专门来挑素菜吃。
桂雪颜事实上早就对那个寒门子弟有些好奇,虽然没见过这个人,但是有时候会将这个人里里外外的猜一个遍,所以她既是有些看不起他,又有些钦佩与向往。
然而,并没有机会去见。
今日听到耿月一说,她便突然有了心思,但是碍于情面和规矩。她又十分想拒绝,所以在拒绝与答案之间,她犹犹豫豫,不肯给耿月一句话。
耿月不知道他的所想,但是感觉得到,桂雪颜跟所有的大家闺秀一样,都喜欢端着,都极度的要脸。
耿月因为原主身上自带着东西,所以有时候她既能端着又很刁蛮。
无可奈何的常常暴露出灵魂深处的本性。
见桂雪颜不说话,耿月便好奇心更重,在她还没有张口趋利避害后正式拒绝自己之前,她当即拍桌定下,“我们现在就去。”
桂雪颜昂头看她,觉得耿月是个女子,怎么能胆大包天。
还是说因为什么都没有负担,所以不怕天不怕地的,想一出做一出。
迟疑着与内心做完斗争,她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姐姐,咱们已经定亲了,还是不要去更好。若是让和泰殿下与我爹爹知道了,你我二人怕是也逃不过一顿责罚。”
“也是。关键是你爹啊。远远的看一下,不碍事。”
耿月一听还与韩枫有关系,于是更加无所谓,说道:“至于和泰殿下,我回去会跟他解释的,他应该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吧?”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微微有些迟疑,迟疑过后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将斗笠盖在桂雪颜的头上,“心动不如行动,我们现在就走。至于你爹,你还是往我身上推。”
桂雪颜被带上了斗笠,见耿月也带好了,于是有一点便半情愿半不愿架势的地跟着耿乐,一起出了门。
她是不会将事情全部往耿月身上推的,虽然没有耿月她是不会去做的。
但是毕竟一起做了,让耿月单独承担后果,她下不去心。
况且她自认为,自己活得就像姑姑耳坠上,戴着金色缠绕的鸟笼子里面的鸟,即便在宫外,但是也是不得自由。
有了耿月,自己好像打开笼子的鸟,终于能跟自由的同类叽叽喳喳的说上话了。
耿乐轻轻的伸了一个懒腰,在提到韩枫的时候,她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观察桂雪颜的神情。
明明没有抢,但是她终归是怕伤害到她,耿月也闹不懂,仿佛是天生对桂雪颜这粉雕似的人于心不忍,即便她坚定地认为不欠她的。
桂雪颜性格总是忧愁大过于快乐,在耿月眼中是一个很容易就把自己的心绪逼到死胡同里的人,都还没有韩枫开朗,韩枫至少有时候,会将事说出来。
临出门的时,耿月回头看了一下房间,忽然有些舍不得房间里的热乎气儿,于是边走边问:“我们一会儿还回来吗?”
桂雪颜说道:“如果可以的话,应该可以赶上吃饭,左右爹爹和韩枫表哥,晚上才回来,如果咱们回来的早的话,也是可以继续在这的。”
耿月点头表示明白,然后跟在她的身后面,“咱们璃国还有没有别的玩儿的?”
“有是有的,只是有些,女子还是要避嫌的。不过我们闺阁未出嫁的小姐们,若是收到其他小姐们的邀请,可去府中相聚,比赛琴棋书画之类的,到时候可以做一些投壶之类的游戏。”
耿乐一听上半句,心中一冷,心想:那还去个什么意思?不就是不让去的意思吗?
听到可以投壶才露出一个笑容,心里想着有总比没好,再者说也不能光投壶一个玩意。
两个人并排走着,她问道:“滑雪橇你们滑过吗?”
桂雪颜摇摇头,“那应当是你们陈国的玩意儿吧,我们璃国没有。”
耿月听他这么一说,心想:陈国未必也有。
然后她说到:“有机会找个山吧,我带你玩儿去。或者找一个平坦没有人的地方,也行。”
“那不就是郊外吗?今日去不了了,要祭祀,漫天都会是纸钱,不会冷清的。”桂雪颜有时候对觉得耿乐有些话不是很好理解,因为她常常所说出来的东西,桂雪颜却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一个人生在哪里,长在哪里,就总是会带着那个地方的味道,根深蒂固,不是换了环境就可以抹掉的东西。
因为听不懂,桂雪颜便对耿月更加有兴趣,甚至因为父亲的严格教导,让她觉得成亲是很束缚的一件事。
并且她成亲的人,不是她自己能够选择的。
像桂雪颜这种不接地气的人,就特别喜欢跟耿月这种见识大一些的人玩,至少能带领她看一看,她从来没见过的不一样的世界。
而耿月看着桂雪颜的这种忧郁的气质,就觉得桂雪颜可能在天上,可能在云巅,可能思想在跟着海里的鱼聊天。总而言之就是不挨着地面。
她看桂雪颜会觉得她正经靠谱的表面下,隐隐的藏着许多压抑,压抑久了的人,要是爆发起来,就会推翻一切。
桂雪颜也有可能会做那种日后生了孩子的女人,会为了追逐自己的梦想,把孩子养到半大不大的时候,离家出走,追求她自己精神上的营养。
而桂雪颜看耿月也是差不多,她觉得耿月处于好人与坏人之间,总是看不透,但耿月还没坏在她身上过,所以她总觉得耿月是个好人。
耿月听她这话说的阴气森森的,于是说道:“那竹林在哪里?也在郊外?”
“虽然是郊外,可又不是一个地方。”二人钻进牛车里,桂雪颜说道:“早知咱们今日去郊外就应驱使马车才是。”
耿月倒是没担心这个,反正在想着:若是去了,该怎么跟人家搭话呢?
“你说,咱们这几个护卫够不够?毕竟是城郊,会没有土匪,强盗,草寇吗?”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小姐的谦让
桂雪颜侧头看向耿月,她不知道耿月说这句话之前有没有动脑子,倒是见她还带着斗笠,于是帮她将斗笠拿下来。
将两个斗笠放在自己的身侧,“天子脚下,草寇,土匪,还有······”后面的她忘了。
短暂的语塞之后,她又道:“他们不敢。”
“嗯。”耿月脑子里想着怎么跟有才之人搭腔,于是不认真的答应一声。
二人在吃过饭以后,马车里面还是很暖和。耿月当着桂雪颜的面,从怀里掏出一枚小铜镜,对着铜镜仔细照照脸,之后从怀中掏出唇脂用手指点在自己的嘴唇上,营造出好的气色。
将铜镜递给桂雪颜,她好心提醒,“唇脂都吃掉了。”
桂雪颜瞧着她,然后接过铜镜只是照了两眼,便从车厢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箱子打开了,里面装满了各种东西,包括铜镜。
从里面拿出唇脂,轻轻地涂抹在嘴唇上,最后她抿了抿嘴唇,又用指甲摸了摸毛绒绒的眉毛。
耿月对着桂雪颜微微一笑,对她这番收拾之际,看着是十分的满意,十分的赏心悦目。
当桂雪颜转过头的时候,耿月看见她后面的头发,有些微微的乱。
所以亲自动手,给桂雪颜的头上擦上了一点桂花油。
桂花油算是有定型的效果,擦完以后还带着隐隐的香气。耿月刚开始是十分的抗拒,如今已经算是入乡随俗,习惯了许多。
只是偶尔头发沉重起来的时候,以及洗头之前是真的很有念头剪头发。
这件事有一段日子几乎要成为她的口头禅,后来被却草硬生生的改掉的。
将剩余的桂花油涂抹在自己的手绢上,她闻到桂花的芳香,拍了拍手说道:“好了!”
桂雪颜对着镜子转转头,然后将铜镜还给耿月。
铜镜只有巴掌大小,是耿月特别要求定制的,想要个现代的正常镜子是不可能了,所以退而求其次,能有个铜镜在话也是很不错的。
然后她忽然托起下巴,在行驶的牛车里,提出自己的猜想,“竹林里的那个人,好不好看?年纪大不大?”
桂雪颜此时很肯定的告诉她,“据说是长得很英俊,身高九尺,年纪不大,与大尚书府中的其他四位才是都是差不多的年纪。”
耿月听完以后,脸上抑制不住地绽放出一个笑容,“不错不错,不过我对男人长相眼光是很高的。”双手放在鼻尖闻闻,她又道:“有才有貌的大才子,这种男人的话还是在竹林更好。”
“何意?”
“会制造麻烦,媒婆都来踏门,那其他的公子哥们该怎么办。”
桂雪颜沉思了一会,对耿月简直无语,无语之后,又觉得这就是挺有道理的事情。
耿月掀开车帘,新奇的看向车帘外面。
她一路上的雪景看得无数,但是因为在消停过以后,又因为这是一个新的环境,所以对新的雪景,心态也是不一样的。
韩枫自从上朝以后,陪她的时间越发地少。
所以桂雪颜能陪她出门便显得很是珍贵,外面的新景色,她也觉得很珍贵,以至于连带桂雪颜都一起的珍贵起来了。
桂雪颜脑袋冒在耿月的身后,问道:“你看什么呢?”
“我看看有没有雪貂,狐狸。”
“有的。”桂雪颜应道,然后她伸手将车帘拉下,又将车窗也关上,“你还想知道什么,我讲给你听。”
耿月伸手还要拉开,却被桂雪颜按住双手,“不行不行,太冷了。”
她这才作罢,耿月对着桂雪颜说道:“我好没意思。”
“你怎么总是没意思。”然后她转过身,掀开毯子。
耿月瞧见毯子下面的车底下的角落有一个小小的拉手,桂雪颜将拉手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的给耿月掏出来。
“这是我自己闲着没事的时候,弄的一个小暗箱。里面都是一些小玩意和书。”
耿月听见叮叮当当的声音,见桂雪颜将一个九连环在手里对着她摇,耿月对九连环不感兴趣,摇摇头。
又见到一些各种各样的书,她十分坦白地说道:“我也不拿你当外人了,我是非常非常的不爱看书。”
桂雪颜听闻跪坐着怔怔地注视了耿月一会,因为耿月不说话的时候,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位读过很多书的模样。
见耿月不像开玩笑的模样,她才又掏出一个漆盘。
将漆盘放在自己的身体前面,她对着耿月说道:“那,我们下棋。”
耿月上前接过棋盘,关于下棋这件事,她跟蔚临已经下过许多次。
刻意的不想蔚临,她问道:“还有其他的吗?”
桂雪颜摇头,“真没了。”
“那就这个吧。”耿月说完,开始接过棋盘,而桂雪颜则是将这些东西都一件一件地往暗箱里面倒腾,倒腾过后,见耿月将黑子放在自己的身前,她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先下。”
耿月跪坐棋盘前面,棋子放在棋盘上,发出了清脆的哒哒声,她眼见着要输,然后看了看桂雪颜,心想要是自己在她面前捣乱,她怕是会生气。
要是惹桂雪颜生气,那就有点得不偿失。
“还有多久呢?”说着,啪嗒,她下了一个白子。
桂雪颜瞧着,不知道耿月为什么要棋下偏锋,然后她抓着自己的衣袖,按照原计划又下一颗,“我也不知道,毕竟我也是第一次去。”
“唉,那个人要是不如你夸耀的那般,那就真亏了。”
“不会的,他肯定是真才实学。”
耿月眼见着桂雪颜已经连成了四颗,自己却每有注意到,于是在心中暗暗懊悔。
等桂雪颜再下的时候,却下到了别处。
耿月看看棋盘,又看看桂雪颜,然后指给桂雪颜看,“你这都已经连在一起了,你再让着我呢?”
“嗯?”桂雪颜一歪头看过去。
耿月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盒里面,她往后一躺,“不玩了,不玩了。”
牛车在此时终于停了,车夫红的像喝了二斤酒的脸回头,在外面喊道:“小姐们,到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常有理的交朋友
耿月掀开推开车门,掀开车帘,便与车夫对了脸。
她眨巴眨巴眼睛,赶忙将脑袋缩回到车厢里面,稳定一会心神,她将斗笠戴在脑袋上,然后弓着腰带头出车厢。
牛车身后骑马的护卫,此时此刻也都赶上来了,耿月向后一瞧,忽然发现一件大事,“我的天哪,却草是不是没过来?”
桂雪颜也跟着向后看,自己的婢女从一匹马上下了来,到了她的身边,她跳下来以后,耿月这才看见了却草。
却草拉着一张脸,表情并不好看,直到到了耿月身边,她边给耿月整理衣裳,边说道:“您倒是一点都不想着我,要不是桂小姐带着的婢女会骑马,能带着奴婢,奴婢现在都找不着您。”
耿月听她这话,觉得十分好笑,但是她不好把笑容彻彻底底的露出来,于是想了想才问道:“那我从府中出来的时候也坐了牛车了,你怎么跟上的?”
却草脸上依旧不好,看了车夫一眼,“奴婢刚刚就是坐在车夫的另一边呀。”
“哦。”耿月听到这里,是彻底的明白了。
风一吹,竹林发出簌簌的声音,耿月走了两步,因为衣服太厚了。
所以耿月现在是低下头,看不见自己的脚下。
“按道理来说,璃国不应该这么冷的吧。”耿月问道,心想:现在所在的这个城,在现代基本上是不会下这么大的雪的。
“这几年,突然就冷起来了。”桂雪颜答道:“所以璃国即便现在人力粮食虽然还够,但是也受不了陈国的索取,而且现在是灾年,陈国还更多的要。”
雪地被踩得咯吱直响,耿月由着却草扶着,然后她回头去看桂雪颜,“你冷不冷?”
“不冷。”桂雪颜说道。
耿月从温暖的车厢出来后,冻的几乎要打摆子。尤其一阵风吹过,她更是忍不住。
心想:立春了啊,不应该这么冷了。这是什么鬼地方,按这样下去的话,璃国明年收成肯定好不了。
却草感觉到了耿月的冷,于是轻轻问道:“您怎么在发抖?要不要上车?”
桂雪颜闻言停下脚步,看向耿月。
耿月一来觉得自己是可以忍受的,二来也不想打断了桂雪颜的期待。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能看出来桂雪颜的念头。
却草看见耿月的头上的斗笠左右摇了,听见耿月咬着牙根,控制着牙齿上下打颤的声音,“不用,刚下来,有些不适应,一会就好了,你先扶着我。”
桂雪颜从斗篷中伸出一只手来,将手中的汤婆子递给身边的婢女,“将这个给耿月姐姐。”
婢女只比桂雪颜大了两岁,与桂雪颜不一样,她觉得桂雪颜不应该将自己的汤婆子给耿月,更不应该叫这个还没成亲,就跑人家府中住着的陈国女子姐姐。
接过汤婆子,她看向桂雪颜,脸上露出关心的模样。
桂雪颜看向耿月,随即压低声音,“乌枝我没事,你给她。”
一个汤婆子送到耿月身前,耿月顺着汤婆子看向乌枝。
隔着白色的纱,她看见乌枝脸蛋被冻的红红的,眼睛圆圆的,鼻子小巧,嘴巴也是薄薄的粉嫩嫩的。
她对着耿月眯眼一笑,就笑成月牙的模样。
无论从哪里看,她长得都是一副善良的模样。
忠心又善良,耿月接过汤婆子,觉得她做桂雪颜的奴婢是很好的,很适合的。
她没有现代那么孤独,也有可能是原主高傲的性子,所以她人也宽厚许多。
说是宽厚,其实也是目标更坚定,很多事情就没有特别的在乎。
可就在刚刚桂雪颜的说话声她听见了。
听见以后耿月心里暖洋洋的,更加喜欢桂雪颜。
婢女护着桂雪颜她也可以理解,但是这个婢女面前面对的是她。
既然是她,就不应当那么小家子气。
她心想:我好不容易在陈国有一个朋友,她人也挺好的,甚至愿意在过年的时候来找自己。那自己就也要对她很好才是,既然是两个很好的人,那为什么要出现这么一个多事的婢女,而这个婢女不让她对自己很好,而且还跟桂雪颜时间久。
接过汤婆子,她盯着乌枝走回到桂雪颜的身边。
将汤婆子放进怀中,她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谢谢。”回过头她对着桂雪颜说道。
桂雪颜对她一点头,也是笑着说道:“姐姐客气了。”
“好。”耿月转过头,继续向前走。
桂雪颜客气,她可不客气,她故意说给乌枝听,“那我下次不道谢了。”
“好。”桂雪颜听到耿月这样说,于是也没有心思的答应道,答应过后。
乌枝在她耳畔低声道:“小姐,刚刚她直勾勾的看着我,眼神很可怕。”
耿月听见身后的低语声,怀疑乌枝是在偷偷的告状。
告状她不在乎,只是觉得想听听桂雪颜的意思,如果桂雪颜要是向着乌枝的话,那她从今以后就客客气气耳朵对待桂雪颜。
客客气气的,就像一个外人,充满疏离,防备,不再有过多的深处买这就是耿月内心里面认定的客客气气。
“戴着斗笠你怎么看的到。”桂雪颜说道,然后从后面看着耿月的后背。
见耿月正在左顾右盼的看风景,于是她又低声说道:“让你早些将汤婆子给她的,我觉得她不是很坏的人,我和她相处还挺开心的。”
“她用了,您用什么呀。”
“我不冷。”
耿月听到这,心里一暖,简直要喜气洋洋起来。
要不是装作听不见似的,她能回头对着桂雪颜笑一笑。
她只是偷偷的在斗篷里面微微一笑,然后将桂雪颜归为了自己的好友一类。
现在她有了爱人,有了好友,也有了钱。
除了要帮原主报仇以外,人一生中该有的东西,她觉得自己都有了。
眼睛的余光看到身边的却草,心想:如果不是淑妃娘娘的人,不是经常带着一口命令的口气的话,她作为一个婢女,也是尽心尽责。
刻意不去想蔚临,她却又想起他,蔚临是很好的,可惜她不爱他。所以他的好,让她记起来,会隐隐的愧疚着,莫名的难受着。
她想:他的剑应该找到了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大小姐的问题
她只是短暂的想一阵子,然后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雪,看来看去,想看到要找的地方。
耿月觉得桂雪颜再有胆子,也不敢私自来到竹林这边。
幸亏有她,有她陪着桂雪颜来了。
说道:“难道这位大才子穷到露营去了?我怎么连个房子都看不见?”
桂雪颜也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耿月的身边。
她四周张望着,然而竹林比她之前和父亲来打猎的时候更大。
她印象中的一个竹子做的房子,也找不到了。
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就连黄色的枯草叶子上也被覆盖上白雪,深深的垂下头。
她不回答耿月的话,只是看来看去,随即直接从耿月的身旁走过去。
耿月胳膊从却草的怀中拿回来,双手在斗篷中里面捧着汤婆子,她感觉暖和多了。
看桂雪颜像是找什么珍贵的丢失的东西似的,她向前走了两步喊道:“你别往林子里面走,一会找不到你了。”
顿了顿又喊道:“谁过年不回家啊?”然后她又顿了顿,心想:终归会有过年就不想回家的人。
然后她声音脆脆的又喊道:“可能是走了吧,咱们今日就算白来了,不过没关系,我见到竹林里的雪景,也算白来。”
桂雪颜不答话,直接往竹林深处走。
虽然乌枝跟着她,但是耿月还是担心她走丢。
从身上掏半天,她都没有掏出一根线能缠在竹子上的。
眼见桂雪颜越走越远,她向身后的护卫说道:“你们快去跟着她,别走丢了。我又不是你们的小姐,你们不用特别的关注我。”
她说完,便跟着护卫们一起进竹林了。
耿月瞧桂雪颜四处找的认真,乌枝显然是有些抓不住她。
那样子仿佛是,这次不来,就再也没有机会似的。
耿月理解不了,因为觉得桂雪颜这种闺阁小姐,一般是没有机会认识到这种清贫的文人雅士。
小姐配书生的桥段她听说,然而真跑到生活中,就不能像听似的跟个玩似的了。
随即她转念又想,这位才子与郁郁不得志的才子不同。
伸手摸了一下脸颊,桂雪颜寻找的模样,真让她发现有些不寻常。
于是她走上前,直接问向乌枝,“你们小姐,见过那位大才子?”
乌枝眼睛不离桂雪颜,被耿月拽着手腕,她说道:“没有啊。”
“没有,就那样样子了?”耿月手指向桂雪颜,看着桂雪颜对着一个空旷的地上,蹲下身子看,然后听见她的说话声,“就在这,我记得他竹屋就在这。”
“你还不去看看我家小姐!”乌枝转头看向耿月,急中便怪起耿月,“我们小姐很崇拜浦泽的诗词,但是从来没提出来看过,一定是你提的。”
耿月看向蹲着的桂雪颜,松开乌枝的手臂,喃喃道:“她什么时候崇拜了?上次还说他自私呢。”
“你什么都不知道。”乌枝急切的说道,然后跑向桂雪颜。
耿月看着桂雪颜,没想到平日里总觉得慢慢悠悠的桂雪颜,居然还有这样的时候。
她上前快走几句,对乌枝说道:“我知道什么?凭什么我就知道了?我要是都知道,你这个婢女就不合格了。”
乌枝旁边就是桂雪颜,但是耿月还是不给面子,“你刚才来的时候怎么不说?还怪上我了!”
她在斗笠里面翻白眼,然后直接拉住桂雪颜的手臂,“干嘛要说违心的话。”
然后她手指一指要说话的乌枝,“我劝你别出声。”
期间却草没帮耿月一句。
桂雪颜顺着耿月的手指看向乌枝,她刚才没有注意听,但是她很确定是乌枝说了什么。
缓过神来,她让乌枝道歉,“乌枝,道歉。”
“行了,不用了。”耿月说道,然后她拉着桂雪颜的胳膊,“你在这里乱跑,这里可是冬天呀,会不会有猎人在这里布置陷阱,兽钳夹到你的腿看你怎么跑。”
桂雪颜在耿月面前老老实实的不说话,于是耿月还是拉着她,这回语气轻柔,“行了,我陪你慢慢的找,反正我是不想在荒郊野岭过夜。”
“大冬天在野地里面过夜,就这么睡吗?”桂雪颜跟在耿月身后,耿月弯腰捡起一根竹子,几乎是走一步要用竹子捅一捅。
“你踩着我的脚印走。”她说道,然后说道:“我们有被子,有褥子,点火堆,铺干草,喝热水。”
桂雪颜闻言,她很难想象的到,耿月的身上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在荒郊野外睡上觉。
一个女儿家,却过过这样的日子,非常可怜,若是下了一夜的雪,那岂不是被子上一宿都是雪,被子下的人都冻透了?
这人是怎么活下来的?光靠火堆吗?可是冬日里,又能到哪里去找柴火?找到了柴火冻的发硬,又怎么点?
那段时间桂雪颜觉得耿月她可能是活的非常艰难的,是不可想象的。
桂雪颜心想,耿月能吃的苦,她没吃过,然后她问了一个自己一直都想问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回陈国?”
若是一般人问,耿月会觉得这个人在撵自己。
问的人是桂雪颜,桂雪颜其实有脑子,但是总是不在人间。
于是她说道:“死了。宅子也卖掉了,所以我回去也没有意义了。”
“怎么会死?”
“病的,气的,抑郁而终。”然后她摸了摸后脖颈,又加上一句:“还有被人毒死的。”
“毒死的!你报官了吗?”桂雪颜迈过一根倒的长竹子。
“把我都抓进去了,不然怎么会在死牢遇见你枫表哥。”
“那害你家的人应该不是很差,若不是有权有势的人,怎么会将你送进死牢里。”
耿月点了点头,想结束这个话题,于是叹口气,“唉,我现在很是犹豫,这场战役打短了的话,打不死他。打长了的话,我又觉得不应该。”
“韩枫表哥,好像一直想让战役停下。”桂雪颜道,然后她又道:“如果停下的话,那两国便要和平,你那时候想报仇就更难了。我听着应当是跟皇族亲王有关系的吧。”
“是啊。”耿月无可奈何的只能撒谎:“我们家经常挡住他们的路了。你呢?你娘呢?”
第一百一十七章 才子浦泽
此言一出,耿月成功地转移话题。
耿月看不清桂雪颜的脸,倒是白纱被风吹的,一个劲的往脸上沾。
从嘴唇上拽下来,看上上面染上的唇脂,她说道:“我就问问,你不愿说,就别说了。”
在片刻的安静后,没想到桂雪颜说了。
“我娘去世了,她生病,病逝了。”
几句话犹如千斤重,便将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的事情交代完了。
“我爹一直没有娶妻。”
“你不要想得太多。”耿月说完以后,她感觉自己说句废话。
事实上自己就不应该问。
她伸手向前面指着,隐隐的看见一个被白雪覆盖的小竹屋,她问道:“是不是这个?”
胳膊挨上一个什么东西,她知道是桂雪颜凑过来了。
耿月把自己的斗笠上的白纱掀开,眯着眼睛向前面看,“应当是。”
“是了。”桂雪颜说道,然后看向耿月:“是了!”
“是就行。”耿月说道:“就算没白来。”
“要是真的能见到浦泽,我们这趟是不虚此行的。”
耿月见她是真的兴奋,于是换而言之的安慰她道:“要是遇不见也没事,咱们两个下回再来。”
“下回。怕是便已经成为人妇了,还有何颜面来。”
“嗯?”耿月疑惑的看向桂雪颜,“嫁人是这么没脸的事?”
“不,姐姐误会了,妹妹的意思是,既然是嫁了人,怎么还好见外男呢。”
耿月咬着嘴唇不说了,心中非常抗拒与桂雪颜聊成亲之类的话题。
二人手牵着手,踩着雪走向小竹屋。
桂雪颜当着耿月的面整理了一下衣服:“姐姐,你看我这是衣服干净吗?”
“我瞧这身衣服是新的,当然干净的。”然后她亲自为桂雪颜拍拍身上的雪,心中有了别的念头。
要是桂雪颜能喜欢上别人,并且非那人不嫁,对于自己和韩枫,也是一件好事。
于是她不阻拦,但是她也不放心让一个女孩子独自去面对竹屋里的男人。
到栅栏前,耿月用食指杵了杵栅栏上的雪,然后心想:我要不要喊一声。
桂雪颜隔着栅栏,她想要推,有些不好意思。
还没等她们正式做决定,竹屋上的门便在此时此刻突然开了。
一个穿着绿色绵袍的男人走了出来。
耿月与桂雪颜,想也不想的便一同往栅栏下面一缩。
缩完以后,二人相视一笑。
然后齐刷刷的像门口的男人看去。
男人在门口对着雪吟了一首诗:“雪冻飞禽少,林深落叶多。寒塘倒山影,空欲答樵歌。不有梅花在,其如诗思何。霜风吹落帽,应叹鬓丝皤。”
之后便将手中的盆儿往院子里面一倒。
耿月一见男人,便发现他长得真是好看。
他的英俊是一种,少年气,虽然正如桂雪颜所说身高九尺,但是,长得却特别的有少年的感觉。
仿佛别人已经到了,三十多岁的时候,他却还是能有一副十**岁的模样。
但又不属于那种娃娃脸,一米阳光照在他的脸颊上。
将他的肌肤照的雪白。仿佛透了一层光。
耿月看向桂雪颜,见她一瞬不瞬的看着蒲泽,隔着白纱仿佛看见她的神情。
耿月便觉得她跟这位才子还是合适的,一位小妹妹,一位小弟弟,若是站在一起才子佳人很登对的一对,她是真的这么想,但是她还不了解这位浦泽才子。
然而蒲泽的眼神在越过栅栏之后便愣住了,耿月和桂雪颜互相看了看,都觉得自己没有暴露。
她们两个转头看向自己的身后,便有些傻了。
只见两位婢女,带领着六个护卫,齐刷刷的站在栅栏外,都不用她们躲藏,自然而然的暴露了。
耿月伸手按住桂雪颜的胳膊,她们现在是起来也尴尬,不起来也尴尬。
桂雪颜这辈子没丢过这么大脸,也没有耿月那种微微厚的脸皮,于是看向耿月。
她低声问道:“怎么办?”
耿月作为姐姐,此时此刻并没有很好的主意。同样的她还想问问别人怎么办?可惜没有别人给她解答这个疑惑。
幸好,蒲泽应当是见惯了大世面。对着两个婢女及六个护卫点头一笑。
他见领头的是两位姑娘,便就没有邀请他们进来小坐。
他笑起来,好像阳光洒满大地,“你们能远道而来,祝庆年安康!”
耿月对着却草一摆手,示意她答应一声。
却草得了指示,真就对着蒲泽嗯了一声。
耿月将脸一蒙,心想,太尴尬了。
蒲泽想回房间继续看书,然而那帮人还是站在门口没有走。
既然客人没有走,他就不好意思进房间将门关上,但是不关门,房间里又很冷。
于是上前问道:“请问两位姑娘,找在下是何事?”
乌枝见蒲泽不回房间,小姐是不会站起身的,所以说道:“无事公子,外面冷,你要不回屋暖和暖和?”
耿月猛的点头,对桂雪颜低声道:“乌枝聪明。”
桂雪颜双手蒙住脸,听着耿月的夸赞,她才低声说道:“乌枝确实聪慧。”
“公子您回房间吧,外面风大。”
“姑娘,你为何总让在下回屋?”浦泽回头瞧一眼自己的房子,有些不解的问道。
乌枝眼睛斜视了耿月与桂雪颜的方向,“天冷,您回去吧。”
耿月刚夸完乌枝,才发现乌枝在关键的时刻也是什么都不会说的样子,那点机灵的劲全用在自己的身上了。
浦泽几次被让,反而更加疑惑,若是大尚书再来请,也没有派两个姑娘过来的道理。
怀揣疑惑,他下了竹屋前的台阶。
“公子,您下来干嘛啊?”乌枝喊道,然后看向耿月。
乌枝再怎么样,也不会去陷害桂雪颜。
耿月由此判定她是真的傻,然而在这蹲的久,要是突然站起来实在尴尬。
垂下头看向地面,地面除了雪就是雪,人家两位在这聊了好半天了,自己就说这在看雪了?
关键是雪有什么好看的?
“公子,你别过来!”却草与却莓一起喊道。
浦泽上下打量自己一番,他早早地洗过的脸,衣裳也是自己新换的,很是干净。
他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看着却草与乌枝,隐隐的有些怀疑她们是精神不好。
他不顾两个人的大呼小叫,走上到栅栏前,伸手要解开栅栏门上的绳子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意思?既然不愿见我,为何要站在我的门前?”
第一百一十八章 刨根问底
“不不不,你别过来。”却草和乌枝赶忙拦住正要往这边走的浦泽,“别别别,别走了。”
“我为什么不能走?”浦泽问道。
耿月灵机一动,对着却草与乌枝疯狂摆手,示意他们换一边,然后却草和乌枝仿佛不知其意,怔怔的看着耿月。
一个一个的瞪着又大又圆的眼睛,瞧着她与桂雪颜。
耿月心里都要急了,心想:这俩玩意是怎么能做到贴身婢女的份上的?乌枝缺心眼就缺点心眼吧,毕竟等级不是那么地高。却草怎么能缺心眼到这个地步?好歹也是淑妃娘娘的婢女。
怎么能傻成这个样子?难怪给她从宫里撵出来,该啊!就这个智商,她在宫里也待不了。指不定弄黄了淑妃娘娘多少事了。
双手捂住脸,她先人一步的站起身,斗笠待的很好,虽然她脸上罕见的发烫,但是耿月坚定地认为浦泽看不出来。
她猛地动作将浦泽都吓了一跳,浦泽捂住心口向后退两步,“姑姑姑娘。”
耿月一点头,觉得自己很有大家闺秀的派头,桂雪颜也站起身,扭扭捏捏的站在耿月身旁,她刚要转身走,却被耿月抓住胳膊。
浦泽看变戏法似的又出现一个,于是瞠目结舌地叫道:“姑姑姑娘。”
然后他弯腰向栅栏外面看了一眼,没有再见到人。
耿月笑眯眯的说道:“公子栅栏前的雪,都让人感觉带着一股子书香气呢。”
此话说完桂雪颜轻轻地拉了一下她的衣袖。
耿月感觉到了,然后又笑眯眯地对着浦泽说道:“你也庆年好啊,没想到公子这么客气呢,见人先叫姑姑。”
然后她故意轻轻地拍拍手道:“大侄子,姑姑也没有给你带什么东西,下次见面肯定给你带。”
“姐姐,你这是说什么呢。”桂雪颜赶忙轻声说道。
耿月听出她话中责怪的意味,在面纱里一撇嘴,一挑眉,她就是受不了浦泽这个呆子,现在面子已经丢了,还不让人说几句了。
嘴巴一嘟,她长长的喘出一口气,眼睛瞧着面前的浦泽,看他的神情有没有变化。
“公子,我姐姐不是这个意思。”
“对!我不是这个意思。”耿月借坡下驴,见浦泽并无变化的神情,于是看在桂雪颜的面子解释道,“我夸您家门前雪香呢。”
此话一出,她对着浦泽眯眼睛笑了笑,“我妹妹一直对您的诗文很是喜欢,刚刚您站在门口念得那首诗,确实不辱您的大才子的名号。”
此话一出,浦泽有些闹不明白耿月是来损他还是来夸他的,不过他听出来是桂雪颜喜欢他的诗文。
于是对着桂雪颜拱手道:“多谢姑娘喜欢,敢问姑娘芳名。”
耿月听到两个人到了互相介绍自己的时候,于是便也不再说话。
桂雪颜对着浦泽做了一个礼,声音柔柔的,低低的:“桂雪颜。”
耿月见两个人站在就算再有话,也是不如坐着说更好,于是说道:“我们是乘车从城里过来看您的,好不容易见到您了,要不我们细细地谈论一番。”
“耿月你说什么呢,我们就不打扰公子庆年了。”桂雪颜出耿月话中的意思,简直后悔带着耿月出来。
耿月有些着急,知道桂雪颜是被规矩带大的,脸皮薄,反正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往下说什么也就再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浦泽低头一笑,觉得耿月和桂雪颜有趣极了,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却不是同姓,耿月显然更加活泼,桂雪颜显然更加内敛。
当初不开栅栏邀请,是因为看见的是连个姑娘,两位姑娘的话就不是很好意思。
将栅栏打开,他对着桂雪颜和耿月说道:“两位姑娘请。”
耿月点点头拉着桂雪颜,带领着一大堆显然智商不是很高的人群,一同走进浦泽的小院。
浦泽的小院便慢慢的都是人了。
耿月进来以后,便将院子里面的设施看一遍,就是一些笸箩,里面放着晒干的咸菜,房顶上还挂着腊肉,耿月看见腊肉便是一挑眉毛,没有什么胃口。
小院中的雪还没有扫,否则也不会觉得这里是没有人居住的了。
白雪覆盖下能看见发黄的竹子,以及长长的冰溜子。
虽然八字还没有一撇,但是耿月现在已经将浦泽当桂雪颜的未婚夫看。
既然有这个念头在,她就没办法不张嘴问道:“公子庆年怎么不回家呀?家中还有几口人啊?怎么突然想起来到这边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呢?有没有真的遇见仙人之类的?”
然后她又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想也不想地问道:“公子你看过聊斋吗?”
桂雪颜走上前,又拽耿月的袖子一下,她现在已经定亲便没有再想其他,所以对于耿月这个说亲似的问法,她觉得自己也得阻拦阻拦口无遮拦的耿月,“你别问了。”
耿月看向桂雪颜没有说话,但是心里想的是:我还不是给你问的。
浦泽那茅草屋实在是不够让耿月这么一大堆的人进去的,于是邀请耿月桂雪颜以及两个婢女进去。
门关上,但是窗户还开着,北风不留情面的往房间里面吹,耿月心想:都四个人了还至于开窗子吗,我们四个一起上,兴许都能打过你了。
然而看向桂雪颜的眼神,她抿了抿嘴唇,决定少说话。
三个人坐定以后,浦泽终于将耿月刨根问底的问话回答道:“庆年不曾回家的原因是因为家不在这边。家中还有六个人,父亲,母亲,二娘,以及两位兄长一位妹妹。
何来闲云野鹤之说,不过是觉得家里吵闹,图个清静罢了。仙人没有遇到,仙女倒是遇见两位。聊斋这本书也并未看过。”
“那您是嫡庶······”
“你别,你不要再问了。”桂雪颜在耿月耳畔低声道。
耿月哎呀一声,心想:连问都不问,不了解靠猜啊?
然后看向浦泽,她干脆舍弃自己的这张脸皮,把头一扭,“你们聊。”
浦泽低头一笑,仿佛白雪撒上金黄的阳光,夏风拂过柳枝,“我是庶出,在家排行老三。”
第一百一十九章 自私
“两位姑娘,是来为在下说媒的吗?”
耿月闻言后感觉他条件还是很好的,虽然家境相比与桂雪颜有些不般配。
可就论大尚书请他好几次都没请动的这事来说,那就跟桂雪颜很登对。
“没有浦泽公子。”桂雪颜见耿月半晌没有说话,这才不太好意思地干笑解释道:“只是问一问,我们不是媒婆。”
浦泽笑了笑,露出一颗可爱的小虎牙,然后他将拳头放在自己的嘴唇边,有意遮挡自己那颗虎牙,“不妨事。”
接下来耿月便听桂雪颜与浦泽聊起诗词,她一句话都没插,只是偶尔偷偷的将手放进白纱中打一个哈欠。
若是认真地听一听她也能听懂其中的意思,只是灵魂深处的哈欠是一个连着一个,俩人不聊感情,诗词也是风景,大好河山,心情之类的。
耿月忍不住嗤笑一声,心想:我给你找同学来了。
她如坐针毡,轻轻的挪换着位置,又打一个大大的哈欠,心想:聊吧,从大好河山到心情慢慢地就找到共鸣了。
你们就聊出感情来,我们就都幸福了。上学的学生刚开始,哈欠,不都是这么聊出来的吗。
被规矩束缚着的桂雪颜,说起话来也是规规矩矩。
耿月甚少发现她也能说出很多的话,于是知道她是真高兴,耿月又想:还得带她多来几趟。这一趟就是打个基础,距离成亲的话,还是不能够啊。
她接二连三的打哈欠,终于让这俩人将目光转移到她的身上。
桂雪颜看向耿月,然后看向窗外,见天色隐隐的已经沉下来。
心中猛然一惊,问向乌梅,“什么时辰了?”
“小姐,申时了。”
耿月坐直身体,心想:那不就是十五点到十七点吗,回去的话一个时辰左右就够了。
于是宽慰道:“没事,距离亥时还远的很,你们继续聊,我听你们谈论诗词忍不住的沉迷其中了。”
浦泽闻言又是一笑,心想:你当我方才没有看见你哈欠连天吗。
见耿月的态度,他也明白几分,然而明白归明白。
桂雪颜的谈吐不凡,他也很是钦佩。也能看出来桂雪颜的家中势力远高于自己,他不想掺和官场,所以妻子自然不会选择桂雪颜这种官宦之女。
桂雪颜恋恋不舍的站起身,才意识到自己的腿已经坐的麻了。
她一个踉跄的要趴在桌子上,浦泽连忙隔着桌子扶她站住身体。
她在斗笠中羞涩的一笑,浦泽像闪电般的收回手,解释道:“方才情急,在下不是有心的。”
“雪颜知晓,谢谢公子。”
她眼眸注视着浦泽说道:“雪颜要回去了。”
浦泽垂着头,并不看她,“小姐慢走。”
耿月有心让他们再聊一会,奈何她也坐的实在痛苦。
睡还不能睡,听还听不进去,插话还不能插。
被却草扶着站起身,她对着浦泽做了一个礼道:“有劳公子,今日我受益匪浅,改日定当带着薄礼过来。”
“薄礼便不必了,若是想谈论诗词,那你们便来吧。”
直男啊,还想着诗词呢?
耿月回头看他,见他眼中并没有留恋之意,于是抿了抿嘴唇,应道:“好。”
说完这个好字,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出门以后,她心想:难道是桂雪颜的才华还不足以让他心动的吗?他们二人明明聊得有说有笑的,她听见了,也听得出来。
难道有才的人不喜欢桂雪颜这一类的才女,桂雪颜应当不会主动去反抗,除非浦泽撺掇她。怎么才能让浦泽爱桂雪颜呢?她咬着下嘴唇,皱着眉头。
心中对这个时代不满起来,要是女人可以抛头露面,她就不信浦泽看见桂雪颜得脸以后不得惊艳一把。
既然惊艳,才学这方面也说的过去,两个人又很有话聊,那**不离的就是成了。
偏偏就卡在最关键的一点上,桂雪颜的斗笠不会摘,而且不会忘。
她想如果此时蔚临在的话,自己是不是可以撺掇撺掇桂雪颜和蔚临。
毕竟在她看来桂雪颜挺好的,蔚临也挺好的,俩人在一起也算是美女与英雄。
然后她随即又把这个念头自己否决了,因为她觉得这样是不合适的,两人都跟自己有瓜葛。
这样的瓜葛会让她觉得难过,这样仿佛既对不起蔚临也对不起桂雪颜。
坐在马车里,她静静地沉思一会,她觉得自己确实是希望他们两个都过得幸福,但是在这幸福之下,她也得承认,自己也有自私的一部分。
耿月克制着自私的部分安在别人的身上,她忽然很想跟桂雪颜亲近,于是躺在也在沉思的桂雪颜腿上。
她将胳膊抱在自己的胸前,桂雪颜看她跟小孩似的,又知道耿月与自己相比更是孤家寡人,于是拿下她头发上的篦子轻轻地给她梳头。
耿月舒服的闭上眼睛,为刚刚在竹屋里面撺掇桂雪颜与浦泽,有一点愧疚。
若是没有韩枫,她可能就不会那么催。
耿月心里明白,太明白了,所以她得承认自己的自私,她是真的希望没有第三个人的感情。
她曾经对着蔚临隐隐的犹豫过,愧疚过,那韩枫难道就不会了吗?
她那时候对蔚临也不过几个月的光阴,桂雪颜嫁过来就是天长日久的在一个屋檐下。
桂雪颜又是那么的可人疼又可人爱,她作为一个女人面对桂雪颜最初的时候,也只是硬着心肠腹诽几句,然后又开始心疼她。
韩枫还是个男人呢,他不会心疼吗?
犹豫几次,她都没有开口问向桂雪颜她对浦泽的感觉。
因为担心自己卑劣的内心想法被她发现,毕竟桂雪颜是在这边对她最好的女子。
于是耿月抛去韩枫,抛去桂雪颜与韩枫定亲的事情。
在心底里将浦泽与桂雪颜不夹杂私人情感地比对一番,末了她觉得说不好。
因为有才的华的人,要用到真章才行。
万一浦泽是纸上谈兵的那种,故意隐藏才住在竹林中的呢。万一他有什么不好的品行呢。今日虽然他做事都是十分得体的,万一他又是装的呢。
耿月觉得今天去错了,应该穿得贫穷一些。
她睁开眼睛,然后转头看向桂雪颜。
跟桂雪颜一比,她觉得自己的内心太污浊了。
她心想:你大可一直干净,只要你不嫁韩枫,亲事我给你挑选。要是挑挑选选都没有合适的,我当姐姐养你一辈子都行。
但是她也清楚,桂雪颜是个人,是个像仙女一般的大小姐。
她的亲事不是桂雪颜能说的算的。
也不是不嫁韩枫,就能让自己给挑选的。
第一百二十章 庆年
耿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牛车已经停下来了。
耿月掀开车帘看看天空,冬季的黑夜来的较早,所以耿月估摸着也不过十七点左右。
她将车帘拉上,打了一个哈欠,已经再也没有心思去逛市集。
“咱们还去哪里?”
桂雪颜琢磨一下,“去月读楼,从楼上向下看着热闹也是好的。”
耿月享受牛车里面的温暖,不想出去受冻,而且睡觉在哪里睡还不一样,于是懒洋洋地说道:“好啊。”
回到月读楼原来的房间,房间内的残羹剩饭已经被人收拾干净。
两个人席地而坐,等待新一轮的送饭过程。
耿月早就饿了,是无聊的饿了。
她蹬蹬蹬的跑到窗户旁边向下看,只见灯笼所在的地方,满满的全是人,“今天开来小摊能卖不少银两了。”
她就这么寂静的瞧一会,过了许久送菜的人终于来了。
桌子上满满登登的全是菜,耿月用筷子夹着往嘴里放。
桂雪颜也跟着耿月一同吃,随即她手掩住口鼻,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她也困了。
再过一会,按理来讲,桂雪颜就该睡觉了。
耿月悄无声息地将所有的菜吃一个遍,末了她摸着自己吃饱的肚子,将手帕放在嘴唇前面打了一个闷嗝。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桂雪颜一会儿就要悄悄地去笑,耿月见她心中显然想着其他,便提出回和泰王府。
桂雪颜站起身,她的比正常人稍微小一些,挡在嘴唇前面,她也打个哈欠,“我也乏了。”
回到和泰王府的耿月,忍着瞌睡坐在台阶前面,身上披着厚厚的狐毛披风。
“快回来了吧?”
“大约还需要两个时辰。”
耿月又打一个哈欠,将狐毛披风围的紧紧地,“我从来不知道,熬夜是这么一件痛苦的事。”
然后她一伸胳膊,扶着地面站起身,开始砰砰跳下台阶,昂头看向看天空的一弯明月。
明月洒下皎洁的光辉,将大地照个通亮。
却草注视着沐浴在月光下的耿月,她在看着月亮,月亮也在看着她。
却草是个宫女,在二十五岁以后,才能离开皇宫。
当然这是要生生的熬光阴的事,以至于她就免不了会有一些别的心思,这个心思几乎是宫中的婢女皆有,可是不能说,也不能承认的。
夜深,天更寒,却草手里拿着汤婆子,觉得耿月是十分幸运的,一个陈国的女子,她又凭什么。
耿月挺着困意,终于等到韩枫回来的。
韩枫笑着抓向耿月的手,抓到一片光滑与冰凉。
“怎么不回房间等我,手这么冰凉。”
耿月的脸让她用一个四四方方的布挡住了,眼睛以下都很温暖。
唯独耳朵被风吹得,头疼起来。
“庆年快乐,庆年吉祥。”耿月说完这句话,才又道:“很久很久没有熬夜了,所以有些困。”
却草背过手,将汤婆子藏在自己的身后,然后说道:“和泰殿下,小姐一直等着您。”
韩枫瞧了一眼却草,那一眼转瞬即逝。
揽着耿月到房间内,他手指将耿月落在脸上的一缕头发拨到一旁。
瞧着耿月的眼眸,看见耿月脸上蒙着的布,他喉结动了一下,克制地站起身,“困了便早些睡,我明日来看你。”
耿月摘下面巾,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子祭祀后的烟熏味。
她刚想要做点什么,眼睛一转,便发现却草站在门旁,却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门旁。
耿月只得停下脚步,韩枫听见声音转过头,眼睛看向耿月,随即双眸又看向地面,粉嫩的嘴唇微微一笑,对着耿月的目光问道:“怎么了?”
“你,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
“却草却莓,传膳食。”耿月喊道,随即她坐在桌子前,“一起吃。”
韩枫今日也有些疲惫,耿月相邀,他便也坐下,“好。”
厨房一直准备着,所以不大一会的功夫,熊掌,鹿腿,虎肉和许多珍馐美味便端进放进。
耿月瞧着食指大动,将桌子上琳琅满目的食材与月读楼的一比较,她觉得自己出去这一趟,并未是一项明智的选择。
两个人吃饭的时候不是筷子碰到筷子,就是眼神交汇到一起。
耿月有些不好意思,韩枫也垂下头专注地盯着菜肴,见耿月碗空了,便给耿月亲自续菜。
韩枫先开了口:“你今日都去哪里玩了?”
“和雪颜去了月读楼,然后去见了竹林里的一位才子,叫浦泽。”
“你们还去城郊了?”韩枫抬眸,眼中不敢置信。
耿月得意地一点头,“去了,才子不愧是才子,文采好,谈吐好,长得好,气质好。”
“这么好?”韩枫停下吃饭的手。
“真的好。不愧是大尚书请几次都没请来。”
“你自己吃吧。”韩枫神情装作不悦的放下碗筷。
耿月的筷子一顿,狡黠的看向韩枫:“你吃醋了?”
韩枫没接话茬,双手放在桌子上,“你们聊什么了?”
“诗词喽,还能有什么。”夹起一块排骨放进韩枫唇前。
韩枫这才张口接了,然后才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耿月有些问亲事定下日子来了吗?然而桂雪颜显然是要在自己之前进门。
她便没有再问,总知既然皇上定下来,那就等着就是。
至于桂雪颜,她打眼偷瞧韩枫,扪心自问,若是韩枫不提不娶桂雪颜这事,仅仅是因为韩枫的身份,她接受韩枫也就要适应他的一切。
韩枫提了,反而给她希望,本来以为这辈子是不可能的事情,忽然有转机。
她没理由拒绝,也不想违心宽容大度。
韩枫看耿月,觉得耿月哪里都好,就是有时候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就比如现在的耿月,就很恬静。他低头笑了笑,真想今日就将耿月娶了。
耿月看他偷笑,于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以为自己粘上菜汤的汁水。
偷偷瞧韩枫,她看向窗外,月亮被云彩挡住了一半。
没有烟火的时代,过年也这么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