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皇子的心疼
“好,那我很快就回来。”蔚临看着耿月的背影,“然后带你下山。”
耿月头也不回,留给蔚临一个圆圆的发髻,“下山,你就不回来了?”然后她垂下眼帘,轻声说道:“再等等,就快了。”
蔚临将手中的剑放进剑鞘中,他不想自己,只想耿月。
在蔚临心里,耿月即便有一些别人不会的能耐,但是她保护不了自己,只要出了门,被人发现她的能耐,她就只有被囚禁,或者被人争来让去作为礼物,下场是不会好的。
所以他要保护她,做朋友也好,做亲人也好,做妻子更好,反正耿月现在孤立无援,他就可以一直陪着她,伴着她。
反正他也有一颗孤独无依的心,金钱势力他也有过,人命他也杀过,所以他什么都不稀罕,所以他专心致志,也非常耗得起。
耿月的身体要是没有意外的话,活到四十多岁不是问题。
四十多岁,在蔚临看来,年纪也不小了,这个慌乱的年代,死于风寒的人多的很,一个人要是能活到四五十岁也不算是短命。
这时候房门被人推开了,大师兄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一脸严肃,但是双耳绯红。
蔚临站起身,对他拱手道:“大师兄。”
“嗯,你我兄弟不必这般客气。”大师兄说道然后便坐下。
蔚临看着他通红的耳朵,便轻声问道:“大师兄,您的未婚妻呢?”
“啊,她下山了,她的师弟来找她,说是师傅叫她。”大师兄说道,然后看向蔚临,“武林大会你准备的怎么样了?你虽然年纪小,但是武功已经与我不相上下,若是没有意外,武林盟主的位置定然是你的。”
“大师兄,师弟对武林盟主没有任何念头。”
“不要叫我大师兄,从今以后你应该叫我怀默。”
大师兄站起身,脸上一阵烦躁,“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师傅想让你做掌门,做武林盟主,你当初都是答应了的,现在又开始说不想当?为什么?你今天就要将原因给我说出来!”
“不想当就是不想当。”蔚临站起身,然后对怀默拱手说道:“大师兄您一直掌管银羽堡的内务,师兄弟们也非常听您的话,这两个位置您都当仁不让。
我只是想将凶手找出来,为师父报仇,这样就好了,其他的蔚临并无此念。”
“并无此念?师傅临终的遗愿,你说不想就不想了!你没有将师傅放在眼里!”然后怀默一指门外,“你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我早就怀疑她有问题,是不是她撺掇你的!愚蠢,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大师兄,此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不想做而已。再者师傅将掌门位置传给我,究竟是不是因为我的武功好也说不定。”
蔚临冷笑一声,看着怀默,“至于武林盟主,谁能当还不一定,要是只是为光耀门楣,师兄当不也可以?我有四个师兄,不是吗?”
“你!”
蔚临不再跟着怀默说话,而是侧身绕过怀默径直走出房间。
只要耿月不去,蔚临就可以晚些下山,然而因为怀默一闹,蔚临就烦躁的提前下了山。
韩枫与车夫共同坐在一辆马车上,正值夏季,韩枫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正在轻轻的为自己扇风。
而车夫则是刚刚看见了几位女子,然后他终于将上半身的衣裳穿好,手中拿着一个大荷花叶子充当做蒲扇,为自己扇风。
“你看这帮人。”车夫因为洗过了澡,然后便十分的敢拉扯韩枫,“主要看那帮女人,有没有你的夫人?”
韩枫闻言也向那边看去,然后他摇摇头说道:“没有。”
车夫一撩头发,然后对韩枫说道:“我这回跟你过来了,这后半段的钱,你什么时候给我?”
车夫三句离不开钱,韩枫于是掏了掏衣裳,将剩下的钱给了他,说道:“你自己数一数。”
车夫数也不数了,直接放进自己的怀中说道:“我相信你的人品,这块人太多了。”
韩枫百忙之中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看向外面,看完之后,他心想:人真是太多了。
他有些激动,所以连着两夜没有睡好觉,熬得双眼绯红,看向人山人海的人群,韩枫收拢扇子,轻拍自己的手心,心想:蔚临在哪里呢?他一定会来的。
实际上他也不确定,但是韩枫没有别的选择了,他自己也知道,正如车夫所说,世界之大,寻找一个人能找的到吗。
所以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只要找到蔚临,蔚临那么喜欢耿月,他相信耿月即便不在蔚临的身边,那蔚临也会帮忙去找耿月。
只要耿月健康,只要耿月活着,快乐。他可以卑躬屈膝的去求蔚临,也可以在找到耿月以后就走,就离开。
韩枫全都想开了。
他在午夜的时候,总是将事情想了又想,想过之后,头会疼,心会空。
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她,所有的话其实都有迂回的境地,若是没有蔚临在,他对耿月就是情比金坚。
可是有了蔚临的存在,就显得他没有那么的爱耿月了。
爱是爱的,但是他犹豫过,他在去往璃国的途中,曾经不止一次的在想要是蔚临与耿月真的发生点什么,自己是可以成全他们的。
他错了吗?不,并没有,他只是想了一件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是太难了,他从各种欺负,欺骗,离别,艰苦中走出来,要是去坚定的相信一个人,真的是太难了。
他小的时候从来没有留住什么,千里迢迢的送到陈国当质子,突然来了一个耿月,就围着他,坚定地选择他,他很感动,也想给耿月最好的,但是他其实还想要更多。
韩枫焦急的看着周围的人,终于他站在马车上,从一处老树下,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心中猛地一跳,然后狂喜起来,只是那身影转瞬即逝,一转身就跑进人群中去了。
韩枫赶忙跳下马车,向那边追过去。
第二百二十七章 懒
当韩枫跑过去的时候,却不见那抹蓝色的衣裳,他将手放在眼前,想喊想叫,但是周围的人太多了,人挨人,人挤人,他的喊叫无声的。
韩枫一着急便将扇子别在了腰间,然后他穿着一抹白色,因为在人堆里走来走去,就免不得有些人看不过去的故意挤他一下,踩他一脚,但是这些他全然不管,只想找到蔚临。
找到蔚临,是他唯一能找到耿月的方法了。
车夫站在马车上,见韩枫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在人群中跑来跑去,心想:这么多人,他是看见谁了?
车夫担心自己走了以后,便有人去抢他的车,于是就在车周围不肯走动。
双手放在嘴唇前,他却没有叫,因为见韩枫一个转身像条鲜活的大鲤鱼扎进了人群中,然后就消失了。
车夫老老实实的坐下来,也不打算走了,反正韩枫的包袱还在他的车上,韩枫是一定会回来的。
韩枫在人群中找了好一会,终于挤不动了,于是他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句:“蔚临!”
蔚临坐在树枝上,听到这一声呼唤以后,耳朵动了动,感觉是有人在喊自己。
然后他站起身向人群中看了又看,看到了一群拥挤的脑袋顶,心想:大约是师兄们叫我吧,一会比武大会就开始了,到时候自己上台不就行了?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身后的剑,他心想:兵器还在,有什么关系。
韩枫没找到蔚临,心里都要急死了。
他在心里火急火燎的急了一通,也知道人太多,他现在是找不到了。
要是回到马车旁边,他还要往那边走一走,既然如此他也不走了,就在那个位置站定,静静的等着。
蔚临武功高强,他就不信他会不上场,一个有能力的人不走仕途,难道江湖也不走了?
蔚临坐在树上,一双手拍着藏匿在树叶中的蚊子,坐在树上虽然安静,但是就是蚊子有些多,咬的他有些坐不住。
一下子从树上跳下来,他又站进了人堆中。
挠了挠脖子,他看向前面有一个穿着白色衣裳的人,看着背影有些眼熟,然而他也没深想,江湖上眼熟的人他可多了。
忽然有人抓了他的衣摆,蔚临侧头看去,之间阮弘在人群中昂着头露出一双眼睛喊道:“蔚临,你赶紧过来大师兄找你?”
“你就说没看见我。”蔚临应道,然后从阮弘手中拽出自己的衣摆,一毛腰又从人群中钻走了。
韩枫听见有人叫蔚临的名字,赶忙回头看去,然而回头之后他没有看见蔚临的身影。
像在水中似的,他艰难的伸出双手,往前走了两步,一边走一边向四处看。
阮弘让蔚临从自己手中跑了,然后他一撇嘴,本来就是一张科研人员的脸,现在更严肃了。
将手往下一方,他也不知道大师兄为何要找蔚临,反正听大师兄的话听习惯了,大师兄让他干嘛,他就干嘛呗。
蔚临居然还跑了,肯定是闯祸了。
与此同时,耿月在山上隐约都能听到山下的鼓声,她烦躁的掏了掏耳朵,彻底放弃了做定时炸、弹。
她曾经观察了好几天打雷,可惜知识实在匮乏,实在想不到怎么把天上的电做成手里的电池。
反正怎么做炸、药的法子她摸索出来了,这样就可以了,够用了。
伸了一个懒腰,她将做好两个炸、药用布包好,然后放在自己的袖袋中,这种危险的东西,她要贴身放好才行。
房间内总是弥漫着一股子炸、药特有的味道,她便寻来了一块沉香木,专门刮下木头的沫子来,每日燃烧。
推开窗户,阳光很好,耿月伸手去接,随时她扬起唇角,心想: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还在皇宫与桂雪颜在一起。
然而我现在已经出来了,桂雪颜怎么样了?
双手拖在腮帮子上,她想桂雪颜对她是真的好,只是自己这样做完以后,桂雪颜还会跟自己好吗?她的父亲是镖骑将军,她会不会被被她父亲的带动恨自己的呢?
耿月猜想了很多,但是终究是不知道桂雪颜是怎么想的。
她撇撇嘴,心想:桂雪颜恨我就恨我吧,反正我现在已经过成了这个样子。
耿月的心里终究是愁苦了一小会,她默默的想了一会桂雪颜,想完以后,她跑到了房间外面,面对着夏日的阳光,她开始蹲在地上,将地上的岩石挪动开。
耿月这样做,纯粹是闲的,今日银羽堡里面实际上是没有几个人的,因为都下山去看了热闹。
只有她和几个看家护院的。
耿月有心养上几个小动物,但是她自己还居无定所呢,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要换地方了,所以想养又不敢养,对于水淮的鸽子她不大喜欢,因为鸟这种生物拉屎不会定点,指不定哪里就落上了鸟屎。
将石头下的蚯蚓放进小盒子中,耿月想着晚些的时候,将这些蚯蚓当成鱼饵,她也钓鱼去。
今天水淮早早的就下山了,所以水淮常常坐着的凳子以及水桶今天就被耿月光明正大的接替使用了。
这时候司广手拿着一只鸡走向耿月,见耿月对着墙根的大石头用劲,他说道:“你怎么不下山啊?”
耿月回头一看是司广,于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道:“你不是早就下山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拿着一只鸡?怎么的今天代替厨娘上工了?”
司广左右摇摇头,然后看着耿月说道:“你问题怎么这么多呢?赶紧走我带你下山看热闹去,武林大会你这种小姑娘肯定没见过。”
耿月被他拽起一条胳膊,看了看司广,她疑惑的问道:“干嘛都让我下去?我不下去,我累啊。上次我走上的来的时候,肚子,大腿,小腿,以及我拎着包袱的手,无一不酸,我手都哆嗦了,我不看这个热闹。”
“你好懒啊,那你就不想看看我小师叔比武吗?万一他当了武林盟主你不去恭喜他吗?”
耿月闻言一皱眉毛道:“怎么回事?你们银羽堡为什么都说蔚临当武林盟主,其他师兄弟太差啦?当不了啦?”
第二百二十八章 拒绝拜师
“这还用说吗,掌门偏爱小师叔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想培养小师叔当武林盟主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然后他将手中的鸡放在耿月捉蚯蚓的小盒子旁边。
招呼那只鸡道:“吃。”
耿月眼睛看着鸡,心想:司广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下去看看吧,到底是蔚临的比武,为了不让他以后心情不好,我还是应该多多提醒他一些。
然后她叹了一口气,拉过司广的衣摆擦了擦手说道:“去吧。”
司广哎呦一声,然后噘着嘴对耿月说道:“你得给我洗衣裳。”
耿月垂着头,往房间里走,“我答应你了。”
司广听她言不由心,然后跟在她身后说道:“你忽悠我,我小师叔知道你这样吗?”
耿月撇着嘴喝了一口水,然后说道:“他可能是不知道。”然后她看着司广说道:“想想法子,发挥一下你的聪明才智,我不想走下山。”
司广将手抱在胸前,然后围着耿月转了一圈,末了他双手一伸,对她说道:“你让我抱一下。”
耿月大惊失色,张着嘴,眼睛都瞪圆了,手上拿着杯子,身体向前看着司广说道:“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登徒子?”
“不是,我抱你试一下你的斤两,看我能不能用轻功带你下山。”然后司广又补充道:“你都这么老了,我会对你有心思吗?”
“滚!”耿月一指门说道:“赶紧出去,我不想搭理你。”
“怎么了呢?”司广一歪头,然后对着耿月说道:“不让人说实话了呢?”
耿月瞪向司广,气得一喘气,然后放下杯子说道:“我不让你说话,你出去吧。”
司广走出门外抱,然后将抓在手里说道:“我们要下去了。”
“带着你的鸡?”
“不,我得给厨娘送去。”司广说道,然后看着耿月,“我这么说也没错,你跟我小师叔差不多大。”
耿月嘴角一抽,感觉司广是个大直男。
放下手中的杯子,耿月轻声说道:“行了,我下去。”
然后她绕过司广向门外走去。
司广看着耿月的背影,然后喊道:“好,你先走吧,我一会去撵你。”
喊完这句话,耿月回过头看他,只见司广拎着鸡喜气洋洋的撒腿就跑。
耿月感觉自己上了套,然后她皱了皱眉头,心想:蔚临当不当武林盟主是件大事,还是去看看吧。
耿月径直走向银羽堡的大门,就要下山,门口站着两个人,见到耿月都很客气,因为统一的吃过耿月的好饭。
耿月对他们笑了笑,随即就听他们说道:“耿月姑娘也下山?”
耿月的懒是出了名了,也是她点点头应道:“对下山去看看,一会就回来。”然后对着门口的两位挥了挥手,她又道:“你们不下去是吧?”
“下不去,要看着门。”
耿月一点头,然后转身便走。
她看着层层叠叠的楼梯开始叹气,末了开始慢慢往下走,一只手扶着崖壁,她走一步几乎要叹一口气。
手腕上的镯子被阳光照得很通透,她走了半个时辰以后便出了一头的汗,伸手擦了擦自己的头上的汗珠,耿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感觉有些渴了。
往台阶一旁的山下巴望了一下,她隐看到了一群人,她看的出人很多,但是谁也分不清谁,于是她只能认命的继续往下走这。
这回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之后,便听见身后有脚步声,然后便听见了司广的声音:“耿月姑娘。”
耿月走的大腿发酸,回头看向,只见司广笑盈盈的跑了过来。
他站在耿月的旁边,夸赞道:“你走的这不是挺快的吗。”
“下台阶当然快,我下去还得上来呢。”耿月痛苦的说道,然后她看向司广,“你先下去吧,我慢慢往下走。”
司广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把雨伞,将自己与耿月一起罩在雨伞下,“没事,不着急。”
“有水吗?”耿月轻声问道。
司广又从身侧拿出水壶,递给她。
耿月没客气,缓缓的喝了一口,喝完以后她擦了擦直接嘴唇,感觉自己几乎要走不动了,双腿几乎要站立不住,“谢谢你。”
“不客气。”司广说道,然后他慢慢的跟着耿月,看她走的艰难,“没想到你是真的虚,小师叔跟我说的时候,我还有些不信。”
耿月肩膀一搭,侧头看向司广,“你小师叔真是什么都告诉你啊。”
司广闻言摇摇头道:“也没有,你做饭好吃这事他就没有告诉我。”
耿月一撇嘴,心想:这孩子以后肯定不好娶媳妇,一张嘴叨叨叨,太能叨叨。
司广慢条斯理的陪着耿月往下走,然后他看了一眼山下,轻声说道:“你要是真的不行,我抱你下山吧。”
耿月非常认真地一摆手,身子靠在墙壁上说道:“不用,我发誓我再也不熬夜了。”
司广噗嗤一笑,“那行吧,反正不着急,听闻星月盟还没有赶过来,还得等一等。”
耿月闻言一点头,心想:那可真是太好了,要是我走到了,人家已经结束了,我这不是白走了吗。
衣裳有些湿透了,司广一双大眼睛看着耿月,见耿月热的脸色绯红,“你以后跟着我们一起练练武功吧。”
耿月缓了片刻,才说道:“可快算了吧,蔚临说了,让我拜他为师才能练银羽堡的武功。”
“你不愿意吗?那你拜我为师也行啊。”
耿月闻言心想:就你们那个前任掌门,我也不能进银羽堡啊。
脑袋靠在墙上,她声音很小,“我不要,我要自由。”
司广好像是有点傻,于是问向耿月,“我小师叔不自由吗?”
“你自由吗?”
“我不自由,你还是别学了。”司广忽然想通了。
两个人连走路带聊天,终于下了山。
耿月已经累的恨不得趴在地上,一只手拄着司广,她昂着头的说道:“早知如此,我就应该用最省力法子下山,你们这个山是真绝,一般人都不敢走。”
第二百二十九章 武林大会
司广闻言咯咯一笑,然后对着耿月说道:“所以我们银羽堡基本上就不丢东西。”
耿月嘴巴嚼着一块萝卜干,萝卜干没滋没味,但是是司广唯一能拿的出来的零嘴。
她慢慢的咀嚼着,然后答应道:“哦。”
伸手拍了司广一下,然后说道:“你看到蔚临了吗?人太多了我都没有看到他?”
司广向周围看了一圈,“人太多了,我也不知道,我先给你找个地方坐一会,我再去找他?”
耿月一条胳膊靠在树上,然后对司广说道:“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人太多了,我担心自己走丢了。”
“也是。”司广低头说道,然后站在一旁,“你先缓一缓,然后再跟着我一起去吧。”
耿月闻言一点头,轻声说道:“好的。”然后她将嘴里的萝卜干咽了下去,站起身体,“咱们现在就走。”
司广十七岁,看起来还是一位半大不大的少年,他一只手扶着耿月,而耿月好了许多,只是鬓角上出了许多汗。
靠在司广的肩膀上,看起来像是姐姐靠在了弟弟的身上,两个人的表情是统一的很坦然,所以即便被外人看一看,别人不会认为他们有什么。
只是在心里纳罕,不知道这两个人身上究竟有怎么样的武功?不然来这干嘛?
毕竟武林大会中,一位老婆婆都是不能小瞧的,因为极有可能老婆婆身上就身怀绝技。
耿月与司广本身就是想看看热闹,幸亏司广上午过下山,知道大部队的位置应该在哪里。
于是他一路上护着耿月,让耿月没有受到一点磕碰,就拿样的到了银羽堡专门搭建的帐篷中。
为耿月找到一个小凳子,他让耿月坐在凳子上慢慢休息,而司广则是四处寻摸了一圈,没有找到蔚临,反而给耿月找到了一些糕点。
糕点甜腻,但是确实是耿月目前最需要的,她吃了一口,糕点在她的嘴里慢慢化开。
耿月一边吃一边向周围看,看着看着她忽然觉察到了空虚,世界上的人这么多,仿佛有时候觉得没关系的事情,而这个人就不是那么容易找见的了。
但是耿月不慌,因为她知道银羽堡,就像知道韩枫在璃国的皇宫一样。
她知道他们的家,他们总是要回家的,所以他们可能会找不到她,可她是一定会找到他们的。
耿月找不到蔚临,于是目光就落在了比武大会的台子上,一会蔚临他们会在那里比武。
所以耿月相信,只要她自己一直看着那么一个地方,就一定会看见蔚临。
然而耿月等来等去,感觉太阳都换了一个位置挂在天空上,她都没有等到武林大会开始。
司广忙着跟他的师兄弟们聊天,于是就没有那么的关注耿月了。
于是耿月自顾自的搬着凳子做到树荫下,因为再在阳光可以照得到的地方做下去,耿月觉得自己都要被晒中暑了,不光要中暑。
她目光看向行走在周围的人,尤其是女人,有些女人大约是习武特别艰苦的缘故,所以在阳光下黑的发亮。
耿月经过两年的东跑西颠,已经白的不是很纯粹,虽然她坚定的认为自信的人最美,可还是认为一白遮百丑。
她周围路过了不少人,可耿月是风雨不动安如山,屁股坐在凳子上坚决不挪窝。
心里暗暗的赞叹,感觉好像是来到了举办的大型运动会,好多人啊。
所以倘若她挪了窝,那屁股下的凳子就极有可能保不住了。
伸手理了理自己的额头前的头发,耿月因为头发前面有一缕是短的,所以不得不经常摸摸头发,看看那一缕梳上去以后有没有掉下来。
耳边热热闹闹的声音,不由得让她打了一个哈欠,让她都有点困了。
这时忽然感觉身边有人轻轻的推了她一下,耿月猛地睁开眼睛,向身后看去。
只见司广手里拿着一个苹果,正在递给她。
“聊完了?”耿月接过苹果,懒洋洋的问道。
“嗯,我没有看见小师叔,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司广应道。
耿月很淡定的咬了一口苹果,莫名的她问向司广,“你有没有见到你二师伯?”
司广闻言倒是一顿,然后轻声说道:“二师伯应该是不会来。”司广虽然这么说着,但是眼睛还是向周围看去,“他走的时候,虽然不能说离开银羽堡了吧,可是也是负气走的,应当是不会那么快回来。”
耿月闻言有一点头,但是对于司广的话并没有全信,心想:羿卓好歹也是学习武功的人,武林大会就算不参加,也应该过来看看。至于因为见到谁而不想来,在耿月心里倒是没有细想,因为通常与事情重要相比,某些人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她闷不吭声的吃完一个苹果,然后跟野炊似的又吃上了糕点,心想:不知道蔚临究竟去哪里野去了?
对于羿卓,耿月还是有些同情的,蔚临是身世惨,但是长大的话还是有些偏爱的。
而羿卓就不一样了,他不光是身世惨,而且长大的环境也惨,如此凄惨的一个人,要是不想着证明自己一番,那她都要看不起他了。
她因为吃了东西,所以有了力气,一双眼睛也有了神。眼观六路的转来转去,半晌过后,她又觉得有些无聊了。
正当她无聊到一定份上的时候,台上的锣鼓声突然敲响,一个男人的身影,从远处宛如腾云一般的过来。
他扶手而立站在台上,随即用另一只手理了理自己的胡子,台下终于安静了许多,耿月眼睛一亮,随即挺直了脊梁,眼巴巴的看着台上,就听那人清了清嗓子,然后嗓音十分浑厚。
仿佛有着穿透力,耿月将手放在嘴唇前,因为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感觉自己好像是真的见到决定高手了。
“耿月!”她正要听那人说话,便忽然听到有人喊她,惶惶然的回头之后,她满眼都是人,根本猜不到是谁喊了她,等她回过头的时候,台上的人讲话已经结束,只听见阵阵的掌声与叫好声。
第二百三十章 皇子跟踪
司广神出鬼没似的,突然就站在耿月的身侧。
耿月侧头看向到了他的身影,然后又侧过头,在身体的另一边看见了司瀚。
周围的声音很响亮,耿月没听见台上的人说话,于是轻轻的拍拍手,明知故问的说道:“这是开始了吧?”
司广站在耿月身边,宛如一尊守护的小神,眼睛看着台上说道:“没错,就要开始了。”
耿月没有见过这个场面,所以有些激动的说道:“哇塞,现场的感觉是有些不一样。”
司瀚听闻以后,随机低声问道:“你还看过不是现场的?”
“我听别人说的呗。”耿月说道,然后轻轻地拍了拍手又道:“感觉真是不一样啊。”
司瀚倒是很淡定,默默的看了耿月,然后他一昂头说道:“一会你就不会这么说了,你不会武功,这个还是不适合你看的。”
耿月歪头寻思了一下,随即摇摇头说道:“不会很血腥,很暴力的对吧?”
然后她笑脸盈盈的对着司瀚说道:“你不去吗?”
司瀚眼睛看着台子,轻声对耿月说道:“武林大会也不是想参加就可以参加的,名单上有的才能参加。”
耿月闻言并不相信,“万一有世外高人,嗖的一下过来,把你们都赢了这怎么算?”
“有还好了呢,就是一直没有。”司广眉毛一抬,一袭蓝衣洗的干干净净可以闻到皂荚的香味,“要是真有这样的武林高手,武林一定会知道的,除非那位前辈隐居起来,不然你以为武林人士不会拉他进来,哪怕让他白做一个空位,什么都不管呢。”
耿月闻言惊讶的张了张嘴,心想:本来还以为司广是一个单纯的人,没想到司广想法还挺多。
拍了拍手,她为司广竖起大拇指称赞道:“聪明。”
司广骄傲的一抬头,说道:“你大可放心,今年的武林盟主肯定是小师叔的。”然后他又道:“星月盟也想跟银羽堡争,哼,也不看看银羽堡的前任掌门是谁,教出来的徒弟能差的了吗。”
“你大师伯武功不也是很高,为什么不让你大师伯来做武林盟主呢?”
“因为掌门人的遗愿啊,大师伯很听掌门话的。”司广说道:“况且,小师叔的武功与大师伯不相上下,天赋也好啊。”
耿月闻言一咧嘴,甚至有点期待蔚临的二师兄冒出来,不为别的,就是不想让蔚临当上武林盟主。
台上比武终于开始了,耿月抱着双手,向前看着认真。
微风拂过,她感觉到了一丝凉意,于是满心的惬意的等着。
直到一身棕黑色的女子也上了场,耿月惊讶的拍拍手说道:“巾帼不让须眉啊。”
司广闻言低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这是大师伯的未婚妻。”
耿月闻言笑了一下,一双眼睛透出八卦的精光,拍拍手说道:“真不错,真不错,虽然我在这个位置看不清她的脸,但是这个气质绝对与大师兄不相上下,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司广与司瀚闻言都笑了笑,“她很厉害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耿月说道,这是头顶上忽然被一只手拍了一下,耿月一笑,回过头便看见了笑吟吟的蔚临。
蔚临手里拿着一根胡萝卜,将胡萝卜掰开一半递给耿月,他懒洋洋的说道:“你不是不来吗?”
“哎,司广非让我来的。”接过胡萝卜她说道:“找你半天了,你什么时候上场啊?”
蔚临咔嚓咔嚓的吃着胡萝卜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我都不想上场了,再等等,我大师兄他们还没有上。”
“哦。”耿月嘟着嘴答应道,然后她心想:没见过这样的,还能师兄弟们一起参加。
然后她一番眼睛,心想:比赛什么的,不也是可以多上场几位的吗?
随即她在心里说自己,傻了。
韩枫在人群中走了许久,还是没有看见蔚临的身影。
可是他却见到了另一个熟悉的人——陈国君主。
他与陈国君主已经两年多不见,再见到陈国君主的时候,他都没有认出来。
在韩枫的记忆中,陈国君主要比对耿月的记忆更深刻。在他在陈国的十几年中,陈国君主的一记眼神,一记笑容,他各种从上至下看他的眼神,说出的伤人肺腑话。
都是韩枫想忘记而忘不掉的。
只是如今一见,他倒是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他了,而且之前他曾经觉得陈国君主与耿月相似。
而现在却觉得长得不像了,只是陈国君主压迫韩枫十几年,他的那种气势,让韩枫无法认不出来。
韩枫追了过去,心想:原来耿月与陈国君主是不能深想的相似,越想才会觉得越像。
然后他疑惑起来,因为不知道陈国君主这个不会武功的人,来到武林大会做什么?
他隐匿在人群中,一双眼睛在人群的缝隙中看向甄景澄,武林大会已经开始,现在人群中也十分安静,极少会来回的走动,所以韩枫寻找甄景澄不会是一件难事。
韩枫见甄景澄身侧突然出现一个人,那个人与甄景澄低声说了几句话。
韩枫便看见甄景澄脸色一边,然后看向那个人,随后那人对着甄景澄笑了笑,看向台上。
甄景澄也顺着那个人的目光一起看向台上。
然后那个人指着台上的人正在跟甄景澄窃窃私语,韩枫也看向比武的擂台。
刚刚扬起笑容,他就又看向甄景澄,甄景澄旁边的男人显然认识台上的蔚临,因为一直看着蔚临的身影,一边跟着甄景澄说话。
韩枫想招手叫蔚临,却还是垂下头,他心中有疑惑,想要看看这个一直跟着甄景澄说话的人是谁,为什么看样子他会认识蔚临。
那人与甄景澄只看了一会,然后便拉着甄景澄离开了刚才的位置。
韩枫犹豫了一下,然后看着台上,最后还是跟着他们去了。
甄景澄是耿月的父亲,他要看看那个人带这甄景澄究竟要做什么,是不是又要害耿月。
第二百三十一章 谈话
跟在过去以后他内心甚至有些开心与激动,因为觉得这是不是就说明了耿月也在这边。
羿卓带着甄景澄看了看自己的师兄弟,跟甄景澄相处久了,他就发现了甄景澄的好处。
甄景澄好像一个软绵绵的祭祀大馒头,死不要脸,没心没肺,能感觉这个玩意是记仇的,但是他还怂,所以欺负他虽然没有实际意义,但是很有趣。
“你的武功现在不错了,一会要是看见你女儿,你会明白怎么做吧?”羿卓看向甄景澄问道。
甄景澄侧过头瞅了他一眼,现在他服了羿卓给的毒药,不听他的话也不行了。
毒药是羿卓硬给他灌下去的,虽然不人道,但是很有效。
他现在特别听羿卓的话,曾经他因为被灌了毒药而死去活来的难过的一场,因为他刚刚出宫,还没活够。
对于耿月,他完全可以当做一个陌生人。
只是现在身上有的毒,就没办法不再听甄景澄的指令了。
甄景澄要他杀,他就杀。
当然他也犹豫过,毕竟对耿月从来没有照顾过,不算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然而羿卓宽慰了他,跟他说道:“你现在之所以不在皇宫那儿,在这儿也是因为耿月。这种不孝的女儿,你还管她干什么?”
甄景澄随即就想了两天,两天之后他就完全想开了。
觉得羿卓的话说的也是那个意思,再者他这辈子本来父亲当的就不称职,无论是宫内还是宫外的。
所以临了临了,属实没有必要再伟大一回了。
况且他也因为没有解药而特别的痛苦过了,在痛苦之后。
甄景澄就完全的认定了。
很坚定地对着羿卓一点头,甄景澄伸手摸了摸身侧的佩刀,说道:“你答应我了,做完这件事你就把解药给我。”
羿卓扬起一侧嘴角,然后用没有手的胳膊揽住了他的肩膀,轻声说道:“我这也是帮了你,所以你放心大胆的去做吧。如果耿月不认你这个父亲。你就更不需要再纠结下去了。
左右她也不是一个孝顺孩子,娘没教好他,你作为父亲教育教育她,不是也很对吗?”
然后他轻轻的拍了拍甄景澄的胳膊,“药什么的都不是目的,等成功以后是一定会给你的。关键的是耿月太不孝顺,我都看不过去。”
甄景澄被人捧惯了,捧着捧着,他就相信了羿卓的话。
有时候他会把羿卓当成自己人,有时候羿卓打击他的时候,他就恨毒了他。
所以无悲无喜的一点头,他只想活下去。
“好,但是我没有看见她,她长什么样子。”
羿卓拉着他走进了小林子中,他也不知道耿月长什么样,也只不过是见过耿月的画像而已。
于是轻声说道:“我怀疑你的女儿被我的师弟带走了。所以我刚才让你看见了我的师弟。一会儿我去找他,你就老老实实的在一旁边等着。”
甄景澄现在对羿卓提出的任何问题都是完全无条件支持,所以即便羿卓的问题真的让他觉察出来问题,他也不会提醒。
因为羿卓的脾气不是很好,搞不好就会轮到他又挨一顿揍。
所以甄景澄没太听懂,但还是一点头,应道:“好。”
羿卓微微一笑,然后回过头看着台上。
蔚临已经跟人比武结束了,卫临是得了银羽堡掌门的亲传,所以是一定会赢得。
接下来就会是下一轮的比武,不知道今日能否结束。
羿卓暗骂一声,然后伸手揽住了甄景澄,压低声音说道:“我这位师弟武功不在我之下,你可要小心一些,就你那个三脚猫的武功。”
甄景澄闻言点点头,然后也看向台上,看过之后他有些哆嗦。
因为没想到耿月竟然这么的厉害,身边还有这样的高手。
这样的高手是完全要断绝他的生路的啊,无论他是否能将耿月抓到,或者是伤害到耿月。
只要有这样的高手在耿月身边,那无异于难度是更加大的。
成功当然是最好的,如果不成功,他不仅小命要交代,假如能跑的话。
那解药也可能会没有了。
“我得把脸蒙上。”甄景澄说道:“我再怎么样曾经也是皇帝陛下,现在虽然沦为到武林了,万一有人认识我,把我认出来也是很麻烦的。”
“你应当早点说,事多。”羿卓说道,然后用刀从甄景澄的衣摆上划下了一块布条。
将布条拿在手里,他将布条递给甄景澄说道:“你可小心一点,万一被别人认出来,我是不是管你的。”
甄景澄被他没良心的话说的习惯了,他心中也十分忐忑,所以就开上了玩笑,说道:“咱俩相识这么久了,万一我被抓到,难道你就完全不管我了?”
天使担心他临时再反悔于是说道:“管你,到时候被发现我拉着你一起跑,你看行不行?”
橙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一边整理衣裳一边说道:“真的假的?”
天使看他这副模样,恨不得给他一拳,而且橙子长得娘里娘气的,一看就是受气包的形象。
但是他忍住了,“当然是真的了。”
橙子蹬鼻子上脸的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天使本来不想告诉他,然而转念一想,自己的师弟都已经介绍给他了,所以告不告诉他还有什么关系吗。
于是他说道:“羿卓。”所以他又嘱咐道:“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知道吗?”
“我知道了。”甄景澄将布条绑在脸上,只漏出了眼睛的上半部分。
将简易的面罩拉了拉,他看向羿卓问道:“你还认的出来是我吗?”
羿卓看他傻里傻气,有点后悔来之前给他喝了点酒,轻声说道:“认不出来了。记住只许成功,不准失败,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我知道了,我刺杀也不是你刺杀,你一直说来说去真的好烦。”
韩枫背过身,靠在大树上,刚刚他们说的话,他全都听见了。
原来羿卓是蔚临的师兄,他拉着陈国君主是为了杀耿月的。
眉头一皱,他心想:耿月有危险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坏人
羿卓耳朵动了动,感觉身后有人跟着,他将手从甄景澄的肩膀上放下来。
然后抽出怀中的剑,他脸上是笑着的,还在跟着甄景澄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脑袋稍微的向后转了转,周围都是树木,他拉着甄景澄到了一处极其安静的地方。
韩枫到底是在战场上厮杀过,感觉到了周围气氛不对,于是他屏气凝神的等着羿卓动手。
一只手深向自己的怀中,他摸着自己的怀里的小匕首,不一会手掌中就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这是天空中飞过一群鸟,羿卓抬头向天空看去,身边的甄景澄也觉查出了他的不对劲。
赶忙用只手抱住脑袋,大声喊道:“我都听你的话了,你怎么还要打我呢?”
羿卓放松了许多,并且没有发现周围的异常,看着甄景澄抱脑袋的样子。
他伸出手,握着他的后脖颈,将他来回揉来揉去,“怕什么,你听我的话,害怕我打你吗。”
甄景澄听他这么说话,于是便放松了许多,他几乎要恨死羿卓了,因为在羿卓手里,他仿佛成了他的一个玩意,随便打骂,随便揉捏,还不如他的兵器。
他一只眼睛瞥向羿卓没有了右手的手臂,心想:活该,怎么才可以没有一只手呢,这种人应该让他双手残疾,成为路边最令人憎恶的臭虫,就连乞丐也瞧不上他。
恨他,但是无可奈何,所以只能忍着。
羿卓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想象成了师傅,心想:这个人,一会去刺杀耿月,马上就不能再活蹦乱跳的了。
嗤笑一声,他拉了拉甄景澄的手臂,说道:“走吧,我估计现在是差不多了。”
甄景澄一只眼睛瞥向羿卓,然后转瞬即逝心想:这小子就是脑子有毛病,看样子跟他师兄弟相处的也不好。
甄景澄没有问出来,但是他摸了摸怀里的东西,一包石灰粉,是他趁羿卓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从墙根处刮下来的。
有了这包石灰粉,他想:我要是跑不了,你也别跑,不是你就是耿月。你们两个肯定要为我陪葬一个。
忽然的他紧张起来,越走心越沉重,他甚至想坐在地上说不去了。
他又想到了那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诗句来。
可惜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不去不行,不去也是死,还不如拉上一个人,谁都行。
羿卓走一步笑一步,笑的很狰狞,左手把着腰间的剑,他想:武林盟主,我做不成了你们都不要做,今天我就将银羽堡的事情都败露出去,我让你们银羽堡还怎么在武林立足。
反正他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妻离子散,侥幸不死也是一辈子不得安生,那就都不要安生了。
心想:蔚临啊蔚临,你跟我过不去,傻乎乎还要为你那个师傅报仇,要不是你师傅帮你,你至于无父无母吗?
我对你本来还有着一些师兄弟的情谊的,只可惜你不识抬举,那就你吧,你最受他的宠,你也要痛苦痛苦,为了我曾经在银羽堡一直压抑的那些年,我们都不要过得太好了。
韩枫一身白衣,皱着眉头寻思了一番,末了决定先不找耿月与蔚临,就跟在羿卓与甄景澄的身后,看看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敌人在明,他在暗中。倘若真的出点什么事情,他相信自己可以及时的发现。
直到了傍晚,终于比武大会结束了,蔚临抱着剑站在台上,百无聊赖的看着下面的人。
虽然还是人山人海,周围也都点起了篝火,蔚临觉得无聊极了。
刚刚比武,他故意输给大师兄,现在正在被大师兄暗中用眼神一个劲的往他身上瞪。
他抱着剑,昂头看向夜空中的星星,心想:瞪就瞪,反正这个武林盟主我是不当。
耿月与身边的两位青少年早早的换了一个位置,幸亏有晚风拂过,让他们三个免于被蚊子活吃了。
然而耿月还是不可避免的被蚊子咬了几个包,咬的她抓耳脑袋,有些坐立不安,满脑子想的是花露水,风油精。
眼睛看上台上的蔚临,她双手捂着脸,篝火下的蔚临特别的好看。
轻轻的拉了拉司广的衣摆,耿月直言不讳的说道:“你们武林是不是没有媒婆之类的,这个门派走一走,那个门派逛一逛,然后看见合适的互相介绍介绍?”
“谁有那么大面子?”司广笑吟吟的问道。
耿月一拍手,想到报复的话来,“也是,不然你都不小了,连个红颜知己都没有。”
“那你也不小了,你也没有嫁出去啊。”
“我这叫高贵的单身,好比随意的将就。”耿月屁股也不抬的说道。
司广闻言直接对她动起手来,将她的脑袋挪向比武台上,说道:“这也将就?”
耿月眼睛看着蔚临,然后她轻声说道:“他配我,可不就是将就了吗。再者说了,我是曾经有过未婚夫的人。”
内心无波无澜的司广的手打掉,她正式的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还做上媒婆的活了。”
“那你未婚夫是哪个门派的?”司广弯腰问道。
“我未婚夫,跟他娘过的挺好的,还有一位家事长相都不错的正妻。”耿月看向漆黑的林子说道,然后她低头笑了一下说道:“但是,是我先认识他的,我可不是后来插进去的你知道不知道。”
“那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司广司瀚来了精神,弯腰看着耿月道:“那个正妻容不下你?”
“那倒没有。”耿月迟疑了一下,“那位正妻是一位很好的人,而且她也有喜欢的人吧。”伸手点了点自己的下巴,她想着桂雪颜,时间久了,她却还是觉得桂雪颜很好,好到让她觉得桂雪颜是可以心疼的。
“真正容不下我的是他娘,他娘一直看不上我,瞧不上我的家事吧,所以我差点没出来。”耿月一摸自己的嗓子,然后看着他们说道:“你们知道人有多坏吗?我这个嗓子,这辈子都得这样了。”
然后她手向前一伸说道:“所以蔚临是我的救命恩人,一天天的不要乱想了,你们是想痛快了,那我呢,我怎么办呢?蔚临怎么办呢?”
第二百三十三章 事实 上
耿月将所有的事情都讲的很明白,最后她一拍司广的手臂说道:“你身上还有吃的吗?”
司广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还有这么曲折的故事,心里想着耿月的故事,然后他从怀中掏出一包果脯递给耿月,“最后的了,你省点吃啊。”
耿月伸手接过,看见果干眼前一亮,回头看着司广说道:“你竟然还有私藏。”
然后从里面抓出两大把,一把给司广一把给司瀚,“咱们三个人分就是了,我也不是一个吃独食的人。”
司广看向耿月,心想:今天拿出来的那点糕点,水果全让她一个人给吃了。
耿月往嘴里塞了一颗话梅,眼睛看着台上,她看了一个下午,觉得还是有意思的。
她不是很担心蔚临还能当上武林盟主,因为她看的分明,蔚临与大师兄比武分明是输了。
然而身边这俩孩子却统一的表示是蔚临放水,耿月伸了一个懒腰,才不在乎蔚临到底放水没有,反正蔚临不当武林盟主就行。
台上几位长老面面相觑,正在商议武林盟主究竟是谁,还是让蔚临再与他的大师兄比试一场。
他们也有些不大痛快,因为看的出来蔚临是摆明了放水,蔚临的意愿可以放在一边不管,他师傅的遗愿也没有关系,主要是蔚临不尊重武林大会,这是对于他们的不尊敬,可是一项大罪。
其中一位长老摸了摸胡子,然后很轻松的一笑,随即对着星月盟的掌门说道:“到底是少年,什么都不懂。”
星月盟的掌门也回敬了他一个笑容,“年少轻狂可以理解,谁还没有年少轻狂过吗,在我看来这场比武是蔚临胜出。”
“星月盟的掌门倒是与银羽堡的掌门关系要好啊。”坐在椅子上的掌门冷笑了一声,随即说道:“在老夫看来,这信任的武林盟主又何必在这些年少轻狂的孩子里面选呢?
就在咱们其中选上一位,不也一样说的过去吗。”
说着他唇角,一只手放在身边的椅子上,继续说道:“而且我看蔚临的武功也没有达到他师傅的境地,要是让他去做武林盟主,也是难以服众。”
星月盟侧过头,看向方才说话的人呢,他只是笑了笑,随即说道:“蔚临的武功并不低,只是他显然是没有将真本事拿出来,银羽堡掌门尽心竭力培养出来的孩子,是会差的了吗。”
“既然星月盟的掌门这么说,那我倒是要问上一句了。听闻银羽堡中有一位叫羿卓的,同样是银羽堡掌门的徒弟,此时怎么不跟着一同来参与呢?”
星月盟盟主只是笑,心想:羿卓投靠璃国朝廷的事情还是不说更好,说了难免要起其他纷争。
于是低声说道:“大约身体生了病,所以不来了。况且他们本就是师兄弟。”
“星月盟主不觉得自己的话说的哪里不对劲吗?”那人说完,便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这个武林盟主老夫也没有心思了,毕竟老夫年岁已高,只是看着他们比武,老夫真心实意的觉得,难以服众啊。”
然后他侧头看向星月盟的盟主,微微的笑着说道:“老夫要等着羿卓回来比试一番才行。”
星月盟主闻言放下了心,“你有所不知,羿卓早就已经离开银羽堡了。”
“哎。”那人摸着胡子摇摇头,“离不离开是他的事,至少武功还在。武林大会是天下武林英雄,跟离不离教没有什么关系。”
“那背叛师门······”
星月盟主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打断,“这又有何关系,比武先看武功,后看德行。”说着他一撇星月盟的盟主,随即整理了自己的衣衫。
星月盟盟主无话可说,终于其中一个人出来打圆场说道:“何必要吵成这个样子,在我看来,这局显然是蔚临赢了,刚才他故意跳出擂台,我们都看到了。再者说哪里还有等着人的呢?比武大会可从来没有等人一说。”
正在这时,台上突然跳上去了一个人,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裳,几乎要跟夜色融为一体。
几位长老马上安静下来,一同看着台上的人。
羿卓这时转过身来,看向蔚临,他冷笑道:“蔚临,好久不见。”
蔚临本来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在见到羿卓之后,他正色了许多,皱起眉头,看向他问道:“你要作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羿卓向前走了两步,然后他侧过头看向了耿月。
然后又对着蔚临一笑,“我见你被师傅瞒的可怜,所以我是来告诉你真相的。”
说着他转过身,面对着台下熙熙攘攘的江湖人士说道:“蔚临,银羽堡掌门最疼爱的亲传弟子,实际上他是杀害银羽堡掌门的凶手!”
此言一出,台下的人马上哗然,几位长老都坐不住了,站立起来看向羿卓。
星月盟掌门握紧茶杯看向蔚临,他此时此刻也紧张起来,蔚临说是可能是羿卓害死了武林盟主,而羿卓却说是蔚临害死了武林盟主。
他紧皱眉头,也不知道应当如何是好。
大师兄将擂台上的柱子一掌拍倒,随即指向羿卓斥责道:“羿卓,你再说什么混账话!你近些日子究竟去哪里了?”
这时他发现羿卓丢失的右手,大惊失色的说道:“你的手去哪了?究竟是谁害了你?告诉师兄,我们银羽堡定然不会让过他。”
“不必了,大师兄。”羿卓冷冷的看着蔚临,他寻觅了一个下午,终于找到了耿月。
本来他是不确定那个女人是耿月的,但是就在方才,他听闻耿月与司广说的话,又听闻耿月说她曾经的日子,他这才确定下来。
确定之后,他才是真正的怒不可遏。
耿月身边有司广司瀚,甄景澄这个废材是打不过两个人的,所以他只能让甄景澄等待机会,而他上台来的目的,是要将蔚临的身世说给天下人,然后再将自己身上的污水都泼在蔚临的身上。
第二百三十四章 事实 下
羿卓面向下面的人,声音不小,“蔚临的父母实际上是银羽堡的掌门害死的!所以蔚临一直怀恨在心,杀了掌门!我回来与大家说此事,为的就是不想让这样的杀人凶手继续蒙骗世人!”
“你胡说!”大师兄气道,拳头握的死紧,是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
他伸出一只手,指向羿卓说道:“师傅去世的时候,蔚临明明是不在银羽堡的!你怎么能说是他害死了师傅!”
“大师兄,蔚临不在难道就不能让其他人来下毒了吗?那人分明就是蔚临派过来,否则!”他的手指向耿月,“否则蔚临怎么会认识朝廷中的人!”
自古以来朝廷与江湖关系都不算好,所以江湖人士对于朝廷中人多为不喜。
众人的目光看向耿月,耿月此时站起身道:“你说我是朝廷中人,你有什么证据?”
韩枫一直站在阴暗处,他终于再次见到了耿月,在篝火下他认得出耿月的容颜,但是耿月的声音。
韩枫侧了侧头,几乎不敢置信,他不知道耿月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耿月的嗓子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他的目光在耿月身上久久不能移开,然后又看向了另一旁阴暗处的大树后面,甄景澄就藏在那可树的后面,像一条毒蛇,随时找到机会来攻击猎物。
韩枫甚至不知道耿月现在成亲了没有,所以他在狂喜之后,却又犹豫了,不敢去见耿月,也不敢去与耿月说话。
眼神有些哀伤的看着耿月,现在的情况下,他看着她的背影,就是对她的一种保护。
“璃国到处都贴满了你的画像,你说我会不会认识你。”羿卓反问耿月,随即他从怀中一掏,掏出了耿月的画像。
将手中的画像展示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冷声说道:“这副画像就是你吧。”
耿月如今只有死不承认,“你说的那么斩钉截铁,我若是说不是,你恐怕还有别的话在等着我吧。”耿月抬着头,眼睛看着画像,并不畏惧,“天下之大,相似的人本就许多,区区一个画像,倒是成为证据了。”
耿月扬起唇角,又道:“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证据可说?”然后她转过身说道:“画像与本人本就有区别的。我若是现在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像,说是你,难道你也认了?”
耿月的眼睛看着蔚临,看着他,感觉他是英俊的硬汉形象,与大师兄完全是两种的健壮感。
羿卓听到耿月的话,随即点点头道:“你这张伶牙俐齿的嘴,难怪淑太妃要杀你了。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我会让你承认的。”
然后他蹲下身体,正要将耿月从司广司瀚身旁叫过来,就听到蔚临说道:“羿卓,无论你怎么辩驳,我们都知道事情的真相。”
随即他侧目看向星月盟的盟主,然后又看向羿卓:“你现在回头,还不晚。”
“回头?”羿卓露出一个一个疑惑地表情,对着蔚临说道:“这句话是我要跟你说啊,小师弟,你现在只要回头就还不晚。
师傅杀了你的爹娘是千真万确的,你认贼作父这么多年,知道真相后受不了杀了师傅,我为了保护你,所以才一直不说的。
但是今日,你要做武林盟主了,师兄只好将事情说出来。”
然后他一步一步的走向蔚临,双手摊开是一副要拥抱他的架势,“小师弟,二师兄从小就一直对你很好你记得吗?只要你承认错误,我们都会原谅你的。”
擂台下发出窃窃私语的声音,羿卓面目痛苦,眼含泪水,看着蔚临,仿佛在看着一个期待迷途知返的孩子,“这都是掌门的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蔚临咬着牙,咬的牙根都酸了,他一只手握向身侧的佩剑,对于羿卓他恨的慌,心里疼的慌。
因为羿卓将他一直不敢面对的事情,就这么羿卓血淋淋的当着众目睽睽之下说了出来,还倒打一耙将所有的事情推到了他的身上。
司瀚司广此时此刻也瞠目结舌起来,眼睛看着台上,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帮谁。
而耿月见蔚临现在是一副极度的防御模样,见羿卓对他步步紧逼,生怕蔚临一剑刺向羿卓。
她心知肚明,这一剑要是刺了出去,那么蔚临恐怕就不好再说了。
耿月心道羿卓当真是很卑鄙,现在这个情况,她倒是也猜测出了几分,一定是羿卓害死了星月盟的盟主。
于是向前跑了几步,她大喝一声,“羿卓,那你呢?”
羿卓回过头,看着耿月。
火光照着他,照出来他满脸的痛苦之色,“我还有什么呢?我正在让蔚临迷途知返啊。我们之前的情分,你是不会懂得!”
“我不懂?”耿月又上前走了几步,不知不觉她已经离开司瀚司广的保护范围。
她斩钉截铁的说道:“你倒是很会倒打一耙,蔚临与他师傅的事情想必蔚临也不知道,而你却知道的一清二楚,蔚临现在根本接受不了,而你现在却一个劲的劝蔚临迷途知返。”
说着说着,耿月冷笑了一声,“究竟是蔚临迷途知返,还是你知道了所有事情,然后将脏水泼在了蔚临身上?”
她的手抓住了木桩,眼睛瞪向羿卓,“你从小就不被师傅喜欢,难道就不能是你一直暗中恨着你师父吗?蔚临这两年一直在找你,而你要是心里不亏的慌,为什么不回银羽堡?为什么不帮你师父找凶手而是在一直在逃呢?”
耿月侧过身,冷冷的说道:“那就只能说明,你师父的死与你有关。”
“我知道你与蔚临关系很好,但是话是不能随便说的。”羿卓痛苦的一擦脸,然后转过身面对耿月,“我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些,不想破坏我们的师兄弟情谊,所以我才走的,我埋藏着这个秘密,你永远不会理解我有多痛苦。”
回头看向大师兄,羿卓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脸,“我逃,是因为蔚临要杀我啊。”
第二百三十五章 颠倒黑白
羿卓一番颠倒黑白的话,让耿月想到了淑太妃。
淑太妃也是会说话,但是并没有像羿卓一样撒谎撒的可以情真意切。
手指使劲抠了木桩,耿月瞪着羿卓,恨不得现在就翻身上了擂台,然后直奔羿卓眼前,张开五指从上至下的一挠,给他的那张虚伪的脸上挠出五条血印子出来。
然而在众目睽睽至下和两个人武功又十分明显的差距下,她只能忍着气。
韩枫站在阴暗处,一双眼睛同时在耿月与羿卓的身上来回转,他刚刚才逐渐想起,从陈国来到璃国帮忙打仗的人正是羿卓。
他在皇宫中的时候,要抓的人也是羿卓,是被他逃掉了。
韩枫想明白了,所以当下究竟是谁杀了银羽堡的那位掌门,他也心知肚明。
走上前了几步,他想站在距离耿月比较近的位置,他心想:再等等看,而且我的身份也是不可以表露出来的。
“羿卓,蔚临从来没有想杀过你,是你想杀我。”星月盟的盟主这时站起身,然后他指着羿卓说道:“当初他潜伏在我的星月盟中,暗中要给我投毒,置我死地。幸而蔚临及时发现,我才侥幸活了下来。
难道我作为星月盟的盟主还会说谎吗?”
“未必不可。”羿卓说道,然后他瞧着星月盟的盟主说道:“你若是说我要杀你,那证据在那里?难道就凭您的几句空话吗?”
随即他扬起自己的右臂,右臂上绑着洁白的布条,任谁都可以看出来,羿卓的右手没有了。
他说道:“但是我有证据,我的右手是被蔚临砍掉的,用的正是银羽堡的武功。”
耿月闻言有些惊讶,倘若是说蔚临要害羿卓,她又是无论如何的都不信。
一双眼睛看向蔚临,蔚临此时此刻只是单单的站着,一双眼睛盯着火把,整个人好像看进去了一样。
耿月抿了抿嘴唇,意识到不能再让羿卓颠倒黑白下去,可是她要说话,又实在不了解情况,单单是一个相信,如果与人薄唇相机的话,就有些苍白无力了。
她于是看向大师兄,大师兄此时正走上前,要去查看羿卓的伤口,耿月眼睛一亮,忽然间问道:“大师兄,你看看他伤口究竟有多长时间了?”
羿卓目光一冷,他见耿月眼睛亮晶晶的,是一副充满希望的模样。
心中恨意更加浓郁,他心想:你这个女人,三番四次的坏我好事!可惜你得罪的是我,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目光向大树那边看了一眼,他开始示意藏在大树后面的甄景澄动手。
大师兄也正走到了羿卓的身侧,这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甄景澄手上握着短剑,看到了羿卓给他投来的眼色。
他还没有动手,光是藏匿起来,就已经起了一头的汗珠,见到耿月的那一刹那,他只是觉得有些神奇,因为没想到,自己会在民间的犄角旮旯里有这么一个女儿。
女儿美是美的,在她的身上,他甚至可以看到耿月母亲的模样。记忆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几年前,他手握短剑,身体靠在大树背后,有些不可置信,时光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了。
掂量这手中的剑,他一回头去看耿月,甚至觉得她这样瘦弱的身体上能做出那么厉害的武器吗?
听到耿月的说话声他皱了皱眉头,因为那嗓音沙哑的几乎不像是一个女人,从曾经的回忆中出来,他想:这嗓子可不像我,也不像她娘,一别那么多年,会不会是我的孩子也说不准,要是我的孩子,为了孝道为了我去死也是对的,二十四孝全早就有埋儿与卧冰求鲤等典故了。
倘若不是我的女儿她就应该死了,得了皇恩竟然还敢去找到别的男人,诛九族都是应该的。
甄景澄将自己劝通了,于是他下了决心,握着手中的剑他悄悄地钻进了人群中。
在人群里他缓缓的向前移动,他看着火光中耿月的背影,心想:只要一剑,一剑刺中了她就好了。
到时候羿卓会将解药给我,到时候我便可以活下去了。
我堂堂一国之君,识文断字,在平民之间活下去简直是太简单不过。
耿月眼睛看着羿卓的又臂,洁白的布条被大师兄缓缓拆开,耿月看的很认真。
只要羿卓受伤的时候说出来,那个时候蔚临和谁在一起,让那个人为他做一个证人便能容易许多。
耿月在心里祈祷希望是在星月盟的时候,羿卓断的手,这样就有了充分的证据来证明蔚临的清白。
韩枫终于感觉到甄景澄正在靠近耿月,因为甄景澄是认得他的,所以韩枫也撕下一块布条绑在脸上。
见到蒙面的甄景澄正在缓缓的靠近耿月,韩枫弯下腰以同样的方法去靠近甄景澄。
夜幕之下,没有人会留心到两个无名之辈的举动。
甄景澄走了一段路,出了一头的汗,他越看耿月的背影,越觉得陌生与熟悉,这种的陌生与熟悉让他平白无故的恐惧起来,感觉到周围阴风阵阵,极有可能是耿月的娘亲来向他索命了。
咽了咽口水,他活的恣意妄为,只要快乐就好,但是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明白。
当时对于耿月的娘亲,他也不过是一时的念头,做完以后也没有什么愧疚感,本来可以将耿月的母亲多给一些金银,偏偏耿月的母亲不识抬举,一个商户之女居然还骂他!
他想:自己可是一国之君,当初没有杀了她们一家子都是给足了他们一家子的面子了,现在蹦出来一个孩子,就说是我的,我凭什么认?而且这个孩子一点旧情都不念,办的一桩桩一件件都不是人事,还想让我认她,就算真是我的孩子,我也不能认!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距离耿月这么近,只要抬起手,他就可以碰到她的肩膀。
然后甄景澄就悄悄的举起剑,看着耿月的背影,他就要刺去。
第二百三十六章 真凶
偏偏这个时候,一个人上前,从侧面推了他一下。
甄景澄没有防备,而且那个人手劲不小,一下子就将他推翻在了地上。
甄景澄一个猛扑趴在地上,顿时引得周围的人哄堂大笑,这时耿月正注视着羿卓的手臂。
舔着自己的牙齿,她紧皱眉头,听到身边的人在笑。耿月并没有时间去管,蔚临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所以只能让她干着急。
韩枫就站在耿月的身后!
他默默的看着耿月乌黑的头发,他怀中的扳指还有这耿月的一根黑发,而如今他见到了真正的耿月静静的盯了半晌,他则是转过身去。
甄景澄丢了大人了,羿卓也看向耿月那边,看完以后他气得一捂脸,暗骂甄景澄是个废物,就走个路也能摔倒。
大师兄已经在看他的伤痕了!伤痕处有着暗黑色的痕迹,是草木灰浸在了皮肉中导致的。
这时甄景澄从地上猛地爬起,又磨磨蹭蹭的到耿月身边来。
韩枫侧过头,狠狠地看着甄景澄,甄景澄只顾着低着头往耿月的身边的走去,并没有注意到韩枫的目光。
正在这时,羿卓大喝一声,然后他捂着胸口趴在了擂台上。
甄景澄抓住机会,直冲向耿月。
耿月感觉有些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韩枫猛地扑向甄景澄,这回甄景澄被韩枫直接扑在了地上。
耿月回过头真要看过去,可她身边的侠客们却都走向了韩枫与甄景澄。
甄景澄杀耿月两次,都没有得手,知道杀耿月是无望了,于是他将刀子对准了韩枫。
两个人都蒙着面,韩枫因为早就发现了甄景澄,所以他能够认得出来甄景澄,而甄景澄却认不出来他。
双手捂着刀子,韩枫控制着刀子,防止刀子扎到他的额头上,抬起自己的腿,他踹向了甄景澄。
论打斗,甄景澄是打不过韩枫的,毕竟韩枫上过战场,经验极其丰富,甚至可以使阴招俘虏喻姜。
将甄景澄踹翻在地,他背过身,拉着甄景澄的胳膊,将他往林子深处拖。
拖他,是不想让耿月看见他,也不想耿月看见他自己。
而甄景澄却以为韩枫是银羽堡的人,要将他拖进林子里秘密杀了。
他没有在江湖中走过,唯一遇见的江湖中人就是羿卓,羿卓阴晴不定,不是个好人。
他开始拼命撕扯,然后张嘴就要叫。
耿月被人群挡着的严严实实,她感觉刚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然而并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终于司瀚司广跑向了她,耿月终于见到了认识的人,赶忙说道:“刚才怎么回事?”
司广看的清清楚楚,“有人要杀你啊。”
“杀我?干嘛杀我?”耿月指着自己的鼻尖问道:“干嘛总杀我啊?”
这时大家的目光都看向甄景澄和韩枫,自然就没有注意到耿月说的话。
“你是朝廷中人,所以遭人恨。”司广看着耿月说道,他想:早就应该看出来耿月是朝廷中人了,否则一般的女儿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耿月闻言哦了一声,心想:他们应该还没有反应出来我是璃国皇室中的耿月,韩枫将我做武器的事情早就宣扬出去了,等他们再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还得了吗。
大家都信都各自有着各自的主意,耿月此时想拉了拉司广的手臂,防止自己的被人群挤跑,然后她另一只手抓着木头桩子,跟司广说话:“那你快去看看我的救命恩人。”
司广犹豫片刻,末了飞快的瞪了她一眼,还是拿着自己的剑挤进了人群中。
耿月一双眼睛连回头看蔚临带看人群中的韩枫,显然是有些不够用。
她冲着蔚临招招手,喊道:“蔚临,你先过来。”
蔚临只是看着她,但是没有动。
耿月又冲他摆摆手,喊道:“蔚临,你过来。”
身后是乱糟糟的人声,耿月回过头看向那群人,简直疑惑极了,她并不完全的明白,那明明是来刺杀她的人,又没有伤害到她,她并没有那么的在乎,旁的人,为什么又那样在乎?
不明白,然而她不说,她喜欢看热闹,越热闹越好。
在与被刺杀的人与蔚临之间,她选择了蔚临,眼看着大师兄正抓着羿卓的手臂,于是她翻身上了擂台。
风将她的头发吹乱了,耿月走向蔚临,走着走着她就跑了起来,跑到蔚临的面前,她轻声说道:“我们走吧。”
蔚临怔怔的看着她,半晌他说道:“我其实都知道的,但是我没有杀我师傅。”
声音很小,仿佛小孩子做错了事情一样在轻轻的低语,认错。
耿月心中骤然一软,拽着蔚临的衣袖,她心里明白,然而有些话到嘴前就说不出来,沉吟了半晌只得轻轻的说道:“看羿卓这副样子,肯定是他了。”
然后她看着前面闹哄哄的人群,抬头看向蔚临,轻声说道:“我们走吧。”
蔚临低下头看着她,看着看着,他微微一笑,像大哥哥看着小妹米,“好,我们去吴国。”
羿卓看着两个人翻身下了擂台,于是急的要喊,然而蔚临接着跳下去的耿月,将耿月接了下来。
“大师兄,杀人凶手就要跑了!”羿卓连忙说道。
大师兄握着他的手,抬起头看着羿卓,大师兄最是死心眼,见羿卓挣脱着要走,他拉着羿卓说道:“你别想走,你的事还没有完呢。”然后他回头看向蔚临与耿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今日的脸都要丢尽了。
指着耿月与蔚临喊道:“你们两个又要到哪里去?现在事情还没有结束。”
耿月本来要走,闻言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大师兄,她将手放在嘴唇前说道:“这是陷害,羿卓陷害蔚临,大师兄你不要受了他的蒙骗。”
然后她看向蔚临,心想就算要走,也要解除身上的冤屈,道路两旁很黑,她转过身,又道:“大师兄,蔚临一直都不想当武林盟主,也不想当掌门,凶手被你抓着呢,我们就先走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真相
大师兄气得板起脸来,夜幕下显得他的脸阴沉沉的,随时要下起一阵狂风骤雨。
耿月拉着蔚临的胳膊,两个人看着前方,前方是一条漆黑的路,路上没有灯光,看不到尽头。
然而两个人心中有灯,所以还是觉得很有希望的,并不绝望。
大师兄看着羿卓,羿卓眼睛转了转,还想再骗,然而大师兄已经发现了他手上的痕迹不对,随即一掌拍向了他的肩膀。
大师兄本意是将他打翻然后再去追耿月与蔚临,擂台下面乱哄哄的,看热闹的看热闹,心中怀揣着恶意的人此时也有了机会,你一言我一句的谁也不让着谁,于是都打得翻了天。
星月盟与银羽堡的人此时倒是同仇敌忾的一起做了拉架的人,可惜江湖人士并不肯拉架就听,所以此时全打动起了手。
羿卓自然不肯受这一掌,于是伸手也拍向了大师兄,大师兄没想到他会还手,两个人掌心对在一起,顿时在两个人中间出现了一股子极大风,吹得众人睁不开眼睛。
大师兄惊愕的看着他,“是你!是你杀了师傅!师傅的武功簿子被人拿走,此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他人,而你却会师傅尚未教导的武功,你居然杀了师傅。”
羿卓抬起头吗,正对上了大师兄惊愕的眼睛,与之相反,他的眼神很冷,“才不是,武功秘籍是我从蔚临那里抢来的,而我天赋异禀看了几眼便会了而已。”
“事到如今,你还撒谎!”大师兄喊道,然后他又猛推了一股子内力,羿卓口中涌出鲜血,大喊道:“大师兄,我的武功现在未必在你之下,你还不赶紧放了我,否则我们就要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大师兄面色不改,盯着羿卓,他继续运功,“鱼死网破,两败俱伤又如何,我今日就要替师傅,将你这个败坏师门的叛徒处死,你去向师傅忏悔吧!”
“好!”羿卓嘴角下的鲜血滴在衣襟上,见大师兄暴起,他骤然间笑了起来,表情越来越狰狞,他满不在乎的说道:“谁死还不一定呢,你觉得你现在还能打得过我吗?你不过是一直听命于你师傅的一条狗而已。”
大师兄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言语,他是经不住急激的,顿时涌出便有些控住不住自己,一股鲜血喷出,正喷在羿卓的脸上。
这时擂台下忽然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羿卓!放开你大师兄!”随即一个女人从台下翩翩而至到了擂台上。
星月盟的盟主本意是来帮忙,却被另外的长老拦住了,“这是银羽堡的家事,星月盟的掌门就不好参与了吧。”
他被这句话拌住了脚步,而现在见到大师兄手上,他也就顾不得那些,直接上去要去帮忙。
却比着棕色衣服的女子晚了一步,大师兄的未婚妻一掌拍向羿卓,羿卓见双拳难敌四手,于是挣脱出来赶忙连连后退。
却还是被那名女子用银针扎透了肩膀,索性银针无毒,他并无大碍。
看着下巴上满是鲜血的大师兄,他有了一丝不忍,然而在不忍之后,又是极其痛快的报复感。
对着那名女子,他咧嘴一笑,然后看着坐在地上的大师兄说道:“他活不了多久了。”
说完这话,他转身便走,那名女子追了他几步,然后转身去看大师兄。
泪如雨下的点了大师兄的心脉,她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没事吧。”
大师兄摇摇头,“我没事,只是蔚临知道了他的身世,怕是不会再接这个武林盟主了。”
“你还有心思操心别人的事呢,现在伤的最重的就是你了。”她说道,随即扶着大师兄站起身,“事到如今,又该怎么办?”
两个人一同看向擂台下,擂台下都已经打疯了,甚至有些敌我不分的境地。
大师兄连着叹了好几口气,最终说道:“造孽啊,造孽啊,这师傅要看见了,我怎么跟他说啊!”
女子看向他,第一次觉得银羽堡的大师兄肯定是缺点什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想到师傅对别人不好,但是对他还是不错,于是安慰道:“你别看了,现在还能上山吗?”
“我上什么山,我快急疯了。”
女子扶着他,见他一只手扶着胸口,脸上真是焦急的神色,属实担心他喷出一口老血,然后再过去,“好好好,我去解决,你还是安心坐着吧。”
说着将大师兄放心了星月盟主刚刚腾出来的座位上,她则是走下来,去了最乱的地方。
大师兄受了内伤,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擂台下打冒烟了的人群。
一边还真的担心他自己的未婚夫人。
未婚夫人走到最乱的地方,直接将人群疏散,一手一个的将趴在地上皮青脸肿的人拽起来,她看见了最下面的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身上有着无数的鞋印,她觉得这个白衣男子显然是活不成了。
将韩枫扶起来之后,韩枫的腰间果然浸满了鲜血,而韩枫下面的人才是真死了。
她知道死掉的男人与羿卓是一伙的,羿卓伤害了她的未婚夫,以至于她对死去的男人属实没有同情心,冷声吩咐道:“来人,将这个人抬走。”
正站在一旁帮忙的弟子们听闻以后正要帮忙,此时银羽堡的人见不打了,他们终于可以休息了,便代替他们将这个男人抬了起来。
“你是怎么回事?他的帮凶?”
韩枫看着棕衣女子,随即痛苦的哎呦了一声,指着被抬走的甄景澄说道:“他捅我的。”
“带这位侠士去医治。”
韩枫由此便被银羽堡的人请走了,走的途中他回头去看台上,并没有看见蔚临与耿月。
想了想,他看向一旁的大眼睛男孩,“刚才那位姑娘呢?”
大眼睛男孩瞪了他一眼,反问道:“哪位姑娘?”
韩枫莫名其妙的受了一瞪,但是没脸没皮的并不生气,“我救得那位姑娘啊,我就是为了救她,才被受了伤的。”
第二百三十八章 哭唧唧的好心车夫
司广闻言侧头看了他一眼,怀疑他是找自己的确认耿月的身份,然后漫不经心地说道:“她啊,上山了吧,她可不是什么公主,你别想多了。”
韩枫闻言忍不住的低头一笑,心想耿月在哪里都能有个好人缘,人家都能帮她瞒一瞒。
知道眼前的这个大眼男孩对耿月是绝对的没有恶意,他腰间的伤口只是手上被划了一道蹭上了血,而他本身的腰上并没有伤口。
两人正在走路,一路上并没有话好说,这时候突然从后面追上来一个男孩。
就着夜幕,韩枫看见男孩那道一字型的浓眉,然后又看了看大眼男孩,看过之后他觉得这俩人应该是一个娘胎出来的,本来是一个人的浓眉大眼,然而却在娘胎中被他们两个人商量好平分了。
司瀚走到司广的身侧,“你干嘛去?”
司广看向韩枫,并不避讳的说道:“我带伤者治病去啊,你干嘛去了,刚才打架我找你半天。”
“我拦架啊。”司瀚说道,然后他又道:“你别带他往那走了,我听说那边的郎中也打起来了?”
“怎么回事?怎么还都打起来了?”
“刚才一个小师弟跑过来告诉我,穆神医跟什么山谷中的女医师吵起来了,俩人都是厉害的主,吵得都不可开交,不知道谁又突然窜进去,要抢穆神医。好家伙,穆神医带着星月盟的人做护卫,护卫不小心撞上了女医师,女医师当场就急眼了,当着穆神医的面就给护卫下了毒。”
司瀚着急着要去,还忙着说话,一件事被他说了个乱七八糟,韩枫听着勉强缕出来了个条理,然后听他又道:“穆神医就和女神医互相投毒,然后现在护卫和抢人来的都中了毒,中毒又打架显然是忙不开,我得帮忙去啊,但是又不好进,小师弟说那边跟毒障似的。”
司广拉住司瀚的衣袖,焦急的问道:“好男不跟女斗,穆神医一点风度都没有嘛?”
“你第一天认识穆神医吗,他什么时候有过风度?行了,我也不跟你说了,我就去了。”正要向前跑,然后他看见了韩枫腰间的血迹,好心好意的说道:“我看你现在还行,你就别去了,万一撒上毒粉,可能还不如现在。”
司广要追司瀚,然而因为身边有着韩枫还很不自由,痛苦长叹一声气,“那头咱们是不能去了,走吧,跟我上山,我给你包扎。”
韩枫听了半天,觉得大部分的江湖人士耿直的可爱,心中巴不得上山早日见到耿月,巴不得见到,还心中有点忐忑,咽了咽口水,他又问道:“小兄弟,你们银羽堡最近有什么喜事吗?”
“喜事?”司广琢磨了一下,从师傅去世开始就一直没有过喜事,很痛快的一摇头,“没有。”
韩枫闻言放了心,因为得知耿月与蔚临并没有成亲。
然后他吸了一口气,觉得五脏六腑都痛快了,又道:“没有什么喜事啊。”
司广怀疑这小子话里有话,他们银羽堡刚在擂台上丢了大人,现在他问自己有没有喜事,这不是找茬是什么。
“你别说这些没有用的,你有没有朋友,我给你送你朋友那,我看你也没有什么事。”
韩枫咳嗽两声,捂着胸口道:“我内伤。”
司广怀疑这小子在碰瓷,然而苦于没有证据,“行,那我给你输点内力?”
“那倒是不用。”韩枫拒绝,“我只被人连打带踩,可能五脏六腑有点问题。”
司广闻言便想翻白眼,心想这人五脏六腑都有了问题,真是来讹人的。
神采奕奕的韩枫一点都不像是五脏六腑有问题的,司广不敢明说,只得在心里想五脏六腑都有问题,怕是距离死也不远了。
韩枫的手上还是在滴着鲜血,这是司广问他,“那个男的是不是你杀的?”
“谁?”
“你身下的那个。”
韩枫摇摇头,“我只是看他要杀人,所以去阻拦,没想到他又要杀我,那时候大家就都来帮我的忙,结果他们却帮着忙打起来了,我怕那个人被踩死啊,我就像拉着他走,结果他非不走,还是要杀我,没有法子,我只能压在他身上了。”
“他杀你,你却要救他?”司广称赞道:“以德报怨,你真厉害。”
韩枫咽了咽口水,有些失落,甄景澄是窒息而死的,虽然他不是凶手,但是也没能救得了耿月的父亲。
在韩枫看来甄景澄是应该死,然而就是因为是耿月的父亲,所以才让他活着,活着未必会比死了轻松。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韩枫说道,心想耿月什么都不知道也好,真是可怜,从皇宫中逃出来的父亲,竟然第一件事是去杀自己的女儿。
双手背在自己的身后,他这回什么都不问了,而司广看着他,却还是不打算放过他,“我说你有没有朋友啊,我送你到你朋友那去。”
“没有。”韩枫话音刚落,就听树后传来一声,“兄弟,是你吗?”
韩枫身影一愣,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那声音颤颤巍巍的又道:“兄弟,是你吗?”车夫从马车上蹦了下来,颤颤巍巍的走到韩枫身边,眼眶晶莹含着泪水,伸着双臂嚎啕大哭,“兄弟,我刚才看你背影,我就知道你,你怎么不理我啊?”
车夫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抱着韩枫嚎啕大哭,“兄弟,哥哥我以为你死了啊!”
司广抱着胳膊看着这一幕,韩枫恰巧回头看向司广,尴尬的笑了笑,“这是,我车夫。”
“对对对,我是他的车夫。”车夫一抹眼泪说道,然后上下打量韩枫一番,“你怎么受伤了啊,你受苦了兄弟啊,我就知道你不容易,你说你找媳妇找媳妇,跑这找什么来,这边有那么安全吗,差点把小命搭上。”
韩枫不知道车夫什么与自己这么亲了,伸手摸了摸车夫的后脑勺,他轻声说道:“别哭了别哭了,我不是给你车钱了吗。”
第二百三十九章 层层叠叠的台阶闪了谁的腰
“这就不是钱的事!”
车夫痛哭流涕的说道:“你当我真的爱钱吗?没错,我是爱钱,因为我难啊,你不知道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一个要上私塾,一个要娶亲的儿子,我要是拿不回去银两,我对不起我的媳妇。
但是,这是生活上的事情,天长日久下来,我觉得你这个人有情有义,是一个很不错的小兄弟,你跟我去我们村,我给你介绍个新媳妇,你来这实在太危险了啊!一不小心就活不了了啊。
刚才打群架,我坐在马车上,我那心啊,心惊肉跳的啊。”
“这是你车夫吗?我看他操心这架势,倒是真的很像你兄弟。”司广拿着剑又道:“你要是真想找媳妇,我不同意你来着,这边都是名门正派未必看得上你不说,还有一点就是,你欠揍吗?”
“怎么意思?你还要揍我兄弟?”车夫满脸泪痕。
“不是我,是那些名门正派的女子,她们可都是练家子。”
“切,那我兄弟也不弱啊,再者说一个女人,你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天天捧着,她会随便的打你吗?就像我媳妇,她也就揪揪我的耳朵。”车夫羞涩的一笑。
韩枫目光在司广与车夫之间挪移了一下,然后他突然就往地上一躺,一边躺一边哼哼,“我浑身疼,我刚才被踩的,被打得浑身疼。”
谁也没想到刚才还好好的韩枫忽然就浑身疼了,车夫眼泪巴巴的弯下腰,一个劲的轻拍韩枫的脸蛋子,“小兄弟小兄弟,你没事吧,你可别吓我,你别看我壮实,年纪大,但是我胆子小啊。”
车夫痛哭着看着韩枫,司广此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于是也蹲下身给韩枫号号脉。
他不大会号脉,然而此时也瞪圆了眼睛——脉搏微弱的几乎像一个将死之人!
连忙说道:“快,将你的小兄弟背上马车,我们去山上。”
“好好好。”车夫连忙应道。
“不对,不去山上,咱们得去找穆神医。”
车夫脚步一顿,听到神医俩字马上赞同道:“好好好,去找穆神医。”
“不行,不能找穆神医,穆神医和女医师撒毒呢。”司广又拦住了车夫。
车夫背着韩枫,心都凉了,瞪着双眼,他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脖子一扭问道:“那怎么办呢?”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司广扶着脑袋冥思苦想,这是韩枫悠悠的说道:“我没事,我就是被踩的身上疼,从小脉搏弱,不用担心。”
“上山!”司广接着话茬,马上下了决定。
“行行行,兄弟,哥哥都听你的,你说咋的就咋的。”
司广看着一老一少俩哥俩,心想车夫这岁数都够做韩枫的爹了,真不要脸让人叫他哥哥。
三人坐上马车,司广因为坐马车的次数有限,还挺稀奇,看着躺着的韩枫他不放心的问了一句,“你真是从小脉搏弱啊。”
“是的。”韩枫美不滋的应道,“所以脉搏这事你们大可放心。”
司广压低声音道:“我可警告你,你不能在我们银羽堡出事,否则我就洗不清了,我们银羽堡的门,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进去的。”
韩枫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摸了摸脸,他才意识到人皮面具丢了。
心想这个男孩到底是个小孩,就今天武林大会的热闹场景,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洗干净的。
韩枫认为司广聪明中带着点天真,于是心想如果自己和耿月重归于好,就带着耿月离开银羽堡。
想到耿月,他就忘记了聪明中带着点天真的司广了。
司广这时候开始问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韩枫开始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谎,他惊心动魄了好几次,去了好几处城市,对于伪造自己身份这件小事,他就如同聊家常一样张口就来。
“你呢?”
司广从小在一处长大,所见所闻也是单纯,还有人陪,所以没有撒谎的必要,“我就住在银羽堡,我师傅是阮弘。”刚想说师傅的师傅是掌门还是武林盟主,然而这句话就被他自己压了下去,现在做掌门的徒弟,好像已经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了。
“哦,那蔚临呢,我刚刚在台下看见他,感觉他很厉害。”
司广张口便接,“他当然厉害,他是······”他是掌门的爱徒,这句话被他硬生生的咽了下去,随即话音一转,又道:“他是武功很有天赋的人,是我的小师叔。”
一夜之间,仿佛很多事情都变了。
幸好韩枫并没有继续问下去,他只是长长地哦了一声,这时马车停了。
司广得了救,感觉马车里面的氛围几乎要让他窒息,当着韩枫的面,他感觉韩枫仿佛是什么都猜得到的。
下了马车,车夫昂头看着石阶,石阶层层叠叠,得有几千个的架势,“走,走上去啊?”
“对啊。”
“你们这习武之人,走上去当然不费劲,大黑天的我都看不到顶,不,不安全吧,这位小兄弟,我那位小兄弟还受着伤,就算我能上,他也上不去。要不你让山上那人下来吧?”
“那人下来?哪人下来?”司广疑惑地问道。
“上山得有个郎中吧,我那兄弟毕竟是病人。”
“山上没有郎中啊。”
“那你上我们上什么?”车夫生气了,抱着肩膀冷哼一声,“哼,原来你就是折腾我们哥俩玩,这就是你们的名门正派的做法是不是?”
“但是山上有跌打损伤的药啊。”
“你这人说话怎么大喘气呢?我听听你一段一段的说话我累挺。”
司广故意气他,“累挺,那你就在山下,我跟你兄弟上去。”
“我兄弟,病人!”车夫指着马车道:“他上不去!”
这时从车帘子中伸出一只手来,韩枫悠悠的说道:“我能上,我能上,来来来,你们扶我一把,让我先下了马车。”
车夫转过身去扶韩枫,见司广没有动,他哭咧咧的说道:“我兄弟不容易啊,你这冷血的人,就不能叫几个人把我兄弟抬上去吗?”
第二百四十章 再也不回来
司广听到声音以后,忍不住的去看了车夫一眼,然后将目光转移到了韩枫身上,他对着韩枫说道:“你是不是真的不能走?”
韩枫有气无力地说道:“能走。”
“能走什么啊你。”车夫听了韩枫气息微弱的声音以后马上反驳,随即对着司广他有了一种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感觉,又觉得自己与韩枫到了人家的地盘,一无所有姑且不说,还受尽了欺负。
猛吸一口气,他眼眶含了泪,又要哭咧咧的说。
没想到司广伸手对着他,“行了,我就在这给你兄弟包扎伤口。”
韩枫闻言哎呦一声,他扶着马车坐站起了身,一副痛极了强撑着的模样,另外一只被车夫搀扶着的胳膊捂住了自己的嘴,“男子汉大丈夫,没关系,我可以。”
“不,你不可以!”车夫看着他,然后又忍不住称赞道:“兄弟,你真的刚强,哥哥我佩服你。”
司广一直是怀疑韩枫没有那么严重,然而韩枫总是演的很像,让他忍不住的有些相信,相信他真的伤得很重,“你还是别动了,我先看看吧。”
然而临时韩枫又道,“不必看了,我这个伤即便你看了也没有药,而且我觉得是刚才我被打踹成了内伤。”
“兄弟,你是怎么弄成这副模样的啊,究竟是谁给你弄成这样的!把你的白衣裳都踩脏了。”
韩枫咳嗽了两声,一副伟大到了极致的模样,“我是为了救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车夫哭的声音更大了,“我这兄弟,打小就爱帮助别人,兄弟那个女孩子呢?”
韩枫抬头看向山顶,望向明月,轻声说道:“我感觉她现在就在山上。”
“不,她不在山上。”司广摇头打断了他们的话,“你救的那位大姐,爬山如同要了她的命,而且天色已晚,她是绝对不会自己上山的。”司广手指着自己说道:“就算上山,她也会叫上我。”
韩枫上下打量了司广一番,然而并没有将司广看作是自己的情敌,心里有些失落,然后他又问道:“那她不上山又会到哪里去?”
“我怎么知道?”司广隐隐有些担心了,想去找耿月,然而他看着韩枫,“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关心她?”
面对司广狐疑的眼神,韩枫正在想着如何接茬,却又忽然听司广说道:“你是不是对她有非分之想?”
“臭小子,你瞎说什么呢,我给我这位兄弟作证。我的兄弟,对那个姑娘绝对没有非分之想,况且我的兄弟是有夫人的,他一路上都在寻找自己的夫人,怎么可能随便就喜欢上了别人!”
“切!”司广与车夫眼睛对视了,心中对韩枫又钦佩了几分。
司广与车夫正在大眼瞪小眼,互相示威的时候,韩枫因为听见司广说耿月不在山上,刹那间心都凉了。
转过身,他想好不容易找寻到了耿月,她这回又跑到哪里去?这边又乱,什么样的人都有,倘若她被人掳走了又怎么办?
满脑子的怎么办,他木然的转过身,浑身上上下下一点也不疼了,只有一颗心在腔子里扑通扑通的跳。
身体猛地一晃,他得把她找到,找到一个健健康康的耿月才行!
司广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也是想去找耿月,见他又要闹幺蛾子,“你还治不治了?你到底受伤了没有?”
韩枫头也不回地往人群里走去,“不治,没病。”
车夫在追与不追之间犹豫了一下,然后决定继续追着韩枫,临走他不忘在嘱咐几句司广,要是韩枫真出了什么事,他们还得回来呢。
然而刚刚回过头,便看见司广也在他的身侧,而且很迅速的超过了他。
随即在他眼前,脚尖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成了一道蓝色的影子。
车夫第一次近距离的看人使用轻功,怀疑司广身体里面可能居住了一个神仙,于是琢磨着要不要因为刚才过分的语气向司广道个歉。
还没等他想明白,司广已经没影了。
车夫又想,倘若司广真是神仙的话,那神仙一定不会和人随随便便争吵,于是看向了韩枫。
这一看不要紧,他瞠目结舌的看着刚刚这疼那不舒服的韩枫,现在已经跑到了五六米。
回手摸了摸马头,他心想自己还有闲情逸致关心别人,仿佛只有自己与马最是弱小可怜。
车夫平白无故的成为了弱男子,怀疑自己这一身健壮的囔囔肉不及人家一拳,他有点想家了。
擂台处已经不打架了,只是刚才打架的一群好汉们,此时此刻部分人已经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有的是自作自受,趁乱打架没有打过人家,有的纯粹是倒霉,被人群挤倒以后踩了好几脚。
韩枫在心里盘算着耿月也一定是像这些人一样,被人群挤倒然后被踩了——毕竟她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而且瘦成了一道麻绳,想将她推倒,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与此同时蔚临已经与耿月走在漆黑的小路上许久了,两个人一同看向擂台的方向,只见那边火光闪烁,好像山林中的一道红色火海。
远远一看倒是挺漂亮的,只是两人都是从那边出来的,所以再漂亮两个人都不想回去。
蔚临脸色一直不太好,耿月在他的身侧,她所记着的字条都藏在石头缝里去了,仔细把炸、药的配方想了又想,末了她确定自己全都记下来了,这回就不需要再回去拿了。
“蔚临,去了吴国,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嗯。”蔚临应道,随即他也在想我父母的墓在哪呢?这趟出来,是真的与那边做了了断。
夜色如墨,天空中点缀的点点繁星,大而圆的月亮就挂在他们头顶正前方,照的地面银光闪烁,好似天上的银河落入了凡间。
耿月这时候问他,“你要是想这里,以后可以回来看一看,毕竟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啊。”
蔚临沉吟了片刻,摇摇头道:“我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