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不能说的名字
“没有假如。”韩枫双手抱在胸前,“她不可能嫁人。”
车夫头上戴着一根木质簪子,见韩枫不肯面对现实,于是也不逼迫他一定要面对。韩枫这种浪漫的书生,他也不想将他的幻想打的太破。
若是惹急了韩枫,再不给他后面的钱,那他就要悲惨了。
韩枫闭上眼睛,而脑海中却在想着:耿月肯定是伤心了,但是她不是一个不理智的人,绝对不会说成亲就成亲,再者说耿月还认识谁?还能跟谁成亲。
想到这,他的眼睛徒然睁开,看着眼前的货物人马林荫小道。
韩枫一双含水的眼睛左右的转了又转,坐直身体,他心想:耿月会不会遇见蔚临?我当初在陈国的军营中,耿月就是跟他偶遇的。
想到这他更加着急:这个混蛋一直在跟我抢女人,耿月要是能遇见他安全是保住了,但是那个蔚临可不是好东西,武功又好,又会花言巧语,一直觊觎耿月,要是让他遇见那还得了?
内心急如星火,他咬了咬牙只能干急。
心里既担心耿月的安危,又担心耿月见到蔚临两个人**。
转过身在车夫的目光中钻进马车里,他在马车中咬着自己的拳头急的双脚猛蹬。
车夫感觉到马车上下晃动,疑惑地看向车厢,好在只是一阵的功夫,马车就安静了。
韩枫神态自若的从里面车厢中走出吗,还是一副翩翩公子的姿态,坐在方才做过的位置,“除了告示之外,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找到人吗?”
车夫心说:现在找一个人就跟大海捞针一样,活着死了也不知道,还能到哪里找去。
想了想他对韩枫说道:“要不然你去找人算一卦,我们村子里面有个半仙丢个什么东西,找他一算总能找到。”
韩枫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于是问道:“真的假的?”
“特别真。但是现在已经走得很远了,一会儿我们到镇上便找一个算命摊子算一算吧。”车夫驱着马车说道。
“随便找一个算命摊子,他能算的好吗?别南辕北辙咱们再绕回去。”韩枫摇摇头表示并不信,“我还是先去庐江吧。”
“那你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找就能找到了吗?还不如听听我的意见。还能有一个大致的目标与方向,是不是?”
“话虽如此,现在骗子这么多,为了挣钱,什么瞎话说不出来。况且,我这是去找人,能随便问一问就行吗。”韩枫非常郑重的拒绝了。
前面骑马的一行人似乎听见了韩枫的话,禄喇看向韩枫,只是一眼他便又回过头来。
而他身边有一个矮瘦的男子,他头上戴着风帽也就是鲜卑帽,头发编成了几缕小辫子,问向韩枫:“我们运镖,行走在大江南北,你要是需要找人的话,也可以跟我们说一说。”
耿月的名字的搜查已经贴到了璃国各地,韩枫为了防止自己的身份被发现,并不敢大张旗鼓地将耿月的名字说出来,只得摇摇头拒绝道:“谢谢,暂时先不必。”
“你与他们说再加点钱,让他们帮你找找,没准也可以找到。”车夫在此时也附和道。
韩枫还是摇头拒绝,随即对车夫说道:“等到了城中我们先去算一卦。”
“你刚才不是还说不准吗?”
“先试试看吧。”韩枫叹了一口气,“有一点希望是一点希望。”
韩枫说这个话只是为了转移话题,毕竟耿月的名字在璃国是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的。
即便世间有千千万万个耿月,但是现在提出这个名字,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他们一行人走过林间小路,直到傍晚才进了城。
天色已晚,熙熙攘攘的城内现在也安静下来。
路上空旷,再见不到别的车马,只能见到几个零零星星的人。
车夫驱赶着马车往客栈后院走,韩枫从马车上跳下来,在客栈门口向周围张望。
他张望了好一会,然后便走上前拉住一位老伯,老伯一身棉麻衣,见他拉住自己便停下脚步问道:“公子有什么事吗?”
韩枫拉住老伯完全是心里一急,便随手随手抓住了一个人,怔怔的看着老伯,他忽然反应过来,心想:我在做什么?耿月怎么会在这呢?
眼眶一趟,他听见自己磕磕绊绊的声音,将手在自己脖颈出比量一下,“老伯,您有没有看过一位姑娘,大概到我这个位置,长得很漂亮,身体应该不是太好,人也很瘦,气质很高贵的。”
“没见过。”老伯说道,然后向前走着。
韩枫站立着,松开了抓着老伯胳膊的手,然后他默默的站了一会,半晌才失魂落魄的走进客栈。
车夫从后院回来的时候,只见客栈中前厅已经坐好了送镖的人,只有韩枫垂着头,单独的坐在一个桌子前,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他当人不让的选择与韩枫坐在一个桌子上,问道:“你点什么吃的了?”
韩枫是不需要管他的餐食的,听见车夫的声音,韩枫抬起头道:“还没有。”
“不吃饭哪能行,你就算想她也要吃饭不是。”说到这他叹了一口气,真觉得没法劝了。
“掌柜的!上来一盘炒鸡蛋,再老两份素菜,然后再来三碗栗米饭,要快!”车夫喊道。
小二双手端着托盘,赶忙答应下来。
掌柜的在乱哄哄的客栈中站在柜台后面,一手拿着算盘,一手拿着毛笔,他在竹简记账记的认真,两耳不闻柜外事,他给他自己独留出来了一片安静的地方。
车夫喊完之后,然后对着韩枫说道:“你连你夫人名字都不记得了?”
韩枫又不想随便说耿月的名字,他沉吟片刻说道:“她离开我之后,我伤心了一阵,所以大病一场。”
车夫当即便心想:连名字都不知道,那更是没有地方去找,自己虽然同情他,但是不能一直陪着他乱跑,自己得找个机会跟他说清楚。
“渴了吧。”车夫笑着说道,然后指了指茶杯,“你喝口茶。”
第二百一十二章 时运不济
韩枫没有喝茶,等了好一会,才等到了小二将饭菜送过来。
车夫拿起筷子,然后对着韩枫说道:“这顿饭钱,咱俩一人一半。”
韩枫答应了一声,刚才脑海中的伤心事被车夫的现实冲淡了不少。他虽然跑出来了看,但是因为早有准备,所以并不缺钱,只是打扮的穷嗖嗖的,总担心有人见财起意。
车夫说完之后,便又说道:“你这趟活我做完以后,我就不接活了,至少要回家好好休息一段日子,先把新房子盖上。”
韩枫还是答应了一声,对于车夫的家事,他听听就过,没有心情知道。
一顿饭吃的韩枫味同嚼蜡,吃了一碗栗米饭后他自顾自的上了楼,进了房间。
而车夫因为心疼房钱,便在吃饱饭以后就跑到马车里将就了一夜。
韩枫从窗户往外看,正好可以看见马车,叹了一口气,他想当初自己住柴房的日子已经过去了,然而耿月却没了。
他在宫中思量的足够多,所以有时候难过极了心里会尤其难受的厉害,仿佛胸膛里很空,又沉醉的往下坠。
以至于他有时候竟然不敢深想,越是想那种感觉越是沉重,让他很压抑,要猛地深吸几口气。
他坐在床上,发觉自己此刻与耿月一样,也是一无所有,但是耿月要比他更惨。
她本就一无所有,却唯独那么信任自己,而自己却又辜负了她。
韩枫在床前站了许久,春季的晚风很大,吹得他头脑清醒,胸口也没有那么压抑。
直到月亮高高挂起,韩枫昂起头注视着明月,心想:明月正在哪里照着耿月?
耿月在银羽堡中,一只手拿着一个肉夹馍,她将其中一个递给司广。
司广瞪着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肉夹馍,耿月看他那副样子说道:“别瞪着你那眼睛了,你眼睛本来就大,已经在脸上很不协调了,还瞪。”然后她补充一句说道:“好像那个大眼贼。”
“你说做好吃的就是这个,我曾经吃过。”司广说道。
“咱俩大半夜的跑厨房来,本就是饿了随便吃吃,那你还想着我重新给你做一顿好的吗?”耿月说着,手上拿着铲子轻轻的放在菜板子上,“赶紧吃,赶紧回去,不然被人看见多不好啊。”
司广听着也吃了一口,然后说道:“那你今晚是不是又不睡觉了?”
“不睡,我晚上忙着呢。”耿月说道,然后她忍住不的打了一个哈欠,“我本来身体就不好,这样下去会不会药都白喝了?”
“我不知道,我们都很早就睡了,本身我也应该睡觉,但是白天咱们约好晚上一起来吃饭,我才来的。”然后他也打了一个哈欠,“我也有点困了。”
“你小师叔也爱吃,不过他爱吃甜的。”耿月蹲下身,双眼看着肉夹馍里面的肉,心想:要是有点辣椒就好了,太凄惨了,辣椒都吃不着。
“才没有,你一点都不了解我小师叔,糖人,糖葫芦他都不爱吃。”
“但是你小师叔爱吃蛋糕。”耿月在漆黑的厨房中一挑眉毛说道:“你对你小师叔了解的还不够透彻啊。”
“蛋糕?你是要说糕点吧。糕点太甜腻,他不喜欢。”
“蛋糕,可惜你这里没有烤炉,否者我还能给你做做。”
“你回头说怎么做炉子,我给你做一个。”
耿月一听,感觉自己又给自己揽了活,要是做份蛋糕的话,那自己当真一天什么都不用做了,就围在炉子面前盯着吧。
摇摇头她说道:“我还是给你做红烧肉吧,那个实在是太费劲了,还废鸡蛋。”
“好吧,后院有大白菜,你能做吃别的样吗?”
耿月直接被司广的话惊得噎到了,司广看她蹲在地上闷闷的咳嗽,说道:“你怎么了?”
耿月咳嗽的眼泪直淌,过了一会她顺过气来说道:“大白菜除了炒还能怎么吃啊?”随即她想到开水煮白菜这道名菜。
心说:开水煮白菜,我也不会啊。
然后她咽下去最后一口肉夹馍,轻轻的拍了拍手上的渣滓,“我晚上想想,想好了,我明日来做。”
“那好啊,但时候我让银羽堡中的百来号人师兄弟全来吃你做的菜,你每次做的分量都太少了,都不够分的。”
耿月心想:原主耿月我对不起你,你那么高贵的一个人,我硬是将你弄成厨娘了。但是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自从上了你的身基本上好的时候也少,你可能是天生的悲惨,也幸亏是我,不然 你那认死理的脾气也不能过好。
然后她宛如精神分裂似的在心里对自己说道:耿月啊耿月,你在现代坑被人,来到古代被人坑,越过越差劲,你究竟是时运不济,还是能耐就到这了?你的能耐就只配做饭了?
然后她又在心里说道:我还有炸、药,我绝对是时运不济。
“你先和我说说你们的白菜平时都是怎么做的吧。”耿月问道。
“水煮,清炒,做汤。”
“醋溜会不会?酸的。”耿月问道。
“会,不就是多放醋吗。”司广说道。
耿月又是一抽气,心想:太难了。
她又想:干锅娃娃菜,锡纸娃娃菜,娃娃菜和大白菜差不多,那就干锅大白菜吧。
“干锅你肯定没吃过。”耿月说道,她对厨房内的调料已经很了解,虽然没有辣椒,但是花椒大料八角还是有的。
“干锅是什么意思?”
耿月一听笑了,手轻轻一拍,“那你就是没吃过,我明白了。”然后她一边走一边说道:“这个菜我还得做一做试试看,你先别叫人吃,我得自己做自己尝尝。”
司广也要往门口走,压低声音问道:“你不会?你没做过吗?”
“我没做过,我吃过。”
“你在哪吃过?客栈吗?”
“你怎么刨根问底呢。”耿月心想:我还得编瞎话骗你。
她抿嘴后说道:“我在大户人家吃过,人家的私房菜,不外传。所以我做之前得试试才行。”
第二百一十三章 爆炸
司广也吃完手中的东西,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问道:“那你今晚好好休息。”
耿月闻言点点头道:“看情况,不过你小师叔是只要下了山,就没有消息了吗?好几天了一点信都没有。”
“我小师叔没事情,从来不来信。”司广从怀中拿出一个白手帕擦干手上的水痕,“你要是想找我小师叔的话,只要你提下山,我可以陪你。”
“我不下山。”耿月说道,然后她想:下山太累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到枣树下,耿月说道:“行了,你吃饱了,我也吃饱了,你回去吧。”
司广犹豫了一下,随即又说道:“你要是真想下山我可以陪你下山的。”
“不下,累的慌。”耿月说道,然后他对着司广挥挥手说道:“再见。”
司广无可奈何地一叹气,然后便慢慢离去了。
耿月回到房间中,房间里面非常的黑,她点燃桌子前的油灯,然后摸了摸自己额前的头发。
昨天夜里她点灯熬油的研究东西,结果一低头便吧额前的头发给烧了,行可以烧的并不多,今日出门也没有人看出来。
她坐在矮桌前面,低头整理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天天夜里这么熬,她感觉自己眼睛都要瞎了。
手中的硫磺粉一不小心掉在地上,她将做好的炸、药桶放在桌子上,转而去捡地上的瓶子。
弯腰的时候脚不小心碰上了桌子的腿,桌子上的油灯摇摇晃晃的便要倒。
耿月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油灯啪的一下倒在了桌子上,她赶忙往房间外面跑。
当她纵身一跃从房间内跳出去的时候,只听身后嘭的一声巨响。
宛如黑色蜘蛛丝的大网包裹着的红色火焰从窗户与门喷涌而出,半栋房子一下就塌了。
耿月趴在地上回头张望,夜色漆黑,火光浓烟直冲青天,仿佛给黑夜烧出了一块红色的窟窿出来。
她身上被土块砖石又洒又砸,所以一条腿被砸的站不起来,只能靠着双手向后面移动身体,她感觉到身后的炙热,房间内她要弄了不止一根?炸、药,所以在火未烧到其他炸、药的时候,她要赶紧逃。
强烈的爆炸声终于将隔壁的冯婆婆一家给炸了出来。
冯婆婆盘着发髻,和她的老伴一边系着身上的衣扣一边往外跑,连连喊道:“怎么了?怎么了?地震了吗?”
然后她便看见了正在着火的房子,在夜幕中他们没有看见趴在地上,浑身漆黑的耿月的。
耿月赶忙喊了一声:“冯婆婆,大伯快来拉我一把。快点!不然来不及了!”
正当他们按照耿月的要求,将耿月拉到枣树后面的时候,又是一声震天响。
巨大的火光像蘑菇似的达到了烟筒的高度。
大伯与冯婆婆随即便感觉到了砖石和泥点子对着他们扑面而来。
耿月赶忙拉着他们蹲下说道:“千万别抬头。”
“怎么回事啊?”冯婆婆大喊大叫,耿月发现在深夜中,冯婆婆的白眼仁特别的白。
“出了一点意外。”耿月将手按在冯婆婆的脑袋上,心想:还有两下。
果不其然,再另外两声爆炸的声响之后,紧挨着耿月房间的冯婆婆房子也塌了。
耿月回头看了一眼,她漆黑的瞳孔里面弥漫着红色的火焰以及断壁残垣的房子。
忽然听见旁人的脚步声,她侧过头便看见了刚赶过来的大师兄,三师兄以及四师兄。
“怎么回事?那响声是怎么回事?”
耿月回过头看着两间冒着火的房屋,心想:还不够啊,这哪里是四根炸、药能造成的结果?
三师兄这时走到耿月身边,对着她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耿月借着火光,才发现自己衣袖上都是黑灰,双手也脏的很,她并没有完全的缓过劲来,摇头说道:“我没事。”
没有人贸然进去,因为不知道那几声震天响的声音是怎么导致的,耿月一只手抚摸在胸口上,心想:幸亏没有在冬天,否者这样一场下来,肯定是要引发雪崩的。
她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泥土,随即出了声道:“应当是没有事了。”
大师兄皱着眉头,两条胳膊将衣服绷得的很紧,两间房子已经完全塌了,光看这两间是完没有再拯救的必要,然而这两间的旁边还挨着其他的房屋。
四师兄打了一个懒洋洋的哈欠,看着着火的房子,他说道:“司广,司瀚怎么还没有赶过来?”
此话刚落,司广司瀚便带着一群人过来了。
他们见到此处的情景,不敢相信的瞪大双眼,随时司广便喊道:“耿月呢?”
“我在这呢。”耿月此时出了声,她被冯婆婆搀着站了起来。
她此时并不好看,黑灰见她外露的皮肤全弄黑了,她身旁的冯婆婆比她稍微好一点,但是也是如此,两个人在满脸漆黑的映衬下,显得眼白特别白,牙齿特别亮。
司广忍不住的对耿月一笑,然后他就被三师兄呵斥道:“你还笑什么,还不去找水灭火!”
“是,师傅!”司广收拢笑容,看向耿月,耿月看他憋着笑的模样当即便有些诧异。
“姑娘受惊了,这边正着着火,要不你们先到房间里梳洗一番吧。”三师兄对着耿月与疯婆子说道。
四师兄因为有了徒弟的帮忙,所以慢条斯理的走过来,看见耿月他觉得可怜又有趣。
身上的衣服他没穿好就跑了过来,索性里面白色亵衣并没有让四师兄走光。
借着打哈欠他透着笑了一下,然后对着耿月说道:“三师兄说的没错。”然后他看向冯婆婆的老伴,眼睛徒然瞪大了,随即说道:“你们去梳洗一番吧。”
耿月由此便猜测自己的模样肯定好不了,她方才一直沉浸在炸、药威力不够的思想中,这回她忽然瞪圆了眼睛,看向三师兄。
她一瞪下来,眼白更白了,说道:“三师兄,你那些珍贵的书现在还在房间里。”然后她略微一尴尬的咽了口水。
第二百一十四章 归还
三师兄的眼睛也瞪大了,他这回也看向着火的房间,眼见着银羽堡中的大部分都在灭火,然而房子塌了,火还不灭,他心有些凉。
“没事,没事。”他在半晌之后宽慰耿月,“不过是一些书籍,那些都是我自己抄的,至于真正的孤本还在我那里。”
耿月见他表情真诚,不像撒谎,于是便送了一口气。
刚刚绽放出来的笑容她在看见屋子前面的破碎的笼子有些发僵。
弯下腰随手捡起一块铁笼子的铁片,她对四师兄说道:“鸽子只剩下这点了。”
四师兄当即吹了一个口哨,几只鸽子便盘旋着飞了过来。
耿月有些吃惊的看着这一幕,随即她发现这几只鸽子,跟笼子里面的长得一模一样,“你什么时候拿走的啊?”
“鸽子有时候需要放放风,我见你没有时间,便自己将它们放出来了。”
耿月听闻之后又笑了,她呲着大白牙说道:“没错没错,那可真是一个好习惯啊。”然后她眼珠一转马上说道:“其实我也不会养鸽子,这么好的鸽子差点被烧了,所以以后你还是自己养吧。”
随即她又对着三师兄说道:“谢谢你送来的书籍,我看了,但是我才疏学浅,实在看不透。”
耿月挥动着双手傻兮兮的对他们挥手说道:“谢谢你们了,至于这个房子着火,是我不小心打翻了油灯。”
“仅仅打翻油灯是不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大师兄一直在关注的耿月的一举一动,见耿月终于说道房间的事情他走上前来问答:“姑娘是否在房间里面发现了什么问题?”
“房间难道有什么问题吗?”耿月装傻,反问大师兄,然后她说道:“我不知道。”
大师兄的眸子在她身上盯了许久,耿月垂下头并不与他对视,她心里知道若是她做的这些东西让后其他的人知道,那一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只想为自己出一口恶气,并不想在出一口恶气的路上再引出别的麻烦。
“耿月姑娘先去梳洗一番吧。”大师兄在此时说道。
耿月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冯婆婆,轻声说道:“麻烦你了冯婆婆。”
“不麻烦。”冯婆婆说着,她从怀中掏出手帕轻轻地为耿月擦了一下脸,耿月看白手帕黑了一块,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大伯不肯去洗,于是一起去灭火了。耿月与冯婆婆一边走,她一边问向冯婆婆,“您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没拿出来吗?”
说完这句话她就有些后悔,因为冯婆婆极有可能会说一些很贵重的物件。
耿月现在穷的底掉,还没有能挣钱的路子,所以只得等着冯婆婆说话。
“一些金银首饰。”冯婆婆说道,然后她便再也不说话了。
“只是钱财?不是什么纪念吧?”耿月又问,问完以后她又反应过来,心说:我怎么这样说话呢,冯婆婆这么大年纪自然有些东西值得纪念,我这么一说好像是推脱似的。
“是一些值得纪念的物件。”冯婆婆说道,然后她看向耿月,轻轻的笑了一下:“你也不用想的太多,毕竟我需要的记得人,每日都在跟我朝夕相处啊。”
耿月忽然被冯婆婆这句话感动了,然后她笑了笑,苦笑之后便说道:“金银首饰应该当不会烧坏,若是坏了,我以后会赔给你的。”
“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你自己用什么赔呢。”冯婆婆走到一间屋子前,然后将门推开。
她率先走进去,耿月才走了进去,进去以后她才发现,这是另一个类似厨房的地方,不过这里的大铁锅有**个之多。
“这是?”耿月疑惑的问道。
“这是给所有人做饭的地方,之前你做饭的地方顶多叫小灶。”冯婆婆说道。
“原来如此。”耿月借着冯婆婆倒下的水流的洗了手。
“咱们都太脏了,需要洗澡。”冯婆婆说着就点燃了油灯。
耿月看着她点燃油灯后,才看清冯婆婆黑猫似的大黑脸,忍不住的一笑,她开始往铁锅里面倒水,“太好了。”
耿月自从掏出来之后,洗澡便困难了许多,基本上可以保持三五天洗一次,然而到了银羽堡以后,银羽堡阳盛阴衰,洗个澡更是不好意思到了一定地步。
所以她都是等银羽堡的人白天学习时,她肚子偷溜到后山的瀑布去洗,瀑布的水是相当凉的,耿月也不敢洗的太久,只能大致洗一洗便赶忙出来了。
她在上游洗澡,四师兄无课时会在下游钓鱼,虽然谁也看不见谁,谁也不耽误谁,耿月还是洗的提心吊胆。
“你来了以后还没有洗过澡吧?”冯婆婆忽然问道。
“洗过,我在后山的瀑布下洗。”
“呦,那水多冷啊,要是弄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得了。下回你再想洗跟我说,我让你大伯给你烧水。”冯婆婆站在一旁,然后拎起耿月的裙子说道:“你这裙子被烧毁了啊,我才看见。”
耿月方才还在想不好意思用人家,就被冯婆婆的声音唤了过去,然后她低头看了一眼,看完以后才发觉不得了。
裙子从下至上烧了好大一个窟窿,放下手中的瓢她叹了一口气心想:又成穷光蛋了,唯一的一件衣服也报废了。
不好意思的对着冯婆婆一笑她说道:“我的衣服都被烧了,您能借我两身吗?”
“我还有一件屋子,都是年轻时候不要的旧衣裳,一会咱们两个只能穿那些了。”
“谢谢您。”耿月说道,然后她伸手摸了摸大腿,大腿青砖砸了一下,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耿月烧水的功夫,冯婆婆出去拿衣裳,等盖在锅盖子以后,耿月站在门口开始为自己拍灰,刹那间烟尘四起,耿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幸好头发还是很厚实,没有被大火烧到,简直堪称幸运。
又过了一会,冯婆婆抱着一大捧衣物回来了,将包袱皮扔在地上,她将衣服放在包袱皮上。
耿月凑上前,闻到了一股潮湿的霉味。
第二百一十五章 美人尖的身世
耿月在吸了一口气之后便屏住了呼吸,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她问道:“冯婆婆,你这衣裳都多长时间了?”
“至少二十年是有的,难免有点潮味。”冯婆婆摸着衣裳,默默的想,曾经的衣裳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而她也好了,倘若她的儿子活下来,现在也应该不小了。
她拿起衣裳抖了抖,耿月向后退了半步,没有看见烟尘,于是走上前看着冯婆婆手中的长裙,裙子上面绣着莲花,裙子以前应当是白色的,现在已经有些泛黄。
在耿月身上比量了一下,冯婆婆说道:“这件衣裳,你穿应当合适。”
耿月接了过来,拇指与食指在布料上捻了捻,布料是好布料,只不过时间太久了。没有人经常穿难免就有些不好。
她抱着衣裳,心里很苦,好歹自己穿越过来的是一位千金之躯,千金之躯已经穿了好几次她人的旧衣裳了,莫名的她又起了一股子很可悲的心。
这种苦,以及心灵上的折磨,她不能忘,也没法忘,所以一定要将所有的一切都还给韩枫,否则她不甘心,人活一世凭什么她就要这么憋屈,她才不能。
冯婆婆拿着油灯,从下往上的选衣裳,最终找到一条棕色的衣裳,是她前年淘汰下来的旧衣裳,没有破只是有点皱,穿在她身上正合适。
和在身上比量一番,然后对着耿月说道:“武林大会之前,我们可以下山一趟,这样就可以去买一些新的衣裳了。”
冯婆婆心里也有些可惜,因为庆年时候做的新衣裳也葬送给了火场。
耿月闻言有些羞愧,因为自己一穷二白,也不好冲蔚临要钱,所以她走到炉子前,又塞了一把柴火拒绝道:“我平日没有什么事,到时候再说吧,我在您这些旧衣裳再选两身就好。”
在半晌的沉默过后,冯婆婆说道:“我看你不像是小户人家的女儿,姑娘你是怎么遇见蔚临的?”
“最初遇见蔚临的时候,我还在大牢中。”
“你还在牢里住过?”冯婆婆差异的问道,然后她心想:那耿月岂不是哪位官员的大小姐了?
“是,我在大牢住过几天。”
“那蔚临呢?你怎么认识他的?我就知道这小子不是省油的灯,都被关进大牢里面了,他还一声不吭,从来没有和我们说过。”
耿月借着冯婆婆的猜测,接着说道:“他是我的狱友,他应当是劫法场才进去的。”
“他还劫法场了?”冯婆婆长叹一声,拿了一个小板凳坐在耿月的身旁,“这倒是他能办出来的事情,这小子从来就不走正常道。”
两锅水还都没有要开的架势,耿月怀里拿着衣裳,衣裳没有能洗的功夫了,所以只能将就着穿,“他劫法场了,其实他挺行侠仗义的。”
“银羽堡这几个师兄弟我也是看着长大的,只是这里面只有蔚临,最······”冯婆婆的看向耿月的侧颜,耿月老老实实的坐在炉子前面,脸还是很黑,鼻梁很挺,双手放在膝盖上,她是一个忧郁的小姑娘。
不想当着耿月的面说蔚临不好,所以她轻声说道:“蔚临也很苦的。”
耿月缓缓的看向冯婆婆,冯婆婆看向她以后,她低下头并不肯与冯婆婆对视,搓着手说道:“我听司广说过,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孤儿,蔚临应当也是吧。”
耿月注视着炉子中的火苗,喘出一口气说道:“他从来没有提过。”
冯婆婆叹了一口气,“蔚临和羿卓都是很曲折的身世,蔚临和羿卓一直只当自己是孤儿,那是他们还不知道,其实不知道是好事,蔚临的父母是被他师傅亲手打死的,而羿卓······”她顿了顿,然后对耿月说道:“你应当认识羿卓,那是蔚临的二师兄。”
耿月摇摇头,“我不认识。”然后她很疑惑地看向冯婆婆问道:“蔚临的师傅为什么要杀蔚临的父母?还要养着蔚临?”她非常不明白的说出自己的猜想,“我很奇怪,如果他们是敌人的话,可蔚临的师傅对待蔚临似乎还是不错的。”
“蔚临的师傅在还没有做掌门的时候,有过一个青梅竹马就是蔚临的母亲。而蔚临的父亲与蔚临的母亲是经过掌门的才互相认识的。”
耿月闻言一皱眉头,心想:蔚临的师傅也是够狠的,蔚临的母亲不喜欢他,他就杀了蔚临的父母,幸亏蔚临不知道。
“那要是这样的话,他师傅怎么能这样。”耿月说道,“因为感情的事情就杀了蔚临的父母,那收养蔚临算什么?算他的道歉吗?”
冯婆婆看了一眼耿月,慢慢的说道:“这件事,其实算是掌门的一块心病。掌门当时还不是掌门,酒后闯进蔚临的家中杀了蔚临的父亲以后,才逐渐酒醒过来。当他要跟蔚临的母亲道歉的时候,蔚临的母亲跑到山崖旁边,以为没有了活路,就抱着蔚临跳下了山崖。
掌门也跳下了山崖,可他却活了下来,等找到蔚临母亲的时候,她已经摔死了,只有蔚临因为被她抱在怀里才活下来。掌门抱着蔚临,发誓要将他养大成人,后来掌门才开始习武,又收养了很多孩子。”
耿月边听边皱眉头,听到最后她简直不能接受,心想:银羽堡的掌门真不是好东西,杀了人家一家子,害的蔚临父母双亡,他却因此成了好人,诓骗蔚临认了他做师傅。而他却慢慢做了掌门,又做了武林盟主。
“幸亏蔚临不知道。”耿月对着炉子说道:“真是不公平,他还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他还成了武林盟主了。”
然后她看冯婆婆,心里不知道冯婆婆为什么要与她说这些,一字一句的清晰说道:“我看不起他的师傅,在我心里,他的师傅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是个大骗子,蔚临是我朋友,我会代替蔚临一直恨他,但是我永远不会告诉蔚临。”
第二百一十六章 可悲的二师兄
冯婆婆只是叹了一口气,因为无法辩驳,这件陈年旧事,成了永远掀不过去的篇章。
“蔚临很喜欢你,如果你可以,那你好好照顾他。”
耿月细想蔚临的一颦一笑,总也没想到在他的外表的经常还有着这么悲哀的事情,一时之间耿月已经心疼他了。
耿月口上不说,其实一直都有些可怜自己,觉得自己一直都没有过踏实过,只是没想到蔚临背负的东西,未必要比她少。
眼眶一烫,她说道:“我照顾自己都困难,一直都是他在照顾我。”
深吸了一口气,她缓了缓说道:“我与蔚临有我们自己的选择,你见他那么多年,关心他也难免。”水咕嘟嘟的冒起了小小的热气泡,耿月站起身轻轻掀开锅盖,对冯婆婆也开始不客气。
蔚临原来背负了这么多,她还会稀罕知道的清清楚楚的冯婆婆的衣裳吗,若是聊得不好,她现在就可以下山去。
之前的担心在此时此刻统统没有了,她想:谁离不来谁?我未必还会一直点背下去,我可以自己下山去找蔚临,省的在这认贼作父的地方犯恶心。
将盖子盖在锅沿上,她问向冯婆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这些话是掌门讲给你听得,还是你自己亲眼看见的?”
问完最后一句话,她防备的看着冯婆婆,认为冯婆婆并不会对她动手,但是她还是防备着。
她向前一步,看向冯婆婆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不是参与其中了?”
冯婆婆被耿月质问之后,她向后退了半步,顿了顿才说道:“是我和我家老头子将要自杀的掌门救回来的,当初他不吃不喝了几天,想将孩子托付给我,但是当时我有孩子,我怎么会去要别人的孩子,所以自然宽慰他。”
“你们都是好善良的人啊。”耿月讥讽了一句,“你这么做也没有错,就是亲戚也没有给人平白无故养孩子的道理,你们救他一命是你们积德了,对于蔚临的父母,你们也不认识,所以看起来你们也没有什么错。”
然后她侧过头,灿然一笑,一滴眼泪从眼眶流出落在地上,她想:可怜的蔚临,真是太惨了。
“我的孩子,后来也去世了。”冯婆婆说道,然后她看向耿月,“后来我就一直没有孩子。”
冯婆婆伸手擦了擦眼泪,“我也不为什么老天爷要带走我的孩子,正如你所说,应该是我不应该救他。”
“我可没有说那句话。”耿月说道,她一颗心全在心疼蔚临身上,对于冯婆婆她也只能算的上的同情,年纪大的人说说话便哭了,也是让人痛心的一件事。
“你的孩子是另一码事。”耿月轻轻的说道,然后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冯婆婆,那羿卓呢?羿卓是怎么回事?”
“羿卓,是掌门人的儿子。”
“呵呵。”耿月忍不住的冷笑出声,然后她正色道:“羿卓是蔚临的二师兄,这么看来掌门早就成了亲,有了儿子,然后还去杀人家一家,他的原配夫人也被他杀了吗?”
“不,虽然有成亲,但是他们后来分开了,只是后来那个女人回来找掌门,眼见是生了重病活不成了,才将幼小的羿卓,交给他。”
她浑身战栗,想到自己的,想到蔚临,冷冷的注视着冯婆婆,“然后他就去虐待羿卓?这种人,我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然后她捂着嘴,心想:如果真的是羿卓杀了银羽堡的掌门,那若是这样的话······
冯婆婆说道:“其实这些往事,我本不该说的,但是想到蔚临,我还是决定告诉你,只希望你能可怜他的身世,对他好一点。”
“我才不会可怜他。”耿月看向冯婆婆,她说道:“水热了,你自己洗吧。”
她拿着衣裳便往外面走去,实在是待不下去。
冯婆婆没敢拉她,只得眼看着她的背影推开门,只得轻声道:“外面水冷,你小心生病。”
耿月听见了,但是没有回头,她需要时间好好将这些事情笑话。
银羽堡的掌门做的事情,简直是变态。虐待自己亲生儿子,然后培养他杀害了心爱之人的儿子。
折磨别人又折磨自己。
耿月难以想象蔚临与羿卓每次叫他师傅的时候,他内心的想法,一定是恨得牙痒痒吧。
他究竟是恨羿卓还是恨蔚临,但是把对他们两个人的恨都发泄在了羿卓的身上?这种人简直太可怕了。
夜色下,耿月拿着衣裳走向后山,一路上只有月光照明,她走的小心翼翼还是打滑了两下。
她一路走一路想,内心简直觉得可悲到了一定的地步,蔚临那种怎么看着都是吊儿郎当又自信的人怎么会背负这么多呢。
若不是她身边的人,耿月很少会设身处地的去想,她现在越是想,越是觉得可悲,只觉得身边没有几个幸福的人了。还有可怜兮兮的羿卓,他真的什么都没做错,投胎这件事也不是人可以随心所欲去做的。
却被掌门欺负那么多年,要是他真的杀了银羽堡的掌门。
耿月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简直不敢深想,哆嗦着摇摇头,她还是觉得银羽堡的掌门是心理变态。
她随手从树上拽下一片一大叶子,对着月光照了照,没看见虫子,便轻轻的擦了擦脸。
沉思到了瀑布旁,她正好见到了一群人正在那边洗澡。
许许多多的银羽堡男子,都脱光了衣裳跑进了瀑布中。
耿月向后退了几步,小心翼翼的躲藏在了一块大石头后面,石头正好将她完完全全的藏起来。
她索性也不管干不干净了,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心里简直要难受死了。
皎洁的月光透过树荫照在耿月的身上,她的脸黑一块白一块,身前有一缕头发断了一截,是被火烧到了,不过她还没发现。
长吁短叹之后她开始咬牙切齿,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她心想:一群一群的破事,怎么身边就没有个幸福的人?
然后她又想:伤害过她的人是幸福的。
第二百一十七章 想不开
她在地上蹬了蹬双腿,然后摊开双手往地上一抓,满手抓着落叶,她皱起眉毛。
将沾满泥土的双手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侧过头,看向瀑布的方向。
距离很远,他隐隐绰绰的几个人的人影,知道他们还没有洗完,耿月才回过头心说:冯婆婆与你说了,你就听着吧,非要闹脾气跑出来,这回可到好,就连洗个澡也要等一等,自己烧的热水都用不上了。
耿月咬着下唇,心想:我在现代的时候脾气还可以忍一忍,怎么现在这么冲动,跟原主是越来越像了,以后要是像原主一样较真又烈性,我得吃多少亏啊。
她轻轻的拍了拍自己双手的泥土,看着树荫外的云遮月,她愤恨的瞪了一眼,不是瞪月亮而是瞪自己。
她忽然像血涌上了脑子一样,咬着牙,表情越来越狰狞,心想:就应该像原主一样,恨的人死了都不要放过,这些人是不可以原谅,凭什么伤害了自己和自己的身边的人就过去了。
银羽堡的掌门才是一个巨大的讽刺,害的别人家破人亡,然后他自己好像真的就那么忏悔过了,就被那些外人理解了?就被那些外人原谅了?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耿月边摇头边冷笑,她想:真是不应该,真是不应该,韩枫淑太妃,银羽堡的掌门,以及原主那位生身父亲,这些人真是不应该,他们这种人怎么可以活的都比受害者好,蔚临上可不知道,只是自己有时候午夜梦回的醒来,恨的几乎要发疯。
就为了这天长的日久的心灵折磨,我就不能原谅他们!
不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那么我就先屠一场吧,等我让他们付出代价以后,我就找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好好的度过自己余生。
她咯咯咯的笑出声,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眶流出。
双手沾满泥土,她捂着脸,双脚在地上猛蹬。
半晌之后她喘着气,有时候她想到那些事情,深想过后便是浓浓不甘心。
然而在她平静之后,她像乏力似的垂下了头,一阵晚风吹过来,吹过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让她整个人都凉爽了许多。
耿月昂昂头,轻轻的吸了吸鼻子,她非常担心自己的闹出来的动静让洗澡的人发现,她用袖子捂着嘴,闷声哭的十分痛苦。
日子太难过了,简直让她无从下手,她自己受的这些,根本不想让蔚临也过一过。
耿月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没想到蔚临也是。
她因为压抑哭的哆哆嗦嗦,眼泪与鼻涕都留在了自己的衣服上,她也不在乎,她现在仿佛就只剩下了这一张皮。
半晌过后她用另一只衣袖擦了擦脸,心想:幸好自己还没有委身与韩枫,自己只是暂时的忘不掉,天长日久,她总是会成为以前的耿月。
痛苦之后,心中轻快了不少,她撇撇嘴,又哭又笑,心想:骗人感情的事情真不能做,自己的遭了报应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不是,我也不是,只有蔚临和桂雪颜是好的。
回头看向瀑布的方向,她没有看见一个人影,蹑手蹑脚的站起身,她擦了擦眼睫毛上的泪水。
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大腿上还传来轻轻的阵痛,只是疼,并非不可忍受。
她一边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一边心想:桂雪颜好久没有想到她了,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雪颜救了我,现在我被蔚临救了,她却不知道,她该怎么找我呢?
雪颜是淑太妃的侄女,淑太妃应该会对她好吧,要是没有我在,她会不会慢慢的就听话了?跟韩枫幸福的生活的在一起了吧?
耿月一下子就撞上身前的蜘蛛网上,她赶忙将蜘蛛网从脸上抓下来,手上很有韧性的蜘蛛丝让她毛骨悚然,她一边拽一边想:桂雪颜会听话吗?她好像挺倔强的。
将蜘蛛网彻底的抓下来,她没有在上面看见蜘蛛,放松的喘了一口粗气,心想:没关系,我就不要操心了,桂雪颜到底是皇家的人,我离开了她,她日子会过得更好,他们才是一家子,我才是外人,当初要好好的认识自己的身份,不掺和就好了。
现在弄成这个样子,我也有错。
她站在阴暗处,眼睛四处打量着周围,然后慢慢的从树下走出来。
整个人就站在了月光下面,她脚踩着一块石头,然后拍了拍手小声地喊道:“有人吗?”
眼珠四面八方的打量,她又问了几遍,“有没有人在啊?”
晚风很冷,月光很凉,无人答复耿月。
耿月爬上一块最高的大石头上,向周围打量,转了一圈她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才跳下了石头,窸窸窣窣的脱掉了衣裳。
纵身跳进水里,半晌她从水里冒出头来,狠狠地打了一个冷战。
浑身的小疙瘩都站立起来,她忍着冷,期盼着的心想:千万不能生病啊,千万不能生病。
将头发狠洗了一通,她又狠狠地洗了洗自己的身上,对着月光她见自己的手终于不再那么漆黑才从水里钻了出来。
光着脚丫子她踩在冰凉的石头上,偏偏就忘了带了汗巾,所以只能将衣裳湿哒哒的穿在身上。
头发太长了到了膝盖,尤其水洗之后,又沉又打结。
耿月穿上衣裳之后还是冷,冷的她牙齿发出了叩击的声音。
捧着自己的头发,她心想:留着头发有什么意义?我还不如剪了的好,省的每日都要因为去遭罪。
将头发甩在自己的身后,她想这些头发,为的是给外人看的,只有自己知道是有多么难受。
“我能将你剪掉吗?”耿月捡起破了衣裳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道:“我现在只有外表是好的了吧,既然还有外表能让别人看的是好的,那就这样保持吧。我也学一学那些道貌盎然的好人,也许学会了,我就不恨了。”
叹了一口气,她且走且说,“你还挑剔什么呢,你还埋怨什么呢,你看看你自己,寄人篱下,要不是人家可怜你,你连衣裳都没有。”
顿了顿,她笑了笑,往刚刚走来的路走去,牙齿打着战,发出扣扣的敲击声,“回去要和冯婆婆道个歉,他们的事情她跟你说了,你不应该跟她耍脾气。而且现在的你,就不配生气。”
第一百二十八章 守夜
耿月想好以后,便心想:你可真有才,研究出来的炸、药还没有炸别人呢,先把自己住着的地方炸了,还和人家冯婆婆生气,你看你今天住哪里吧。
然后她便一直走,一边往四周看,想着自己在这找个地方,要是能睡就将就了吧。
伸手挠了挠自己的额头,手落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头发短了一截。
怔怔的看着那垂在胸前的半截头发,她心想:我怎么这么倒霉,今天晚上就没有一件事情是做的对了的。
那头发只是短了一截,所以正好到了耿月胸口的位置上,在耿月看来,这个长度正适合她想要的。
将那半截也甩在身后,她穿着一袭有些发黄的白色衣裳,从背影看去像个鬼。
她被冷水激的一点都不困了,头一歪,她心想:连个树洞都没有,我睡哪呢?
她看向周围,心想:这可是大山,会不会有豺狼虎豹?这回没有蔚临了,也没有······那就是不安全了。
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决定不住在后山上,越想越害怕,看着前方隐隐绰绰的树影子她看着都觉得是匍匐的野兽,以及孤独的亡灵。
后背吓得都要僵硬了,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她咬着嘴唇警惕起来。
咽了咽口水,她四面八方的到处看,心想:只要有野兽过来,我就一下子锤子它。如果是鬼的话,那原主你可要保护我,你还会让我心痛,你肯定比她们凶悍多了。
耿月紧张兮兮的往前走,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让她草木皆兵,直到后面她见到了月光照着的房子,才开始猛地往前跑。
仿佛有什么追着她似的,她摔倒在地,然后从地上爬起来又继续向前跑。
黑暗中有一个巨大的野兽,要将前进的耿月的吞噬。耿月跑的很快,却感觉怎么也抛不掉它,只有见到了人,遇见了人,哪怕那些人与她并不算熟识,但是她只要跑过去就安全了。
直到她气喘吁吁的跑回并排的房子的时候,耿月的肺都要炸了,喉咙中火烧火燎的,她无力的蹲在地上,感觉自己跑的泪眼朦胧,并非是渴,只是累。
整个人恨不得趴在地上,她的四肢百骸都没有力气,几乎所以的能量都被她猛烈跳动的心脏吸收了。
鉴于今晚的事情,所以便留下了两个人守夜。
守夜的司瀚与司广绕了一圈,想将银羽堡还可能会引起火灾的地方全查找一边,在后门正好见到蹲在地上喘气的耿月。
司瀚是四师兄水淮的徒弟,看着蹲在地上的耿月,他两道很浓的眉毛往上一挑,疑惑的问道:“耿月姑娘你怎么了?”
“对啊,你怎么在这蹲着?”司广也凑过来说道,然后便要扶气喘吁吁地耿月。
耿月痛苦的一咽口水,摇摇头,她不说话,是因为喉咙如同火烧一样,让她说不出来。
“你怎么了?”司广蹲下身问道,然后他几乎要趴在地上,歪头去看耿月的表情。
耿月被他的模样逗笑了,司广也笑了,耿月吐出两个字:“等会。”
“你去后山跑步了?遇见野兽了?”司广蹲下说道:“你都这么大年纪了,为什么半夜去后山呢?被狼撵了吗?”
耿月听他这话,心中一暖,她湿哒哒的头发落在了地上,“我沐浴去了。”
“哇!”司广和司瀚听闻以后,一同说道:“我们也去了,怎么没有遇见你?”
“你们没遇见才对呢。”耿月扶着自己的膝盖从地上站起来,心想:我是真虚啊。
“你才岁数大呢,你都十七了。”耿月一指自己气道:“我现在也不过才二十一,我年轻着呢。”
“是是是,您都快赶上我小师叔年轻了,我小师叔也不过二十多岁。”
耿月心情还不算好,但是见司广司瀚很高兴的跟自己打嘴炮,她说道:“你完了,我会告诉你们小师叔的。”然后她扬起唇角,看着司瀚如同蜡笔小新似的两道浓眉,“司瀚你别以为你不出声就没有你事了,我刚才看见你笑了。”
“姐姐,笑也错了吗?”
耿月被这一声姐姐叫的心情十分愉快,所以摆摆手说道:“姐姐跟你开玩笑呢,你这么听话,姐姐不会说的。”然后她又道:“你的师傅选你真是选对了,一静一动真是太合适了。”
耿月这才对司广说道:“司广,年纪大,我记住你了。”
“你本来就年纪大啊,我记得山下的女人到你这个年纪都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了。”
“不成亲就是年纪大了?”
“跟成亲没关系,是单纯的年纪大。”
“只要过得痛快,一个人两个人都不是事,只要觉得开心,年纪多大也不是事情。”然后她双手一摊说道:“年纪和成亲都没有关系,关键是我们有没有在影响他人的时候让自己的过得痛快。”
然后她瞪向司广说道:“我影响到你了吗?你管我年纪大不大呢,你管我成不成亲,你十七了还没有下过山呢,山下十七的男子都成亲了,有的也生孩子了,有的还定娃娃亲了。”
撇着嘴指向司广,耿月火上浇油,“好可怜呦。”
“你怎么这么说我呢。”司广眼睛一瞪,看向耿月,“这不是情况不一样吗。”
耿月心里简直爽死了,对着司广一扬唇角说道:“你们现在是忙什么吗?为什么不去睡觉啊?”
“师傅多留下了几个人守夜,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危险的地方,省的在发生那样的事情。”
耿月说道:“那个事情怪我啊,是我打翻了油灯,你们也要查吗?”
“油灯的话,不会响,所以师傅让我们查一查。”司瀚此时说道。
撇着嘴指向司广,耿月火上浇油,“好可怜呦。”
“你怎么这么说我呢。”司广眼睛一瞪,看向耿月,“这不是情况不一样吗。”
耿月心里简直爽死了,对着司广一扬唇角说道:“你们现在是忙什么吗?为什么不去睡觉啊?”
“师傅多留下了几个人守夜,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危险的地方,省的在发生那样的事情。”
耿月说道:“那个事情怪我啊,是我打翻了油灯,你们也要查吗?”
“油灯的话,不会响,所以师傅让我们查一查。”司瀚此时说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 疑惑
耿月眨眨眼睛,然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干巴巴的说道:“真辛苦啊。”
“唉,庆幸这次还没有伤到人,若是伤到了人,就不好说了。所以要赶紧将事情查出来,现在最起码的知道这个东西是由火引起来的,防患于未然,先将一切可能燃烧的东西都检查一番。”
耿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梁子,心想:我包袱中的东西应该已经被烧了,所以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只是想要在这继续做炸、药怕是不行了,这东西的做法只能我一个人知道。
她张张嘴,然后扬起唇角对他们挥挥手说道:“那你们先忙,我先走了,我还有事。”
司广向前一步,上前打量了一眼耿月,耿月头发还湿哒哒的,“你房子都烧了,今晚去哪里睡?”
耿月双手一摊,心想:我也不知道呢。
眼睛一亮,对着司广司瀚说道:“说的正是,快帮我找个地方睡觉吧,我先在无家可归了。”
司瀚两道浓眉一皱,跟司广一比他是老实的不能再老实的,“左右空房间有的是,咱们就给耿月找一个。”
耿月连连点头,然后对着他们拱手笑道:“真是谢谢你们了,要不是遇见了你们,我今晚就麻烦了。”
“你不必这么说,但凡遇见一个人,都会为你找到一个房间的。”司瀚倒是很客气,随即他又道:“我忽然想起来,我师傅旁边有一座房子,一直无人居住,师傅是个安稳的性子,一定不会叨扰到您。”
司瀚一双眼睛看向耿月。
他若是不提水淮倒还好,一提耿月便有些犯嘀咕,怀疑起他的念头来了,心想:银羽堡中该有的念头,看来他们是都有啊。
“耿月是女子,能住四师叔旁边吗。”司广此时说道,然后他眯着眼睛看着司瀚,拉着司瀚轻声说道:“这是小师叔带回来的,你想什么嗯?”
司瀚一双眼睛与司广对视了,然后他看向耿月笑了笑说道:“我疏忽了。”
耿月现在没有心思想那么多,只要谁现在给她一个住处,她就可以今晚有住的地方了。
至于三师兄和四师兄,虽然言语宝的掌门上梁很歪,但是在他看来,三师兄和四师兄还是很正派的人物。
她现在还发着冷,捏了捏自己的双肩,于是说道:“没关系没关系,我只希望现在你们给我一个住处,我真的很冷。”说着她干笑了两声,露出一双洁白的牙齿。
司广听闻她这么说,赶忙将手往前一伸,“耿月姑娘请跟我们一起走。”
三个人绕来绕去,最终便绕到了一座矮房屋前。
房屋没有点灯,所以里面是很黑的,而且房屋与其他的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房屋旁边还连着其他的屋子。
“旁边这间屋子是小师叔的,您就住在他的旁边吧。”司广指了指房子,轻声的对耿月说。
耿月由于在夜幕下行走,所以刚刚只觉得这些路有些熟悉并不能确认听司广这么一说,她倒是放心的点点头,应道:“好。”
司广走上前帮耿月将门推开,然后他率先进去将里面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并将与油灯点燃。
“谢谢。”耿月走进房间里,只见房间里的设施与之前住的屋子都差不多。
“不用客气。”司广微微一笑,“耿月姐姐,只要多做一些好吃的,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那你大可放心,关于吃的方面,我一定会满足你们的。”耿月笑了笑,她其实挺不好意思的,但是不好意思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他只能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这样让人家也舒服,她自己也舒服了。
司广司瀚不言而喻的相视一笑,然后对着耿月拱了拱手说道:“那姐姐好好休息,我们先出去了。”
“晚上天黑也要小心。”耿月十分客气地说道,然后她揉了揉自己的双眼,觉得自己的眼睛十分干涩,可惜古代并没有眼药水一类的东西。
等司瀚司广走了之后,她脱了鞋子躺在床上,房间虽然没有人住,倒是一如既往的干净。
耿月心想:要不要去与冯婆婆说上一声。
然后她侧了一个身,觉得自己想的事情甚是无用。
自己出都出来了,还用人家担心自己晚上要住在哪里吗?
耿月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第二天一早她从床上坐起来,便听闻旁边的房间有声音。
眼睛肿的几乎要睁不开,她的意识倒是十分清楚明白,心想:不会是蔚临回来了吧?
双手捂在眼睛上,她费了力气,才将迷蒙的双眼掰开。
昨天夜里被烟熏的双眼泛了红,可是并没有铜镜,让她照一照现在的模样。
浅浅的打了一个哈欠,她穿上了床下的鞋子,然后头没梳脸没洗的往门外走去。
耿月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间门口,她听到房间内果然有人的说话声。
心中先是一喜,喜过之后她皱了皱眉头,内心又沉重下来了。
于是向后退了半步,心想:我先在周围找水洗个脸吧,估计现在的样子也不会好看。
耿月想着,然后她转过身刚刚要走。房间里的人便走了出来。
二人相视以后都有点发愣,耿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于是疑惑的问道:“大师兄,你去蔚临的房间干什么?”
大师兄将一只手背到身后,耿月发觉他手中拿着东西,但是并没有声张。
只听大师兄轻声说道:“耿月姑娘,你怎么在这儿?我来是为了给五师弟收拾房间,否则时间太久,被子都会变潮。”
“原来如此,那大师兄怎么没有把被子拿出来呢?”耿月微笑着问道。
大师兄闻言轻咳了两声,然后说道:“我摸了摸被子还不算潮湿,所以将窗户通通打开为其通风。”
“好的,那大师兄辛苦了。”耿月说道,然后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大师兄,您知道附近最近的地方哪里可以洗漱吗?”
“你向前走,然后再拐一个弯儿,那旁边有一个井,在那边的井里打水就可以了。”
“多谢大师兄告诉我。”耿月微笑的看着他说道。
大师兄闻言一点头,算是答应。
第一百三十章 干净
耿月见大师兄先走了,然后她的站在原地安静的站了一会儿。
侧头看向蔚临半开的房门,她喘了一口气。
耿月本来就不想多管闲事,偏偏的一件一件的事情,都往她周围过来。
蔚临是耿月身边的人,有人偷蔚临的东西就是等于是拿她的东西。只是她有些捉摸不透,毕竟是师兄弟那么多年,大师兄究竟是偷,还是蔚临根本不在乎呢?
她想:十几年的情分,也应当如同亲人一般了吧,既然如同亲人一样,自己就不应该横插一杠子。
摇了摇自己的嘴唇,她决定先不管,只要等到蔚临回来,她将大师兄的事情告诉他就是了。
逼着眼睛叹出一口气,她感觉自己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两年光阴过去了,她的心态竟然变成了这副样子。
按着大师兄的指路,耿月走到了水井旁边,弯腰看向水井里面,她抓着绳子开始往外拎水桶。
莫名的她后背紧绷起来,便感觉到身后有人,警觉地回头看去,便看见冯婆婆手里端着一个水盆,正站不远处看着她。
耿月吓出一身冷汗,冯婆婆从不远处走了过来,见耿月看自己,她说道:“我来洗衣裳的,这块安静,你昨晚去哪了?”
耿月身体向一旁躲了躲,然后将水井中的冷水打了出来,轻声说道:“我昨夜是司广和司瀚给我找的地方。”
将水桶中的水放进自己的洗漱盆中,耿月看见冯婆婆怀中的盆,于是轻声说道:“这桶里还有水。”
冯婆婆昨日和她说完话以后,未曾想到耿悦反应竟然那么大,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于是昨天夜里,冯婆婆愣是在鸡鸣声中后才睡着觉,隐藏了大半生的秘密,在昨天夜里说出,导致她感觉什么东西丢失了似的,心里空落落的。
直到见到耿月以后,她的心才踏实下来。
将水盆放到地上,耿月往里面倒了大半桶的水。
两个人都蹲下来在盆前,一个洗脸一个洗衣服。
冯婆婆这时候说道:“你瞒得了别人,但你瞒不了我。你每天夜里不睡觉都在干什么?着火是不会有那么大的声响的。”
“我只是在研究菜谱罢了。”耿月洗着脸,头也不抬,“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您想多了。”
随即她站起身,一撇头看见了冯婆婆手中的衣裳。
“不要伤害银羽堡的人。”
“他们没有招惹我,我是不会害人的。”随即耿月走向冯婆婆,语气缓和了很多:“我不算是一个坏人,我只是恨该恨的人。”
迟疑的片刻她站起身,将盆中的水倒在院子中,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独留冯婆婆一个人,还在浆洗着衣裳,衣裳都是旧衣,想洗回曾经的颜色是不可能了,但是穿之前还要再洗一洗。
韩枫坐在马车前面,他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正值春季,他摇摇手中的树叶子,已经感觉出有点热了。
车夫还是原来的一身,因为半个多月没有洗澡,韩枫闻到了一股子馊味。
凑向车夫,韩枫好心好意的说道:“下个客栈,你洗洗澡吧。”
车夫满不在乎的一挥鞭子,对着马屁股说道:“洗澡用的着去客栈吗?一会儿跳到水里洗洗就行。”
韩枫闻言再也没多说一句话,因为对于平民,他们几乎一年都不洗几回澡,没有贵族的生活条件就只能忍着。
韩枫目光看向车夫几乎要滴油的头发,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你脑袋痒不痒?”
车夫猛地摇头,“习惯了,痒什么嘛,越洗越痒。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脏了?你坐车的为什么嫌弃我脏?当初咱们可没有说这一条。”
“唉。”韩枫收回目光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在皇宫锦衣玉食久了,出门以后倒是一切都不习惯了,当初我参军的时候,还不如他。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啊。
“马上就要到夏天了。”韩枫说道。
“没错没错,再有个二十来天就到夏天了,最近去陈国的人也不少了,都说要举办什么武林大会。”车夫看向韩枫干笑道:“你说这帮武林人士可真有意思,陈国都灭了还想着举办武林大会,是不是陈国人,一点都不带担心的。”
挥一挥马鞭子,车夫继续说道:“看来陈国的朝廷是真不招人爱,不然即便是江湖人士那也是有爱国之心的,你说这陈国得混成什么样,我挺说陈国的将军还挺勇猛。”
韩枫抱着胳膊看了他一眼,心想:烦死了。
“可惜可惜陈国将军跟错了人,你说要是来咱们璃国,那他才是来对了地方,咱们璃国大好河山,曾经的陛下多勇猛啊,能在陈国的军队里藏着逃回来,啧啧啧。”
韩枫越听越听不下去,这时车夫看向韩枫,用胳膊推了他一下,“你不是在军营待过吗?见没见过陛下啊,我听说现在是生了重病,唉,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你聊这个不怕有人告诉新陛下,然后把你砍了吗?”韩枫缩了一下胳膊问道,“大哥,你要是有心,还不如洗洗澡,我虽然没见过陛下,但是陛下肯定都很干净。”
“你还能告诉去吗?”车夫对韩枫贼贼的一笑,“我声音这么小,也就和你说说。”然后他啧啧说道:“你也爱干净,你也就是浪费钱,你也不是陛下啊。”
韩枫抿着嘴唇,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车夫连连点头,“嗯,你说的对,我也不是陛下,但是我爱干净。”
“对嘛,其实真的不用那么喜,在池塘啊,湖里,水沟子都是一样的,非得烧那热水,多麻烦。”
韩枫笑而不语,忽然指向车夫说道:“你离我远点。”
车夫已经跟他很熟了,听到这话气呼呼的说道:“好啊,之前大哥大哥,现在让我离你远点,远点就远点,你当我稀罕离你近呢,一身皂荚味道吗,比个娘们都香。”
梗了梗脖子,他翻了一个白眼,心想:事真多。
第二百一十章 打劫 上
韩枫见车夫生了气,他又往旁边靠了靠,有些担心车夫身上生出虱子与跳蚤到他的身上。
眼睛看向前面的几个箱子,韩枫心想:这些箱子会不会就是送到武林大会的?
蔚临现在下落也不明,但是他有一身好武功,人又不着四六,武林大会这种场面不知道能不能遇见他?
韩枫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心想:我倒是没怎么查过蔚临的身份,蔚临之前是做狱吏的,想必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儿子,一身武功倒是极好。
食指摸摸嘴唇,他心想:要是蔚临真的是武林人士还是好事,我可以找他,就算耿月不在他身边,那他也可以寻找一番,总比耿月一个人下落不明的好。
垂下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韩枫十分的发愁,以耿月的面貌,她除了一些小聪明以外,就是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姑娘,就这样的姑娘放在外面,基本上是不会太、安?全的。
时间越久越不安全,韩枫恨不得能长上翅膀,然后在天空翱翔一番,找到耿月。
只可惜爹娘并没有给予他那部分的基因,他除了在心里焦急与不安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焦急与埋怨自己的情绪,经常让因为某些小事就会让他突然间的烦躁,然而韩枫又是一个不太爱将情绪外露的人,而且知道自己的坏脾气的起因,所以也从来不乱发。
可就是因为这样,他也会时常因为心口堵得慌,而默默难受。
韩枫又喘出一口粗气,他眨眨眼睛,然后挠了挠头。
他头发莫名的瘙痒,导致他怀疑自己被车夫感染生了跳蚤,便有些坐立不住。
侧头看向车夫,韩枫从自己的思维中回过神来,当务之急还是应当让车夫好好的洗上一个澡。
现在并不能确认车夫身上是否长了虱子和跳蚤,但是如果车夫真的长了虱子和跳蚤的话,那么第一个遭殃的人就会是他。
然而现在并不见水源说了也是白说,所以韩枫想着等到了客栈的时候,他可以为车夫出一份洗澡的钱。
车夫在趁韩枫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的闻了闻自己的身上。
然而他已经腌入味儿了,并且身处在腌入味儿的环境中,所以并没有闻到其他的怪味道,所以只当韩枫事儿多。
虽然觉得韩枫事儿多,但是他也心有怀疑,所以打算晚上找到一处可以洗澡的池塘,好好的将自己洗一洗。
韩枫与禄喇交涉并不多,因为两个人并没有说话的机会。
韩枫有心将前面几大箱子都打开看一看,若是真的去陈国把东西都送到武林大会上的话。
那他也可以先不去庐江,直接去参加陈国的武林大会。
想到这儿,韩枫便问道:“你们是不是要将东西送到陈国的武林大会上?”
禄喇回过头便看到了韩枫的笑颜,韩枫的眼神并无恶意。
禄喇犹豫了一下,对韩枫说道:“不该你参与的事情不要参与,我们只负责送你到庐江,至于我们去什么地方你就不要管了。”
韩枫听禄喇的话,说的并不客气。而且禄喇的声音也很浑厚,只听声音便让人觉得这个人是非常孔武有力。
然而韩枫并不害怕,轻声说道:“我要去找我的夫人,如果能参加武林大会认识一些武林中人的话,这样找我夫人会更方便。”
这时曾经跟韩枫搭话的男人说道:“你当初还说不用我们帮你寻找妻子,怎么?难道是觉得我们不够厉害?看不起我们银杏镖局吗?”
韩枫摇摇头说道:“并非如此,这位大哥请不要生气。在下之所以不肯将自己的夫人名字告诉你们,是因为各位大哥都是走南闯北的人物,并非会在意一个姑娘。
而且在下有一位朋友也是江湖人士,若是能在武林大会上见到他的话。那寻找一个人就方便容易很多了。”
“你认识的人还真多。”那个男人听完以后转过了头,然后看向了禄喇。
禄喇这个时候才说话,“你究竟是什么人?”
“在下韩枫,父亲是个秀才,所以在下早些年读过一些书。后来我上了战场,回来之后发现我的夫人被人所害,逃命去了,所以这才在寻找。”
禄喇看了一眼韩枫,“那你家中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吗?”
“没有了,父亲也已经去世了。”
禄喇回过头骑着马,“既然如此,那你们便跟着我就是了。”
韩枫闻言,心中一动,但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正当他拱手道谢之后,旁边的车夫拉了拉他的衣袖对他说道:“我可不能跟你去,我顶多到庐江就要回去了。天知道武林大会是在哪个城里举办,要是太远,我怕是今年都回不去了。”
韩枫闻言点了点头说道:“也好,你若是想去,那我便可以给你加钱,但你若是觉得去不了,那么我便寻找一匹马就好了。”
车夫听完以后,挠了挠自己的后腰说道:“好勒兄弟,我听闻武林中人都是高手如云,而且有的还不太讲道理。我跟你可不一样,我什么武功都不会,就是一个粗人。你至少上过战场还会点儿武功,所以你还是自己去吧。”
“好的,那你就将我送到庐江便好。”韩枫看向道路两旁的树木说道。
车夫没答话,然后他又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胸膛,心想:是有点痒痒了。
正当他们话音告一段落的时候,树林中突然跑出了三个小孩子,正好挡在禄喇他们几个的马前。
禄喇几个骑着快马眼看就要撞上小孩,赶紧拉进马脖子上的缰绳,让马停下了脚步。
他们紧急停下之后,后面的队伍便来不及停下。导致乱哄哄的一团。
韩枫坐着的马车后面也被后面骑马的人撞到了。
幸亏韩枫和车夫都抓住了车厢,才免于了被摔到地上的危险。
“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车夫拉紧马绳,大声嚷嚷道。
然后他拍了拍一条腿上的土,侧过头便看见了那几个小孩子,彻底的大声喊道:“你们怎么回事突然间就窜出来了,没看见我们这么多人的吗?你们父母怎么不管好你们。”
第一百二十二章 打劫 下
小孩子们看着年纪都不大,两男一女,其中最小的女孩子大约才五岁左右,另外两个男孩子看着像七八岁的样子。
听到车夫的话后,他们吓得缩进脖子,然后猛地跑进了草丛中。
车夫走下马车,看向自己的马车后面。只见车厢后面的一块木头被撞弯了。
心痛之余便要开骂,然而见三个罪魁祸首要逃跑。
他大呵一声:“三个臭孩子,你们别跑。把我的马车都弄坏了,你们父母在哪儿?出来要你们赔。”
三个孩子刚刚没影,草丛中便传出来稀稀嗦嗦的声音。
车夫往草丛的方向追了几步,然后他便伸出双手往脸上一挡。
韩枫也因此受到了殃及,他看见满天的土块从天而降,打在人的身上,立马冒起了棕色的灰尘。
便马上躲到车厢的后面。
“怎么回事?你们这堆孩子,等我把你们抓到以后,非得告诉你们爹娘,好好的打一顿你们的屁股!”车夫挡着脸喊道,然后他马上就喊不出声了,因为土块太密集,其中一个塞进了他的嘴里。
将嘴里的土块吐了出来,禄喇手里拿着刀,挡着漫天遍野的攻击喊道:“究竟是谁?出来!”
这事草丛中的人才全部站出来。
为首的是一个怀着身孕的女子,她脸上脏兮兮的,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肚子,而随着她一同站起来的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小男孩。
女人的脸虽然有些脏,但是仍能看出底下的好相貌,她的嘴唇有点发紫,眼睛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她说道:“我们只要财,不要命,留下钱财你们就可以走了。”
“是你叫这些孩子打劫路人的?”禄喇看向女人,他眯了迷眼睛说道:“我不打女人和孩子,你们走吧。”
“这些孩子不过是一些孤儿罢了。”尹婉的手搂住身旁的男孩,对着禄喇说道:“现在不是你放我们走,是我们不放你们走,这周围我们都布置好了陷阱,你们要是再敢向前走一步,留下了小命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这娘们真狠啊。”车夫趴在车厢后面往外看,然后拍了拍在另一边看的韩枫说道:“脸虽然脏兮兮的,但是长得好看啊,嘴巴有点紫你发现了没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最毒妇人心,嘴巴都是紫的。
你看看教孩子们打劫,这都是误人子弟,不过不打劫也养不起,灾年确实有很多孩子都饿死了啊。”
韩枫一耸胳膊,眼睛看着尹婉,心里想着耿月。
心里本来就堵得慌,车夫又给他火上浇油。
胳膊一翻,他说道:“你怎么那么能说呢。”
车夫白了他一眼,然后气呼呼耳朵用手指着他,恨不得给他来一巴掌,“要是你觉得这个娘们不狠,那你去跟她说去啊。”
韩枫心想:烦死我了。
眼睛看向禄喇,他见禄喇正在跟女子说话,禄喇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说道:“我劝你,不要让我出手。”
韩枫知道为什么禄喇不肯给,因为倘若这次心疼给了钱,那便会有下次,况且他是送镖的,不是开慈善的。
“那你就走走试试看。”尹婉扬起唇角,心中默默掐算着时间,等待着他们倒下。
韩枫见他们很有可能是真的要打起来,他因为心里想着耿月,所以连带着对尹婉这个弱女子都是极度的可怜。
将手一伸,他怀中的一个钱袋拿出来,喊道:“你们只要财是不是,我这里给你们。”
车夫看见钱袋,连忙将韩枫的手往下拽,低声说道:“你是真傻啊,你把钱给他们了,我到时候白忙活了是不是,而且眼看着他们肯定不是禄喇的对手。”
然后他拉扯着韩枫的衣袖说道:“不能给,不能给,你要是真的心疼,你心疼心疼我行不行,我也挺大的年纪了,我也不容易,你看我身板子不错,但是骨子里全是病。”
韩枫看了车夫一眼,实际上韩枫还有一个钱袋。
于是将钱袋打开,从里面掏出一串铜钱,将铜钱放进车夫的手中,他说道:“这些扣除定金,够了吧。”
车夫手捧着钱,脸上一笑,心想:这肯定是够了的。
韩枫见车夫的表情,便要拿着钱袋走向尹婉,这时候却被车夫拉住了衣袖。
车夫一双眼睛看向韩枫,然后说道:“你得等一会,我得数数。”
尹婉和禄喇此时都看向韩枫,尹婉见韩枫亲自将钱要给她送过来,一边心想自己遇见了一个傻子,一边又觉得自己受了侮辱。
于是看向禄喇,她眼睛一眯说道:“你的呢。”
禄喇身边的小弟手里扛着刀想尹婉的方向走了几步,“我们是不可能给你的,但是那位我们不管,那只是跟我们一起搭伴的赶路人。”
尹婉运量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时禄喇身边的人忽然捂住胸口,脚步虚浮起来。
车夫整个人更是两眼一翻趴在了地上,韩枫忽然乏力,然后整个人拿着钱袋就蹲在地上。
他看向周围,镖局中的人都已经东倒西歪的躺着或者坐在地上。
禄喇连忙点了自己身上的几处穴道,盘腿坐在地上运功。
尹婉扬起唇角,一只手由着小男孩扶着,另一只手捂着肚子,她走向禄喇声音很清脆,“这回你不想给都不行了。”
尹婉手一挥,然后草丛中便钻出二十多个小脑袋来,竟然都是还没有成年的小孩子。
小孩子身上都不是好衣裳,头发也有些乱,他们显然这些事情做的次数太多,所以很熟练的去摸倒在地上的人的钱袋。
禄喇深知自己重了毒,所以一言不发的为自己疗伤。
尹婉走上前,顺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冷声道:“你们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本来可没想这样。”
“要杀便杀,银杏镖局的人是会为我报仇的。”
尹婉斜撇了他一眼说道:“银杏镖局,你们跟银羽堡有什么关系?”她一只手抬起禄喇的下巴,“我还是只为财不为命,毕竟我要养着这么多的孩子,没有钱是养不了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询问
“你一个女子怎么会知道银羽堡?”禄喇看向尹婉问道:“你是谁?”
“我是打劫的,银羽堡是一个很罕见的地方吗?”尹婉冷冷的看着禄喇说道。
她脸上脏兮兮的,以至于别人看不清她的相貌,二十几个孩子将中了迷、药的人身上的钱袋都拿了回来。
尹婉冷冷地看了一眼禄喇,心想:银羽堡与我也没有多大干系了。
身旁的小男孩收好钱袋,尹婉看了一眼,随即问道:“趴在地上的穿得干干净净的男人,他的钱袋也拿来了?”
这时一个小女孩举起手说道:“我拿的,都在那里。”
尹婉双手抱胸,看向已经趴在地上的韩枫说道:“把他的钱袋找出来还给他,咱们的钱够花了,就不抢老实人的钱了。”
尹婉伸手拍了拍前面的几个箱子,然后问向禄喇,“箱子里面都是什么?”
禄喇的表情有了一丝动容,“这里面都是别人的东西,并不是银钱,你抢了也没有用。”
“你管我呢。”尹婉说着,便指挥旁边的几个小孩子,“把锁头砸了。”
小孩子闻言便找出来一块大石头就要砸锁,禄喇赶忙说道:“钱你都已经得到了,就可以了,你要是得罪了银杏镖局对你也没有好处的。”
尹婉自然是不怕得罪银杏镖局,只是她一只手摸向肚子,心想:我现在怀有身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怎么样?你现在是怕了我将你的箱子打碎,等到收镖的时候,人家不认了是不是?”
“你!”
尹婉看向韩枫,于是侧过头对禄喇道:“你们就庆幸借了那小子的光吧,不然以你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还死鸭子嘴硬的模样,我也不会饶了你的。”
说着她让拿着石头的小男孩跑了回来,手指轻点了他的鼻尖,“我们走吧。”
“且慢!”
尹婉回头看向禄喇,“你又有什么事?”
禄喇是一副忍着气的憋屈模样,“把解药留下。”
尹婉则是扭头便走,韩枫手中拿着钱袋,终于从趴着慢慢转为了靠着车轱辘,他高声喊道:“姑娘,你把解药给我们吧,否则等你走了,若是再来其他的山贼,抢匪,我们也是活不了了。”
尹婉心想:与我何干。
然而又想到这个小子人还不错,是唯一一个张口帮自己的人,于是她又走了回来。
在一群趴在躺着的人之间直接走到韩枫的身边。
韩枫见她脸上很脏,肚子又凸起,看着她心里一痛,心想:这位姑娘精通药理还过成了这个样子,耿月可什么都不会,现在得过成什么样子。
“姑娘你有没有见过一位高高瘦瘦的姑娘,长得很漂亮,今年二十一岁,然后又很单纯,很善良。”
尹婉蹲下身,从怀中掏出解药给韩枫喂了下去,她听闻以后说道:“你说的这种姑娘到处都是,我在路边还看见死了两个,大约也是二十左右岁。”
韩枫心一沉,然后他轻飘飘的一摆手说道:“她肯定是不会死了,姑娘你从哪里来?”
尹婉本来也没有打算告诉他,这时候一旁的车夫说话了,“解药给我一颗,给我一颗,我浑身没力气,我不行了。”
尹婉瞪了一眼车夫,然后将一包解药放在韩枫的身边,“这是解药的药粉,我就给你了,你一会将它们混合水给这帮人服下就好了。”
然后她细细打量了韩枫一番,轻声问道:“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就是比较健壮,皮肤稍微黑一点,长得很俊俏,特别让人过目不忘,而且他没有右手。”
“没有见到没有右手的男人。”韩枫细细的想了想说道。
这时车夫又插话道:“你俩有完没完啊,我都要难受死了。你们俩就算找人能不能先把解药给我啊,我就是个车夫,我车还坏了,我何苦跟你遭这个罪啊!”
尹婉抬手便给了车夫一个耳光,一把拽住车夫的领口,她咬牙切齿的威胁道:“你再在这里废话,我就弄死你!”
“别,姑娘。”韩枫身上有了力气,赶忙阻止道:“车夫只是嘴巴快,他没有恶意的,而且他刚刚的银钱都被你们收走了,他出来一趟也挣不了几个钱,你就放过他吧。”
尹婉看向韩枫,松开了自己的手,临走前她又回头问向韩枫,“你找她干什么?”
“她是我夫人,我自然要找她了。”韩枫说道,他站起身开始找水囊。
“你是有什么事情,所以她才走了吗?”
“没有,是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让她才走的。”韩枫找到了几个水袋,然后将药粉依次倒进水袋中。
尹婉听他说话,忽然的一皱眉头,心想:这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怎么有点傻,但是看着又是一个伶俐的人。
“我好心劝你一句,不要太思念你的夫人了。”尹婉说道,然后她拉住韩枫的衣袖要为他诊脉。
然而韩枫却把手往后一扯,并不让她诊脉,低声说道:“不必了,我只是有时候会忘记一些东西,然后头会疼。”
将衣袖往下拉了拉,他拿起水袋将里面的药粉与水摇匀,“是我的错,所以我一定会找到她。”
“我不是很理解,如果你那么在乎她,为什么会伤害到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心情很复杂,于是对于韩枫她也没有祝福,“我要走了,药粉的见效慢,你们自求多福吧。”
韩枫没吱声,只是拎着水袋走向车夫率先给他喂了下去,然后韩枫又走向禄喇也给他喝了下去。
他刻意不去想耿月可能会存在的悲惨处境,面带笑容地依次喂向银杏镖局的人,他的话平白得多了许多。
只是在背过身去的时候,他垂着头,是一副失落到极致的模样。
平日里挺得很直的脊梁骨,现在也弯曲下来,然后再蹲下身,将中了毒的人依次喂药,依次说上几句话,有时候说的什么话他也不知道。
忽然间他看向尹婉离去的地方,然后叹了一口气。
第一百二十四章 好人
尹婉又犹豫了,她身边簇拥着一些欢欢喜喜的小孩子,小孩子因为有了钱,可以吃饱穿暖所以都围在她的身边,是一副欢天喜地的高兴模样。
唯有尹婉,她看见了韩枫。
韩枫寻找自己的夫人,让她忍耐不住的想到羿卓。
她本来已经下定决心,羿卓无论生死,她都不会再去找他了。
但是见到韩枫之后,她又犹豫了。
她在羿卓身上使出了无数的力气,用了无数的法子,终于等到羿卓回心转意,可是羿卓无论生死,她身后永远都会有仇家追杀,所以她又犹豫了。
她可以去陪着羿卓死,是有怨无悔陪他去死,偏偏现在肚子里有了孩子。
有孩子的她,就不会是单单的尹婉自己了。
她是怎么从城里出来的,一路上又遇见了多少险情只有她自己知道,幸亏她都逃了出来,还遇见了一群小孩子。
尹婉虽然从小在山上长大,可她也知道教育小孩子去抢劫,这样是不对的。
然而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要活下去,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生产,而等她生产坐月子的时候,她要有几个月不出门的钱来养活自己和孩子。
然而今天她又想到了羿卓,而且她也有了要去银羽堡的方法,比如说跟着银杏镖局的镖,他们一定也是去参与武林大会的,他们毕竟是银羽堡的分支,一定会参加这次武林大会的。
去不去就在她的一念之间,然而她揉了揉眼睛,看了看身边的一群小孩子,她想:我要是去了这帮孩子怎么办呢?
然后她又想:我刚才已经得罪了他们,跟着他们也是不可能了。听闻现在陈国已经归为璃国属有,倘若是这样的话,那璃国的灾年,陈国可能更惨。
带着这帮孩子去陈国,未必是一件合理的事情。
她走着走着就累了,然后寻了一条小溪,孩子们把她当成了主心骨,所以对她是非常的照顾。
让她坐在石头上,里面的两个大孩子,便去为她捉鱼来吃。
尹婉坐在石头上,因为从小在山谷里,师姐妹又少,所以她在某些方面是过于地单纯,而且她也不大识路,她本来是打算去陈国的,只是没想到离开建业以后方向走反了,反而走到璃国里面去了。
小孩子们捞着鱼,然而捞着捞着他们就开始玩耍起来,开始互相泼水玩。
尹婉双脚伸进冰凉的水里,看着他们互相泼水,也只是淡淡地笑而不语。
等到孩子们将衣裳都弄湿了,她才后知后觉地说道:“你们当心一点,不要生病了。”
不知道,她刚刚说完这句话。便有孩子,嘻嘻哈哈地往她身上也泼水。
尹婉本来不想参与这场孩子们的闹剧,然而小孩往她身上泼水之后,她便也笑盈盈的泼了过去。
直至大人小孩的衣裳全部打湿,尹婉才哎呀一声,“咱们全都湿透了,今天晚上之前一定要找到一个温暖的地方住下,否则怕是要全部得了风寒。”
至于寻找羿卓的念头,尹婉觉得:老天爷既然是让她走了反的方向,况且她也不知道羿卓在哪里,所以干脆就不找了,走到哪儿算到哪儿。
她脸上的脏泥是不敢洗掉的,虽然现在没有人拿她的画像在找她,可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出现,所以她还是打扮成要饭花子,在小孩子中间是最安全的。
将衣袖子上的水拧了拧,尹婉说道:“全部都湿了,鱼也不要抓了,我们今天得了不少钱,干脆就去客栈去住吧。”
话音一落,果然得到了小孩子们的支持声。
所以当天夜里,他们便沿途一直走到了一处客栈中。
客栈本来不想让他们居住,因为嫌弃他们身上可能有一些跳蚤,并且怀疑他们根本拿不出钱来。
未曾想到,领头脏兮兮的女人还是一个有钱人,给的钱正好开了四间房。
虽然拥挤了一些,但是足够二十几个人住了。
孩子们难免有一个好的地方住,所以即便是打了地铺也不觉得难过。
尹婉曾经问过孩子中最大的两位,得知这帮孩子全部都是无父无母,而且就算找亲戚也没有人愿意收养。
所以一个个都很苦命,所以都并不挑剔。
而韩枫此时此刻正在林子里竖起篝火,天色渐晚,那帮人才恢复了体力。
幸亏镖局的人足够多,带的锅碗瓢盆粮食也足够的全,免去了韩枫要去打猎的辛苦。
韩枫足足端了两大锅的栗米饭,这些仍然不够那些人吃。但是因为他一个人,所以也做不了太多。
车夫看见饭眼睛都亮了,韩枫给他盛了一小碗,然后放在他旁边,让他闻着。
车夫鼻子闻着饭,嘴上哭咧咧的说道:“我本来寻思出来挣点儿钱,没想到这一通白忙活了,人马且不说,我还赔了一辆车,车还得我自己修。”
韩枫听他哭的实在伤心,于是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宽慰道:“钱财乃身外之物。而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不要那么悲观。”
“什么塞翁什么司马,还焉知非福?我是一个粗人,你跟我说这些我听不懂。但是钱财乃身外之物,我听懂了。那都是你们有钱人说的话,我是个穷人,要是真有一天吃不上饭,我也跟着去打劫去。”
他轻飘飘的抬起手擦了擦眼睛,“你说我容易吗?我千里迢迢从永宁跟你来到这儿。我算看出来了。好人没有好报。你就说我这一副好身材,要是去打家劫舍,是不是比那个娘们儿挣得多?
但是我是一个善良淳朴的老实人,我就因为自己的善良做不出来那种事情。”
然后他轻飘飘地一锤自己旁边的地面,几乎嚎啕了,“所以我就被人抢了钱!那个臭娘们儿加臭小孩儿,让他们花我的钱,他们不会有好结果的。”
这时镖局中其他的人说道:“挺大个老爷们儿,你快别哭了。我们的钱不也都被抢了吗?”
“你们懂个屁。我那钱可是留着给儿子娶媳妇儿弄房子的呀。你们这堆光棍能懂什么?”
第一百二十五章 比武
时间过去了两个月。
武林大会即将开始,耿月没有熬夜,起了一个绝早。
她兴高采烈地去找蔚临,然而蔚临不在房中。
房中床榻上放着蔚临的宝剑,耿月向后走了几步,房门大敞四开。
于是她光明正大地弯下腰,双手费力的将宝剑从床上捧起。
摇摇晃晃的走了两步,她双手握住剑柄,想将剑从剑鞘中拿住来。
然而刚刚握住剑柄,沉重的宝剑坠得她歪了腰,抬不起身子。
蔚临是前几天回来的,为的就是参加武林大会。
他进门以后见到耿月是那样一番造型,于是先围着耿月转了一圈,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耿月。
然后摸着下巴哈哈大笑,插着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呢?”
耿月侧头想看蔚临,然后对他一笑,在蔚临面前她几乎已经不要脸了,“我想试试,我能不能拿起来,实在是太沉重了啊。”
蔚临又是一笑,然后看着耿月说道:“你还是放弃吧,当年你没有拿起来,现在你也拿不起来。”
握住剑柄,蔚临单手将剑举了起来。
然后还在耿月面前显示了一番,“一会武林大会正式开始了,你不下山看看热闹吗?”
“不去。”耿月左右摇摇头,她将全部的头发都盘在了头上,在蔚临看来她这样是梳了一个妇人的发饰,但是也不提醒她。
耿月说道:“这几日银羽堡太热闹了,来来往往的人将台阶都要走秃了吧。”然后她一挑眉毛,又道:“山下的人肯定更多,下山?我很累呀。”
“我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你这么懒。”蔚临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小的翡翠镯子,镯子是翠绿色的,带着一点黄。
将镯子递给耿月,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前说道:“给你的。”
耿月惊喜了一下,然后要接,看向蔚临的眼睛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谢谢,回头我也送你一个。”
“行,你回头送我一个簪子吧。”蔚临说道,“大师兄的未婚妻就送了他一个簪子。我没有媳妇,作为朋友你送我一个你不为难吧。”
“行,那作为朋友我送你。”耿月扬起唇角笑着说道,然后她对着阳光照了照镯子,照完之后她有些舍不得戴了,“这么好的镯子,你从哪里来的?”
突然她大喊一声,“呀!蔚临!你是不是把你的钱都花了?这个看着可不便宜啊,这像是皇室的东西啊。”然后她一指蔚临,心里有些心疼钱,“你以后不过日子啦?”
“大惊小怪,你家里不也不少钱吗?一个翡翠你就这样了?”
“此一时彼一时,我就算在耿府的时候,我家里要是买这种也是要杀头的。”然后她一指那点黄说道:“这块是黄翡,皇室御用。”然后她戴也没戴,就要还给蔚临,“你这个我可要不起,你快拿回去吧。”
“怕什么。”蔚临接过镯子,然后拉过耿月的手腕直接为耿月戴上了,“银杏镖局从璃国过来了,然后带了一些兵器,禄喇让我随便那些器物,我自己的兵器就很好,所以我就从其他箱子中给你拿了一个镯子,一文钱没花。”
耿月一只手摸着冰凉的镯子,然后疑惑地问向蔚临,“银杏镖局又是做什么的?”
“银羽堡的下属,我们银羽堡养活这么大一帮的人,肯定私底下也有点交易吧。”
“你是富二代。”耿月很笃定地一说,然后心想:银羽堡的掌门除了有些变态以外,没想到还能做得这么大。
“什么富二代?”蔚临眼睛向右看了看,随即明白了一些,“你光说一些我没听过的话,好在不是很难理解。”然后他双手一摊说道:“我穷不穷,你还不知道吗。”
耿月闷哼一声,心想:既然是免费的镯子,那我就收下了。
然后她一咽口水说道:“这样吧,我也不说这镯子我先给你收着这种虚伪的话。镯子我要了,你什么时候下山呢?
我听闻下一任武林盟主是要培养你的对吧?你是不是比武赢了就是武林盟主了?”
蔚临正在喝茶,闻言猛地摇头:“不不不,我对武林盟主没有什么念头,虽然我师傅有这个心思。我就是下去凑个数,然后比个武,证明银羽堡的武功就结束了,至于其他的,我也不在乎。”
然后他一指门外轻声说道:“也不单单我参加,其他几位师兄也参加。”
“那你们能赢吗?”耿月侧头问道。
蔚临把茶水放在桌子上,嗤笑一声,“要不你跟我下山去看看?看看热闹?”
耿月刚要说话,然后捂住嘴巴咳嗽了几声,蔚临连忙走到后面给她顺气,“怎么回事?你这身体不是好多了吗?”
“好多了,我一天喝三顿药,咳嗽下来都是药味。”耿月说着,又拿起一个新的杯子喝了一口茶水,轻声说道:“没什么大事,我刚才就是激动了。”
“我再带你去找穆神医看看?”蔚临关切地问道,然后他叹了一口气,心想:早知现在这样,当初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耿月为穆神医试药。
“不用,我好着呢,都说是激动了。”耿月满不在乎地一摆手,“言归正传,我可不下去。”
“你怕累,我知道,我抱你下去不就行了。”
耿月闻言笑了一声,“那山下多少人了?你抱我下去,我不要脸啦?”顿了顿,她见蔚临在笑,于是轻声问道:“你真的不想当武林盟主吗?”
“小的时候想过,现在不想了。”蔚临说道。
耿月闻言一点头,心想:蔚临什么都不知道,还不如不让他当这个武林盟主,补偿的方式有很多,要是蔚临以后不小心被人点破了,那他不做这个武林盟主,肯定要比做的话开心多了。
侧头看向蔚临,她心想:这个男人不算坏啊,怎么会这么可怜呢?
“行,既然如此,那我就更没有必要看了。你的英姿我早就见过了。”
然后她站起身拍了拍蔚临的肩膀,“凑活着跟他们随便打一打,打完就回来吧,武林盟主爱谁当谁当,我现在也发现了,人站在高位上,未必会快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