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同学，你是哪个专业的
9月，夏秋之交……不对，多事之秋。
洪晟最讨厌无病呻吟，
虽然他自己就是中文系毕业的，
但是文青不是骚，
那真的是病啊！
是病就得治。
这不，刚刚经历一场暴雨，
洪晟就提着行李箱，一脚踹开公司的大门，给老板放了一个终生长假。
“狗日的，不就是上班打卡迟到了半个小时，竟然扣老子的工资。”
一个月也就迟到个十次八次，洪晟真的觉得不多。
这年头，
谁还没个头疼脑热的，
女人来个大姨妈一个月还有七八天呢。
甩给老板一个后脑勺，
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公交车。
这种班，
不上也罢。
……
3路公交从火车站始发，
哐当的开门声响起的时候，
终点站，江州师范学院已经到站。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皮，洪晟被一个大叔拍了拍肩膀叫醒。
“小伙子，醒醒，已经到站了！”
“啊？到站了？”
眼前白亮的光有些刺眼。
洪晟被人推搡着从公交车上挤下来，手里抓着拉杆箱，盯着眼前的喷绘有些发愣。
“奥运五环？这是什么鬼，北京奥运都快结束十几年了，怎么还在车上喷这种老掉牙的东西，怀旧也不是这么干的。”
洪晟皱了皱眉骂道。
“同学，你走不走？”
说话的是一个脑袋上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女生，一身碎花裙，模样小巧，脸盘子精致，就是体型有点吓人。
目测起码一百五出头。
“同学？谁是同学啊，你全家都是同学！小小年纪就长这么圆润，肯定是coco喝多了。”
盯着女孩手里的冰饮。
洪晟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你不走就让开点，别人还等着过去报道呢！”
见洪晟似乎有些愣神，羊角辫忍不住打断道。
洪晟心里不可抑制地突然一阵狂跳。
“报道？报什么道？自己不是刚刚从公司出来吗……啊这？”
洪晟愣住了。
因为他正在盯着眼前的瓷砖体一阵猛瞅。
江州师范学院？
“玛德，这不是我以前上大学时候的学校吗？我怎么跑这儿来了？这坐的到底是公交还是飞机。”
江师虽然不是什么名校，甚至连重点本科都不是，更别提985和211了。
但是儿贫不嫌母丑，在洪晟心底，江师一直都是自己心里的一块自留地。
后山，
松岗，
汤泉，以及记忆里熟悉的那一张张熟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玛德，这不会是做梦吧。”
站在校门口，盯着熟悉的校门，还有校门边上那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竹林。
洪晟嘴里喃喃道。
“喂，同学，你是大一的新生吧，哪个专业的？”
“新生？”
洪晟突然有点懵。
新生！！！
我都毕业十几年的老腊肉了，还什么新生，可别逗了……
但是盯着行李箱拉杆上的那只手，洪晟脸上的表情就跟吃了蟑螂似的。
没有理会跟他说话的那个高年级模样的学生，洪晟醉酒似的拖着手里的拉杆箱冲到门口保卫室的窗户前面。
盯着窗户玻璃里倒映的人影，眼睛瞪得老大。
“看来这真的不是做梦！”
洪晟没想到重生这种牛顿的棺材板都压不住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有些不信邪地捏了捏自己的脸。
脸颊上的软肉上一阵吃痛。
艾玛…好疼！
玻璃上面，
自己还是那个帅气的小模样！
国字脸，
剑眉挺立，眸子黑亮，整一个奶油小小生。
唯一不同的是，
这哪里是三十多岁的老腊肉，这简直就是十八岁的小奶狗啊！
洪晟是90年阳历9月生人，
08年9月份大学刚入学那会儿离18岁生日也没多少天功夫，四舍五入再大约一下，可不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小奶狗。
虽然因为小学上的晚，导致上大学的年纪有点老，但是毕竟人生的小荷才露尖尖角。
“同学，今天是什么日子？”
洪晟有些懵！
抓着身侧一个矮胖的男孩子问道。
“兄弟，你不会是坐车晕乎了吧，今天哪天都不知道，9月1，新生开学第一天。”
小胖子被洪晟逗乐了。
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一副小子你很强的表情。
“我知道是9月1，我是说今天是哪一年。”
“2008年，你瞅瞅这，奥运会的圈还搁这儿呢，这娃儿怎么考上大学的！”
保安室里的保安大叔手里拿着大蒲扇，脸上的表情有些戏谑。
这年头什么事儿都稀奇。
刚考上大学的娃儿，
竟然不知道今天是哪一年。
洪晟丝毫不在意保安大叔的调侃。
因为此时此刻，
他已经完全肯定，自己真的重生了。
而且回到了2008年9月1号新生开学的那一天。
此时此刻，洪晟的逻辑能力显然是超越了这个时代。
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身上似乎真的发生了不可思议之事。
“同学，你是哪个专业的？”
耳侧，
一个好听的声音飘入耳中，洪晟觉得整个人都变得凉快起来，从脚底板凉透心窝的那种。
抬起头，
眼前站着一个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女孩子。
心中顿时不可遏制地一阵躁动，眼角有些发酸。
“好熟悉啊！”
瓜子脸，
薄嘴唇，
肤如凝脂，
体如弱柳。
嘴角上扬，
眼睛里好像有光。
顾盼之间，洋溢着一股子青春飞扬的气息。
是她！
像极了记忆中第一次见面的味道。
女孩子脸带笑意，卷着酒窝看着洪晟，午后的阳光照在白皙的额头上，微微渗出汗珠。
洪晟突然觉得自己想干一件大事。
“学姐，你看我这气质，问都不用问，肯定跟你是一个专业的。”
洪晟不假思索，言辞更是敏于思维地脱口而出。
人生三大遗憾，
首当其冲的就是大学没有好好谈恋爱。
洪晟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
自己重生，而且还偏偏是重生到新生开学认识她的第一天，这肯定是老天爷再给自己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女孩显然被洪晟有些莫名其妙的回答弄得一愣。
“哈哈哈，鑫鑫，你这个学弟蛮有意思哈！笑死我了！”
任鑫白了同伴一眼，稍显得稚嫩的脸上掠过一丝羞赧的神采。
作为文学院即将升任学生会副主席的“老生”，今天她抽到了在门口迎新的任务，从早上8点钟开始，已经接到了将近十多位学弟学妹，她还是第一次碰到洪晟这么清新脱俗的小学弟。
“看气质就知道跟我是一个专业？”
“我看你这气质还像是跟流氓一个专业呢！”
努了努嘴，任鑫觉得眼前的学弟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是身侧洪晟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看，任鑫一时间还真有些不大确定对方是不是认识自己。
大学这一年，
她见得最多的就是那些男生的恶作剧。
军训场上吹口哨，
宿舍楼底摆蜡烛，
教室门口送玫瑰，
食堂包间强买单，
……
但是像洪晟这么直接的……她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任鑫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应付不过来。
“同学，咱们学校可是有8大学院几十个专业，凭你的气质，我觉得你最有可能是体育系的。”
洪晟第一次觉得原来记忆里的任小鑫原来还有这么一副小模样，以前上学的时候，只知道她行事果断，干净利落，一路从班级团支书干到院学生会副主席，校学生会主席，校团委副书记、广播站站长。
但是不得不说，
这副模样…真的很让人喜欢啊！
洪晟的心跳有些加快，脸上发烫。
不是热的，
而是给气的。
“体育系？玛德，体育系全是肌肉男，有我这么清新脱俗的学弟吗？”
“学姐，其实气质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不觉得我们的气质有点像吗？”
洪晟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
002 昂头冠三山，俯瞰旭日晟
洪晟当然知道任鑫是中文系的学生。
毕竟在他的记忆里，任鑫不只是一个名字，还是她的初次暗恋对象。
当初第一次见到任鑫的时候，他连两人孩子的名字都已经想了十个八个的那种。
只可惜后来都没用上。
校门口，
任鑫被洪晟突如其来的惊人之举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学弟，脸皮还真的是厚出了新高度。
不过比起那些只知道开口要学姐联系方式的男生，简直就是降智打击！
虽然知道这是男生一贯哄女孩子的手段，但是这么清新脱俗的学弟，她也谈不上恶感。
毕竟洪晟的卖相还是挺耐看的。
只是头一次碰到男生这么理直气壮地耍流氓，任鑫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同学，你要是请我喝冰红茶，我就告诉你这个学姐是哪个专业的怎么样？”
古往今年，
**都是从内部滋生的。
叛徒都是从身边发现的。
暗箭都是从自己人手里射出来的。
站在太阳底下，任鑫的同伴毫不犹豫地在冰红茶和闺蜜之间选择了前者。
“何菲，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然而，
任鑫还没从同伴干净利落的叛变里回过神来，洪晟已经扔掉手里的拉杆箱，从身后的背包里麻溜儿掏出了一瓶还散发着凉意的冰红茶。
统一的！
洪晟隐约记得这是刚刚下火车的时候在车站门口的小推车买的。
3块钱一瓶他还嫌贵，
毕竟比其他地方贵了5毛，
没想到这会儿竟然派上了用场。
“学姐！你还想喝什么，我马上去给你买！”
“哈哈哈哈！”
叫何菲的女孩子立即被洪晟的冰红茶笑得直不起腰。
“行啊！小学弟，你自己留着喝吧，不怪我不告诉你啊，你看，你学姐已经发飙了！”
说完暗自给洪晟竖了根大拇指。
现在的小学弟，
厉害啊！
刚进校门就知道调戏大二的学姐了！
任鑫翻了个白眼。
没理会洪晟，绕到后面继续招呼新来的学弟学妹。
“中文系的新生，都到我这儿来登记啊！中文系！中文系的新生！”
身后，
洪晟盯着任鑫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丝笑。
黝黑的柏油路面上，被太阳炙烤得有些发热的气息从裤腿里直往上冲。
那种混杂着泥土和校门口两侧竹林的味道吸入鼻孔。
熟悉的味道！
2008年！
真是个好时候啊！
转过身，
洪晟扬起手，五指并拢，阳光从指间的缝隙中掉落，眉梢卷起一丝期许。
脑子里不由得想起曾经跟任鑫相处的点滴。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上一辈子自己也是新生入学的第一天跟任鑫认识的。
那时的自己，
远远没有现在的写意和厚脸皮。
刚刚从千军万马中趟过独木桥来到大学的校园，稚嫩的脸上写满的全是茫然和兴奋。
对于像任鑫这样好看的女孩子，
他能做的就是趁着对方在查验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偷偷瞥上一眼。
心里想着，
“这个学姐真好看！”
一直到轮到自己，任鑫笑着问自他“同学，你是哪个专业”的时候，才慌慌张张地掏出录取通知书。
这时候才发现，
自己原来只是芸芸众生里的普通一员，对方看自己就像看其他的新生一样，没有特别的喜欢，也没有特别的厌恶。
仅此而已。
但是现在……
洪晟嘴角忍不住卷起一丝笑意。
想必任鑫肯定不会忘记那个一开口就调戏自己的大一学弟吧！
“喂，你笑什么？这么热别傻站着了，赶紧的去报道吧！”
何菲是真的觉得这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挺有意思，不过同为女孩子，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吃味。
她跟任鑫是同班同学，都是07级汉语言文学专业师范班的学生，而且还是同寝室的室友。
别说在中文系和文学院，
任鑫在全校都是小有名气的。
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她长得好看。
任鑫刚进大一的时候就因为在迎新晚会上表演舞蹈和琵琶独奏被评为新生代表在新生大会上发言，后来顺利当选院学生会文艺部副部长。
今年年初的“松岗杯”艺术节上也拿到了最佳表演奖，还被校广播站聘任为主播，而且还被校团委邀请担任了学校书法协会的副会长。
不管是从长相还是从能力上，任鑫都算是具备了校级的影响力。
平时没少有男生往她身边凑，但是新来的这个学弟，眼光毒辣是毒辣，但是也未免惊世骇俗了一点。
竟然开口就要跟任鑫交朋友！
“学姐，我不热！”
洪晟盯着远处任鑫的背影，说完言不由衷地抬手抹了把汗。
这鬼天气，
简直热死人。
报考之前，网上的帖子里都说江城是冬天冷夏天热，洪晟还不信邪。
谁知道这都9月份了，竟然还这么热。
最可怕的是，
因为地处市郊，
江师校园边上都是空旷的田野和乡镇，学校大门口不远的地方拴着两条大水牛，地上一坨坨的黑色团状物体被高温一烤，散发出一阵阵令人窒息的味道。
这种感觉，
洪晟上辈子毕业了好几年还在吐槽。
没想到重来一次，
竟然还是这么的“香”气逼人。
“你刚刚听到任鑫喊了吧，咱们都是中文系的，我看你这样子，肯定不是学体育的，不会是工科男吧？”
何菲瞥了洪晟一眼。
越发觉得这个学弟有点像是选秀节目里面的那个谁，高高瘦瘦的，挺耐看，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唱歌。
“工科男？”
“嘿嘿！学姐，那巧了，我也是中文系的！”
洪晟说着掏出大红封面的录取通知书，翻看给何菲瞅了一眼。
汉语言文学专业，
括弧……
师范！
“洪…洪成？”
何菲有些不好意思地皱了皱眉，这字不认识，有点白瞎了中文系的名头啊！
洪晟一脸大写的尴尬。
洪…洪成？
学姐，你这个中文系的学生怕是体育系的老师教出来的吧！就这水平，年底文字学的老师一准儿给你挂科。
“那个学姐，我叫洪晟（sheng）。”
“昂头冠三山，俯瞰旭日晟的那个晟。”
003 要干一票大的
江州师范学院，
男生宿舍6栋401，
躺在散发着棉纺味道的床铺上，洪晟仍然有些心潮起伏。
男生都是自来熟，
刚刚开学同居了两天，401的几个人就已经打成一片。
三十岁的灵魂，18岁的身体，
又是阔别十几年后再次聚到一起，
洪晟一开口就收不住，
完全一副指点江山、气吞江河的架势。
指着对面上铺的李云桥，告诉他防火防盗都是次要的，重点是要盯防隔壁老王那孙子，指不定哪天就给你带了绿帽子。
下铺的姜凯笑得腰都直不起来，说老洪你这是杞人忧天，李云桥连女朋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是戴绿帽子也轮不到他。
气得洪晟一屁股坐起来指着姜凯的鼻子破口大骂。
“姜凯你这个王八犊子，别以为不知道你小子三天两头翘课是为什么，一个人躲在宿舍里抱着手机看动作片，早晚要肾虚。”
还有孙海波这个狗日的，
打着出去看同学的由头，一个人跑到省城去跟网友奔现，结果深陷传销的黑洞，要不是公安局的警察叔叔反应及时，怕不是连贞操都要丢掉。
……
洪晟说着说着就忍不住一个人傻笑起来。
站在宿舍的阳台上，
盯着围墙外面那栋如今仍然闲置着，还没有变成学生创业基地的老体育馆，心思早就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
洪晟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
重生这种牛顿的棺材板都压不住的欢喜剧，竟然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宛如一场春秋大梦，光怪陆离的画面跟现实的栩栩如生扭曲在一起，逼真得让人难以置信。
虽然画面真实得有些喜人，但是总让人担心这会是一个一触即破的泡沫。
一想到自己竟然要重新经历一次曾经的真实，
即使是隔了一个时空，洪晟仍然感觉得到那种来自心底的仿佛十级地震的震颤。
内心按捺不住的骚动和脸上怅然若失的茫然交织在一起……
……
春天的时候，
江师校园内环绕碧水湖四周新盖了两栋6层高的男生宿舍，晾了一整个学期，这个夏天新生入学正式启用。
“这是08级汉语言文学师范1班的宿舍吧？”
门口突然出现一个学生模样的人影。
07级新闻班的周勇是一个身材壮硕但是长得很斯文的男生，平时在系里的人缘很不错。
洪晟想起来周勇似乎是院学生会主席，每年新生入学的时候，他都会到各个新生宿舍去物色合适的学生吸收进学生会。
心里顿时了然。
不过此时还要装作不认识。
“你是？”
“我是院学生会的周勇，来找你们聊聊。”
“原来是学长！”
“学长好！”
宿舍内响起一阵打招呼的声音。
学生会主席周勇，新生入学的第一天，这个名字就在耳朵边上听得起了茧。
这是文学院的传奇人物，大一进校就进了学生会的主席团，这在整个文学院都算得上是破天荒头一遭。
除了洪晟，其余几个人都显得有些拘谨。
好在能够胜任学生会主席的职务，周勇显然也是长袖善舞的主儿，洪晟更是老沉。
两个人聊了好一会儿，气氛渐渐活络起来。
“今天迎新都是谁送你们来宿舍的？”
“不认识，一个学姐吧！”
“好像姓任！”
“任鑫！”
“对，就是任鑫，挺漂亮一学姐，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
姜凯是401出了名的花花大少。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任鑫的长相上，洪晟一点都不觉着奇怪。
只是周勇觉得这一届新生的胆子都很大。
要做任鑫的男朋友？
难度似乎有点大！
任鑫在全校的追求者，仅仅只算文学院这边也够吓人的。
“刚一来就盯上了任鑫，可以啊，比我们那会儿强多了，跟学姐说两句话都脸红的不行。
不过眼光不差，论长相任鑫应该是我们系里数一数二的。你们这一届新生还真是牛得很，听说刚开学就有个大一的学弟在校门口要跟任鑫交朋友。”
周勇看起来敦实，但是打开了话匣子，嘴吧就跟打机关枪似的吧吧不停。
洪晟听到这句话，
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好笑。
“玛德，这……这不会是说我吧，谁这么缺德，就这么一件事情还传开了？”
“再说了，大学不谈恋爱，那还上什么大学。”
洪晟觉得自己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大学没有谈恋爱，最重要的是，他给任鑫和自己的孩子取的名字一个都没用上。
从投资学的角度，
这绝对是巨额浪费。
原本以为大学规规矩矩，食堂，课堂，图书馆大礼堂，三堂旗下，毕业了肯定是前途远大，鹏程万里，结果经历过社会的拷打之后才猛然醒悟。
毕业过了五年十年，
竟然混得还不如当初大学时候那些天天网吧，酒吧，一起踢球吧的骚浪贱货。
毕业第三年，
天天躲在宿舍里看*****的姜凯成了一家游戏公司的制作人，月薪三万起步。
差点被传销逼得捡肥皂的孙海波，竟然成了某外贸公司的区域代理商，天天宝马开着，豪宅住着，小模特陪着。
最可怕的是被隔壁宿舍老王带了绿帽子的李云桥，竟然成了整个南江省最大的二道贩子，腰缠万贯，体胖如盘。
而自己……
重生了！
洪晟想想都觉得有些郁闷。
“按照往年的传统，每年新生入学的时候，院学生会都要组织一次迎新典礼，你们有没有什么特长，可以发挥一下，毕竟迎新活动你们才是主角。”
唠嗑唠了半天，
周平才说明来意。
说到特长，401的几个人顿时一个个就差把脑袋藏进内裤里。
看动作片算不算特长？
打游戏算不算特长？
撩妹子算不算特长？
洪晟笑了笑。
突然觉得人生似乎真有趣。
他似乎记起来，当初周勇之所以能够刚一进大学就进了院学生会主席团，似乎就是因为在迎新典礼上一鸣惊人，一个人拉了整个学生会外联部都没拉到的赞助费。
“勇哥，特长这东西听着有点拗口，咱这五大三粗的也玩不出什么花活，我写稿子不错，要不活动的策划书让我试试？还有主持人的活儿，我也能干。”
004 这活动方案谁写的？
2008年还是一个很讲究情怀的年代。
互联网还没有渗透进生活里的每一个角落，
全触屏智能手机还停留在概念阶段，
国内影响力最大的电影上映票房整个两三亿，就被那一帮吃饱了没事干的影评人称为创造了历史。
洪晟实在是想不出来，
如果被这群蠢货知道十年后《战狼2》上映一部电影就卖到将近60亿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
3个亿就创造了历史，
60个亿……估计是地球要爆炸了。
至于写活动策划书……洪晟觉得这个任务很重要。
上辈子在文学院待了四年，洪晟唯一的特长就是有一副好笔杆子。
靠着还不错的文采，在校报上发了不少文章。
名字一度还上了江洲日报。
毕业后先后在几家编辑部做了七八年的文案编辑，最后迫于经济压力才去了一家广告公司。
写活动策划书这种任务，
对他来说真的是小儿科。
“主持人还好说，凭你的身体条件，我看八成没问题，回头我跟院里提一提，看看领导们有没有其他意见。
至于活动策划书，你以前写没写过？”
瞥了一眼洪晟快跟自己齐肩的个头，周勇暗自点了点头。
周勇自己是标准的鲁东大汉，人高马大，身高将近一米八出头。
做主持人，
卖相和口才很重要。
而且刚才聊了一阵，
他也觉着洪晟的口才还不错，做主持人是个苗子。
但是写活动策划书……他担心有点不靠谱。
毕竟刚刚从高中升上大学，关于类型写作的课还一节都没上呢。
写活动策划书可不比高中作文，
光有文采不行。
还得有脑洞。
在活动策划书里拽文，
那铁定要被批得狗血淋头。
“勇哥你小瞧人了不是！活动策划书，主持词我一个人都包圆了，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要不你跟学院领导提提建议，给我整个副主席干干。”
周勇一听立马掉头就走。
他担心再待下去，
自己这个学生会主席都会成为洪晟这家伙的目标。
实际上，
洪晟觉得光让自己干活没有好处，这个生意做得有点赔本。
周勇的人缘还不错，
如果能得到他的推荐，
副主席干部上，但是学生会一个部长之类的干部名额肯定跑不掉。
对于洪晟这种已经经历过一遭的老油条而言，学生会干部就是个过家家的戏码，没什么吸引力。
但是洪晟很清楚，
干部这两个字，
在象牙塔一般的校园里，还是很有用的。
别的不说，
学生会负责招新的那些情男**们，挑新人的时候，一个个儿的都是奔着新生的颜值去的。
论颜值，
学生会里都是各个班能独当一面的。
洪晟此时其实已经在心里给自己定了重生后的人生第一个目标。
谈恋爱！
谈恋爱很简单，
文学院别的物种不多，全院的男女比例悬殊之大全校排名第二，仅次于号称清一色娘子军、连一支男子篮球队都凑不齐的外语学院。
但是谈恋爱首先得有个对象，总不能随便找个人就往人家身上凑，洪晟的口味虽然重。
咸的辣的麻的都能吃，
但是细皮嫩肉，柳眉弯弯的细妹子谁不爱呢。
例如任鑫这种。
想把任鑫泡到手，难度很大啊！
瞅了瞅眼前人高马大，沉稳有余的周勇，洪晟现在看谁都像是情敌。
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惜他跟任鑫隔着一个年级的距离，
死缠烂打耍无赖…开学第一天就试过了，
似乎效果不怎么好。
青梅竹马花前月下…那得再重生一次才行，还得重生到任鑫家隔壁。
洪晟上辈子单身吊打三十年，
谈恋爱这种技术活，
理论比实践强一万倍。
实话实说，
最靠谱的就是春风化雨润无声，让妹子倒着追自己。
所以，
活动策划书一定要写，而且还要一鸣惊人，
……
新生开学第一周，
几乎整个师院的新生都在忙着办卡购物撩妹子，
洪晟则敛起内心的骚动，成天埋头在401的四人间里，没事喝喝茶挠挠头写写稿子。
时不时就一个人对着走廊上的镜子一个人在那里喃喃自语。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
但是洪晟越发觉得自己身上散发着一股子很清奇的味道。
一看手机上的日历，
竟然是三天没洗澡。
“老洪，就你这个样子，只要一出宿舍门，我敢打包票回头率肯定能超过百分之五十。”
“滚犊子！什么时候回头率到百分之百了你再叫我。”
“对了，我听说隔壁在组织人拉票选班干，你们有没有想法，有想法的赶紧动起来，别到时候剃光头。”
洪晟记得上辈子401宿舍在班委这个神奇而又充满传说的集体里面是剃了光头的。
李云桥是一门心思想着摆地摊赚生活费，
姜凯一到人堆里说话舌头就打颤，
孙海波觉得当班干是做保姆，
而自己……一门心思只想撩学姐。
所以当不上班干是有理由的。
“没那心情，他们爱作作去！”
洪晟笑了笑没说话。
看来当干部的重任也要落到自己头上。
写活动策划书不是什么技术活，但是要推陈出新很费脑子。
然而对于经历过大大小小几十上百次各类活动的洪晟来说，自然是信手拈来。
从暖场和片场切换的配乐，节目的筛选和安排，再到节目的先后顺序，事无巨细，洪晟几乎全部点到位。
与其说是一个活动策划方案，不如说是一个舞台剧本。
通篇保持一个风格，
那就是逗比！
能耍酷的绝对不会低调，
能要掌声的地方绝对不会嘘声，
能调侃人的绝对不挑对象。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字，
全程都要逗比！
节目逗比，
人要逗比，
主持词更要逗比。
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洪晟把整个活动安排都写得清清楚楚，足足十几页a4纸的内容。
礼拜三一早，
文学院团委和学生会主席团召开了新学期第一次工作例会，会议的议题就是迎新晚会。
作为学生会主席的周勇照常主持会议，等所有人发言完毕开始讨论迎新活动策划的时候，他才慢条斯理地拿出洪晟花了三天时间写的那份策划书。
“这是我找人写的活动方案，你们都看看，提提意见。”
强忍住嘴里骂娘的冲动，
周勇面无表情地把手里厚厚一摞策划书发下去。
但是肚子里一直在骂娘。
“这哪里是策划书，这简直就是一个舞台剧的剧本！洪晟这狗日的家伙，一开始跟他藏拙啊！”
会议室里很快就安静下来。
气氛越发有些诡异，
只听得到沙沙的翻页声。
过了好一会儿，
坐在上首的院团委书 几何仲明才突然开口：“周勇，这活动方案谁写的？”
005 文学院迎新晚会傻瓜操作指南
洪晟的活动方案到底写得怎么样，周勇有些不好判断。
反正他第一次看的时候，差点没把嘴里的牛奶全给吐出来。
一个字，
逗！
是真的逗！
例如在主持词里面有这么一句开场：
“在这金秋十月，桂花飘香的季节，我们齐聚一堂，欢歌笑语……”
本来是一句很普通的开场白，
但是下一句，
根本忍都忍不住。
“今天我们齐聚一堂，欢歌笑语，趁着月色尚好，新学期还未开始，心情还未跌到低谷，凑到一起在现场看美女……”
还有节目的串词里面，
例如：“下面，有请我们的团委副书记，学生会主席，敬爱的学长，帅气的周勇同志……后面那位女生上来为我们表演一曲《主持人，你今天真帅》……不好意思，看错了，是《今天我要嫁给你》”
……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活动方案的确令人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新奇感，周勇恨不得把洪晟这个混蛋一脚踢出去。
这主持词吗？
这是二人转和小品的结合体吧！
人家十几个节目串成一台戏，
他倒好，
随便一句话就是一台戏。
但是不得不说，
周勇觉得这个活动方案，真的写得很好。
相比于后面的那些笑料和段子，周勇更看重的是，洪晟在策划书里面，竟然把怎么挑选节目，什么时候排节目，什么时候彩排，需要哪些岗位都安排得清清楚楚。
作为经常主持学院里面大小活动的负责人，周勇非常清楚，这份策划书，几乎完整地概括了一个活动从启动到筹备到正式举办以及后续的所有内容。
如果要取个名字的话，
他觉得《江州师范学院文学院迎新晚会傻瓜操作指南》就挺好。
实际上，
即使是这样，
在完稿的时候，洪晟其实还是觉得不是很满意。
主要是很多后世的段子现在用不上，
因为一些段子里面包含的要素，在08年的时候压根还没在世人面前出现过。
用上去不仅仅起不到搞笑的效果，反而有可能会画蛇添足。
很快，
众人看完策划方案，团高官一开口，会议室里终于有了动静。
“我滴妈呀！谁写的，主持词也太搞笑了。”
“你看看这一段，我差点笑喷了！”
“还有周勇，你都成了主持词的段子！”
“最重要的是，写的也太详细了吧！”
“这完全就是一个活动指南啊！”
“也太有才了！”
“我感觉一个字都不用改了，真要改的话就没有那个味儿了！”
会议室里几乎是一片叫好！
毕竟都是年轻人，
不是开学术委员会的时候，那种一群老头老太太板着脸的会议。
年轻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容易接受新事物，
尤其是那种既轻松又搞笑的东西。
周勇见众人几乎没有一个反对的，
心里也松了口气。
一开始他还担心会有人说太过于轻佻了，
但是现在看来，
效果简直炸裂。
洪晟这家伙，
真是鬼才啊！
不招进学生会太浪费了。
但是一想到那家伙竟然开口就要做学生会副主席，周勇又有些牙疼。
今年学生会的确会换届，而且是迎新晚会结束后马上就开始选，
主席团有两个大三的学生会退下去，
空出来的两个副主席名额，
一个已经内定了汉语言专业的任鑫，还有一个目前还没定。
周勇突然觉得说不定还真有机会。
心底想了想，
感觉这事儿还不能告诉洪晟，
他算是看出来了，
这完犊子玩意儿，
完全就是一个老成少年和一个怪胎的结合体。
实际上，
洪晟也没真的当真，
毕竟大一的学生担任学生会副主席，
文学院有史以来也就周勇一个，
他虽然重生了一回，三十岁的思维，十八岁的身体，
但是毕竟不是谁重生了就能马上逆天改命。
美国人选总统还得来个十场八场竞选演讲呢……
……
江州毗邻南江省会南湖，二者相距不过二三十里地。
洪晟记得大概在自己毕业后的第二年，江州就撤市设区，成了南湖市下面的一个区，只不过现在仍然是县级市的行政单位。
江洲市的经济不算很发达，但是因为毗邻南湖市，所以发展速度不慢。
最重要的是，
作为国内少数几个毗邻长江的港口城市，江州的渔业资源跟旅游资源其实是十分丰富的。
只不过受制于基础设施的陈旧，丰富的资源一直都没有得到充分开发。
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洪晟大学四年级的时候，南江省才下定决心花费大力气开发江州的旅游资源。
随后的十来年时间，整个江州完全可以说得上是一日千里，一天一个样。
等到了2020年前后，
jz区已经成为了整个南湖市经济最为发达的区块，利用得天独厚的江景环境，先后引进几十家高科技企业，打造出了整个中部地区规模最大的高科技产业园区。
交完活动方案，
洪晟并没有回宿舍窝着，而是独自搭乘3路公交转车去了江边那块在08年仍然处于早期开发的湿地公园。
公园门口那一排老式的仓库还在，江诚驻足在路边上，远远看着仓库外墙壁上爬满的爬山虎不禁有些唏嘘。
如果不是经历过一次，
恐怕谁也料想不到，
围绕这么十几间*****时期造的老仓库的区域，十年后竟然会成为整个江州区最为繁华的商业区。
当初买下这个仓库的人，恐怕也想不到自己会凭借这一手交易得到一笔吓死人的财富。
别说十年，
就是等到09年春节后，
随着江州市关于建立环湖科技园和商业经济带的通知发布后，周边的地价都会瞬间涨到一个很可怕的地步。
那片仓库也会成为炽手可热的房源。
实际上，
这种政策导向引起的放假飙升现象在经济大开发的年代实属不罕见，
也的确造就了早期一批致富的群体。
“可惜啊！要是手里有钱，哪怕现在买到最小的一间，十年后那都是千万身家。”
洪晟突然有种回去大干一场的冲动。
正所谓不怕没肉吃，就怕有肉吃不着，干看着在那里心痒痒。
洪晟的家境在新世纪头十年里并不富裕，只能算得上是温饱有余。
父母都是改开后万千打工大军里的普通一员。
父亲洪大军在2006年前后开始在大城市里靠给人装修积攒了第一桶金开了装潢公司。
随后两年趁着国内房地产市场疯狂上涨才慢慢积攒起了较为厚实的家底。
但是洪晟很清楚，
不管是命中注定，还是人为使然，洪大军的财富之路，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
08年，
洪大军装潢公司的事业刚刚有所起步，年初的时候却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雪灾陷入了业务上的困境。
入春后，
随着冰雪解冻，刚刚陷入困境的市场还未走上正轨，随之而来是一声惊天巨响，共和国爆发了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地震灾害，各行各业都深受影响，洪大军的装潢公司同样不能免俗。
而8月份那一场世界瞩目的奥运会再一次拯救了濒临破产边缘的市场。
但是天不遂人愿，正当所有人都在为这一历经年初苦难的盛事欢呼时，大洋彼岸却迎来规模浩大的金融危机。
紧随而来就是股市暴跌，全球金融市场崩溃，各行各业都陷入一片黑暗。
洪大军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一点本钱，都扔到了金融危机的黑洞里，彻底错过了新世纪头二十年本来就不多的一点机会。
“人生就是一盘棋，一步落后步步都落后啊！”
站在湿地公园外围的江堤高处，
看着远处滚滚东流入海的江面，洪晟似乎有些心潮涌动。
心里不禁有些感慨，
既然有机会再来一次，
那怎么也得搞一次大的。
别的不说，
安身立命的本钱，
那是一定要硬挺的。
或许，
既然命运让自己再次回到08年，而不是09或者其他的什么年份，就是为了让他能改变些什么。
006 走过路过，能抓一个是一个
随着入学后的第一个周末划上句号，
江师一年一度的迎新周算是正式圆满结束。
周一早，
洪晟就接到周勇的电话，得知自己写的迎新活动方案正式被确定下来。
嘴角不由得扬起了一丝弧线。
“小样！一个活动方案而已，还不是小意思。”
大学校园里的时光总是缓慢的。
有点像是油画里面那种来自抽象派的作品，浓墨重彩又不失线条分明。
宿舍、食堂还有教室之间的三点一线刻画得格外清晰，硬生生把整个大学校园剥离成迥然有序的几个群体。
在群体之外，各色的社团和群体活动仿佛成了无聊之余仅有的一些点缀。
虽然不是那么出彩，
但是又聊胜于无。
年轻人的适应能力总是上了年纪的老年人所无法理解的。
就像刚刚结束迎新周，
马上就开始长达三个礼拜的军训。
将近五千个新生，
不管最初是激动也好，还是兴奋和新奇也好，在军训的头三天结束之后，一个个都被那些毛头兵折腾得体无完肤、怨声载道。
男生恨不得头顶的阳光来得更汹涌一些，
好以中暑的名义休息。
女生恨不得天天来例假。
“我说老洪，咱们这个状态，能不能熬到军训结束还是个问题啊。”
结束一个半小时的晨操之后，
食堂里人满为患，
放眼望去，
一片草绿色的男女。
个个都是衣衫不整，尘满面鬓如霜，男生不洗脸，女生不化妆简直成了军训的标配。
偶尔看见一个皮肤白皙，穿着及膝短裙的学姐，那就跟狼看见羊似的。
“学姐，留个联系方式啊！”
“走过路过，一个都不能放过！”
“牲口啊！”
“啊呸……学姐都是我的。”
洪晟抿了一口豆浆，嘴里索然无味。
瘫坐在食堂的长凳上，有些不顾形象地把脚搭在李云凯身上，伸手抠了抠耳朵，白了对面的姜凯一眼。
“熬不到怎么了？难不成你死给我看看！我保证教官马上就过来让你看看为什么今天的夕阳那么红。”
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他算是看明白了，
这些教官就是来训他们玩儿的，反正训不死人学校就不会吭声，美其名曰，既然上了大学，那就要有大学生的样子。
接受军事训练，那是实现人生梦想的第一步。
什么是梦想，
梦想就是军训后不洗脚，倒在床上一觉到天亮。
自从开始军训，
洪晟就再也没感觉到原来想失眠也是挺难第一件事情，更别提做梦了。
至于带颜色的梦？
那更不可能。
“我发现隔壁连有个女孩子长得也挺好看的，不比任鑫学姐差。”
姜凯这王八犊子，
开学没几天功夫，
眼睛光顾着瞧女孩子去了，整个文学院，将近700个新生，他差不多把每一个姿色稍微出众一点的女生都看了一个遍。
不过想法都挺美好，
就是现实太残酷，
军训的时候，
你就是美若天仙，经过烈日暴晒恐怕也美不到哪里去。
至于姜凯说的那个女孩子，洪晟的脑子里还有点印象，貌似是新闻学专业的新生。
人长得的确清新可人，个子也不矮，但是人品嘛……
洪晟不是喜欢在背后议论人的那种性格，但是有些人不用议论，外面留言早就满天飞了。
据说这个女孩子大一结束的时候差不多就已经跟院里好几个高年级的学长有过不清不楚的关系。
至于后来怎么样他就不大清楚了。
但是姜凯一准儿是没戏。
人家心气高着呢，暧昧的对象都是奔着高年级数得上名号的学长去的，同年级的男生一个都瞧不上。
“我说凯子你是不是眼瞎了，比任鑫学姐还好看的新生，我怎么没见过。”
李云桥对此很有些质疑。
任鑫的魅力显然已经渗透到了新生的群体里面。
洪晟已经不止第一次在身侧的几个死党口中听到任鑫的名字。
当然，
自从军训开始之后，
他还真的没怎么见过任鑫。
不过两人一直都有信息联系。
08年的时候，
用的最多的就是飞信。
洪晟几乎每天晚上军训结束回来，都会抱着手机跟任鑫聊上好一会儿，横竖是些没有营养的废话，多半时候两人都是在拌嘴。
只不过让他惊讶的是，
任鑫竟然一直都没有表露出对这种没有营养的对话的厌恶。
这无疑是一个好现象。
恋爱中最无耻的办法，自然是先刷个脸熟，再刷经验值，最悲剧的当然是经验值刷够了，但是恋爱对象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基友。
红颜知己最要不得！
“我觉得他不是眼睛瞎不瞎的问题，而是整个人都瞎了，任鑫学姐的颜值，那是经过考验的。”
洪晟暗自给孙海波点了个赞。
他就是喜欢这种神补位的队友。
但是坑队友的总是不甘落后。
“反正我觉得她就是好看！”
洪晟顿感无语。
可怜姜凯一个大好青年，小荷才露尖尖角的青春荷尔蒙，还没彻底绽放就即将要被阉割。
年轻人一定要谨记，时刻注意安全啊。
没有一点要命的本钱，不是什么女生都能惹得起的。
……
经过长达三个礼拜的军训，
终于在国庆长假来临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圆满结束。
经管学院的陆文涛作为全校军训标兵代表五千多个新生在军训总结大会上发言。
洋洋洒洒五千字的长篇发言稿翻了几次都没结束，这让坐在操场上的洪晟忍不住怀疑，这家伙到底是写了三千字还是少说了一个零。
等到全场起立，
开始按照学院排名进行风采展示的时候，洪晟立即精神抖擞地站起来，扭头朝对面二班的吴和平努了努嘴。
两人心有灵犀地同时扬起手里卷起的红布，随即迎风飘起来。
红布上，
一行醒目的大字顿时显现在众人面前。
“第一名是你的，第二名是你的，任鑫学姐是我的！”
偌大的操场上顿时一片哗然，哄笑声几乎是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阅兵曲一路冲到操场上空。
惊得连操场边上驻足观望的鸽子都拔地而起，雄风振翅，划破长空，只留下一粒鸽子屎。
此刻坐在观众席上的任鑫，脸色早就已经红彤彤一遍，滚烫的热流一直烧到耳根子。
她想都不用想都知道这个馊主意是哪个王八蛋想出来的。
主席台上，
坐在学校领导身侧的文学院院长李玉琼一脸尴尬地盯着操场中央的那块红布。
“李院长，那应该是你们学院的新生吧？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了不得。”
李玉琼尴尬地点了点头。
但是心里已经骂死了那两个举着红布的学生。
这完犊子的玩意儿，
好事不干，偏搞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等回头查出来是谁弄的，一准儿要让他看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然而，
作为当事人的洪晟，
在总结大会还没结束的时候，早就已经扔掉手里的红布逃之夭夭直奔火车站去了。
007 望父成龙
“大军，你儿子说国庆节放假来申城玩几天，你也不打电话问问。”
08年的申城，
虽不如十年后荣登世界级金融中心的耀眼。
但是在改开后，随着小平同志南巡讲话后的将近二十年时间里，早就已经在共和国的版图上奠定了经济中心的地位。
位于浦江东岸新开区，靠近国际机场的一栋两层高的民房里。
一大早，
林爱珍嘴里就絮叨个不停。
洪大军知道自个儿媳妇是个急性子，被唠叨了一早上也不置气，只是瞪大了眼睛盯着电视上的画面，脸上布满愁容。
“…受美国经济下行压力影响，全球金融市场再次出现震荡，截止到收盘时间，全球股市下跌，上证股指…”
并不宽敞的客厅里烟雾缭绕，桌角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熄灭的烟头。
儿子洪晟国庆节要到申城来玩的事情是上个月就已经定下来的，洪大军原本打算国庆节抽几天时间出来陪儿子好好逛逛。
但是眼下的情形却让他心里有些焦虑。
年初一场暴雪，给全年的经济发展形势都蒙上了一层阴影，紧接而来的大地震，更是彻底重创了国内经济的元气。
原本凭借着首都奥运会的天赐良机，众人都以为经济下行的趋势会得到强有力的缓解，
但是随即而来的却是大洋彼岸的美国出人意料之外地爆发了有史以来最为严重之一的金融危机，直接导致全球的经济压力倍增，金融市场资金匮乏，投资急剧减少。
国内的房地产市场更是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投资的坟墓，大量的楼盘出现滞销。
在家居装潢市场摸爬打滚了两年时间，洪大军好不容易积攒了一笔较为可观的资金。
正打算放手大干一场的时候，申城的家装市场却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潭死水一般。
两个月前刚刚签订的十多个装修合同，还没到月底就已经取消了一大半，现在手底下的装修工人有一大半都处于失业的状态。
前两天材料市场好几个一直跟他合作的老板都或明或暗地表达了要清算材料费的意思。
洪大军现在很担心自己好不容易折腾起来的装潢公司极有可能熬不到年底。
“抽抽抽！迟早抽死你！”
一进屋，
林爱珍就被屋子里浓郁的烟味呛得直流眼泪，忍不住骂了两句。
推开窗，
屋子里浓烟渐渐散去，
但是洪大军眉梢的愁云却并没有减少。
想到儿子下午就要过来，脸上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
“没事，你儿子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又不是小孩子，还能认错路。”
一抬头，
见妻子又要开始唠叨，洪大军立马举手投降，掐灭手里的烟就起开身。
“我一会儿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哪儿了，你先忙着，多炒两个菜，冰箱里的那只鸡红烧，你儿子不吃炖的菜，我先去一趟兰馨苑老吴那里，把上次签合同的定金退给他。”
“他那边的合同也撤了？”
林爱珍皱了皱眉头。
这已经是这个月不知道第几次取消装修合同了。
再这么下去，
他们这个刚刚才成立不到一年的装潢公司铁定要关门。
“嗯，现在经济不景气，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
洪大军叹了口气。
拿起桌子上的打火机跟车钥匙就出了门。
……
申城火车南站。
火车一靠站，
洪晟就拎着背包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上午江师那边军训总结大会还没结束，他就直接从操场上提着背包直奔申城来了。
江州距离申城并不远，坐火车也就三四个小时的车程。
火车到站的时候还不到下午3点钟。
前世今生两世为人，
洪晟对申城并不陌生，熟悉的程度甚至超过生活了四年时间的江州。
毕竟在大学毕业之后的十多年时间里，他一直都在申城打拼。
出了南站，
街头的景色跟印象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沿街叫卖的小推车还没有消失。
偶尔还能看到几个沿街乞讨的流浪汉围着过往的旅客，只是为了能得到一张毛票或者硬币。
车站不远的肯德基一如既往地人满为患。
洪晟突然有一种强烈的逃离感。
在他老子洪大军开装潢公司之前，老洪家远远算不上是富裕之家。
但是对于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半来花的父母，
洪晟对此却没有半分怨言。
至少从小到大，
父亲洪大军跟母亲林爱珍从来就没有在生活上委屈过自己。
“爸，你不用来接我了，我知道怎么过去。”
挂断电话，
洪晟径直上了地铁2号线，
一直坐到底站。
出站的时候，
老远就看到他老子洪大军站在闸门外边朝自己招手。
盯着洪大军那张即使穿越了一个时空，仍然无比熟悉和亲切的面孔，洪晟不禁感慨万千。
父子俩对面打了个招呼，父子俩就一前一后出了地铁站上了车。
洪大军开的车是前年装潢公司刚刚开张的时候买的一辆售价不到4万的长安之星，多半时间都是当做货用车来用。
在洪晟的记忆里面，
这辆长安之星将会伴随着父亲洪大军，一直到2015年一次车祸之后，才会被另外一辆车所取代。
而正是这漫长的10年时间，父亲洪大军从一个刚过不惑之年的中年汉子，眨眼间就到了知天命之年。
老洪家也从一个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三口之家变成了10年后的小康家庭。
但是再来一次，
洪晟却有些异样的冲动，或许，父亲洪大军应该配得上一辆更好的座驾。
例如宝马，又例如奔驰。
总之，
绝对不是长安之星。
“爸，最近的生意不好做吧？”
洪晟依稀记得父亲洪大军的装潢公司并没有在金融危机最为严重的9…10月份关门。
而是一直坚持到第二年年初，在经历了足足半年的亏损，几乎耗尽了此前所有的积蓄之后，才选择彻底逃离申城这座城市。
最后甚至连一家三口的生活都一度面临着极大的困难。
……
或许，
如果早上半年果断选择退出这个行业的话，老洪家的处境又将会是另外一种结局吧！
只是遗憾的是，并非所有的失败都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扭过头，
洪晟侧脸盯着此时头发尚未完全泛白的洪大军，心潮有些起伏。
或许，
他真的应该去做些什么。
“不怎么好，现在新房子卖不出去，公司都在裁员，没几个人有闲钱装修房子，我跟你妈前几天还在商量是不是把咱家的公司关了去找点其他的事情做。”
生意不好，洪大军也不瞒着自个儿子。
老洪家就这一根独苗，将来还指望着儿子养老，在培养洪晟的独立性上，洪大军还是做的不错的。
“我也觉得效益不好不如早点关门找点其他事情做，爸，我看搞转租就不错，你可以考虑考虑。”
洪晟漫不经心地说道。
实际上，
心底已经下定了决心，这次一定要让他老子把步子迈得更大一些。
毕竟机会就摆在眼前，
天予弗取，
那不是矜持，
而是跟钱过不去啊！
008 模仿和盗窃
红烧鸡，
油焖大虾，
青椒炒鸡蛋，
西红柿蛋汤，
外加一个卤猪耳，这是洪晟到申城后吃的第一顿饭。
茶足饭饱，肚儿锃圆。
时隔一个时空，洪晟再次吃到母亲林爱珍做的菜，风卷残云似地，恨不得把菜盘子都舔干净。
记得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每次打电话回家，他都忘不了在电话里说想吃家里的菜。
馋的其实并不是家里的饭菜，而是这种熟悉的味道。
洪大军跟林爱珍对视了一眼，心里想着儿子洪晟在大学里怕是没吃饱过。
夫妻二人万万想不到，
眼前的儿子洪晟已然是经历过另一重人生。
吃完饭，
林爱珍也不拾掇，把菜盆子堆在厨房间的水池里就回过头来坐在客厅里，一家三口聊着天。
“大学里虽然不比高中考大学，但是学习还是要用点心，至少要混一个毕业证出来找工作，等你毕业找到工作，我跟你爸就真的放心了。”
洪晟听到林爱珍的话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父母对儿女的要求真的从来就不高，
平安快乐，无病无灾。
仅此而已。
然而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
在年轻的时候，
实际上连父母这种最简单的心愿都很难达到。
现在公司里的生意不景气，洪大军十天半个月也干不了一回活儿，多数时间是待在家里发愁。
儿子洪晟来了，时间更是空闲下来。
一家人聊了好几个小时，外面天色都快暗下来的时候，才接到一个贩卖建材的老板的电话出去了。
等洪大军一出门，
洪晟立即跑到二楼公司的办公室里。
洪大军租的这间门店是上下三层，一楼是左右两间隔开，一侧是客厅和餐厅，另一侧是公司的前台。
二楼是一间大一点的办公室和会客间，外带一个不足10平的休息室。
三楼有两个卧室和一个书房。
08年之前的早些时候，
申城新开区近郊的房价并不高，租金自然也谈不上奢侈，不过像这么一套门店，一年下来的租金也要将近七到八万块钱。
在此前装潢公司的生意景气的时候自然谈不上有多大的负担，但是现在却有些亚历山大。
钻进二楼的办公室，
洪晟盯着墙上挂着的十几面装修设计图，心里忍不住感慨。
对于像洪大军这种年纪的男人来说，人生最有拼劲的就是现在这个时候。
偏偏时运不济，正好碰到大环境下行。
洪晟在心底默默替老头子叹了口气。
办公室里很安静，
除了墙角的浴缸里冒着水泡的声音以外，几乎听不到什么动静。
申城的生活节奏很快，
日子基本上都是掐着钟点过的，
除了退休的大爷大妈，
以及那些真正的有钱人，
很少有人会有闲情逸致去养鱼种花，洪大军供养着的这几条金鱼也是公司开业的时候，洪晟的小舅舅林爱文送的贺礼。
只不过当初送的6条金鱼，现在已然形单影只，独独剩下一根独苗苗。
洪晟料想这条金鱼撑不了太长时间。
“还真是够萧条的！”
看着空旷的办公室，
洪晟不禁想到，
大概这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
然而，
绝大多数人只看到了暴风雨来临前的狂风和暴雨，很少会有人看到风暴过后的艳阳高照和万物生长。
机会永远都是从混乱中诞生的。
这就意味着，
只要熬过暴风雨，从中抓住那瞬间即逝的时机，即将来临的或许就是一个崭新的人生。
除了残留的烟味，办公室里很干净。
林爱珍应该收拾得很勤。
办公桌上是一台惠普的台式电脑，一侧连着打印机。
洪晟轻车熟路地坐在办公桌前，开机。
熟悉的声音响起，电脑桌面弹出熟悉的xp界面，桌面上的文件很少。
洪大军是60后的人，那时候农村的经济条件远比现在要低，洪大军高中的文化水平在当地已经算得上是大半个文化人。
但是即使如此，电脑这种新潮的东西摆弄起来，他还是觉得有些吃力。
平时这台电脑基本上都是摆设用的，只有在跟客人签订合同的时候才会用来打印合同文书。
除此之外，
估计最常用的功能就是桌面左下角的一个明星麻将三缺一的单机版游戏。
“妈，你不用忙活了，刚吃完饭，我哪里还吃得下水果，你去做你的事情吧！”
洪晟刚坐下来打开电脑，
林爱珍就端着一盘子切好的水果上来，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老三样。
葡萄、西瓜、哈密瓜。
应该是知道自己要来一早就准备好的。
不过晚上实在是吃得太多，洪晟这会儿是真的一点胃口都没有。
“现在生意不好，我也没什么事情。”
林爱珍这么说，
洪晟也只好任她去了。
自顾自地打开一个新建文档，
毕竟是坐了十几年办公室的老油条，洪晟打字的速度非常快。
加上脑子里的思维非常清晰远不是十多年后三十多岁的身体的反应。
屏幕上，
显示字节的阿拉伯数字飞快地跳动，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将近4000字的稿子已然成型。
毫无疑问，
洪晟是在写剧本，或者说，改编剧本。
08年是国内影视市场进入加速成长期的重要年份，随着一大批优秀的影视作品出现，影视市场开始飞速发展。
但是因为前些年的基础做得不够，所以在影视编剧方面其实一直是落后于市场的。
尤其是类型化的作品，还存在大量提升的空间。
严格地讲，
洪晟现在做的其实是在盗版加自我创作。
比如他现在写的这个稿子，就是在学校的这段时间一直想着的一个类似于另外一个时空在09年的大火电视剧《蜗居》的故事。
毕竟有现成的东西可以参考，洪晟完全可以拿来主义。
或许会有偷窃之嫌，
但是当所有人都未知的时候，
未卜先知的他自然就拥有了创作的自由和合法性。
“妈，这个西瓜你哪里买的，还怪甜的。”
噼里啪啦地敲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的键盘，洪晟也有些手指发酸，停下来歇口气吃了块西瓜。
跟林爱珍闲聊了几句就继续干着搬运工的事业。
一直到晚上将近9点钟的时候，剧本的框架才总算是搭建得差不多。
在利益和道德面前，个人的底线总是会变得异常脆弱。
洪晟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盗窃者，但是也并非圣贤。
只不过他现在做的事情，
无疑是一个重生者出于本能展露出来的阴暗面。
光明和黑暗，
从来就没有绝对的标准。
草草地检查完最后一遍，
洪晟立马关了电脑下楼去了。
早在半个小时前，
他就听到了洪大军在楼底下和林爱珍争论的声音，而争论的话题，自然是关于生意上碰到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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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洪晟的危机感
洪晟下楼的时候，
洪大军正在客厅里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烟。
屋子里的烟雾浓郁得有些呛人。
看到儿子下楼，
洪大军脸上板着的表情稍微和缓了稍许，但是额头上的皱纹仍然紧紧地皱在一起。
桌子上摆着一摞账本。
洪晟瞄了一眼，
基本上都是签订合同的记录，但是此时账本上将近八成的合同记录基本上都已经被红色的笔迹叉掉了。
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这些都是被取消的合同。
“爸，是不是又有合同取消了？”
之前在回来的路上，
洪大军已经跟洪晟聊了一下公司里最近的麻烦。
洪晟自然猜得到洪大军皱眉的缘由在什么地方。
“嗯，老吴那边的合同基本上都取消了，目前除了还在做的三家以外，只剩下4个合同了，也不知道这4家会不会取消。”
洪大军的声音压抑得厉害。
“那有没有新接洽的客户？”
按照正常的情况，
有取消合同的，
自然就有新签订合同的客户。
不过洪晟也知道近期因为经济形势不好的原因，新签订装修合同的客户非常少。
只不过他还是低估了形势的严峻性。
“没有！从9月初到现在，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只签了两个合同，而且里面还有一个上个礼拜已经取消了，幸好新开区实验中学那边目前还没有通知取消合同。”
洪大军吸了口烟。
指着账本上的一行记录，用手指敲了敲。
洪晟瞄了一眼，
眼神直接落到记录最后面的数据上面。
原本脸上平静的表情，此时却突然变得有些迷惑。
眼睛盯着账面上的记录，神色越发凝重。
这是一个总预算将近500万的装修合同，合同的内容包括墙面刷漆，室内电路的铺设，以及水管的疏整等多项内容。
“实验中学？”
洪晟嘴里喃喃细语道。
脑子里回忆了好一阵，
但是并没有想起来在另外一个时空里面洪大军履行过这么大规模的装修合同。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原本的历史轨迹发生变化了？”
洪晟有些疑惑。
“爸！这个合同的金额不小啊，500来万的合同，你一个人吃得下？”
洪晟已经了解过，
目前“鸿盛”装潢公司账面上的流动资金只有不到80来万，而且建材市场那边还有将近10多万的欠账。
也就是说，
撑死70万的流动资金。
500万的合同，绝对不是洪大军一个人能吃得下的。
“我一个人肯定吃不下，说起来也是运气，这个合同是石头乡的老三介绍的，我跟他合伙。”
“石头乡老三？”
洪晟皱了皱眉，
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个人。
石头乡是老家那边的一个地名。
“老三？”
洪晟脸上原本平静的表情骤然一遍，眼睛瞪得老大，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原来问题是出在这里！难怪！”
在另外一个时空，
洪晟其实在很多年后都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当初洪大军没有选择在第一时间把公司关掉，而是一直坚持到第二年年初。
这期间还一度贷款了将近几十万的款子。
按理说，
以鸿盛账面上将近70多万的流动资金规模，虽然受到经济下滑大气候的影响很难实现盈利，但是也绝对不会出现后来那种巨额亏空的情况。
也正是那一笔惊人的亏空和贷款直接导致洪大军最后落荒而逃，一直到多年后都难以释怀。
现在看来，
问题极有可能就是出在实验中学这个项目上面。
或者说，
就是出在这个叫老三的人身上。
“爸，我看这个项目规模不小，老三这个人可不可靠？”
意识到问题的症结所在，
但是洪晟并没有马上就跟洪大军吐露自己的猜测，因为如果问题真的是出在这里的话，
那就说明即使是洪大军自己，也极有可能被蒙在鼓里。
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想办法找到这个合同后面的漏洞。
或者让洪大军及时收手。
“爸，实在是不行的话，咱们是应该考虑把公司关门另找出路了，一直这么晾着，拖的时间越长损失就越大。”
如果历史的轨迹不会发生意外变动的话，眼下经济形势急剧恶化的这种困难局势会一直持续到来年的第一个季度。
现在才刚刚进入十月份，也就是说，洪大军的装潢公司至少要熬足6个月的时间，才有可能才会迎来行业的整体复苏。
而且一个行业的复苏并不是马上就能反应到从业者的利润上面，起码还需要迟滞一到两个月的时间。
这样一来就是将近8个月的时间。
整整8个月，
光是这套房子的房租都是一个很可观的数字，更别提其他方面的消耗。
对于本来积蓄就不是很多的洪大军而言，这的确是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你说得倒是轻巧，但是关门容易，另谋出路也没那么简单，等老三那边有了准信再看看。”
大概是儿子开口的原因，
洪大军没把话说得太重，
但是仍然有些夹枪带棒。
最重要的是，
洪晟看得出来，
洪大军对实验中学的这个项目，仍然很看重，洪晟虽然短时间内无法找到证据洪晟出现亏空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项目，但是潜意识里仍然感觉得到这恐怕不是什么好现象。
“爸，不知道你听过一句话没有，越是市场不景气的时候越要沉得住气，找得准方向，你别看现在房地产市场上现在一片惨淡，但是一旦国家出手救市，风向肯定马上就会发生变化。”
洪晟记得在另外一个时空里面，中央的救市行动是在08年年底的时候才启动的。
高达4万亿人民币的经济刺激计划，即使是用十年后的眼光来看，也绝对是一个破天荒地的大手笔。
当时有不少人认为这种盲目的刺激手段并不会对下行的经济形势产生多大的作用，
毕竟世界范围内，主流的声音都在唱衰全球经济。
但是事实就是，
随着高层的经济刺激计划的启动，大量的资金流入房地产行业，国内的经济在楼市的带动下，很快就出现了触底反弹。
随之而来的副作用就是，楼市也随即出现暴涨，国内各地的房市仿佛一夜之间活儿过来，房产交易中心外面几乎挤满了连夜排队买房子的人。
当时的新闻是这样形容的：在房产交易中心里面，工作人员是连夜用好几台点钞机数钱，甚至连点钞机都因为工作过量烧掉了。
“别卖乖子，真以为考上了大学就成算命先生了，还指点起你老子起来了。”
客厅里，
洪大军被儿子洪晟说得一愣一愣的，什么国家队救市，什么市场风向，他一句话都没听明白。
但是大道理算是听明白了，无非就是现在这个情况还不算太糟的意思。
“爸，算命先生要是懂这个，那瞎子还不都成大老板了。总之，我觉得与其死撑着，还不如尽快把公司关掉，马上把手里的资金挪出来，要么买房，要么租房，手里的房子越多越好。”
洪晟这一句话，洪大军算是真的听明白了。
但是听明白是一回事，理解又是一回事。
要不是儿子是自己亲生的，
他恨不得一巴掌就呼过去。
这个傻儿子，
怕不是国庆节放假专门回来消遣他老子的吧！
这个时候去买房租房，这不是眼睁睁地看着手里的钱打水漂是什么。
简直就是乱弹琴开国际玩笑。
“爸，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在胡说八道，但是我跟你讲，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而且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市场可不会等着你去捡便宜。”
一看洪大军瞪大了眼睛扭过头去懒得理他的样子，洪晟就知道他老子压根就没把自己说的真当一回事。
没抽他就已经算是亲爹了。
洪大军一听，顿时气得有些乐呵。
只见过老子训儿子，还从来没见过儿子教训老子的。
眉毛一拧，肚子里的火气马上就要上来。
“洪大军，你是猪油蒙心了吧，还跟你儿子来劲了，怎么说晟他也是个大学生，肚子里的墨水没你多还是怎么了。
这么个简单的道理我都听懂了，你不记得90年县里油菜籽掉价，隔壁老二一口气往家里拉了几千斤油菜籽的事情了？”
眼见着洪大军马上就要火上头，林爱珍立马从凳子上弹起来絮叨了好一阵。
醍醐灌顶似地，洪大军脑子里还真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
90年夫妻俩还没出省打工，当年气候好，封掉雨顺，县里粮食丰收，家家户户的油菜籽都堆满了仓，结果价格一天一个样，掉的还不如米糠贱。
隔壁堂叔家的老二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把用来盖房的钱一口气全买了菜籽，当时没少招人骂。
谁知道第二年碰上水灾，十里八乡的旱地十成被淹了八成，油菜籽的价格一下子就冲到了屋顶。
往年十斤菜籽的价钱当时折下来，连三斤都买不到，隔壁老二家里年头攒的那些菜籽一下子就成了抢手货，县里的炼油厂拉了好几大车。
囤积的油菜籽一出手，老二家翻过年就盖了一栋三层的小洋楼，当时可把人羡慕的。
洪大军点了根烟，
客厅里立马安静下来。
忍不住瞅了儿子一眼，
总觉得儿子洪晟这一次回来有些不对劲。
010 都是红布条惹的祸
装潢公司毕竟是洪大军好几年的心血才折腾起来的家当。
说关门就关门是不大可能的。
洪晟也没想靠自己动动嘴皮子就把事情办成。
最麻烦的是，
他老子洪大军现在一门心思都放在了老三那个实验中学的项目上面。
按照洪晟的猜测，
这个项目十有**是个巨坑。
洪大军一脚踩进去，
爬不起来的可能性极其大。
只不过人性使然，
机会总是在等待的时间里不知不觉就溜走了。
洪晟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去说服洪大军换个思路撒开手大干一场。
毕竟钱不是天上掉的。
几十万的生意，
一旦折了本，
那就是一家三口一年四季的开销都成了问题。
三楼的卧室里没有空调，
林爱珍早就给床上换上了凉席，一台落地扇呼哧呼哧地打着转。
一觉睡到天亮，
自打军训开始，
洪晟就没睡得这么踏实过。
一大早，
洪晟洗漱完，洪大军跟林爱珍都不在屋里，一楼餐厅的桌子上留着南瓜粥和包子。
洪晟喝了两碗粥，上粉的南瓜甜味很足，比食堂里那种半吊子的味道好了不少。
国庆节7天长假，洪晟打算把剧本琢磨出来再好好打磨一遍。
江师那边宿舍里没有电脑，要做码农只能去校外的网吧开工。
大学跟高中最大的区别，
大概就是在时间上初步实现了自由。
虽然仍然是三点一线的主旋律，
但是总算是多了一些可以选择的余地。
当然，
如果没有晚自习的话，洪晟觉得自己在年底投票的时候肯定会给相关部门多打点分数。
吃完饭，
洪晟给任鑫发了一条飞信消息，等了老半天都没见回复。
“任小鑫这是真的生气了啊！”
一想到军训总结大会上，
任鑫看到那条大红布上的字样之后的表情，洪晟就觉得这个恶作剧的效果恐怕有点超出自己的预计。
摇了摇头，
又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过去，洪晟这才打开电脑继续昨天晚上没有做完的事情。
这年头，
写影视剧本绝对是个新鲜事，08年距离国内的电脑普及还没多少时间，更别说在互联网上一展身手了。
互联网在国内真正开始泛滥，大概还要等待智能手机大行其道的时候。
桌子上林爱珍一早就准备好了切好的水果，洪晟一边享受着这种难得的舒适，一边挖掘着脑子里已经落满灰尘的剧情。
等到时间快要临近中午的时候，整个故事基本上已经成型了。
检查了一遍稿子中的措辞，
洪晟立即点开浏览器，这才发现家里的电脑竟然没有联网。
顿时兴趣缺缺地点开明星三缺一的单机游戏玩了两把。
实际上，
相对于十年后微博微信大行其道的时代，
08年国内的互联网社交还处于诸侯争霸的时期，各种网络小门户层出不穷。
校内网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在今后的十年里，
互联网显而易见是走在时代最前列的领域，甚至没有之一，
但是洪晟也很清楚，
互联网这东西，
就目前的自己而言，根本就玩不转。
要技术没技术，
要本钱没本钱，
能做的无非就是充当一下时代的弄潮儿……后面的看客。
相比之下，
利用仅剩不多的先发优势挖到第一桶金才是自己最应该做的事情。
“你是不是有病？”
桌角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
信息是任鑫发过来的，
隔着屏幕洪晟都能感觉得到字里行间的怒气。
撇撇嘴叫，
立马运指如飞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过去。
“你才有病，大中午的发短信骂我，是家里的饭菜不香还是咋的了，不会是想我了吧？”
千里之外，
任鑫穿着一件粉色的体恤衫趴在床上，手里抓着手机，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得老大，盯着手机屏幕上的信息，小脸涨得通红。
洪晟这个混蛋，简直是太不要脸了，竟然反咬一口。
一想到那天开大会洪晟举着红布条招摇过市的情形，她就气得不行。
那天大会结束，
整个宿舍的人恨不得见着她就笑。
“想个鬼，美不死你！”
“太难过了，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亏我昨天晚上想你想的连觉都没睡好。”
实际上，
洪晟一觉睡到天亮，
中间连夜起都没有。
早上一泡尿差点把马桶给冲塌了。
洪晟的信息就跟不要钱似的，
这边任鑫刚刚发过去，那边立马就过来了。
只是内容让人看得有些脸红耳赤。
任鑫也发现自己对洪晟这种耍流氓行为的忍耐幅度越来越大，虽然心里觉得这样不好，但是又找不到不回他信息的理由。
总之就是对洪晟越来越没脾气。
毕竟，
从小到大，
即使是到了大学里面，虽然有很多男生或明或暗地对自己表示过好感，但是从来没有人敢越界跟自己这么说过话。
不得不说，
有些人天生就是会耍流氓，最重要的是，还让人生不起气来。
“我看你是睡到现在才醒吧，吃饱喝足睡醒，没事就来烦我！”
“我藏得这么严实这你都知道！！还说不想我，我看你肯定是想的不要不要的。”
任鑫：“……”
天哪！
怎么会有这么自恋无耻又流氓的人！
趴在床上，
任鑫觉得简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见过不要脸的，但是也没见过这么没脸没臊的。
盯着手机上的信息，
任鑫毫不怀疑，要不是洪晟那个混蛋远在千里之外，她肯定忍不住一枕头砸过去，给他砸个人仰马翻。
简直太过分了！
“懒得跟你贫嘴，我要起来洗漱吃饭了。国庆节快乐！”
发完信息，
任鑫立马把手机扔到一边换衣服起床。
等穿好了衣服，
又忍不住找到手机扒拉了一阵，发现洪晟竟然真的没回复自己的信息，顿时撇了撇嘴角。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果然一个笔画都不能信！”
实际上，
洪晟压根就没看到任鑫发的这条信息，
昨天晚上跟洪大军聊得不开心，坐了一下午的车，人疲马乏，一上床就睡得死沉死沉的，早上起来手机没充电。
刚刚那条信息发出去，
还没来得及等到任鑫的回复，手机就黑屏自动死机了。
洪大军跟林爱珍将近12点钟的时候才满脸愁容地进了屋子。
洪晟见状，
自然猜到夫妻俩今天去建材市场那边肯定碰到了不快的事情。
他也没说什么，
关上电脑下楼，跟林爱珍打了个招呼就出了门。
“妈，中午别等我吃饭了，我出去一趟。”
“这都要吃中饭了，你吃完饭再出去！”
林爱珍还是有点不放心。
这大中午饭都不吃就出门。
不过话还没说完，
洪晟已经不见了人影。
011 无证上网
一脚迈出大门，
洪晟还隐约听得见父母抬杠的声音，只能暗自苦笑。
都做了一辈子的老夫老妻了，
年轻的时候喜欢抬杠的毛病还落下了。
心头也只能暗自叹气。
“为了老洪家不再出现从这座城市里狼狈而逃的结局，或许有些东西自己只能独自承担了。”
大概是因为受到洪大军的影响，他总觉得家里压抑得厉害。
母亲林爱珍虽然是那种天生的乐天派，
但是眼下公司里的生意毫无起色，
脸上的愁容怎么都掩饰不住。
不过洪晟也很清楚，
这是洪大军在发家致富的路上必定要经历的阵痛，旁人很难代替他去经历这些事情。
毕竟从来就没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眼下最重要的，
反而是洪大军什么时候能够想得开，从那个未知的旋涡里面及时抽身而出。
沉思之际，
洪晟已经出了小区。
虽然时下经济不景气，
但是在申城的街头上仍然热闹非凡，
毕竟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经济重镇，这场必定会在历史上浓墨重写的经济危机，对于申城来说未必就不是一次蜕变的机会。
沿着小区外面的步行街转了一圈，
洪晟在街角拐弯的位置找到了一家网吧。
跟江师校园外面那种黑网吧相比，申城的网吧的确上了不止一个档次。
外边挂着一个十分醒目的广告牌。
上面打着“蓝海网吧”的字样。
闪烁的字眼很容易让人生出一种走进去看看的冲动。
洪晟知道离这条街不远的位置就有一间中学，想必老板也是紧扣着法律上的底线把网吧开在这个离学校不远的地方。
洪晟轻车熟路地掀开门帘进去。
坐在吧台后边的是一个戴着黑色边框眼镜的年轻老板，看到洪晟进来，抬了抬眼皮没说话。
洪晟直接递了张20的纸币过去。
“老板，有没有空位？”
08年网吧还是很热门的，尤其是节假日的时候，找一个空位多半还要排队。
不比十年后。
别说大学生人手一台笔记本，
就是中学生，
谁口袋里还没个智能机。
这就直接导致网吧近乎绝迹。
“身份证带了吧？”
老板不开口还好，
一开口洪晟掏了一下口袋，他还真忘了这年头上网吧是要带身份证的。
以前在中学的时候，洪晟就是标准的踩着未成年人年龄线的网民，但是小地方监管不严，老板为了赚钱，这种打擦边球的事情司空见惯，查验身份证几乎就是个摆设。
公安部门查账的时候，记录的本子上几乎都是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登记下来的身份证号码。
皱了皱眉，
洪晟没想到自己想着上网偏偏忘了身份证这码子事情。
不过一抬头朝里面的大厅瞅了一眼，分明看到几个穿着中学校服的学生在里面玩得火热。
马上就瞥了老板一眼。
“老板，真要一个个查身份证，你这网吧也就能付个房租吧！我这样子不比那几个？”
朝那几个中学的方向努了努嘴。
老板大概也知道洪晟的意思。
不过洪晟说的也是实话。
嘿嘿笑了笑也不说什么。
噼里啪啦敲了几下，拿了张上网卡在刷卡器上刷过去就两眼一闭装作没看见。
跟钱过不去，
那是傻子。
“开机密码是5851，你自己去找空位吧。”
接过卡片，
洪晟往里面走了一遭，挑了一台距离卫生间比较远的地方。
申城的网吧环境比江师那边要好上不少，不过因为进出的人员复杂，大厅里面的味道的确不怎么好闻。
烟味很浓，
卫生间附近更是不能待。
网吧里的机子也是五六成新的，大概是什么地方淘汰下来的二手货。
这年头，
开网吧的老板都是人精，也不缺渠道，除非那种冤大头或者实力雄厚的，基本上没几个人会给网吧配全新的机子。
上网的毛头小子在游戏里厮杀起来，谁还顾得上电脑是别人家的，砸起来那是一点都不手软。
耳朵里充斥的全是键盘被敲得噼里啪啦的响声。
找到位置坐下来，
洪晟打开机子输入开机密码进入界面。
轻车熟路地登上飞信和qq，刚打开，好几条信息弹出来。
看到任鑫发过来的那句“国庆节快乐！”
洪晟撇了撇嘴。
“没有新意，怎么也的说一句我也想你了吧！”
女孩子就是脸皮薄。
想了想，
还是给任鑫回了一句。
“国庆节很快乐，如果你想我那就更快乐了！”
关掉对话框，
洪晟立马插上u盘开始整理上午已经处理好的文档。
因为是第一次投稿，
洪晟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当然不会傻傻地把所有稿子一口气都投过去，截取了开头部分，大概整篇稿子十分之一的内容。
洪晟仔细推敲了一下里面的用词。
上辈子毕竟是中文系毕业的，而且在相关的行业里从业十几年，洪晟对自己的基本功还是很有信心的。
“兄弟，你这写的什么玩意儿，小说不像小说，散文不像散文，不过你这故事倒是挺有意思的。”
网吧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洪晟背后，盯着屏幕上的稿子打量了好一会儿。
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看得明白？”
洪晟有点讶异。
他写出来东西的确既不是小说也不是散文，而是用标准的剧本格式写出来的故事架构。
这东西除了业内的人，绝大多数普通人第一次见还真有点看不大明白。
“你这话说的，我好歹也上过几年大学，又不是文盲，小瞧人了不是。”
网吧老板有点郁闷。
自己好歹戴着一副眼镜，
怎么就成了文盲。
洪晟撇了撇嘴没说话。
看不看得懂剧本，还真跟是不是文盲没关系。
不过网吧老板上过大专，他还真有点小吃惊。
08年的大学生，还没泛滥到满大街都是的地步吧，想来老板嘴里的大学十有**是什么专科学校。
大概是被洪晟一句话呛得有点吃不消，老板瞅了两眼就走开了。
洪晟乐得清净。
这地方烟雾缭绕的，待着不舒服，早点弄完早点回去。
整理完文稿，
洪晟在网上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一早就瞅准的一家娱乐公司的邮箱把稿子扔过去。
刚发过去马上就收到了回复。
点开一看才知道对方设置了自动回复。
等处理完这些，
时间才刚过了一个小时多了不到十分钟，网吧里是按照小时计价，不到半个小时按照半个小时收费。
本着不浪费的精神，
洪晟浏览了一下校内网，打开qq回复了几条姜凯他们发过来的消息这才下线关机走人。
等回到家，
洪大军吃完饭又开车出去处理建材款尾款的事情了，林爱珍一见儿子回来，马上要去热饭菜。
“妈，你别忙活了，我不饿！等会吃点西瓜就成。”
说完就上了楼。
下午睡完午觉起来。
下楼的时候，
发现洪大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一个人坐在二楼的办公室里闷头抽烟。
看到洪晟进来，脸上表情生硬，抬头瞅了两眼没有说话。
洪晟心里有些想笑。
这老子也忒小气，不就是昨天晚上杠了他两句，还真跟他闹上别扭了。
洪晟也没说话，自顾自地坐到电脑桌前面，打开电脑。
眼睛往桌子边上瞅了瞅，眼前突然一亮。
摊开的笔记本上，
洪晟赫然看到上面写着几行潦草的字迹。
内容竟然是关于附近几个小区的出租房的信息。
抬头朝门头抽烟的洪大军瞥了一眼，见他一言不发，洪晟却有些暗喜。
或许……洪大军真的有些心动了。
“看来有戏！”
洪晟决定了。
他要想个办法再去推一把。
（上一章内容发错，已经修改了！兄弟们，推荐票走起呀！）
012 合同里面的漏洞
“爸！”
“回来了？又是去上网了吧，少玩点游戏，那东西除了费钱费时间，没什么好处。”
洪大军也猜到儿子出去，十有**是去上网。
以前上中学的时候，
夫妻俩一直出门在外，没办法贴身管着，洪晟也染上了喜欢泡网吧的毛病。
所幸是考上了大学，
虽然不是什么名牌学校，终归毕业了也有个本科的文凭。
只是他这个人向来就是眼里容不得沙子，
一看到洪晟不吃饭就冲网吧里钻，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乐意。
“倒不是去玩游戏，学校里发了通知要处理点事情，已经弄好了。”
这栋楼房当初租下来装修的时候，
中间的楼板都没怎么处理过，
隔音的效果不是很好，
洪晟隐约听得到林爱珍在楼下厨房里忙活的动静。
被洪大军耳提面命地教育，
洪晟也不来气。
只是乐呵呵地翻了翻桌子上的账本。
漫不经心地说：“爸，一期那边房租已经降得这么厉害了？你没看错吧，一套二居室竟然跌到1500出头了。”
08年之前，
申城的房价虽然放在全国已经算是偏高的，市中心暂且不说，一般的区块均价都在2万上下。
新开区这边，除了靠近中心一点的位置，大多数都在1万左右徘徊。
今年算是特殊，
经济形势一路下滑，房价整体都跌了不少。
刚刚洪晟出去的时候，
边上有两家中介门口挂出来的牌子，甚至已经有楼盘跌到了1万以下的水准。
至于租房市场更是掉的厉害。
原本一套普通的二居室，租金多半在2500到3000上下，现在竟然直接掉了一半到1500.
不得不说，
经济形势恶化之快还是有点超乎洪晟早先的预料。
但是越是如此，
洪晟越发觉得这个时候接盘做转租是一个绝佳的时机。
“我看还有得降。上午跟房东老吴聊天的时候，听说兴安那边的租金已经掉了一半还多。”
兴安是靠近新开区北片的楼盘，洪晟知道那里的情况，可以算得上是外来务工人员的集中地。
那边的租金本来就比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要第一个档次，如果连兴安那边的租金都直接腰斩的话，
那说明这边还有下沉的空间。
洪晟眼睛里不由得有些放光。
但是一想到实验中学的那个合同，他顿时就有些心事重重。
这是个大麻烦，
如果不解决这个麻烦的话，
那其他所有的算盘都会打空。
按照对他老子洪大军的了解，除非实验中学的项目出现很严重的漏洞，否则肯定还会继续跟老三合伙干下去。
一旦项目开始，
那事情的发展就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了。
洪晟觉得有些棘手。
“爸，实验中学那个项目到底怎么样了，这马上就要到年底，再不开工的话，工期要拖到明年底吧？
现在经济形势这么紧张，工期拖得越长，后面的压力越大。
最关键的是，如果老三那边的资金出了问题，那到时候压力可就都在咱们这边了。”
合上账本，
洪晟漫不经心地问道。
洪大军并没有察觉到儿子洪晟的小心思。
跟洪晟的猜测**不离十，他的确很重视实验中学的这个项目，毕竟涉及到几百万的资金。
如果不是老三答应垫款的话，
他原本是不敢接手这个项目的。
但是如果真的能够顺利履行合同的话，利润也十分可观，这也是洪大军一直在等消息的原因。
不过儿子这么一提醒，
他也有点犹豫。
将近500多万的投资，
如果真的出了这种问题，洪大军想想都有些后怕。
洪大军此时仍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被儿子的小心思牵着鼻子在走。
“爸，你跟项目方签的合同原本你有吧？我能不能看看。”
“你看那东西干什么，真以为你老子不如你一个大学生啊。”
洪大军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爸，你也忒小瞧人了不是，咱们家就我一个儿子，万一公司做大了整个千儿八百万的资产，将来你还不得让我接班啊，我这不是看看合同先学习学习。”
无关痛痒地开了个玩笑，
洪晟一看他老子这幅态度，
顿时觉得有戏，
心里不禁有些意动。
既然找不到老三这个人的漏洞，那就从合同着手，毕竟相对而言，合同还是具备一定的法律效应的。
洪大军顿时被洪晟给逗乐了。
随即就起身去办公桌边上的保险柜里拿出来一份塑料膜包装好的合同文书。
洪晟接过来翻了翻。
他看得很仔细。
但是很快，
他就有点迷惑了。
从合同的文本内容上来看，竟然找不出任何不符合正常流程的内容。
合同是以宏盛装潢公司以及另外一个叫做“石林”的公司和甲方一起签订的。
甲方就是项目的所有人，不过并不是实验中学，而是一家名为“大洋城投”的建筑公司。
从整体上来看，
合同里面没有任何毛病。
但是洪晟隐隐觉得这个大洋城投似乎很熟悉，不过一时间记不起来是哪里看到过这家公司的名称。
一直到洪晟在合同最后面看到责任人姓名的时候，脑子里才突然闪过一道有些模糊的信息。
蒋再荣？
大洋城投的负责人？
卧槽！
竟然是他！
洪晟差点吓得从椅子上弹起来。
他终于明白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
原来根子是在这里。
如果洪晟没记错的话，
大洋城投的负责人，也就是这个叫做蒋再荣的人，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经济骗子。
或者说，
是一个伪装的很好的企业家大骗子。
至于为什么洪晟还有这个印象。
是因为在另外一个时空里面，
洪晟的老娘林爱珍的手机通讯录里面一直都保留着一个申城的手机号码。
号码的主人就是这个蒋再荣蒋总。
有一次洪晟帮林爱珍换3g电话卡的时候，想着把通讯录清理掉的，结果林爱珍死活要留着这个号码，后面好几次换手机也是如此。
当时洪晟就觉得奇怪，忍不住问了一下情况，结果林爱珍隐约提了提他老子洪大军当初公司破产，就是因为这个人捐款逃走了。
那时候已经距离宏盛装潢破产将近十来年的时间，洪晟也没在意，只当做是林爱珍的几句埋怨。
但是现在再次在合同上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洪晟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林爱珍哪里是在埋怨。
这是刻骨铭心的痛啊！
013 网瘾少年不是好人
办公室里，
洪晟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了几次。
最终落定的时候明显有些僵硬。
实际上，
明白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
洪晟心里其实是松了口气。
但是随即而来的麻烦，
是他要想办法揭开蒋再荣的真面目。
这对于眼下已经陷入这个合同骗局的洪大军而言，无疑是有很大困难的。
洪晟猜测，
那个叫老三的人，应该知道其中的一些内幕，甚至有可能是参与其中的一份子。
至少在他的印象里面，
从来没有在洪大军口中听到过老三出事情的消息。
也就是说，
老三很有可能从这个合同里面提前抽身而出了，或者本身知道是骗局，所以最后承担压力的是洪大军。
只是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洪晟一时间也很难下结论。
但是无论如何，
既然知道问题在什么地方，
那他就绝对不会让洪大军再次跌倒在这个坑里。
“你看出什么来了？放心，你爸我又不傻，合同签订之前已经请专业的律师看过了，内容没什么问题。”
果然，
听到洪大军的话，
洪晟越发明白为什么洪大军会上当。
经过专业律师鉴定，合同的确不会有问题，
但是越是如此，
越说明洪大军陷进去并非是偶然。
斟酌了一下，
洪晟才开口。
“爸，我也不大懂这东西，既然律师都看过了，那合同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不过这个甲方的情况你了解多少？还有蒋再荣这个人，你认不认识？万一他是个骗子怎么办。”
洪晟现在也找不到足够的证据揭穿蒋再荣的面目，只能乱拳出击了。
先把水搅浑了再说。
至少能拖一段时间。
“人是老三介绍的，我没见过，不过听说是个大老板，身家过亿，几百万的工程在这种人眼里不算什么，他也没必要为了几百万行骗吧。”
洪大军有些不大确定。
洪晟闻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这老子，
还真是天真得可以啊！
难怪会被人骗得团团转。
竟然因为听信了别人有过亿的身家就觉得不可能是骗子。
难怪那些涉案资金恐怖的诈骗案里面，主角都喜欢花大量的资金来包装自己，各种豪车名表使劲儿地消费。
现在看来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显然，
抱有洪大军这种想法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而一旦相信了这种表象，那就说明距离被骗已经不远了。
“爸，我觉得你还是要谨慎一点，老三这个人我不了解他为人怎么样，但是如果人家有意骗你的话，肯定不会让你看出来他是个骗子，至少在外表上肯定不像是骗子。”
“就你精明，别人都是傻子，行了行了，你赶紧的下去吃饭，你妈肯定给你热好饭菜了。
合同的事情我会注意的，不会上别人的当。”
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洪大军明显不想继续跟洪晟讨论这个事情。
把手里的烟摁进烟灰缸就起身。
扔掉手里的合同，
洪晟顿时觉得有些亚历山大。
想让洪大军抽身而出，
看来是任重而道远啊。
知道洪大军不会相信他，他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而是脸色凝重地下了楼。
一楼餐厅，
林爱珍果然已经热好了饭菜，洪晟随便扒了两口，大概是因为心里藏着事情的原因，一顿饭吃得简直有些味同嚼蜡。
吃完饭，
洪晟找了个理由出了门，
没有四处晃荡，
而是径直去了蓝海网吧那边。
再次钻进网吧，
老板一看是他，就像知道他要来似的，二话不说，接过洪晟递过来的纸币，马上就给他开好了卡。
洪晟琢磨着，
这家伙铁定以为自己是网瘾少年了。
“哥们儿，我刚才翻了一下，你之前写的那个东西应该是剧本吧，牛逼啊，竟然会写这东西，你不会是搞电影的吧？”
洪晟刚坐下来打开电脑，
还没登陆，
网吧的老板黑镜框就凑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发现新世界的新奇表情。
“这都被你发现了！我说老板，你等会不会没事就在这里盯着我写吧？”
洪晟没好气地问了一句。
他还真没看出来，
黑镜框还挺有意思，竟然去查自己写的是什么东西。
不过黑镜框显然已经习惯了洪晟这幅说话带刺的欠揍模样，也不生气。
“小瞧人了！”
“不敢不敢，要是小瞧你，万一你瞎扣我的钱怎么办，卡是你开的，我可不知道到底消费了多少，这还不是你说了算。
我可是听说不少网吧老板干这种缺德事。”
洪晟有意提高了嗓音，
周边几个上网的网民顿时一个个朝黑镜框看过来，脸上显然一副疑问的表情。
黑镜框顿时急了。
这小子，
还真够坑的，
这要是被误会了，
那他这网吧还开不开了。
“滚犊子，我是那种人吗我，咱们网吧向来遵纪守法，从来不干这缺德事。”
说完拍了拍洪晟的肩膀，低声说道：“兄弟，你开玩笑可以，别坑我啊！大不了你下次来，我免你一个小时的网费。”
“就一个小时？”
洪晟顿时乐了。
自己这句话威力这么大？
早说啊，
早说他来个更狠的。
“滚犊子，一个小时还不够你写的，我看你也不喜欢玩游戏。”
“行吧，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
黑镜框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可是真怕了这家伙，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开口就来这么狠的。
要不是个儿没洪晟高，他还真忍不住上去来他一下子。
见黑镜框要走，
洪晟忍不住半开玩笑地又来了一句。
“一个小时啊，别忘了！对了，今天这么热，不请我喝瓶可乐？”
黑镜框顿时连哭的心思都有了。
这王八犊子，
哪里冒出来的啊！
洪晟也不理他，坐下来，输入密码开机。
随即直接打开浏览器，输入蒋再荣的公司信息。
没过一会儿工夫，
黑镜框还真的拿着一瓶散发着凉意的可口可乐过来。
“哥们儿，咱不跟你开玩笑啊，那种话别乱说了。”
洪晟点了点头，
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竟然好了不少。
免了一个小时的网费不说，竟然还整了瓶可乐。
网瘾少年……貌似没毛病。
014 不怕狠的，就怕不要脸的
蓝海网吧。
洪晟已经在网吧里坐了超过两个小时还没有下线的意思。
而在吧台后面，
网吧老板黑镜框朝这边看了好几次，
见洪晟没有继续跟自己闹腾的心思，也算是放心不少。
不过这家伙一直赖在这里不走，
他心里始终跟悬着一颗石头似的。
本来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他老觉着这家伙像是在憋什么坏屁。
因为洪晟的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奇怪了。
一会儿笑，
一会儿露出一副狠狠的样子，
看得人有点心头发颤。
电影里面恐怖分子炸大楼…不，炸碉堡都是这表情吧？
“难道写剧本的人都这幅德行？怪不得那些搞艺术的，一个个不是疯子就是傻了。”
实际上，
洪晟此时的确是在憋大招。
他已经在网上查询了目前能够查到的所有关于蒋再荣和他的公司的信息。
从信息面上来看，
蒋再荣这个人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如果细心去分析的话，就会发现蒋再荣的资金链其实很值得推敲。
因为在这家建筑公司的明面上，其实并没有接过几个大工程，基本上都是小敲小打。
洪晟当然知道，凡是明面上查得到的信息，那肯定都是经过对方精心考察过的。
但是人有千虑，必有一失。
洪晟还是从里面发现了一些细微的漏洞。
例如，
果然每一个工程后面，基本上都有老三的公司参与的影子在里面。
最重要的是，
蒋再荣的公司，
明明是一个搞建筑的，
竟然还有融资的业务在里面。
洪晟甚至在里面发现了好几个融资的广告，如果结合印象里出现的问题来看。
洪晟差不多可以断定。
这个家伙明面上是企业家，
但是背地里干的，
十有**是非法集资的勾当。
所谓的建筑投资，
八成是用来掩饰后面集资的手段。
“漏洞找到了，但是怎么去避免呢？”
洪晟有些犯难。
“哥们，我看你一直在查这个人的信息，是不是跟人家有仇啊？”
黑镜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洪晟边上。
这家伙一来，
洪晟就知道准没好事。
果断关了浏览器。
“我说老板，你没事盯着我干屁啊？我又不吃霸王餐，掏钱上网，你还管我干嘛呢这是，信不信我给你来点新鲜的玩意。
你可别框我，我可是发现了，你这个计时器比正常的时钟走得快了不少，是上了挂吧。”
洪晟也有点郁闷。
“别！”
“哥们，你小点声！”
黑镜框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
使劲盯着洪晟看了看，心里那叫一个后悔。
早知道这家伙没憋什么好屁，没想到竟然给自己来这么一个狠的。
最重要的是，
自己做的很隐秘啊！
怎么会被他看出来。
实际上，
洪晟并没有察觉到黑镜框给自己上了挂，而是他老早就知道网吧里有这么一回事，刚才刻意盯着时间对表看了一阵，没想到还真就猜对了。
如果不是刻意去观察的话，其实一般人是发现不了的。
毕竟网吧里的时间，
那是真的一进去就不分日夜，
谁没事会吃饱了撑的把花钱买来的时间浪费在这个事情上面。
基本上开机就往死里干，
时间一到就下线，
反正一关机，时间就自动清算归零，结完账了无痕迹。
“放心吧，我不会吃饱了嫌撑得慌，反正又不费几个钱。”
洪晟还真没揭穿人家的心思。
人在江湖走，
哪有不求人的时候。
对他来说，
上一次网也就是被坑几毛钱的事情，但是对黑镜框来说，那就是积少成多，最后也是一笔吓死人的进项。
“够兄弟，回头你来上网，咱给你免费！”
黑镜框是真的给吓到了。
这要是被揭穿，不被上网的打死才怪。
眼睛瞅了瞅角落里那几个染着黄头发，正在疯狂按键盘刷经验的狠角色。
“行了行了，你赶紧的让我继续干活儿吧！对了，我问你个事，既然你会这种挂，那你知不知道网络电话怎么弄，给我整一个，我有点用。”
洪晟突然灵机一动。
既然找不到漏洞，
那似乎自己应该更大胆一点，直接跟对方联系。
但是用电话肯定不行。
蒋再荣既然敢非法集资，那说明肯定也是个狠角色，一旦泄露自己的信息，那就是饿狗下茅房，找屎（死）。
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肯定经不起折腾。
但是网络电话应该是没毛病。
“网络电话？你要那玩意儿干嘛，手机不好用还是咋的，那东西死贵死贵的。”
黑镜框显然是个技术咖。
洪晟一开口立马就知道。
“你别管我干嘛，就说能不能搞？”
黑镜框无语，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点了点头。
“干嘛？”
洪晟见他瞪着自己，顿时有点迷糊。
“起开啊，你不起开我还能干看着弄啊！”
“噢噢！”
洪晟立马起身，不过很快又犹豫了。
“这里不行，你给我找台角落的。”
这事要隐蔽，洪晟不想让人听到通话内容，自然要找隐蔽的角落，索性网吧里杂音很大。
过了好一会儿，
黑镜框在靠近角落的一台电脑上，真给洪晟弄了一个网络通话的窗口。
“你用这个控制面拨通对方的号码就可以通话了，对了，我看你也不像是干啥好事，这个是变音器，可以改变声音，其他的你自己弄，我装作啥都不知道。”
都说人生三大铁，
一起扛过枪，
一起蹲过窗，
一起嫖过娼，
大概是被洪晟拿捏住了痛脚，黑镜框猜到洪晟可能要干什么坏事，心里不禁没有怀疑，反而有些偷着乐。
这小子，
如果真是干坏事被自己知道了，那肯定不会把自己给网吧里的电脑加挂的事情泄露出去。
不怕他不干，
就怕他不敢。
洪晟点了点头。
等黑镜框一走，
马上就拿起耳机和话筒，想了想，直接拨通了林爱珍的号码。
他打算先试试这东西灵不灵光。
电话接通，
洪晟按下变音器。
“你好！”
话筒里传来林爱珍的声音，洪晟犹豫了一下才问道。
“你是小三吧？听不出我的声音是谁吗，我是你哥啊！”
话一说出口就呸了一声。
“不是，你打错了！”
话筒里，
林爱珍的声音有些无语。
洪晟一张脸憋得通红。
玛德！
叫自己老娘小三，果然是重生的，不怕天打雷劈！
“打错了，不可能啊，你真不是小三？”
然而电话还没挂断，洪晟就听到话筒里林爱珍骂了一句“神经病”。
015 蒋再荣
摸了摸鼻尖，
洪晟搁那儿坐着，一脸的尴尬表情。
这要是被他娘老子知道自己给她叫小三，估计要打脱一层皮。
不过既然已经确定黑镜框给他整出来的这玩意儿能用，
洪晟心里也松了口气。
万事俱备，
只欠憋大招了！
打电话之前，
洪晟想着还要好好合计合计到底怎么怎么对方交流才能达到目的。
好好说肯定不行，
蒋再全这王八犊子既然敢干这种掉脑壳的事情，那就肯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的。
硬的吃不吃不知道，
但是软的肯定不吃。
威胁？
洪晟觉得这是个办法。
但是威胁也要讲究技巧。
思虑周全，
洪晟决定打电话了。
号码是现成的，
网上公布的那么多融资电话里面，肯定有接线员，不是蒋再全本人没关系。
只要声音传递到了对方耳朵里，那就能凑效。
拨通一个融资电话，
洪晟改变了声音。
“您好！这里是……”
不等话筒里接话员说完，
洪晟就刻意压低嗓音，
直接把对方的话打断。
既然要干坏事，
那就一坏到底。
“我知道你是什么地方，就不用你详细介绍了，我打电话的目的是想让你转告告诉你们蒋总。
根据《刑法》第一百七十六条规定，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或者变相吸收公众存款，扰乱金融秩序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者单处二万元以上二十万元以下罚……”
然而，
洪晟的话还没说完，
话筒里就传来一阵嘟嘟的盲音。
“狗日的！竟然敢挂老子的电话！”
摘掉耳机，
洪晟脸色憋得通红。
对方显然意识到自己这个电话有问题，不是来咨询融资事宜，而是捣乱的，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洪晟有些不信邪。
继续拨打另外一个联系号码。
在将在全的公司信息上，一共有三个联系方式，洪晟打算全部都打一遍。
结果正如他所料，
三个电话基本上都是听了一半甚至更少就直接挂断了。
“看来这个办法有点行不通！”
喃喃了两句，
洪晟觉得自己有点病急乱投医。
“哥们，你打电话这么说，人家一听就知道是捣乱的，不挂你的电话才怪，我倒是有个主意。”
黑镜框诡异地出现，拍了拍洪晟的肩膀。
很显然，
他刚才已经听到了洪晟说话的内容。
不过洪晟完全不在意。
两个人现在的关系有点奇怪，说认识吧，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说不认识吧，对方干的坏事都知道。
诡异的是，
偏偏还都有点信任对方。
“怎么弄？别卖关子。”
被人挂了几通电话，洪晟正火大着。
“简单，你不是已经知道对方的网站了嘛，既然有网站，那就肯定有域名，可以弄个木马把他们的网站黑了。
把你刚才要说的那些话全部都贴到他们网站上去，他肯定会主动找你的。”
黑镜框显得经验十足。
洪晟一听就笑了。
这特么的的确是个好办法，但是他玩不转啊，纯技术活儿。
抬眼朝黑镜框瞅了瞅，
洪晟突然觉得似乎有戏。
眼前不就是个现成的技术咖，黑镜框这老小子既然懂这玩意儿，那就说明肯定会弄。
“别看着我啊，我可不帮你干这缺德事，被人抓到会要命的。”
“要命？你信不信我马上把你给电脑上挂的事情说出来，说不定马上就要命，你要是帮我弄一个，真要命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以后的事情，二选一，你自己挑。”
抓着人的痛处就是爽啊！
洪晟突然觉得黑镜框很可爱。
没发现这家伙作用还挺大。
“别，大哥，兄弟，我把你叫祖宗了，我给你干还不成吗？”
黑镜框显然知道洪晟是真的能干出那种事的人，果然立马就服软了。
一脸幽怨地挨着洪晟坐下来。
噼里啪啦就开始进行编程，十个手指头运指如飞，看得洪晟一阵眼花缭乱。
“好家伙！看这一顿操作猛如虎的架势，绝对是顶牛顶牛的技术咖，洪晟突然觉得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主意在往外冒。”
2008年懂电脑的人很多，
但是真正的技术咖也很稀罕啊。
“这个木马比较简单，容易被清理掉，不过用来传递消息应该是够了，你把你要传递的信息输进去。”
很快，
电脑屏幕上就弹出一个文本框，洪晟依言操作，斟酌了一下用词，很快就打出来百十来个字。
“完了？”
“行了，其他的你弄吧！”
黑镜框显然没少干这种缺德事，速度快得让洪晟有些咂舌，亏这家伙还一脸道德样。
特么的，
简直就是干缺德事的祖宗。
没一会儿功夫就搞定收工，一脸洋洋得意地看着洪晟。
“别摆弄了，回头事情解决了，我请你吃饭！”
本来洪晟是想吓吓他的，但是转念一想，黑镜框这种等级的技术咖，作用貌似很大啊。
如果一顿饭能笼络，他绝对不会吝啬。
一顿饭不行，
那就两顿，
两顿饭不行，
那就三顿，
三顿饭不行，
那就抢人！
不是他吹牛，
守着这么一个破网吧能挣多少钱，等把蒋再荣那狗日的东西解决了，回头分分钟弄个十万八万的。
“吃饭就免了，你别给我找麻烦就成。”
黑镜框是真的怕了洪晟。
自从这王八犊子来网吧，这两天他就没舒坦过，免费送可乐不说，还要免费给他打工。
到底谁特么才是网吧的老板啊！
“看不起我是不是？请你吃饭还挑三挑四的。”
洪晟是真的打定主意要把黑镜框笼络到自己的发家致富阵营里，这家伙要跑路，他一准不会答应。
“不敢不敢，那等你忙完了咱再商量。”
……
放完大招，
洪晟只觉得浑身舒畅。
但是在毗邻申城的洪州市，
位于市中心的一家办公楼里，
蒋再荣却有些脸色发黑。
营销部的接线员在接二连三地接到洪晟的电话后，马上就向业务经理汇报了情况。
业务经理不敢瞒着，立马就报到了蒋再荣的办公室里。
原本蒋再荣是不大在意这种小戏码的，洪晟猜的很对，蒋再荣这种金融诈骗犯，胆子大得很，路子也通达，这种威胁压根就不放在他的眼里。
但是很快，
蒋再荣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名下公司的网站被人黑了，整个网站的页面打开全是那种威胁的信息，最要命的是，对方竟然挑出了一部分真相。
一旦这些消息被他的客户知道，那就是要命了。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网站都被人黑了，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处理掉啊！”
彭地一声，
桌子上一个精致的镇纸被他砸到地板上，办公室里的几个技术骨干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