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七章大决战(上)
千里暗黄尘,旗幡如密雨。
炮击中,满洲正白旗甲喇章京巴思克、伊哈奇,满洲镶白旗甲喇章京武拜、镶黄旗甲喇章京索尔达多以及蒙古额真苏日纳各统数千满蒙骑兵陡然加速,犹如惊涛拍岸般冲向了正在被炮子洗礼的靖北军军阵。
望着急驰冲锋满蒙八旗,无论是多铎还是阿济格亦或是刚刚赶赴战场的摄政王多尔衮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个个坐立不安, 身下的座骑彷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绪不宁,也不停的发出嘶鸣声。
怀着满蒙八旗与生俱来的自豪,八旗马甲们个个咬牙切齿,身上的双层棉甲虽然重,但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一个勇士体力最好的明证。
“杀光明贼、杀光明贼……!”
随着对面明军士兵的妆容清晰可见, 他们开始大声喊叫,最后汇成一片狂呼嚎叫。
在这震天的呐喊声中,正镶黄旗牛录章京季达礼向前挥出了自己的长刀, 身后的马甲们在飞驰中纷纷射出了手中的箭矢,然后随手将长弓往鞍轿上挂去,拔出腰间的长刀,挺起手中的骑枪,疯狂地催动起座下的战马。
“预备!”看着对面满蒙骑兵疯狂冲来,位于第一线的靖北军铳手们本能的举起了手中的火铳。
由于身后有百战百胜的燕王殿下,靖北军前锋面对气势滔天的满蒙八旗,居然没有崩溃。
随着军官的命令,前排铳兵们一个个屈身举铳,右手拿起引燃的火折子,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些呼啸而来的骑兵。
“放铳!”
转瞬间,数千满蒙骑兵己经冲过百步,许定国悍然下令,旗手勐地一扬,早就等待开火命令的铳手们立时点着了火绳子。
靖北军军阵前浓烟腾起,密集的铳声中, 一道道凌厉的火光从火铳急射而出,向着那些满蒙骑兵射出致命铳子。
在这轮射击中。冲在最前面的满蒙马甲兵至少从马上落下去叁四百人,他们身上厚重的铠甲有效阻挡住靖北军射出的铳子,很多人身上的铁甲被打出了密密麻麻,凹凸不平的铁坑,但这点战损,对正在飞速奔腾的满蒙八旗,根本算不得什么,相反,战友的阵亡,更加激发了满蒙骑兵的凶性。
叁里的距离,对于狂飙急进的骑兵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靖北军火铳手只来的及射出了两轮铳子,就不得不往后阵退去,将防线交给了长枪兵。
“嘭、嘭、嘭……!”
说时迟,那时快,无数飞掠而来的战马如风卷残云般撞上了靖北军前锋的枪阵。
近千名排头的明军士兵,不是被狂奔的战马撞飞, 就是被战马上清军马甲的骑枪挑上半空。
满洲兵疯狂地攻击令本就色厉内荏的明军登时乱了套, 所有人都被八旗大兵的悍勇骇住了, 后阵的明军不自觉地开始放缓了前进的脚步。
刘良佐、许定国还有刘泽清等人均是面如土色,蓟辽总督孙之懈更是的浑身发软,他哪里见过如此血腥的战场。
“败了、败了!”
随着满洲兵不断向前挤压,明军前锋本就是由原崇祯朝官军和顺军降兵组成,打打顺风仗还行,在遇到东虏主力后,顿时原形毕露。
“快撤,先退到笔架山,再坚守待援。”
最先撤离的是刚刚投奔李兴之的广昌侯刘良佐,看着阵前不断倒下的士卒,看着如同凶神恶煞般的满蒙大兵,刘良佐害怕了,七年前兄长刘良臣被东虏逼降的场景如同幽灵般浮现在他的脑海,这刻什么功名利禄,都没有性命来的值钱。
“操你奶奶的,咱们也走。”
还在和东虏中路镶黄旗满洲兵拼命的许定国懵了,老子的中军还没溃败,刘良佐你狗日的就率先逃跑。
仅仅一个时辰不到,靖北军前锋近叁万步骑,就在满蒙八旗叁面围攻下,形成了总崩溃。
主将率先逃跑,士兵们哪里还有拼斗下去的勇气,残余的两万五千余明军彷佛被赶鸭子一般,夺命狂奔。
“督师,我们也赶快走吧,再不走,东虏就杀过来了。”
从右翼撤下来的刘泽清还没忘记孙之懈这个蓟辽督师,好不容易起复的他,可不想因为阵丧了主帅丢了官职。
“走……对,咱们快走,笔架山山势险要,只要咱们上了山,鞑子一时半会也奈何不得咱们,有燕王大军在侧,咱们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孙之懈到现在还没弄明白,自己怎么就败了,虽然东虏骑兵悍勇无双,可叁万大军再怎么也不可能短短一个时辰不到,就全线溃散。
只不过,事在紧急,哪里容得了他多想,连忙调转马头,在刘泽清的护卫下向小棱河方向退却,他可不想步洪承畴的后尘,成为第二个被东虏俘虏的蓟辽总督。
“快追,给本王追,杀光这些汉狗,通知武纳格,立即从笔架山杀出,务必将明贼全歼。”
阿济格纵马扬刀,拼命地督促身边的马甲上前,他是在发泄,发泄这近半个月来被明军追着打的憋屈。
多铎也在怒吼,他同样在宣泄自己的情绪,自小李贼转入山东以后,大清在面对小李贼时,几乎无有胜绩,现在大清军再一次在战场上彻彻底底地击败了明军,而且是近叁万明军,这让他信心大增。
科尔沁亲王吴克善,更是催兵急进,作为满洲的铁杆盟友,自去年靖北军入辽后,他就承受了莫大的压力,是他力排众议,始终站在建州女真一边,现在明军大败,大清重振有望,那各部落头领反正归明的意思就成了笑话。
在一处高坡上驻马,总览全局的伪清摄政王多尔衮此时已经热泪盈眶了,身为满蒙八旗实际上的统治者,没有人比他更知道,大清如今面临的局面又多凶险,只要此战一举全歼明军前锋,那小李贼就不得不重新考虑双方的战力,大清完全可以趁此大胜之机,用盛京明军交换困在平壤的济尔哈朗,只要坚持到十一月,天气转寒,届时大清反攻的机会就来了。
大棱河一带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响成了一片,武纳格自然知道这是大清已经和明贼交上手了,为了毕其功于一役,武纳格伏兵尽出,只留蒙古额真库里巴、扎木苏二人领汉军叁千坚守笔架山,自己亲率五千蒙汉骑兵,从笔架山侧翼杀出。
第六百三十七章大决战(上)
千里暗黄尘,旗幡如密雨。
炮击中,满洲正白旗甲喇章京巴思克、伊哈奇,满洲镶白旗甲喇章京武拜、镶黄旗甲喇章京索尔达多以及蒙古额真苏日纳各统数千满蒙骑兵陡然加速,犹如惊涛拍岸般冲向了正在被炮子洗礼的靖北军军阵。
望着急驰冲锋满蒙八旗,无论是多铎还是阿济格亦或是刚刚赶赴战场的摄政王多尔衮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个个坐立不安, 身下的座骑彷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绪不宁,也不停的发出嘶鸣声。
怀着满蒙八旗与生俱来的自豪,八旗马甲们个个咬牙切齿,身上的双层棉甲虽然重,但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一个勇士体力最好的明证。
“杀光明贼、杀光明贼……!”
随着对面明军士兵的妆容清晰可见,他们开始大声喊叫, 最后汇成一片狂呼嚎叫。
在这震天的呐喊声中, 正镶黄旗牛录章京季达礼向前挥出了自己的长刀, 身后的马甲们在飞驰中纷纷射出了手中的箭矢,然后随手将长弓往鞍轿上挂去,拔出腰间的长刀,挺起手中的骑枪,疯狂地催动起座下的战马。
“预备!”看着对面满蒙骑兵疯狂冲来,位于第一线的靖北军铳手们本能的举起了手中的火铳。
由于身后有百战百胜的燕王殿下,靖北军前锋面对气势滔天的满蒙八旗,居然没有崩溃。
随着军官的命令,前排铳兵们一个个屈身举铳,右手拿起引燃的火折子,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些呼啸而来的骑兵。
“放铳!”
转瞬间,数千满蒙骑兵己经冲过百步,许定国悍然下令,旗手勐地一扬,早就等待开火命令的铳手们立时点着了火绳子。
靖北军军阵前浓烟腾起,密集的铳声中,一道道凌厉的火光从火铳急射而出, 向着那些满蒙骑兵射出致命铳子。
在这轮射击中。冲在最前面的满蒙马甲兵至少从马上落下去叁四百人, 他们身上厚重的铠甲有效阻挡住靖北军射出的铳子,很多人身上的铁甲被打出了密密麻麻,凹凸不平的铁坑,但这点战损,对正在飞速奔腾的满蒙八旗,根本算不得什么,相反,战友的阵亡,更加激发了满蒙骑兵的凶性。
叁里的距离,对于狂飙急进的骑兵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靖北军火铳手只来的及射出了两轮铳子,就不得不往后阵退去,将防线交给了长枪兵。
“嘭、嘭、嘭……!”
说时迟,那时快,无数飞掠而来的战马如风卷残云般撞上了靖北军前锋的枪阵。
近千名排头的明军士兵,不是被狂奔的战马撞飞, 就是被战马上清军马甲的骑枪挑上半空。
满洲兵疯狂地攻击令本就色厉内荏的明军登时乱了套, 所有人都被八旗大兵的悍勇骇住了,后阵的明军不自觉地开始放缓了前进的脚步。
刘良佐、许定国还有刘泽清等人均是面如土色, 蓟辽总督孙之懈更是的浑身发软,他哪里见过如此血腥的战场。
“败了、败了!”
随着满洲兵不断向前挤压,明军前锋本就是由原崇祯朝官军和顺军降兵组成,打打顺风仗还行,在遇到东虏主力后,顿时原形毕露。
“快撤,先退到笔架山,再坚守待援。”
最先撤离的是刚刚投奔李兴之的广昌侯刘良佐,看着阵前不断倒下的士卒,看着如同凶神恶煞般的满蒙大兵,刘良佐害怕了,七年前兄长刘良臣被东虏逼降的场景如同幽灵般浮现在他的脑海,这刻什么功名利禄,都没有性命来的值钱。
“操你奶奶的,咱们也走。”
还在和东虏中路镶黄旗满洲兵拼命的许定国懵了,老子的中军还没溃败,刘良佐你狗日的就率先逃跑。
仅仅一个时辰不到,靖北军前锋近叁万步骑,就在满蒙八旗叁面围攻下,形成了总崩溃。
主将率先逃跑,士兵们哪里还有拼斗下去的勇气,残余的两万五千余明军彷佛被赶鸭子一般,夺命狂奔。
“督师,我们也赶快走吧,再不走,东虏就杀过来了。”
从右翼撤下来的刘泽清还没忘记孙之懈这个蓟辽督师,好不容易起复的他,可不想因为阵丧了主帅丢了官职。
“走……对,咱们快走,笔架山山势险要,只要咱们上了山,鞑子一时半会也奈何不得咱们,有燕王大军在侧,咱们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孙之懈到现在还没弄明白,自己怎么就败了,虽然东虏骑兵悍勇无双,可叁万大军再怎么也不可能短短一个时辰不到,就全线溃散。
只不过,事在紧急,哪里容得了他多想,连忙调转马头,在刘泽清的护卫下向小棱河方向退却,他可不想步洪承畴的后尘,成为第二个被东虏俘虏的蓟辽总督。
“快追,给本王追,杀光这些汉狗,通知武纳格,立即从笔架山杀出,务必将明贼全歼。”
阿济格纵马扬刀,拼命地督促身边的马甲上前,他是在发泄,发泄这近半个月来被明军追着打的憋屈。
多铎也在怒吼,他同样在宣泄自己的情绪,自小李贼转入山东以后,大清在面对小李贼时,几乎无有胜绩,现在大清军再一次在战场上彻彻底底地击败了明军,而且是近叁万明军,这让他信心大增。
科尔沁亲王吴克善,更是催兵急进,作为满洲的铁杆盟友,自去年靖北军入辽后,他就承受了莫大的压力,是他力排众议,始终站在建州女真一边,现在明军大败,大清重振有望,那各部落头领反正归明的意思就成了笑话。
在一处高坡上驻马,总览全局的伪清摄政王多尔衮此时已经热泪盈眶了,身为满蒙八旗实际上的统治者,没有人比他更知道,大清如今面临的局面又多凶险,只要此战一举全歼明军前锋,那小李贼就不得不重新考虑双方的战力,大清完全可以趁此大胜之机,用盛京明军交换困在平壤的济尔哈朗,只要坚持到十一月,天气转寒,届时大清反攻的机会就来了。
大棱河一带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响成了一片,武纳格自然知道这是大清已经和明贼交上手了,为了毕其功于一役,武纳格伏兵尽出,只留蒙古额真库里巴、扎木苏二人领汉军叁千坚守笔架山,自己亲率五千蒙汉骑兵,从笔架山侧翼杀出。
第六百三十八章大决战(中)
大明兵夺命狂奔,八旗兵追亡逐北,战事就如多尔衮和洪承畴等人预想的一样,明朝军队再一次成为大清绞杀的对象,当武纳格的伏兵从笔架山左翼杀出的那刻,明军前锋已经彻底陷入了满洲兵的数面围堵之中。
“不好,笔架山方向还有鞑子军马, 快退往小棱河。”
看着滚滚而来的满洲铁骑,刘良佐和许定国亡魂尽丧,这刻他是深深地后悔,后悔自己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穷寇莫追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抛诸于脑后了,这个时候, 小棱河上的浮桥就是刘良佐和许定国逃出生天的最后一根稻草。
“摇旗,通知库里巴和扎木苏从渡口杀出,今日务必全歼明军,告诉他们记得把浮桥炸了。”
武纳格本是女真叶赫部的头领之一,洪太即位后,为了加强对蒙古八旗的控制,遂加其为蒙古正白旗旗主,为满洲攻略察哈尔和朝鲜立下过赫赫战功。
为了全歼明军前锋,武纳格虽然伏兵尽出,但他所部军马到底只有五千余人,在看到明军将旗向小棱河方向溃逃时,武纳格就是吼声连连,示意身后的传令兵通知驻守浮桥的库里巴拆毁浮桥,同时喝令麾下骑兵直冲刘良佐将旗。
“快,快,快阻止他们炸桥。”
明军前锋虽然步兵居多,但刘良佐和许定国等主要将佐以及他们的亲兵队还是有战马可骑的。
由于撤军稍早的原因,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距离小棱河浮桥不足三里,河边上布防的满蒙兵手持火把的身影已经清晰可见。
刘良佐可不想这承载着他逃生希望的浮桥就这样被清军炸断,这会死命地夹着马腹, 催动战马,向浮桥杀了过去。
“轰隆、轰隆……!”
明军逃兵的马虽快,可终究快不过早有准备的满蒙兵,几乎就在刘良佐冲上河堤的瞬间,笔架山右侧的四座浮桥不分先后地发出勐烈的爆炸声。
“快收拢军马,在河堤布阵,咱们这边响动这么大,想来燕王殿下的援兵已经在路上了。”
看着河面上铺满的碎木,刘良佐面色发苦,又抬头看了看锦州方向,终究还是咬牙下令,意图做垂死挣扎。
见浮桥被满洲兵炸断,紧跟着逃奔上河堤的许定国又气又急,看到身后无数的明军向河堤奔来,他怒火中烧,慌忙抽出长刀喝令左右亲兵自己的将旗插在地上,然后持刀立在旗下,高喊:“有过此旗者, 立斩不赦!”
最先逃到河边的溃军被骇的呆在当场, 好在刘良佐和许定国二人在军中威望颇高,溃逃的明军稍微愣神后,就是有序地重新跑到了将旗后在河堤上列阵。
可紧跟着他们身后跑来的明军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依旧拼命地向前挤压,将刘良佐和许定国匆匆收拢的军马冲的七零八落,整个小棱河河边已经彻底乱了套,到处是疯狂噼砍的明军,到处又都是疯狂上涌的人流。
“把明贼全部赶进小棱河!”
在他们身后,数万满蒙骑兵犹如滚滚的铁流分四路已经对溃逃至河堤上的明军残部,形成了合围之势。
许多绝望的明军不得不跪倒在满蒙骑兵面前,可已经杀红了眼的满蒙骑兵根本无视他们的请降,等待他们的却是飞掠而过的长刀。
刘泽清好不容易护卫着孙之懈逃上河堤,可河面上除了到处都是砸散的碎木和木板,再无其他,这刻他甚至想再回头去厮杀,哪怕能砍翻一个满洲人也是好的,可是现在身前身后全是崩乱的溃军,人挤人,人压人,他再也回不了头了。
骑着战马的满蒙骑兵已经追到了河边,随着震天的喊杀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好不容易逃奔到河边的明军终于绝望。
有精通水性的明军士兵,一把扯下身上的衣服甲,就扎进了汹涌的小棱河中,然后就拼命地往对岸游了过去。
那些不会水的明军士兵在情急之下,也跟着率先下水的那帮人后面跳进了水中,然而他们下去之后再也没有冒出头来。
大棱河东岸,疯狂的杀戮正在进行。一个又一个的明军被尾随而来的满蒙骑兵,然后乱刀相加。
急于逃命的明军士兵不断向前挤压,使得最先到达江边犹豫驻足的明军一个接一个的被挤下江中。
“扑通扑通”的落水声,此起彼伏,令孙之懈、刘良佐还有许定国无比胆寒。
不断地有会水性的明军士兵纵身下水,然后拼命的划动双臂,成功地游到了对岸。
然而那些不会水的士兵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下水了,因为刚才下水的到现在还没有浮出水面。
后方,满洲兵的喊杀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多的明军败兵被挤落水中,整个堤坝上乱成一团,到处都是凄厉的哭喊声和长刀入肉声,人马践踏死伤无数,这一刻没有人敢回头反抗那些凶残的满蒙骑兵。
“操他奶奶的燕王,咱们在前面打生打死,可他的兵在哪里?在哪里啊?”
混乱的形势令刘良佐绝望,到现在为止,他和许定国自己刘泽清等人只不过收拢了一千余人,在河堤南侧勉强结了一个半月阵,他知道一旦满蒙骑兵杀透溃军,那自己的性命就不得保也。
“小棱河东岸炮声响了这么久,就是个棒槌都知道咱们遭遇了满洲兵主力了,难不成他是把咱们当成炮灰了,可就是当炮灰,这会援军也该来了吧!”
许定国抬眼看去,已经有数支八旗牛录军旗杀透了人海,正向河堤飞奔而来。
“刘帅,兄弟听说,听说刘良臣时下就在鞑子那边……你看?”
刘泽清这会也是心胆俱裂,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这个时候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向满洲人投降,既然你李兴之不仁不义,咱也犯不着给你卖命。
“摄政王,经此一战,小李贼再不敢小视我大清,我军也能从容布置,甚至抽调军马入朝,解镶蓝旗困局。”
高坡上,随同多尔衮观阵的洪承畴抚须长笑,明军败局已定,大清死里求生,这盘死棋硬起给他下活了。
“洪先生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此战大捷,洪先生当居首功。”
多尔衮也喜形于色,他也没想到自己孤注一掷,居然取得了如此巨大的战果,只要大清挟此大胜之余威,必能再次横扫辽东,而他就是挽狂澜于既倒,再造乾坤的决策人物,这刻多尔衮只感觉大清皇帝的宝座在向他招手。
“嘭、嘭、嘭……!”
就在满洲兵狂飙急进,多尔衮志得意满之际,笔架山上突然发出一连串的号炮声,紧接着一杆大旗高高树起,那旗上用金线绣的“皇明燕王李!”五个大字在阳光下烁烁生辉。
第六百三十九章大决战(下)
小棱河又称明安河,发源于建昌楼子山,锦州区段由于地形相对平坦,故水流并不湍急,宽约六十丈。
王师前锋渡河后,李兴之就派遣了大量的斥候,并在笔架山北端三十余里处, 准备了大量的修桥材料。
王师前锋渡过小棱河时,燕王府长史徐以显就估算出,王师前锋必定遭遇了清军主力,故极力建议李兴之渡河,抢占笔架山这个大棱河和小棱河之间的战略要地,甚至趁着东虏主力无备之机, 给其以重创。
为了迷惑扼守小棱河渡口的清军斥候,李兴之从徐以显之计,即令新一镇镇将金声桓打起自己的王旗大纛, 携带随军的五万民夫,伪装成王师主力,直趋笔架山渡口方向,以图迷惑清军。
主力则绕行三十里,在小棱河上游渡河,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能瞒过清军哨骑,也得益于姜襄和王辅臣所部杀入了朵颜三卫,将小棱河以西的清军据点,扫荡的一干二净。
兵贵神速,
为了打伪清主力一个措手不及,李兴之是亲领安巴所部的骑兵第二镇万余军马以及李邦杰所属的三千铁人兵抢渡的小棱河浮桥,其余军马全部交给了北直隶总督张邵谦,并着其尽快渡河。
靖北军骑兵刚刚抵达笔架山,就看到官军前锋已经全面溃败,整个战场上到处是混乱不堪的明军士兵,杀红了眼的满蒙骑兵这会也失去了统一指挥, 只是在各牛录的指挥下在溃军的人海中胡冲乱撞。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李兴之并没有犹豫,而是果断地下达了进攻的军令,哪怕靖北军骑兵第二镇只有万余人,但是他依然下达了全军攻击的军令。
一万余靖北军骑兵按纵列被安巴分成了三股,风驰电掣般对着满蒙八旗的后阵冲来,大地上烟尘滚滚,马蹄声震的地面都在颤抖。
“不好,是明国的援兵,快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左翼指挥的伪清豫亲王多铎和蒙军正白旗旗主武纳格惊的亡魂尽丧,正亲自率军突击的伪清镶黄旗旗主阿济格也是面色惨白,远处高坡上观阵的多尔衮和洪承畴同样骇不知所措。
他们根本没想到在浮桥被已方切断的情况下,明军还能瞒过斥候渡过小棱河,更没有想到小李贼的居然这么狠,竟舍得将前锋的三万余明军充作鱼饵,用数万人命让自己彻底丧失信心。
容不得多尔衮等人多想,靖北军骑兵滚滚的马蹄已经一头撞进了满蒙八旗的后阵。
用战马撞、用骑枪捅、用马刀砍,满蒙八旗并非都是骑兵, 后队跟上的几乎都是步兵,而且是毫无阵型的步兵, 哪里经的起靖北军的骑兵冲锋,只一瞬间,就有近千名满蒙步兵被杀过来的骑兵砍成了滚地葫芦。
骑兵第二镇副将阿克马这会带着一队骑兵杀入了清军后阵的炮兵阵地,直惊的那些汉军炮手一个个吓得抱头鼠窜,可他们跑的再快也没有四条腿的战马来的快,很快就被左右冲上来的靖北军围拢到了一起。
“快给本将轰多铎和阿济格的将旗,否则你们都得死!”阿克马手中的长刀直指,眼睛里充满了嗜血的光芒。
“小的……小的遵命!”
听着阿克马口中生硬的汉语,看着周围骑兵熟悉的脸庞,汉军炮手佐领吴道德悟了,这些骑兵他娘的就是满洲大爷。
“轰、轰……轰……!”
满洲大爷都成了燕王殿下驱使的对象了,吴道德哪里还有胆子反抗,毫不犹豫地拔刀割了脑后的辫子,撸起袖子就是喝令标下的汉军调转炮口,对着阿济格和多铎等满洲王公的将旗方向放起炮来。
形势陡然逆转。
正在埋头追击满蒙八旗在靖北军骑兵和汉军炮兵的双重打击,猝不及防之下,顿时倒下了一大片。
“不好,快给本王杀回去,杀回去。”
多铎好不容易才聚拢了两千多镶白旗马甲,转头就欲向靖北军杀来的方向进行反攻,可他的身前却都是被靖北军骑兵驱赶过来的满蒙步兵,密集的人海,令多铎的骑兵根本无法加速。
一枚枚铁弹如雨点般落在满蒙八旗混乱不堪的军阵中,更让那些满洲兵骇的就像没头苍蝇般到处乱跑乱撞。
“燕王到了,燕王到了,兄弟们杀呀,杀呀。”
被满蒙八旗挤压在河堤上的明军显然也看到了李兴之高高树立在笔架山上的王旗大纛,一个个如打了鸡血般,提着刀矛冲向了身前的满洲兵。
小棱河南侧半月阵内的刘良佐等人也如同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嘶吼着举起手中的刀矛,向河堤下杀去,只留下因为害怕,瑟瑟发抖的孙之懈。
“殿下来了,扶本督起来,本督要亲自给将士们擂鼓助威。”
战场形势转变,燕王殿下亲临小棱河,孙之懈虽然骇的根本伸不直腿脚,可依然强打起精神,想要在燕王面前表现表现,可他刚刚直起身子,就被一支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的箭矢射穿了咽喉,痛苦地嚎叫了一声,又颓然倒地。
“随本王出战,先去拿下咱们的炮兵阵地。”
高坡上的多尔衮终于稳定住了心神,他由于总览全局,对战场形势是看的一清二楚,明军的援兵并不是太多,只有近万骑兵,只不过是因为突然袭击,八旗大兵毫无准备,这才导致了大清军好像被明军压着打的感觉。
如今战场上将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将,到处都是乱冲乱撞的明军和清军,局面已经失控,为了挽回颓势,多尔衮把目光看向了笔架山上李兴之的王旗。
拿住小李贼,大清就能逆转翻盘,从千里镜看去,山下的明军也就三四千人的样子,多尔衮手中亦有近三千戈什哈,他相信只要将小李贼逼下山,就凭他手中的这三千人,一定能够击破小李贼,
如何将小李贼逼下山?那只有孤注一掷,将最后的底牌全都压上战场,那小李贼必定会为了保证明军骑兵的后路不受到攻击,事关满洲生死存亡多尔衮思虑良久,还是决定将手头唯一一支机动军马全部压上战场。
第六百四十章把鞑子赶进小棱河
近三千正白旗马甲在多尔衮的指挥下,组成了攻击阵型,犹如一把尖锥,向着岗下已经反正归明的汉军炮手方向呼啸而来,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阻断靖北军骑兵的后路,逼迫小李贼出来决战。
“李邦杰, 带着你的人,给孤拦住他们,再有一个时辰,主力就会上来,到那时,小棱河就是满洲兵的坟场。”
多尔衮倾巢出动,李兴之自然也不会留手,靖北军最精锐的铁人兵在将旗的指引下, 纷纷直起了身子, 在辅兵的帮助下,开始穿戴坚厚的铁甲。
“兄弟们,大帅平时好吃好喝的供养咱们,现在就是咱们替大帅卖命的时候了,跟老子上去,砍下多尔衮的狗头。”
李邦杰高高举起重逾四十斤的狼牙棒,眼神中充满了狂热,据大帅所说,鞑子移师辽阳后,居然又立了一个小皇帝,那小皇帝的母亲钟木娜更是一等一的美人,俺老李这辈子睡过王妃、睡过皇后,可他娘的太后还没尝试过,今天,只要今天击败多尔衮, 辽阳城便唾手可得, 到时候……。
开炮!”
炮兵在军官的喝令下点燃了火绳子,于是,数十门六百斤调转方向的火炮怒吼起来。
隆隆的炮声中,近百名正白旗摆牙喇应声落马,这让后面的清军骑兵阵列为之一滞。
紧接着又是数轮炮击,越来越多的清军骑兵中炮倒在靖北军炮兵阵地之前。
被火炮阻滞了的清军骑兵并没有畏惧,而是迅速判断出了靖北军火炮射击的方向,大小将校齐声呼唤,迅速调整方向,踏着前面的同伴尸体向着铁甲兵冲了过去。
最前面的正白旗满洲兵挥舞长刀,笔直挺着骑枪向着铁甲兵密集的军阵成就冲去。
战马奔的越来越快,不时有清兵在被手雷、炮子打中坠落,但更多的清兵却呼啸着冲到了铁人卫近前,几乎就是眨眼之间,无数柄骑枪狠狠地撞上了阵前的铁墙。
预想中的长枪入肉声,并没有出现,战场上却响起噼里啪啦的木料断裂声,铁甲兵身上厚重的铁甲和贴胸的板甲显然不是满蒙骑兵骑枪穿透的存在,虽然有许多士兵被战马的惯性撞的翻滚在地, 但后阵的铁甲兵已经悍不畏死地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和长枪迎向了陷入短暂错愕的正白旗摆牙喇。
一个又一个满洲正白旗摆牙喇被狠狠地被大刀和长矛从战马上捅翻在地, 李邦杰奋力向前,手中狼牙棒舞的如同风车一般, 身前的满洲马甲根本不是他一合之敌,不是战马被砸翻在地,就是从马上被拖曳下来,然后踩踏而死。
摆牙喇作为满洲最精锐的兵种之一,当然不会任由身前的靖北军铁人兵随意屠戮,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就是拼命地催动座下的战马向前挤压。
用矛捅,用刀砍,甚至用牙齿咬,无论是明军还是清军在这危急关头,都爆出绝强的勇气,拼命地绞杀在一起。
“开炮,开炮。”
汉军炮手,终于在安巴的逼迫下重新调整好了炮位,一枚枚炮子在侧翼对着挤压在靖北军铁人兵阵前的摆牙喇打出了密集的火力。
一枚枚炮子如同犁地一样在清军密集的骑兵阵列中穿透,只要被炮子命中的八旗马甲,不是因为战马失控,就是身体被炮子击中,轰隆一声连同战马重重地栽倒在地。
沙场上,炮击声、呼喝声,哀嚎声,响成了一片。
小棱河方面,多铎、阿济格、吴克善以及武纳格等满洲王公大臣终于带着本部亲卫,冲出了身后那混乱的极点的人海。
看着已经混乱到几乎无法收拾的战场,多铎、阿济格等人个个怒火中烧。
围歼战打成了大混战,而且后路还没小李贼给抄了,他们都是打老了仗的人了,都知道,虽然战场上的明军并不多,但小李贼的大队步兵必然在赶赴战场的途中,若不一举击溃这批骑兵,那这近四万满蒙主力必然会被明军援兵赶进滚滚的小棱河。
“儿郎们,给本王杀光明贼。”
“杀明贼!”
这刻,无论是多铎还是阿济格又或是吴克善,他们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满蒙亲藩,一个个舍身望死地挥舞着刀矛,向着身前的靖北军骑兵发起了决死冲锋。
“陈文随孤杀奴,把鞑子全部赶下小棱河。”
战斗已经白热化了,战场上更是混乱到了极点,当看到多铎等人的王旗重新出现在战场上时,李兴之终于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带着身边最后的五百铁骑,投入了战场。
“殿下不可,千金之体,坐不垂堂,东虏已是强橹之末,最多半刻钟,张帅就会抵达战场,您若实在不放心,就由末将带四百骑兵,末将愿以性命担保,必定堵住多铎这狗娘养的去路。”
陈文死死地拖着李兴之的战马,战况虽然焦灼,但远远还没到战败的时候,从旗号上看,返身杀回的鞑子也就一两千人,其余的满蒙八旗还处在靖北军骑兵的挤压之中,战场上,刀枪无眼,要是燕王您出了点事,那可是如何是好?
“你看到那面将旗没有,当初你哥哥陈武就是被多铎那狗日的在滹沱河逼死的,今天孤要亲自砍下他的狗头,祭奠高阳万余老弱,随孤杀奴。”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多铎能返身杀回来,那说明被靖北军骑兵突然袭击的满蒙骑兵已经缓过神来了,为防再一次出现总崩溃,李兴之必须上去,靖北军骑兵抵达战场已经一个多时辰了,李兴之相信张邵谦就是属乌龟的,这会也差不多快抵达战场了。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响起,五百铁骑精锐在燕王王旗的指引下,以一往无前的勇气,迎向了刚刚杀透乱军人海的伪清豫亲王多铎。
“是燕王,燕王殿下亲自来救咱们了,给老子杀,给老子杀。”
当燕王王旗亲自下场的那刻,被堵在小棱河河堤的明军,爆发出勐烈的欢呼声。
刘良佐拔刀怒吼,纵着马死命地往前突击,刘泽清同样舍身忘死地和身前的满洲兵纠缠在一起,许定国更是飞身将一名镶白旗牛录章京从马上扑了下来,然后举起砂锅大的拳头,狠狠地砸在那个牛录章京的头上。
主将用命,士兵们自然会人人效彷,一个个举起手中的刀矛和火铳努力向前。
燕王是什么人,燕王就是大明帝国实际上的统治者,事实意义上的皇帝陛下,燕王都能不避矢石地亲自上阵,咱们的命难道比燕王殿下还金贵。
历史彷佛开了一个玩笑,原本在历史上替满洲人前驱的江北四镇在战场上舍命厮杀,在这刻,他们的战斗意志丝毫不比正在各正白旗摆牙喇血战的铁人兵差。
第六百四十一章大清真的完了
此前遭遇满蒙八旗的围攻,靖北军前锋损失近万,逃上小棱河河堤后,又折损了七八千人,也就是说,河堤上官军只剩下万余不到。
可就这万余残兵败将,居然在绝境中爆发出决死的勇气, 虽然他们的阵型已经被满蒙八旗冲的七零八落,但是他们依然在各小旗、总旗、百户的指挥下,形成了数百个小型坚锥阵,对着身前的满蒙溃兵发起了反冲锋。
沙场上,李兴之的王旗已经和多铎的大纛交织到了一起,满洲兵人多势众, 靖北军蓄力已久, 一时间竟杀的不相上下, 基本上每一个靖北军骑兵落马,都会带走两到三个满洲马甲。
多铎和吴克善血红着双眼,普通猎豹一般死死地盯着在阵前疯狂噼砍的李兴之,杀死他,杀死小李贼,大清就能死里求生。
“小李贼,你给我死来!”
率先出手的却是伪清武英郡王阿济格,在连续捅穿了两名明军骑兵后,阿济格悍然举枪,狠命地催动战马,以一往无前的勇气杀向了祸害大清数年之久的李兴之,丝毫不在意左右刺过来的长枪。
在战马快要临近李兴之身前的那刻,阿济格手中的骑枪如同毒蛇吐信般闪电刺出。
“咣当……!”
就在长枪即体的那刻,李兴之悍然举刀, 手中长刀在阳光下泛起一片雪白的冷光,如流星赶月般重重地磕在阿济格的骑枪上,爆发出一阵巨大的金铁交鸣声。
阿济格想要截杀李兴之,李兴之何尝不想手刃奴酋, 在阿济格发动的那刻, 他显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这时,骑兵第二镇副将阿兰柴和军情司副使陈文的长枪同样挡住了紧跟过来的伪清豫亲王多铎和科尔沁亲王吴克善。
一个又一个士兵、小旗、牛录章京、百户,额真,不断地被前方刺过来的长枪刺穿,被长刀噼下战马,然后被铁蹄踏过。
战场上早已铺满了尸体,断了的胳膊和大腿到处都是,无头的尸体更是随处可见,冲天的血腥味令人作呕,直如修罗地狱一般,所有人都在舍命相搏,战事已经接近白色化了。
“呜……呜……!”
牛角号的悲鸣再度响起,靖北军主力终于抵达战场,第四镇、新四镇、第六镇、新六镇……如林的旗幡在笔架山北端飘扬,四万步骑高唱戚家军军歌,漫山遍野地在侧翼展开。
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
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
干犯军法兮,身不自由。
号令明兮, 赏罚信。赴水火兮,敢迟留!
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杀尽建奴兮,觅个封侯。
嘹亮的军歌中,张邵谦、惠登相、尚可喜、耿仲明、班志富、许尔显一个个纵马扬刀,如同虎入羊群般加入了战场。
“摄政王,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洪承畴骇住了,他知道大清完了,但为了身家性命,他不得不祈求多尔衮,惜命如他,哪怕是多活一天也是好的。
“走……本王能走到哪里去?去盛京看豪格的脸色吗?本王是爱新觉罗的子孙,是奴尔哈赤的嫡亲血脉,本王就算死,也要和将士们死在一起。”
去岁黄台吉身死沉阳的情景浮现在他的脑海,满蒙主力显然已经逃不脱了,退回辽阳,同样是死路一条,还不如战死沙场,这样也算没有辱没祖先的声名。
“主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辽阳城高池宽,还有十余万八旗家小,我们满洲人,哪怕是女人和小孩都能拉弓射箭,只要咱们坚持到十一月份,待天寒地动,说不定还会有转机啊!再说肃亲王那里还有两万步骑,当年老汗能凭十三副铠甲成事,只要逃回去,大清就还有机会啊!”
内大臣刚林,兵部承政叶克书等人同样附和洪承畴,虽然早死和晚死都是死,但总比现在就被明军杀死要好的多。
“肃王……肃王他还能容得了本王?”
多尔衮面色发苦,他能委曲求全地给杀母仇人黄台吉当猪做狗十余年,自然是极为珍惜性命,可自从他掌权以来,对豪格多有打压,谁也不能保证豪格会不会翻脸不认人。
“摄政王,合则两利,明军大举入境,豪格断不会行此仇者快,亲者痛之事,且豪格素来鲁莽,只要摄政王徐徐图之,拿下他的正蓝旗也不是什么难事,事在紧急,咱们快走吧!”
看着远方卷起的烟尘,洪承畴急的几乎要跳脚,行事如此优柔寡断,这大清早晚要完,待老夫回返辽阳后,还得寻个脱身的方略,可天下之大,哪里还有老夫的容身之所?唉……为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让苏克萨哈带着剩余的勇士退回来,咱们走……!”
思虑良久,多尔衮还是同意了洪承畴和刚林等人的建议,选择撤回辽阳。
正在和铁人兵交战的正白旗摆牙喇俱是骑兵,在收到多尔衮退兵的军令后,白甲兵统领苏克萨哈哪里还敢恋战,当即喝令残余的近两千骑兵转向,跟着多尔衮东返的王旗,脱离了战场。
“呸……孬种!儿郎们,随本将去增援殿下。”
看着如同兔子般撤离战场的正白旗摆牙喇,李邦杰恨恨地吐了一口浓痰,适才那一阵,铁人兵在有火炮助阵的情况下,居然和满洲兵打成了平手,这实在令他有些挂不住脸。
又看到李兴之的王旗居然和满洲军旗交织在一起,脑瓜子就是嗡的一声,他是燕王的亲兵统领,若是李兴之伤到了,那老子岂不是要被喷死,当下大喝一声,提着狼牙棒就往前阵冲去。
“败了……败了……!”
靖北军援军抵达,多尔衮狼狈而逃,这令还在和靖北军厮的满蒙八旗顿时生出了畏惧之心,哪里还敢恋战,纷纷转向,想着尽快脱离战场,就是正在和李兴之纠缠的阿济格、多铎和吴克善等人,这会也乱了方寸,再也顾不得擒杀小李贼了,一个个调转马头,就想往斜刺里走。
这刻,号称天下强兵的八旗大兵完全崩溃,没有人再敢回头和靖北军交战,一个个抱着脑袋夺命狂奔,有的人甚至一边跑一边死命地拉扯身上的衣甲,只为自己能够跑的快一点。
第六百四十二章目标辽阳
靖北军主力尽至,满洲兵全线崩溃,无数的八旗勇士就如适才小棱河的明军前锋一样,被驱赶上了小棱河河堤。
往斜刺里冲突的多铎等人,无巧不巧地撞上了,刚刚从后阵杀过来的铁人兵,看着前方那连成一片的铁甲长龙, 多铎和阿济格就是头皮发麻,侧翼传来的喊杀声更令他们无比惶恐。
“快走……!”
进无可进的多铎没有丝毫犹豫,断然调转了马头,往小棱河方向疾驰而去,阿济格和吴克善也不复此前的武勇,
这刻, 八旗大兵所有的血勇和骨气全部被他们抛诸脑后,他们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快离开这该死的战场。
可身前的小棱河却是他们难以逾越的天堑。
不断地有会水性汉军八旗的纵身下水, 然后拼命的划动双臂,向对岸游去。
然而那些不会水的满蒙八旗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下水了,因为刚才下水的八旗兵到现在还没有浮出水面。
多铎和阿济格等人很幸运,他们的戈什哈在河边找到了五六条小船,然后就是保护着济哈席等人登船。
然而多铎等人的戈什哈足有数百人,就凭这点船只,根本无法一次将他们全部带走,那些忠心耿耿的戈什哈只得先护卫主子上船
待小船上挤满了人后,多铎就是催促着他们赶快将船划到对岸。
可是这些从辽东过来的满洲兵哪里会划什么船,那小船只在小棱河西岸不停地打着转,却再难前进一步。
有满蒙兵看到自家王爷上了小船,就是拼命地往前挤,可是船上的戈什哈们哪里肯让他们上船,红了眼的满洲兵和蒙古兵愤怒地对着那些戈什哈们操起了刀子。
后方。
靖北军的喊杀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多的满蒙大兵和忘了祖宗的汉军八旗被挤落水中, 整个堤坝上乱成一团, 到处多是凄厉的哭喊声和长刀入肉声,人马践踏之处死伤无数,这一刻没有人敢回头反抗那些汹涌而来的的明军。
河堤上,满蒙汉八旗在靖北军的长刀下,有如风吹麦浪般倒了一片又一片。
堤坝上的惨状令船上的多铎和阿济格等人人人丧胆,当第一面靖北军的军旗突入到江边的时候,巴思克、武拜等满洲将佐再也忍不住了,纷纷拔出长刀砍向了那些半淌在水中死死抱着船梆的满蒙士兵。
“杀光他们!杀光他们我们就能活!”
阿济格血红着双眼,疯狂地呼喝起来,一刀砍断了一个抱着船梆的满洲兵的脖颈。
船上的戈什哈们也有样学样纷纷举刀在小船两侧疯狂砍杀,一个满州兵扒着船舷的双手被武拜直接砍断。
那满州兵哀叫一声,仰头倒入滚滚的小棱河之中,没了双手的那个满洲兵,依然不停地在河中哀嚎挣扎,最终沉入水底。
“咚、咚、咚……!”
震天的鼓炮声中,小棱河西岸,又有一支军马出现,正是金声桓所属的新一镇。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合该咱升官发财,快去搜集船只, 快去……!”
看着河面上打转的几艘小船,金声桓喜出望外,来的早不如来得巧,从船上满洲兵的装束上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今天合该俺老金立功了。
小棱河上的浮桥虽然八旗兵炸断,可岸边还有一小断未炸毁的区段,浮桥本就是由船只组成,上面铺设木板而已。
数十个会水的新一镇士兵在金声桓下令后,就是手忙脚乱地脱下了身上的衣甲,一个勐子扎进了小棱河,用随身的长刀割断连接船只的绳索,招呼岸上的士兵上船。
好不容易调整好方向的清军船只还有那些游了一半的汉军,顿时乱了方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一个个在水中乱嚷乱叫,向对岸的明军乞降。
“快,调整方向,往下游走。”
多铎和阿济格等满洲王公一个个骇的脸色发白,他们知道一旦被大明兵拿住的后果。
可船上的戈什哈们在水上折腾了这么久,早就精疲力尽了,再加上他们不通水性,虽然尽力在调整船只,可终究快不过靖北军士兵划过来的小船。
“睿亲王,武英郡王,对不住了!”
蒙古亲王吴克善、蒙古正白旗旗主武纳格,蒙古额真库里巴和扎木苏在绝境中,终于想起自己是蒙古人,并不是和明国有血海深仇的建州女真,一个个举起手中的刀矛刺向了巴思克、苏拜、英俄尔岱等满洲重臣。
“噗呲、噗呲……。”
苏拜和巴思克等人根本没想到号称和满洲血脉相连的蒙古人会突然翻脸,猝不及防,就是被刀矛捅穿了身体。
“你们?”
多铎刚欲喝骂,吴克善的长刀已经架到了他的脖颈,阿济格反应快了一点,可还是被武纳格砍断了手臂。
“大将军,我们是蒙古人,我们世世代代是大明的藩属啊!我们是被满洲人逼迫的,我们若不服从他们,他们就会屠光我们的牧民,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啊,好在燕王殿下天威神武,拨乱反正,我等才有反正归明的机会啊,大明万岁,燕王殿下万岁,大将军,这人就是奴酋多尔衮的兄弟多铎和阿济格,罪臣已经替大将军拿住他了。”
眼看靖北军的船只已经围了上来,吴克善等人一个个声泪俱下地控诉起满洲人的凶残,那言辞恳切的模样,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全部拿下,稍后送燕王殿下发落。”
随船而来的新一镇镇将金声桓脸上几乎笑开了花,这一网可当真收获不少啊!凭这份功劳,咱是不是也能封个侯?
“降了、降了……!”
看着自己主子们被靖北军生俘,河堤上的满蒙汉八旗,终于绝望,纷纷跪倒在他们以前视若猪狗的大明兵的长刀前。
“传孤口谕,把战场交给张邵谦和金声桓,让安巴立即收兵,随孤追杀多尔衮和洪承畴,告诉张邵谦他们,孤不要俘虏。”
大局已定,李兴之不想在俘虏的问题上多做纠缠,也为了防止多尔衮和豪格合流,再加上沉阳自七月份被豪格所部围城后已经两月有余,靖北军正该趁此大胜之威,横扫辽东,一举击溃伪清最后的重兵集团。
“啥……?大帅,您去追击多尔衮,咱怎么办?”
李邦杰懵了,去年在沉阳,李睿那狗东西,就背着自己睡了海兰珠和大玉儿,要是这次鞑子太后被他抢先了,那岂不亏大了。
“你……你怎么去?”
看着李邦杰身上厚重的铠甲,李兴之实在想不到,什么马能驼动这色胆包天的家伙。
“大帅放心,铁人兵可以交给陈文,末将穿一层棉甲就成,俺和李睿是过命的交情,断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沉阳挨饿。”
李邦杰的胸脯拍的震天响,一起抗过枪,一起瓢过昌,一起睡过满洲王妃,咱和李睿不是兄弟又是什么。
“那你就去收拾一下,待安巴整军完毕,咱们就走,孤已经着辽南守将白文选北上了,咱们快一点的话,说不定还能追上多尔衮。”
李兴之是真的没想过李邦杰的花花肠子,毕其功于一役,一举擒获多尔衮,这才是重中之重的事。
“把他们全部赶紧小棱河,替陈兄弟报仇。”
张邵谦振臂高呼,惠登相长刀高举,数万靖北军步兵漫山遍野地涌上了河堤,对残余的满汉蒙八旗发出了最后的冲锋。
这一仗,小棱河的水被尸体堵塞,河面上血红血红,在落日余晖下是那么的醒目,那么的辣眼。
第六百四十三章横扫千军如卷席
王师小棱河大捷,满洲兵主力覆灭,多尔衮仓皇鼠窜。
伪清豫亲王多铎、武英郡王阿济格、科尔沁亲王吴克善、蒙古正白旗旗主武纳格等满洲王公贵族尽数被靖北军生俘,满洲正白旗甲喇章京巴思克、伊哈奇,满洲镶白旗甲喇章京武拜、镶黄旗甲喇章京索尔达多以及蒙古额真苏日纳在内的两百七十六名大小将校全部阵丧。
看着从官道往宁远押解的一辆辆囚车,以及无数大车运送的满洲各色军旗和堆积如山的人头。
松山城内的汉军旗官兵无不变色,主子都完蛋了, 奴才还会有好下场吗?
“燕王深恨者吴三桂也,咱们本就是朝廷的兵马,不过是被吴三桂裹挟投奴,今燕王既到,我等正该反戈一击,将国贼吴三桂交燕王殿下处置。”
“对, 咱们本来就是汉人, 汉人不杀汉人,只要咱们幡然悔悟,殿下一定会宽恕我们的。”
“尚可喜和耿仲明原来都是鞑子伪王,投了殿下,现在不也是高官厚禄吗,兄弟们跟老子去拿下吴三桂向殿下请功。”
在生死抉择面前,城内的汉军有的打开了松山城门,就如同他们当初开门迎接八旗兵一样,跪迎大明天兵入城,有的则在各自都统和参领的带领下冲向了吴三桂在松山的旗主府。
府外如雷的喊杀声,令本就惶惶不可终日的吴三桂彻底死心,在绝望中,吴三桂打开了早就准备好的火油罐子,将自己从头到脚淋了个通透。
“本镇悔不当初啊……!”
在汉军叛兵撞开府门的那刻,辽东军阀的领袖人物,吴三桂点燃了手中的火把,将自己烧成了一个火人。
辽东方面。
小棱河会战失利,八旗兵全军尽墨的消息如同瘟疫一般在辽东大地迅速蔓延开来。
安平堡、义州城、大棱河、盖州、海州、耀州、复州……所有满洲控制区域的八旗家小都发了疯一般, 带着往日从大明抢来的金银珠宝,往辽阳逃窜。
“大明回来了。”
“燕王带着大明兵杀回来了。”
“有仇报仇, 有怨报怨的时候到了。”
原本被满洲充作奴隶的汉人百姓,一个个激动地剪掉了头上的辫子,拿起家中的农具,向往日高高在上的满洲人发出了复仇的怒吼。
陷入疯狂地汉人百姓,不光攻击一路逃跑的满洲百姓,甚至还对城内的驻防牛录进行了围攻。
为了此次国运之战,多尔衮几乎抽空了辽阳至锦州一带所有的牛录,各城留守的军马都是一些老弱病残,有的城甚至只有数十人至一两百人,这样的力量根本无力弹压群起而攻的辽东汉民。
汉民高涨的反抗热情,让靖北军兵不血刃地拿下了除辽阳以外所有的辽西州府。
永历元年九月二十九,靖北军主力一路追击多尔衮残部至伪清留都辽阳城下。
“殿下,东虏已经丧胆,末将担保三日之内拿下辽阳,将多尔衮的狗头拧下来给您当球踢。”
“东虏若是没饭吃,他们会吃什么?”
李兴之默然地看着被阴云笼罩的辽阳城,这里和伪清国都盛京一样, 同样是千千万万汉人的尸骨铺就而成,若是自己没有穿越, 这里会成为后世满洲人的圣地,但是没有如果,因为我来了,所以我要在这里将华夏民族的血泪清洗干净。
“呃……!”
张邵谦有些不明白李兴之的意思。
“孤听说朝鲜国王李倧一力请求李定国围死平壤,甚至愿意用米粮交换城内的朝鲜百姓,也不同意济尔哈朗的请降,李倧都要用建州女真的血洗刷两次胡乱的屈辱,难道孤还不如李倧?围城吧,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城去!”
李兴之缓缓开口,顿了一顿,又开口说道:“等等……你替孤告诉多尔衮,就说若是他想向孤请降的话,就先把钟木娜和洪承畴等汉奸走狗全部送出城来。”
“殿下,这岂不是言不由衷,传出去,末将恐惹人非议。”
张邵谦很是疑惑,既不接受多尔衮投降,又他娘的说只要送出从奴之汉奸,就可以接受请降。
李兴之皱眉道:“和东虏有什么信义可谈,你不说,孤都忘了,洪承畴老家是福建泉州南安人吧,你再飞书福建郑芝豹,着其立即锁拿洪承畴十族,解送京师,并通知孙可望,将南都和东虏勾结之官员十族,全部锁拿入京,至于史可法和钱谦益二人就算了吧,抄没其家产即可。”
“殿下,钱谦益和史可法,都是联奴作乱的主谋,不杀此二人,是不是有些不妥。”
徐以显也懵住了,他也不明白李兴之是什么意思了。
“郑氏归降,海路畅通,明王就藩倭国之事,可行也,孤也是为国家惜才,所谓人尽其才,史可法和钱谦益二人都是东林领袖,当世大儒,倭人不通教化,由此二人为明国国相,教化倭人,使其知孔孟之道,岂不美哉!”
安排好围困辽阳事宜后,李兴之即领两万步骑直扑沉阳,与此同时,白文选所部的军马也从海州杀入了沉阳境内,第五镇张武部在攻取了赫图阿拉后,也旋即西向,三路大军向满洲最后一个重兵集团肃亲王豪格部形成了合围之势。
“撤军,向北撤军,躲的越远越好。”
面对如此窘境,豪格哪里还敢再包围沉阳,东、西、南方向全部出现了大明兵,再不走可就真的走不脱了,临走时,豪格恨恨地看了沉阳城一眼,他实在想不明白城内的守军为什么能坚持这么久,当初进攻沉阳的时候,豪格可是探的一清二楚,城内粮草只够支用一个多月,可这都快四个月了,城上的守军丝毫不见菜色。
容不得豪格多想,据派往各处官道的斥候回报,靖北军前锋已经跨越了浑河,距离沉阳已经不足八十里,而他们的主帅,正是大明的燕王殿下,再不走,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燕王到……!”
时隔一年半之久,李兴之终于再次抵达沉阳城,看着那依旧飘扬的大明日月旗,他知道自己没有辜负杨彪所托,将李睿完完整整地从东虏的包围圈中救了出来,只不过他同样不明白这几个月,李睿和张勇他们是怎么挨过来的。
“大帅,大帅,您可来了,您可来了,再不来,末将真可就没东西吃了,末将苦啊,城内凡是能动的东西都啃光了……。”
就在李兴之感慨之际,辽东提督、镇远侯李睿、第五镇镇将张勇等人一人抱着一根啃的几乎发白的骨头棒子,急吼吼地跑出了城门。
“大帅,末将死罪,您这个皇父摄政王当不成了,福临小儿就剩这条手臂了,您看……!”
李睿、张勇、惠登相彷佛做错了什么一样推金山,倒玉柱,拜倒在李兴之的马前。
第六百四十四章陈桥故事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豪格最终没有逃脱,在他撤离沉阳后十余日,在开原遭遇了靖北军北上军团。
面对十荡十决的王辅臣, 饥寒交迫的正蓝旗满洲兵根本没有丝毫机会,再加上随军的汉军旗暴起发难,八旗兵顿时大溃。
肃亲王豪格没有辜负他父皇的英名,在这败军之际,居然没有选择逃跑,而是带着鳌拜、索尼和遏必隆等亲信将校对急于在大明王师前邀功请赏的祖大寿父子,发动了决死冲锋。
“本王就是死, 也要先杀光你们这些没卵子的白眼狼。”
这是豪格最后的话, 当然有鳌拜这个满洲第一勇士在, 他同样做到了。
哪怕是八旗兵被临阵倒戈的汉军旗打了个措手不及,鳌拜和豪格依然在乱军中,砍杀了祖大寿、祖泽洪等人,只不过个人的武勇在这千军万马的战场上虽然能得逞于一时,但终究会有力竭之际,就在豪格和鳌拜的长刀刺进祖大寿胸膛的时候,他们同样被无数的汉军人海淹没。
“姜帅您看,非是满洲人自夸武力,实在是关宁军养寇自重,自东虏崛起以来,关宁军几乎没打过一次胜仗,可一旦朝廷势强,他们却能和满洲打的不相上下。”
“这样岂不是更好,汉奸和满洲人狗咬狗,咱们正好看戏, 待他们打完了,咱们再去收拾战场。”
看着战场上舍身忘死相搏的汉军旗和正蓝旗满洲兵, 王辅臣和姜襄并没有动手, 而是就这戏谑地看着。
平壤城。
由于朝鲜国王李倧坚持不接受城内的满洲人投降,至永历元年十月份,城内守军终于断粮。
为了填饱肚子,他们几乎掏空了城内的老鼠洞,在最后一粒粮食下肚后,饿的实在受不了的满洲人开始杀马。
可马肉太过粗糙,吃多了不光难以消化,还会涨肚子,甚至难以如厕。
于是乎城内的满洲人肚子越来越大,可偏偏上不了茅厕,有很多人就这样生生被马肉撑死,随着死去的人越来越多,平壤城内终于滋生了瘟疫。
济尔哈朗在绝望中点燃了自己的临时府邸,随他一同赴死的还有固山泰等一众镶蓝旗将左。
永历元年十一月十五日,明朝联军踏着一地的白骨,开进了平壤城,此时此刻,城内只剩下十七个饿的皮包骨头的满洲兵。
和平壤一样, 辽阳的多尔衮在送出了太后钟木娜以及洪承畴等一众汉官家小后, 却没有收到张邵谦允许他投降的消息, 相反,他看到的是靖北军在辽阳城外修建的一道道寨墙。
“皇图霸业一场空,是非成败转头空。”
看着越来越多的明军军旗抵达辽阳外围,多尔衮知道大清的末日来临了,随着城内储存粮食日渐减少,多尔衮已经不再过问国政,整日价,醉生梦死地和新纳的福晋寻欢作乐。
也只有在梦里,多尔衮才能找到一丝安慰,在梦里,多尔衮彷佛看见了他带领八旗大兵借着松锦大战之余威,以摧枯拉朽之势,一路杀进了山海关,杀进了大明王朝的神京,杀进了明国留都南都,杀进了云南,然后定鼎中原,成就了一统天下的伟业。
为了这个梦,他不想醒来,他生怕眼睛一睁,大明兵就会杀进辽阳城。
永历元年十二月十八日,在吃光了辽阳城内最后的粮食后,城内的满洲丁口把目光看向了巍峨的大清宫,他们知道那里有他们赖以生存的口粮。
“凭什么他们有饭吃,咱们在这里连树皮都没得啃?”
饿的实在受不了的满洲丁口终于拿起刀剑,冲向了他们视若圣地的王宫。
激烈的喊杀声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已经饿疯了的八旗丁口,前赴后继地,倒在了大清宫外的城墙下。
尸堆如山,更多的满洲丁口顺着几乎用尸体堆叠的道路,爬上了大清宫的城墙,然后疯狂地向汗王宫涌去。
守宫的正白旗八旗兵也发了狠,他们同样需要食物,尽管杀进王宫的有很多是他们的兄弟子侄甚至长辈,但他们并没有留守。
血腥的厮杀过后,整个辽阳城一片寂寥,绝望中的多尔衮看着曾经的子民,将大清宫付之一炬。
李兴之没有违背他的诺言,自永历元年六月初,伐辽前锋开始组建,至永历元年十二月二十日,靖北军终于开进了沦陷了将近三十年的辽阳城。
为巩固辽东,李兴之即以大明燕王的名义授原镇远侯李睿为辽国公,辽东总督,西宁侯李定国为晋国公、辽东提督,原辽南巡抚鲁良直为辽东巡抚,三人共同主持辽东恢复事宜,其余有功之将士,待大军回京后,再行封赏,并命人准备酒宴,以庆复辽之功。
熟料酒至半酣,李邦杰这厮不知在哪里翻出一件黄袍,披到了喝的半醉的李兴之身上。纳头拜道:“殿下文武仁圣,于我华夏有再造之功,当即皇帝大位,为万世开太平。”
其余徐以显、杨基、张邵谦、李睿、李定国、尚可喜、耿仲明等靖北军文武将官亦纷纷拜倒,口称万岁。
“混账,我大明太祖皇帝,逐鞑虏于漠北,于华夏有再造之恩,孤安能行此悖逆之事?况且当今天子并未有失德之举,孤擅言废立,非人臣所为也。”
李兴之霍然惊觉,抬眼看向徐以显,他知道李邦杰是不可能说出这样骈文华丽的劝进辞的,更没想到这帮怂瓜,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
“殿下筚路蓝缕,以孤身于高阳起事,草肇以来,南破流寇自成于中原,北灭鞑虏于辽东,其功远甚于明太祖矣,且殿下名为中兴,实为开继,如何当不得皇帝位?”
徐以显郁闷地看着李邦杰,这狗东西真是个夯货,教了他那么多话,居然就记住了一句,无可奈何之下只得亲自下场。
“是呀!臣等素知殿下忠义,可殿下若不即皇帝位,将来咱们这些跟随您的人可怎么办?”
张邵谦和李定国以头抢地,他们知道李兴之这个权臣一天不再进一步的话,那天下忠于朱明王朝的文官士子就会多一天幻想,甚至军中将士也有可能被他们策反,万一生出什么意外,那自己这些被朱明忠臣视之为鹰犬的人物,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万岁、万岁……!”
“万岁、万岁……!”
李兴之还有犹豫,可堂下的一众文臣武将以及行营内外的靖北军将士却爆发出勐烈的欢呼声,那声音响彻在辽阳上空,响彻在辽东大地。
第六百四十五章征途(大结局)
永历二年二月初二,平定辽东的靖北军终于回师。
三月初一,大朝会,内阁首辅刘理顺、次辅张四知、北直隶总督张邵谦、中原剿总总督王忠以及在南都返回叙职的湖广剿总总督杨彪和赵国公黄文昌等朝廷重臣请奏燕王之功,并认为皇明气数已尽,永历皇帝当效彷唐虞旧事,禅位于燕王。
“黄初欲效唐虞事……!”
“黄初欲效唐虞事……!”
福王朱常洵虽不情愿, 可事已至此,他这个无兵无权的空头辅政王又能如何,当场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内宫。
在经过三请三让这套程序后,李兴之于永历元年五月五日,受明永历帝禅,即皇帝位, 改国号为华夏帝国,改年号为圣武元年, 立朱淑妮为皇后, 只不过由于朱淑妮和孔懋贞所出皆是女孩,故太子悬而未决。
圣武元年五月初六,圣武皇帝颁布开国第一诏,命内阁首辅刘理顺于神京西山修建忠烈祠,将自天启朝以来,战殁于辽东的忠臣良将牌位全部请进忠烈祠,至于洪承畴和吴三桂等汉奸国贼,全部铸成跪像,陈列在忠烈祠前,以警示后世子孙。
圣武元年七月,忠烈祠落成之日,圣武皇帝即传旨,将所有投奴之汉奸十族尽数被押解至忠烈祠前诛杀,并昭告天下,从即日起, 汉奸当无后。
圣武元年八月, 崇祯太子朱慈烺在登州出海试航,不想却遭遇飓风, 船毁人亡。
圣武帝闻报后,悲痛不已,宣布罢朝三日,以祭奠朱慈烺,并迁永历帝朱慈炯为明王,定于圣武元年就藩,又令史可法、钱谦益二人为明国国相,待水陆大军整训完毕,再行出征倭国事宜。
为了使明国能在倭国立足,李兴之又下旨尽迁原明国宗室随军出征。
圣武二年三月,华夏帝国昭告天下,以倭国入寇朝鲜,断绝朝贡的,德川幕府挟天皇以令大名,的名义宣布征伐德川幕府,以福建水师和长江水师,共计三千艘大小战船, 陆师第六镇、新六镇, 独立六至十镇出征倭国。
圣武二年四月初五,朝廷大军在萨摩藩登陆,德川幕府匆忙之间组织各地大名,在石见和越后两地与靖北军决战。
然各地大名本就和郑氏交好,又各怀首鼠两端之心,但马、左渡等十七家大名本就畏惧华夏帝**威,于阵前倒戈,幕府军大败。
圣武二年十一月,王师主力进驻京师,与倭国签订城下之盟。
条约规定:倭国国王去天皇尊号,改称倭国国王,并将北海道划分给明王建藩,此外倭国不可保留常备兵力,只保留国王卫队及扈从一千八百人,国家防务由华夏国驻军负责,各地大名只要尊奉倭国国王和华夏上国,即可享受和华夏正常贸易的待遇,并得到华夏皇帝的册封,永镇藩地。
能保留权利,又能享受贸易带来的优厚利润,倭国各地大名自然感恩戴德,他们本就尊崇强者,故对华夏是愈加崇拜。
为了稳定倭国,李兴之又令尚可喜为倭国驻防大臣,统领本镇驻守京都,水师第一镇副将潘学忠为倭国海防大臣,领舟师五百,驻守东京湾,并规定驻倭大臣每三年移镇一次。
尚可喜和潘学忠大喜过望,倭国的环境较之国内虽然有一定的差距,可倭国的女人却比国内的要开放的多,再加上遍地的金银,自己在这里,可是太上皇的存在,别说驻防三年,就是驻防一辈子,他们也愿意。
圣武三年,皇后朱淑妮终于诞下皇子,群臣汹汹,李兴之遂立皇长子李明义为太子,并宣布于本年开设恩科,以庆祝皇子诞生。
只不过此次恩科,朝廷不光开设了文武举,还增设了算术、工匠技艺、武器制造、农事等分科,并规定不光天下的士子可以参加,有其他特长的农家子弟、工匠子弟甚至通晓西夷的普通百姓都能参加。
为确保此次恩科的举行,锦衣卫缇骑四出,对地方官府进行了严格的把控,并在各县、府、省等考场实施戒严,以求为国举才。
同时朝廷还下旨于各府、县开设讲武堂,凡七岁至十四岁适龄子弟无论贫贱,必须入学,所用之学费,由朝廷承担。
圣武四年,华夏帝国以福建水师为主力征伐大员,郑芝龙之子郑森在此战中大放异彩,于澎湖击败荷兰水师主力,于当年八月攻破荷兰据点赤嵌城。
李兴之闻得大员收复,亦是喜不自胜,赐郑森为国姓,改名为成功,加封为东宁侯,并着其驻守大员,整训水陆军马,攻略南洋。
圣武六年,西宁侯李定国攻入缅甸,迫使缅甸国王莽白向华夏帝国称臣,设立缅甸宣慰司,同年乌司藏宣慰司请求内附,至此前明版图尽复。
内政方面,随着盐铁改制和矿税改制的政策推广,以及登州市舶司和苏松市舶司以及泉州市舶司的设立,朝廷的岁入由明末的两百万两暴增至四千万两,李兴之即宣布免除自秦汉以来的农业税,在全国范围内清查田亩,按每户人口重新划分土地,并宣布凡所产之粮食按十五交一的基数上缴朝廷,朝廷当按市价补偿之。
“李皇帝、不纳粮,收粮还给银子花。”
“李皇帝、爱百姓,读书识字人人夸。”
新朝新气象,相比于前明的苛政,华夏帝国无疑给了百姓最优厚的待遇,并让他们看到出人头地的希望,无论是什么时代,百姓都是最淳朴的,只要有一口饭吃,有衣服穿,有房子住,每年还能余几两银子,老婆孩子热炕头,就会得到他们的衷心拥戴。
相反,一旦朝廷为了贵族阶级的利益,上下欺瞒,横征暴敛,就会被百姓抛弃,虽然凭借武力能镇压一时,却不能一世,李自成,张献忠殷鉴不远,李兴之自然要知之而鉴之。
圣武十五年,被赐为国姓的郑成功统领水陆大军三万一路破吕宋下爪哇,杀入了澳洲大陆,并尽歼弗朗机驻军,因功升延平郡王。
同年,已经升为西宁公的李定国领兵十万,攻入准葛尔,并一路杀到了贝加尔湖,封狼居胥,华夏国土达到鼎盛,李定国亦因功被授封为西宁郡王。
……
圣武四十五年正月十五夜。
高阳城,悦来酒楼前,三辆普通到极点的马车缓缓停下,三个老人互相搀扶着下了马车。
“从去年开始,咱就感觉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上个月李睿那狗东西也走了,当年李家山上的兄弟就剩咱三个了,咱寻思着一定要回来吃杯酒,想不到路上却遇到你们两个。”
月色中,老者的眼睛看向了悦来酒楼那重新装修过的牌匾,双目中尽是沧桑和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