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碎裂的长命锁
庆幸的是刚才攻击秦衣的红光并没有出现。
秦衣松了口气，终于体会了一把奚芥骨养孩子的心累，尤其这孩子特么地特别熊！
感受到秦衣审视略带责备的目光，沐言祖尴尬地笑笑。
他并非鲁莽地直接碰这个盒子，那守卫刚才说了，唯一能碰这盒子而不被攻击的，只有公仪澈，那么，某种程度上来说和公仪澈同属一个人的他呢？
心里的某个猜测一旦滋生，就再也塞不回去。沐言祖朝着盒子伸出了手，果不其然，红光没有出现！
盒子中心有一块碎裂的水色玉佩，秦衣上前，看这玉佩觉得有些眼熟，他转头看了看沐言祖脖子上的银锁。
盒中的玉佩，形状上与沐言祖的银锁一模一样，只是一块是玉制，一块是银制。
沐言祖不自觉地摸上脖子上的长命锁，没等秦衣发问就道：“我小娘亲说过，同样的长命锁她送过一块给公仪澈，应该就是这块，只是……”
只是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在这里，还碎成了两半……
玉碎，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对！”
沐言祖突然想起了什么来，浑身戒备。还在挖地洞的时候，他凭借生生不息诀感应到下面有一大两小三团生气。两团小的生气是两个守卫，原本以为大的那团生气应该就是这密室中最重要的宝物，但沐言祖并没有在这块长命锁上感应到丝毫生气。
“这里还有一个人！”
秦衣听言，迅速反应过来与沐言祖背靠背，眼睛四处查看。
密室里无端起风，地上瑟瑟发抖的守卫晕了过去。
生生不息决！
沐言祖感应生气所在，视线转向存放玉盒的石柱背后，那个原本空无一物的角落，突然出现了一个华发老妪。
老妪靠坐在地上，右手扶着一根拐杖，苍老得不成人样。
虚弱地咳了两声，老妪费力地抬头看向沐言祖脖子上的长命锁。
“一模一样的……你就是……澈儿的同命契约者？”
“同命契约者？那是什么？”秦衣疑惑出声。
沐言祖眉眼微阖，秦衣虽然知道他此行出来是为了寻找公仪澈，但对于他与公仪澈之间的同命契约，秦衣并不知情，但这名老妪却能一口道破，还有她方才叫的澈儿……
沐言祖想了想，微微行了个礼，半蹲下/身：“晚辈沐言祖，不知前辈是……”
像是确定了什么，老妪颤颤巍巍地笑了：“……沐，言祖，果然是你。”
这一笑似乎耗费了她好大的力气，老妪忍不住咳出声，好半天才缓过来，伸出干瘦的手让沐言祖过去。
“老身公仪老夫人，是澈儿的奶奶。”
公仪老夫人！那位听说被公仪澈毒害的老夫人？
秦衣颔首，果然公仪澈是被冤枉的吗……沐言祖则毫不见外地上去就问她有关公仪澈下毒的前因后果。
公仪老夫人幽幽长叹：“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公仪澈的生母不得其父喜欢，连带着对她生下的儿子也怨屋及乌，在发现公仪澈的体质并非家族的火灵之体，而是一种不知名的冰属性体质后，一度怀疑此子非自己亲生，若非公仪老夫人坚信儿媳的为人，将孩子抱回自己屋里亲自教养，公仪澈怕是根本活不到长大。
天地间的灵气都是相同的，所炼化的灵力也应如此，但总有那么几个，灵力中带了点“不一样”。
如沐言祖内蕴生机的灵力，有的人灵力如火般炽烈，有的人灵力如水般轻柔……也因此形成了修行者中各式各样的体质。
这种“不一样”的体质，很大程度上受血脉影响，一如公仪家的火灵之体，家族中那些觉醒了特殊体质的族中子弟，要么直接觉醒火灵之体，要么觉醒一种与火灵之体相近的体质，数万年来无一例外。
虽说公仪忠不太喜欢自己的长子，但火灵之体极为稀有，在得知公仪澈被检测出特殊体质时，他还是有点小高兴的。但紧接着又听到公仪澈并非如自己一般是火灵之体，而是一种极寒的不知名体质时，公仪忠的脸，刷地一下黑了。
火灵之体的血脉传承中蹦出一个极寒体质的儿子，公仪忠觉得自己脑袋有点绿……
公仪老夫人对此也是有点奇怪的，虽说她坚信儿媳的为人，但孙子这体质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直到她遇上奚芥骨，公仪老夫人才知晓，孙子这是觉醒了火灵之体的变异品种——寒火天体。
寒火天体，顾名思义，其实算是火灵之体的升级版，只是升级过程中不小心拐了个弯变异了下，极热的火灵之体就成了极寒的寒火天体……
说直白点，公仪家其他人用灵力凝成的火焰是灼热的的话，公仪澈的火焰就是冰冷的。
冰冷的火焰？沐言祖摩擦着自己的下巴，有点按捺不住自己的兴致了。
至于公仪澈毒害自己一事，公仪老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
“事实并非如此，其实就是澈儿，也并不知道实情。”
沐言祖暗道果然如此，点头，然后嘞？
“忠儿不听我劝，执意要续娶赵曼歌，赵家……又哪是我们能攀附得起的……如今的公仪家，怕是再过不久，就要改姓赵了……”
“我提醒过他好多次，这孩子死心眼，偏信赵曼歌表面的柔弱。”
“澈儿挡了她儿子的路，而我护着澈儿，早就被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那您……”沐言祖忍不住出声。
公仪老夫人虚弱地笑笑。
“赵曼歌知道我对她戒心很重，所以她把附骨枝放到了澈儿身上，因为她知道，为了救澈儿，我一定会把附骨枝引到自己体内，如此，也算达到对我下手的目的了……”
听到附骨枝的瞬间，沐言祖心里咯噔一声，脸色有些难看。
见秦衣看着自己不解，沐言祖给他解释道：“这是生长在妖域的一种植物，叫蔓妖，可长到百丈高，但核心只有指节那么长。蔓妖常生长在埋骨之地，从尸骨里钻出，它的核心如果被放到人身上，就会迅速钻入此人体内，扎根在骨头之中，受尽极/刑之苦，因此也叫附骨枝。”
扎根在人的骨头内……
秦衣眉头紧皱，这赵曼歌果然好生毒辣，附骨枝带来的痛苦还只是其一，其二，她把附骨枝放到公仪澈身上，公仪老夫人救孙心切只能将其引到自己身上，而她直接一箭双雕，稳坐高台。
公仪老夫人将目光放到沐言祖手中的盒子上，浑浊的老眼隐隐泛着泪光。
“当我发现澈儿被附骨枝缠住的时候，他已经快不行了……那是我的澈儿啊，我怎么忍心看着他痛苦看着他慢慢等死？！所以哪怕当时只有一线生机，我也愿意豁出所有！”
“幸运的是澈儿最终还是撑了下来，可直到我来到这里，看到这块长命锁，我才知道那不是幸运，是奚谷主又救了他一命……”
两半长命锁之间的裂痕，仿佛在诉说着为什么洗骨境高手沾上也毫无办法的附骨枝，为什么独独对公仪澈“手下留情”，全因，有人，或者说有物，替他做出了牺牲，付出了代价……
至于没有长命锁挡灾的公仪老夫人……
沐言祖闭了闭眼，略感酸涩，他哑声道：“我之后，会去妖域寻公仪澈，老夫人您有什么想告诉他的吗？”
附骨枝是妖域之物，公仪澈若想找到解除附骨枝的办法，非去妖域不可。
然而，公仪澈不知道的是，被附骨枝缠住，非死不能摆脱，沐言祖早已看出，如今的公仪老夫人只是一团灵体，全靠那一丝执念支撑，她已是弥留之际，再也等不到公仪澈回来的那天了。
公仪老夫人缓缓抬起手，慈祥地摸了摸沐言祖的头发。
“澈儿，他并不知道，赵曼歌是通过他才让附骨枝沾到了我身上，他一直都以为是赵曼歌用了什么鬼蜮手段，令我大意之下小心中了招……”
“且，就让他一直这么以为吧，你也……不要告诉他……”
“莫要让他……这辈子都背负愧疚而生……”
“我会的……”沐言祖哑声答应。
公仪老夫人脸上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笑，她的身体渐渐淡化，干枯的老手紧紧握住沐言祖。
呼——！
一股磅礴的灵力从交握的手中传来，沐言祖发丝飞舞，感觉浑身都要燃烧起来。
公仪老夫人神情慈爱：“你们……都要好好活下去……”
醍醐灌顶！
每个人的灵力其实都是不同的，无法被别人直接吸收，但醍醐灌顶作为渡澜大陆流传颇广的秘法，却是可以以十换一的手段将自身灵力渡到另一个人身上，供对方吸收。只是此举浪费太多，少有人用。但在一些大家族中，却是长辈们为看中的晚辈提升实力的一种手段。
如今，公仪老夫人采用醍醐灌顶的手法将自身灵力灌注到沐言祖体内，浩瀚的灵力很快填满了沐言祖的筋脉，额角青筋骤起，面色涨红，经脉一鼓一鼓地仿佛想要往外冲，不想再受这薄薄血肉的桎梏。
生生不息诀自发运转，不断地用尽全力将体内突涌而入的灵力炼化，避免烟花死法，而沐言祖的境界，也在这源源不断的醍醐灌顶中节节攀升。
第47章 公仪兰溪
脉流一脉，突破！
脉流二脉，五成！九成！十成！突破！
脉流三脉！
感受到醍醐灌顶的灵力已经到了沐言祖能承受的上限，老夫人还没有停下，周身气势一转，她的头顶上方浮现出五朵虚幻的莲花。
脉络花！
盛开的莲花逐渐合拢，最终汇聚到一起化作一颗火红色的晶体。
公仪老夫人面色勉强，火红色的晶体中似乎有什么被抽了出来，颜色渐渐淡化成透明，大小也缩小了一圈。只是这似乎很消耗她的气力，等鸽子蛋那么大的晶体飞进沐言祖体内以后，她整个人也化作点点灵光，渐渐淡化……
幼时父母的殷殷教导仿佛还只是昨日的事情，可是一转眼，她的澈儿已经那么大了。
绝命命格，这是一份诅咒，可凭什么，她的澈儿就要背负这样的命运？她不甘心，于是她踏上了茫茫旅途，去寻找那个，不知道消失了多少年的神药谷，去替她的澈儿，挣出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奶奶，我们到神药谷了吗？】
【奶奶，人为什么要活着呢？】
【奶奶，听说在妖域可以找到附骨枝的解药，我明天就要出门啦，走之前，再来看看你。】
【奶奶，我去去就回！】
……
她的澈儿啊……
漫天细碎的微光中，似有泪光滑落，她努力睁大眼睛，想要在彻底消散前再多看一眼这远道而来的陌生少年，这少年，是她的澈儿还活着的证明，亦是，她的澈儿摆脱宿命的唯一希望。
她是公仪兰溪，是公仪家的家族史上，唯一一个以女子之身，权/倾整个刑法堂的人。她的前半生是不朽的传奇，后半生，则一直都在寻找中碌碌度过，而在她生命中的最后时刻，她唯一惦念的，只有那个挡住了她继续创造不朽的孙子。
她的抱负，她的理想，全因这个孩子再没有了实现的机会，可是她，从未后悔过！
“这是……”秦衣看着突然消失的人，惊讶中带着不解。
他看着沐言祖伸手在散碎的灵光中作势一抓，抓出一根指节般长的枝条，枝条在沐言祖手中不断扭动，最终被裹在灵力凝成的珠子中不得出。
沐言祖低声道：“她早就已经死了，只是执念不散，在这里等公仪澈回来而已。”
公仪老夫人知晓自己死后，公仪家便再没有任何公仪澈留念的了，若真要找出一个他会回到公仪家的理由，那么唯有这个藏有长命锁的密室。于是她一丝执念支撑灵体不散，徘徊这里，只为再见公仪澈一面。
如今虽然没有见到公仪澈，却见到了与他签订了同命契约的沐言祖，确定自己的孙子已经平安无事的老夫人最后一丝执念也没了。
最后的最后，她将毕生灵力传给沐言祖，在沐言祖的承受能力达到最大限度以后，还将剩下的灵力化作灵晶，费尽心力将其炼化，使之变成任何人都可以吸收的无属性灵晶，此灵晶存放在沐言祖体内，一丝一丝地渗透出来，使沐言祖相当于随身携带一个灵力供给站，修炼速度快了一倍不说，哪怕灵力全部耗光，这颗灵晶也会迅速为他补充满。
附骨枝以人的肉身，骨骼，灵体为养料，公仪老夫人凭借最后一丝执念所支撑的灵体也散去后，扎根在她体内的附骨枝也回复到了最初的模样。
将附骨枝放到玉盒中与碎裂的长命锁放到一起，沐言祖沉默凝视片刻，缓缓将玉盒收起。
秦衣站在他身后，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右手数次抬起，却都放了下去。
沐言祖心情确实有些低落，却不是像秦衣想像的那样，全为了公仪老夫人，他只是，突然想起了奚芥骨。
绝命命格者，二十为一轮回，一生都伴随天谴，至死，方休。
公仪澈今年二十，天谴毁了一块长命锁，带走了他相依为命的奶奶。
那他呢？他十六岁的生辰已经不远，等他二十岁的时候，天谴会带走谁？会是……小娘亲吗？
“……”
沐言祖握紧了拳头，散落的头发垂下一片阴影，挡住了他的脸，叫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良顷，他突然转过头来，嘴角强行向上扯出一个弧度，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他说：
“秦衣，这里有些家伙让少爷心情很不好，所以少爷我决定赏脸在这里多留两天。你若有事，可以先行离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不怀好意，秦衣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却还是决定留下：“我姑且还没有什么要紧事，再留两天也无妨。”
沐言祖眼中笑意更深。
小九看到他这个表情，心里默默地替公仪家的人鞠了一把同情泪——奚芥骨为什么会在谷里建小黑屋？这个问题估计没几个人愿意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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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鸟离开密室以后，兵分三路打探虞城和公仪家有关的大大小小的各类消息，得知三天后正好是二公子公仪砜继任少主的大日子，届时各名门世家、甚至还有苍隐王朝的皇孙贵胄都会来参加这次庆典。
沐言祖微笑：“这就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小九：……
庆典的前一天，沐言祖交给秦衣一株巴掌大的小白花，附赠一个“组/织信任你”的眼神，以及鼓励数句。
秦衣：……
第48章 老头，你体验过绝望吗？
到了大典这天。
“霍，这么大的阵仗，看来公仪忠很看重这位即将被选为少主的儿子啊。”华贵撵车内，一位看上去非富即贵的黄衣少年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
偌大的撵车内还坐着另外几人，其中一位玄衣男子端坐在小几后，闭目养神，观其所坐之位与气势，应是这几人中的为首者。
黄衣少年看够了就放下帘子，捻起小几上的糕点一口吞下。
玄衣男子微微抬了抬眼，沉声道：“坐好。”
黄衣少年差点没被噎住，后背一麻，对方常年的积威叫他赶紧调整坐姿，再费力地将卡在脖子的糕点咽下去。
见玄衣男子没有继续说他，他胆子又大了起来。
“二哥，你说这次的少主人选是公仪澈呢还是公仪砜啊？”玄衣男子没有搭话，不过他本就不指望对方会回答自己，板着手指自言自语：“公仪澈身为长子照理说最有可能的是他，不过他上头就一个公仪老夫人支持，公仪老夫人前几日又刚过世。公仪砜虽然只是次子，但他外家又是赵家，听说公仪忠对赵曼歌极尽宠爱……”
“公仪砜。”
坐在角落里的黑袍人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沙哑。
黄衣少年惊讶，这人从很久以前就一直跟在他二哥身边，形影不离，只听他二哥的话，从不会搭理旁人，黄衣少年差点以为这人是个哑巴，他刚刚这是，在回答自己的话？
“你怎么知道？”
可惜夜鸦却闭上了嘴巴再不出声，黄衣少年整个扑上去。
“快说快说，你知道些什么？嗷！疼疼疼快住手！夜鸦你敢对我动手？小心我叫二哥抽你板子！”
玄衣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阻止他：“九弟，休得无礼。夜鸦并非下人。”
玄衣男子一出声，被唤作九弟的黄衣少年顿时安静了下来，不满地鼓了股腮帮子，不甘不愿地放开夜鸦。
等他们下了轿撵，正在与其他客人寒暄的公仪忠赶紧带人迎了上来。
“老夫公仪忠，见过二皇子，九皇子。”
孟景霄微微颔首，抬手虚扶：“公仪家主请起。”
在场的其他人皆大吃一惊，纷纷行礼，原本正好奇这人是谁，竟让公仪忠这么迫不及待地相迎，听到这话才反应过来，这竟然是苍隐王朝的二皇子孟景霄。
苍隐皇帝因修行而寿命长久，至今未封太子，但众成年皇子中，要数二皇子孟景霄最为老持稳重，他不与朝廷重臣拉帮结派，虽为皇后亲子，却与皇后母族保持着既不过分亲近也不过分疏远的距离，就连众皇子中也唯有出生低微的九皇子能与他说上几句话。政务处理得不错修行也格外努力，皇帝乐得多把一些政务分给他做，众朝臣虽然明面上没说什么，暗地里却都偷偷地称其为“隐太子”。
居然由隐太子孟景霄亲自来贺，在场的所有人不由得开始重新审铎公仪家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夜鸦上前半步，送上二皇子孟景霄准备的贺礼。“公仪家主，薄礼聊表心意。”
他手中是一个黑色的盒子，隐隐可以看见繁复的金色纹路，一看就绝非薄礼二字可以概括。
“殿下能来，便是我公仪家之幸。”公仪忠谢过，同时让站在旁边的儿子公仪砜接礼。
夜鸦：“这是我家主人在一处上古遗迹所得，经鉴定是一宗传承性宝物，需滴血认主才可开启，所以就是我家主人也并不知晓这里面是何物。”
“如此重宝！”“二皇子这是大手笔啊！”……
围观的众人一片哗然，公仪砜的眼睛亮了起来，上古遗迹！光这四个字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一般的好东西。他按捺下心头的激动，勉强维持住面上的矜持隐隐朝父亲投去隐晦的眼神。
今天是他继任少主的大典，二皇子这礼物明显就是送给他的，传承性宝物……
因着还有许多重要的客人，是以二皇子也没要求公仪忠全程陪同，略一告别便自行进了公仪府。
九皇子就像个闲不住的小孩子，安稳了没多大一会儿就去骚/扰夜鸦。
“夜鸦，那个盒子是你上次和二皇兄去遗迹的时候得到的吧？你们居然不留给我！”
“九弟，不可胡闹。”孟景霄无奈，他实在拿这个调皮的小弟没办法。
“唔——”九皇子腮帮子鼓成球，很是不满。
夜鸦顿了顿，从怀里抽出一个盒子，递给正闹脾气的九皇子。
“这是什么？”九皇子接过，正想打开，被夜鸦阻止。
“现在还不行，等大典结束了才能打开。”
“搞什么这么神秘兮兮的。”九皇子嘟嘟囔囔，却还是听话地把盒子收到怀里。
时间已近正午，客人也已来得差不多了，公仪家的下人引着大家前往举行大典的露厅。
公仪忠走上露厅中心的高台，清了清嗓子开口正要寒暄，突然，公仪砜颤颤巍巍地走了上来。
“砜儿？”公仪忠愣怔了下，眉头皱起，“你上来做什么，还不到你，快下去！”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公仪砜完全没有下去的意思，站在原地不动。
“砜儿！快下去！”公仪忠低声呵斥，脸上隐隐微愠。
“公仪家主。”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二皇子等人身份尊贵，是以他们的位置比较靠前，紧紧临着公仪忠的位子，出声的是二皇子身边的一个黑袍人。
“听说公仪家主就两个儿子，现今长子下落不明，所以才轮到次子继任少主，对吗？”
公仪忠拧眉，脸色很不好看，他有些不解：皇帝派出了最看重的二皇子来贺，应该是想表明什么，可二皇子的侍从突然在这个时候提起这茬，这不是存心让他下不了台吗？
“殿下这是何意？”他直接将问题抛回二皇子，在他看来，这黑衣侍从，哪怕打着二皇子的标签，也不过是个下人。
孟景霄神色晦暗，心底闪过一丝疑虑，夜鸦此举，并非是他授意。
被对方无视，夜鸦看起来似乎毫不介意，步伐轻快地走上台。
“舍长立幼，这就是公仪家的规矩？”
“你懂什么！公仪澈大逆不道胆敢毒害老夫人，被剥夺了继承权，二子去其一，我儿当任少主，天经地义！”继夫人赵曼歌筹谋多年，就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够名正言顺地继承公仪家，如今被人打断，气不住跳出来大骂。
“闭嘴！”
公仪澈毒害老夫人这事儿，再怎么说也是家丑，公仪忠遮掩都还来不及，此刻被赵曼歌大庭广众之下喊出来，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大总管一见公仪忠的脸色就知要遭，赶紧拉了拉赵曼歌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呵呵，”夜鸦轻笑，“长子出了问题，所以没了继承权，那么如果二公子也出了问题，公仪家是不是就从此后继无人了？”
“二皇子殿下！还请管好您的下属，我公仪家虽不济，但也不是谁都可以在这撒野的。”
公仪忠显然段位比他夫人高得多，没有直接和夜鸦吵，而是将问题抛回给二皇子，让他处理这闹剧。
自夜鸦上台起就一直在观察他的孟景霄终于发现了什么，沉声道：“你不是夜鸦，你到底是谁？”
九皇子大吃一惊，“不是夜鸦？”
孟景霄定定地盯着台上的黑衣人，明明不论气质还是相貌，他都和夜鸦一模一样，但孟景霄可以确定，这人，不是夜鸦！
其他人也不傻，登时明白过来，孟景霄的贴身手下被掉包了？那这人是谁？
公仪忠下意识后退一步。
被二皇子看出了端倪，夜鸦索性不再装，将黑斗篷被脱下扔到一边，一个深蓝色长衫的少年出现在众人面前，脖子上挂着一把银锁，漂亮的面孔上满是嘲讽，笑得肆意张扬。
“哼！胆敢在我公仪家撒野，来人，给我拿……”公仪忠挥手正要让侍卫将其拿下再好好审问，突然鼻尖一缕清香，经脉里灵力一空，浑身虚弱，耳边不断传来“呯呯砰砰”的声音，整座露厅里的人陆陆续续地倒下，他死死盯着面前漂亮得不像话的少年，又惊又怒：
“你！”
沐言祖轻笑：“不过一株轻玲花而已，提前预备点小手段，不然我怕你们以多欺少啊。”
轻玲花的粉末会暂时封印人体内的灵力，效用和息明草差不多，不过比息明草更不易被人发现。
沐言祖想要在公仪家的大典上搞事情，自然要做好面对所有公仪家高手的准备，而他的准备，就是拜托秦衣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沾上轻玲花的花粉……
不论轻铃花的隐蔽性有多好，但目标人物太多也是麻烦，沐言祖把轻铃花交给秦衣的时候，只随口来了句把花粉撒到所有人身上，他心知这样不可能，只等着秦衣反驳的时候改口把目标缩小到公仪家几个重要人物，谁知秦衣二话不说拿着轻铃花就走了！且还真的做到了！
整整几万人的露厅，除了沐言祖还站着，其余的全被放倒！
“这小子可以啊。”沐言祖暗想。
不知道秦衣是怎么做到的，整座露厅的空气中全布满了轻铃花的花粉，由风带着四处游动。
风里，全是轻铃花的花粉。
奚芥骨曾说，每一个九龙宿主，都是天骄级别的人物。
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办成，该说，不愧是椒图宿主吗？沐言祖咂咂嘴，弄得他都想去搞一个九龙面具来好好研究研究了。
不过眼下还是正事儿要紧，沐言祖蹲到公仪忠面前，咧嘴，露出一口小白牙。
“老头，你体验过绝望吗？”
“你想干什么？！”公仪忠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沐言祖取出一个盒子，黑底金纹，正是二皇子送给公仪家的那一个！
“二皇子送来的传承性重宝，你家二公子可以一刻钟都等不得，自己偷偷躲开别人就擅自滴血认主。公仪家主，你说他是本性如此，还是若不这样，这礼物最后就不是他的了？”沐言祖一边说着，一边从盒中取出一个丑兮兮的布娃娃，上面还有一滴血迹。
“少爷今日特意来此，替公仪澈收点利息！”
公仪忠闻言，终于知晓对方来历，怒喝：“你和那个逆子是一伙的！居然还敢来我公仪家！”
“我为什么不敢来，何况，”沐言祖把玩着手中的巫毒娃娃，眼角含笑，“不敢的应该是你们吧，毕竟，我手中可是有个绝佳的人质呢。”
话音刚落，沐言祖当即就把手中巫毒娃娃的右手扭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圈。
“啊——”
公仪砜凄厉的惨叫响起，众人惊悚地发现他的右手以一个极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细想沐言祖刚才的动作，均倒吸了口凉气。
“这是……诅咒？”
“天呐真的是诅咒！”
……
现场一片混乱，公仪忠原本以为这是皇家对公仪家的不满，只是打着那逆子的幌子混淆视听，可是当他假装不经意地瞥见孟景霄脸上的错愕不似作假后，脸色一阵青黑。
这小子要真是为了那逆子而来，那么便留不得他了。
沐言祖抛了抛手中的巫毒娃娃，凑近公仪砜，语气冷冽：“本想直接解决了你，不过我思前想后，还是把你留给那个家伙吧，至于这个锁定了你的巫毒娃娃，就当是我提前收的利息了。”
赵曼歌既心疼儿子又怕被诅咒沾上，此刻更是因为轻铃花动弹不得，她认出了沐言祖正是前几日被她关住的两人之一，又气又急。
她原打算等大典之后再去处理这个野小子，谁知第二日派人去看的时候整个会客厅一个人都没有了，不止如此，当时进了屋的人全都起了一身的小红点，又麻又痒又痛，苦不堪言。
赵曼歌恨得牙痒痒：“果然是和那个野种一伙的，尽会使些鬼蜮伎俩！”
“过奖过奖，比起你通过将附骨枝弄到公仪澈身上来暗算老夫人，我还差得远呢。”沐言祖反唇相讥，云淡风轻的样子看起来和赵曼歌形成鲜明对比。
旁人虽然因为轻铃花暂时失去了抵抗之力，可耳朵都还能用，听到这里齐齐一怔：莫非公仪老夫人的死另有隐情？
“你，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赵曼歌，既做了初一，就别怕十五，少爷我今天不动你们，不是怕了你公仪家，只是为了等他日公仪澈归来，由他自己亲手讨回公道！”沐言祖斩钉截铁地道，旋即转身欲走。
装完逼就跑，果然好刺激！
谁知变故横生，一股强横的灵力突然从公仪家深处爆发出来。
“是谁！敢在我公仪家撒野？”
沐言祖：？？？
第49章 救命恩人居然是她？
沐言祖心里咯噔了一声，他特意选在大典时候动手，就是为了这个所有人都在的时候，用轻铃花将所有人都放倒，公仪家的人居然没有全部到齐吗？！
卿祈幸灾乐祸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莫装逼，装逼遭雷劈。若今天是家主的继任仪式，那么或许公仪家所有人还真有可能一个不落地全到，可今天不过是个少主而已……怎么可能把所有的底蕴都露出来给大家看？”
沐言祖突然有点后悔把小九提早打发走了，早先他为了顶替夜鸦的身份接近公仪砜，怕小九目标太明显就让它先行离去，现在……沐言祖恨不得回到过去把小九捂怀里揣着不让它离开！
然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没用，沐言祖心里暗骂了一句，脚下轻风渐起，施展风行无踪转身就跑。
“竖子哪里跑！”
公仪德居冲天而上，朝沐言祖逃跑的方向追了上去。
孟景霄扶住桌子勉强稳住身形，看着公仪德居眨眼消失不见的身影，面上不动声色。
公仪德居……这老家伙竟然还活着？
公仪忠见公仪德居大庭广众之下追了出去，心里不由得暗骂一声晦气。本来嘛，各世家有那么一些隐藏的底蕴大家都心知肚明，公仪德居本可以趁大典结束后去捉拿那小子，可偏偏这老祖宗脾气暴躁一会儿也不肯等，将自己的存在暴露了不说还被孟景霄看了个正着，这可真是……
公仪忠愤愤地锤了下地板，都是那个逆子惹出的麻烦！
另一边。
沐言祖拿出吃奶的力气拔腿狂奔，然而，风行无踪确实挺快，但这公仪家的老头竟然是洗骨境大圆满的高手！当初把他追的上蹿下跳的灰袍，也就是嘲风宿主也不过是洗骨境初期而已，这下风行无踪也没辙了。
轰——
一大团火焰狠狠砸在沐言祖背上，沐言祖闷哼一声，忍受着背上的灼烧感，继续逃跑。
“小心！”
卿祈喊了一声，瞬间和沐言祖交换了身体的控制权。
卿祈控制着沐言祖的身体扭出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右脚一点跳到一旁。
沐言祖心念一动，弑生枪从银镯中自动闪出，卿祈一把握在枪尖上方，弑生枪枪身节节缩短，变成了弑生匕。
公仪德居惊讶地发现这小子的修为以一个诡异的速度节节攀升，头顶上方，七朵脉络花浮现！
脉流境是凝气成流，此后灵力浮出体表，在头顶上方聚成一朵朵莲花。
此为，脉络花。
一般来说，五朵脉络花便可进入下一境界洗骨境，但总有一些特别出色的天骄，脉络花并不止步于五朵。
七朵脉络花，这已经可以用妖孽来形容，哪怕是放在大陆中心的渡澜城，也是各大宗门世家争相抢夺的优秀天才。
这小子已经和公仪家结成死仇，若是此时放他离开，那等他彻底成长起来，公仪家少不了麻烦。
而且……公仪德居脸上浮现出狰狞的表情，越是出色，他杀起来就越尽兴！
公仪德居有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嗜好，他极度热爱虐杀天才。有天赋的族中子弟都是各世家的未来，公仪德居此举无疑犯了众怒，公仪家不得不把公仪德居转入地下，专门替家族处理一些不能放在明面上的龌龊。
沐言祖眼皮狂跳，虽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意识状态也可以感觉到眼皮跳这种肉身才能进行的动作。
“我总有种不妙的预感……”
卿祈：“被一个洗骨境追杀，难不成你觉得现在情况很妙？”
这和之前跟灰袍对上时可不一样，灰袍的目的只是巫蛊煞偶，沐言祖只是顺带，可有可无，但公仪德居这样子明显就是为了他的小命啊！
公仪德居追了半天，觉得这小子滑不手地就跟条泥鳅一样，他堂堂洗骨境的修为居然追不上？猫捉老鼠的游戏有些腻味，公仪德居冷哼一声双手张开，刷——地升起一片火墙，将沐言祖困在其中。
“这下我看你往哪跑？小子，死在我的手里，是你的荣幸！”公仪德居一边前行一边大笑，扼杀天才的快感令他脸色更加狰狞。
还荣幸？
卿祈不可思议地对沐言祖道：“……运气可以啊你。”
像这种嗜好虐杀天才的变态，不是说没有，但也绝对算不上多，居然这里也能碰上？
沐言祖：“……”
这种运气我一点儿也不想要。
公仪德居每向前走一步，火圈就向内缩小一圈，他很期待这小子脸上的惊恐。
就是现在！
卿祈抓紧机会向上跳起，抬手一挥，弑生匕朝着公仪德居挥出一团黑雾，黑雾所到之处，火圈竟然隐隐有了熄灭的迹象！
嗯？公仪德居眼皮一跳，“不愧是七朵脉络花的天才，那这个呢？”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右手大大地划了个圆。
“天火袭城！”
霎时，漫天火雨从天而降，齐聚被火圈困住的卿祈，卿祈身形晃动不断闪躲，却只是杯水车薪，还是有好多火雨落到了他身上，灼烧感越来越强烈，哪怕现在意识在外的沐言祖都感受得到肉身传来的，那深入骨髓的痛感。
卿祈没什么痛觉，是以并没有觉得这灼烧有什么异样，但是看到沐言祖微微发抖的意识，他还是顺手施展了一个清水源。
一圈圈涟漪状的水流顺着右手向上，游遍全身，渗入身体内部，沐言祖发抖的意识终于缓和了许多。
“你就没有点什么跟他这个天火袭城一样的大招？”沐言祖看着卿祈只是一路躲闪时不时用弑生匕甩出几道黑色气流，却都因近不了公仪德居的身而伤不到他。反观天火袭城遍布方圆百里，他百里之外又被一人高的火圈拦住，堪称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卿祈面色凝重，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两手掐诀刚起了个手，突然，周围的环境似乎都灰暗了下来，原本被烧的焦黑的树木立时变得更加死寂。
卿祈手势一顿，沐言祖愣愣地道：“我怎么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
想到了什么，卿祈朗声一笑，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瞬间和沐言祖交换了过来。
沐言祖：“喂！”
公仪德居也因这突如其来的灰暗和死寂一头雾水，没等他多想什么，下一秒，四周的灰暗渐渐退去，随之消散的，还有火圈中沐言祖的身影。
不好！
眼睁睁看着瓮中之鳖从自己的视线内消失，公仪德居手心飞出一团又一团火焰，愤怒地拿周围的树木发泄，大吼：
“谁！滚出来！”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树叶灼烧的滋滋声，以及他自己粗鲁的喘息，火圈中的小子，和那个从未露面的神秘人已经没了踪迹。
******
半柱香后，离公仪德居千里之遥的一处僻静地。
沐言祖看着面前的救命恩人，傻眼，向来伶牙俐齿的他现在舌头都卷不利索了。
“你，你，你……”
将他从公仪德居手中救下来的人，竟是不久前还更不得把他生撕了祭天的嘲风宿主！
嘲风整个人隐藏在宽大的灰袍底下，只露出一小节白皙的下巴，顺着她掀开斗篷的动作，沐言祖看到了一张娇俏的小脸，美若冰雪，神色淡漠。
这嘲风宿主，怎么看都只是个还没他大的小丫头。
卿祈还在那贼贱地啧啧:“被一个还没自己大的小丫头追杀，请问小少爷有什么感想没？”
沐言祖:“……你闭嘴！”
饶是沐言祖脸皮再厚，他也实在不能相信修为甩了他几条街的灰袍，竟然是这么个小丫头？！
此时，她就蹲在沐言祖面前，与沐言祖默默地对视着。
她不说话，沐言祖也没敢说话。
过了好久，久到沐言祖都想打哈欠了……却被她死死地盯着连嘴巴也不敢张时，她终于说话了。
“我救了你。”
沐言祖：“……”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嗯。
“所以，你要报答我。”
沐言祖瞬间想到了巫蛊煞偶，果不其然，小丫头下一句就是：“你把巫蛊煞偶给我，就是报答我了。”
“额……”
“你们不是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吗？我救了你，也不需要你怎么回报，只要把巫蛊煞偶给我就行了。你……对我做过的那些，我也，既往不咎！”
不知是不是错觉，沐言祖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她磨牙的声音……
“但你要是执意不给，那么哪怕我打不过那个人，我也……”
沐言祖这才反应过来嘲风口中的那个人便是奚芥骨，想来风南镇那次仓促的交手确实让嘲风有了几分忌惮，即使再恨沐言祖吐了她一身，她也打算放下，还走个迂回路线让沐言祖欠她人情，以此索要报答。
沐言祖：“……”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人现在看在小娘亲的份上没有对自己直接下手，但自己若是拒绝，难保她不会恼羞成怒辣手摧……摧草……
沐言祖果断地取出巫蛊煞偶交给她：“给！”
嘲风伸手拿过巫蛊煞偶，僵硬的脸色终于缓了缓，也不废话直接离开，想了想又转头道：“我名其凰，有事，可去妖域找我。”
这是让沐言祖以后有麻烦便去找她帮忙？
卿祈挑眉:“这小丫头有点意思。”
想起其凰拿走染珞那里的煞石一事，这人似乎也不是什么烂杀之辈，沐言祖胆子稍微大了些，他突然问道：
“巫蛊煞偶我现在给你了，逆反之人和足量煞石你找到了吗？”
其凰离开的身形微微晃了晃，脚步一顿，半晌憋出一句：“别多管闲事。”
说罢转身离去。
沐言祖站在原地，摇了摇头：“刚才还说让我有麻烦去找她，现在想阻止她寻死又让我不要多管闲事，你说她这不是前后矛盾嘛。”
卿祈的灵体飞出，双手抱胸落在他肩上：“看她这副样子，想来材料已经全部准备齐了。”
沐言祖：“那我接下来的路线也很明了了，跟着她就是。”
当初在神药谷，奚芥骨把巫毒煞偶拿去研究了一下以后告诉他：这是一宗诅咒之物，不过诅咒对象并非为人。
以巫蛊煞偶为引，逆反之人为祭，星河煞气为源，可开启上古阵法——祸福相依。令福地变为死地。
乃杀宗灭派的异物。
第50章 生命不息，搞事不止！
秦衣与沐言祖约定:完成好自己的任务后便到虞城城外五十里的驿站等待会和。他和小九已经在这等了许久，却依旧不见沐言祖归来。
小九几次想回去看看，却都被他拦了下来:与沐言祖相处不久，虽然这人确实很熊，但想来他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们若是贸然前往，说不得还会破坏了沐言祖原本的计划，是以哪怕感受到虞城中突然升起的强悍气息时，他们也只能按下担心继续等待。
如此又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
“店家，半个月，水，干粮。”
“马上给您准备好，姑娘是现在就走还是休息一下再走？”
“现在。”
“好嘞！姑娘您稍等片刻，马上就好！”
秦衣转头看去，一个长相娇俏可爱但脸色却十分淡漠的女孩子站在院中，还不足她身边的马儿腰高，那马儿无聊地甩了甩尾巴，鼻子喷了两口气。
感受到秦衣的注视，女孩子也看过来，两人视线在空中微微相触不过一瞬，她便转过头去，不再看秦衣。
秦衣隐隐觉得这女孩子有些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没等他想太多，驿站伙计便已准备好东西送过来，她伸手接过，旋即转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
优木城的空间虫洞连接着宣临北域与妖域，因此不管是从宣临北域到妖域，还是从妖域到宣临北域，大家都会优先选择优木城。
公仪澈的寒火灵体是由极热到极寒的一种变异，正好是祸福相依之阵所需三原料之一的逆反之人。逆反之物本就稀少，何况人乎？先前他又从其凰口中套出她已经集齐了三原料，所以沐言祖有九成的把握，相信公仪澈就在其凰手里。
秦衣暂时没有离开宣临北域的打算，遂沐言祖与之会和再告别后，一路迷路绕路赶路……几经波折好不容易才到优木城。
而此时，一身风尘仆仆的沐言祖，连带着羽毛都变得暗淡不少的小九，正坐在优木城的大街上，忧郁成河。
“小九，你说小娘亲怎么就没想到给我准备点妖石呢？”
空间虫洞非人之肉身可通过，需要租用灵舟，而灵舟的租赁费用，是一块妖石……
优木城沿用了妖域的通用货币——妖石，沐言祖的银镯内金山银山，就是没有哪怕一块妖石。
小九也很无奈:“因为谷主压根就没想到你会跑妖域去啊……”
沐言祖低头唉声叹气。
其实，优木城也考虑过像沐言祖这种第一次来不知道准备妖石的客人，城中有好几处钱庄，专门开展灵石兑换妖石的业务。
但是沐言祖，同样一块灵石也没有……
灵石沐言祖倒是知道，但那玩意儿本质上和内含大量药力的灵药差不多，都是可以吸收增进修为的东西，沐言祖从神药谷顺走了一大堆灵药，自然没有考虑过灵石。
万万没想到，灵石除了做修炼用，居然还是通用货币！
头一次缺钱的沐言祖深深地郁卒了，一路上连吃喝拉撒的时间都用在修炼上，他已经好久没有洗过一次澡了，整个人不说像野人一样但也差不多了。也难为租赁灵舟的负责人服务态度良好没有将他赶出去……
就在沐言祖为路费发愁时，卿祈提出了一个有用的建议：“你可以去卖灵药啊。”
沐言祖皱眉：“我带着的灵药都是谷里的，自己用还可以，拿出来卖的话，也太招摇了。”他平时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可也不是没脑子。
“笨，”卿祈道，“你不是有生生不息诀吗？找点不那么打眼的灵药种子催生一下不就行了？”
“这个可以有！”沐言祖眼睛亮了起来，他居然犯了灯下黑，谷里的灵药太扎眼，可他自己催生的就没问题了啊。
找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沐言祖从银镯里取出几颗种子。
御草木之术！
然后绕着优木城走了半圈，最终将贩卖灵药的场地定为优木城三大势力之一的万药阁。
“好歹是个大势力，应该不会坑我的钱吧？”
沐言祖嘀嘀咕咕地走进万药阁，一眼望见的便是密密麻麻的灵药柜子，零零散散的客人正在挑选自己心仪的灵药。
沐言祖走到正中的柜台前：“你们这里收灵药吗？”
留着山羊胡的掌柜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懒洋洋地道：“我们万药阁可不是什么垃圾都收的地方。”
言下之意是不认为沐言祖会有什么好货色。
沐言祖眉头皱起，他是穿的寒碜了点，但这掌柜的态度也太令人不爽了。不过他并不打算在此浪费太多时间，直接拿出一个木盒拍在柜台上。
山羊胡漫不经心地打开木盒，猛地被里面的东西吸引住，他啪地一声将盒子关上，细长的小眼睛盯着沐言祖，压低声音问道：“这样品质的灵药，你还有多少？”
沐言祖双手摊开：“没了，就这些，要不是为了换点过路费，我都舍不得拿出来。”这是大实话，他本来也就催生了三株赤灵果。
山羊胡可不信，食指轻击桌面：“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这可不是你能拥有的东西，乖乖把所有的灵药都拿出来，老夫少不了你的好处。”
沐言祖面色一变，眼神蓦地凌厉：“你这是在威胁我？”
“呵呵。”山羊胡摸着胡须笑而不语。
“我不卖了。”沐言祖伸手想要取回木盒，反正只是为了路费，这城里哪里不能换？
谁知山羊胡立马眼疾手快地抢过木盒后退一步，“嘿，还想明抢？当我这是什么地方，看清楚了，这可是万药阁！就是城主来了也得客气三分，你一个不知道从哪跑来的野小子也敢在这撒野？”
生平头一次遭遇强抢的沐言祖:？？？
“老头，这可是我的东西！”
“笑话，这等上乘的赤灵果，岂是你一个野小子能有的东西，怕不是哪偷来的吧？今儿小老儿我就先替失主收着，至于你，没把你送城主府就已经算客气的了。快滚快滚！”
沐言祖微笑:呵呵。
……
呯——！！！
万药阁的中心爆发出一声巨响，周围的人都不由得转头看去，惊讶地发现山羊胡掌柜被人打飞了出去！
山羊胡直到被打飞出去都还一脸的不敢置信，捂着被打的肿起来的右脸：“你，你，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你还想干什么？来人呐！”
沐言祖上前，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木盒。他就不是能吞声忍气的性子，俗话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那是对方实力远高于他的情况，一般来说，他基本有仇当场就报了，不留隔夜气。
等他直起身子，周围已经被山羊胡叫来的人团团围住。
“这小哥牛啊，居然敢在万药阁打人？”
“狐狸掌柜又在欺负人了，上次抢了我一颗白云血珠，还不给钱。”
“你自己没脑子怪得了谁？优木城谁不知道万药阁只能买东西不能卖东西，不然东西不好会被狐狸掌柜羞辱，东西好又会被抢。”
“这小哥还是太年轻了，沉不住气。”
“你怎么不知道是不是这小哥把狐狸掌柜教训一顿？”
“你在做梦吗？这可是优木城，这里又是万药阁，哎，可惜喽。”
……
山羊胡捂着脸站起来，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看着被团团围住的沐言祖，忍不住又一顿气。
“愣着干什么？给我打！”
沐言祖挑眉，周围人的话语他自然也听进了耳里。
“掌柜的这么副德行，这万药阁居然还没倒闭？”
卿祈不屑：“背后有人呗。”
看着渐渐围上来的打手，感受到他们中实力最高的也不过引气五重天，沐言祖冷笑一声。
“门口守着的不是还有脉流境的吗？这老头被打喊来的却全是引气境，看来他这掌柜当的，水分有点大啊。”
卿祈深以为然。
“抢我的东西，还想打我？”沐言祖面色愈发不善，双手交叠捏的噼啪作响:“小爷今天就教教你们什么叫做礼节！”
不过几个引气境的罢了，就是再来十个沐言祖也不觉得有压力。当即灵力外放，几个打手瞬间被压得动不了，额头上汗水大滴大滴地落下。
因禁灵咒的原因，沐言祖不使用灵力的时候，看上去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如今他脉流三脉的灵力威压释放出来，瞬间充斥整个万药阁。
“脉，脉流境的高手！”
“这小哥年纪看着不大修为竟然这么高？！”
“看来今天这结果，会有变故喽。”
……
沐言祖也不用弑生枪，先用灵压在气势上打压敌人，随后三拳两脚将对方揍了个鼻青脸肿，躲在人群背后的山羊胡掌柜也没能幸免，被提出来又揍了一顿。
山羊胡脸都大了一圈，手软脚软瘫在地上颤抖，背后的墙壁都被砸出了一个人形。
沐言祖一脚踩在他耳边的墙上，印出一个半指深的鞋印，一手颠了颠装着赤灵果的盒子，眸光森森，嘴角微勾。
“刚才风太大我没听清，你说，这赤灵果是谁的？”
“我，我……”山羊胡瑟瑟发抖。
突然，一个细微的嘎吱声响起，山羊胡背后一条条裂缝延伸开来，很快布满整块墙面……
轰——！
下一秒，五人高的巨墙碎裂倒塌，落在地上堆成碎石，旁边几面墙虽然顽强地抗住了没有倒，但因震动太大，墙上一排排盛放灵药宝物的玻璃盒全部被震落，地面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所有人目瞪口呆！
卿祈:……
小九:……
沐言祖:……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们信吗？
第51章 我忍你的晕血症很久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卿祈最先反应过来，大喊。
沐言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转身就是风行无踪。
“大胆！”
“别跑！站住！”
“快抓住他！”
……
万药阁的人也终于缓过神来了，这次不止山羊胡的御用打手，那些看得见的抑或看不见的万药阁守卫，全部一股脑地从各处窜出来，追着沐言祖而去。
卿祈叹气:“本来嘛，这是那山羊胡的错，就是万药阁背后的人出来，咱们也是占理的。可现在你把人家房子都给拆了，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我哪知道他们那房子这么脆弱？随便踢两脚就塌了！”沐言祖觉得自己很无辜。
卿祈翻了个白眼:“人万药阁只想过要防着偷宝贝抢宝贝的，所有的防御手段全在装宝贝的玻璃盒子和进出口上，谁他妈脑子有病会去给一堵墙加防御？”
沐言祖:“……”
万药阁的防御阵法贴着外墙而设，主要用来抵御外来攻击，所以沐言祖把墙踢塌的时候才会毫无反应。而此番万药阁的重大损失，全是由于墙塌引发的震动而导致的……
沐言祖边跑边叹气，他真的只想换点路费的，奈何是还是那句话:
实力不允许啊。
一路飞奔，沐言祖从心底由衷地感谢枯血老道，因为在他所有掌握的秘**法招数中，惟风行无踪最为实用与……常用。
轰——
沐言祖险险躲过一击攻击，脚下风行无踪运转到极致，体内灵力也疯狂输出。
“卧槽洗骨境！还三个……至于么！”
“你也不想想自己干了什么好事？”卿祈凉凉地道。
沐言祖泪流满面，我只是个小小的脉流境而已，不用这么看得起我的！
追杀的人越来越多，估计这事儿此时已经捅到了万药阁高层那里，然后不断派出人手缉拿凶徒。
嗖嗖嗖——
沐言祖侧身就地翻滚，顺势绕进旁边的小巷里。
“居然用箭？他们也不怕误伤吗？”
优木城本就人多，他跑的又不是什么没人烟的偏僻地，万药阁的人居然用这种无差别攻击的手段？
卿祈皱眉:这个万药阁，有点不对劲……
别说沐言祖只是弄塌了一面墙，就是把整座楼都拆了，这追杀的阵仗未免也太夸张了……他毕竟只有脉流境。
沉思间，他的余光无意扫过沐言祖另一边肩上蹲着的小九，因为小九变大以后目标太明显反而不利于逃跑，它只能乖乖地用爪子紧紧抓住沐言祖的衣服，灰扑扑的羽毛中，一抹艳丽的绯红在它的尾羽间若隐若现……
艹！
卿祈瞬间明白了万药阁的目的，果断与沐言祖交换。
沐言祖的意识突然被挤出身体，脑子还在混沌中。
“什么情况？”
他已经计划好了撤离隐蔽路线，只要再跑五百里就能……
“他们的目标是小九，他们认出小九了！”卿祈边跑边咬破手指，借着血迹在另一只手手心快速划过，一个缩小版的符文快速成型，浮空而起。
沐言祖的意识一阵晕眩:“你……”能不能提前打声招呼让我转移一下视线……
小云烟阵！
卿祈将手心的符文向后打出，符文飞出以后迅速扩大成一人高，伴着血色的银光一闪，方圆百里就被浓郁的烟雾覆盖，白茫茫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小心！是符阵！”
“符修？！”
……
万药阁的人一时不察，冲进小云烟阵，一个个失去了方向，而卿祈则仗着对小云烟阵的熟悉，隐进暗处藏了起来。
然后从护腕的暗缝中取出一根银针，目光幽幽，突然道:
“说真的，我忍你的晕血症很久了……”
沐言祖距离彻底晕厥还有一丢丢清明，乍然听到卿祈这话，他尚且不太清楚的脑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你想……干什么……？”
卿祈眸中冷光一闪，没等沐言祖问完，一股灵力顺着指尖注入银针内，然后他就这么直挺挺地把银针插入自己的太阳穴中……准确地说，是沐言祖的太阳穴中……
沐言祖:！！！
阴暗的藏身地中，一个满身狼狈的少年突然拿着银针往自己脑袋上扎，仿若寻死一般，这画面太过惊悚沐言祖瞬间清醒过来惊声阻止。
“大侠饶命我还不想死！！！”
卿祈一口老血梗在胸口，半晌没好气地道:“闭嘴！我暂时还没打算自杀。”
嗯？
沐言祖突然发现自己方才还想要晕厥的感觉消失了？好像还有点什么不一样的……
他看不见了？！
不不不，不是看不见，是看不见颜色了！眼前除了黑白灰再无其他色彩，整个世界都暗淡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卿祈道:“我暂时用银针封住了你的色感，现在血在你眼中和普通的水没什么区别，你就当你手上喷出来的是水吧。”
自从得知沐言祖有个让他十分膈应的晕血症后，他就一直在思考怎样才能解决这个要命的问题，行走江湖，哪能没点磕磕碰碰，似沐言祖这般擦破点皮流了一丢丢血都要晕个半天的毛病，现在还活着那是命大！
于是卿祈日思夜想，在脑中推翻了无数猜想实验，终于想出了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用银针封住沐言祖的色感。
不是晕血吗？那就想办法让他把血之类的看成水不就行了？反正他也没发现沐言祖还有晕水的毛病……
今天第一次在实战中用出，效果……似乎还不错？起码沐言祖现在清醒了。
沐言祖看着满目黑白灰的世界，眨眨眼，愣住了。
小云烟阵并不能困住那些人太久，解决了晕血症的问题，卿祈迅速给沐言祖解释现在的情况:
“方才我也是大意了，以为你们全身跟个泥猴儿似的就不会被认出来，谁知道小九不过尾巴没藏结实，就暴露了。”
小九闻言，转头看自己尾巴，果然见一抹绯红色从灰扑扑的尾羽中漏了出来。
“暴露？”沐言祖脑子还有些不清楚，小九不就是羽毛颜色特别了点的乌鸦吗？有什么好值得追的？
“你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啊？一点儿有用的都没有！”卿祈快被他弄得没脾气了，“你见过谁家乌鸦是红色的？”
“所以……小九比较特别啊。”沐言祖试探着开口。
“……”
卿祈仰天长叹，无奈直言:“小九是九羽重明鸟，每经历一次涅槃，就会多长出一条尾羽。”
“可小九只有七条尾羽。”沐言祖想了想小九目前的尾巴数。
“那是早晚的事，九羽重明鸟这种生物，一生都只为长齐九条尾羽而活。它们没有死亡，只有涅槃:涅槃成功，就多长一条尾羽，涅槃失败，则所有尾羽消失，从头再来。所以还有一种坊间传闻，”卿祈眼神暗了暗，“吃了九羽重明鸟，便可真正获得长生。”
沐言祖数次张了张口，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不是，这么荒谬的传言到底怎么传出来的？”
“最早只是有位求长生的大能想研究九羽重明鸟涅槃的秘密，最后不知道怎么传的，就传成了这样。”
沐言祖不可思议地偏头，看了眼他肩上傻乎乎蹲着的小九，伸手挠了挠它的下巴毛。
“小九，没想到你还是个香馍馍。”
小九原本被挠下巴挠的挺舒服的，小细腿一抖一抖地欲要伸直，闻言顿时怒目，狠狠地一口咬在沐言祖指尖。
“嘶——”
沐言祖吃痛地收回手:“那现在怎么办？没有妖石，我们根本上不了灵舟。”
另一个拥有通往妖域的空间虫洞的城镇，远在百万里之外，若是放弃优木城，他怎么也得再花一两个月的时间才能赶到。
且不说其凰的祸福相依之阵什么时候开始，公仪澈等不等得到他去救，眼下他能不能从万药阁的包围中逃出去都还是个问题。
卿祈想了想，咬牙下定决心:“横竖小九已经暴露，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那么只要能逃出去，再多暴露一些也无妨！”
“我先前观察过，灵舟为防止有人误闯，都配备了阵法，唯持有通行证才能进入。眼下我们被追杀，身上又没有妖石，正常途径购买通行证是行不通的了，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
沐言祖瞬间领悟他的意思:“这……不好吧……”
不问自取什么的，非君子所为啊。
小九呵呵冷笑:“你去谷主房里偷雪蝉衣威胁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这觉悟？”
沐言祖:“……”
要不是现在是意识体状态他一定让这傻鸟亲身体验一下什么叫秃尾巴鸟！
“那我们怎么逃出去？”
就万药阁对他这穷追不舍的样，只怕上一秒他摸了哪艘灵舟的通行证，下一秒那艘灵舟就能立马搁浅。
梁上君子这种事儿，还是得神不知鬼不觉地来才行。
“这个嘛……”
卿祈突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沐言祖:？？？
******
被小云烟阵覆盖的中心区域，万药阁的三名洗骨境高手聚在一起，等着周围烟雾散去。
小云烟阵虽然能使进入的人丧失方向感，迷陷其中，但也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它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于是这三人索性不浪费那个力气破阵，安心在原地等烟雾自己散去。他们也不担心那个带着九羽重明鸟的小鬼会跑掉，不过脉流境而已，再有天赋，又能跑到哪儿去？
“没想到传说中的九羽重明鸟居然真的存在。”
“可惜它的主人太弱，保不住这等珍兽。”
“雾，散了。”
第三个人开口，另外两人朝同一个方向看去，旋即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里，一个狼狈的少年撒足狂奔，速度奇快无比。在他的腿部，有一圈金色的光晕环绕，光晕中隐隐可以看见繁复诡异的金色文字，透着古老的气息。
“咒术？！！！”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万药阁的方向爆发出一个比他们更加强大的气息。
那是，祭庙境！
第52章 做好与全世界为敌的准备了吗？
几息之前。
“准备好了吗？”
卿祈将身体的控制权还给沐言祖，灵体从长命锁中飞出，问道。
“好了。”沐言祖下意识咽了下口水，有点小紧张。
“那我开始了。”
卿祈说着，双手掐出一个复杂的手诀，最终在右手指尖凝出一团小小的金光。
他控制着金光在半空中划动，寥寥数笔，一个复杂的文字在半空浮现，然后随着卿祈双手合十啪地一声响，金色文字飞到沐言祖的小腿上，环绕成一圈淡金色的光环，细细看去，还能看到隐藏在光环中的金色文字。
“疾行咒！”
下一瞬，小云烟阵破！烟雾散去！
这次不等卿祈招呼，沐言祖轻身提气，继续他的逃跑大计。
“这是……？！”
刚跑出第一步，沐言祖就惊讶地发现，他的速度竟然比风行无踪全力爆发时还要快上数倍！
小九爪子抓着他的衣领，被沐言祖逃跑时带起的风吹得浑身羽毛乱窜，身体倾斜向后。
相比小九，卿祈看上去要更云淡风轻一些，肆虐的风穿透他的灵体，无法对他造成丝毫影响，巴掌大的灵体甚至还悠哉悠哉地坐在沐言祖另一边肩上，很是闲适地给沐言祖讲解:
“这是疾行咒，咒术的一种。咒术是以文字为载体而施展的秘法，和符术最本质的区别就在于一者为图，一者为字。”
“就是说画图的是符术，而写字的是咒术？”沐言祖问。
这概括……卿祈歪头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
“你要这么理解也成……”
“那为什么不早用出来？”沐言祖感受着此时的身轻如燕，觉得自己离飞起来已经不远了。
这疾行咒跑起来比风行无踪还要快，卿祈居然藏这么久？想起自己之前的数次逃亡，沐言祖忍不住抱怨，他要是早早知道疾行咒这玩意儿，哪还能那么狼狈？
“因为，这疾行咒比较考验人品啊。”卿祈给了他一个眼神，其中就表达了两个字——天真。
沐言祖:？？？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遥远的后方，被他踢塌了一堵墙的万药阁大本营突然爆发出一个他从未遇到过的强悍气息。
强大的灵压哪怕隔得那么远，也还是叫沐言祖感受到了压力，脚下不由得踉跄几步，险些将自己绊倒。
“什么情况？！”
“看来你今天人品不行，万药阁的祭庙境追来了。”卿祈眉梢轻挑，语气淡然得就好像在讨论今天晚饭吃什么一样。
祭庙境？！！！
沐言祖脑海中瞬间闪过一排修炼等级排序，由低到高分别是引气境洗骨境祭庙境通灵境……
他目前处于第一阶段引气境中的第二个小境界脉流境，还只是三脉。
而敌方万药阁新加入的追杀者，是第三阶段的祭庙境！
这超纲了啊！！！
卿祈还在那里笑盈盈地补刀:“做好与全世界为敌的准备了吗？”
这个坑货！！！
沐言祖右眼狂跳，哪怕是之前小九九羽重明鸟身份的暴露，万药阁也不过是派出了三个洗骨境的高手。但卿祈用出了疾行咒后，连祭庙境都跳出来了！
这要不是疾行咒的锅他沐言祖三个字以后倒过来写！
卿祈可以听到他的心声，闻言又是那个高深莫测的表情。
艹！
沐言祖顿时想起来，在卿祈施展疾行咒前，他就是这个表情。
“这疾行咒到底有什么猫腻？！”沐言祖咬牙切齿。
“没什么猫腻，咒术中最基本的小术而已。”卿祈悠哉悠哉地翘起了二郎腿。
“那为什么祭庙境都跑出来了？！”沐言祖怒吼。
“因为，全天下只有一个地方会使用咒术。”卿祈顿了顿，才慢慢地说出那个让沐言祖心脏都忍不住抖了抖的名字，“不用心存侥幸，就是你想的那个答案，神药谷。”
沐言祖简直快给他跪了。
神药谷隐世多年，多少人欲寻其踪迹都无功而返，如今突然冒出一个会用神药谷才会使用的咒术的人，沐言祖的身价瞬间超过了身为九羽重明鸟的小九，且可以相信，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会成为比小九还要香的香馍馍。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沐言祖自己也明白，一旦他出身神药谷的身份暴露出去，等待他的将会是无休止的追杀，等着杀了他爆宝藏的大有人在，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身份，谁知道如今居然被卿祈一个疾行咒给暴露了！
想到这里，他狠狠地给了卿祈一个眼刀，同时脚下跑得更快，几乎看不见残影。
“小爷的灵舟呢？！”
祭庙境的高手，他一击都撑不过去！唯一能救他的，就是一搜可以立马离开优木城的灵舟！
卿祈还在那里假模假样地叹气:“所以我说了这招比较拼人品，若是没人认出来这是咒术，你赶紧麻溜跑了也就完事……”
可现在被认出来了。
沐言祖咬碎一口后槽牙:“你给老子闭嘴！”
******
“等，等等我……”
优木城灵舟港，一艘正要离开的灵舟终于等来了它的最后一名客人。
一个身体横纵数据皆可以共用同一个数值的小胖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身上大包小包脚下步伐凌乱，实在叫人担心他下一秒就要就地滚成球。
“客人您怎么才来？灵舟都快开了，快点快点。”
负责客人登舟的侍女看到来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拿出灵舟通行证递过去，催促这迟到的小胖子赶紧登舟。
“我，我起……晚了……”小胖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伸出胖乎乎的手想要接过自己的灵舟通行证。
突然，一阵疾风从他和侍女小姐姐中间穿过，侍女小姐姐手中的灵舟通行证登时没了踪迹。
小胖子瞪大了眼睛:“我的通行证呢？”
侍女小姐姐也懵了，手里的通行证怎么突然就没了？
叮——
这时，旁边巨大的灵舟发出了一声轻鸣，那是灵舟自身的符阵感应到所有持通行证的客人都上船了以后，出发的声音。
小胖子:！！！
登舟侍女:！！！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了刚刚那阵风是个偷渡客，且他还偷走了小胖子的通行证！
那阵风拿着通行证上了灵舟就没了影，只远远地传来一声长笑:
“小胖！哥哥我先走一步，你放心，我会替你照顾好梨花仙子的！”
神特么小胖！神特么梨花仙子！
小胖子悲愤大喊:“你个小偷！还我通行证！”
然而回答他的，是灵舟快速远去消失在空间虫洞的残影……
“客人，这……”
登舟侍女第一次遇到这种强抢，也傻了，愣愣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胖子气得原地直蹦跶，听到侍女的询问，更加气不打一处来，转身正想破口大骂，猛地撞到了一个布衣老者身上，跌倒在地。
“哎哟。”
小胖子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又是起晚又是被抢，现在鼻子更是被撞得通红，眼角沁出几丝生理泪水。
“可恶！全都看我好欺负是不是？你又是谁？！”
然而这凭空出现的布衣老者只是遥遥看着灵舟消失的地方，沉默不语。
半晌，他转身看向瘫坐在地上的小胖子，缓缓开口:
“他叫你小胖？”
“你们认识？”
“他又是谁？”
……
布衣老者不容小胖子拒绝，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砸下来，衣袍无风自起，浩瀚严密的灵力渐渐释放出来，压迫在小胖子身上，不留一丝放松的余地。
小胖子被吓得瑟瑟发抖，瘫在地上起不来，肥胖的小脸上满是欲哭无泪。
“你们到底是谁？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认识他……”
******
漆黑的空间虫洞中，一团莹白色的光球快速前行，其中可见一艘精致的灵舟。
灵舟末端的马厩里，传来一个闲闲的声音。
“天为被，地为席，少爷我与马共枕席……”
沐言祖嘴里叼着一根马草，靠在一摞厚厚的草料堆上，旁边的马儿发出唏律律的叫声。
出门在外，沐言祖想过自己可能住客栈，可能住茅草屋，也有可能露宿野外……唯独没想过自己居然有睡马厩的一天。
这感觉……颇为新鲜儿……
小九从马头跳到马屁股上，道:“你好歹还有马厩可以睡，那个被你坑了的小胖子，估计今晚上是别想睡了。”
“嘿嘿。”沐言祖不好意思地抹了把脸，事出从急，他也不是故意坑小胖的啊。
话说那小胖子真心胖啊，滚起来应该比跑起来快的多吧……
卿祈的灵体从长命锁中飞出来，满脸佩服:
“我只想让你偷一张通行证好上灵舟跑路，你厉害，偷了不说临走还要坑人一把。小少爷，你的礼义廉耻呢？”
托沐言祖最后对小胖子说的那句话的福，估计此时的小胖子已经在万药阁的刑讯室里忍受摧残了吧。
“哎，我这不是为了转移那老家伙的注意力嘛，万一他真的追上来了怎么办？”沐言祖试图为自己辩解。
卿祈翻了个白眼:“祭庙境是很厉害，可这样就妄想凭肉身穿越空间虫洞，那是找死。”
“额……反正那小胖子看起来身份不低，估计万药阁问完话就会把他放了。”沐言祖强行转移话题，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因为可以脱困了有点点得意忘形。
“你还好意思说我！是谁不告诉我疾行咒会暴露我神药谷的身份的？”
“……”
第53章 虚空中的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