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初次见面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刘琰波知道,用这句话来形容他作为女婿来给老丈人拜年并不合适,可经过第一次上门拜访时的不愉快之后,现在在他心里也实在是无法再将这次所谓的家宴当成一次正常的家宴去期待。
是的。
对于去尹家吃家宴这件事情,刘琰波一点都不期待,他甚至已经在心里乞求着这一次只要不比第一次更加让人难堪就行,不要走到让他和他老丈人都难以下台的那一步。
老天爷似乎是听到了刘琰波心中近乎卑微的乞求,下午四点半,当他抵达尹家的时候,迎接他的并不像他第一次来尹家时,有那么多的横眉冷目与幸灾乐祸,至少这一次,大部分尹家人在看到他时,脸上已经有了一种看上去还算和善的笑容,至于这些笑容中会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又何必去在意呢?
前来相迎的是曹玉兰,尹家现在的女主人,跟第一次见面时比起来,这个女人似乎已经多了几分雍容华贵的气质。
“含若,小刘,你们回来啦,新年好。”曹玉兰牵着她的儿子尹鑫迎了上来,她热情地打着招呼,脸上也挂着亲切的笑容。
俗话说——
伸手不打笑脸人。
刘琰波也只好礼貌性地一笑,对这个看上去比他也大不了几岁、还插足了他岳父岳母的婚姻的女人回以新年问候道:“曹姨,新年好。”
“曹姨、曹姨,叫这么亲切干吗?”刘琰波话刚一说完,尹含若就冷着脸阴阳怪气道:“怎么,她也给你灌**汤了?”
这话说得有够难听的,可似乎却如一记重拳砸在了棉花上,让当事人觉得不痛不痒。
刘琰波是理解尹含若心里现在憋着的怒气与怨念,她能“出尔反尔”地跟着他一起来,已经是给足了他这个做丈夫的面子了,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要求更多。
而曹玉兰?
这个女人就跟没听见尹含若刚刚所说的话一样,她的脸上挂着的笑容还是那么落落大方,亲切地如同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后妈一样。
“小鑫,妈妈刚刚是怎么教你的?”曹玉兰低头对尹鑫说道:“还不快叫人。”
尹鑫半个身子都躲在曹玉兰身后,他似乎很怕尹含若,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偷偷看了一眼,怯生生地打着招呼道:“姐姐,姐夫,新年好。”
闻言,刘琰波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一旁的尹含若,但后者这次并没有再对尹鑫恶言相向的趋势,只是冷哼了一声——
不过想来也是,尹含若就算再厌恶尹天华和曹玉兰,以她的年纪,也不至于一而再地把气样一个孩子身上撒。
刘琰波不由地轻舒了一口气,脸上也随之换上了还算亲和的笑容,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包,弯腰递给尹鑫道:“新年好。”
尹鑫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接过红包,而是仰头看向了曹玉兰,直到得到了他妈妈的点头同意,才小心翼翼地接过刘琰波手中的红包:“谢谢姐夫。”
刘琰波收回手笑了笑,直起腰道:“曹姨,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他在询问,以客人的语气在询问,但是——
刘琰波这样问并不是为了显示他自己是一个多么懂礼貌的人,而且在表明态度——
除了那层在名义上无法摆脱的翁婿关系以外,他并不想和现在这个尹家有更多的关系。
曹玉兰似乎是听懂了,因为她略微停顿了一会,笑容也僵了那么一会,才恢复如初道:“当然可以,这里永远都是你们的家,是进是出,你们不需要征求任何人的同意。”
刘琰波礼貌性地笑着,不去在乎曹玉兰这些话是真心还是假意,至于尹含若,她从头到尾就没有过好脸色,已经先一步朝尹家内院走去……
尹家的这栋四合院比杜家的那栋面积更大、更气派,而且最近应该刚办过喜事,那些房门上贴着的“囍”字还很新,想来应该是尹天华和曹玉兰已经正式结了婚,在这里办过了婚礼。
看到这些,刘琰波在心里有些不厚道地轻松了不少,因为尹天华做得越绝情,他这个做女婿的顾虑也就能越少。
当事情走向利己的时候,人的心情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变好很多——
这是人的天性,与善恶无关。
下午五点,带着变得还算不错的心情,刘琰波坐上了尹家这顿家宴的餐桌。
餐桌上,尹天华还真如电话上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把刘琰波一一介绍给了尹家其他亲戚认识,态度上谈不上有多欢喜和友好,但至少还算耐烦,看上去他似乎已经认同这个上次见面被他贬得一文不值的尹家女婿。
这是一顿家宴,虽然气氛上有些怪异,但还算过得去,可这种别样的平和并没有走到最后,因为——
张全中来了。
是世事难料的不速之客,还是早有预谋的有意而为?
刘琰波不知道,他只感受到了尹家人不一样的热情,或者说是——
殷情。
以尹天华为首的尹家人都已经起身相迎张全中的到来,餐厅里只剩刘琰波稳如泰山般地坐在餐桌前啃一块羊排,坐在他身边的尹含若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她甩筷子想要走人,却被他拉住坐了回来。
刘琰波放下羊排,把他自己的筷子递给尹含若道:“大姐,你好歹吃一点啊,不然一会回了家,我吃得饱饱的,你饿得咕咕叫,我会很没面子的。”
“你刘琰波还要面子?”尹含若气呼呼道:“你刘琰波是我这辈子见过最不要脸的人!”
刘琰波耳听着背后尹家人对张全中的殷情,不由淡淡一笑道:“人不要脸,才能天下无敌。”
尹含若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在他的脚背上狠狠地跺了一脚——
她老公这人,有时候确实贼能气人。
在尹家人的簇拥下,张全中被安排坐在了尹含若另一旁,好像在他们眼里,这自然地就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一点都不尴尬,不过——
在刘琰波认知里,这才应该是尹家人正常的样子嘛。
随着张全中的入席,先前弥漫在餐桌上那份怪异的气氛已经不见踪影,融洽得完完全全如一顿正常的家宴一样,至少对尹家人来说,绝对是这样的。
尤其是尹天华,他现在简直是判若两人,除了张全中以外,此时此刻他眼中已再无其他人,那殷切的眼神就跟看到他自己的亲儿子一样,要多腻歪有多腻歪,只可惜——
张全中的第一杯酒却并没有去回应尹天华的殷情,他拿着酒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笑容满面道:“刘先生,初次见面,我们喝一杯吧!”
第三百六十章 那今天你就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
刘琰波似乎是有些醉了,此刻面对张全中的主动邀酒,他只是稍微抬了抬眼皮,眼眸中尽显酒意上头后的慵散——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举杯,但还是拿起酒杯轻轻地轻抿了一口,然后又把酒杯重新放回到了餐桌上。
在华夏这个极其讲究酒桌文化的国家,刘琰波这一系列的举动,在旁人眼里,无疑是极其不尊重人的举动——
你这是在独饮呢?还是看不起他张全中?
前一分钟还洋溢着满脸殷情笑容的尹家人在这一秒已经拉下了脸,神色中既有愤怒、也有害怕,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在第一时间内集中到了张全中身上,想看看他们的这位贵宾是不是会因此而生气。
张全中也是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刘琰波会给他来这么一处不温不火的下马威,他甚至有些想发笑,因为这实在是有些像小孩子为了争一个玩具而置气的幼稚行为。
张全中没有生气,至少从表面上看是没有的。
密切关注着张全中的尹家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位贵宾要真是因此而大发雷霆,他们可是承担不起。
曹玉兰更是急忙打圆场道:“张先生,小刘酒量不好,你多见谅。”
“没事,是我唐突了。”张全中坐了下来,同时也放下了酒杯,这杯酒,他一滴都没有喝。
尹家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尹天华最先遭不住了,虽然他现在心里想扇刘琰波两巴掌的心思都有了,不过他这时候却没有时间来将此付诸行动,而是急忙端起酒杯道:“全中,咱们爷俩来喝一杯。”
爷俩?
这关系看来还真不是一般的亲切,至少尹天华是表现得毫不顾忌地更想让张全中当他的女婿。
对于尹天华的殷情,张全中显然还是很受用的,也给予明面上该给予的敬重,在换了一个酒杯后,他亲自倒满酒道:“伯父,我是晚辈,这杯我敬你,祝你在新的一年里百事亨通。”
随着这“爷俩”的酒杯相碰,尹家这顿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算家宴的家宴继续延续着。
不得不说,这张全中确实是一个很得体的成功人士,无论是说话还是处事上都拿捏得恰到好处,该有的礼数一样不落,几杯酒下肚,已经把想要巴结他的尹家人哄得飘飘然然。
刘琰波和尹含若似乎已经彻底的成为了局外人。
这很尴尬,但尴尬到觉得如坐针毡的似乎只有尹含若一人。
刘琰波依然坐的稳如泰山,脸上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淡淡的笑意——
几口菜,一口酒,乐在其中。
他在等,等这看似和谐的气氛在某一瞬间突变成一根锋利的刺,然后毫无顾忌地向他刺来。
他相信自己不会等太久,也不可能会等太久,因为尹家人看他的眼神又变了,变得毫不掩饰,那些眼神分明在说——
这才是我们尹家要找的女婿,你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跳梁小丑不配!
酒又过三巡,张全中终于又一次放下了酒杯,先前为了跟他喝酒而离位的尹家人也各自回到了他们自己的席位上,原本热闹到喧哗的气氛也在瞬间沉静了下来,就好像所有人在同一时间受到了一个要安静下来的命令一样。
张全中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笑容得体道:“含若,我们也有好多年没见面了,是不是也应该喝一杯?”
“我不喝酒。”尹含若冷漠道。
“我知道你不喝白酒,喝果汁也可以。”张全中这时却有些无赖道:“我先干为敬。”
耍无赖?
天底下还有比她尹含若的老公更无赖的人吗?
尹含若完全不吃这一套,冷哼一声道:“有事说事,没事就别套近乎,我跟你并不熟。”
尹大总裁的忍耐性已经快到极限了,要不是刘琰波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死赖着不肯走,她早甩筷子走人了。
张全中吃了一个大大的闭门羹,却并没有因此退缩,主动献殷勤道:“我没什么事,不过我听说你的公司最近在开展医药这一块,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含若,你尽管跟我开口,我们家在这方面还是有着一些经验和人脉资源。”
“不需要。”
这一次,回答张全中的不是尹含若,而是刘琰波。
刘琰波嘴里嚼着一块脆骨,手里轻摇着只剩半杯酒的酒杯,表现得极其慵散,慵散到让人觉得他现在更多的是傲慢无礼。
“刘先生,我好像不是在和你说话吧?”张全中眼睛微眯,语气中已经带着浓浓的不悦。
俗话说——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呢!
何况他张全中这样出生豪门的成功人士,况且以尹家人对他的态度来看,他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
可你张全中有脾气,刘琰波这会的脾气也不小,被尹家人这么请君入瓮地上眼药,他要是再任由尹含若一个人来面对,那就不是在听他爸妈的话,而是在给他爸妈丢脸了。
“我知道你不是在和我说话,但你也应该知道,我刚刚的回答,就是你接下来要对我老婆所说的每一句话的最终答案。”刘琰波连看都没有看张全中一眼,而且更加得寸进尺道:“不需要,因为你不配有这个资格。”
他等来了这根他已经静候多时的刺,然后三言两语地将其碾碎。
这就是刘琰波——
他可以承受尹天华这个名义上的岳父在他面前地作威作福,但没理由要容忍你张全中这么一个跟他毫无瓜葛的人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因为——
你张全中不配,不配有这个资本。
刘琰波的话无疑把这顿充斥着虚伪和欺骗的家宴彻底撕开了一道无法弥补的缺口,这也让他迎来了最多的怒火,尹天华再也忍不住了,率先发难道:“你给我滚出去,我女儿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吃软饭的废物来做主。”
“他是我丈夫,他不能替我做主,然道还轮得到你来给我做主?”尹含若力挺刘琰波,怒怼尹天华。
砰~
尹天华拍桌而起,气急败坏道:“尹含若,我告诉你,我是你爹,就算是我把你卖了,你也得认。”
“你不配!”尹含若毫不示弱道。
“好好好,我不配,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到底配不配做你爹…”尹天华已经被气得毫无一家之主的样子。“我今天要是不打死你,我就不姓尹!”
尹天华说着已经气冲冲地冲了过来,但他还没有冲到尹含若跟前,就已经被人拦了下来。
刘琰波已经站了起来,护在尹含若身边,但拦下尹天华的却不是他,而是张全中。
张全中伸手拦住尹天华,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来时那成功人士的绅士笑容,连语气都变了一个样:“尹老板,你要管教女儿,这是你的家事,我没意见,但要等我和你女婿把话说清楚以后。”
张全中对尹天华的称呼改口了,这表明——
他这会真的很生气。
“刘琰波,你知道我是谁吗?”拦下尹天华后,张全中没有再去理会他,而是径直走到了刘琰波面前。
“我不知道。”刘琰波坦然道:“因为我从一开始就对你没兴趣。”
“是吗?”张全中有些玩味地反问道:“那要是你从一开始就对我有兴趣呢?”
如果刘琰波从一开始就对张全中有兴趣,会怎样呢?
这是一个好问题——
刘琰波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很认真地说道:“那今天你就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更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恶心我老婆。”
第三百六十一章 开胃菜
狂妄?
不!
刘琰波只是自信,在面对敌人的时候,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他更加自信——
这样的自信,举世无双。
因为这份自信不是源自于家世背景,也不是源自于金钱人脉,更不是源自于不怕死……
这份自信——
源自于杀戮,记不清楚次数的杀戮。
这份自信——
是世界上最纯粹的自信。
可不知因,便不能知其果——
张全中不知道刘琰波的这份自信源自于何处,便不会知道在这份自信下的刘琰波到底有多么的可怕,所以他认为他太过于狂妄,他认为他在讲一个笑话。
张全中嘴角那丝玩味的笑意不由变得更甚,用更玩味的语气说道:“可我现在就站在这里,站在你面前。”
“我知道。”刘琰波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刘琰波忽然出手,一把掐住了张全中的脖子,单手将其提了起来,继而又说道:“所以我现在要让你横着出去。”
“你干什么?”尹天华见状连忙呵斥道:“快给我放开全中。”
餐厅里瞬间乱做一团,不少尹家人扑上来想要阻止刘琰波,可都被他用另一只手粗鲁地甩开,就连尹天华这次都没有例外,被一把推倒在地上。
“放开我老板!”
被张全中留在屋外的司机兼保镖闻讯赶来,如一支脱弦的利箭一样直奔刘琰波射来,可他一只脚刚踏进餐厅,只见银光一闪,他整个人又再一次倒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门外的梁柱上,或者说是——
被钉在了梁柱上。
一根被折弯了一小头的银筷洞穿了保镖的肩膀,折弯的那一头勾住了他的琵琶骨,而另一头,已经扎入梁柱里。
好快的出手!
好狠的出手!
在保镖哀嚎声的惊醒下,原本锲而不舍还想上前阻止刘琰波的尹家人被吓得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他们那瞪大瞪圆的眼睛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是的——
有些时候,刘琰波确实不像人,更像一个令人惊恐的怪物。
对此——
尹含若早有过体会,以前刚开始时她还有些不适应,但这一次,她已经能无比坚定地站在了他的身旁,尽管此刻她的眼神中仍然还有一丝丝如初次见到这个状态下的刘琰波时的不淡定,但此刻她的心却是坚定不移的,因为——
他是她的丈夫;
因为——
她知道他现在这样做,是为了她这个妻子。
经过这么久的婚姻生活,尹含若已经了解这个状态下的刘琰波会在何时出现,会在他觉得他身边的人需要守护时出现。
而现在——
此时此刻,在尹家餐厅里,能让刘琰波守护的,他只想守护的身边人唯有一人——
就是她尹含若。
尹含若心里忽然觉得很温暖,原本和刘琰波置气时憋在心里的那一些怨言都已烟消云散,眼中那一丝丝不淡定也逐渐变得温柔,她不由自主地、轻轻地握住了他另一只又空闲下来的手,温柔道:“我们该回家了。”
张全中的脖子在刘琰波手中已经变得通红,他的脸上也因为呼吸困难而青筋暴起,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死的时候,那股让他窒息的力道突然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活下来了。
可还没等到他来得及在心里庆幸和贪婪地大口呼吸,还没等他双脚再次碰到地面,他的肚子上就先挨了一脚。
刘琰波说了,说要让张全中横着出去,所以他说到做到——
他一脚将张全中踹了出去,是横着飞出去的……
屋外的哀嚎声不断,屋内却静如坟墓。
刘琰波环顾一圈,看着已经被吓得不敢出声的尹家人,最后目光停留在了还坐在地上的尹天华身上,淡淡道:“岳父大人,现在你满意了吗?”
满意了吗?
尹天华在发抖,至于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扯着脖子大吼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想害死我们所有人吗?”
“我当然知道我在干什么。”刘琰波从容道:“我给过你忠告,让你在约定的这一年里不要再和张全中耍什么花样,可你把它当成了耳边风,那我只好用实际行动来让你长长记性。”
“另外,我再通知你一件事情,既然你不愿意遵守约定,那么我也就不用再跟你客气,我现在就很明确地告诉你,我们之前的约定就此作罢,从今往后,不管你认不认同我,我都是含若的丈夫,我们不会因为你的任何意愿而离婚。”
“你个有人生没人教的东西,你目无尊长~”尹天华吼得更大声了,可现在除了用这大吼声来发泄愤怒以外,再无其它办法。
刘琰波跟认同似地点了点头,点头道:“所以你以后最好还是别再耍什么花样,你恶心我不要紧,但你要是再敢恶心我老婆,我会让你见识一下更加目无尊长的事情。”
“多说无益,话就说到这里吧。”刘琰波牵着尹含若的手向外面走去,边走边说道:“岳父大人,你与其把精力浪费在和我呈口舌之快上,不如好好想想你自己接下来要怎样去面对张全中的怒火吧……”
“对了,你不会天真到以为他接下来只会找我的麻烦吧?”走至门口的刘琰波突然回头,对着尹天华笑了笑道:“我的岳父大人,接下来我们可都得好自为之。”
刘琰波和尹含若走了,在尹天华那恨到想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的目光下离开了,离开得潇洒从容。
尹天华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一直都不被他认可的废物女婿会在今天送给他这样一份“新年大礼”,这份大礼真的大到了让他想吃刘琰波的肉,喝刘琰波的血。
可想法和现实的区别总是残酷的,况且——
尹天华也没有更多的时间用在想象中去解恨,因为正如刘琰波所说,他眼下最要紧的是该如何去面对还躺在外面爬不起来的张全中。
张全中接下来会怎么做?
尹天华不知道,但刘琰波好像是明白的——
在经过张全中身边时,刘琰波暂时停下了脚步,淡笑道:“张全中,你我心里都很清楚,今天这只是开胃菜。”
第三百六十二章 张家的报复
“为什么?”
这是在离开尹家后,上车回杜家时,尹含若跟刘琰波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她问的第一个问题。
刘琰波发动了车子,随口反问了一句:“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决定要这么做?”尹含若更明确地表达道:“向他们展露出你的锋芒。”
“因为我忽然想通了。”
刘琰波淡笑着,笑得很愉悦,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
忽然想通了——
这本就是一件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而且这世上也再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能比这更让人如释负重,也很少有什么能比这更加难能可贵,因为——
坦然接受,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刘琰波想通了什么?
尹含若不知道,所以她再问道:“怎么说?”
怎么说?
这个答案在刘琰波心中已经是很明确的,只是心里明确归心里明确,可要说出口的话,终归是没那么轻松的。
他脸上那愉悦的笑容逐渐散去,最后转换成了一声唏嘘的轻叹,而后才缓缓道:“和我那位岳父大人比起来,我觉得我还是比他更要脸一些。”
确实——
在某些时候,刘琰波还是要脸的,他可以容忍尹天华的得寸进尺,但没义务惯着张全中这么一个跟他毫不相干的陌路人。
“因为以他至今为止的所作所为来看,就算是我和他将那个赌约继续下去,就算是我赢了,他也如约地放弃了这个张全中,但想必在他心里还有好多个张全中在排着队。”刘琰波继续说道:“人生苦短,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并不想把太多的时间花费在应对这种让人看笑话的事情上面,所以与其一次次地想方设法为彼此找一个个说来可笑的台阶下,不如直接点,一次将他们打到怕,才有可能再无后续。”
“虽然这并不是我想要的解决方法,但总归是目前来说最好的一个方法。”
说着,刘琰波又轻叹了一口气,才询问道:“含若,你说我这样做,对吗?”
在这件事上,他想得到认可,得到亲近之人的认可,因为这件事情有背于他父母曾经对他的教诲——
不尊重长辈,是大逆不道。
幸好——
尹含若给予肯定道:“你早就该这样做。”
“是吗?”得到了尹含若的肯定,刘琰波心情松弛了不少,开玩笑道:“你就不怕被牵连报复吗?虽然我不了解张全中的家世背景,不过看我那位岳父大人对他的态度,想必他在这四九城里的势力应该不会太小。”
“你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我相信,你不会需要我来操心这种事情。”尹含若贼认真地说道。
这么大一顶高帽甩过来的吗?
这时候,作为妻子,作为事出有因的那个因,你尹含若难道不是应该掷地有声地说一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
刘琰波心里那个气啊,嘴上忍不住吐槽道:“我说大姐,你现在真的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
开年已是初春,但这夜却仍然和隆冬时节一样,漫长而寒冷。
而尹天华此刻的心情,比这夜更加寒冷。
张全中和他的保镖伤得并不算太严重,但也得在医院躺上一阵子;
更重要的是,在过去的短短两三个小时里,张全中在尹家被人暴打的事情几乎已经传遍了整个四九城的上流社会,这显然是有人故意而为。
也就是说,现在的局面已经完全超出了尹天华的想象,这样的局势也已经是他无法再掌控和收拾的了的。
所以,此时此刻——
尹天华站在医院的走廊上瑟瑟发抖,因为他面前正站着一个眼神如冰霜般冰冷刺骨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和张全中在样貌中有几分相似,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亲兄弟——
年轻人是哥哥张全城,张全中是他亲弟弟。
张大少爷是来问责的,因为现在不仅仅是他弟弟成为了四九城里的笑话,而且他们整个张家都快成为了一个笑话。
张全城看着已经被吓得站都快站不直的尹天华,薄唇微张道:“尹老板,我弟弟能看上你女儿,是你们尹家的福气,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明白。”尹天华嘴唇发抖道:“张少您放心,我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不需要,因为我要的交代,你给不了。”张全城冷冷道:“我来就是通知你一下,接下来,我不会放过打我弟弟的人,同样也不会放过你们尹家。”
说完,张大少就头也不回地径直走了。
尹天华见状,急了,他想追上去为自己申辩一下,可刚迈开腿,他就被张全城的两个随从给伸手拦下,其中一个还毫不客气地推了他一把,推得他连连后退,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狼狈!
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此时的尹天华,坐倒在地上起不来的尹天华,仿佛在这一个瞬间里就已经苍老了几十岁,因为他知道,他曾经为之奋斗、为之不择手段所获得的一切,就快要毁于一旦,而他却无能为力。
在四九城,谁都知道,尹家和张家的差距,那是——
天差地别。
尹天华的失魂落魄,张全城看不见,因为他眼中在此刻只有冰冷的寒意,这股寒意可以让别人瑟瑟发抖,也可以让他自己不问是非对错。
走出医院的大门,临上车之前,张全城回头看了一眼住院部的大楼,他眼中的寒意不由地变得更甚,喃喃自语道:“你是我亲弟弟,我就再给你收拾一次烂摊子,这是最后一次。”
“通知下去,从现在起,全力打压尹家和杜家,一个月以内,我要他们在京市除名,并且永无翻身的机会。”张全城开始向他的随从们下达指令:“另外,让警察现在就去把那个叫刘琰波的人抓了,然后你们再去杜家把尹含若那个不知好歹的贱女人给我绑过来,既然我弟弟的敬酒她不吃,那就让她尝尝我的罚酒。”
张全城今天来,代表的是整个张家,而他现在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代表着整个张家的决定——
张家要报复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找上门来
张家的报复,来得比杜家人想象中的要快,也要狠——
作为杜家现在实质上的掌权人,杜凌山在过去的半个小时里,已经接到了十几个中止一切合作关系的电话,还有几家银行催还贷款的电话。
为此,杜家上下正焦头烂额,但他们却并没有因此而责怪刘琰波,在人口众多的有钱人家里,这倒是有些少见。
客厅里,杜家人齐聚一堂,杜凌山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有人打进来,其他杜家人的电话也是时不时地响起,但没有一个是好消息。
“都把电话关了吧!”身体已经痊愈得差不多的杜老爷子无奈说道。
杜凌山等人有些不解,齐齐地看向了杜老爷子——
就这么放弃了吗?
这时候不是应该尽全力挽回那些或许还有一丁点可能挽回的关系吗?
杜老爷子显然明白他们的心思,摆了摆手道:“生意没了就没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杜凌山等人闻言,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选择默默地将手机关了,客厅里瞬间就安静了许多。
看着杜凌山他们脸上挂着的不甘和落寞,尹含若心疼不已,动容道:“外公,舅舅,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傻丫头,说什么傻话呢?”杜老爷子慈祥的脸上泛起了宠溺的笑容,温和道:“你外公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就算现在又活过来了,也只不过是一个黄土埋到脖子上的糟老头子,所以现在对我这个糟老头子来说,没有什么比一家人整整齐齐、开开心心地在一起更加重要,那些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你外公说的没错,我们是一家人,咱们家就没有谁连累谁这么一说的。”杜凌山说着已经走过来拍了拍尹含若的肩,然后又拍了拍刘琰波的肩膀——
这才是家该有的样子!
这才是家人该有的样子!
刘琰波目睹着、耳听着、感受着,他那双早已经干涸了十几年的眼中在这一刻似乎竟然有了一些泪水的湿润感,他那心中沉寂的热情在多年后的今天又开始在翻涌,因为这就是他曾经痛失的、现在想要拥有的——
家;
还有家的感觉。
刘琰波再也藏不住了,他的神情中有了天翻地覆地转变,不再古井不波,所有的心情都写在脸上,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喉咙却有点堵。
杜凌山看在眼里,脸上如同杜老爷子一般,有了一个长辈温和的笑容,他再一次拍了拍刘琰波的肩,说道:“你就更不用跟我们说什么对不起之类的话了。记住,无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对得起我外甥女就行,明白了吗?”
“明白了。”刘琰波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是温情的一幕,也是让人暖心的对话,只是——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杜小天把话题拉回了眼下杜家所面临的囧境。“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杜小天问得很理性,没有一点年轻人那种血气方刚的冲劲,不是他不够年少轻狂,而是他心里很清楚——
和张全中背后的张家比起来,他们杜家确实不够看,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这种实力悬殊的差距,已经不可能靠年轻人热血和无畏就能弥补过来。
怎么办?
作为现在杜家当家人的杜凌山也不知道,只好把这个难题抛给杜老爷子:“爸,您来做决定吧。”
“外公,这件事我会处理好。”刘琰波插话道:“请相信我。”
“我信你。”杜老爷子点了点头,还是那么的和蔼可亲——
这确实是一个好长辈、好家长。
但是——
与其说是信刘琰波,不如说杜家人是因为更加信任尹含若,他们相信,相信她不会嫁给一个没担当的男人。
至于刘琰波要怎么处理好这件事情,杜家人没有问,因为尹含若也没有问——
她相信他,他们自然也选择相信他。
那刘琰波到底打算怎么处理?
俗话说——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惜刘琰波一直都不认为他自己是一个君子,他只知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时间已经不早了,既然张家的报复来得这么快,刘琰波也不打算留隔夜仇:“外公,那我出去一趟,你们在家里等我的消息。”
“好。”杜老爷子点了点头,不过紧接着又嘱咐了一句:“别太勉强,就算处理不好,都是自家人,没人会责怪你。”
刘琰波也点了点头,随后走出了客厅……
外面夜色正浓,寒风依旧如隆冬,可刘琰波的心里却很暖。
尹含若跟了出来,她还是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过多的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早点回来。”
“我……”
咚咚咚、咚咚咚~
刘琰波话还没有全说出口,就已经被一阵听上去很不友好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杜家的佣人去开了门,一大帮子气势汹汹的警察随之闯了进来。
“你就是刘琰波?”领头的警察很不友好,语气不友好,眼神不友好……哪哪都不友好。
刘琰波下意识地将尹含若护在了身后,才点头道:“我是。”
领头的警察手里还拿着一张刘琰波的照片,在对着本人再次确认无误后,他随即掏出手铐道:“刘琰波,你涉嫌故意伤害和杀人未遂,跟我们走一趟吧。”
“怎么回事?”杜凌山问讯赶来,他见警察拿着手铐正逼近刘琰波,连忙质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在执行公务!”领头警察走到刘琰波跟前,毫不客气地说道:“杜老板,你要是不想顶着妨碍公务和窝藏罪犯的罪名跟我们回警局,就老老实实地躲一边去。”
“舅舅,你跟含若先进去,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刘琰波回头跟杜凌山说道。
说完,他转回头来老老实实地伸出了双手。
领头的警察也不多废话,动作粗鲁又利落地给刘琰波戴上了手铐,然后大手一挥道:“带走!”
杜家门外——
刘琰波被按着头塞进了警车里,随后,三辆警车拉着警笛扬长而去,逐渐消失在夜幕中……
吱呀~
就在警车刚走还没五分钟,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从另一头冲了过来,一个急刹车,刚好停在了杜家大门口……
第三百六十四章 惊动多方
这是一辆没有车牌,甚至连车标都已经被有意去掉了的黑色商务车——
它来势汹汹,不怀好意。
车子还没完全停稳当,车门已经被拉开,紧接着就有六个戴着头罩的黑衣人从车里迅速地窜了出来,直奔还站在大门口处的尹含若等人而来。
“你们是什么人?”杜凌山瞬间心生警惕,将尹含若护在了身后。“天儿,拦下他们。”
杜小天应声而出,毫不畏惧地率先拦了上去,只是——
勇气可嘉。
他往日里花费了不少时间和金钱去练习的自由搏击等防身术在此时并没有什么用处,刚一照面,就被对方冲在最前面的那个黑衣人一个扫堂腿撂翻在地。
撂翻杜小天以后,这群黑衣人并没有对他大打出手,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而是依然直奔他们此次的目标而去,那就是——
尹含若。
这群黑衣蒙面人离尹含若的距离最多还剩两大步,而他们中间的阻碍似乎也只剩下一个看上去毫无还手之力的杜凌山,可他们不知道的是——
这两步,是他们无法逾越的。
啾~
这是一声一听就知道是装有消、音器的枪声,随着这声枪声的响起,冲在最前面的这个黑衣蒙面人应声而倒,他的大腿中弹了。
紧接着,一辆军用吉普车从先前警车离开的那一头窜了过来,加速撞向了停在杜家门口的黑色商务车。
嘭~
两车车头相撞,黑色商务车遭重,车前盖都被撞飞了。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快到连这群已经做足准备的黑衣人蒙面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局势已经完全反转——
吉普车上下来了四个人,四个身穿作战服的军人;
他们有四把枪,三把突击步,一把狙击步。
“彪哥!”尹含若认识这四个军人,他们是白彬的战友。
“弟妹,不好意思,我们来迟了,让你受惊了。”彪哥嘴上跟尹含若道着歉,手上却也不含糊,举起枪就用**对着剩下的那五个还没受伤的黑衣蒙面人一通乱砸。
这群前一分钟还气势汹汹的黑衣人在此刻已经彻底沦落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他们不敢跑,更不敢反抗。
彪哥人如其名,确实彪悍,三下五除二就将这群黑衣人砸翻在地,把他们砸得头破血流、惨叫连连,砸完后他又给那个中枪的黑衣人大腿上狠狠地来了一脚,才吩咐道:“老四、老五,你们亮把他们押回去交给刑讯组,顺便告诉那只老狐狸,他今晚要是让这群王八蛋好受了,我就让他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都不好受。”
“明白!”
老四和老五也不耽搁,在和尹含若打了声招呼后,便连踢带扔地将这些黑衣蒙面人给绑上了那辆黑色商务车,连人带车全都带走了。
帮着清完场,彪哥才关上枪的保险,来到尹含若面前问道:“弟妹,你们没事吧?”
“没事。”尹含若还算镇定道:“彪哥,你们怎么来了?”
“是波少打电话让我们来的,他说他今晚有事要去处理,让我们过来帮忙保护你和你的家人。”彪哥有些担心地问道:“弟妹,你们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波少他人呢?”
尹含若也不隐瞒,简洁地和盘托出道:“有人想破坏我和琰波的婚姻,他气不过就把那人给打了一顿,对方报警了。警察刚刚来把琰波给带走了,说他涉嫌故意伤害和杀人未遂。”
“什么?是不是又是那个姓柳的王八蛋在作死?”彪哥气道。
“不是。”尹含若摇头道:“是……”
“先别说这些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想办法给小刘开脱。”杜凌山急忙插话道。
杜凌山是故意打断尹含若后面的话的,因为他怕她说得太详细,他怕彪哥他们在知道是张家在从中作梗后而不愿意再帮忙——
这已经算得上是在算计人了。
但杜凌山却不得不这么做,不得不做这个“小人”,因为他不了解彪哥他们有多大的能量,可他了解张家有多大的势力。
张家的势力在这四九城里,虽然不是顶级,但也确实能让很多人望而生畏,至少现在已经让他们杜家无计可施。
杜凌山的小算计没有被其他人洞悉到,而且他也说的也确实很在理,对于现在站在这门口的所有人来说,把刘琰波从警局捞出来,才是眼下当务之急。
彪哥就赞同道:“说的对,我们先救人,其他的以后再说。”
“小六,你留在这里保护弟妹他们的安全,我去找首长帮忙。”
……
京市,某个戒备森严的大院里。
一间装饰简朴却古色古香的屋子里,有两位年逾古稀的老人正在挑灯夜战,在棋盘上杀得天昏地暗、你来我往。
就在两人杀得难分难解的时候,有人敲响了房门。
“进。”
吱呀~
在得到允许后,一个英姿飒爽、目如寒星的女人推门而进。
“琴丫头,情况怎么样了?”坐在棋盘右侧的老人没有去看来人是谁,因为他知道是谁——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欧阳瑶琴。
欧阳瑶琴走了过来,站到一侧,才说道:“胡老,温老,刚刚收到消息,刘琰波已经被警察带走了,在他被带走之后,有人去了杜家想要绑架他老婆尹含若,不过已经被战龙小队的人解决了。”
“他被带去了哪个分区的警局?”右边的老人再问道。
“不是分区的警局,是市局。”欧阳瑶琴回道。
“这样啊~”右边的老人落子道:“**,看来我们俩得有一个人走一趟了,去见见那小子了。”
“谁输了谁去。”左边的老人也随即落子道:“将军!老温,你输了。”
温老盯着棋盘看了一会,在确定自己确实已经无棋可走了以后,才起身道:“行吧,那就我去。”
“不过**,已经好几年没见过面了,你就不想趁这次机会去看看那小子吗?”
“这次还是算了吧。”胡老一边收着棋子,一边说道:“这次你去见他又不是只为叙旧,那小子最烦唠叨,我们俩要是一起去唠叨他,他准一个字都不愿意听进去。”
“也是。”温老笑了,笑得很慈祥和蔼。“我们俩唠叨了他那么多年,现在都退休了,能少唠叨他一点,就少唠叨他一点吧。”
“是啊。”胡老很赞同地点了点头,脸上同样有些慈祥和蔼的笑意。“对了,老温,你见到他的时候,记得跟他说,他现在可欠着我们一坛子喜酒。”
“好。”温老拿上外套道:“琴丫头,你陪我走一趟。”
“温老,你这是要去帮刘琰波解围吗?”欧阳瑶琴问道。
温老笑了笑,有些含糊不清道:“算是吧。”
……
第三百六十五章 因为他今晚并不想出来
一辆外观很普通的轿车里——
沉默寡言的司机,面相和蔼的温老,还有满腹疑问的欧阳瑶琴。
“温老,天气这么冷,又这么晚了,就算要替刘琰波解围,您老也没必要亲自跑这一趟,让我去处理就好了。”
在这番话里,欧阳瑶琴有关心温老的真心,但也有婉约表明她自己心中所不解的实意,她不解的是——
这种小事,何须劳烦温老亲自出马?
温老是谁?
在华夏的上一个十年里,他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虽然现在的温老不过是一个已经退休了好几年的普通老人,但刘琰波现在所面临的困境,在这位老人眼里,依然应该不值一提,他随便找个人传句话就能轻松摆平——
可他偏偏亲自来了。
他为什么要亲自来?
欧阳瑶琴想不到其中的缘由。
温老虽然已经年逾古稀,但依旧睿智,他自然是能听出欧阳瑶琴的弦外之意,但他并不打算立刻替她解惑,只是说道:“我想见见他。”
如此简单?
无论是与不是,这个回答显然不是欧阳瑶琴心里所期待的答案。
那她心里又期待着一个怎样的回答呢?
在这件事上,欧阳瑶琴其实是有私心的,她希望温老说起更多关于刘琰波的事,说起这个拥有二十多年空白人生的人更多的过去,说起他曾经为什么会被破例收为朱雀组唯一的一个外编成员,说起他和她姐姐之间又有着怎样的故事,说起当年那一场事故中更多的详情……
欧阳瑶琴只是想知道——
当年温老去沙特进行国事访问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才促使出现了那样的变故,让她姐姐这个号称九黎年轻一辈第一人殒命它乡。
当年事,欧阳瑶琴也曾私自去做过调查,她甚至还秘密前往沙特做过调查,但结果都是一无所获,所有有可能知道那件事详情的人都闭口不谈,这成为了她至今都无法释怀的一块心病。
她也曾直接了当地问过温老,但每一次都得不到一个她愿意去相信的答案,所以她现在只能一有机会,就略带心机地循循诱导、旁敲侧击,可结果——
依然不尽人意。
欧阳瑶琴沉默了下来,她扭头看向了车窗外,车窗外有万家灯火,微弱的光芒在车窗玻璃上照印出了她略显疲惫的脸庞,这确实是她自己的脸,可看在她眼里的却是——
姐姐的笑容。
看着看着,欧阳瑶琴身体内的血气有些翻涌,她忍不住轻咳了起来。
温老坐在后座上,借助车内光亮,他看在眼里、听在耳里,也疼在心里。
以温老的睿智,他当然不难洞悉欧阳瑶琴在得知有刘琰波这个人以后,一次次地向他旁敲侧击的真正目的所在。
可当年的那件事情,他和沙特的最高领导是达成过保密协议的,更重要的是——
一旦旧事重提,刘琰波另一层不该为更多人所知道的身份也会变得不再那么秘密,这是温老不愿意见到的后果,哪怕他已经足够信任欧阳瑶琴,但仍然不愿意让她知道。
“琴丫头,你对张家那两兄弟有了解过吗?”温老主动岔开话题问道。
欧阳瑶琴收回思绪,整理好心情道:“没什么了解。”
闻言,温老略微思索了片刻,随后说道:“去查查他们,看看他们是否有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如果没有就最好,如果有,该送进去的就送进去,该罚的就罚。”
这——
这话是什么意思?
欧阳瑶琴当然是能听懂温老话里的意思,她只是有些惊讶,惊讶道:“温老,您的意思是要动用国家力量打压张家吗?”
“谈不上打压。”温老说道:“一切还是以事实为先决条件,我还没老糊涂到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让你去给他们扣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话是这样子说,但这和打压又有什么区别呢?
没有区别!
温老这就是动了要打压张家的心思,而且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还是出于私心,这可是很罕见的事情。
这就更加让欧阳瑶琴疑惑和好奇——
刘琰波,你到底做过什么,才能让这位一生都以为国为民为准则的老人为了你而生出了这样的私心?
欧阳瑶琴无从得知,但在这一刻,她在心里也默默地下了一个决心——
她以后要想尽办法地去接近刘琰波。
接近了他,才有机会去探明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他刘琰波能让她欧阳瑶琴最亲爱的姐姐和最尊敬的老人先后为其破例,而在当年那场事故中,他到底又是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是不是真如当时他自己在海市机场时所说的一样呢?
欧阳瑶琴收藏好内心的这个小心思,不露痕迹地说道:“明白了,我立刻安排人着手去办。”
这并不是一件很难办的事情——
说完,欧阳瑶琴已经拿出手机打通第一通电话,她先是让人去“战龙”那边提审今晚硬闯杜家想要绑架尹含若的那群歹徒,随后又打了一通电话,让人连夜去调查张全城和张全中两人过去的所作所为,是否存在什么其它违法乱纪的行为。
打完这两通电话后,欧阳瑶琴收起手机汇报道:“温老,天亮之前,会出结果。”
温老这次虽然算是有意地要针对张家,但他绝不是那种出于私心就会失去原则和底线的人,所以还是又嘱咐一句:“一切要以事实为依据,依**处。”
“是。”欧阳瑶琴点头应允道。
在温老和欧阳瑶琴交谈之际,车子已经稳稳地停了下来,从上车到现在一直都没有说过话的司机这会才开口道:“温老,到地了。”
闻言,温老和欧阳瑶琴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车窗外,市公安局的大楼近在眼前。
夜已深,市局大楼内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依然显得很忙碌,但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辆外观看起来很不起眼的红旗轿车,就连大门口处的警卫也只是不在意地随便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琴丫头,你进去把他带出来,我在外面等你们。”温老并不打算亲自进去露个脸,因为那样就太高调了。“对了,把这个带上。”
欧阳瑶琴接过温老递过来的东西,她定睛一看,瞬间满脸疑问——
这是什么意思?
温老,你这是要我去买通谁吗?
温老看着欧阳瑶琴脸上写满的疑问,慈祥而又淡然地笑道:“把这个给那小子,他才会跟你出来。”
“为什么?”欧阳瑶琴越来越疑惑,忍不住问了出来。
为什么?
温老脸上的笑容还在,但此刻其中似乎多了一些无奈,轻叹道:“因为他今晚并不想出来。”
不想出来?
真的吗?
难道刘琰波这个人有毛病,喜欢蹲局子?
……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一片金叶子
欧阳瑶琴下了车,目送着载着温老的车子离开,停在了市局旁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然后才收回目光,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温老刚刚交给她的东西,心中疑惑丛生——
温老今晚有点怪怪的,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似乎很期待着什么,但其中似乎又有那么一点纠结。
期待着和刘琰波的见面?
那他纠结的又是什么呢?
欧阳瑶琴就不得而知了,这让她心里忽然产生有了一股莫名的压力感,心情随之也变得有些浮躁,她又一次忍不住轻咳了起来,而且越咳越重。
好一会儿,欧阳瑶琴才止住咳嗽,直起腰来时,她那因为刚刚的咳嗽而呈现病态脸色才慢慢有所恢复,不再那么苍白,但仍然不算好,她站在原地又缓了缓,才轻舒了一口气,走进了市局大门。
市局内——
似乎出了什么事,警员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他们的样子并不像在讨论工作,因为工作用不着像做贼心虚一样窃窃私语,反而更像是在八卦着什么。
欧阳瑶琴随便扫了几眼,并没有太在意这大厅内过于怪异的气氛,径直来到前台,问道:“你们局长在哪?”
“请问你是?”前台接待员说话有些过于小心翼翼,而且表情也有点古怪,那样子就好像今晚在这警局内已经发生了很多她无法理解的事情一样。
“总政治部的。”欧阳瑶琴掏出一本证件道。
接待员一听,再看了一眼欧阳瑶琴的证件,她的脸色变得更加古怪了,有被吓到的感觉,愣了好几秒以后才反应过来,更加小心翼翼地说道:“局长正、正在审讯室里。”
堂堂京市局局长正在审讯室里,亲自审讯犯人吗?
这么鞠躬尽瘁?
还真不是。
作为首都京市的市公安局局长,天子脚下的安保头子之一,历任局长可都是副市长或常委兼任着,级别上可都是副省部级,每天忙的很,哪有时间进审讯室去亲自审讯犯人。
今晚——
京市市公安局局长傅长青之所以这么晚了还待在局里、待在审讯室里,是因为他的属下抓了一个人。
一个很普通的男人,却已经引来了两波很不普通的人,而欧阳瑶琴——
是第三波。
事实上,在第一波人来时,傅长青就已经不得不亲自从家里赶来处理这件事情,但事情似乎并不像他想的那么容易处理,而且引来的人也远不止如此,身份上一波比一波不简单,个个让人知道后就头皮发麻。
而接待欧阳瑶琴的这位接待员已经不止是头皮发麻了,简直都有些惊魂未定的感觉,在引路时,连步子都不敢迈得太大太重,似乎深怕引起跟在她后面的欧阳瑶琴的注意。
审讯室所在的长廊上并不冷清,聚集了不少人,他们聚集在走廊两头,似乎在小心翼翼地看什么热闹。
长廊中间有一间审讯室的门是敞开的,而聚集在走廊两头的人的目光也纷纷落在那间审讯室上——
那间审讯室,也正是接待员要带欧阳瑶琴去的地方。
欧阳瑶琴的到来,无疑让这原本就已经安静到怪异的气氛上又增添一丝波澜,在她跟着接待员穿过人群后,后面随之也传来了一阵隐约能听清楚的窃窃私语——
“不会又来一个吧?”有人惊讶地说道。
“多半是的。”有人分析道:“你看小王走在前面连大气都不敢喘,估计这个女人比前两批来的人的身份还要不简单。”
“也不知道那个年轻人是什么身份,看上去一点都不起眼,竟然引来了这么多大人物,我看这次祁队他们是要栽大跟头了。”又有人插话道。
“这能怪谁?”有人接话道:“还不是他们自己自作自受,总喜欢搞刑讯逼供那一套,现在好了,这会踢铁板上了吧。”
“……”
走到那间审讯室门口时,欧阳瑶琴已经听不到后面传来的窃窃私语,但前面听到的这些,已经够让她生气的了。
刘琰波被人刑讯逼供了?
虽说欧阳瑶琴和他刘琰波并没有什么交集,但这个男人好歹也是她姐姐亲自收编过的外编成员,你一个执法部门动不动就对他刑讯逼供,这不是在打她们朱雀小组的脸吗?
咚咚~
接待员敲了敲已经敞开的审讯室大门,在引起了里面的人的注意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局长,总政治部的人找你。”
说完,接待员已经麻利地让开了路,那种深怕晚一秒自己就会被踹一脚的麻利。
欧阳瑶琴冷着脸,终于出现在了此时正在审讯室的人们的视线之内,她还没来得及一一看清这里面到底都有谁,里面已经有人先认出了她。
“瑶琴,你怎么也来了?”一个身材高大、长相硬朗的青年男子惊讶道。
欧阳瑶琴闻声看去,看清对方后,不由皱眉道:“李玄策,秦怀礼,你们俩怎么会在这里?”
名叫李玄策的青年男子指了指正坐在审讯椅上的刘琰波,咧嘴一笑道:“绯语让我们来保释他。”
“你该不会也是为了他来的吧?”李玄策接着反问道。
欧阳瑶琴看了一眼一脸头疼的刘琰波,点了点头,然后又朝审讯室内两个穿军装的人问道:“你们亮是那个单位的?”
总政治部隶属国防部,也可以说是当兵的顶头上司。
听说欧阳瑶琴来自总政治部,这两位军人也是连忙齐齐敬礼,其中一人回答道:“报告,我们是京市军区第三十八集团军的。”
第三十八集团军?
也就是韩定国老将军带领的部队。
“你们是战龙的人?”欧阳瑶琴随口问道。
两位军人点了点头,其中一人正是前不久去杜家保护了尹含若的彪哥,他点头道:“是。”
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后,欧阳瑶琴回敬了一个军礼,随后说道:“你们两先回去吧,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
这一次,彪哥他们却没有立即答应,显得有些为难,因为他们不确定欧阳瑶琴是来帮刘琰波的,还是害刘琰波的。
欧阳瑶琴当然能看出来这一点,只好又说道:“你们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闻言,彪哥和身边的同伴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交流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临走之前,他们还对刘琰波使了一个眼色,并还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动作。
刘琰波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在彪哥他们离开后,欧阳瑶琴又把目光重新落在李玄策身上,后者秒懂,急忙摇头道:“我不走,我要是不亲眼看着这位大兄弟从这里安全地走出去,绯语起码三个月不会给我好脸色看。”
欧阳瑶琴也很了解李绯语,知道李玄策没有夸大其词,也就不再勉强,她终于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审讯室里其他两个人身上——
刘琰波和傅长青。
欧阳瑶琴先看了看刘琰波,随后目光一沉,看向了傅长青,冷冷道:“傅局,擅自动用私刑,这种事情不应该出现在你们这里吧?”
虽然在级别上,傅长青不虚在场的任何人,可欧阳瑶琴毕竟来自总政治部,她是代表个人来,还是代表政治部来的,他却不知道,而且因为动用私刑这事确实理亏、法亏,所以这会,这位副省级大佬还真有些心里发虚。
“这件事情我一定会严肃处理。”傅长青表态道。
欧阳瑶琴点了点头,没有再揪着这件事情不放,给傅长青这个市局局长留足了面子,而且她也不想因为这事耽搁太长时间,毕竟她进来不是为了给刘琰波撑腰出气的——
温老可还在外面等着。
“傅局,这个人我要带走,有问题吗?”欧阳瑶琴直接表明来意道。
“我这边是没什么问题,不过……”傅长青有些尴尬地说道:“就是不知道刘先生愿不愿意跟你走。”
什么意思?
欧阳瑶琴仔细地看清了傅长青在说这话时的表情,在确定他不是阴阳怪气以后,才把目光锁向了刘琰波,皱着眉头道:“怎么,你蹲局子还蹲上瘾了?”
“我不喜欢蹲局子。”刘琰波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但我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既然我犯了事,那按照律法规定,是关是罚我都认了,仗势欺人、目无法纪这种事情,我干不出来。”
你丫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欧阳瑶琴一听这话,心里贼来气,差点没忍住内心的暴躁,幸好她这时想起了温老的话,才又忍住了上去一脚踹翻刘琰波的冲动。
刘琰波自己不想出去?
温老早已经料到了这一点,可是这家伙为什么不想出去呢?
难道这家伙脑子有病?
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欧阳瑶琴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也懒得去想这种事情,她走到刘琰波面前,没好气地说道:“把手伸出来。”
你该不会要像老师对待不听话的学生一样,打手板吧?
刘琰波看着欧阳瑶琴一脸忍无可忍的样子,一时不明所以,有些怕怕地伸出了右手。
欧阳瑶琴当然没想打刘琰波手板,只是把温老交给她的东西放入他的掌心,说道:“有人要见你。”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审讯室。
刘琰波看着掌心里的东西,这是——
一片金叶子。
薄如蝉翼,上面有着如树叶一般的纹路,精美之极。
看着这片金叶子,刘琰波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第三百六十七章 故人归
刘琰波看着手中这片金叶子,神情变得极其古怪——
他似乎是有些喜悦的,但似乎又有些不甘,甚至还有一点点不满……
但最后——
所有的情绪都化成了一声轻叹,他稍微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刚刚所表露出来的所有情绪在顷刻间便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古井不波一般的平静。
随后——
刘琰波轻翼地将这片金叶子收进口袋里,起身道:“傅局,打扰你了。”
他要走了,不再坚持要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闻言,傅局心里当然是高兴的。
事实上——
当李玄策代表着他们李家最先赶来市局做保释的时候,傅长青就已经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把人给放了,但那时候刘琰波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轴,死活不肯走,非要蹲局子,搞得所有人都很是闹心。
现在——
这个让人闹心的小子终于愿意走了,傅长青在心里竟是很对不起他自身职责所在地松了一口气,但好在也没流露于表,还颇有领导威严地嘱咐道:“小刘,下不为例,以后做事可别再那么冲动了。”
“明白。”刘琰波点头道:“傅局,那我就先走了。”
“嗯。”傅长青也点头道:“走吧。”
走出市局大厅,刘琰波停下了脚步,他看了一眼正在不远处大门口等着的欧阳瑶琴,随后收回目光,跟一道出来的李玄策和秦怀礼说道:“李哥,秦哥,今晚谢谢你们了,先前多有失礼,还望你们二位不要见怪。”
“小事一桩,没什么见怪不见怪的。”李玄策豪气干云地说道:“你救过我妹妹,那就是我李玄策的兄弟了,以后再遇到什么麻烦,你知会一声就行,随叫随到。”
刘琰波也不是矫情的人,顺着说道:“那我改日请两位哥哥喝酒。”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明天吧。”一直没怎么开口的秦怀礼在这时候说道:“明天我爷爷八十大寿,刘兄要是不介意,就来我家小聚一会。”
秦怀礼似乎早有准备,说话之间已经从口袋里拿出来两份请柬,递给刘琰波道:“一份是邀请刘兄你的,另一份麻烦刘兄转交给你表弟杜小天。”
秦怀礼和杜小天之前就认识?
显然是不认识的,不然在张家针对杜家时,杜小天也不会显得那么束手无策。
可既然不认识,秦怀礼为什么又要这么做呢?
李玄策或许还没弄明白,但刘琰波却已经懂了,他接过请柬,很真挚地说道:“谢谢秦哥,明天我们一定准时登门为老爷子祝寿。”
秦怀礼点了点头,招呼道:“李大个子,走了。”
李玄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唱的是那一出,不过他知道欧阳瑶琴还在门口等着,那丫头要是等得不耐烦了,那暴脾气他可惹不起,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刘琰波的肩膀道:“兄弟,那我们就明天见,喝顿大的。”
“好。”刘琰波点头答应。
李玄策笑着挥了挥手,随后便快步赶上已经先走了的秦怀礼,追上后,他忍不住悄咪咪地问道:“老秦,你这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秦怀礼瞥了他一眼,边走边说道:“既然是你李大个子的兄弟,自然也就是我秦怀礼的兄弟,能帮的我自然要帮,难道我还能拆你的台吗?”
“那不能。”李玄策嘿嘿一笑道:“算了,我也不问了,懒得问那么清楚,反正这些要动脑子的事情,有你老秦在就行,用不着我来瞎操心。”
“瞧你那一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熊样。”秦怀礼鄙视道:“还能不能有点出息?”
李玄策却毫不在意,而且还很自豪地回击道:“我天生就这副熊样,咋的,你咬我啊?”
“……”
看着李玄策和秦怀礼两人开车离开后,刘琰波才走到大门口,来到欧阳瑶琴旁边,开口问道:“温老他人呢?”
“跟我来。”
欧阳瑶琴领着刘琰波来到市局外右边的拐角处,那辆外观很普通的红旗轿车依然还安静地停在那里,一点都不引人注目。
两人上了车,欧阳瑶琴依然坐副驾驶,刘琰波自然只能坐后座,和温老坐在一起。
“温老,去哪里?”司机问道。
温老却看向了刚上车的刘琰波,问道:“要去见见老、胡吗?他虽然嘴上不说,但这些年,他心里也是一直挂念着你的。”
“那就去见见。”刘琰波嘴角微扬道:“反正来都来了,挨你一个人的骂和挨你们两个人的骂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温老笑了,笑容从嘴角开始蔓延,一直延伸到眼角,那笑容就像是年迈的爷爷要接多年漂泊在外的孙子回家一样,说不尽的和蔼与慈祥。
温老就这样笑着,然后轻轻拍了拍前座的椅背,示意开车。
司机点了点头,发动车子朝来时的方向往回开。
现在已经是午夜时分,就连这往日里繁华热闹的国家首府之都似乎也已经悄然入睡,平日里总是被人们吐槽的交通也在这时变得畅通无堵。
车子开动后,车内的人倒是都沉默了下来,似乎都各有心思,一路上,就连心中有着诸多疑问的欧阳瑶琴都没说过几句话,好在气氛并没有在沉默中变得尴尬,时间也没有在沉默中过得如想象中那么慢。
这辆外观普通的红旗轿车再次开回了那座戒备森严的大院,而大院深处里的那间书房也依然还亮着灯,它的主人看来也还没有休息。
这座大院原本是戒备森严的,但这会儿,却一个守卫都没有,因为刚被撤走不久。
刘琰波等一行人下了车,走进了走座大院里。
走到前院时,温老说道:“小五,你和琴丫头去休息吧。”
司机小五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自从他在多年以前知道有刘琰波这个人的存在以后,他对此就已经习以为常——
只要刘琰波来,不论是温老还是胡老,都会把身边的警卫遣开。
但欧阳瑶琴还不知道这一点,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是被刘琰波抢先道:“欧阳小姐,你的伤需要多休养,不宜熬夜。”
欧阳瑶琴受伤了?
确实!
而且伤的还不轻,刘琰波在市局的审讯室见到她时就已经看了出来。
说完,刘琰波也不管欧阳瑶琴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了,跟着温老走进了内院。
内院要比前院宽敞许多,房间也不少,但还亮着灯的房间却只有一间——
左手边最里面的那一间。
温老和刘琰波径直走了过去,推门了房门,一股清香淡雅的酒香气随之扑鼻而来。
房间内,胡老盘腿坐在炕上,正温热着一壶老酒——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第三百六十八章 理所应当
岁月催年华,只道醉乡思——
乡思醉。
这是刘琰波在很多年以前他自己酿制的一种酒,后来在胡老退休的时候,他把酿制的方法教给了胡老。
宣纸已经被透湿,酒温刚刚好。
在温老和胡老面前,刘琰波一直都不算是一个客气的人,他倒好三杯酒,也不邀请二老同饮,自己率先喝了起来,一饮而尽。
“怎么样?”胡老眼带笑意,温和地问道:“我这个徒弟可还算过关了吗?”
“酒已经是好酒。”刘琰波话里有话地说道:“只可惜这喝酒的时间上不太对。”
作为华夏上一个十年里的第一人和第二人,以胡老和温老的睿智,又怎么能听不懂呢?
温老拿起一杯酒,小抿一口道:“张家虽小,但你今晚想做的事,不妥。”
“是啊。”胡老接过温老的话说道:“这里毕竟是四九城,你小子今晚想做的事情,不仅于法不合,于理也太过,确实不妥。”
“况且,你若是真做了,以你和张家现在的关系,那怕事后别人毫无证据,你必然也会倍受猜疑,一旦这种猜疑被传开,甚至酿成一场波及全城的舆论风波,那对你、对你的家人、甚至是对这城中治安的风评,都不会是什么好事。”胡老轻叹道:“三人成虎,人言可畏,这四九城里的法治风评若是受损,小袭这个当今主席难免也会跟着脸上无光啊~”
刘琰波今晚到底想做什么?
别人或许不知道他心中打的是什么算盘,但胡老和温老却能猜到,因为他们已经足够了解他,了解他的处事方式。
刘琰波虽然不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但他和世界上大多数人都一样,心中还是有着一条别人绝对不可以逾越的底线,那就是——
家人。
而相比起这世上大多数人保护自己家人的方式,刘琰波的方法却更加极端,当他意识到有人要伤害他的家人时,他反击的方式通常只有一种——
赶紧杀绝,一个不留。
因为,杀人是刘琰波最擅长的事情。
而胡老和温老恰好了解这一点,他们又恰好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能阻止刘琰波做这种事情的人。
他们阻止他,甚至不需要理由,因为——
刘琰波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还是一口喝掉,然后放下酒杯从口袋里掏出了那片金叶子,看着它道:“你们二老说的有道理,这次是我考虑不周。”
说完,他放下这片金叶子,推到温老面前,又说道:“温老,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一片应该是你手中的最后一片,虽然现在你已经卸任,但也不应该把它用在这种琐碎事上。”
当年——
在继承了欧阳知画的遗志以后,刘琰波送给了温老十二片金叶子,每一片都代表着可以无条件、无理由地用来要求他去做一件事。
如今时过境迁,多年以后的今天,还在温老手中的金叶子只剩下这一片,但之前已经回到刘琰波手中的那十一片金叶子,每一片都曾代表着一件为国为民的大事,他收回它们时,无愧于华夏,也无愧于已经故去的欧阳知画。
但这最后一片,倘若现在收回,刘琰波觉得心中有愧。
这一片金叶子,价值连城。
可事实上,温老已经退休多年,他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不用再为国家大事操心,所以几乎不再需要真正地用上这片金叶子,但他也并没有推辞,收回道:“我已经让琴丫头安排人去彻查张家,天亮之前,会有结果。”
于公于私上,温老和胡老都不会允许刘琰波以他自己的方式去处理张家,但这也不代表他们就会允许张家如此欺人太甚,他们也是人,他们也会——
护犊子。
“谢谢。”刘琰波说了一声。
闻言,胡老和温老几乎同时看向了刘琰波,他们都看到了他脸上的平静和眼中的真挚,随后他们又几乎同时看向了彼此,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那一抹诧异和欣慰——
他们记得,曾经的刘琰波,是很不善言辞的,或者说是有点很没礼貌。
不过刘琰波的关注点却不在此,说起欧阳瑶琴,他不禁想起了她的伤,于是问道:“温老,欧阳小姐受伤这件事,你知道吗?”
“知道。”温老点头道。
“是因为什么?”刘琰波追问道:“公事还是私事?”
温老想了想,说道:“算是私事吧。”
“一个月以前,这丫头为了替她的朋友出口气,私自去了一趟岛国,想要暗杀掉山狗组组长的儿子。”温老详细说道:“不过她失手了,据说对方有天忍级别的高手存在,要不是九黎在东京的情报站及时收到消息,并且施以援手,这丫头应该回不来了,但九黎在东京的情报站也因此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已经完全被摧毁。”
为朋友出气?
去岛国暗杀山狗组组长的儿子?
光听这两条信息,刘琰波就已经猜到了原因——
欧阳瑶琴是为了李绯语才去的。
上次山狗组试图绑架李绯语的事情于官方而言,确实已经告一段落,所以欧阳瑶琴这次的行动也确实属于她个人的私事。
不过是因为私事、还是公事很重要吗?
对刘琰波来说,其实一点都不重要,他又喝了一杯酒,而后放下酒杯道:“看来得找个时间去岛国走一趟了。”
对此,温老和胡老并没有异议,甚至于——
温老点头道:“你确实该去一趟,要是知画没有死,琴丫头现在说不定就该叫你一声姐夫了,你替她出这个头,理所应当。”
“确实理所应当。”刘琰波也很赞同地轻喃道。
欧阳知画在刘琰波心中一直占据着一个非常特别的位置,因为她是他十三岁以后的人生中的第一道光,一道真正意义上带他重见光明的光,所以只要是她生前想要守护的——
不管是人还是事,他都一定会竭尽全力地去替她守护住。
而欧阳瑶琴,是欧阳知画临死之际仍念念不忘的人,是她想要守护一辈子的亲妹妹。
所以——
这确实是一件理所应当之事。
第三百六十九章 红色小本本
酒已见底,话却未满。
多年未见,再见时,刘琰波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满身戾气、只知道杀戮的刘琰波,胡老和温老也早已不再是站在华夏最顶峰的那俩个老人——
他们都变得平凡了,也轻松了。
平凡之人,自然当聊一些平凡之事,比如——
温老没有再围绕着张家和欧阳瑶琴的事说下去,而是拿起酒杯道:“听说你小子已经结婚了,那这最后一杯,我就祝你们的家庭幸福美满。”
闻言,胡老也随之拿起酒杯道:“那我就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谢谢。”刘琰波同样举杯,随后一饮而尽。
祝福的酒已经喝完,但这个话题却才刚刚开始,温老放下酒杯,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有点八卦地问道:“怎么样,结婚后的生活过得还习惯吗?”
“还行。”刘琰波放下酒杯笑道:“没有我以前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说实话,你应该领着你媳妇来见见我和老温。”胡老也笑着说道:“虽然我和老温没有什么豪礼相送,但喝一杯喜茶的红包还是给得起。”
“改日吧,改日我挑个合适的机会领她来见见你们。”刘琰波说得还算轻松道:“放心,这喜茶,除了你们,我这边也没剩什么人够资格喝了,所以该是你们的,迟早都会是你们的。”
确实——
刘琰波的父母长辈都已经不在人世,除了温老和胡老,又还能有谁够资格喝一杯尹含若以新娘的身份敬上的喜茶呢?
这是一件悲哀的事情,也是刘琰波这一生的悲哀。
胡老和温老自然能听懂,他们是知道刘琰波的身世的人,因为刘琰波十三岁以前的人事档案,当初就是他们帮他抹去的,不然他又怎么会有着二十几年外人都无法查证的空白人生呢?
正因为听懂了,心里才不禁有些唏嘘,胡老轻叹道:“你现在已经有了新生活,应该多向前看。”
刘琰波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现在正在努力,努力地去适应它。”
“慢慢来,你还年轻,总会有适应它的那一天。”胡老说着已经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红色的小本本,递给刘琰波道:“这是我和老温在得知你结婚后,给你准备的新婚礼物。”
这是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红色小本本,它的大小和大多数普通的证件本一样,很适合随身携带。
由于这个小本本封面上没有字,刘琰波只能接了过来,打开后看里面的内容,内容很简约,也很通俗易懂,只有十个大字——
国家之栋梁,民族之脊梁。
这是称赞,也是认可,而且是来自华夏两代领导人的认可,因为上面不仅有着胡老和温老的亲笔签名,还有着华夏当今主席袭远山的章印和签名。
刘琰波看了几眼后,合上这个小红本本,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这算是免死金牌吗?还是算尚方宝剑?”
“都不算。”胡老同样不失风趣的说道:“硬要说的话,那就算它是一个挡箭牌好了。”
挡箭牌?
挡什么样的箭?
挡世俗之箭!
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挡箭牌,但刘琰波还是拒绝道:“你们二老是知道的,我从来都不需要一个这样的挡箭牌来防身。”
“以前的你确实不需要,但现在的你,也确实需要一个这样的挡箭牌。”胡老说道:“因为它可以帮你挡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孩子,我和老温应该算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比较了解你的人了,我们知道你是一个很怕麻烦的人,可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很世俗的世界,有着很多世俗的麻烦,比如今天带给你麻烦的是张家,但明天或许又会有另外一家也说不定。”胡老继续说道:“所以,既然你现在选择了这样的生活,你就要学着去接受它、融入它,甚至变得跟它一样世俗,只有这样,你才有可能真正地适应它,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对吗?
胡老说的话其实很对。
这确实是一个很世俗的世界,世俗到——
如果在这之前,刘琰波身上就已经揣着这个挡箭牌,那么在他走进尹家大门的时候,尹天华敢看不起他吗?张全中敢以一个挖墙脚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吗?
他们绝对不敢!
因为——
事实就是,不管刘琰波愿不愿意承认,可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世俗。
所以——
刘琰波从来都不否认这一点,因为他也知道自己无法否认这一点,但他也找到了一个还算勉强的反驳理由:“胡老,你说的都对,这的确是一个世俗的世界,我们都是生活在其中的世俗之人,既然大家都是世俗之人,为什么别人可以适应得很好,而我却需要它来帮助我去适应呢?”
“对于适应环境这方面,我对我自己一向都很有信心。”刘琰波扬了扬手中的红色小本本,然后放下它,将其推回到胡老面前,才淡笑着继续说道:“四年前的我不需要,今天的我依然不需要。”
四年前,刘琰波决定以普通人的身份去海市生活时,袭老也曾送了一份和眼下这个红色小本本作用类似的离别礼物给他,那时候的他,也和现在做了同样的选择——
拒收。
不过当时的袭老并没有做过多的坚持,但今天的胡老和温老,却一反常态地格外执着。
“我们对你也有信心,因为你是刘琰波。”温老一改之前慈祥的面容,认真说道:“可也正因为你是刘琰波,不是别人,所以你才需要它,尤其是现在的你。”
为什么?
其中原因就算温老不说,刘琰波心中其实也是知道答案的——
别人只是别人,但你刘琰波却不仅仅只是刘琰波。
刘琰波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问道:“非收下不可吗?”
“我们很希望你收下。”温老回道。
“明白了。”刘琰波主动拿回了那个红色小本本,还是很无奈地说道:“其实我这几年的情况已经好转了很多,已经不会像以前那么容易失去主导权了。”
“我们能感受得到。”温老脸上重新有了笑容,笑得很欣慰。“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不希望你因为一些本可避免的麻烦而前功尽弃,那样的话,不值得。”
刘琰波点了点头,不再言语,默默地把那个红色小本本揣进了兜里——
挡箭牌?
是。
但它同时还有着另外一个作用,那就是——
提醒。
时刻提醒着刘琰波不要忘了他自己现在是谁。
第三百七十章 一个让人无奈的早晨
清晨——
其实还不算清晨,因为天还没有完全放亮,偌大的院子里也寂静得如同深夜一般。
欧阳瑶琴坐在前院和后院之间的过道上,怔怔出神。
她的伤还没有痊愈,确实需要多休息,可是她昨晚却一夜都没有合过眼。
因为心事太重的人,通常都很难入眠,不是吗?
欧阳瑶琴的思绪在这会似乎已经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就连身后有人走近,她都没有察觉到——
“下雪了。”刘琰波停下脚步,声音里带着些许疲倦,显得很慵懒。
下雪了?
是的。
已经下了好一会了。
欧阳瑶琴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已经飘离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原本因为思绪飘离而发痴的神色中却在这时流露出了一抹仿佛已经深入骨髓的伤感,轻喃道:“你知道吗?我姐很喜欢看雪。”
欧阳知画喜欢看雪?
这一点,刘琰波还真不知道,事实上,他和欧阳知画相处过的时间很短暂,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知道的委实不多,现在想来——
这是遗憾,也是愧欠,却永远都没有机会再去弥补。
刘琰波拉了拉衣领,沉默了下来。
“聊完了?”欧阳瑶琴起身道:“我送你回去。”
“好。”刘琰波点了点头。
雪越下越大,纵使在京城这座人口早已超负荷的城市,在这样寒冷的早晨,也是寂寥清冷的。
欧阳瑶琴开车载着刘琰波转了好几条街,才在一个胡同口找到一个卖早点的铺子——
豆汁很香醇,油条也炸的恰到好处。
气氛却有一些微妙,或者说是尴尬。
刘琰波本就不善言辞,而欧阳瑶琴却又显得心事重重,所以绝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沉默以对。
欧阳瑶琴心里其实有很多话想问刘琰波,但她却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这让她心里逐渐升起一丝烦躁,让她最近本就不好的胃口变得更加不好了,她只喝了一口豆汁,就没有再碰桌子上任何一样早点。
刘琰波看在眼里,心中多是无奈,他知道欧阳瑶琴此时为何心事重重,可对此,他什么都做不了、也说不得。
两人就这样草草地结束了这顿食不知味的早餐,回到车子上后,气氛也没有因为车内的温暖变得缓和,只是沉默,只剩沉默。
经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车子终于缓缓地停在了杜家大院的门口,刘琰波却没有下车,他在等,等欧阳瑶琴跟他说一句话,那怕是一句在此时会显得最微不足道的“再见”。
欧阳瑶琴却没有说话,她只是独自一人默默地点上了一支烟,然后头靠着车椅,闭上了眼睛。
一支烟抽完,车内已经烟雾缭绕,就在刘琰波以为这个等待会没有结果时,耳边却传来了欧阳瑶琴为了掩饰情绪而刻意淡漠了的声音:“刘琰波,如果现在我以欧阳知画的妹妹的身份问你、请求你,关于当年在沙特所发生的事情,你会告诉我一些什么?会不会与温老他们所说的不一样?”
来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刘琰波也点上了一支烟,在沉默了半支烟的时间以后,他才开口道:“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当年事,在当年就已经了结,所以你可以释怀,可以如你姐姐所期盼的那样,幸福快乐地过好属于你自己的生活。”
“真的吗?”欧阳瑶琴问道。
真的吗?
刘琰波也不禁在心里这样问着自己。
当年那次袭击,死了很多人,大人物、小人物,有名的、没名的,该死的、不该死的……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而在那次袭击中,唯一一个有过错、却没有死的人就是他——
刘琰波。
就是因为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施以援手,所以才导致了欧阳知画最后力战而亡。
现在想来,刘琰波当时没有出手帮忙的理由是可笑的、也是不可原谅的,至少现在他自己每每想起,都还是无法原谅自己。
可他能告诉欧阳瑶琴吗?
他不能,他也不敢。
他不怕承受欧阳瑶琴的怒火,他只怕这会成为她心中永远都无法释怀的心结。
所以——
刘琰波这次没有犹豫,很认真地说道:“真的。”
闻言,欧阳瑶琴用手轻轻地挥了挥,拨开烟雾,看向了刘琰波。
刘琰波也看向了欧阳瑶琴,他直视着她的目光,没有躲闪——
他骗不了自己,但他希望能骗过她。
大概过了一分钟,又或者是两分钟以后,欧阳瑶琴收回了目光,淡淡道:“你该下车了,有人在等你。”
“嗯。”刘琰波点了点头,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这张药方对治疗你的内伤会有帮助。”
“谢谢。”
欧阳瑶琴很爽快地收下了药方,既没有推辞,也没有觉得惊讶——
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男人身上藏着很多不为其他人所知的秘密,通晓岐黄之术,不足为奇。
刘琰波笑了笑,推门下车。
眼看着刘琰波就要关上车门,欧阳瑶琴忽然又问道:“刘琰波,我们朱雀组的信物是不是在你这里?”
“是。”刘琰波坦诚道:“但我不会把它交给你。”
“为什么?”欧阳瑶琴并没有因为刘琰波这直白的答案而生气,因为她大概能猜到原因。“是因为我姐的期盼吗?”
“对。”刘琰波点头道:“你现在所走的这条路,尽管是一条充满荣光的路,但你姐却一直都不希望你踏上这条路,可你现在却已经是朱雀组的代理组长,我若是再把信物交给你,自然也会让你顺理成章的成为正式的组长,而以你们九黎的规矩,一旦你成为了朱雀组正式的组长,到时候,你就连选择退出的余地都没有了,所以——”
刘琰波略微一顿,继而又说道:“我不会强迫你去走你姐希望你所走的路,但我也不会做那个切断你退路的人。”
“既然这样,那你作为我们朱雀组曾经的外编成员,应该很清楚,上一任组长把信物交给了谁,谁就是下一任组长。”欧阳瑶琴淡然道:“所以,你准备好做我们的新任组长了吗?”
“没准备好。”刘琰波轻叹道:“因为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当这个组长,但如果有一天,有这个必要的话,我会出任这个组长。”
“还是为了我姐?”欧阳瑶琴再问道。
“是。”
说完,刘琰波关上了车门,主动结束了这个让他无奈的早晨。
——每个人都该拥有选择的权利,但有时候,你的选择不能只是为了自己。
那为了谁?
我不知道。
但总会有那么一天,你会遇上一个让你为其不顾一切做出选择的人。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欧阳瑶琴说有人在等刘琰波——
是的。
等他的人还挺多。
在欧阳瑶琴把车停在杜家门外后不久,就陆续有人从里面出来查看。
尹含若、白彬的战友们、还有杜家人,基本上能走动的都已经聚集在杜家大门口,好在杜家也算得上大户人家,门口也很宽敞,让他们这十几号人聚在一起也不算太拥挤。
他们为什么不走近?
因为——
刘琰波没下车之前,他们不知道里面坐的是谁,不确定里面是敌是友,所以敌不动、我不动,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好做应变。
那刘琰波下车以后呢?
因为刘琰波是下车了,但送他回来的人却没有下车。
在场的人情商都不算太低,他们能想到——
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刘琰波安全送回来的人,自然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至少不是他们杜家能高攀得上的人物。
既然人家不愿意下车,就证明人家不想和他们打这个照面,他们自然也不想上前惹人嫌,所以他们就一直等着,等到欧阳瑶琴开车离开以后,才迎了上来。
然后——
杜家门口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一大家子人把刘琰波围在了中间,各式各样的嘘寒问暖,让这寒冷的早晨一下子充满了家的温暖。
尹含若出奇地没有迎上去,也没有表现得很激动,她就站在原地,看着被她的家人们围着的刘琰波,看着这个脸上时常保持着淡淡笑意的男人,看着这个从风雪中归来走向她的男人……
她笑了,笑得很浅,却明媚动人。
当今社会,越来越多的女人推崇独立自主的生活方式,也有越来越多的女人认为自己并不需要男人,因为她们想做一个人人敬佩、甚至畏惧的——
女强人!
这种想法对吗?
不全错,但也不全对。
其实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想要独立自主都是一件好事,但不要把它当做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一个反天性、反人类的理由。
群居是人类的天性,男女相伴一生的婚姻也是人类能从古延续至今的必然条件。
所以——
当一个人认为自己一生都不需要伴侣的时候,不是因为她(他)已经足够独立自主,只是单纯地因为她(他)还没有遇到足够合适的对方。
就拿尹含若来说——
她也曾认为自己已经足够独立自主,她甚至对爱情感到过绝望、对婚姻产生过恐惧,那时候的她,在心里甚至很厌恶那些依靠着男人的女人,因为那时候的她觉得——
就是她们让女人在男人面前毫无尊严可提。就是因为她们的存在,才导致男人总是不懂得足够尊重女人。
可现在——
现在的尹含若依然是一个足够独立自主的女人,依然是一个在很多外人眼里足够成功的女强人,但她的想法却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因为她遇到了一个男人——
刘琰波。
一个在外人眼里不足够优秀、甚至很普通的男人。
可她却越来越深陷其中,她想要依靠他,他也给了她足够多的依靠。
身为丈夫该给的依靠,刘琰波一直都在竭尽全力地去给。
对此——
尹含若觉得很庆幸,庆幸自己在人生低潮中遇到了这样的一个男人,让自己没有在“独立自主”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生活本该如此,一个人的生活,难道不累吗?
看着刘琰波走到眼前,看着他脸上淡淡的笑容,听着他温柔地说道:“让你担心了。”
尹含觉得这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她用手轻轻地替他拂去落在肩头的雪花,眼中带着柔情似水的光,柔情地说道:“你没事就好。”
外面的风雪还在继续,但这对男女已经感受不到一丝丝寒意,因为他们温暖着彼此,如沐春日暖阳……
为了庆祝刘琰波的安全归来,在杜月娥的领衔下,杜家的女人们准备了一顿丰盛可口的早餐,规格绝对是筵席级别。
而在准备早餐的中途,杜凌山又收到了一条让杜家所有人都为之喝彩的消息——
张家的产业链条正在遭受相关部门的彻查,张全城也因为行贿、买凶绑架等多宗罪名被捕。
这绝对是一个好消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好到至少让杜家人人均多吃了一碗饭,以至于还闹出了因为饭太少又再煮了一锅的插曲来,让人哄堂大笑。
结束了这顿令人愉快的早餐后,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
吃过早餐以后,彪哥等人和刘琰波聊了几句后,便回部队复命了。
屋外依旧天寒地冻,屋内却温暖如春。
杜家人在笑,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或多或少地带着笑意,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都在看着刘琰波,等着他再说点什么,最好是说一说张家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遭受重创。
但刘琰波让他们失望了,不过也不全是失望。
刘琰波没有说起张家为什么会遭受重创的具体原因,他只是拿出了秦怀礼给的那一张请柬,递给杜小天道:“小天,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发朋友圈也好,跟人当面炫耀也好,总之,你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认识你的人和不认识你的人都知道一件事——”
“从今天起,你杜小天和秦怀礼是朋友,是秦家的座上客。”
秦家?秦怀礼?
那可是国内最顶级的豪门之一,那可是这四九城内最杰出的青年俊杰之一。
杜小天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接过请柬打开来看,在确认了好几遍以后,仍是不敢相信地问道:“姐夫,这是真的吗?”
不怪他如此失态,要怪只怪——
秦家太变态。
和秦家比起来,他们杜家连个屁都不是,而能碾压他们杜家的张家,在秦家面前,也最多算个屁。
成为秦家的座上宾,和秦怀礼做朋友,那是杜小天以前在梦里都不敢想的事情,这并不是他胸无大志,实在是现实中的差距太过悬罢了。
“当然是真的,这是秦怀礼亲手交给我的。”刘琰波拍了拍杜小天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小天,面子是别人给的,但这里子得你自己去挣,杜家的未来,一直都在你肩上。”
“我知道!”杜小天收好请柬,抬眼看着刘琰波,眼神坚定而又真挚。“姐夫,谢谢您。”
这句谢谢是发自内心的,也是值当的。
因为刘琰波让杜小天拥有了一个新的基础和.asxs.,在这个基础上,他有机会在未来带领着杜家达到一个他现在还无法想象得到的高度——
而这样的基础,是自他出生那一刻起,杜家就给予不起的。
“不用客气。”刘琰波淡笑着,温暖人心的笑容中充满了希望,对美好生活的希望,因为他已经不再是独自一人。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第三百七十二章 傻女人
刘琰波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
不过尹含若进来时,依然足够小心翼翼,动作比许多梁上君子还要轻缓。
她并不想打扰他休息,却又忍不住想进来看看他。
在过去的这一天一夜里,所发生的事情,是超出她能力范围之内的难度,如果没有他,没有这个当初她一时冲动之下选择了的男人,她自己的命运和整个杜家的命运将何去何从?
想必都不会太好吧!
所以——
她今天特别想好好看看他,只是看看,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去向他表述此刻酝酿在自己内心的情感。
短短几步之遥,尹含若却走了大概有好几分钟,每轻轻走一步,她都要停下来观察一下刘琰波的反应,看有没有惊扰到熟睡中的他。
好在——
刘琰波这一次似乎真的睡得很沉。
好不容易走到床边,尹含若看着熟睡中的刘琰波,看着他那如同躺在冰天雪地里一样自己抱紧自己取暖的睡姿,还有在睡梦中依然无法舒展开来的眉宇……
或许,这个时候的你,才是最真实的你吧?
尹含若这样想着,眼中满是怜爱与疼惜。
在从白彬口中得知了刘琰波年少的过往以后,尹含若就已经能想象的到,那个在人前没心没肺、笑口常开的刘琰波不会是最真实的刘琰波,那只是他的一种伪装、或者说是一副面具,因为在经历了那样的变故以后,无论是谁,想必都已经被悲伤与绝望掏空了心灵,换句话说,说得更透彻一点——
刘琰波能有勇气活到今天,已然是一个奇迹,尽管现在看来,他活得并不好。
尹含若蹲了下来,她没敢坐到床边,因为她怕那样会惊醒他,她伸出了手,想去替他整理一下凌乱的刘海和没有盖严实的被子,却又停在了半空迟迟没有下手,最后——
她还是收回了伸出的手,无功而返。
“我不知道你身上藏着多少秘密,我也不知道你身上背负着多么沉重的过往,我更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走进你的内心深处,但我想——”尹含若痴痴地看着熟睡中的刘琰波,轻轻地述说着。“刘琰波,我想好了,我想一直就这样陪在你身边,让你至少在别人眼里看上去不再那么孤单。”
孤单是什么?它和孤独又有着什么样的区别?
孤单,是一个人和一群人的事;
而孤独,却是一个人和整个世界的事。
刘琰波是孤单的,也是孤独的,但当有人陪伴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将不会再孤单。
那他的孤独呢?
他还会孤独下去,至少在有人走进他的内心世界之前,他还会一直这样孤独下去。
因为孤单只是人身的毛病,但孤独,却是人生的苦楚。
所以——
你可以时常觉得自己很孤单,但千万不要轻易地觉得自己很孤独,因为身上的毛病,别人可以帮你发现、帮你改,但人生的苦楚,却一定要你自己尝,也只能你自己尝。
一个人的孤单,只是形影单只。一个人的孤独,却是内心的荒芜。
尹含若知道,刘琰波的内心是荒芜的,她想要为他荒芜的世界增添一些色彩,可现在的她,却无能为力,因为——
他那么近,近到近在咫尺,只要一伸手,她就能触碰到;
可他却又那么的远,远到遥不可及,不然他又怎么会选择在大年三十逃离属于他们的家呢?
想到此处,尹含若心中不由地生出了一些失落感,有些自嘲地轻喃道:“当然,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不再需要我陪,我也不会勉强。”
她确实不是一个会勉强的女人,也不是一个认定了就会黏住不放的女人,不然当初陆天豪出国的时候,她也不会在人后哭得撕心裂肺,却在人前笑颜相送。
所以——
一个自我禁锢的男人,一个不会勉强的女人,他们未来的路,谁又能预料到呢?
好在——
尹含若不是一个会迷失在展望未来中的女人,她很快地收拾好了心中的那一点失落感,她的嘴脸有了一抹浅笑,甚至这笑容看上去更像是窃喜,又轻轻地说道:“不过不管未来会怎样,至少,现在的你,是属于我的。”
确实——
现在的他,可不就是属于她的么?
这是一个肯定的答案,也是一个让尹含若心满意足的答案,她没有再絮叨下去,而是勇敢地再次伸出了手,帮刘琰波整理了有些一下凌乱的刘海,同时也帮他盖好了被子。
会不会惊醒他?
就算会,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现在是她的丈夫,她现在是他的妻子,夫妻之间,这是温馨与体贴,不是打扰。
夫妻之间,相敬如宾是好事,但过于的相敬如宾却会是距离。
刘琰波和尹含若之间是有距离的,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内心深处,他们之间一直都有着很大的距离感。
但现在——
尹含若想将这些距离拉近,虽然她现在还无法迈出实质性的一步,但至少在心里,她已经接受了这一点——
刘琰波,将会是我尹含若愿意相伴一生的那个男人。
这听上去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于她而言,这却已经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因为他们的相遇,本来只是一场足够狗血的闹剧。
但人生就是这样,有太多的未知与不期而遇的缘分,可也正是因为这样,人生才会有足够多的精彩和不同。
这些不同而又精彩的人生,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绚丽多姿,也让这个世界增添了许许多多的美好。
尹含若现在的人生是美好的,尽管她依旧忙碌,尽管她偶尔还是会伤心难过,可她现在已经拥有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一个能为她遮挡住外面的风风雨雨的男人,这个男人,让她的人生有了一份安逸与可靠。
而安逸,就算真的如很多人所说那样,它是一种病,但却也是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求而不得的一种病。
尹含若觉得自己现在也得了这种病,但她欣然接受了,而且接受得很幸福。
处于幸福中的女人,总是会变得格外地可爱。
在替刘琰波盖好被子后,看着这个依然在沉睡中的男人,原本已经起身准备离开的尹含若突然俯下了身,如蜻蜓点水般在他脸颊上轻轻地啄了一口,然后红着脸快速地逃离了这件温暖如春的房间……
“傻女人。”
在尹含若逃离房间以后,躺在床上的刘琰波依然紧闭着双眼,可他的嘴脸却扬起了一丝笑意……
第三百七十三章 我才不要改
秦老爷子的生日晚宴,设在了晚上八点。
刘琰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虽然还不晚,但确实也不算早了,等他换好衣服,简单收拾了一下形象以后,出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
屋外,杜小天早已经急得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看到刘琰波终于开门走了出来,他急忙迎了上去,急道:“姐夫,都七点了,你要是再不出来,我都想冲进去一盆冷水把你给浇醒了。”
“不好意思,睡过头了。”刘琰波并没有在意杜小天这急上心头的语气,因为他能理解他,换做任何人遇到这样一个可以高攀的机遇,都不会表现得比他好到哪里去。“边走边说吧,我让你办的事情办妥了吗?”
“办妥了,我就差没拿个大喇叭去大街上喊了,传没传开我不知道,但我所熟知的圈子里,已经都知道我今晚要去参加秦老爷子的生日晚宴。”杜小天如实说道,尽管他已经尽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还是难掩语气中那早已溢出的激动。
他又怎么能不激动呢?
那可是京城秦家啊!
刘琰波是不太了解秦家在这四九城里意味着什么,因为他懒得去了解,但从小在这四九城里长大的杜小天了解啊!
这个秦家,可是这四九城最顶级的五大商业家族之一,其家势之大,早已经超乎寻常人的想象,其下面不知道有多少个像杜家这样的二三流家族依附着这棵参天大树生存着,而他们,却全都不具备参加秦老爷子生日宴的资格,市侩点说就是——
这种荣幸,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而现在,他杜小天却拥有了这样一份荣幸,尽管这份荣幸并不是靠他自己获得的,可外人谁会去在乎这些呢?
外人只知道,以前那个在这京市可有可无的杜家,现在已经攀上了高枝,不可同日而语。
很多以前在这四九城里能和杜家平起平坐的家族,现在他们的当家人脑海里或许都已经在构思,往后要怎样去和这个有可能成为商界新贵的小家族打好关系;
而那些之前同样和杜家势均力敌,却有交恶的家族(比如尹家),他们的当家人现在有可能正在绞尽脑汁想,以后要怎样去迎接杜家有可能会实施的报复。
有人欢喜有人忧,这世间人情冷暖,一向如此。
不过此时此刻,杜小天显然是不会把心思放在这种事情上面的,他现在很激动,也很害怕,害怕迟到,早已经一溜烟地先跑出去开车去了。
看着有些激动到冒冒失失的杜小天,尹含若神色中流露出来了一丝担忧,不禁问道:“刘琰波,这样真的好吗?”
“你是在担心我这样做是在拔苗助长吗?还是在担心这样会引起秦家的反感?”刘琰波反问道。
“都有。”尹含若如实说道。
“这样啊,那你大可放心。”刘琰波淡笑道:“因为这本就是秦怀礼邀请小天的用意,自然谈不上引起他们秦家的反感。”
“至于这样会不会拔苗助长?”刘琰波继续说道:“就算有一点,我相信小天也能挺过去,况且人生中那有那么多一帆风顺,经历一些挫折和风雨,对他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吗?”刘琰波就如同打开了话匣子,使劲往外倒。“自从你爸妈离婚以后,小天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劲,他想要保护你们,保护整个杜家。”
“我当然能看出来这一点,可也正是因为我能看出来这一点,所以我才担心他会急于求成走了弯路。”尹含若说道。
她的担心其实不无道理,因为人在前进的道路上,偶尔也会迷失了自我。
不过刘琰波却又说道:“既然你能看出,那你就应该选择去相信他能做到,毕竟你是他亲表姐,从小到大,你难道还不了解他的心性与为人吗?”
“再不济,这不是还有我吗?只要他在前进的道路上不犯下什么滔天大罪,你放心,我会帮他兜着这个底。”
这是一个承诺,一个实实在在很明确的承诺,这样的承诺,刘琰波很少做出。
这一点,尹含若是不知道的,但她知道,刘琰波所承诺过的事情,他就一定会做到。
不过女人向来喜欢口是心非,有了刘琰波这样一个承诺,尹含若内心是幸福的,可嘴上却带着些许傲娇的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刘琰波贼没一家之主的风范说道:“我难道还敢骗你不成?”
确实——
一个妻管严,那敢干这种事啊!
尹含若却不买账,变得更加傲娇了,就连她的手指都有点蠢蠢欲动了,悄咪咪地摸上了刘琰波腰间的软肉,贼傲娇道:“哼,你这个臭男人骗我的事情还做少了是吧?”
要不说女人有了男人以后,跟没男人的时候简直就是天差地别,这好端端的一个冰山女神,现在都快成妥妥地野蛮女友了。
幸好刘琰波拥有着绝对灵敏的反射神经,急忙先一步跳开了,然后拔腿就往外跑,边跑还边委屈巴巴地喊道:“我说大姐,你这说着说着就动手的毛病能不能改改啊?”
尹含若没有去追,因为她会以妻子的身份陪同刘琰波去参加秦老爷子的生日晚宴,所以现在的穿着并不适合追赶奔跑。
看着已经跑出了大门的刘琰波,看着他那一跑一回头的样子,尹含若浅笑安然,越发傲娇地轻轻说了一句:“我才不要改。”
是啊——
她为什么要改呢?
她是他的妻子,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合法夫妻,她的所有喜怒哀乐,都可以用肢体接触表达在他身上,不会有半点不妥,甚至是一种拉近彼此之间距离的好方法。
尤其是他们这对由狗血闹剧促成的夫妻,在心灵世界上的交流有所受阻的情况下,这种肢体接触的交流方式,会是最好的一种方式,也许通过这种方式,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终会毫无保留地走进彼此的内心深处——
合二为一,心心相印。
至少,尹含若是认为有这种可能的,因为她现在真的想撬开刘琰波那禁闭的心门,她想要走进去,给予他心灵上的慰藉与陪伴,让他不再孤独。
她想,这是作为一个妻子,她现在唯一能为他做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