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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刀斩相思全文阅读

作者:老糊涂的石头     霸刀斩相思txt下载     霸刀斩相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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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俗套的剧情

    韩聪很生气。

    他曾是个即将拥有美好未来的幸福小哥。因为他考上了男生比例非常少,号称男生天堂的师范大学。

    人不能太得意,一旦得意就容易出现意外。

    过马路的时候,他还在回想这次对父母的小胜一局,全然没注意路灯的变化,更没注意指挥交通的志愿者大爷频频喊他停下。

    一辆路虎在短短几秒内就直接让他体验了一回肉身飞行的感觉,然后就眼前一黑...

    他就要开始的美好计划就这么夭折了。

    ......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居然躺在襁褓里。

    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身上的粗布衣裳。再看到只有在古装剧中才能见到的木梁和茅草棚顶,旁边桌子上黢黑的瓦罐、还冒着热气剩下点残渣的药碗。这个家庭貌似并不富裕。

    穿越了?话说咱们不是武侠这种扑街题材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他这一世的父母回来了。

    “吱嘎”,在有些酸牙的推门声之后,一位清秀的女子走了进来。

    “聪儿!”女子一脸不可置信,她发现那个苦命的孩子正睁着大眼睛看她。

    顾不得许多,胡乱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她就向韩聪奔了过来。

    女子喜极而泣,脸颊紧紧贴着他的脑袋,仿佛得到一个珍宝。

    “巫婆说不让碰你,喝了药午时三刻便好了。她也不让为娘进屋,让你自己呆着。为娘在外面等啊等,终于等到你醒过来了。”

    她哭泣着、哽咽着,鼻涕合着眼泪流下,似乎要将心里的不舍、委屈和焦虑不安全部宣泄出来,但眼里却满是喜悦。

    看来这个身体的原主人也叫聪儿,挺好,不用换名了。

    他注视着这位母亲,慢慢好像也被她的情绪带动。她哭泣的样子逐渐与自己的母亲重合。

    韩聪的眼角慢慢湿润。

    自己上一世遭遇横祸,也不知道爸妈现在怎么样了?

    他也越想越激动,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而且越哭越厉害,仿佛也要在此时宣泄他的无助和委屈。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这种思念和后悔是岁月带给每个人的磨难,而且终生无法痊愈。

    “别哭了,你看你,挺好的事情。这孩子让你这么一哭都给吓坏了。”屋里又走进来一位孔武有力的壮实汉子。

    这汉子眼角似乎也有些湿润。父母对孩子的关心恐怕哪个人都不能免俗,只是男人没女人表现的那么明显。

    “哭怎么了,我这是高兴的。你个憨货!当初要是听你的主意,孩子现在还不定怎么着呢。赶紧买菜做饭去,我要多陪我聪儿一会。”

    女人刚刚还是圣母形象,转眼就对男人来了个狮子吼,也让韩聪再一次见证了女人变脸如翻书的人生真理——和他妈妈一样。

    当女人又低下头看他的时候,马上又变成了猫妈。她轻声哄着他、安抚他,“哦~哦~妈妈在呢,聪儿不哭,妈妈也不哭~别怕别怕,聪儿不怕~”

    或许母爱就是有这样的神奇魔力吧,这声声呼唤和爱抚,抚平了他的恐惧和不安。

    韩聪看着这个“善变”的女人,默默决定:既然命运让他经历这一世,那他就要让这一世的父母尽可能地安度晚年,不能再有遗憾了。这样想着,韩聪竟然又慢慢的睡着了。

    “好!我这就去,你也别哭了,再吓到孩子。”这汉子唯唯诺诺的答应下来。他知道这时候为了自身安全,还是不要触怒当家主母威严的好。

    “等会!”

    女人突然又喊住壮硕的男人,“这次多亏了神婆,孩子才救了回来。你去请她来家里吃饭。回来的路上记得买半斤...一斤肉,再买点酒水,告诉卖酒的张瘸子,再敢掺水老娘回头砸了他的摊!”

    “好好,我这就去。”虽然口袋里的铜子所剩不多,汉子口中依然答应着,脚下也快了许多。

    ......

    城东五里,那个靠着“跳大神”骗人钱财的老妪,就跪在沼泽边的泥地里。

    她的面前还站着三个人。

    最前面的是一位梳着妇人发髻、看样子很高贵的女子,这里远离京城,可奇怪的是她居然穿着华丽宮装。

    在这个女子身后,两个身穿黑色劲装的随从。

    老妪此时正哭喊着:“您大人有大量,我是懂医术的,真的是在治病救人。我从没想过骗钱,也绝对不会干这种事的...要不,我把钱还给你们...”

    可眼前这些陌生人却无动于衷,让老妪渐渐有些崩溃。“我加倍!我加倍还给你们......两倍,两倍好不好?求您放过我吧,求求你们!”

    宮装女子依然不理会她的求饶。

    这时一个身影飞掠过来,同样身穿黑衣。他跪在地上,手里托着一块布慢慢展开,恭敬的呈到她面前。

    女子看着布上明显就是胡乱搓成的粗糙药丸,微微颦眉。但最后还是低头闻了闻,又示意护卫将药丸掰碎了,仔细分辨其中的成分。

    “这就是从你家里搜出来的药丸。那孩子高烧不止,此药中的黄芩、马鞭草倒也对症。”

    “是吧!我没骗您吧!”老妪感觉刚才的阴霾似乎一扫而空。

    “那为什么还会放橘皮?你能否为我解惑?”女子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眼睛看都没有看地上跪着的人。

    “这...”老妪又开始感觉空气有些凝滞,一时竟无法判断自己乱搞的药丸,到底管不管用。

    “你方才说,这药丸是你用鸡蛋清液混合药材搓成的?你可知发烧的孩童是不能吃鸡蛋的!”宮装女子话音越说越缓,终于看了老妪一眼,却让她如坠寒潭。

    女子厌弃的看完老妪的表情变化,便知道自己想错了。“枉我还以为遇见了不世出的神医,真是可笑!那孩子怎么就让你这么个低贱的东西,误打误撞的救好了?真是造化弄人。”

    宮装女子优雅的转身,径自向旁边的轿子走去。但在女子转身后,空气中隐隐约约飘过来的话,却让老妪如丧考妣。

    “看在你‘治好’了那孩子的份上,想想还有什么后事需要料理吧。我会派人去办的。”

    老妪连惊带吓的委顿在地上,却吓得都喊也不敢喊。过了一会儿,突然又爬起来不断的磕头求饶。

    “我是被猪油蒙了心。我父母早夭、下无继子,左右又无人相携,平时骗点吃喝实属无奈啊。您行行好放了我吧!”

    生死事就在眼前,老妪已全然顾不上别的了。

    “那孩子本来就已经不行了,就是神医也无力回天。韩老蔫他们夫妻俩若是执意为那孩子续命,即便砸锅卖铁,最终还不是一场空?

    这世道,那些舍不得孩子的,最后还不是被连累的巨债压身!

    我当初就是糊涂,心想就算我没治好他,但这孩子没了痛苦,韩老蔫也能逃脱此劫。待到来年再要一子,要好过日后全家煎熬啊!贵人!我讲的句句属实,不然天打雷劈!”

    她突然又拿出来那三钱银子,全都托在手里,高高举过头顶:“我就拿了这点银子,我要是那黑心的,现在韩老蔫和那韩氏,如今就要走在阎王路上!

    我真的只是骗点吃喝,请贵人明鉴啊!”

    这片沼泽轻易都不会来人,却常有沼泽吞人、夜里鬼魂吸人魂魄的传言。她现在就怕这宮装妇人一怒之下真的把自己扔进去,那就真的万事皆休了。.

    然而当老妪哭累了,手也举酸了,头皮也磕破了,弄得脸上鲜血淋漓、头发散乱,眼前两个护卫却依然没有什么触动,只是冷冰冰的看着老妪,防止她逃跑。

    宫装女子在轿子中坐了一会,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下意识的摩挲着。

    良久,空气中飘荡着只有她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在轻轻感叹。

    “你说要这天下大治,没有疾苦。但这老妪口中所说所述,便知你也并没什么建树。还不如在婉儿身边,好过去那虎穴苦苦支撑,更不必被百姓谩骂。如此逍遥一世不好吗?”

    及至午时过后,有一道身穿白色大氅的身影出现在轿子旁边,低声向轿中人回禀道:“帮主,那孩子刚才已经醒了。

    看情况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听哭声中气十足,状态应该是稳定了。”说罢,他看了一眼趴伏在地上的老妪,“韩疯子正在购买酒食,要请这老骗子吃酒,感谢她救了孩子一命。”

    “救命?韩疯子自从武功尽失之后,我看是真疯了!”

    轿子里的声音像是在嘲讽着什么,却又轻飘飘的,让轿外面的候着的白衣男子难以揣摩,不知此时应该如何接话。

    自从那件事之后,小姐脾气越来越怪。但他也知道,如果那个心结不解,恐怕谁都没有办法让帮主开怀。

    “韩疯子也是一片护主之情,况且...”

    “南枫!用不着你来给他脸上贴金!”宫装女子从轿子里走了出来,“当初抚养幼子之事是他自己主动接下的。如今事情办的不好,那也怨不得别人!”

    “是!”轿子旁名为南枫的男子此时也不敢忤逆小姐。

第二章:山上风景

    “处理干净一些。”女子吩咐之后,重新回到轿中。

    “是!”南枫轻轻应和着,转身向站在老妪前面的两个守卫做了个手势。

    老妪望着两个护卫走过来,突然明白可能要命丧于此,但还没等她喊出声音,就只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母鸡一样无力的蹬着双腿。

    窒息感让她的双手也渐渐无力,软绵绵的搭在凶手的肩上。

    一开始求饶的眼神却变得越来越凄厉。她的嘴里嚅喏着,仿佛在说着世间最可怕的诅咒。

    然而一切诡异的事件都没有发生。

    老妪被绑上石头沉进沼泽的时候,只是冒了几个泡而已。

    ......

    韩聪这一世的父亲被人叫做韩老蔫,是个外来户。他的母亲因为也姓韩,所以虽然这里婚后要冠夫姓,却还是被称为韩氏。

    韩聪因为长得可爱,老娘抱着他出去闲聊,便深得村里众阿姨大妈的喜爱。这也让他很方便的了解了一些信息。

    当然如果这些人不谈论他的小兄弟,就更美妙了。

    青冥世界已知有三块大陆。

    韩聪所在的大陆名为黄龙,另外还有瀛洲和奥斯翠林。听闻更远的地方还有两块,只是太远很多人都没去过,也不知道名字。

    黄龙一个拥有成熟武学体系的世界,各大学院的天之骄子以武学为主要考核项目,即便是普通地区的初级启蒙院校,七、八岁的孩子也开始习武,渴望拥有强横战力,成为人人敬仰的英雄。

    这个世界的朝代、文化与他上一世也毫无关系,似乎是平行时空。

    瀛洲相对于黄龙来说,就显得太小太小了。听说那边的武功虽然师承黄龙,却自成一派,以龟派气功著称于世。

    奥斯翠林更像是杂耍铺子,连喷火、喷水的都有,盛产海盗。

    ......

    他发现自己这一世的父亲可能也是个高手。因为他发现每天他爹都会早起练功,母亲虽然不支持,但也不制止。

    起初韩聪因为自己年纪小,怕太早说话吓到父母。

    直到听到母亲嘀咕,这孩子怎么到现在还是不会说话?他才突然明白是自己装过头了。

    很自然的,韩聪打开了话匣子。或许是憋久了,或许是自己果然没什么城府。总之他越说越顺溜,看到什么都想说两句,想停都停不住。让韩老蔫和韩氏都被他着实吓了一跳。

    见过孩子三岁说话的,却没见哪个孩子说的这么利索这么有逻辑的。

    “爹,我想学功夫!”

    “你想学武?”韩老蔫还是那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咱这穷乡僻壤的,哪有人教这些东西。”韩老蔫习惯性的想吧嗒一口旱烟,看了看孩子,并没有点着,就又塞回了烟袋里。

    “去城里太远了,再说也没人收三岁的娃娃嘛。等你长大点再说!”

    “爹,你教教我呗!你不是会吗?”韩聪还是不肯放过机会,环住韩老蔫的脖子一边摇晃着,一边央求着他。

    “爹就是瞎练...”

    ....

    韩聪所在的村子不大,周围人都管这里叫小叶村。

    村南头的路在出村后沿着地势上升,盘山一般向右绕了半圈,登上一个比较高的小山,才又笔直的向南而去。

    这座山正是小叶山。

    小叶山靠村头的一侧却如刀削斧凿一般,宛如镜面。“镜面”中间仅有几株生命力顽强的杂草生长着。

    此时的小叶山上,正站着一位宮装的贵妇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脸上虽只是薄施脂粉,却已经明艳的不可方物。

    晚上有些清冷,这妇人却似乎并没有感觉,更没有常人身处荒山的那种莫名恐惧。

    又或许是她并不在意吧。

    并不是刻意而为,她站在那里,就明明白白的让人一望便知。

    半山腰,南枫远远望着承受孤寂的帮主,心中有些不忍却又无能为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影出现在村子口。确认没有人发现他的行踪之后,这道身影快步来到了小叶山。

    行至半山腰,南枫便迎了上来。

    南枫看着眼前这个昔日也曾叱咤风云的人物、帮里的得力干将,如今脸上已经皱纹横生,背也微微有些驼了。若不是曾朝夕相处,竟让他有些不敢相认——曾经的韩疯子竟然已经苍老成这个样子。

    “韩疯子,你怎么老的这么快?”

    “功力尽失、行将就木,我和你比不了。我现在早已没有雄心,就想安安稳稳的了却残生,自然就显得老了。”

    上山这人正是韩聪的父亲,那个从韩疯子变成了韩老蔫的人。

    “你也甘心?”南枫追问。

    “不甘心又如何?再者说了,俺老韩这辈子已经没什么遗憾了。忘了问你,帮主这些年过得好吗?”

    南枫没回答,反而和韩老蔫对视了一会儿。

    韩老蔫也不以为忤,安静地站着随他看去。

    “你真的老了。”

    南枫还是难以想象,那个跟自己较劲,却又相交莫逆的伙伴,居然有一天会以这个样子和他重逢。“帮主在上面,想问什么自己问吧”

    ......

    韩老蔫走上山,离着山上女子大概还有一丈左右,便扑通跪下,全身伏在地上。“属下韩蝉,参见帮主!”

    这名宮装贵妇正是赵婉儿。她此时似乎并没听见韩老蔫的问安,仍望着某处。

    直到许久之后,韩老蔫才听到帮主的声音响起。

    “三年多了吧?”她有些感叹,转头望着还跪在地上的韩老蔫。“天道帮这些年排除内患外忧,也没空来看看你。那孩子怎么样了?”

    韩老蔫微微抬头,就见到一双鞋底,鞋面却被宮装遮住。料想应是曾经流行的“晚下”一类的高跟鞋子,也不知道帮主为何会选择这般不宜远游登山的装束。

    韩老蔫当下也不敢再看,规规矩矩回道:“回禀帮主,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赵婉儿轻轻转过身来,慢慢的走近韩老蔫,“三年前那场大病怎么说?”

    韩老蔫知道此事绝对瞒不过她,虽然心里有些准备,但事到临头不免还是有些紧张。

    “是属下办事不利,请帮主责罚!”

    “你也是我身边的老人了,从幼时开始就师从名家,之后接触学习博杂的病理、药理、投毒、器械等等相关典籍。也算是个人才。”

    赵婉儿慢慢说来,走到韩老蔫的近处。

    “帮主谬赞了,这些都有赖于族中的栽培。”

    武功尽失之后,韩老蔫身体已大不如前。或许是刚刚走的急了,他的背后微微出汗有些瘙痒。但他极力忍耐着不敢乱动。

    “当年那老骗子给孩子吃的药丸,你检查过没有?”

    赵婉儿走到韩老蔫身边,似乎没注意距离,一只脚刚好踩到韩老蔫伏在地上的手背。

    “给孩子吃的东西,属下从不敢有半点疏忽。”韩老蔫感觉嗓子有些紧。

    “哦,那我就奇怪了,以你的能力,就没有发现纰漏?”赵婉儿的语气平淡无奇,脚下却用力踩着,疼得韩老蔫咬紧牙关、拧紧了眉毛。

    “帮主,那个孩子与宫中牵扯甚深。若是留下必是祸根,于帮中不利。如果能顺其自然的除掉,自然最好。”

    不知道是疼的还是真的痛心疾首,韩老蔫说道最后已经声泪俱下。

    “况且那孩子当时已经病入膏肓,能够及早解脱或许也是好的结局。老奴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顺水推舟?这些就是你胆敢藐视我命令的原因?”妇人狠狠地跺了他一脚。“你在隐瞒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一切无非是你亲族和至交因此事而死。你怀恨在心罢了。”

    “属下对帮主忠心耿耿,还请...请帮主明鉴。”韩老蔫知道无论如何也是自己有错在先,只能讨饶。

    气氛安静的可怕。最后那只踏着手背的脚终于收了回去。

    “你当然是忠心耿耿,这几年也做的不错。”妇人恨声的说道。“不然,我岂容你今日还能跪在当前!”

    “属下知错。”韩老蔫再次认错。

    “知错就好。他的身世你怎么处理的?”

    韩老蔫抬头瞄了一眼妇人,“属下遮掩的很好。”

    “你所谓遮掩的好,就是干脆做了这孩子的父亲,对吗?”妇人冷冷的看着韩老蔫。

    汗水从额头扑簌簌的掉落,韩老蔫清楚知道这是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难关。

    “这孩子既然已经逃过大劫难,必是有大福报之人。”韩老蔫此时一反平日蔫了吧唧的样子,大脑飞速的运转。“他年龄尚小,过早知道亲生父母的隐情,容易让人捉住马脚,惹出祸端。所以...所以属下自作主张,假称是这孩子的亲父,以免坏了帮主大事。”

    气氛突然安静的可怕,韩老蔫此时也不知道帮主在想什么,自己要面临的又是什么?

    “下不为例。把他照顾好,断不能再有自作主张的事情发生!”妇人最后却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

    “属下定不负帮主所托。”

    “那孩子这几年过得如何?挑紧要的给我说说。”妇人背对着他,面朝小叶村庄,怔怔出神。

    韩老蔫便将这些年在韩聪身上发生的事,捡有趣的一一讲给妇人听。

    妇人脸上似乎缓和了许多,韩老蔫也放松了许多,说道高兴处还能陪着笑几声。

第三章:欲练此功

    “那孩子要学武?”妇人微微颦眉,“是不是早了点?”

    “按说呢,是早了点。但这孩子早慧得很,3岁就什么都知道,跟小大人似的。”韩老蔫回味起来也是有些好笑,“练功的话,当然越早越好,他现在练功,先天之气未去,大有裨益,未来也不可限量。当然,这些都由帮主决定,属下听令便是。”

    妇人终于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先让他修习《养丹诀》吧。”

    “属下遵命!”

    ......

    《养丹诀》是一部温养丹田的内家辅助功法,共分为三层。

    虽然这只是辅助性的功法,但其珍惜程度要远远超过其他功法。

    众所周知,武者都是以经脉吸收元气,周游全身后归于丹田。

    丹田元气充盈,想要更上一层楼时,就必须一边以气撑开丹田,使得丹田能够扩大容量从而提升实力。在此期间武者要小心控制丹田内元气数量、掌控形势,使丹田出现开裂又不能完全破碎。

    然而丹田所能扩大的空间毕竟有限。武者还必须利用丹田压缩元气,让元气更加精纯,以此来增强实力。

    所以武者前期都是在经历丹田破裂之苦,后期又需要丹田足够坚韧,能够承受极大的内部压强。

    而拥有《养丹诀》的人,则可以让武者在修习内功、提升实力时“软”着陆。不仅能自主拓宽丹田的容量,随着功法的不断练习,还有让丹田更为坚实稳固,提升丹田提纯元气的能力!让武者不用再经历丹田开裂之苦,更无碎丹之隐忧。

    修炼《养丹诀》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可以降低体内元气外泄的速度。如果修至第三层,甚至可以让先天之气永久停留体内,拥有与腾云层级的高手一样的体质。

    在这个世界上,高端武者基本都是大家世族子弟,这种温养功夫也各有千秋。

    平民在没有这种温养功法的情况下,想要达到一个很高的境界,就要忍受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这种痛苦在一生当中,每逢功法提升,都会重演。

    所以平民高手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即便出现大多数也都是狠绝之人,甚至有一大部分人的心智都会出现问题。

    这也是世家大族能凌驾于平民之上的根本原因。

    实力,只要是有生命个体的地方,就一定会成为争夺领导权的准绳。

    ......

    “看我一招神龙摆尾!”只有5岁的韩聪略显笨拙的将手里的竹棍向后扫去,正中一颗小树。

    韩聪虽然修习《养丹诀》已有2年多了,但毕竟他没真正开始修炼元气。内丹好并不意味着真的就会武功了。说明白点,这功法就是给他养内丹的,只有在他学会其他提升武力值的外功或者内功的时候,才能看到比较显著的效果。

    此时他被竹棍反震的疼得呲牙裂嘴,但仍然嘴硬。“看到没,厉害不厉害!”

    “小韩哥哥厉害!”旁边的胖墩嘴里不住的塞着零食,不忘给韩聪几句恭维。

    韩聪暗自吞了一口口水,瞪大眼睛问道:“那你还不纳头便拜?有吃的也不知道先给大哥!”

    这个小胖墩看着傻里傻气,说话话却能把韩聪气的倒仰:“你厉害是你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拜你?再说,我族里的大哥都是把好吃的给我,还替我背锅,说这是大哥该做的事情。”

    小胖子说完轻蔑的看着韩聪,“你这样怎么当人家大哥?”

    韩聪心想要不是你手里的零食,得多傻才当你大哥?

    他也不慌,瞟了一眼头上大概九点左右的太阳。

    “我猜你是村头韩元外家的公子,现在好像还没到私塾下课的时间吧?你一个贵公子在外面可太危险了,为了你的安全,我决定去你家报信,说不定还能领两个赏钱。”

    “韩大哥!别说了!都是自己人,相煎何太急啊。这点吃食你先拿着,不够明天还有!”

    小胖子连忙将韩聪稳住。他逃学这事如果被母亲大人知道了可就惨了。

    “这些咱俩一块吃!”小胖子将自己的零食都拿了出来。

    “这还差不多...唔,这个好吃。”

    ...

    韩聪和这个小胖墩渐渐熟络了起来。

    小胖子名叫韩武,就在村里的私塾读书,但每次都听的却昏昏欲睡。今天总算让他找到个机会翘课,连仆从都没来得及打招呼,却不忘带随身的布兜。

    韩胖子偷跑出来玩了半天,迷路之后才遇到了韩聪。

    午后的河畔,草绿油油的随风摇摆,如波浪一般。

    阳光洒在宽阔的河面上,波光潋滟,偶有一两艘巨舟经过,因为太远,却如虫萤般大小。

    俩个孩子躺在草滩上,晒着太阳。

    牛儿此时也在旁边微眯着眼睛打盹,陪着主人。

    “算你运气!遇到了我,”

    韩聪满足了口腹之欲,却总觉得不好意思。于是便开始强调自己的重要性,免得心里觉得对不住他。“要是遇到人贩子,你爹妈就哭去吧。”

    “他们才不会管我!”小胖子混不在意,“除了钱,就是家族利益。这世上没什么比家族利益更大,国家也不行。为了家族利益,关键的时候亲娘老子都可以舍弃。”

    小胖子转过头看着韩聪,“后半句是我爸亲口跟我说的,我那年才5岁!”

    “你今年多大了?”

    “我今年7岁啊。你多大了?”小胖子反问。

    “我8岁!”韩聪随口答道。

    小胖子依然有些混不吝,“我虽然是家里独子,但感觉就没享受过一天悠闲的日子。有时候真想死了算逑,下辈子不做人了。”

    “做人不好?”韩聪问道。

    “做人是很好,但我不想再来了。”

    韩聪听着小胖墩的话,宛如学生时代的自己,痛苦压抑,却又不能自拔、无处倾诉。

    “以后有时间可以来找我玩,我每天都在这边放牛。”韩聪说着。

    “还是你够兄弟!我向你保证,只要你对我一直这么好,你就永远是我兄弟!”小胖子锤了韩聪一拳,嬉笑道。

    小胖子站起来拍拍屁股,“我该回去了,明天再来找你玩。”

    他担心出来久了会被发现。

    “我送你吧!”韩聪怕小胖子再迷了路。

    “好。”

    等韩聪把他送回私塾,小胖子一脸迷惑的提了个问题。

    “嗯...韩聪,问你个事?”

    “什么事,你说吧。”

    “我如果不带零食,你会不会就不跟我玩了?”小胖子一脸认真。

    “不会不会,哪能啊,去吧。别忘了带零食啊!”

    小胖子:“......”

    ......

    上一世虽然没有进入过社会打拼,更没有机会进入听说是“半个社会”的大学,但匆匆十几载求学路,也是艰辛异常,很少有给自己晒太阳的时间。

    所以韩聪决定还是晃悠够了再回去也不迟。

    重新回到自己“根据地”,让牛继续吃草,韩聪就躺在草地上。

    不自觉中,韩聪进入一种冥想状态,这是他从3岁开始练功之后就已经养成的习惯,休息时不经意间就会开始修炼《养丹决》,这似乎都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韩聪并没有注意到,当微风吹过岸边,花草和柳条都会随风飘荡。唯独以他丹田为圆心,周围一丈左右的小草都是成放射状向四周倒伏着,宛如一个绿色的太阳。

    ......

    韩聪要回家的时候,忠实憨厚的老牛哞哞的叫着,嘴里叼着缰绳提醒着小主人不要把它扔在这。他结果缰绳爬上牛背,就由着它自己往回走。

    回到自家的小院子,母亲韩氏上前把韩聪从牛背上抱下来,“可苦了我的娃,这么小就知道干活了,这一天累坏了吧?”

    “不累不累,挺好的,老牛自己都知道去吃草,也知道往回走,我出去就是在玩。”韩聪安慰着母亲。

    “哪有干活不累的!”老娘明显不买账,“娘今天给你做了鸡蛋羹,多放了些油,香死了!咱们快进屋,不然让你爹那馋货都吃了!”

    韩聪知道这是母亲哄自己呢,但老娘咋咋呼呼的样子,他还是打心眼里欢喜。

    韩聪憋着笑说道“嗯!娘,那咱快点走!”

    ......

    “这是豌豆黄!这是芸豆卷!这个...这个是酥糖!这些都是我三舅这次来的时候,给我带过来的京城小吃。老好吃了,咱这都买不到...你别都吃,给我留点,诶...”看着韩聪狼吞虎咽,小胖子也抓一些吃了起来。

    小胖子跟韩聪已经有了几个月的交情,每次来为了封住韩聪的嘴,都会给他带一些好吃的。韩聪因此对小胖子也是好感爆棚。

    “生活若能一直如此,也挺好的。”韩聪一语双关的感叹。

    “嗯?这算啥好的。我家蒋师傅说了,我家传的《擒龙决》已经有些火候了。我三舅这次来就是为了接我,推荐我去京城武院学习的,嘿嘿”

    小胖子得意的看着韩聪,“京城你知道吗?好吃的海了去了。等我学成了,就罩着你,省的你屁本事没有,就知道骗小孩子!”

    “你说啥!你再说一遍!”韩聪突然发现,这个叫韩武的小胖墩,好像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傻。

    “溜了溜了!以后有缘再见哈!”小胖墩起身就跑。

    ......

    韩聪看着小胖墩离开的背影,突然有些萧索。

    也不知道未来会在哪里再见。

    人生有很多不经意的离别,都成了永别。

    ......

第四章:旧事

    村头的井房。

    “功法已经给那孩子了...嘿,你能不能不要离我这么近啊?”韩老蔫皱着眉,将水桶放下井里去。

    “呵呵~额~”李妍像下了蛋的大白鹅一样,笑道:“咋?怎么说也曾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物,还不好意思了?”

    “你是公子的人,我是小姐的人。太多接触,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韩老蔫很认真的警告道。

    “放心吧,我在这里可比你来的时间还长。至于为什么我能预料到你们会选择这里,不如猜猜看?”李妍习惯了在掌控一切的时候,用自己的方式找乐子。

    “不要低估你的对手,永远都不要。”

    韩老蔫将提上来的水倒在自己的桶里。“这是公子说的话。要是坏了他的事情,恐怕你的下场不会比落到小姐手里强多少。”

    “喂喂,我可是刚送给那孩子一本秘籍,孤本诶~不敢说全世界,整个大陆能见光的只此一本,你怎么谢我!”

    韩老蔫还没回话,李妍突然又变成淑女模样,将自己的桶稍稍往前拿了一点。“韩大哥,奴家力气不济,可以帮我提一桶水行吗?谢谢您了。”

    “没事,客气啥。”韩老蔫也不再声音低沉。拎过她的桶,就要替她打水。

    这时候有人走进井房,“呦,这么巧啊!忙着呢韩哥!”

    来人是村里人习惯叫张瘸子的男子。

    “嗯,打点水,回去做饭。”韩老蔫将打上来的水倒入李妍的水桶。

    “怎么你跟大妹子一样,就打一桶水啊?”张瘸子平时就爱开玩笑,此时美女在前,自然想多聊两句。

    “刚才挑了一担,再多家里水缸也装不下了。你忙着,我先回去了。”韩老蔫无意与他多说,拎着水桶往回走。

    “哎...慢走!”

    张瘸子又对李妍献殷勤“大妹子,能拎得动不?”

    韩老蔫听到身后的声音,下意识走的慢了。

    “你啊,操心自己吧,我回去了。”李妍拎着水桶走了出来。

    “回见啊~”张瘸子直到李妍消失在了门口,才撇了撇嘴:“狐狸精,不识抬举。”

    韩老蔫和李妍俩人一前一后的往回走着。李妍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连眉眼都慢慢的笑开了。

    李妍是韩聪家隔壁的邻居,村里年纪小的都管她叫李婶。虽然都说她年纪不小,但在韩聪看来顶多也就二十岁出头。

    李妍极善保养,也正因为如此,村里时有她的艳闻传出,难怪有人叫她狐狸精。

    韩聪的母亲却从没有这样评价过。反而认为一个女人生活在这个大陆上,一不靠乞讨、二不靠男人就生活下来,日子肯定没有表面那么光鲜,一定非常辛苦。所以他的母亲很同情李婶。平时做点好吃的,都会让韩聪给她送点。

    村里人都说李婶曾有个孩子,但很早就夭折了。韩聪感觉是自己让李婶忆起了往事,才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

    韩聪也很喜欢这个性格豁达、不拘礼数的李婶,在她那里跟在自己家里一样随意。

    至于什么狐狸精之类的言论,韩聪却不在意。现代的女人露骨的多了去了,李婶这才哪到哪啊。

    ......

    小胖子走了,韩聪总觉得缺了点什么,连带着觉得天气都有些寒冷。所以虽然天色尚早,他还是打算回家。

    老黄牛似乎知道小主人的意思,依然哞哞叫着,嘴里叼着缰绳到韩聪面前,让他把它牵回家。韩聪拍拍老牛的头,却并没有接过来,一人一牛就这样慢慢的往家里踱步。

    韩聪的《养丹诀》已经练至第二层,想再速成已是不可能了,只能慢慢靠时间来熬。

    所以今天他一边走,一边练着的,是昨天他爹刚传给他的《通痹诀》。

    这门功法也分为三层。它的最大作用在于理顺身体肌理,如同修路一样将元气通过的周天脉络拓宽巩固,甚至将一些小的关隘自行打通。

    这份功法知道名字的人凤毛麟角。但韩老蔫还是嘱咐他必须私下修炼,连母亲都不要告诉。

    虽然学习《通痹诀》只有几天,但他的视力感观都得到了大大的增强,对于天地间元气的感应也逐渐清晰起来。这也是《通痹诀》第一层可以给身体带来的好处。

    《养丹诀》和《通痹诀》的修炼,将为韩聪打下牢固的武学根基。

    他通过跟韩胖子的接触,已经明白内丹温养功法有多稀缺,《通痹诀》一类辅助拓宽经脉的功法很多人更是闻所未闻。

    但这也让韩聪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他的家庭,尤其是父亲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有时候韩聪会看到韩老蔫在半夜都要出去一趟。

    这里大半夜家家都关门闭户,爹能去哪了?

    难不成爹还幽会情人?但是以韩老蔫对韩氏的感情,韩聪又很快推翻了这个想法,觉得不太可能。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韩老蔫是服务于某个组织的,定期要进行一定的数据或者工作反馈。

    韩聪摇了摇头,有些感叹自己还真是脑洞大开。

    既然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

    一路踱步来到自家门口,刚要推开紧闭的柴门,韩聪却突然止步。

    他发现空气中有一种淡淡的腥甜味道,如果不是这几日修习了《通痹诀》或许他都不会发现。

    而就在韩聪刚要走进自家小院时,就听见了李婶的声音。

    “韩聪~!老周家的祖宗刚过世,你爸妈都去帮忙了。先到我这待会儿吧。”李婶好像刚从外面回来,正走过来跟韩聪打着招呼,仿佛根本没发现空气中的腥甜。

    但当她用手遮住韩聪的眼睛,另一手围过他的肩膀,将韩聪抱在怀里的时候,韩聪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感知外界了。

    “我看看,你是不是又从牛背上掉下来了?吓到了吧?我就说这么小的人,骑什么牛啊!”李婶抱起韩聪就走向了隔壁。

    陷入黑暗的韩聪心里被一种莫名的恐惧侵占。如果不是自己暂时无法开口,他可能已经开始惊慌的叫喊起来。

    李婶家的院子有颗大槐树,树荫下有个石桌、两把躺椅。

    韩聪以前到李婶这里玩,最喜欢在躺椅上发呆。然而这一切因为刚才的感触,让韩聪对李婶包括这个院子都改变了看法。

    李婶将韩聪放到石桌旁。韩聪重获光明后警惕的看着李婶。

    韩聪总觉得穿越之后的主角,应该是冷静、机智、快速而高效的处理一切。但现在事到临头,韩聪发现如果没有实力,想做到那个样子真的很难。

    李婶好像和平常一样,倒了一杯平日韩聪最喜欢的酸梅汤,推到他面前。

    “怎么?今天跟见了鬼似的,丢了魂啦?”李婶悠闲随意的将一颗干果塞到嘴里,媚眼半睁的看着韩聪。

    “你...”韩聪发现他的声音异常沙哑,不由得吞了吞口水,重新振作一下精神。

    “李婶,你...到底是谁?我爹娘现在在哪?”韩聪觉得李婶一定和他们家传出的腥味有关,此时哪还敢再喝什么酸梅汤。

    “呦呦~翅膀硬了啊?敢跟你李婶这么说话了?”李妍扬起手,韩聪忽然发现他竟然避无可避,被一巴掌打在头上。

    “呵呵呵~额~”李婶被韩聪的样子逗乐了。“行了,不玩了!瞧把你吓得,亏也是半只脚踏进江湖的人。要问我是谁?你先把自己的底子想明白吧,还操心别人!”

    说完又神神秘秘的贴着韩聪耳朵说道:“你爹可能不是你爹,但你李婶永远是你的李婶。”

    说完她舒服的向后躺在椅子上。“就是可怜你那娘亲,真真是苦命的人儿。要不说呢,这世上就没有一个好男人!”

    韩聪感觉面前的李婶是不是被话痨和戏精一起附身了?这说的都是啥啊?

    正想着,李婶突然又问道“你的《养丹诀》练到第几层了?”

    “您...怎么知道我练《养丹诀》?”韩聪非常惊讶。

第五章:旧事(二)

    “没有《养丹诀》一类的温养功法,你爹舍得你这个宝贝练武?然后让你每一次升阶都要经历犹如酷刑般的痛苦?”

    何况这东西还是我送你的。李妍心里补充道。

    既然最后的底牌都被人家知道了,李婶又没表现出敌意,韩聪反而放开了。

    “李婶,这《养丹诀》是不是非常金贵啊?”

    “钱程赵王孙,各个有命根!这命根是什么?还不是养丹护丹的功法!只是各有不同罢了。”

    “哦,也就是说这世上至少有六本养丹秘籍。”

    李妍微微一笑,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给他讲起了天下形势。

    ”我大魏自开国以来,王家便是天下共主,自不必提。钱家、程家和孙家现在是一等一的豪门大族,唯独赵家在6年前被高手围攻,鸡犬不剩!”

    李婶眼望着韩家的屋檐,继续道。“只是到现在还有很多人并不知道,这事应该是王家默认,其他三家出的手!”

    韩聪以前就听过这赵家被灭的故事,村里都说赵家是得罪了江湖帮派。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情,果然流言还是不能信。

    赵家的事情,他在村里也略有耳闻。传言是因为嚣张跋扈,最后惹了不该惹的人物。

    但通过李妍的叙述,却并非如此。

    赵家被灭是非常突然的事情,事前没有任何的征兆。

    灭赵家的人趁着赵家儿子大婚庆祝的时候,带人投毒之后再围攻,将赵家杀的鸡犬不留。这也使得赵家成为魏国建国后第一个被灭的大族。

    “这些大族能够绵延几百年,怎么会因为嚣张跋扈这种错误被灭族?”李妍的话让韩聪深以为然。

    赵家被灭之后,有一个早年因为忤逆被逐出师门的亲传外姓弟子,在得知消息后发誓要为师门报仇。

    刚开始的时候江湖人都以为这个人只是为了出名,几大家族的人也都不以为意。

    然而后面的事情,就是世人所不知道的了,几大家族、包括皇族都对消息进行了非常严格的封锁。

    在之后的两个月内,钱家和程家当代家主都遇刺身亡。尤其是钱家最惨,家主仅有的小儿子也在当场,爷俩一起赴了黄泉作伴。

    这个人居然真的敢干,不光干了而且还成功了!

    韩聪听到这却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不说这几个响当当的大家族必定保镖如云,就是他们居住的宅院在市井传言中都非常的大。那么谁去踩的点?又是谁摸透了守卫轮岗时间?这绝对不是一个人干的事情,而应该是一场有计划的复仇。

    李妍继续讲着这些旧事。

    “孙家家主名叫孙继明,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他与家中的高手详细研究了刺客的攻击方式和惯用技法,做了各种情况下的应对方案。然而一切准备停当之后,刺客却消失了半年之久。”

    这里有必要解释一下,江湖中将内功分为混沌、毫光、元丹、金丹、潜蛟、腾云、化龙几个层次,以区别战力。

    “那刺客受伤了?”韩聪问道。

    “如果不是后面的事情,我也这么认为。能够连续发动两场刺杀,本身就是了不得的大事,难免遭受重创,就是死了也没什么稀奇。”

    李妍讲这件事讲得有声有色,让韩聪极度怀疑她曾经做过说书的。

    孙继明被刺当日,正从小妾姬氏房内出来。在屋外等候着的护卫围拢了过来,跟着家主前往政事堂。那里有早有等待的孙家管事、长老等人。

    赵家即灭,刺客之事也渐渐平息,此时正是商议如何经营豫州,瓜分赵氏资产的时候。

    孙继明个人非常喜欢苏州园林,家中的庭院景观都是高价请来有名气的匠人设计,将自家院落打造的堪称一步一景。

    他沿着林荫小路,一路欣赏管家为他搜集来的奇石异草,心中大为得意。不由得拍着肚子,嘴里哼着姬氏刚刚弹唱的小曲,似乎还在回味。

    前面路旁这时站着一个健壮的仆人,许是迷了路,在路口犹豫着往哪里走。

    孙家家主倒是认得这是前几日刘妈妈推荐过来的远方亲戚,家里遭了灾,这才寄望于通过刘妈妈能投奔孙家,求个衣食无忧。现在应该是跟着刘妈妈,在孙继明母亲的院子里打杂。既然是母亲的人,适当的给予重视也是应有之意。

    孙继明走过来拍拍这个仆人的肩膀,“贾明,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个叫贾明的仆人此时看着孙继明竟表现出欲言又止的样子。

    孙继明是个孝子,看着贾明吞吞吐吐的样子,不由得心下疑惑。怕不是母亲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有什么事情你就尽管说,我给你做主。”孙继明收敛了笑容,露出了家主应有的威严。

    贾明看着孙继明连忙答道“奴才不敢欺瞒主子,只是此事不能入得二耳,所以...”

    孙继明谨慎多疑,但一个不会武功的下人还没有让他警惕的资格。他冲左右一招手,这些护卫便散开到不远处戒备。

    贾明走近孙继明,“家主,奴才发现有人私藏老夫人的玉佩,就趁其不在偷拿出来禀报家主。”

    “为什么不直接报给我母亲?”

    “奴才怕没到老夫人面前,就被反诬偷盗。再有,奴才也拿不准这是不是老夫人的物件。可巧碰到家主,还请家主定夺。”贾明似乎也有些后悔多管闲事,惹祸上身。

    “唔,这样。你拿出来了给我看看。”孙继明走近贾明身边,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之意。

    贾明可能是紧张,在怀里掏了半天。就在孙继明感到不耐烦的时候,他总算从怀里掏出那个玉佩。

    有一瞬间,孙继明隐约闻到一股香气,一惊之下不由的检查周身,却发现并没有不妥。他不由得摇头自嘲,看来自己真是小心太过了。这应该是老母亲的贴身丫鬟偷盗出来,所以沾染上了香气。

    “这香气有毒?”韩聪突然感觉这种杀人手法也挺隐蔽的。

    “孙继明又不是傻子,又不是不会武功。底子虽然浅了点,但还不至于身体出现状况都不知道。”李妍瞥了韩聪一眼,心想这孩子还真是嫩得很。

    “这个贾明就是那个刺客无疑,但香气的作用并不在孙继明身上,而是刺客本身。”李妍似乎对这种巧妙地心思极为赞赏。

    “那刺客事先服了某种压制功力的药物,毫无元气波动的他,让一众高手都以为他不会武功,而解药就是那香气。”

    李燕说道这,手中笔画了一个劈砍的姿势:“仅仅一瞬,便尘埃落定!”

    “孙家家主要是刻苦一点练功,也不至于被人这么轻易就杀了。”韩聪觉得换做是谁,在一众高手保护下还死了,都有些憋屈了。

    “家主这个位子,又不是谁武功了得谁就当。

    没脑子的人,或许运气好会让家族盛极一时;

    但有头脑的家主却能培养高手无数,让家族能够长盛不衰。太专注于武功,反而容易坏事。”

    李婶喝了一口酸梅汤,轻轻将碗放下。“孙家家主就是这样一个有脑子的人,所以他死了。为了有所交代,孙家一众高手就想用车轮战活活耗光刺客的元气,活捉那刺客。”

    “成功了吗?”韩聪追问道。

    “孙家高手如云,那位刺客又身处孙家核心,被抓住本应是早晚的事。但有意思的是,就在刺客力竭将被活捉的时候,孙家却有人来拜访。”

    “拜访?这时候?不要命了?”韩聪有点不敢相信。

    “呵,只要有实力,天下哪里不可去得!不过来访的人到底是谁至今也没个定论。

    有人说是江湖帮派,有人说是京城王家的人,更有人扯什么异域番邦。总之,那个刺客被保了下来,条件是自废武功,终生不得再出江湖。”

    李婶轻描淡写的说完,却坐起身忽然点着韩聪的脑袋,“你记住了,如果有这种热闹,我可以凑,你不行!你身上的干系可大着呢!”

第六章:父子

    李婶说到这顿了顿,“可惜了...”

    也不知道她是说刺客自废武功可惜,还是在说没看到热闹可惜。韩聪感觉应该是后者。

    “这赵家,算是绝了户。江湖中人生生死死寻常事,没什么可惜的。令人奇怪的是,之后程、钱、孙三家,对赵家覆灭后的遗产再不敢轻动,最后全都便宜了皇家。他们家的功法按理应该也归了皇家,但如今看来,应该算后继有人了,他老赵家也算是能含笑九泉。”李婶看着韩聪说道。

    韩聪被李婶看的心里直发毛。“那...赵家的功法不会是《养丹诀》吧?”

    “算你聪明。讲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师承何处!”

    韩聪沉默来了。难道自己老爹就是当年的刺客?自己就是赵氏最后的传承者,那不成了赵氏孤儿了?一直以来的疑问似乎得到了解答。

    “你爹隐藏了这么多年,差点被两个小毛贼给搅了局。要不是我及时把你拉过来,让别人看到你家院子中的情景,可就全毁了。”

    看来李婶此时也和韩聪的想法一致,认为那刺客就是韩老蔫。

    她欺近韩聪,勾起他的下巴,“你爹一世英名,最后还得让我补救。你说他该怎么谢我?”

    正在逗弄韩聪的李婶突然全身僵硬,眼睛微微张开,一瞬间的精芒让韩聪竟觉得有些刺眼。

    “一个孩子知道什么,值当你这么吓唬。真要有个好歹,你虽然有一百多斤,一样可以消失的无声无息!”

    韩聪刚听到熟悉的声音,就被老爹拉住了手。

    “既然说到这了,就劳烦您转告公子,这孩子该正儿八经的学功夫了。”说罢领着韩聪走了出去。

    “你说谁一百多斤,老娘哪有那么胖!”接着隔壁传来瓷碗摔在地上的声音。

    “没事,那疯婆娘现在脾气已经很好了,原来比这还吓人。”韩老蔫摸摸韩聪的头,破天荒的开了一句玩笑,想安抚一下这孩子的情绪。

    “韩老蔫!你在孩子面前少编排我,小心我爆了你的老底!”

    韩聪发现他爹的老脸红了一下,便被他带进了门。

    韩聪细心的发现除了地面还残存一些已经不太清晰的暗红,院子里好像一切如初。窗台上依旧摆着昨天韩聪折的风车。

    进屋后,茶几上的杯子好像刚刚洗过,一个个倒扣在茶盘上。除了其中一个杯子有了裂痕之外,而且好像还少了一个。

    床头的柜子上摆着温热的茶汤,床上的母亲正睡得香甜。

    “你娘没事,睡一会就好了。”韩老蔫有些尴尬,似乎也觉得自己手艺有些糙了。

    “为了她不受惊吓,我只能让你娘先睡会。时间有些仓促,手里头就只剩下**香...这玩意没什么害处,就是睡得久点。”在韩聪眼前,这个曾在尸山血海闯出来的人竟一时不知把手放在哪了。

    韩聪没说话,又走到厨房,看到锅里煮着排骨一类的肉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韩聪总觉得肉汤红的有些不自然。厨房的案板上还有新切开的半片猪肉。

    “今天本来说买点肉回来给你解馋,又遇到这种事...时间有点紧,这是第一遍煮,有些脏,倒了水第二遍就香了!这肉汤拌饭,给个神仙都不换!”韩老蔫观察这韩聪的情绪,讨好的笑着说。

    “爹,没事了吗?”韩聪怔怔的望着韩老蔫。

    “没事了没事了,乖孩子,这次只是个意外,我保证以后都不会有这种事了。放心啊!”韩老蔫赶紧拍胸脯保证,没防备韩聪一下子扑了上来,由于韩聪还小,只能紧紧抱着韩老蔫的大腿。

    李婶说的那两个小贼下场如何自不待言,但看到厨房那片猪肉血淋淋的样子,韩聪能脑补出一万种死因。这也给在和谐社会呆久了的韩聪以无比真实的震撼。

    感受着父亲大手的安抚,韩聪心情渐渐平静。

    “爹,您是不是那个赵氏叛走的逆徒?”韩聪觉得说话好像有点不中听,马上改口道:“您就是那名刺客?是不是有人找到我们了?”

    “这世间大族绝对没有外姓的逆徒。就算有,尸体也会被留在族内,怎么会有流落出去的人。”韩老蔫想起往事也是一阵唏嘘。

    “那您...”

    “我也姓赵。”韩老蔫说完,似乎再不愿提起往事,也不想让韩聪卷入当年恩怨,径直到厨房去切肉了。

    ......

    当天晚上,韩家吃了一顿非常丰盛的晚餐。韩氏对自己的贪睡也并没有什么疑惑,认为是自己最近太累的缘故。

    韩聪有些厌食,想到那些血迹,他娘给他夹的肉也不香了,甚至有点想吐。

    “这孩子,咋不乐意吃肉了?平时都大口大口的,是不是病了?”韩氏有点担心。

    “没事,这孩子整天在吃。邻居也给、回家了你也给,回头吃成个胖墩咋整?”韩老蔫不以为意的说道。

    “给他吃怎么了?那是孩子乖巧、招人喜欢,你以为都像你啊老苞米似的,土黄的还全是褶子!”韩氏就不爱听别人说他孩子不好,瞬间调转火力。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嫌弃我们母子了啊?你说!”

    “我没嫌弃!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啊你,你喜欢谁跟谁过去啊!....”

    韩聪老爹架不住韩氏的机关枪,不得不连连讨饶,韩氏才作罢。

    ....

    原来这个世界里,生死就在身边,而在强大的实力加持之下,仿佛可以为所欲为。

    夜已深,一个小人仰躺在屋顶上,任由月色洒在他的身上。

    少年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个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他身边,就像白天突然出现在李婶的庭院中一样。

    “这个世界,有实力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吗?”韩聪问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理想和生活方式。无论遭遇什么,保持本心才是最重要的。”这些连自己都感觉像无用的安慰,不由得让韩老蔫叹了口气。

    “您是不是...赵氏孤儿?”

    韩老蔫当然不知道这个梗,不过也没多想,却问起了另一个问题,“你的理想是什么?”

    韩聪差点就惊的坐了起来,甚至有点想顺嘴说出“别和我谈理想,戒了”这句话。

    这还是那个高手父亲吗?这世界不该是快意恩仇的世界吗?谈理想?难道老爹也是穿越过来的?

    “很诧异吗?人,怎么会没有理想呢?”

    韩老蔫看着这个从小被他呵护着长大的孩子,挤着眉毛做出可笑的样子。“我以前的理想是要做天下武功第一,然后让京城那个王家,换一换位置。”

    “哇靠!”韩聪心里呼喊了一声,不愧是曾经刺杀过大家族族长的人,这理想也没谁了。

    “你呢?想做什么?”韩老蔫问道。

    “想做什么恐怕也不会由着我吧?李婶今天就曾说过,我身上干系甚大。”韩聪看着老爹,很认真的说道:“我其实只想做你和娘的孩子,每天放放牛就好,长大了娶一房能干、孝顺爹娘的媳妇,让您和娘安度晚年。当然,还要生十个八个的孩子,这辈子就想平凡而温馨的生活。”

    “不错的理想。不过爹也不瞒着你,这种生活对其他人来说或许只是平常,但是对你的话,恐怕就很难实现了。”韩老蔫有些力不从心的愧疚。“但是我既然养你长大,就必然会为你多多争取。”

    韩聪望着老爹脸上的沟壑,这样一个普通农民伯伯的形象,实在想象不出他曾是那位做出惊天动地大事的刺客。

    “爹,您真的功力尽失了吗?”

第七章:韩聪的心事

    韩老蔫吓了一跳:“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韩聪看了老爹一眼:“李婶能切断我和世界的感官联系,甚至能让我暂时无法行动。这一定是某种功法或者招式的能力。

    能够让人短暂无法行动的功法,反正我都没听村里的老人说起过。所以我觉得她的能力不会太低,而你却能无声无息的出现,让她都极为惊讶。如果真的武功尽失,又怎么可能做到?”

    “这事谁都别告诉,包括你娘。”韩老蔫低声说道。

    又是秘密...韩聪感觉自己好像就活在秘密中心。

    沉默了很久之后。

    “你和她到底是怎样的人,服务于谁,能和我说说吗?”韩聪追问道。

    “孩子,我现在还不能透露太多。但我可以告诉你,你的李婶对你没有伤害之心,如果有突发状况,你可以去找她帮忙。”

    韩老蔫意有所指道:“孩子,人生在世,更多的是身不由己。你要明白,谁的未来都无法预测,不过是见招拆招。这没什么好怕的。”

    韩聪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

    “我希望你不管将来有多难,都能明白:所有的困难,其实也是好事。遇见困难不要怕,它在磨砺的你同时,也推着你往前走,让你更加强大,也更有力量。”

    韩老蔫那双仿佛已经看尽世事沧桑的眼中,此时饱含着对韩聪的溺爱和鼓励。他很清楚在帮主的计划中,这个孩子将面临何等艰难的心理路程。

    韩老蔫很怕韩聪未来在痛苦并煎熬的时候,会不会忘记初心。

    但韩老蔫什么都没做,他知道做什么都只会让事情更糟。

    ......

    “李婶到底是什么人?”

    左右无事,韩聪还不想睡,就问起这个一直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对平凡人来说是江湖人,对江湖人来说就是普通人呗。”韩老蔫心气散了,反而更加平和。

    “那她怎么知道当年那些秘辛?”韩聪并不满意老爹的答案。

    “她是大魏直属暗探机关“影卫”的成员。早年曾跟着跟着还是太子的陛下游历江湖。最擅长的就是隐踪匿形、潜伏追击。”

    “这么厉害?那她就是皇上的人咯?她在咱家旁边...为什么不抓您?难道想钓大鱼?”

    “她估计是无聊吧。”韩老蔫无所谓道。

    “...”

    这种朝廷精锐暗探在隔壁住下,会是无聊?老爹这心也太大了吧?

    韩老蔫还不想告诉韩聪,李妍就是奔着他来的。见韩聪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

    “她在这也有几年了,没出什么问题,就说明以后也不会有问题。说不定她还替我们遮掩呢。”

    “我就是我,现在我就是一个江湖人,给朝廷干活那是为了银子。谁规定我什么都得跟那个苦瓜脸说了。”

    韩聪一惊,伸长了脖子往隔壁看。这才发现李婶竟也坐在隔壁的屋顶,身旁似乎还有一壶酒,自饮自酌的倒也十分潇洒。

    韩老蔫对于李婶表现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您在她说的那个‘苦瓜脸’身边安插了奸细?”韩聪小声问着。

    韩老蔫露出一副‘你懂得’的表情,转头对李婶说道:“大半夜不好好睡觉,学起男人爬墙喝酒,怪不得你嫁不出去了。”

    李婶好像有些脸红,月色下有些看不真切。“要你管!”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结束了众人的‘赏月’。

    “韩老蔫,你在做什么呢?还不赶紧回来睡觉!”

    原来韩氏在担心孩子,一直半梦半醒的。

    韩聪和韩老蔫因为离得近,所以聊天声音不大。但是李婶加入进来,就必须要提高音量才能听到了。于是韩氏醒了。

    韩老蔫听到韩氏的声音,这个可能是魏国建国以来,曾经唯一一个成功刺杀几大家族族长、凶名赫赫的人物,竟然就乖乖的带着韩聪爬下梯子回了屋。

    屋顶上的李婶看着这一幕不禁大笑,似乎都笑出了眼泪。

    .....

    屋里的气氛就有些尴尬了。外面笑声传来,让韩氏的脸又黑了一些。

    韩老蔫还是一拳打不出个屁的样子。韩聪心想这时候还是不要惹恼母亲,老爹你千万不要怪孩儿不孝。

    “诶呦,娘,我肚子还是有些不舒服,我先回去躺着了。”韩聪果断选择‘病遁’。

    “肚子疼还在上面喝风!”韩氏明显不信,点着他的额头“早晚被你气死。”

    韩聪讨好地笑着,溜了。

    韩老蔫还是不说话,就盯着自己的鞋面,俨然一副你不说话我就不开口的意思。

    “韩老蔫,可以啊。是不是觉得我老了?配不上你了啊?”韩氏到底怕影响孩子睡眠,低声数落着。

    “我哪有,这不孩子不舒服,我才陪他嘛。”韩老蔫委屈道。

    果然还是拿我当挡箭牌啊,没新意。

    韩聪正趴在门后,听到老爹的话忍不住暗暗腹诽。

    “孩子怎么了?”孩子要紧,韩氏还是关心的问了一句。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效啊。韩聪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每次老爹用自己当挡箭牌都好使。

    “没啥事,经常给他一起玩的,就村头那老韩家那孩子走了。小孩子不记事的,过两天就好了。”韩老蔫解释道。

    “哦,那孩子去哪了?”他娘问道。

    “人家家里有钱有门路,听说是送到京城武院去了。”韩老蔫表现的不太在意。

    “这么早啊。咱家孩子是不是也该早做准备啊?”韩氏又开始忧心韩聪的未来了。

    “哪就那么早。咱虽然没有条件,但孩子聪明。等到再过两年去县里武道院测一下底子,料想不差什么的。”韩老蔫怕跟韩氏再谈下去就天亮了,催促着韩氏睡觉。

    “哦,那就好。”

    韩氏放心了,却堵着不让韩老蔫上床。

    “今天的事可还没完呢,你到厢房睡去,别挨我!”

    没法子,韩老蔫叹了口气,乖乖去厢房睡了。

    ......

    韩聪回到床上还是睡不着。

    看样子老爹的势力,或者说老爹所在的组织也很厉害啊。只不过韩聪并不确定他爹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不过想来想去,恐怕最多也就是高级打手而已。因为没有哪个地下组织的老大,会自己亲自下场搞刺杀吧?那也太掉价了。

    韩聪翻了个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不过他爹按说也挺厉害,毕竟是刺杀好几个大族族长的狠角色啊。这得多牛啊。也无怪老爹能给他高品阶的功法,而且一给就是两本。

    李婶呢?看这女人目前的表现,好像和他老爹有点那么点意思?不会是当年老爹混江湖的时候,招惹的红尘劫吧?

    为了不让老爹被抓,自己主动接手监视工作,从而书写了...

    等等,老爹和那个女人有纠葛,让娘咋办?肯定是自己想岔了。

    不管怎么说,确定李婶没啥危害,他的心情也就放松了下来。

    韩聪就这样在胡思乱想中慢慢睡着了。

    隔壁厢房,韩老蔫叹了口气。

    这孩子太过于聪慧,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韩聪才醒来。

    昨天的连惊带吓,又消化了那么多故事,让他这一夜没怎么睡好。

    推开房门,外面的光芒便顺势洒下。

    今天的阳光格外刺眼,韩聪一手遮挡着慢慢睁开眼睛。

    爹娘都不在家,估计是出去农忙了。

    老牛因为他还没睡醒,所以只能在牛棚里吃着隔夜的草料,正一脸幽怨的看着他。

    一切如故,这世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韩聪心中明白,他不能再向以前一样,过悠闲日子了。

    韩聪昨天发现他的五感在练过《通痹诀》后,变得非常敏锐。今天刻意的去感受,这种感觉就愈加强烈。

    距离这里至少有200米左右的吴家,当他集中注意力去看时,居然能看得清吴家二层阁楼的房檐纹理。

    平时觉得安静祥和的小村,此时刻意去听,霎时间叽叽喳喳的各种声音都奔涌而来,让他不得不暂时转移一下注意力。

第八章:误会

    很突兀的,在韩聪正沉浸在感知提升的新奇之中时,他察觉到了一股子腥甜味道,有了昨天的经验,韩聪确定闻到的是血的味道。

    这使得韩聪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手心微微发汗。心中不禁有些自嘲:“哥们,看来你还得多锻炼啊。”

    吐槽过后,心里就莫名的不那么紧张了。

    要不要出去看看?

    或许,远远看一眼,也不会发生什么危险吧?

    这种探索未知的冲动,让韩聪最终下定决心去看看。

    韩聪心中估算这血腥气味的距离后,用他最轻最慢的速度,毫无声息的打开大门,一步迈了出去。

    村里的道路此时并没有什么人,几个老人在村头的石墩子那坐着闲聊。

    韩聪估摸现在应该有10点左右,村里的壮劳力应该都在田里干活。

    他给自己壮了壮胆子,谨慎的辨别这血腥气味的方向,慢慢靠了过去。

    韩聪在乡路上走了大概200米忽然止步。

    他明显感觉到那股血腥气的源头正在移动,而且气味越来越近。

    “难道我被发现了?”韩聪暗想自己还是太鲁莽了,现在怎么办?

    血腥气味突然出现在左近,让韩聪不由大为紧张。

    而那个血腥气味的源头仿佛猫戏老鼠一般,在不紧不慢的靠近。

    韩聪慢慢的转身望向血腥气味的源头,发现自己面对着一扇大门。门内正是他刚才目测视力时候观察的那个吴家。

    吴家的大门很华丽、很好看,也很沉。所以那个气息并没有试图打开大门,而是在旁边的小门后站定。

    韩聪额头已经见汗,背后却觉得发凉。

    随着咯吱的一声,在木门独有的轻微声音中,门被打开了。韩聪感觉在开门的一瞬,他的呼吸都仿佛要停止了。

    韩聪呆住了,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身影从门内走了出来,看着呆若木鸡的韩聪,笑着说道:“这孩子!吓我一跳。这大白天的你不出去玩,到我家门前站着干嘛?要找人就跟我进来,我带你去。”

    来人是吴家那个傻儿子新娶得媳妇,看样子也就16岁的年纪,韩聪还曾感叹过万恶的旧社会之类的。

    吴氏看着眼前还处在呆傻状态的孩子,就走过来摸摸他的头,“你是老韩家的孩子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韩聪困惑的望着她。吴氏就是这种血腥气的源头没错,但是她身上却并没有任何内功游走的迹象。

    “我搞错了?”韩聪依旧不解的望着吴氏。

    突然,犹如灵光乍现,韩聪恨不得钻到地下去。

    “不用不用,我是刚好路过...我该回去了。”韩聪慌慌张张的应对着,逃也似的跑回了家。

    怪不得要慢慢的走,怪不得有血腥味道,怪不得这味道时有时无!韩聪此时跟祥林嫂似的,念叨着。我真傻,真的...

    太阳依然懒散的挂在天上,风儿偶尔顽皮的掠过。

    韩家院子里却突然发出一阵爆笑的声音。

    韩聪在椅子上笑的直不起腰了,蜷缩着像一只晒太阳的猫。

    ......

    韩氏在傍晚才回来。原来她是跟人学习怎么在衣服上刺绣,想给韩聪做一件秋衣。

    韩聪站在床上,乖巧的帮他娘亲揉肩。

    “您犯不着这么费劲,我穿啥又不挑。”

    “你穿啥是不挑了,都多大了?再没个样子,要是长大了娶不到媳妇,娘就是哭都找不到调!”韩氏颇不认同。

    “好好好,我知道了。”韩聪只好答应着。

    他抱着母亲的脖子微微摇晃着,仿佛在讨要什么好东西。

    “娘,给我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吧!”

    不知道什么原因,爹娘这些年一直没有要孩子。

    此时听到韩聪这般讲话,韩氏仿佛受了惊吓,“是不是谁说了什么话了,聪儿,你别信他们的。”

    韩氏的身体一直在发抖,显然是又气又怕。

    韩聪见状赶忙说道:“娘,他们会跟我说什么啊,我只是真心想多一个人陪伴您。而且有个弟弟或者妹妹的话,我也不孤单了。”

    韩氏认真的确认着韩聪的眼神,“真的?你真的只是想要个伴?”

    “嗯!”韩聪为了让母亲安心,重重的点了点头。

    韩氏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咳咳,我回来了!”韩老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推门进来,看到韩氏还在擦泪,略微惊讶的说:“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韩氏此时有些不好意思,瞪了韩老蔫一眼“谁能欺负我?除了你还有谁?”

    韩老蔫其实偷听有一会了,这时候跟偷了鸡的黄鼠狼似的笑,狠狠地点着头,“是是,我的错,我给你们娘俩做饭去。”

    ......

    饭后,韩老蔫抽空塞给韩聪一个泛黄的本子。

    韩老蔫怕引起韩氏的注意,悄声对韩聪说,“这是你李婶给的功法,比豪门大族的镇族之宝不遑多让。你要好好修习。”

    说完,似乎有些不放心。“你现在年纪还小,别贪多,更别逞强。”

    “嗯,我知道了爹,放心吧,我会注意的。”韩聪答应着。

    这部功法霸道至极。韩老蔫清楚地明白,如果韩聪没有学会《养丹诀》和《通痹诀》做底子,常人别说修炼,求前面的改髓易经都撑不过去。

    现今世界除了那人,恐怕只有韩聪能够修习了。

    韩聪将功法藏在衣服里就回屋去了。

    ......

    韩老蔫晚上喜滋滋的要搂着韩氏睡觉,谁料却被韩氏瞪了一眼。

    “你有没有跟孩子说什么?”

    韩老蔫委屈的脸都皱到了一起“哪能啊,我跟孩子能说什么?”

    韩氏想想,也觉得不会是韩老蔫说什么了,或许就是孩子单纯的想有个伴。

    “你昨天的事还没完呢,就想着在这睡了?到厢房睡去!”韩氏还是不肯就这样轻松的放过韩老蔫。

    “昨天的事真不怨我,孩子心里有事想不开,又爬的那么高,要是摔着了怎么办?我这不就上去陪陪嘛。谁想到隔壁的...也恰好出来凑热闹。”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韩氏的脸还是僵着,语气却软了下来。

    “诶呦,我的好妹妹,我韩老蔫又不是眼瞎了,怎么可能会看上别人。”韩老蔫一直私底下称呼韩氏为妹妹,这是他们俩的小浪漫,韩老蔫一直用这个做攻坚手段。

    果然,韩老蔫看到了韩氏的微笑,顺势就搂着妻子的腰,趁热打铁道:“我韩老蔫何德何能有你陪伴一生,每天做梦都要笑醒。你放心,我心里地方小,就能放下你一人!”

    “油嘴滑舌!老娘当年就是上了你的当,才看上你这个糟老头子。”韩氏点了一下韩老蔫的额头。

    “我是老了,这不是岁月催的嘛。好妹妹,你可没见老,还跟年轻时候一样好看。”韩老蔫此时已经顾不上眼睛这位忠臣了。

    韩氏却突然想起来什么,往韩聪的房间看去。见韩聪屋内灯光已熄,才放下心来,掐了一下韩老蔫的腰眼“你心里想什么,还能瞒得过我?今天就让你得逞,明天痛快的去趟城里买几尺布,我要为聪儿做件衣裳。”

    男人在这种情况之下,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片刻后,房门关闭,发出轻微的声音之后,似乎这个黑夜真的安静了下来。

第九章:功法

    韩聪害怕娘看到自己屋子的灯光,就像上一世偷偷在被窝看手机一样。他把灯吹了,小心的把窗户打开。又侧耳听了一会,发现真的没有异样的声音,才开始激动的借着月光打开第一页。

    这可是上一世梦寐以求的东西啊!这可是武功啊,武功啊!

    犹记得上一世在儿时与小伙伴拿着剑比比划划,冒充什么大侠。即便是在高中那么紧张的学习中,偶尔还曾幻想自己如果会武功,就要为国为民如何如何。

    然而当他看清秘籍名称的时候,却不由得呆住了。

    《霸刀诀》!!??

    这是什么鬼?这种一看就是地摊货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神坑啊!

    韩聪苦笑着,这真是希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但好歹也是一本功法,韩聪怀着沮丧的心情,看到第二页可就有些暴走了。

    本秘籍聚历代武林大家之灵气,融合当今武林功法之大成。是集攻防为一体的武林宝典。

    坑爹呐!韩聪欲哭无泪。这怎么还打起广告了?

    他仿佛看到了旧上海红灯区的舞女在跟他招手,“来啊,来啊~”的呼唤他。

    韩聪躺在床上,觉得自己看不下去了。功夫没练成不要紧,脑子丢了那得多要命!

    过了半晌,韩聪又坐了起来。

    算了,好歹是一部被老爹称为“堪比大家族”的功法,老爹总不会坑我吧?

    随着他慢慢读下去,发现这本功法并不仅仅是功法,还夹杂很多江湖常识。

    《霸刀诀》分内外功法。

    秘籍遵循世间普遍认知的内功层次划分,依然将内功层次分为混沌、毫光、元丹、金丹、潜蛟、腾云、化龙七个大的等级,每个内功等级又细分为五个层次用来更精准的区别内力多寡。

    韩聪这才明白,这内功层次应该是取决于能够调用的元气多寡,所以他大可以把内功层次看做是元气的储量表。

    秘籍中还延用了世人对天下外功的区分方式,将天下外功分为八部,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对应奇门遁甲的八门。其实这也可以理解为内功的运行法门分类。每部各有分工,招式更不相同。

    第一部:开门

    最大极限打开身体经脉限制、增加身体与元气的共融,有加快吸收元气的速度、打通周身桎梏的功效。大成者传闻周身元气可与天地互通,施展功法毫不迟滞、信手拈来,如仙人一般。

    开门典籍众多驳杂,多数收效甚微,不易修炼。是被称为“鸡肋”的辅助功法。

    第二部:休门

    人最大的桎梏不是经脉、更不是元气,而是疲劳。

    休门秘籍最大的功效是最大程度的以真气游走全身,缓解疲劳,调理肌理。

    传闻休门大成者,不老不死,身体代谢循环往复。但事实上是,历史上无一人修炼至大成。

    第三部:生门

    修炼内功,丹田是最为紧要的地方。丹田的好坏、容积大小,决定了一个人的武功层级和终身成就。

    武道高手在修炼期间,对丹田的关注是最高的。所以世间便有很多强健丹田、滋养经脉、精化元气的功法。

    这些功法统统被作者划为生门的范畴。韩聪所习的《养丹诀》便是此类中的佼佼者。

    第四部:伤门

    伤门的典籍最为庞杂。作者仅仅评价两行字:

    “世界上最主流的杀伤性功法。”

    “从兵器到拳法、掌法,无所不包,”

    第五部:杜门

    隐匿藏行,快人一步。

    杜门的典籍大多善于隐藏身形,更能够提升奔跑速度,是刺客的必修典籍。

    第六部:景门

    景门的典籍大多是以身体元气或为刃,或为甲,进行冲杀或守护。

    在这个武功横行、科技落后的时代,人们所锻造出来的武器和盾牌甲胄,都无法达到元气为刃、为甲的程度,所以景门也曾盛极一时。

    但也是因为景门的典籍最为易修,却难以达到绝高境界,使得修炼景门典籍的人在遇到真正高手的时候,并不能完全抵挡伤害。而且景门历来“刃”与“盾”无法兼修,即便勉为其难,对普通人还好,对阵江湖中人要么伤害不足,要么防御不够。

    景门虽然有优点,但种种缺点也为人所诟病。

    第七部:惊门

    以急速消耗元气、透支身体健康为代价短时间提升元气储量,甚至提升自身武功层级,战力飙升。这种功法爆发之后,轻者会暂时丧失战力,等待回复。严重的人甚至伤及根本、危及生命。

    惊门的功法历来被视为邪门功法,为正道所摒弃,禁绝世人修习。

    第八部:死门

    死门功法,一旦使用号称必死,这里的必死有时候甚至包括使用者自身。

    死门典籍在历史中的记载极为有限,历史上出现的几次,都成为耀眼的事件,被所有江湖中人传颂。

    这可能是因为死门典籍功法一旦使用,另一人就已经死了,而使用者也不会向外透露,以免惹来祸端,所以能记载下来的极少。

    死门典籍可能对内功层次有严苛的要求,因为这个历史上能够使用死门典籍的人,无一不是武功高绝的人。

    书中还特意记载了赵家一事。

    赵家家主身死前,以名为“相思”的九节鞭,力敌钱、程、孙三家家主,最后一击使出死门鞭法“缚命”,如果不是危机时分三位家主合力保命,恐怕当场就有人要陨落。

    《霸刀诀》在这些功法介绍的后面,将如何修炼此秘籍做了详细的讲解。

    韩聪开始看的聚精会神,越看到后面越是心惊。

    《霸刀诀》功法的作者认为,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所以《霸刀诀》的武功,外功招式化繁为简,取最简单、最快速、最直接的伤敌方式,甚至还有不惜以伤换伤的招式。

    内功篇也是一样,追求元气运行最快速、最通达的捷径。为达到这样的目的,竟不惜改变练功者经脉的走向。

    每个人的身体都如同每一片树叶,并不是相同的。这就造成了有少部分人经脉中元气流动速度快,出招也就快。这就是所谓天赋,从出生时就是已经注定。

    而且即便天赋很高,人的组织结构又是各种经脉路线交叠在一起。元气在经脉中本就不可能走直线运转全身。

    《霸刀诀》的作者阐明,虽然元气绕身体内部组织运转是不可能改变的,但可以强行改变某些运转路线,让经脉变得更完善,甚至还可以让天赋不好的人,逆天改命!

    当然,代价也是极其痛苦的。《霸刀诀》作者用了“凌迟”两个字来形容这种改变元气运行路线的痛苦,声明“非有大毅力者,不能成功。

    也就是说天赋好的还可以试试,忍受不了疼痛的话对付着也能练。

    天赋不好的...你是想好好活着还是疼死了拉倒?

    在看过《霸刀诀》的经脉运行图后,韩聪发现如果想改变真能疼死。

    因为《霸刀诀》还贴心画上一张正常人的经脉对比图,两张图中经脉路线竟然有好几处大的差异。

    这还真是贴心的劝退啊!韩聪看着下面附着的改造经脉的“口诀”,和运用元气“改路”,创造全新经脉路线时的一些经验。

    韩聪咽了一口口水,作者已经练过了?也是个狠人啊!

第十章:最后的机会

    韩聪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却并没有马上起来。

    根据秘籍中的说法,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内视,找出元气在他体内不算完美的所有运行路径,然后破而后立。

    这就是要自己给自己动手术啊!还是不打麻药那种。

    韩聪想想都有点哆嗦,这得多狠才能下得去手啊!算了,先放到一边,事态还没严重到需要他自虐的程度。

    韩聪将《霸刀诀》卷起来藏在床头的墙壁中。

    这是他偶然发现的地方。是他闲着无事,将墙壁中的砖弄出来,切掉一部分,这样里面就形成一个小小的空间。他原本打算用来放一些他认为很重要的东西,但其实一直都没什么用。

    秘籍放进去后稍微有点挤,用砖堵住洞口使劲往里塞了塞。粗略的看过去,好像并不能看出是么了,韩聪才满意的点点头。

    ......

    傍晚,当韩聪放牛回来时,发现老爹正在厨房做鱼。做鱼也就算了,在吃饭的时候,韩聪发现老爹居然为娘挑鱼刺!这什么情况?

    韩聪有点懵,看的韩氏也不好意思起来。

    “老夫老妻的你客气啥啊,还让不让人吃饭了。来,聪儿,你多吃点对身体好。”韩氏就要将鱼肉夹给韩聪,却被他躲过了。

    “娘,那是爹给您的,我哪好意思要啊,我自己夹。”韩聪到底还是没接韩氏夹过来的鱼肉。自己又挑了一块。

    “哎,我家聪儿就是聪明,啥时候自己都会吃鱼了?”韩氏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喜。

    看着娘荣光满面,老爹陪笑的脸也是神采奕奕,韩聪总觉得他们在瞒着自己做了什么。

    ......

    城南的小叶山在入秋之后显得有些萧瑟,如刀削斧凿一般的断面上,几株顽强生长的杂草已近枯黄。

    可能是天阴的缘故,晚上并没有月亮,显得有些阴沉。

    韩老蔫在半山腰看到了随赵婉儿曾经的侍女采荷。韩老南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她居然也出落得如此美丽。

    韩老蔫跟她打了声招呼,就要走上山去见帮主。

    采荷点点头就让开了。她看着韩老蔫上山的背影,忽然有些不屑的笑了。

    赵婉儿依旧是宮装打扮。

    她的身前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壶茶、几个茶杯,一个棋盘和一副黑白棋子盒子,在桌子的两边各摆了一把椅子。

    赵婉儿就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裙摆迤逦而下,遮住了脚面。

    只见赵婉儿微微侧首,未语先笑:“韩蝉韩舵主来了?今天虽然月色不美,但也胜在清净,与我手谈几局如何?”

    韩老蔫已经有好几年没听人这么叫他了,“帮主有此雅兴,老奴怎敢拒之。”

    说完,韩老蔫给帮主行了一礼之后,便正襟危坐在帮主对面的椅子上。

    “如果让你跟我猜先,你一定又要烦我,说什么尊卑规矩,下个棋都不让人省心。就由我来先手吧,反正最后应该也是如此。”赵婉儿略微俏皮的说着,韩老蔫也只好陪着笑脸。

    两人交替下了十几个子,赵婉儿才抬头说道:“你还有这么大的胜负心,倒让我有些意外。”

    赵婉儿伸手虚按,止住了韩老蔫又要起身告罪的举动,“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干嘛这么紧张?”

    她又下了一子,盯着棋盘说道:“天下大势,无非是天作棋盘星做子。远近攻伐,也逃不过人情世故、利益使然。这些年我带着帮众扫灭整合了大大小小数十个帮会。这江南道的武林,如今已是我一人说了算。”

    “帮主神威盖世,这些小鱼烂虾自然不值一提。”韩老蔫赶紧抱拳恭维。

    赵婉儿看了韩老蔫一眼“如今昏君在上,天下民不聊生,正是风起云涌之时。韩舵主,有没有想过回来帮我?”

    “这...只怕韩蝉有心无力,毕竟,我功力尽失...”

    赵婉儿轻笑一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无非是觉得,以我赵家历代的权势,居然沦落到与江湖中的乌合之众为伍,是丢了赵家的脸面,我说的可对?”

    “老奴驽钝,绝没有侮慢小姐的意思,请小姐明鉴。”韩老蔫此时已顾不得太多,起身跪伏在地。

    “韩老蔫!虽然你已经不是当年的韩疯子,但你也给我记住了!家奴,就是家奴。一辈子是,子子孙孙就都是!我让你生,你便好好活着;我让你死,你便活不到下一刻!”

    此时的赵婉儿哪里还有一点清风霁月的样子。

    只见她站起身来,走到小叶山如刀削般的崖壁之上。

    “那孩子,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过是我手下的一条狗。而像你这种狗,我手里多得是!你韩老蔫种了什么因,就会得到什么果!”

    “老奴绝不敢痴心妄想,待殿下虽以父子相称,实是主仆,不敢有丝毫怠慢。还请小姐明察!”韩老蔫表现的愈发恭顺,几乎趴伏在地上。

    赵婉儿看着这个曾替他趟过刀山火海、数次出生入死刺杀仇敌的男人,在深受重创之后,又被废除功力的他,此时比同年的普通人还显老迈。

    乱糟糟的花白头发,如鸟窝一般;粗糙犹如树皮的双手上,沟壑丛生;从侧面可以看到他黑黝黝的脸庞,挂着沧桑讨好的笑容。

    这是一个多么恶心的男人啊!以为这个样子,就可以对她造成影响;以为这个样子就可以让她顾念旧情;以为这个样子就可以左右她的计划!

    呵!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赵婉儿似乎联想到了什么,眼含怨毒,目光看着韩老蔫的方向,眼神却仿佛穿透了他,看到了另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慢慢恢复了平静。

    “起来吧!”

    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她依然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好好办事。我今日只是对你的擅作主张有些不满。不过也怨不得你,毕竟这是一笔糊涂账。你早早回去休息吧,我会好好考虑一下,是否应该改变一下计划。”

    韩老蔫露出希冀的眼神:“那计划太过于阴毒,殿下是个好孩子,不应该经历这些。小姐从小聪颖过人,一定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出来。”

    “行了,还用不着你来教我。那孩子虽然还未学功法,但想来五识也不会弱。赶紧回去吧,免得让他生疑。”

    “老奴明白,这就回去了。小姐,您要保重身体。”韩老蔫行了一礼,转身往家走去。

    ......

    阴云散去,月凉如水。

    采荷从山腰走上来时,月光正洒在赵婉儿的身上。

    赵婉儿此时正孤单的站在山头,望着山下韩家的方向,宛如月色下的望夫石。

    这是怎样的一幅景象啊。

    采荷微微愣住,想起从前与赵婉儿在翠锦山上的日日夜夜,而今已物是人非。

    她收起心思,对着那个萧索、孤独的人儿行礼,轻声说道:“韩老蔫已经回去了。隔壁的李妍昨日被赵江以人手不足为由,暂调临江县给陈立做副手。等她回来起码也要半个月时间,不会妨碍我们行事。”

    赵婉儿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依然看着下面的村子。

    采荷轻轻走上来,与赵婉儿一起看着下面的小叶村,“小姐,影子已经就位。为确保万无一失,暗卫也在南北两个村口待命。明晚一旦发动,绝不会留下活口。”

    影子不是指一个人,是一群由暗卫选拔出来的精英。而暗卫则是负责暗杀、刺探和部分护卫工作的一群武者。

    赵婉儿清冷的声音响起:“当年赵家被袭,韩疯子被调离。只有你和南枫一路护我逃跑。要不是你们,恐怕这世间将再无赵氏一脉。

    现在有些人以为改了名字,就换了人生;南枫连姓都换了,却依然如故。”

    她转身看着采荷,“你说,这世上的人,是不是很有意思。”

    赵婉儿无疑是美丽的。

    此时眸中含泪,如清晨带着露珠的花儿。

    采荷上前一步,看着路上韩疯子背影说道:“小姐,韩疯子暗中勾结朝廷,不尊少主。长此以往不但贻害无穷,就连少主也可能会离开您。即便他韩疯子曾立下大功,但功不抵过,还请小姐早下决断。”

    “若韩疯子只是便宜行事呢?”赵婉儿心中还是有些不忍。

    “那也不是他藐视您的决定的理由。而且勾结朝廷,罪不容恕!”采荷劝到。

    采荷见赵婉儿没有回头,也能感觉到赵婉儿的心里,是多么的孤独、心寒。

    “您给了他五年时间。五年的安生日子!在这五年里,有多少跟他一样的老人儿,死在了火并、刺杀和朝廷的大狱之中!可您看他,除了背叛小姐,他还做了什么?”

    采荷如男子一般单膝跪地,泪水涟涟的脸倔强的上扬,双手抱拳说道:“小姐,采荷不敢让您恕我顶撞之罪,但采荷更明白此时该怎么办。请小姐移驾回府,等采荷全须全影的带少主见您!”

    “好吧。”赵婉儿从袖袋里拿出来一个令牌,递给采荷。又后退一步,双手交握在小腹,矮身盈盈一拜。“那便拜托采荷护法了。”

    采荷将赵婉儿送到山脚,看着她乘着轿子离开,却久久没有动身。

    第二天饭后,韩聪照旧牵着牛出去吃草。

    韩老蔫帮着韩氏收拾完碗筷。正要去地里干活,韩氏却拉住他,塞给他一个一个布袋。

    布袋上面绣的是鸳鸯戏水,估计是韩氏刚学会的原因,手工不是太好。

    打开布袋,里面是一点干粮和一个扁扁的铜壶。

    韩老蔫打开铜壶闻了闻,眉眼便笑开了花,还是老婆疼自己。原来铜壶里面是村里酿的米酒,很是香甜。

    “赶紧放回去,这是给你中午带的干粮。现在偷喝中午可没你的了啊。”韩氏有点不好意思,掐了一下韩老蔫的腰,“赶紧干活去。”

    “好嘞。”韩老蔫屁都不放一个,乐呵呵的将布袋揣进怀里,拿着工具走了。

第十一章:示警

    中午休息的时候,韩老蔫找了个树荫坐下。一边慢慢的咀嚼着干粮,一边喝着韩氏给他带来的米酒。

    村里人都习惯了韩老蔫的独来独往,知道他人很好就是喜欢静,所以都没来打扰他。

    正在韩老蔫吃着的时候,一片阴影遮住了旁边的空地。

    “我正在吃饭,什么事等吃完了再说吧。”韩老蔫仿佛知道来人身份,依旧在不紧不慢。

    来人一身白衣,手中的扇子也并没有打开,被双手合握背在身后。

    他没有去打扰韩老蔫吃饭,就这么静静地等着,似乎在欣赏着田间的美景。

    韩老蔫慢慢悠悠的吃完午饭,边收拾边问道:“等这么长时间都不走,看来事情麻烦了。”

    “没错,麻烦了。”来人也赞同的点点头。

    “这几个月,帮里都发生什么了,感觉你心事重重的。”韩老蔫将收拾好的布袋重新放进怀里,看着来人。

    “如果只看表面的话,那帮里一定是蒸蒸日上,实力一日胜过一日。现在两广和川蜀帮里都有分舵,如何和从前比,天道帮或许比赵家原来的势力还要大。”

    “哦?”韩老蔫有些惊讶,“那你怎么还如此愁闷啊?”

    “帮主与八王爷联手了。”来人说道。

    韩老蔫听了这话,眉头皱了起来。“这是与虎谋皮。”

    “帮里的老人都是和你一样的想法。只有那些新入帮的,才会觉得这是帮派崛起最佳的良机。”

    “哼,新入帮的都是这种货色的话,那也活该帮主和你南枫倒霉啊。”韩老蔫轻笑道。

    南枫眉头皱起:“说话还是要注意一点身份,你可是帮里的元老。”

    “我这个元老,现在还有几人记得?如果帮里有人知道我在这里逍遥,怕是拿着这个跟钱家、程家、孙家告密的都有!”韩老蔫依旧不以为然。

    “他们能拿你换什么?都是老兄弟了。”

    “换什么没有啊?票子、秘籍、女人,换什么不行?老兄弟?呵呵!”

    “韩蝉,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还有一点当年的风采吗?”南枫有点恨铁不成钢。

    “你也说了那是从前,我现在就想着怎么把少主养好,送到主子面前。”韩老蔫不软不硬的顶了南枫一句。

    “你的主子,是江南的,还是金銮殿的?”南枫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韩老蔫腾的站了起来,脸上跟变脸似的,一会红一会白。

    “南枫,我敬你是条汉子,才和你多聊几句,你再这样血口喷人,我可没工夫搭理你!”

    南枫并没有理会韩老蔫的警告,而是说起了帮中的另一件事。

    “帮里有些人觉得帮主是一介女流,不值得跟随。后来又觉得跟八王爷合作,那就是与虎谋皮,自取死路。

    这些人前段时间在荆州的风波楼密谋之后反了。但是刚反了不到三天,就被帮里的暗卫铲除。”

    南枫的语气平淡,没有起伏。仿佛这种规模的叛变在极短时间被镇压,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韩老蔫却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

    “我听上一辈的人讲古,说赵家历代家祖中,有一代极其善于培养刺客和暗谍。他曾夸下海口,普天之下没有他不知道的消息,没有他刺杀不了的人。这代老祖死后,那些暗地里为赵家服务的人,也被统称为‘暗卫’。”

    韩老蔫边说边观察着南枫,却没有看出什么。

    “赵家每年维持‘暗卫’的资金之巨,据说当年全盛时期能占到赵家每年赢收的一半。

    后来天下大乱,赵家根基被外力破坏,再也无力维系‘暗卫’运转,赵家的巅峰时期就此落幕。”

    韩老蔫看着远处的小叶山,“帮主如果要重拾‘暗卫’,以现在见不得光的身份,没有八王爷的资金,确实提襟见肘。可是如果接受了,那帮主恐怕也得姓‘王’了吧?”

    南枫沉默良久。“帮主还是帮主,互相利用合作罢了。八王爷要的是金銮殿上的宝座,我们只不过是想恢复赵家荣光,顺便报当年之耻罢了。”

    韩老蔫叹了口气,多说无益。

    南枫也觉得有些气闷。

    自从采荷受到重用,帮主已经越来越听信她的。南枫知道这并不是采荷有多厉害,仅仅是因为她的主张是帮主想做却没有把握做的,所以换个人替自己说出来罢了。

    想到自己今天来此已经把该做的都做了,应该对得起这个昔日战友。

    他也没有和韩老蔫打招呼,转身就要原路回去。

    “南枫,”韩老蔫叫住了他,“我老婆身怀有孕。我即便死了,也会保她周全。”

    南枫有些意外,韩老蔫居然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连命都不要了。

    “我好像真的看不懂你了。”南枫有点不解。

    “你可能不信,但我已经觉得活着没意思了。要不是少主和老婆,我都怀疑我能不能坚持到现在!”韩老蔫忽然有些激动。

    “我辈武人,一生追求无非‘天下第一’四字!虽身在赵家为仆,却也不会觉得矮人一头。可是我刺杀了钱家、程家、孙家的家主,我完成了这一代人想都不敢想的任务,我又得到了什么?

    武功尽失!从此不受重用!多少人原来还恭恭敬敬,转眼间连个马夫都看我不顺眼!你了解过我的感受吗?我还不如死了!”

    韩老蔫状似疯狂,双手夸张的张开,向前伸出好像要抱紧什么。“我从孙家被保了出来,浑身是血的时候,帮主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我做的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南枫眼神晦暗的沉默着,韩老蔫其实是被宫里保出来的。

    赵婉儿在知道消息前,已经准备利用赵家仅存的力量,亲自去将韩老蔫劫出来。或者说,将他的尸体劫出来。

    但是当赵婉儿得知,是那个让她痛恨一生的人将韩老蔫保出来后,她对韩老蔫的态度变化急转直下。

    赵婉儿甚至一度怀疑韩老蔫早就被那个人收买,成为她身边的卧底。

    她不允许任何人背叛的情绪,在被爱人背叛、在赵家覆灭之后已经到了偏执的程度。

    在这样的主子手下做事,韩老蔫怎么可能不死?

    要不是他刚建奇功,而且绝对没有理由伤害那个孩子,他可能早就被放置在不知名的地方养老,然后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事到如今,韩老蔫与隔壁李妍的勾结又浮出水面。

    当赵婉儿知道宫里那位正在以另一种方式保护,或者说监视这个孩子的时候,韩老蔫的死已成必然!

    ......

    南枫叹了口气。

    他今天来之前就明白会面对这种局面。

    但他依然来了。一方面韩老蔫是他为数不多的莫逆之交,另一方面,他也想让韩老蔫悬崖勒马,看看能不能让事情有所缓和。

    然而此时韩老蔫的状态,让他心底有种深深的失落感。韩老蔫,已经不可能与自己共事,辅佐赵婉儿了。

    “我韩老蔫活了一辈子,就这几年才活出来点人样。”韩老蔫望着远处的稻田,“这地方挺好,如果能避免的话,就少一些血腥吧。”

    南枫顺着韩老蔫的眼光,也望向稻田。

    此时风吹过还没割完的稻田,形成一层层稻浪。正在割稻子的人,就像在海边捡拾贝壳的渔民,有着难以尽述的丰收喜悦。

    “我尽力吧。”南枫想起刚才韩老蔫说要保韩氏周全的话。“你的女人,真的怀孕了?”

    韩老蔫点点头:“我伤重修养那会儿,闲着无聊跟张婆子学了几招。今天早上本来想试试看,你猜怎么着?三遍!结果一样!”

    韩老蔫得意的像个150多斤的孩子,丝毫没有刚才情绪激动时候的疯狂。

    “你的孩子,以后跟我姓了。”南枫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韩老蔫愣了好一会,才向着南枫走的方向拜了下去。

    “我韩老蔫除了帮主,没这么对人低声下气过,从来没有!从今后,你就是我韩老蔫的大恩人,我生,为你祈祷,死了,阴魂也要护你!”

第十二章:韩蝉之死

    韩老蔫就像什么都没发生,晚上搂着韩氏躺在床上。

    “你是不是有心事?”韩氏悄悄问道。

    “每天都盼着晚上的这个时候,心里能没事吗?”韩老蔫笑道。

    “坏死了!”韩氏好似大姑娘一样害羞的把头蒙在被窝里,不肯出来。

    ......

    月上树梢,不巧却碰上了一片乌云,霎时间天地昏暗了起来。

    在村口小叶山上站了一队官兵,为首一人不怒自威。只见他身穿明光铠,浓眉厚唇,独眼蓄须,约莫三十岁光景。

    此时他却一言不发,右手习惯性的捋着胡须,眼望着小叶村仅有的几处灯火。

    不多时,有探马来报。部队将村子包围完毕,只等他下令。

    这位将官身边有人说道:“郑坛主,丑话在前。声势你可以搞得大一点,但绝不允许暗卫人马接近韩老蔫家里,万一吓到了那孩子,你我吃不了兜着走!”

    独眼将官回首看了一眼,这个他们私底下称其为“白纸扇”的男人。他也不生气,反而开口安慰道:“这些儿郎们都是各地的精英自然懂得规矩。我只希望这遭天谴的活计,最后果真能助帮主成其大事。”

    “这就无需郑坛主操心了。南枫先走一步。”

    说话的人赫然就是南枫。说音一落,他竟直接从山上一冲而下,如鸿雁一般轻飘飘的飞下山崖,落在村口的一户人家房顶。与早已等候的7、8个人影汇合之后,南枫领头向韩家奔去,众人转眼间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郑坛主收回目光,心中暗暗吃惊。

    难怪南枫这么年轻就已经是帮主的左膀右臂,就这一手轻功恐怕就能入江湖十人之列。

    更别说那些隐匿功夫了得的虎狼护卫,就连他开始时候都没发现这些人。

    他当然清楚这里面有南枫故意显露出来,震慑他的意思。

    但江湖是个靠实力说话的地方,他也并不介意。

    只见他嘿嘿一笑,回头命令道:“南左使已经奔赴目标,我们也得干的漂亮点,别让人小瞧了!”便伸手一指小叶村,“给我屠了!”

    随着一声令下,小叶山上的探马飞速向各个作战单位传令。

    郑坛主并没有参与屠杀,据情报来看,这里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武林人士,但他需要在制高点观察,以备不测。

    不到10息,无数兵马如乌云一般将小叶村围拢起来。从乌云中不断分出三、五人一组的小队人马,四处点火,见人就杀。

    霎时间,四处火起,喊杀冲天。

    战骑与刀影交错,如群魔乱舞。火焰腾空、热浪汹涌,像红日坠地一般,映照着残垣断壁,恍如白昼。

    四处乱跑的,丢了鞋子;携家带口的,妻离子散;祈求饶命的,没了头颅;跑出村外的,尸弃荒野;东躲西藏的,闷死窖中。

    满村哀嚎不断,处处热浪翻涌。

    此时上天无路,入地更无门!

    好一个人间地狱!

    南枫一脚将韩老蔫家的门踹开,走到里屋,韩老蔫和韩氏此时已经穿戴整齐。

    “韩老蔫,你的事发了!赶快跟兄弟们避避!”南枫不疑有他,对韩老蔫喊道。

    “诶,早知如此,就该走远点,何苦今日还害了这一村百姓!”韩老蔫嘴里发苦。

    他明白此时多说无益,便一把推开韩聪房门,发现韩聪刚刚被惊醒,却好像并没有意识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爹,谁家起火了?”韩聪还以为哪家着火了。这才刚入秋,家里粮食什么的都堆在院里,要是烧了损失不小。

    韩老蔫愣了一下,没解释就帮着韩聪穿好衣服,抱起他就往外走。

    “外面是你南枫世叔,以后跟他好好相处,要听他的话。”

    韩老蔫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韩聪一时也没有多想。

    南枫接过韩聪,换了个姿势让还在迷糊的他趴着舒服些。

    “妹妹,你和南枫先走。他们是来找我的,如果能尽早平息此事,也少造些杀孽,为咱孩子积点阴德。”

    韩老蔫刚要走,韩氏一把拽住了自己男人。

    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听着外面的喊杀、看着窗户外烈火腾空后映照的火光,敏感的察觉到这一放手可能就是永别。

    “当家的,你可不能走啊,你扔下我们孤儿寡母,未来可怎么办啊?再说,我怎么和聪儿交代啊!”韩氏哭着,惊吓过度的她委顿在地上,却还死死拽着韩老蔫的衣服不让他走。

    “放心,好妹妹,我心里有数。”韩老蔫到这时候还妄图欺骗韩氏,却怎么也无法说服她。

    南枫见状,将锅台边的水瓢一脚踢过去,正中韩氏。

    韩氏一时间竟失去意识,松开了手。

    “你干什么!”韩老蔫冲南枫喊道。

    “只是昏过去而已,你tm怎么跟娘们似的!”南枫反吼道。

    “韩聪怎么了?”屋里这么大动静,韩聪又不是什么都没练过的普通孩子,怎么可能这么安静?

    “用了点迷神香。你到底还要耽误到什么时候!”南枫也急了。

    韩老蔫看着韩聪,又看着韩氏。跺了跺脚。

    “再求你一件事!”

    “有什么赶紧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暗卫虽然纪律严明,但还是少一些风险比较好。万一有人稍稍漏出风声,戏就白演了。

    “尽量拖延时间,告诉孩子和他娘,我会回来的。”韩老蔫说完,走出屋外,在牛棚里拿出来一对子母剑,然后从正门走了出去。

    南枫对一个亲随使个眼色,命其背上韩氏,便也来到院中。

    外面红光似海,喊杀声依旧不绝。

    南枫静便带着众人上房,从黑暗处遁走。

    ......

    韩老蔫走出门外,看到大街上众人奔走呼号,心中隐隐不忍。

    回首望去,南枫与几个随从已经踏上屋顶,消失在了夜色里。

    韩老蔫吐了一口气,转头向着小叶山走去。

    ......

    小叶山上,看着这片火海和争相逃命的村民,被称为“神仙”中人的郑坛主面无表情。

    步伐稳健、又逆流而上的韩老蔫一出现,就吸引了他的关注。

    他转身吩咐了探马一句,就慢悠悠下山,往韩老蔫的方向走来。

    及至他走到韩老蔫近前,冒充官兵的众凶徒已将韩老蔫围了起来。

    郑坛主稳了稳身形,一指韩老蔫:“本官听说小叶村惊现‘白莲教’余党,你便是那首犯韩老蔫,我猜的可对?”

    韩老蔫循声望去,不由嘿嘿一乐:“我道是谁呢!这不是郑瞎子吗?怎么?这种腌臜活现在也接了?”

    韩老蔫原本佝偻的身形慢慢挺直,扬起头来轻蔑的看着郑坛主。

    郑坛主心中一惊,就着火光仔细分辨,禁不住后退了步。

    “韩舵主!”

    郑坛主怎会不惊!

    韩疯子曾是帮主手下的得力干将。早在赵家时就负责铲除辖境内不安定势力,江湖人传言韩疯子杀起人来几近疯狂,而且遇强也愈强。

    郑坛主曾在韩疯子手下听命过一段时间,真的是愈杀愈心惊,最后不得不申请外调以避开韩疯子。他怕啥时候自己一旦出问题,别人手底下做事还好说,他手底下做事容易丢命。

    而韩老蔫武功尽失的消息是被刻意控制住了,避免他功力尽失后对帮众产生不利影响。

    所以当他听说韩疯子刺杀几大家族,安然退回帮派养伤的消息后,对韩老蔫更是敬若神明。

    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里见到,而且是如此多“官兵”众目睽睽之下,要与他“决一死战”!

    郑坛主惊疑不定,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帮里有人故意要借此事铲除他。

    韩老蔫当然看出来郑坛主的疑虑,“我如今武功尽失,只是个废人罢了,你不必惊慌。”

    他的话郑坛主根本就不想听。这“武功尽失”由当事人说出来,能有几分可信?万一着了道,他又不是对手,那不是要立刻毙命?

    “韩舵主对帮派是劳苦功高,您又是元老,恐怕这里面有些误会。不如我现在着人去追南左使,想来他应该还没有走远。等事情查明了,我等也好放心。”郑坛主有心拖延,不愿意正面硬扛韩疯子。

    正在这时,有一扛旗年轻官兵将旗子交给后面的人,从怀里掏出来一张便签。“郑坛主,帮主有令。”说着,恭恭敬敬的双手将便签呈上。

    郑坛主有些意外的看了看这名扛旗手,又看了一眼韩老蔫,转身接过了便签。

    只见上面写着:“韩蝉功力尽失,心怀怨恨。已暗中附逆朝廷,见者皆可诛杀之。”

    郑坛主将“功力尽失”四字看了许久,然后将其撕碎投入火里。“这信笺还有谁看过?”

    “小的谨遵暗卫之责。此便签只坛主与帮主知悉!”那名小兵抱拳回禀。

    郑坛主明白暗卫纪律森严,绝不会出差错。

    他故作沉吟,然而就在韩老蔫轻笑想说什么的时候,却突然出手。

    转瞬间他就已经到了韩老蔫的面前,一掌打在他的胸口上。

    韩老蔫的身形只是微微侧了一下,仿佛要躲却躲不开,之后被猛然攻来的一掌打翻在地。

    郑坛主感觉如同打到了一根腐朽的木头一样,手掌深陷进韩老蔫的胸膛,一点也没有武林中人对阵的那种坚韧感觉,便心中大定,这韩老蔫是真的废了。

    韩老蔫仰躺在地上,胸口陷进去一大块,他大口呼吸着就如同溺水的人一样。

    临终之际,他仿佛看到韩氏正娇羞的看着他,宛如那天的夜色一样美;他还看到了韩聪领着他的孩子,属于他自己的亲生孩子,冲着他笑,他就也跟着他们一起笑...

    韩老蔫死了。

    郑坛主一直犹豫要不要再补上一击,但看到韩老蔫的神情和他胸膛塌陷的情况,他反而觉得没有必要了。

    毕竟鞭尸这种事情,不但毫无意义,也为人所看不起。

    他挥手招来那名报信的士兵:“帮主还说什么了?韩老蔫的尸体怎么处理有没有交代?”

    “帮主的意思是带回去!”这名士兵看了看韩老蔫,小声的提醒道,“他的身份特殊,郑坛主最好是秘密带回比较好。”

    这名士兵看郑坛主有些皱眉,情知将尸体秘密运回,有很多不便的地方。又进言道;“小叶村家家都有木质的箱子,用来装些衣服杂物之类的,不如拿来一用。”

    郑坛主看了一眼这名扛旗手,点点头算是领了他的好意:“那你就帮忙找个来,将尸体弄干净收进去吧。”

    说完这些话,郑坛主命众兵散开,击杀小叶村的幸存者,不得漏下一人。

    两刻钟后,郑坛主命所有“官兵”就地解散,回到各自分舵。至于来时就穿着的兵甲,因为地点不一,就从哪穿来送回哪去。

    郑坛主只带了二十几个他辖下的暗卫成员,将兵甲放到来时接头的地点后,又与众人扮作镖师,押送村中搜刮来的财宝和韩老蔫的尸体,满满当当十几车,往杭州帮会总坛而去。

    ......

第十三章:赶赴杭州

    南枫带着韩氏母子其实并没有走远,而是在离村不远的沼泽旁边休息。沼泽难行,南枫也是早就探好了路,才带着韩氏母子来此暂避。

    郑坛主走后不久,有一个暗卫从小叶村方向赶来沼泽,悄悄跟南枫汇报小叶村的情况以及韩老蔫死后郑坛主的安排。

    “他亲自押解着回总坛了?”南枫眉头一皱。

    作为此次事件的负责人,他对于郑坛主的争功并不在意。只是觉得他未免有些过于着急。

    从行动开始前碰头时,南枫就感觉他有些不服管束。如果没有人暗中指使,他哪来的胆子?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南枫看着悠悠转醒的韩氏以及韩聪,这两人才是大麻烦。韩聪的身份自不待言,是计划之中的关键。

    韩氏就难办了,如果以帮主现在的情况,十有**还是要杀掉韩氏的。

    南枫揉揉脑袋,这个韩老蔫死了还给自己这么大个难题。

    “南枫兄弟,我男人在哪?怎么没见他?”韩氏声音有些抖。

    南枫挤出一脸的自信,用不温不火的语调对韩氏说道:“嫂嫂放心,我们虽然一起冲出重围,却也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他拿着扇子对着自己从头向下虚滑了一个夸张的弧度,“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有什么事的吗?他只是被其他事情绊住了。你放心,我已经和他约好在杭州城汇合。”

    南枫的样子让韩氏信了大半。

    南枫的外表在韩聪看来,绝对是帅哥一级的。此时一袭白衫,手里握着折扇,语笑嫣嫣,确实称得上风流倜傥。这样的帅哥在某种情况下确实能给人安心的感觉

    “那咱们什么时候走?他不在,我这心啊,总是放不下来。”

    “南枫叔,到底怎么回事啊?好像还有人家着火了?”从昨天晚上被韩老蔫叫醒,韩聪就被南枫迷晕,迷迷糊糊到现在还不清楚怎么一回事。

    “韩大哥与我等同在帮中任事,只是他这些年厌倦了江湖中的仇杀,才安居于小村,不问世事。”南枫解释道。

    “一直到最近小叶村的吴家远亲前来投宿,无意中看到了大哥的样子,这才事发。引来无数官兵围剿。只是这吴家却也不是什么信男善女,竟想到联合官兵将满村屠尽,以白莲乱党之罪诬陷,好达到他们侵占田产、盗走私财的目的。”

    说道这里南枫一脸义愤,“真是罪大恶极!我来日必当报了此仇,以解心中恶气。”

    韩氏听到“白莲教”“乱党”“屠村”这些信息,吓得六神无主。

    也无怪韩氏这样禁不得事,她娘家也都在邻村,自小就在农村长大,充其量就是一个农妇,见得什么世面。

    韩聪抚摸着韩氏的背部,轻声安慰道:“娘,咱不怕。爹是有本事的,不然也不会引来这许多人打他的主意。而且南枫叔不是说了,他有事被绊住了,咱们到杭州就能见到爹了。”

    韩氏听到儿子的话,情绪缓和了不少:“聪儿真乖,等咱到杭州娘给你买好东西吃。”

    此时天色将明,暗卫中有人从远处赶了一辆马车过来,等在沼泽的路口。

    南枫刚要扶着韩氏母子两人上车,听的旁边沼泽中有个孩童声音:“韩聪!韩聪!我是寅龙啊!你们也带我走吧,别丢下我!求求你们了!”

    南枫身形一顿。

    暗卫有一套自己的准则。包括如何应对紧急事件,发生暴露、特殊情况的情报传递,如何清理移动方向上的痕迹等等,其中扎营之后的工作单独列出,足足有二十余项。

    他完全没有料到就在他的眼皮子地下,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南枫脸色阴沉的看着旁边的一个暗卫,昨晚是他来负责扎营之事。

    那名暗卫此时也知道是自己的疏漏,单膝跪地,却不敢多发一言。

    “起来吧,回去自己去刑司领罪。”南枫到底是害怕再吓到韩氏母子,此时也并不多言。

    那个孩子跑过来,却畏惧韩聪四周一群虎狼般的护卫,不敢近前。只见这个孩子眼中流泪,哭嚎着说道:“韩聪,小叶村没了!全没了!那群狗日的官兵见人就杀。”

    韩聪认得这个孩子。他叫陈寅龙,与韩聪岁数相当。一开始韩聪还对这个世界产生好奇的时候,曾与村子里的孩子一起玩耍,陈寅龙就是其中一个。

    陈寅龙个子有些矮,却滑头的很。曾经恶搞过韩聪几次,都被韩聪一一化解。虽然韩聪每次都要给他一些教训,但他在一众孩子中却是最佩服韩聪。

    此时的陈寅龙跟个泥孩似的,满身的泥巴,头发也乱蓬蓬的,脸上被眼泪冲出来两道清亮的“河流”。

    “你怎么在这?”韩聪好奇的问道。

    陈寅龙自从知道自己不如韩聪,就再也不跟韩聪耍心机,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我昨天跟他们玩藏猫猫,我藏的地方,他们谁都找不到我。后来趴着趴着...实在太困了,我就睡着了...”陈寅龙低着头,用手抠着身上已经干了的泥巴,有点不好意思。

    “后来我冻醒了,听见家里大人正在呼喊着找我。我怕被打,就想悄悄回去。”陈寅龙此时语调渐低,“可是我还没动,就从暗处冲出来很多官兵,将...将我爸妈杀了!”陈寅龙又是放生大哭,“他们什么都没说,上去就是杀人,我还看到村里有跑出来的也都被他们...杀了。”

    陈寅龙哭的都开始抽搐了起来,断断续续的说:“我...也不敢...动,也..不敢...大..喘气,就...就怕...有人会...把我..我也杀了。”

    韩氏此时可看不下去了,重新走下马车,抱着劫后余生的陈寅龙,又转头用希冀的目光看着南枫:“南枫兄弟,我知道现在路上必然凶险,我们可能连自身都难保。但适逢大难,谁都有恻隐之心。这孩子心地不坏,咱们能不能把他也带走。不然留下他,早晚也是哭魂野鬼,我这于心不安啊!”

    南枫脸色阴沉的快滴出水来。

    帮主的计划是一人不留,只带着韩聪回总坛。可是他却答应韩老蔫要保着韩氏,此时看样子还要带着这个什么陈寅龙的,这回去了怎么解释?他都能想象到帮主看着自己那失望的眼神。

    空气似乎凝滞了。大家都在望着南枫,陈寅龙仿佛也感觉到这个人才是主事者,噗通一声跪下,冲着南枫磕头。

    半晌,南枫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望着那孩子说:“你去洗洗,这么脏怎么上车?!”

    韩氏闻言松了一口气,急忙上前帮着孩子清洗,然后又拿了一套韩聪的衣服给他穿上,一行人总算是可以出发了。

    南枫自己骑了一匹通体雪白的马跟在车旁。

    其他护卫有赶车的,有骑马的,一行人扮作远行的旅人沿河而上。

    ......

    小叶村平时并没有多少人来访,现在又是农时,更难见到外人。当晚的火光虽然很大,但并没有让邻村的人有什么猜想。

    一来此事发生在夜间,这个时代的人又没有各种电子产品娱乐,所以早已经睡了。而且农忙时村民身体更是困乏的很,甚至有些人在这段农忙时间,睡着时掉地上都不一定能醒过来,更别说还隔着十几里路的距离。喊杀的声音虽大,也传不了这么远。

    二来这个世界的农民并没有什么环保的理念,除了那些码成垛的稻草在冬天被用来引火,其余的都是要聚成堆烧掉。农忙后的稻草、秸秆之类的一大堆,烧起来也就类似火烧连城了。

    所以当小叶村被屠村的事被发现,已经是十几天之后的事情了。

    这在当地形成了不小的影响,有人说是翻江龙这帮江洋大盗干的;还有人说是不知道谁惹了江湖人,才被屠了村;更有人传言是海贼沿河攻入内地了...

    搞得周边邻村人人自危,害怕这伙凶徒杀上瘾了,再来个搂草打兔子。

    最害怕的还是附近的大地主,他们的妻妾子女连夜带着家中细软逃往杭州,这些大地主则是找到了临江县县令大人,苦苦哀求大人速速上报朝廷,发兵征讨这帮胆大妄为的贼子。

    临江县的县令姓尹,为官有五载,虽然没做到政通人和,可也说是四平八稳。这几年又是风调雨顺,连带着政绩都好看的多。所以这位县令大人本打算年后找京中的老师活动活动,看看有没有希望高升一步,却遇到这么个棘手的事情。

    县令大人心里骂了无数遍的恶贼,却也真的毫无办法。

    这世界只是现代的平衡空间,并没有科技一类的知识和产品出现。就凭着县衙的捕快,上哪去找那些穷凶极恶、忽来忽去的绿林响马?

    没错,这位尹县令已经认定只有江湖人上的人,才是做成这件惨事的凶徒,要不谁能搞出来这么大的动静?他的辖境从来就没有成气候的绿林匪徒!

    从某种意义来说,这事还真让尹县令给猜对了。

    就在尹县令一筹莫展的时候,家丁禀报有人求见。

    尹县令刚想说不见,一看家丁手中的帖子,顿时改了主意。

    “快,领这人到我书房来见我。”尹县令此时也顾不上痛骂恶贼了,穿了一身便服,急忙来到书房坐定,等候来人。

    刚坐下来,就听有人敲门。“老爷,客人带到。”

    “请进来吧,你先出去等着,没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书房。”

    “是,老爷,小的知道了。”家丁将客人带进书房,跟老爷行礼后转身出去,轻轻的将门带好。

    尹县令有些吃惊的看着眼前的“客人”。只见她一身劲装,风尘仆仆,仿佛赶了一夜的路。眼睛因为着急已经有些赤红,头发也有些散乱。

    此时她拿出来一个令牌给尹县令看:“影卫甲组第十三人,请尹县令确认。”

    尹县令脸色凝重的接过令牌。

    “影卫”是朝廷中一个特殊的群体。他们不但刺探敌国情报,让敌国闻风丧胆,更是皇帝监视朝廷命官的私人工具,试问当今朝廷,哪个人不怕?

    尹县令验看令牌确认是真的之后,心中暗自嘀咕,怕不是这帮狼崽子借着这事,瞄上了自己的家产吧?

第十四章:调查

    这名影卫顾不得尹县令的脸色有异,又从怀里拿出来一个便条,双手递给尹县令:“这是当今圣上的信鸽传书,请尹县令过目,稍后会有正式的旨意下达。”

    尹县令此时慌忙双手接过,没有急着看,先对着皇宫的方向行了一礼,然后哆哆嗦嗦的将指条打开。

    尹县令不过是个县官,最末流的官职。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一定有机会被皇帝记起来。

    此时接到圣旨,哪能不激动。

    他看着纸条上的字,沉默半晌,重新卷起收好。

    纸条上并没有什么重要的指示,只是让他配合影卫查明小叶村屠村一事。他又看了看字条末端的闲章,有“天子之信”四字,这是当今天子私下的玩笑之作。虽然很少在正式诏书上用到,却在百官中颇受欢迎。百官中相传此印只用于天子私信,所以见此印者,可以天子近臣自居。

    尹县令曾是魏国的新科状元,典籍只看一遍,就可以过目不忘,深得老师喜欢。他的老师便是朝中鼎鼎大名、历任观文殿大学士、太子少师的王文渊王大人。他的老师深爱其才,曾让他观摩过天子的这枚闲章,他也是记忆深刻。

    他今天有一次看到这枚闲章,不禁有些喜不自胜,又仔细的看了一遍,然后小心的将字条收好。

    这位“影卫”已经等候多时,此时耐心似乎已经耗尽,抱拳行礼道:“此时已是万分紧急,还请尹县令支持影卫办案!”

    尹县令得此“墨宝”,哪里还会拖延,再说此事如烫手山芋,有人要接过去处理,哪还有不允的道理。

    只见他连声表示歉意,立即招来衙役头领:“你们与这位李大人配合,不得拖延怠慢,定要查清此事,以告慰小叶村两百余口人命的在天之灵!”

    安排完了,这位尹大人就端茶送客,心里琢磨怎么利用这件事,在天子跟前刷新形象。

    这位“影卫”大人,就是李妍。

    小叶村事发之前,她被上级安排到临江县公干。谁知到了之后又被临江县“影卫”头目陈立委派,押送一批物资去200余里外的景亭。

    影卫是独立于朝廷官僚体系外的皇帝私卫,所以日常所需和军用物资都是内部自己解决。

    此时又不是战时,没什么大事。影卫按规定是平时不能擅自离开岗位,所以押运物资的时候,就可以逛逛风景,也属于一种变相的“福利”。

    李妍没有拒绝陈立的好意,毕竟也确实无事。

    谁知押运物资到了景亭之后,又被当地的影卫拖住。

    原来陈立与景亭卫的陈果是亲兄弟,他曾写信托陈果帮他打一对玉佩,此时还有几天就完工,陈果便劝李妍不如就再等两天,帮他将玉佩捎给兄长,顺便看看景亭的风景,不急于一时。

    李妍就这样在景亭呆了7天,隐隐觉得有些不妥,景亭陈果见李妍不肯再待下去,就催促玉匠加急,打包票一定让李妍能快点回去。

    如此又等了三天,李妍才率众人往回走。行至半途李妍便遇到“暗线”情报,命她速速赶往临江县,全面主持调查小叶村屠杀的全部事宜。

    李妍得到消息时,看着便条上写着“小叶村被屠,全村无一人生还”的字样,有如五雷轰顶,震惊的无以复加。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离开了几天,小叶村内居然发生了如此惊天大案。

    不说小叶村全村老少被屠,天子将如果震怒,恐怕只韩聪一家就能让整个临江县陪葬!

    所以她带着属下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她没有回影卫的驻地,果断的先到县衙面见县令,求得县令支持。

    李妍不管尹县令这时候还在做着什么黄粱美梦,除了府衙就命两名随从去临江县的影卫驻地叫人,但被指派求援的两人竟有些欲言又止。

    “有屁就放!姑奶奶没时间跟你们磨!”李妍此时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就要往出走。

    这两人赶紧拦住“不是小的抗命,您还有个上级在呢,我俩过去叫人,怕是叫不动啊!”

    李妍拨开两人,边往外走边说“那个陈立现在恐怕已经改名陈躺了,你们去了就说我要人,不会有人拒绝你们。”

    俩人看着李妍带着衙役和手下直奔小叶村的方向,不禁面面相觑,嘴里有些发苦。

    “走吧,现官不如现管,希望陈校尉不要怪罪我们。”俩人也知道事态紧急,倒是没有拖延,施展轻功往驻地而去。

    其实临江县的影卫驻地离县衙也相距不远。

    影卫驻地工作的人相当于明探,平时都是以各种各样的身份示人,负责将众暗探消息汇集、筛选和呈报的工作。临江县的影卫驻地明面上就是一个镖局。

    俩人刚到驻地就发现异常。

    影卫驻地的门口虽然没有站岗的护卫,但也是有一两个暗探乔装打扮,监视过往行人。但今天这条道上的人,没有一个让他们感觉到有相同的“味道”,全是“正常”的行人!

    俩人状似漫不经心,暗中将手放在最容易拔出怀中武器的位置,上前敲门。

    门只开了一条只容半个脑袋的小缝,开门的人在门缝的阴影里笔画了几个手势,二人连忙以手势接头。

    看到开门的是暗卫成员,俩人悄悄吐了一口气,紧接着上前说明来意。

    开门的人似乎并不意外,轻声说了句“等着。”竟然将门关上了。

    俩人不以为忤,工作性质就这样,导致什么样心态的影卫都有,脾气怪一点反倒正常。

    不多时,从街道另一边走出来一队人马,远远的冲这边打个手势,就浩浩荡荡的出城了。

    俩人又等了一会,骂骂咧咧的,大意是给钱都不要,又吐了口涂抹,博了看热闹的街头小混混们一声彩,才离开镖局。

    李妍率领众人骑马飞奔了一个时辰才到小叶村旧址。

    虽然早有预感,但这里的景象还是让李妍吓了一跳。

    李妍离村口还有三百多米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她不敢相信这种明显是**烧焦的气味,就是从小叶村传出来的。

    县衙还没有介入,周边的人更是不敢靠近这里。她此时走在小叶村的主路上,看到那些死去的人,保持着各种各样的姿势。所有小叶村每一个遇害者都保持着临死前的样子。

    倒在房门口,被横木压着的,似乎生前曾竭力嘶喊;开着的地窖旁,伏在地上的捂着口鼻喉咙的,似乎是窒息而死;残垣断壁间,犹能看到孩童跑掉的鞋子;空气中刺鼻的气味混杂,警示着烧焦的又何止是衣物?

    这一切仿佛都告知着闯入者,你们已经来到生的终点,死亡的殿堂!

    “呕!~”跟着李妍来办案的衙役,不是没见过尸体,甚至在他们这群人中,为了办案还有人亲自解刨过的。

    但眼前的地狱景象还让他们无法忍受,不自觉的就想离开此地。

    “李大人,此地阴鬼丛生,阳气不振。我等一时有些难以适应,还请李大人让我等在外等候仵作,将尸体搬运出此地再查不迟。”衙役的班头都被呛出了泪水,忍着刺鼻的气味跟李妍求情。

    “如此也好,你们先出去等着,我还有紧要的事情,必须进去查探一下。”李妍也知道让这些衙役参与此案确实有些难为人了,看他们的样子,在这里也是碍手碍脚,就顺水推舟,将他们打发了。

    李妍带着暗卫众人,径直奔向韩老蔫的家。

    韩老蔫的家虽然有南枫介入,屠杀开始时并没有着火。但南枫走后,“士兵”毫无顾忌,火势便再不受控制。此时李妍看到的韩家,除了仅有的几堵墙没倒之外,已经沦为一堆瓦砾。

    李妍气的身体发抖。

    5年!人生有几个5年!老娘得了这么一个狗屁差事就算了,最后还要鸡飞蛋打!

    怎么交代!李妍想起那一夜自己一直不敢直视的尊贵身影,那个动动手指头就能碾死她的人,也是以极其重视的态度,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她,而如今似乎已全面告吹!

    李妍不是不想逃,但理智告诉她,她根本逃不掉!

    她发疯一样的冲进去,每一个坍塌的角落都要翻找,但她没有发现哪怕一具尸体。

    她又开始在附近搜寻,可是依然没有看到自己想象中的身影,连轮廓和衣服什么的线索都没有。都烧光了??

    “不对!不对...呵..不对,不对啊,哈哈哈~~”李妍此时竟大笑了起来。

    暗卫的成员如一尊尊雕像一样看着放声狂笑的李妍,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上一刻还要发疯的人,这一刻就开始大笑...

第十五章:调查(二)

    临江县扮成镖师的一众人在城外与李妍的随从汇合,此时也赶到了现场。

    镖师的头目是一位很有气度的中年人,李妍的随从就是本地影卫的老人,从没见过此人,暗想估计是案情重大,上面直接派人来了。

    李妍此时也从小叶村中走出,向这边迎了过来。她远远的下马,对来人施礼道:“卑职李妍,为小叶村常驻影卫。参见千户大人。”

    韩聪一事涉及宫闱秘密,所以明令李妍负责监视韩蝉一事,实则保护韩聪,此事连李妍都蒙在鼓里。影卫提司曾当面嘱咐李妍,此任务非他本人,不得向第二人透露。

    这位彭千户自然不知道李妍接到的是什么任务,但让京中正六品的影卫到这个小村子直接负责,亲力亲为。如果是发配出去的话,那何必让自己又带人跑了一趟,听说提司大人也是随后就要赶到。

    这事情能小了吗?能接这种活的说白了不是皇上的亲信,那也是提司大人身边的红人,

    所以彭千户也不敢怠慢,在李妍行礼时就赶紧下马,虚扶起李妍,满脸和善:“李大人劳苦功高,虚礼就免了。提司大人随后就到,我等还是先做好初步的调查工作为好。”

    这位彭千户看了看已经烧毁的村落,对李妍说道:“看此时的样子,当时火势一定很猛。村中不见得能留下什么线索,看来只能从外围找找看了。”

    李妍刚刚也是如此想的,双手抱拳禀道:“卑职全凭千户做主。”说着又叫来躲得远远的众衙役,“这是当地的衙役,搜集线索或许能帮的上忙。”

    彭千户大喜,有这些地头蛇跟着,信息就可以及时确认。刚刚还想着如何说动李妍,让衙役配合他的人尽快搜索,如此就简单了。

    他挥了挥手,众镖师中两个小队越众而出,李妍也将衙役打散分配给两个小队的人员。俩人看着他们从小叶村外围开始呈包围状搜索。

    彭千户吩咐完毕,用余光打量着李妍。他对这位女子影卫甚为好奇,等到走近了以后发现容貌居然还不错,就更以为与提司大人或许有着什么不清楚的关系,甚至可能来自宫里。

    想到这,他伸手邀请道:“李大人,我们在此也无益处,不如一起到小叶山上,等他们把信息收集过来,如何?”

    李妍也明白事已至此,自己即便坚持等在此地也没什么更多的收获,况且毕竟是上级邀请,当下抱拳致谢,与彭千户一起上山去了。

    将近黄昏时分,一队人马从小叶山南侧疾驰而来。

    李妍与彭千户全然不顾那队人马离的还很远,早早的站在路旁肃容等候。

    这队人马仿佛并没有看到他们,当先一人骑着黑色骏马,急奔到两人身侧才停下。

    骏马急停,扬起的尘沙让众人都眯起了眼睛,却丝毫不敢用手遮挡。

    “到底怎么一回事,李妍,你可有话要对我说?”来人面白无须,外表虽为男人,声音微微有些尖细,显得有些滑稽。

    李妍听到这一句问话,却没有感觉丝毫的滑稽,她甚至发现原本成竹在胸的自己,竟不自觉有些发抖。

    “卑职见过提司大人。此间事,卑职不敢推诿,但...”李妍看了一眼众人。

    被李妍称为提司的大人是早年太子身边的宦官,姓宋单名一个密字。

    太子登基后仿造赵家暗卫组建影卫,委任他为第一任提司。

    此时只见他轻轻挥手,让众人避退。

    他也不下马,就在马上弯腰看着李妍:“任何事牵扯到宫中那位,就小不了。而你这件事,恐怕没有比它再大的了。咱家可提醒你,我是接了圣旨的!你今日将要说的话,可决定着你李大人是生不如死,还是能求个痛快!我只听你一句话,你可得仔细斟酌一下。”

    宋提司见李妍颤抖的更厉害了,轻轻一笑:“你可千万莫怪咱家,别看就只听你一句话,与你而言却是法外容情了。一来还是看在以往你还得力的面子上,二来此事你不过也是被殃及的可怜虫。我时间有限的很,赶紧说完,也好能早点选个好人家投胎。”

    李妍强自镇定,看了一眼面似温和的提司大人,恭敬的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韩老蔫一家可能没死!”

    宋提司原本似无力睁开的两眼精芒一闪,就要从马上下来。

    李妍赶紧上前扶着,宋提司站定后,轻声问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李妍此时知道,这已经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卑职去韩家查看,发现韩家烧过的残骸中,一家三口全都不见踪影。”

    “就不可能是见到起火后,一家人出逃的过程中,死在外面?”

    “从现场的血迹和尸体的分布来看,这伙凶徒不是一般的江洋大盗,各个都是高手。他们早在起火前就已经控制住了局面,几乎所有被害村民都是一击必死,全部死在自家左近。可见这些人是发了狠的要杀掉所有人。韩老蔫就算功力还在,他要带着老婆、孩子逃跑,恐怕也只能止步于百步左右。”

    “哦?这群人居然有围斗恢复功力的韩老蔫的实力,这倒是有意思了。”

    李妍恐宋提司不信,又道“屠尽全村,封锁消息。韩老蔫一家凭空消失。卑职认为可能是韩老蔫与我们合作的事情被发现,所以赵婉儿下此狠手,就是要让我们再也无法得知韩老蔫一家的去向。”

    宋提司此时全然没了来时的恐怖气息,对李妍微微一笑,“不愧是李大人,体察入微、分析丝丝入扣,咱家来的时候,皇上吩咐我一定要吓一吓你,不然难消皇上心中怨气。”

    这次李妍真的又惊了一下,吓唬自己?“您...您不是说带了圣旨...”

    宋提司轻蔑的看了李妍一眼:“我是奉旨,但旨意怎么说,咱家说了可不算!”

    李妍如溺水般大喘了几口气:“提司大人,您可吓死卑职了。”

    “瞧把你吓得,咱家可得提醒你,这么经不住事,以后还得坏事!这一次能侥幸得脱,不去珍惜机会,下一次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卑职知错,谢过提司大人提点。”

    “皇上有旨,李妍李大人,跪下接旨吧?”宋提司依然是轻声的说着,仿佛什么事都无足轻重。

    宋提司等李妍跪下之后,打开圣旨,念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罪臣李妍,玩忽职守、辨识不明、愧对君恩。然念其曾屡次立功,诚心悔过,遂免死罪。除昭武校尉,着吏部降为从七品,罚俸一年。钦此。”

    “罪臣领旨,谢恩!”李妍双手接过圣旨,却没有被降罪的愁容,反而有些喜悦。

    “李大人,皇上命你即刻赶往杭州,另有任用,不得延误。”

    宋提司仿佛没见到李妍没羞没臊的样子,说了一句“李大人,现在你恐怕也明白,那个孩子才是重点。等我的意思吧!”

    说完,宋提司转身向小叶村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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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刀斩相思介绍:
作者告白:本文记述的是另一个时空的江湖往事。剧情介绍:韩聪因为一场车祸,穿越到黄龙大陆一个濒死的婴儿身上。离开双亲的痛让他想好好珍惜这一世的父母。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发现他现在的家庭并没有外人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养父母对他的照顾疼爱,亲生父母却在自己的恩怨纠葛下,试图操控他的人生...霸刀斩相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霸刀斩相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霸刀斩相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