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善与恶
大公主远嫁北燕。
二公主去了齐国公府。
三公主彻底完了。
四公主是他的死仇人。
五公主……他外甥女不错,但曹京昆现在根本就没有任何脸面去面对高长雪。
剩下的公主就不用多说了,还是个小不点,扶持也没什么用。
曹京昆眼珠子乱转,听着屋子里面高长嫣嘶声力竭的怒吼着,脑筋却是转的飞快。
“有了。”
曹京昆一拍大腿,顿时间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堆满笑容,宛若盛开绽放的朵朵菊花一般。
“我怎么就傻了!”
“谁说宫里面就只有公主可以投奔的,那些个皇子娘娘照样是个好去处!”
“眼下二皇子和白贵嫔不就是最好的选择吗!”
曹京昆面色欣喜,从刚刚的失魂落魄变成了现在的纠结究竟该怎么样去挑选自己的新主。
吱嘎……
房门被打开。
高长嫣看着端坐在地上的曹京昆不悦的蹙着眉,但还是强撑着没有发泄出来,“小京子,晚膳怎么还没有上,本宫都觉得饿了。”
“你去催催。”
“那些个死奴才真的是本事越来越大了,居然敢这般的张狂!”
“连父皇都还没有处置本宫呢!他们居然就敢给本宫脸色看!”
高长嫣越说越觉得生气。
她父皇可能别的地方有着诸多的过错和不足,但是在个人恩怨分明,不牵扯其他人的事情上,却是做的很是明智的。
不管是宁晚秋犯错还是宁家谋逆,都没有怪罪到高长嫣的头上,就像是当初的高长欢那般。
只是这宫里面的人实在是拜高踩低的习惯了,这才敢奴大欺主给主子脸色看。
宁家落难才不过三两日的功夫,这祈福宫里面的宫人却都撒了欢的管不了了。
不想,原本狗腿听话的曹瑾滚,此时在听见了高长嫣的命令之后也只是恹恹的抬了一下耷拉的眼皮,哼哼唧唧的冷笑。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处不处置的还有什么区别吗?”
“三公主若是觉得饿了想吃饭那便自己去后厨看看,指不定这会儿还有什么冷菜残羹的。”
“不然去晚了,可就是要被人给收拾过去了!”
“你什么意思?!”高长嫣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曹京昆轻蔑的嗤笑,“还能是什么意思?”
高长嫣现在是彻底的完了,还打算像从前那样的使唤着曹京昆?
未免太天真了。
曹京昆痞痞的从青石阶上站了起来,眯着眼睛猥琐的看着高长嫣,“三公主,您别怪老奴,是您自个儿时运不济。”
“老奴跟着你的时候,那可是兢兢业业的,呕心沥血,绞尽脑汁的想着帮您出气,帮您复宠,可惜您现在已经没了靠山,皇上处不处置您,完全都没有必要了。”
“您说,老奴总不能还跟着您一起被连累是吧?”
曹京昆尖声细语,说出来的话更是让高长嫣脸色青白。
“怎么?你这是打算利用完了本宫,再去另攀高枝儿了吗?”
“还是三公主明理。”
曹京昆笑盈盈,“要老奴说,还不如眼下老奴再去重新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说不定等着将来老奴再度风光的时候,还能再提携您一二呢,对吧?”
“你……你放肆!”
高长嫣被曹京昆的话气得发抖,更是打算直接抬手到曹京昆的面前,一巴掌扇在曹京昆那张欠扁的脸上。
不想曹京昆的脸色却是突然阴沉下来,更是直接抬手制止住了高长嫣落下来的手。
“叫你一声三公主,你还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从前是不是?”
“告诉你,你一个落魄的公主,还真的不如那些奴婢值钱,收起来你的那颐指气使!”
“以后,这宫里面的日子有你受的!”
曹京昆冷哼一声,直接连带着的将高长嫣的身体甩到了一旁。
昨夜才刚下了雨,地下长廊上的堆积的雨水未来得及清扫,就这么直接了当的被高长嫣扑了上去。
“咳咳咳……”
“咳咳咳……”
看着高长嫣的狼狈不已,曹京昆恍若无人一般,大摇大摆的离去。
留着高长嫣在原地又气又恼。
脸上肮脏的雨水怎么擦也擦不掉,高长嫣起初还会拿袖子挣扎一下,最后,便是直接坐在雨水堆里面,绝望的捶打地面了!
“啊啊啊……”
“呸。”
“要不是生得好命好,就你这样的,在宫外面活不过三天,还敢在老子的面前这么嚣张!”
曹京昆临到了宫门口的时候还不忘朝着高长嫣祈福宫的方向吐两口吐沫。
随后,曹京昆这才大摇大摆的离开,投奔二皇子的冷云宫去了。
然而……
宫道长街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道瘦瘦小小的身影,紧接着便是高长雪那张蹙紧眉头的小脸,目光死死的盯着曹京昆的背影。
“你是谁?”
清越的声音倏地从背后升起,却是叫曹京昆脸上的得意顷刻之间褪去,继而变成了紧张。
曹京昆不敢回头,只想着脚步快点加快,不想,身后的高长雪更是一路小跑着的过来。
“舅舅。”
“是不是你?”
高长雪追的越快,曹京昆跑的速度便更快,一双鼠眼更是满是心虚。
不一会儿,高长雪便觉得气喘吁吁,干脆不跑了,就那么直接站在原地,朝着曹京昆的背影大喊,“你再跑一次试试!”
“我都看见你了!”
曹京昆脚步飞快。
高长雪急匆匆的喊着,“曹京昆你再不站住我以后不认你了!”
一句话。
彻底让曹京昆顿住脚步,再也不敢动弹半分了。
“你……”
“转过来!”
休息了片刻,高长雪这才觉得气息缓了许多,一路小跑着的到了曹京昆的身后。
在看见当真是曹京昆的那张脸的时候,高长雪双眸不由得瞪大,“舅舅……你……”
曹京昆脸上表情快哭了的模样,在见到高长雪的时候更觉得无地自容的低下头。
“五……五公主……”
高长雪眉心紧蹙,脸上带着急色上前拉着曹京昆的手,“抬头。”
“舅舅,你怎么会在宫里面?”
“老奴……我……”
曹京昆红着眼睛,局促不安,“这事儿您别管了,您还是离我远点,别在宫里面说认识我!”
作势,曹京昆便想着落荒而逃。
可不想,高长雪拉着曹京昆的手却并不松开,反倒是将自己手中抬着的灯笼仍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让曹京昆离开。
“长雪,乖……”
“舅舅现在这身份没有脸来见你了。”
“你就让舅舅走吧!”
高长雪高了,也比从前漂亮了,在曹京昆的印象中,她还是小时候远远看见过的那样娇娇软软的一团。
当年曹淑影受宠的时候,嘉元帝曾经特许亲人接见,曹京昆入宫的时候还亲手抱过高长雪。
真好看。
那软软小小的一团似乎能将这天下最坚硬的石头给融化了一样。
这么多年曹京昆借着曹淑影的身份胡吃海喝,作威作福,缺德的事情数都数不过来,可是曹京昆却不在乎。
旁人什么眼光看自己无所谓,自己高兴了快活了就值得了。
唯独这些年来,曹京昆心里面总是惦记着高长雪这么一个外甥女。
虽然不能总是入宫来看望她,但是隔三差五曹京昆得了什么好东西便会使银子托人送到宫里面给她开心。
曹京昆想着,他要是有闺女就好了,一定会捧在手心里面疼着。
可惜自己家里面的那些姨娘倒真的争气,生一个一个是大胖小子。
偏偏生不出娇娇女来,着实没用。
曹淑影过世,曹京昆原来的打算是进京看看京城里面的大臣们身边有没有什么机会,他趁机混一个好差事,将来就算是想要替姐姐报仇,又或者是照拂一下外甥女也方便。
谁知道刚刚入京,还没有开始办正事儿呢,就栽在了高长欢那个臭丫头的身上,叫曹京昆心里面憋了一股气。
不过,那股气在见到高长嫣之后,便顷刻之间消失。
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叫曹京昆只剩下了羞愧。
“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长雪拉着曹京昆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
曹京昆入宫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了,不过高长雪的心思都放在了国子学上面,不曾理会,还是前几日偶然听宫人说这两天宫里面的诸多变故的时候……
高长雪才知道她三皇姐的身边,有这么一个名字的太监总管存在。
高长雪怀疑就是自己的舅舅,等了好几日都没有见到,今夜算是肯定了。
尤其是每次高长雪开口的时候曹京昆脸上的表情,就已经能说明了一切。
对于自己的这个传闻中的舅舅,高长雪并不陌生,虽然她印象中没有曹京昆的轮廓,可是宫殿里面却是摆着不少曹京昆变着花样送给自己的礼物。
每一样,都被高长雪小心翼翼的珍藏起来。
母妃刚刚过世的时候,舅舅的那些礼物就成了高长雪唯一的慰藉。
不管旁人怎么评价曹京昆。
说他是老混蛋也好,老畜生也罢,可是在高长雪这里,他永远都是那个躲在背后偷偷疼爱自己的好舅舅。
善与恶,就在一念之间。
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
“是谁害的你这样的?”
“是四皇姐吗?”
高长雪的眼眶中也有了几分湿意,她听说了这段时间三皇姐身边的一个曹总管总是偏帮着她一起欺负四皇姐。
高长雪只是猜测,可又觉得不太可能。
四皇姐一直在宫里面,舅舅一直在宫外面,这两个人如何能有机会接触,更谈不上结仇了。
曹京昆不语。
高长雪却固执的拉着曹京昆的手到了墙角一旁,“舅舅,你怎么会入宫?”
曹京昆偷偷抹了把眼泪,故作轻松,“长雪,你别问了。”
“是舅舅一时大意了。”
“不过舅舅这辈子也算是荣华富贵什么都享受过了,府中姨娘儿子多的数不过来,也没什么遗憾了。”
可高长雪清澈的目光中表情已然笃定,“真的是四皇姐做的?”
“算了,不说了。”
见曹京昆心里里面难过,高长雪故意撇开话题,没有让曹京昆看见自己眼睛中的泪,“你都来了我宫门前那么多次了,怎么不进来见见我呢?”
曹京昆愣了愣,“你怎么知道舅舅去过。”
高长雪破涕而笑,“我宫外面最近总是放着桂花糕,还用油纸包的里三层外三层的,生怕被雨雪给打湿了。”
“我就知道是你。”
“我最喜欢吃桂花糕了。”
“可惜这会儿桂花还没开,我要是想自己做,恐怕还需要等上一些时候,舅舅你真厉害,你是怎么弄到的?”
听见高长雪眉飞色舞的说着喜欢吃桂花糕,曹京昆脸上也跟着出现得意的笑,献宝似的拉着高长雪偷偷在角落坐下。
“那是,你舅舅是谁啊!”
“什么本事没有,就算是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宫里面,舅舅照样能混的风生水起!”
“倒是你,怎么这么瘦?”
“是不是那些老阉狗整日克扣你宫里面的份例,害的你都吃不饱饭?”
曹京昆小心翼翼的将怀中包好的桂花糕掏了出来,送到了高长雪的面前,眼神却是不自觉的在高长雪的身上打量着,随后吹胡子瞪眼睛的不高兴。
他就知道,宫里面的那些老太监们惯是会使坏的,等着将来他有能耐了,一定要好生的收拾那些老王八蛋!
高长雪吃着曹京昆送过来的热腾腾的桂花糕,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分外的凝重,“舅舅,我不瘦的。”
高长雪真的不瘦,并且很标准。
“大皇姐偷偷的吩咐宫人照顾我,我没有受苦,还许我去国子学读书。”
曹京昆鼠眼一眯,似乎抓到了重点,“大公主?”
“大公主照顾你?”
高长雪像是看出来曹京昆的心思一样,紧紧的拉着曹京昆的手,“舅舅,外面的传言不可信,我母妃的死不怪大皇姐的,一切我都知道。”
“真的吗?”
曹京昆有些怀疑,高长欢的嘴里面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过转念一想,高长欢那个小毒妇心狠手辣的,怎么可能和他说的是实话,就算是信,自己也是要信自己的外甥女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进了本宫的轿子就得听本宫的!
明早看!!
晚安!
——
“当然是真的。”
高长雪态度笃定,“舅舅,你知道吗?”
“我本来就可喜欢读书了,总觉得书里面所记载的事情很是美妙。”
“要是当真有机会走出这宫门就好了。”
“可是没想到大皇姐竟然那般厉害,竟向父皇提出来了女子亦是可以读书识字上学堂,托大皇姐的福,长雪现在闲暇的时候就可以出宫去国子寺。”
高长雪的目光闪烁着光亮,说话的时候语气中更是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偶尔还会和朋友偷偷的去街里闲逛,认识了好些朋友,甚至,还会被拉着去郊外赛马,外面的世界可真好,就连空气都比这宫里面的空气新鲜。”
高长雪甜甜的笑着,更是缓缓拉上了曹京昆那双满是皱纹的手,“舅舅,将来要是能有机会,咱们一起到宫外好好的生活吧!”
看着高长雪那清澈明亮的眼神,曹京昆原本拒绝的话就这么生生的咽了回去,重重的朝着高长雪点了点头,“好!”
“等着以后有机会出宫,舅舅一定带你去吃好吃的。”
“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吧。”
曹京昆疼爱的摸了摸高长雪的脑袋,“要是宫里面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就托人来告诉舅舅。”
“舅舅想法子帮你!”
“好!”
看着高长雪欢快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曹京昆那张老脸上的笑容难得不猥琐。
只不过……
高长雪的出现,却是给曹京昆提了个醒儿。
连她这个在宫中尚且不受宠的公主,都能听说自己的存在,那么对于眼下后宫当真掌权的白贵嫔,怕是早先就注意到了自己吧!
只是一直都没有插手罢了!
曹京昆揣测不准白贵嫔到底为什么对自己视若无睹,但是……他现在万万不能去二皇子的身边了。
二皇子是个蠢笨的,就算是扶持也不一定有好结果……
说不定会和高长嫣一样,没有几天的好日子。
白贵嫔!
只有白贵嫔!
曹京昆的心里面瞬间笃定,毫不犹豫的转身,向着另外一个相反的方向走去!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桕斜射在床榻上,叫高长乐茫然的睁开惺忪的睡眼。
一夜好梦。
知道李劭就睡在隔壁,让高长乐的心也跟着踏实不少,这一夜睡得竟出奇的好,半夜都不曾醒过来。
门外渐渐响起了声音,珠翠试探着的开口,“公主殿下,您醒了吗?”
“督主和九皇子已经命人整装,若是您醒了的话,奴婢便伺候您起身,然后我们准备出发了。”
高长乐为了在路上钓出来大鱼,已经放慢了脚步,如今胜败已定,便是不管速度快慢,都不会再有其他的情况出现了。
宁家的人绞了,李劭来了,北燕之行还是要继续,嘉元帝可以用义女结亲来遮掩真相,却不能当真叫高长乐这声势浩大的一行只是徒劳。
况且……
北燕那里周浩也是通了气儿的。
高长乐眯了眯眼睛,很快的,便是从床榻上起身,朝着门外的珠翠喊道,“醒了,你进来吧!”
“是。”
珠翠和朱鹮手脚麻利,利落的替高长乐梳洗打扮,然而,高长乐却是心思转了转,抬头看着珠翠试探性的问道。
“督主打算什么时候回朝?”
高长乐这话问的很是巧妙,
“还是三公主明理。”
不想曹京昆的脸色却是突然阴沉下来,更是直接抬手制止住了高长嫣落下来的手。
“叫你一声三公主,你还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从前是不是?”
“告诉你,你一个落魄的公主,还真的不如那些奴婢值钱,收起来你的那颐指气使!”
“以后,这宫里面的日子有你受的!”
曹京昆冷哼一声,直接连带着的将高长嫣的身体甩到了一旁。
昨夜才刚下了雨,地下长廊上的堆积的雨水未来得及清扫,就这么直接了当的被高长嫣扑了上去。
“咳咳咳……”
“咳咳咳……”
看着高长嫣的狼狈不已,曹京昆恍若无人一般,大摇大摆的离去。
留着高长嫣在原地又气又恼。
脸上肮脏的雨水怎么擦也擦不掉,高长嫣起初还会拿袖子挣扎一下,最后,便是直接坐在雨水堆里面,绝望的捶打地面了!
“啊啊啊……”
“呸。”
“要不是生得好命好,就你这样的,在宫外面活不过三天,还敢在老子的面前这么嚣张!”
曹京昆临到了宫门口的时候还不忘朝着高长嫣祈福宫的方向吐两口吐沫。
随后,曹京昆这才大摇大摆的离开,投奔二皇子的冷云宫去了。
然而……
宫道长街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道瘦瘦小小的身影,紧接着便是高长雪那张蹙紧眉头的小脸,目光死死的盯着曹京昆的背影。
“你是谁?”
清越的声音倏地从背后升起,却是叫曹京昆脸上的得意顷刻之间褪去,继而变成了紧张。
曹京昆不敢回头,只想着脚步快点加快,不想,身后的高长雪更是一路小跑着的过来。
“舅舅。”
“是不是你?”
高长雪追的越快,曹京昆跑的速度便更快,一双鼠眼更是满是心虚。
不一会儿,高长雪便觉得气喘吁吁,干脆不跑了,就那么直接站在原地,朝着曹京昆的背影大喊,“你再跑一次试试!”
“我都看见你了!”
曹京昆脚步飞快。
高长雪急匆匆的喊着,“曹京昆你再不站住我以后不认你了!”
一句话。
彻底让曹京昆顿住脚步,再也不敢动弹半分了。
“你……”
“转过来!”
休息了片刻,高长雪这才觉得气息缓了许多,一路小跑着的到了曹京昆的身后。
在看见当真是曹京昆的那张脸的时候,高长雪双眸不由得瞪大,“舅舅……你……”
曹京昆脸上表情快哭了的模样,在见到高长雪的时候更觉得无地自容的低下头。
“五……五公主……”
高长雪眉心紧蹙,脸上带着急色上前拉着曹京昆的手,“抬头。”
“舅舅,你怎么会在宫里面?”
“老奴……我……”
曹京昆红着眼睛,局促不安,“这事儿您别管了,您还是离我远点,别在宫里面说认识我!”
作势,曹京昆便想着落荒而逃。
可不想,高长雪拉着曹京昆的手却并不松开,反倒是将自己手中抬着的灯笼仍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让曹京昆离开。
“长雪,乖……”
“舅舅现在这身份没有脸来见你了。”
“你就让舅舅走吧!”
高长雪高了,也比从前漂亮了,在曹京昆的印象中,她还是小时候远远看见过的那样娇娇软软的一团。
当年曹淑影受宠的时候,嘉元帝曾经特许亲人接见,曹京昆入宫的时候还亲手抱过高长雪。
真好看。
那软软小小的一团似乎能将这天下最坚硬的石头给融化了一样。
这么多年曹京昆借着曹淑影的身份胡吃海喝,作威作福,缺德的事情数都数不过来,可是曹京昆却不在乎。
旁人什么眼光看自己无所谓,自己高兴了快活了就值得了。
唯独这些年来,曹京昆心里面总是惦记着高长雪这么一个外甥女。
虽然不能总是入宫来看望她,但是隔三差五曹京昆得了什么好东西便会使银子托人送到宫里面给她开心。
曹京昆想着,他要是有闺女就好了,一定会捧在手心里面疼着。
可惜自己家里面的那些姨娘倒真的争气,生一个一个是大胖小子。
偏偏生不出娇娇女来,着实没用。
曹淑影过世,曹京昆原来的打算是进京看看京城里面的大臣们身边有没有什么机会,他趁机混一个好差事,将来就算是想要替姐姐报仇,又或者是照拂一下外甥女也方便。
谁知道刚刚入京,还没有开始办正事儿呢,就栽在了高长欢那个臭丫头的身上,叫曹京昆心里面憋了一股气。
不过,那股气在见到高长嫣之后,便顷刻之间消失。
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叫曹京昆只剩下了羞愧。
“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长雪拉着曹京昆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
曹京昆入宫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了,不过高长雪的心思都放在了国子学上面,不曾理会,还是前几日偶然听宫人说这两天宫里面的诸多变故的时候……
高长雪才知道她三皇姐的身边,有这么一个名字的太监总管存在。
高长雪怀疑就是自己的舅舅,等了好几日都没有见到,今夜算是肯定了。
尤其是每次高长雪开口的时候曹京昆脸上的表情,就已经能说明了一切。
对于自己的这个传闻中的舅舅,高长雪并不陌生,虽然她印象中没有曹京昆的轮廓,可是宫殿里面却是摆着不少曹京昆变着花样送给自己的礼物。
每一样,都被高长雪小心翼翼的珍藏起来。
母妃刚刚过世的时候,舅舅的那些礼物就成了高长雪唯一的慰藉。
不管旁人怎么评价曹京昆。
说他是老混蛋也好,老畜生也罢,可是在高长雪这里,他永远都是那个躲在背后偷偷疼爱自己的好舅舅。
善与恶,就在一念之间。
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
“是谁害的你这样的?”
“是四皇姐吗?”
高长雪的眼眶中也有了几分湿意,她听说了这段时间三皇姐身边的一个曹总管总是偏帮着她一起欺负四皇姐。
高长雪只是猜测,可又觉得不太可能。
四皇姐一直在宫里面,舅舅一直在宫外面,这两个人如何能有机会接触,更谈不上结仇了。
曹京昆不语。
高长雪却固执的拉着曹京昆的手到了墙角一旁,“舅舅,你怎么会入宫?”
曹京昆偷偷抹了把眼泪,故作轻松,“长雪,你别问了。”
“是舅舅一时大意了。”
“不过舅舅这辈子也算是荣华富贵什么都享受过了,府中姨娘儿子多的数不过来,也没什么遗憾了。”
可高长雪清澈的目光中表情已然笃定,“真的是四皇姐做的?”
“算了,不说了。”
见曹京昆心里里面难过,高长雪故意撇开话题,没有让曹京昆看见自己眼睛中的泪,“你都来了我宫门前那么多次了,怎么不进来见见我呢?”
曹京昆愣了愣,“你怎么知道舅舅去过。”
高长雪破涕而笑,“我宫外面最近总是放着桂花糕,还用油纸包的里三层外三层的,生怕被雨雪给打湿了。”
“我就知道是你。”
“我最喜欢吃桂花糕了。”
“可惜这会儿桂花还没开,我要是想自己做,恐怕还需要等上一些时候,舅舅你真厉害,你是怎么弄到的?”
听见高长雪眉飞色舞的说着喜欢吃桂花糕,曹京昆脸上也跟着出现得意的笑,献宝似的拉着高长雪偷偷在角落坐下。
“那是,你舅舅是谁啊!”
“什么本事没有,就算是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宫里面,舅舅照样能混的风生水起!”
“倒是你,怎么这么瘦?”
“是不是那些老阉狗整日克扣你宫里面的份例,害的你都吃不饱饭?”
曹京昆小心翼翼的将怀中包好的桂花糕掏了出来,送到了高长雪的面前,眼神却是不自觉的在高长雪的身上打量着,随后吹胡子瞪眼睛的不高兴。
他就知道,宫里面的那些老太监们惯是会使坏的,等着将来他有能耐了,一定要好生的收拾那些老王八蛋!
高长雪吃着曹京昆送过来的热腾腾的桂花糕,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分外的凝重,“舅舅,我不瘦的。”
高长雪真的不瘦,并且很标准。
“大皇姐偷偷的吩咐宫人照顾我,我没有受苦,还许我去国子学读书。”
曹京昆鼠眼一眯,似乎抓到了重点,“大公主?”
“大公主照顾你?”
高长雪像是看出来曹京昆的心思一样,紧紧的拉着曹京昆的手,“舅舅,外面的传言不可信,我母妃的死不怪大皇姐的,一切我都知道。”
“真的吗?”
曹京昆有些怀疑,高长欢的嘴里面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过转念一想,高长欢那个小毒妇心狠手辣的,怎么可能和他说的是实话,就算是信,自己也是要信自己的外甥女的。
第二百一十二章:帝王之情
嘉元帝算不得千古一帝,盖世帝王,但应当算得上是睿智且仁慈的。
那么粗浅的道理,高长乐尚且能看得明白,又何况是他?
一切皆因愧疚这两个字。
嘉元帝的心里面对李家甚是愧疚,总想着找些机会去补偿一下李家。
哪怕这补偿很是迟。
哪怕这补偿没什么用处,毕竟李家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
可是于心里面而言,却是会叫嘉元帝好过一些。
帝王之情最是寡淡廉价。
在江山和权势的面前,便是怜惜也好,愧疚也罢,总归是薄情。
李劭垂眸,浓密的睫毛微动,显然,李劭更加清楚。
高长乐紧紧的勾住李劭的脖颈,呵气如兰,“会有人出面去做这件事情的。”
“我不管,就要你陪着我。”
“你就真的这么放心我一个人前去北燕?”
“万一我觉得北燕好,我那个素未见过面的义母又对我的婚事起了打算,真的就把你扔在大魏,你怎么办?”
高长乐柳眉上挑,眉眼含笑的看着李劭,这可一点都不夸张,因为,最初蔡太后派遣周浩过来,打的便正是要联姻的盘算。
只不过是因为她和周浩颇有几分默契,两个人谁都没有要和对方成为夫妻的打算,但是又不能违逆蔡太后的意思。
这才折中选了个让高长乐成为蔡太后义女的法子,可不代表,到了北燕之后,蔡太后便会真的放下这种念头。
到时候高长乐一个生气,就真的答应了,叫李劭后悔都没地儿哭去!!!
“还是说,你着急回去见你那娇滴滴的小表妹?”
“那我可更不许了?”
高长乐娇嗔的看着李劭,杏眸如水,魅惑众生,看似风情万种,实则却是醋味十足。
高长欢委实命好。
她这辈子没做什么好事,倒是有个好的外祖家,年幼时期救了李劭,让李劭承了李家这么大的恩情,以至于给了高长欢那么多的照拂。
她谢家也是名门,怎么就没有李家那般慧眼?
要是当年救了李劭性命的是她谢家的人,是不是就彻底没什么事儿了。
高长乐修长白皙的手倏地抓上李劭的衣领,狠狠的咬在了李劭的勃颈处,像是小猫对母猫的依赖一般舔了舔李劭的脖颈。
李劭下意识的反手揽着高长乐的腰身,有些无奈,但更是宠溺的看着高长乐,“你是当真‘骄纵’。”
李劭本身是东厂督主,隶属嘉元帝之下,除了皇上口信,其他人的命令皆可以无视。
同一个公主太过亲近的话,难免是会叫朝中之人非议和高长乐的关系,说得好听的,是大公主顾念着旧情,李劭记着旧主。
可若说的不好的,首先便是高长乐和李劭勾结,沆瀣一气,甚至,更难听的是高长乐有什么不良嗜好,喜欢官宦。
传出去,着实是有碍于高长乐的威严。
高长乐紧紧的拉着李劭那修长的手,缓缓同他十指相扣,漆黑的眸子目光澄澈透亮,“不知道你到底在算计着什么,但是我会陪着你,帮着你的。”
“你相信我,我有这个本事。”
她可是在陈远嘉的身上学了不少的权术谋划,又因为重生而通晓大魏朝堂的局势,不管李劭隐姓埋名是为了什么,要做什么,高长乐都可以帮他。
毫无保留,倾尽所有的帮他。
像前世李劭为自己奋不顾身那样,这辈子,是该高长乐为李劭奋不顾身了。
“况且,你我的关系迟早都是要公之于众,提前让朝中的那些老东西猜测也好,非议也罢,总归是叫他们有些个心理准备的。”
高长乐眯了眯眼睛。
她不可能让李劭一辈子躲在背后,默默无闻的守护着自己,高长乐肆无忌惮的享受着李劭对自己的关心和爱,可人前还却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公主。
前世的李劭已经够委屈一辈子了,这辈子万万不能这样。
既然是在一起,那么高长乐便要光明正大的和李劭在一起。
旁人会不会在乎,会不会祝福。
这不重要。
但让旁人知道李劭的身份和高长乐的感情,就特别重要了。
李劭漆黑的墨眸目光缱绻的凝视着高长乐,许久,微微抿着的薄唇竟缓缓的朝着高长乐那莹润的红唇靠近,似低声呢喃一般,“便是当真骄纵,也只能宠着了。”
李劭的唇角有些微凉,在触碰到高长乐的樱桃一般的红唇的时候却觉得火热。
起初,只是浅尝辄止,但很快,李劭便撬开了高长乐的贝齿,攻城略地。
灼热的气息吞吐之间打在自己的耳边,没多一会儿便是叫高长乐有些招架不住,浑身瘫软在了李劭的怀中。
好吧。
其实高长乐在感情上面就是看起来主动一些,实际上却也只是敢暗戳戳的做一些坏事,向着李劭这般光明正大的占着便宜还能泰山不定,还是欠缺一些火候的。
高长乐只觉得心跳得厉害,眼神慌乱更有些局促。
李劭墨眸中渐渐泛起笑意,终究是看着有些喘不过气息的高长乐不舍的放开了她。
“也罢。”
李劭略微带着茧子的指腹轻轻的在高长乐的唇角摩擦,又替她将鬓角散落的青丝绾在了耳边,声音暗哑道,“既是如此,那便从这一刻开始吧。”
从刚开始的只打算默默的守护在高长乐的身边,一路到了决定和高长乐在一起,到现在的想要光明正大的站在高长乐的身边。
李劭是纠结和犹豫的。
所纠结和犹豫的并非是对高长乐的情谊,而是方法。
之前的李劭,总是想要将一切的事情都准备好,可以确保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才想着和高长乐在一起。
但是看着这么坚定不移的高长乐,李劭的心里面突然觉得,和高长乐一起奋斗,一起努力的用尽全力的去站在对方的身边,似乎要更好?
“傻了不成?”
李劭略微挑着眉,看着脸上飘着几抹晕红的高长乐,轻轻的刮了下她的鼻尖。
只见,高长乐的脸更红了。
更像是逃一般的将自己的头埋在轿辇当中的锦被里,口嫌体直的反驳,“没!”
“我才没有傻!”
“你……”
“你王八蛋!”
可很明显,高长乐的这个辩驳,是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心倒是跳的越来越厉害了!
但不得不说,这句王八蛋说起来竟然莫名的爽?
还是和余有问的姐姐余清一所学,明明是闺阁中的小姐,却性格直爽,年纪轻轻便瞒着家里面女扮男装参了军。
硬生生的在一群汉子堆里面杀出来一片天,肩上扛着的是无数的战功,可那嘴里面也是学了满口的糙话。
骤然听见的时候,高长乐只觉得好像是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怪新奇的。
然而当自己亲自说起来的时候,竟莫名的爽?
“李劭你是个王八蛋!”
就是个王八蛋!
高长乐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脸色涨红的思考着眼前的李劭怎么和往日,甚至是前世所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像是变了个性情一样。
要说之前的李劭定然是沉稳和内敛,但现在的李劭绝对的腹黑又强势!
高长乐嘟囔着抗议,却没半点恼怒,反倒是心里面像是抹了蜜一样的甜。
好吧。
她承认李劭是口嫌体直,她自己也是!
李劭却是蓦地笑了出来,低沉的声音莫名有着磁性,那般爽朗的笑声是打从心底里所散发出来的,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笑意。
“微臣便不打扰公主您休息了。”
“微臣在外面替大公主守着,大公主若有事,便唤微臣过来。”
确定了李劭当真是从轿辇当中下来,高长乐这才试探着脑袋的朝着外面瞥着李劭的身影,又有些懊恼。
剧情走向怎么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不应该是自己将李劭骗过来然后吃干抹净了?
怎么反倒是被吃干抹净的人变成自己了?
而轿辇外面,李劭沉声吩咐了隐藏在暗处的暗卫几句之后,便神色自然的跟在了高长乐轿辇旁,大有一番要护送随行的架势。
培原揣着小心上前,试探着的开口,“督主,您这是……”
“去北燕。”
李劭淡淡的开口。
培原却是在脑海里面快速的消化这李劭的回答,去北燕!!
督主也要跟着去北燕了!
没有和大公主吵起来,反倒是两个人之间的缓和了?
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
华清宫内。
连日的经历叫白芙吟不敢再像是从前那般春风得意,而是再度恢复了小心内敛。
往日除却像寻常一般打理后宫事务之外,便是全心全力的照顾九皇子,并未有所行动。
高长欢毁了嗓子,自顾不暇,想要来威胁白芙吟还差了点功夫。
红玉躬身低声的向着白芙吟汇报最近的情况和消息,“娘娘,主子计划有变。”
宫殿内的烛火明晃晃的,晕黄的烛光光线有些暗淡,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当真,在红玉说话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神泛着寒意。
“主子要娘娘趁着大公主和那李劭不在大魏境内之时,提前动手。”
红漆雕花床榻上,九皇子躺在绣着蓝天祥云靠枕上面睡衣香甜,而目光娴静的白芙吟却是在听见红玉这般开口的时候突然顿住动作,目光震撼。
红玉像是没察觉到了白芙吟的表情变化一般。“最好,要在那大公主回来之前,将一切的事情都解决好。”
红玉声音有些冰冷。
可白芙吟却是面上平静,心中犹如惊涛骇浪一般。
她自小便被尹明哲所救,可那相救,却不是白救的。
尹明哲替她请了很多的先生嬷嬷教她东西和规矩,训练她的仪态和身姿。
表面上,她好像是转了运,捡了大便宜,骤然从身份卑微的民女,成了和闺阁小姐一般娇养的千金。
可实际上,倘若她在训练的时候做的不好,又或者是不够努力,所带来的惩罚也是超过她的想象能力。
后来,白芙吟才知道,像她这种经历的女子,还有很多,她们之所以被如此训练,为的,就只有一个目的。
尹明哲将她们送入到各方诸国权贵身边,成为她们的宠姬爱妾,私下却是肩负着探听消息,和掌握那些权贵的性命。
她们白氏的女子温柔贤淑,又貌美端庄,很是得各国权贵的喜欢,也便让她们的处境很是如鱼得水。
前几年,北燕的那个白娘娘便是深的北燕老皇帝的宠幸,差一点便是打败了那个蔡太后,将北燕的朝政把持在手中。
可惜……
终究是差了最后一步,如今却是要轮到她了吗?
白芙吟眉心紧蹙的瞥着床榻上熟睡的九皇子,眸子中的不忍似乎只是出现了一瞬间,便尽数被压了下去。
“娘娘,之前因为您的疏忽,已经导致主子差点被您连累,是主子大度,没有和您一般见识,但倘若这次您还做不好的话……”
红玉的声音冷冷清清,“怕是主子再也容不下您了!”
白芙吟自打跟在嘉元帝的身边之后,颇为受宠,一路上的成就也是让尹明哲很是满意,对她格外的器重。
可在北燕九皇子和大公主的身上,白芙吟却频频犯错。
这两人左右是身在北燕,白芙吟触之不及也便罢了,那宫里面的嘉元帝,却是万万不能再有所疏忽了。
“知道了。”
片刻之间,白芙吟收起眼眸中的闪烁目光,淡漠着的开口。
两人话音刚刚落下之时,只听见漆黑的院子里面突然有了动静。
“你是谁?”
“想要找我们娘娘做什么?”
红缨站在院子里面,将曹京昆挡在了外面,鄙夷的目光看着曹京昆,满是防备。
白芙吟对红玉使了个眼色,红玉点头退下,也是到了院子里面去打探情况。
“夜深了,还这般争吵做什么?”
“是生怕打扰不到娘娘和九皇子休息吗?”
红玉绷着脸,面目威严的呵斥。
红缨也是颇有几分委屈,“红玉姐姐,不怪我,是这个人!”
“都已经跟他说了,要他自个儿认清自个儿的身份,贵嫔娘娘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惊扰的,让他早些回去,可是他偏偏不肯!”
第二百一十三章:三哥对不起
曹京昆现在好说歹说也算是个宫里面有品级的总管了,不能像是其他无名无分的小太监那样,可以随便的给打发了!
但,就算是有品级,在掌管后宫大权的白贵嫔的面前,却还是不值一提的!
可是不想这曹京昆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突然过来不由分说的就是想要见她们贵嫔娘娘,红缨已经解释好几百次,又冷言冷语好几百次了!
这才弄出来了动静。
红玉目光清冷,曹京昆却是没等红玉开口之时,便是已经拱了拱手跪在了红玉的面前,“回红玉姑娘的话。”
“奴才之所以这般的着急想要见贵嫔娘娘,实在是有要紧的事情想要同贵嫔娘娘说,只是这里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地方,还请红玉姑娘给奴才一个方便!”
曹京昆别有所指,对待红玉的态度很是恭敬。
都知道红玉乃是贵嫔娘娘从娘家带入宫的大宫女,往日在贵嫔娘娘的身边很是受器重,说出来的话也是有着十足的分量,倘若能求得红玉的认可,帮忙自己在白贵嫔的面前引荐一番的话,怕是事情就会简单的多了。
“奴才定然不会叫红玉姑娘白走一趟,更不会叫贵嫔娘娘浪费时间见奴才一面!”
曹京昆说的笃定,“他日必然用行动来重谢!”
红玉迟疑的眼神在曹京昆那张满脸褶子,但却眼神精明的脸上打量,缓缓开了口,“你随我来吧!”
红缨惊讶的看着红玉的反应,心里面更是奇怪为什么红玉姐姐会答应这个恶心的老太监的要求,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还未等她斟酌好了用词问出口的时候,红玉已经带着曹京昆踏入了殿内。
而早先在殿内等候的白芙吟,正面目威严的看着一前一后踏入寝殿里面的两个人,“怎么回事?”
红玉快步上前,到了白芙吟的耳边说了几句,只见白芙吟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而曹京昆则是三步并作两步的快步到了白芙吟的面前跪下,恭敬的朝着白芙吟磕头请安。
“回娘娘的话,奴才乃是祈福宫的管事曹京昆,因着心里面所崇拜着贵嫔娘娘,一直都想找个机会能侍奉在贵嫔娘娘的面前,奈何苦苦无疾,因此,只能冒昧叨扰,还请贵嫔娘娘给奴才一个机会,奴才定然会替贵嫔娘娘效犬马之劳!!!”
“祈福宫?”
白芙吟眉心紧蹙,似乎对眼前的这个人有些印象。
清玉宫的现状,多半是和祈福宫脱不了多少干系的。
“你想怎么做?”
白芙吟目光幽深,声音清冷,并没有太多的废话,而是直截了当询问。
而曹京昆更是干脆。
“奴才愿意做娘娘的一条狗,娘娘指哪,奴才便咬哪,除非娘娘下令,否则死也不松口,奴才更想要成为娘娘的一把刀,替娘娘肃清前面所有的屏障!”
曹京昆目光狠辣。
白芙吟蹙紧的眉心松开,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弧度的看着曹京昆,像是对曹京昆的回答很是满意,“红玉,带他去刘玉的住所,以后,让他跟在刘玉的身边当差了。”
“是!”红玉略微福了福身。
曹京昆先是一顿,继而便是狂喜,“多谢贵嫔娘娘,多谢贵嫔娘娘!”
刘玉乃是白芙吟身边的大总管,也是眼下除了嘉元帝身边的李生和东厂的李劭之外,身份最为贵重的一个内侍公公了!
倘若在自己能跟在刘玉的身边,以后这身价也会非同一般,更不会担心自己受那个没用的高长嫣的牵连,而随时被问罪了!
曹京昆千恩万谢,随后跟随红玉一路被安置在了华清宫内。
红玉很快便折返回来,到了白芙吟的面前,“娘娘打算何用?”
她只负责替白芙吟打探风声,报信传话,至于曹京昆究竟用还是不用,用来做什么,她是不会插手,但需要询问掌握,方便时刻同尹明哲汇报。
对于红玉的这般态度,白芙吟像是已经习惯了一般,并没有任何的不悦,反倒是很是神色自然的开口,“主子刚好下了命令,这个时候来了一条咬人的狗。”
“不是好事吗?”
烛火摇曳,白芙吟回眸浅笑,红玉微愣在那晕黄的烛火光晕当中。
——
七日后。
皇城外。
那被人动了手脚的棺柩自出了皇城之后便被偷龙转凤,棺柩中空无一物,而那假死的江采薇却是沉着高长乐出行北燕嘈杂纷乱的时候悄悄被人运出宫外。
“醒了?”
陈远嘉薄唇微微的抿着,看着床榻上总算是缓缓睁开眼睛的江采薇,声音淡然。
而江采薇却是眼神茫然,“你是……”
“怎么回事?”
假死七日之后,让江采薇的身体极度的虚弱,更觉得头疼欲裂,看着眼前陌生的陈远嘉,只觉得一瞬间的有些茫然。
陈远嘉却并不多说,而是将一包银两和出城的通行证送到了江采薇的面前,“大公主吩咐我交代你,待你醒了之后便拿着银两和通行证,速速的回你的老家青州,去找你想要找的人。”
“切莫耽搁。”
说话的时候,陈远嘉的语气十分郑重。
前世江采薇所钟情的那个人,等了江采薇一辈子,哪怕江采薇成了嘉元帝的嫔妃却也是终身未娶,可是在听闻江采薇病逝之后的消息却是毅然决然的投江身亡。
如今江采薇殁的消息怕已经在盛京流传开来,盛京到青州的位置,倘若江采薇快马加鞭应当是可以及时的赶到了,至于究竟能不能成功的找到,两个人能不能团聚,还有……今生的沈青山有没有变心,这就未可知了。
总归,这一切都是江采薇自己的选择,是生是死,是幸福还是后悔,后果就只能江采薇自己来承受。
高长乐已经帮了她良多了。
速速回青州,去找你想要找的人……
陈远嘉这淡淡声音的几句话,却是叫江采薇迅速的从茫然中回过神儿来,惊喜的看着四周的情况,确定了的确是从那朱红高墙之中出来之后,便是狂喜。
“大公主让您交给我的?”
“大公主可还说了些什么了吗?”
江采薇声音颤抖,但对眼前这个陌生的陈远嘉却是没有半点的怀疑的,既然是高长乐找来的人,必然是亲近可信之人。
看着江采薇这般神采奕奕的模样,和宫中传闻中的那个病重的江夫人实在是难以联想到一起,但终究还是沉着声音开口,“走了就别回来。”
“江夫人已死,世间上连江采薇这个人都不复存在。”
交代完了高长乐的嘱托,陈远嘉缓缓起身,不再去看着江采薇脸上的反应,而是告辞离去。
床榻上的江采薇紧紧的将陈远嘉所留下来的东西攥在手中,苍白的脸色一双眸子却是重新散发着光亮,江采薇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的拿上好那些银票,连稍作休息洗漱用膳都来不及,便直接换好了平民百姓的衣裳从客栈中出去。
高长乐思虑的很是周到。
江采薇孤身女子一人出门,倘若身上带着数额太大的银票的话,难免是会叫人惦记上,因此陈远嘉给她留下来的都是一些琐碎的银两在和一些小数额的银票,至于大额的银票却是留在了钱庄,这样,不管江采薇身在何地,又或者是身上的钱被骗还是花完,不至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江采薇自十二岁入宫,如今已经十几的年的时间,骤然从客栈中出来,只觉得一切都是新奇和陌生的,更让人忐忑……
但仅仅只是一瞬间,江采薇眼中的犹豫便褪去,转而变成了坚定……
陈远嘉从客栈中出来之后许久,并未急着离开,而是静静的站在远处,直到看见了江采薇离去的身影之后,唇角才不由得勾起了一抹轻笑。
“果然。”
高长乐早先就料到了江采薇的选择,连浣洗的衣裳都事先准备好了。
能让堂堂大魏的三夫人之一的江夫人这般堂而皇之的从宫里面假死出宫,还真是……
一件壮举啊!
陈远嘉心中有些百味陈杂,但很快,便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正因为她是高长乐,那个不受束缚,性格骄纵,但却随心所欲的高长乐,所以,她做这些离经叛道的事情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陈远嘉收回目光,缓步朝着陈府走去。
回去的路上,看见商间的小贩林立,早早便已经出摊售卖,还有那来来往往的人群。
似乎……
高长乐说的很对,逃避始终都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就算再艰难,也要咬牙坚持。
陈家。
陈婉仪的起色好了很多。
已经可以在玉陵的搀扶之下下了地,在三房的院子里面四处走动,小心翼翼的锻炼着身子。
“三哥。”
“你回来了。”
“事情办妥了吗?”
陈婉仪到底身子虚弱,又是在床榻上躺了那么多年,如今骤然出门,便只是寻常人随意的在院子里面走上这么一圈,对她来说便已经是极限的挑战。
现下,正大汗淋漓。
但陈婉仪的气色看起来很好,苍白的脸颊是带着几分红晕的,那双漆黑的双眸目光清澈透亮,再也不是死气沉沉,见陈远嘉回来,更是高兴的同陈远嘉打着招呼。
“办妥了。”
说话的功夫,陈远嘉已经到了陈婉仪的身旁,搀扶着陈婉仪到竹木凉亭下坐着,又将自己怀中刚刚排队买回来的糖蒸酥酪还有松子糖递给了陈婉仪。
陈婉仪眼神中满是惊喜,“三哥,你真好!”
高长乐送给陈婉仪的松子糖已经不多了,陈婉仪每日都眼巴巴的看着,却不舍得多吃。
如今,便是可以吃个尽兴了!
陈远嘉那一双桃花眼也跟着陈婉仪的高兴而变得笑眯眯的,同陈婉仪坐在一处,静静的看着风吹云动,许久……
像是心里面已经做好了决定一般,陈远嘉淡淡开口,“婉仪,明日,三哥便要去赴任了。”
“你怕吗?”
国子监的存在不只是让京城中的那些富家少爷和闺阁小姐消遣的地方,更要紧的,是替大魏能挑选出来栋梁之才。
陈远嘉门门功课上佳,若非是因为这么多年不想陈婉仪的事情被挖出来,被众人关注非议,怕是早就参加了科举致仕,而并非拖延了这么多年,到了如此年纪。
高长乐临走的时候交代了陈远嘉两件事。
一件是将江采薇救出来,另外一件,便是许了陈远嘉正五品的内史官职。
品级不算高的离谱,却也不低。
是个手握实权的差事。
三年一度的科举时间所剩不多,高长乐给陈远嘉所留出来的内史之位便正是科举的监管主考官。
眼下朝中局势已然根深蒂固,即便是宁家叛乱,想要顺藤摸瓜彻底肃清怕也是困难。
而科举便是可以挑选真正国之栋梁的机会,既然无法轻易撼动固有实力,那么便培植新势力。
倘若等着新势力壮大之后,便是有着和旧势力抗衡的底牌了!
高长乐想要将这机会抓在自己亲信的人手中,以免被其他人浑水摸鱼,到时候连新官也要近墨者黑。
看似风光,实则亦是伴随着凶险。
除了手段凌厉,颇有城府的陈远嘉,高长乐委实想不到其他的人选。
但介于陈婉仪的情况,高长乐也并非想要逼着陈远嘉这便做好了选择,除却陈远嘉之外,也的确是留了两个备用。
就是不如陈远嘉用着这般顺手和放心罢了。
陈婉仪拿着糖蒸酥酪的手一顿,顷刻之间那双灵动的双眸便蓄满泪水,却是坚定的向着陈远嘉摇了摇头。
“不怕。”
“三哥,你去吧。”
“难得大公主信任你,倚重你,这是你的机会。”说话的功夫,陈婉仪眼中的泪水大滴大滴的掉落,“现在我什么都不会怕了。”
“更会好好的活着。”
人要是一味地沉浸在悲伤当中,便会看什么便觉得颓然什么,伤心什么。
可倘若一旦重拾了活下去的勇气之后,便是不管在什么情况都要坚持倔强的活下去。
手里的糕点这么甜,天这么蓝,淡淡的泥土气息是这么清香,还有身边陈远嘉对自己的关心。
“三哥,对不起。”
第二百一十四章:以茶代酒
“抱歉这么多年一直让你抗下所有,连带着我的伤痛也一起承担。”
陈婉仪突然将手中的松子糖放下,紧紧的抱着陈远嘉,声音哽咽,“辛苦你了。”
她身上所受的伤害很深,可身为自己亲哥哥的陈远嘉却并未比自己好过到哪里去。
父亲离世。
母亲病重。
自己被陈二老爷侮辱,整日想要自尽身亡,这所有的悲伤和痛苦,一旁亲眼见证了所有的陈远嘉,却半点无能为力的陈远嘉……
一点也不比她们少。
好几次,陈婉仪自尽被玉陵发现的时候,陈婉仪似乎都能听见陈远嘉绝望的叫喊声,那种双眸猩红,自责的快要发疯了的模样。
陈婉仪都知道。
一直都知道。
只是陈婉仪太懦弱了,她想一死百了,想要永远的逃避现实,更是无情的想要将所有的伤痛都留给其他人承受。
“我想过要逃避,但是现在不会了。”
“不管三哥想要做什么,婉仪都会支持三哥,更不会在害怕任何人了。”
内史一职至关重要,陈远嘉瞬间便会成为朝中所有目光汇聚焦点所在。
从这个人的为人,来历,无一会被人放过,甚至倘若,陈远嘉要是在科举当中挡了谁的路,按些人无从下手的时候,便会从陈远嘉的身边人动手。
陈婉仪的情况特殊。
她的身子是被陈二老爷糟蹋的毁了,要是在被人拿着作为对付陈远嘉的把柄和手段,再大肆宣传的话,陈婉仪便只能被逼上死路。
这也是为什么陈远嘉一直都没有科举致仕,反倒是甘心装病待在家中始终照顾在陈婉仪身边的原因。
“三哥,爹爹死的蹊跷。”
陈婉仪抽泣,却是倏地从陈远嘉的怀中抬起头,坚定的开口,“三哥,你一定要替爹爹查明死因,替他报仇。”
眼中留下的泪水就这样失了陈远嘉的心口处的衣衫,却是叫陈远嘉紧紧抱着陈婉仪的手臂微微颤抖。
陈三爷死的不明不白,若非他父亲当年早亡,他们这一家人也不会成了现如今的这般模样。
当初陈婉仪被陈二老爷侮辱的那些日子,陈远嘉之所以频频不在府中,便正是四处奔走在外调查陈三爷的事情……
可惜,陈三爷的事情刚刚有了些许的眉目,家里便出了那样大的事情,陈远嘉看见浑身是血的陈婉仪的时候差点抓狂崩溃。
而后又因为陈婉仪的原因而耽搁了这么多年,陈远嘉不是不想去查,而是不敢去查。
父亲已经死了,父亲的名声固然重要,但妹妹的性命却也不能不顾。
他已经疏忽了没能好好的照顾陈婉仪,倘若再连累了陈婉仪因为流言蜚语而走投无路自尽身亡的话,怕是陈远嘉这辈子都无法从阴影当中走出来。
这一等,就是这么多年。
如今,是个好机会。
可她们却不能就这么理所当然的忘掉了父亲的冤屈,就这么一辈子都懦弱。
陈婉仪已经耽误了陈远嘉那么多年,如今便是说什么都不能再继续自私下去了,爹爹不只是哥哥的爹爹,也是自己的爹爹。
她不会再害怕任何流言蜚语,虽然帮不上三哥什么忙,但总不会再继续拖哥哥的后腿了。
“我相信你!”
陈婉仪破涕而笑。
陈远嘉动作温柔的替陈婉仪一点点擦拭掉眼角的泪水,再度紧紧的将陈婉仪抱在怀中,“好。”
“三哥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三哥会保护好你的。”
陈远嘉身影瘦弱,可是在说着这一句话的时候,漆黑的眸子的目光却是无比的坚定。
陈婉仪释然的笑着点头,“婉仪相信。”
“从来都相信的。”
——
北燕。
辽城边境。
高长乐在李劭和周浩的陪同平安的从大魏皇城走到了北燕边城。
当然,这其中也并不乏像宁家那般不长眼睛的想要意图在高长乐这一趟北燕之行上动手,奈何李劭和周浩的本事太大,这一行看似招摇的队伍更防守的密不透风,实在是没有给其他人下手的机会。
重新踏回到故土,让周浩的心情大好。
总算是可以重新见到自己心心念念想着的人了!
总算是可以不用再只吃着李劭和周浩的狗粮了!周浩只觉得整个人都跟着神清气爽。
“下官参见九皇子!”
辽城的驻守参军在得知这一行人踏入辽城边境的时候,第一时间便率领军营官兵百姓前来迎接周浩。
周浩温柔儒雅,一改在大魏的时候那般的深沉腹黑,看起来当真像是与世无争的模样。
“起来吧。”
“不必这般客气。”
周浩淡淡开口,摆手之间已然朝着那条被自动让开的道路走去,还不忘记挥手示意着高长乐所在的方向,“恭请大公主。”
“参见大公主。”
见周浩对高长乐如此看重,也便让辽城的守卫参军对高长乐不敢有所怠慢,当即恭敬的行礼。
高长乐随同李劭的陪伴之下从轿辇中下来,看着异样的北燕人文风情,漆黑的眸子目光散发着光亮。
“平身,起来吧。”
高长乐嫣然一笑,眸光潋滟清澈,叫那些前来围观的百姓和孩童们不由得发出惊叹。
“大公主真好看。”
“好漂亮啊!”
“好像是仙女一样……”
北燕地势偏北,气候有些寒冷,而身处北燕的人则是粗狂,戎狄就更胜。
往日这些百姓大多身着皮毛衣裳,皮肤又略有些粗糙,看着和大魏风水养出来的娇滴滴的公主的确是有些差距的。
这还是高长乐没去戎狄,若是去了戎狄之后,便会发现差距更加明显。
在一路上人群的欢迎之下,一行队伍在驿站里面落了脚。
周浩替高长乐安置好了客房之后,便同高长乐说明情况,“暂时先休息一晚上,明日便能到晋阳了。”
晋阳是北燕的国都。
也更是一个新的权力漩涡,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辛苦你了。”
周浩说的郑重。
其实高长乐本没必要亲自过来受蔡太后的晋封成为义女,他们两个人做戏,大可以换成高长乐亲自送他入北燕的境土,亦是可以彰显两国的友好关系,传出去,也会显得大魏对北燕的情深义重。
只是高长乐这番过来北燕,却是实属对周浩以及周氏皇族在江山和权势上有利。
蔡家把持江山太多年了。
久到了北燕的的臣民好多人都已经忘记了这江山是姓周而并非是蔡,更久到了蔡氏子弟在朝堂之内根深蒂固,更身份尊贵的超过了周氏皇子。
周浩想要从蔡氏一族的手中夺回来自己该有的江山委实不简单。
尤其还是……
周浩的心里面对那人有着不该有的心思。
但高长乐来了之后,一切便会变得不一样了。
有了高长乐这张有利的底牌,会让朝堂之中很多老狐狸开始自乱阵脚,做出了诸多的防备和算计来稳定自己现在现有的地位。
人不动,便很难寻找出错处。
寻找不到错处,便很难对付。
人一着急,不管是下意识的为自己做什么保命的手段,总是会叫人寻找出来些蛛丝马迹的。
蔡家的权势太深,想要彻底的解决必须要分而划之。
而高长乐的出现,宛若一把利剑,叫那些往日心思沉稳的蔡家人,也不得不急躁起来。
但同时,高长乐的身边,也是无疑是陷入危险的和诸多的耗费心神的。
这一句辛苦,是对未来高长乐在北燕这一段日子的感激。
高长乐眯了眯眼睛,言语之间却佯装成失落的模样,“义兄同我说这个,便是当真寒了我的心了。”
她既然肯答应周浩亲自来一趟北燕,那么心中自然是将周浩看成了至关重要的朋友了。
朋友之间,无须这般客套。
身为朋友,更不可能总是在自己需要的时候,毫不客气的去享受朋友对自己的给予,心安理得的享受朋友对自己的帮助,应当用尽自己的全力去回馈别人对自己的好。
感情是相互的。
爱情是。
友情也是。
周浩和高长乐虽然见面相识的时间不多,但因为兴趣相投和经历相似,以至于两人的关系也是比旁人更亲厚几分。
周浩不用多说便竭力的配合高长乐赢了李劭的心,又将白氏女子之事告知了高长乐,让高长乐可以在嘉元帝的身边多做关照。
便是光冲着这一份青翊。
这一趟北燕之行,高长乐不辛苦,也必须来。
闻言,周浩也是薄唇微微的抿着,两个人在一起,不需多说,便明白了彼此心中的打算和想法,这份难能可贵的默契,当真是叫人珍惜。
“你说,要是前世的时候,我们两个相识,又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周浩突然心中生出了感慨。
高长乐略微挑了挑眉,径自的坐在了圆桌上面,动作娴熟的替自己斟了一杯茶之后,便又替周浩送了一杯过去。
“定然是会很精彩。”
一个是忍辱负重的北燕皇子,另一个是坚韧倔强的摄政公主,怎么看怎么合拍。
“说不定,我当时要嫁的便不是齐国公世子了,应该是成了九皇妃。”
高长乐忍不住打趣,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可能,要是前一世高长乐和周浩相识的话,怕是不会自尽在合欢宫内了。
“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话音落下,周浩释然一笑,缓缓的坐在了高长乐的对面,将高长乐递过来的热茶一饮而尽。
两个人相处的时候气氛融洽且轻松,自有一番不用过多言语便了然于心的感觉。
——
大魏。
清玉宫。
许嬷嬷心疼的看着脸色苍白如纸的高长欢,想要帮忙,可是却不知道从何下手。
“公主,您若是当真觉得不舒服,老奴不若去外面取一些冰块过来让您放在嘴里面含着吧?”
许嬷嬷心快要揪在了一起,更是手足无措。
她们清玉宫的处境本来就十分艰难,刚刚她和蒹葭想了办法,凑了好大数额的银子,这才请来了尚医馆的太医来给高长欢诊治。
可是那太医却说高长欢的嗓子并没有什么大的异常,只是偶感风寒所致的暂时失声。
开玩笑。
偶感风寒能让人的嗓子好似火烧一样说不出话来吗?
分明就是得了什么急症。
可惜许嬷嬷和蒹葭便是干着急,却是什么都帮不上忙。
几日,只是几日的功夫,高长欢人便瘦了好几圈,眼下李督主又不在盛京之内,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着实艰难。
可是不想,许嬷嬷刚刚说了话转身打算离开,却是被床榻上的高长欢骤然伸出的手给死死的抓住。
“怎么了?”
“四公主,可是还有什么要吩咐老奴去做的?”
“或者有什么法子能让四公主好过一点?”许嬷嬷急的眼泪快要出来了,可是床榻上的高长欢的眼神却骤然变了个模样。
不再像从前那般清冷和淡然,而是被恨意袭满。
高长欢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疼的,伸出了手到了许嬷嬷的手中,写了几个字。
许嬷嬷长大了嘴,震惊的看着高长欢,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四公主……四公主您的意思是说……”
“白贵嫔。”
“您是被白贵嫔下了药?!!”
许嬷嬷茫然不知所以,高长欢和白贵嫔素日没什么往来,又没什么深仇大恨,白贵嫔何至于要心狠手辣到了如此程度,竟然直接叫高长欢失声。
可高长欢脸上的表情却是异常坚定。
蒹葭和许嬷嬷想办法请来的太医和医女都是不见经传的,不可能被人收买,倘若真的她是中了毒,又或者是生了大病,定然也是能诊断出来的。
然而,她们的口中所有的结果都只是风寒所致。
高长欢还不至于自己是不是感冒都分不出来!
如此不见端倪和把柄的手段,除了精通药理的白芙吟,怕是宫中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有这般的本事。
好一个白芙吟。
好一个心狠手辣的白贵嫔。
高长欢没想着要她的性命,白芙吟居然敢先一步下手不留情。
说话的时候,蒹葭刚刚送了太医回来,到了高长欢的面前。
高长欢再度在蒹葭的掌心写了一些字。
第二百一十五章:富贵险中求
蒹葭只觉得浑身的弦紧绷,待高长欢收回了写字的手的时候,已然脸色惨白。
“那……那奴婢便去了!”
“四公主您在寝殿里面等着奴婢的消息。”
蒹葭再度起身,朝着宫门外面走去,却是直直的奔去了乾元宫。
许嬷嬷看着高长欢的眼神满是担忧。
可高长欢的眼神却是凌厉不已,只叫人看着心惊。
高长欢变了。
变得和很不一样,却又有些一样。
许嬷嬷能明显的感觉出来这个差别。
——
清玉宫。
刘玉身材瘦弱,布满皱纹的脸上一双眼睛精明,在得知曹京昆受了白芙吟的器重和自己一同当差的时候,并未表现出来喜怒情绪。
曹京昆揣着小心,讨好的眼神的看着刘玉。
“刘管事,以后还望刘管事多多照顾。”曹京昆一如既往的想要往刘玉的怀中塞银子。
不想,这银子到了刘玉的身边却是被不着痕迹的给躲开了。
刘玉缓缓的到了红漆圆桌旁坐下,声音倒是不像是其他宫里面的太监那样尖声细语,反倒是慢条斯理悠悠开口,“既然贵嫔娘娘信任你,相信自有贵嫔娘娘的道理,和你的本事,这银子便不用了,日后我们一同好好的侍奉贵嫔娘娘就是了。”
曹京昆微怔,他在宫里面混了这么久,还算是第一次见到不为银财所动的太监,倒还是个稀罕事儿。
不过,银子可是白花花的,又不烫手,刘玉不要刚好,正好这段时间曹京昆的手里面也是颇为捉襟见肘,没了高长嫣这个可以揩油讨好处的摇钱树,让他也开始变得拮据起来。
曹京昆不动声色的将那些银子收回到自己的袖子里面,
“是是是,刘总管教训的是,以后若是小的有什么做的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刘总管多多包涵。”
“嗯。”
刘玉眼皮微抬了一下便不再言语,倒是叫曹京昆有些局促起来。
犹豫了一会儿,曹京昆还是忍不住开口率先说道,“那……不知道刘总管,小人应该做什么?”
在祈福宫的时候曹京昆为大,是大总管,没什么人管着,可在这华清宫内却有人挡着,曹京昆纵然野心再大,也不敢刚来头一天就表现出来。
稍稍不慎容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刘玉微微停顿片刻,想了想,“也的确是有些事情要你去做的。”
“皇上近日来因为大公主离宫颇有些想念,贵嫔娘娘思及皇上喜欢桃花酿,去年便在后殿酿制了不少,如今正好是取出来的好时机,你便拿一些送去乾元宫吧。”
刘玉淡然开口,却是听得曹京昆心花怒放。
这宫里面身份最为尊贵的便是嘉元帝了,能在嘉元帝的面前出现,再办事得力一些,有眼色一些,难免不会平步青云,步步高升。
那东厂的督主李劭便是个最好的例子。
原本只是个从清凉殿出来的下等太监,也不知道走了什么好运入了大公主的眼,又借着大公主的东风在皇上的面前晃悠,就得到了皇上的赏识。
原本曹京昆心中还苦恼,自己没有见到皇上的机会表现出来他的能干指出,如今这倒好了,刚刚来了华清宫,便得到了机会。
果然啊,背靠大树是好乘凉的。
自己之前就应该直接来投奔白贵嫔,而不是待在四公主的身边浪费了那么久的时间。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
曹京昆屁颠屁颠的同刘玉告别,出了宫殿之后便直接朝着后院走去。
俺儿,曹京昆走的匆忙,却没瞧见,那刘玉看着曹京昆的眼神,分明是冷冰冰的!
——
蒹葭一路脚步有些踉跄,高长欢交代她的事情更叫她胆战心惊,可是没办法,为了高长欢,也是为了自己,这一趟乾元宫她必须走一趟。
即便……
等待着自己的可能是危险。
眼见着乾元宫入了视线之内,而李生则是恭敬的站在寝殿外面替嘉元帝值守。
蒹葭咬着发白的唇角,悄然避开了来往宫道上巡视的侍卫,一把抓住了马上要进入宫内轮首的何青。
“何公公。”
“是我!”
“嘘……”
蒹葭抢先在何青叫喊出来之前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何青惊魂未定的看着蒹葭,心有余悸。
“我的天,是蒹葭姑娘啊!”
“您这好端端的,突然来了这么一下子,是想要做什么!”
“可差点要把奴才给吓死了!”
何青乃是宋生的义子,得宋生的提拔,算是在嘉元帝面前比较得脸的太监了。
之前高长欢日日出入乾元宫,也算是和何青有所交集,不过,因着高长欢现在失宠,两个人之间倒也没什么过分的交情。
如今蒹葭骤然找上门来,何青揣摩不出来蒹葭的来意,态度不亲近,但也没有过分苛责。
凡事留一线,这是他们在御前当差的太监们学的第一个道理。
“什么事儿啊?”
“奴才待会还要去皇上的跟前当差呢!”何青面带急色,宋生是个极其严厉的师傅,若是去的晚了,别看他现在在人前风光,可是在宋生的面前却依旧要受罚。
“一件很要紧的事情,何青,做好了,你便是皇上的救命恩人,御前的大总管。”
蒹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便朝着何青开口,“可若做的不干净被你义父察觉到了,那便是掉脑袋的死罪!”
“泼天富贵的面前,你要不要赌一把!”
蒹葭紧紧的攥着何青的手,压低着声音说出来的这些话却是吓得和何青脸色惨白。
“你……”
“你说什么?!”
天知道何青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量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这才没有直接喊出来。
蒹葭却是没有太多的时间和何青详谈,“你只管说到底想不想赌一把!”
“是选择出人头地还是永远的被人压着!”
宋生跟着嘉元帝多年,虽然在嘉元帝的面前性情温和,可是私下却是有些不良的癖好的。
他所在宫里面收的义子不只是何青一个,却都是各个唇红齿白顶好看的。
要不是李劭自己有着本事,成了东厂的督主,怕也是难道宋生的打压。
且宋生对下又十分的严厉,稍稍不慎犯了些许的错误便会被打骂。
二把手总是不如一把手来的恣意舒服。
蒹葭脸上的表情极为郑重,何青只觉得好像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快要从嗓子眼里面跳出来了。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且这件事情是我们四公主授意我过来的。”
“四公主想活,不想死。”
“这件事情只要你点头,便是有着十足的把握。”
蒹葭再度催促,“好端端的,你和我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们不会平白无故用这么大的全套和玩笑来害你!”
何青眉头紧锁的看着一脸表情凝重的蒹葭,心里面却是在快速的揣测和权衡着蒹葭所说的话。
他倒是老好人一个,从来都偶没有主动去得罪哪个嫔妃皇子公主。
四公主现在落难,做出什么举动都是为了复宠也是说得过去,没有必要无缘无故来坑害自己。
片刻之间,何青的心里面的那杆秤,已经隐隐偏向了蒹葭和高长欢。
“此时当真?”
“当真!”蒹葭再度重重的点着头。
何青咬着牙,心中一横,像是已经做好了决断一般,“好!”
“反正我也是贱命一条,受够了这种窝囊气了!”
“赌一把!”
话音刚刚落下,宋生的脚步已然从朝着寝殿外面走来,“小青子,你在干什么呢?”
“都到了轮首的时间还磨磨蹭蹭的,是不是又觉得皮痒了?”
“你先走,躲开他,之后我再找机会找你!”何青压低着声音给了蒹葭眼神示意,另一边却是调高了音调。
“蒹葭姑娘,不是奴才不帮四公主,而是皇上的的确确的下了命令叫四公主好生的待在寝殿里面养病。”
“皇上近日朝政繁忙,实在是没空!”
蒹葭也是相当的配合,“何公公,求求您了,您就去给皇上同传一声,就说我们四公主真的病的很严重,想要见皇上一面吧。”
扑通。
蒹葭直接跪在了何青的面前。
宋生冷眼看着蒹葭苦苦哀求的模样,没瞧出来什么意外,摆了摆浮尘,“小青子,还不快点去。”
“小心待会儿皇上醒了不见你责罚你!”
“宋总管……宋总管……”蒹葭见状,更是直接跪着扑到了宋生的面前,“求求您了,宋总管,您就帮我们四公主一把吧!”
何青悄然的溜进了乾元宫,宋生却是看着蒹葭憨笑。
若是讨论起来做人的话,宋生是绝对要强过何青百倍,“呦,蒹葭姑娘。”
“您行如此大礼,奴才是万万受不起的。”
“快快起来吧。”
“眼下皇上正在焦灼前朝之事,莫说是去后宫了,便是整日连合眼的时辰都是屈指可数,您还是别在这个时候为难奴才们了。”
“快回去好生的照顾在你们四公主的身边吧!”
不等蒹葭反应,宋生便直接眼神示意身边的宫人将蒹葭不由分说的架了出去。
“宋总管,宋总管……”
蒹葭的声音越来越远,何青却是陪着笑的看着宋生,“义父……”
“没用的东西,这么点事情都打发不好,将来怎么信任你贴身在皇上的身边伺候着!”
宋生狠狠的踹了何青一脚。
“还不快去殿外守着!”
要不是嘉元帝最近实在是劳累,自己的身子也跟着吃不消了,宋生是绝对不会放任何青单独侍奉的。
人啊,活着的时候总是要抓住点什么,否则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得回去先睡一会儿,稍稍休息之后还要回来继续在嘉元帝的身边守着。
“是是是。”
何青嬉皮笑脸,确定了宋生的身影消失在了乾元宫的时候才是彻底的变了脸色,随便找了个借口之后便再度回到了和蒹葭约定好的地方。
——
青州。
连日赶路叫江采薇有些狼狈,偶尔运气好了会遇到客栈搭车,运气不好便是要风采露宿,不过好在江采薇对家乡记忆尤深,连夜赶路,总算是重新回到了青州。
一别多年。
青州街道还似记忆中这般的热闹,街头商贩络绎不绝,叫卖的声音在耳边此起彼伏,所售卖的商品也是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江采薇无心闲逛,打了马车便直接朝着印象中的自己的家宅奔去。
采薇这个名字是入宫之后按照宫里面的规矩,皇后娘娘替她娶的,但江姓却是她的本姓。
而她的未婚夫沈青山沈家则是和她相邻。
沈,江两家在青州算不得富裕,却也不算是贫苦人家,尤其是这么多年,江采薇成了嫔妃一路高升之后,江家便也跟着沾了不少的光。
江家的那些侄子前程如何江采薇不知道,起码是在银钱上面却是不缺的。
然而……
当江采薇回到记忆中的院子地方的时候,却是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到了。
江家的院子已经破败不已,像是多年都没有人居住一般,而一旁不远的沈家……
白——
入眼满目缟素,凄凉的白叫江采薇怎么也挪动不了步子半分。
“姑娘,您说的地方已经到了。”
赶车的小哥笑盈盈的看着江采薇,等待着给赏钱,可江采薇却是有些魂不守舍,匆匆的掏出了银子之后,便直接朝着沈家的院落走去。
江采薇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悬到了嗓子眼中一般,莫名忐忑担忧。
沈家家风青白,沈伯父只有一房正妻一儿一女,倘若府中出了白事,必然是身边亲近的人。
“青山……”
江采薇呢喃着沈青山的名字,脚步却是越来越快。
踏入沈家的时候,便越发的听见痛苦哀嚎的声音,“那江家真不是个东西!”
“仗着自己的女儿在宫里面得宠便无法无天的翻了脸!”
“不只是半点不念这么多年邻里邻亲的感情,却还想着要欺男霸女!”
“毁了青山的亲事也就罢了,居然还想着要霸占青玉!”
——
特别困,也不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来检查一遍。
晚安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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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晋阳城
这声音来源有些陌生,可那声音中所指的话却是句句戳心。
她本来是有机会可以出宫的。
元后难产,临死前虽然气息虚弱,却是替暖阳殿所有的人安排好了出路,尤其是替她许了未到年纪便可以出宫的机会。
是江采薇自己放心不下年幼的皇子和元后娘娘的仇恨放弃了机会,留在了宫里面,甚至还成了嘉元帝的嫔妃。
虽然江采薇的心里面是想着要替元后报仇,可是在旁人的眼中便成了攀附权势,贪图富贵。
也是她背弃了和沈青山的约定。
倘若沈青山另娶他人,江采薇不会有半点怨恨,甚至还会去默默的祝福他,然而……今日她骤然回来听到的这些话却是一句比一句震撼。
她的青山果然是还在等她。
可青玉是怎么回事?
“你们说什么?”
“敢问这位夫人,这家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江采薇声音微微颤抖,更是顾不得礼数其他,直接便进了内室,看着屋子里面面容哀戚的那些人问出了口。
多年未见,江采薇的容貌已然发生了一些变化,褪去了稚嫩,倒是添了几分风韵,一时之间叫沈夫人和几个乡里乡亲没认出来,只当她是什么热心肠的富贵人家的小姐。
“这位姑娘,你有所不知。”
“这家里刚刚办了喜事,隔街那江家在宫里面出了个贵夫人便仗势欺人,不但是全然不顾和这家少爷的婚约,反倒还想将这家的小姐抢占过去做妾。”
“沈家老爷是个可怜的,为了护着自己的女儿被生生的气死,那兄长也是因为打了人被官府通缉逃亡在外……”
“就连江夫人,也是被气得病重在床,哎……这一家子可怎么办才好?”
原本好好的一家人,莫名其妙的就成了现在这般凄惨的样子,便是旁人在说起来江家现在的状况的时候都不由得唏嘘。
江采薇只觉得脑袋嗡嗡的,余下的话更是说什么也听不清了。
其实她说是江家的人,这么多年江家仗着她在宫里面的身份作威作福,可实际上江采薇的却是对江家没有半点好感。
她是庶出出身,早些年生母身亡,在府中备受主母打压欺凌,后来更是替嫡姐顶替了入宫的名额成了皇城里面的奴婢,便再也没有联系过。
江家的那些人都是人面兽心的。
想来自己成了嫔妃之后,仗着她在宫里面的名声和地位做了不少的坏事,如今居然打上了青玉的主意?
青山为了保护青玉而被官府通缉?
江采薇脸色惨白,转身便是要朝着门外走去,走到了一半的时候却倏地停了下来,看着屋子里面那些不明所以的吊唁的人群说道,“宫里面的江氏贵夫人已于前几日病逝。”
“冤有头债有主,倘若当真是欠下了人命,便只管去衙门告状,以后,再不会有人庇护江家!”
“不!不是日后,是从来都没有人庇护江家!!!”
江采薇表情郑重,随后将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件和银两掏了出来,折返那初显美貌的沈青玉的面前,“别哭了,好好替你娘治病。”
“姐姐会替你报仇,找回来你的哥哥。”
江采薇入宫的时候沈青玉还只是个跟在自己和青山身后的小不点,如今竟已经长得这般大了!
江采薇轻轻的替沈青玉擦掉了眼角的泪水,这一次,江采薇转身走的决绝!
而留在沈家大堂内吊唁的这些人却是愣住了,内心中更是在疯狂的吐槽着。
这是从哪来的姑娘。
这么大方?
助人为乐?
扶贫救济?
能不能……能不能给她们也扶一下贫啊喂!!!
沈青玉眼角挂着泪珠,只觉得怀中的这些银两有些烫手,看着那江采薇匆匆离去的背影更是陷入了纠结。
刚刚的那位姐姐看着很是面熟,像是在哪见过,但是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
许久……
沈青玉那双茫然的双眼瞪大,脸上表情震撼。
“那不是……”
沈青玉突然嘘了声,像是知道什么了不得大事一样,突然顿住了要说的话,起身跑到了后院。
江采薇从沈家出来,茫然的站在街上,眼角已经被泪水蓄满,她虽然没有亲眼看见这段时间沈家所发生的这些事情,但是光从那些闲言碎语中便能想象出来究竟有多凄惨。
如今她急匆匆的出来,可是究竟去哪寻找逃跑隐匿的沈青山却成了茫然,
江采薇站在原地,强迫自己快速的平复情绪,蹙紧了眉心的思考着沈青山去向的可能。
良久……
江采薇突然想到了。
沈青山的母亲沈夫人乃是徐州人氏,青山的外祖也是在徐州。
这般逃匿遁走,多半也是去投奔徐州外祖家了。
江采薇匆忙的抹掉了自己眼角不自觉的流出来的泪水,再度振作起来。
现在的情况也并非是很糟糕。
起码知道沈青山还活着,且心里是对江家有所仇恨的,这样就好。
人总是要有念头才会活下去。
爱也好,恨也罢,比起生无可恋来,总是要强上那么许多的。
前去徐州路途遥远,先去银装取一些银两,然后顾个马车。
——
北燕。
辽城驿站内。
高长乐身穿绛红色绣着海棠花暗纹的长裙,紫色镶着翡翠织锦腰带系上,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而在高长乐的身后,李劭褪去了东厂督主的锦袍,换成了侍卫装扮紧随。
驿站外面,前来迎接的队伍浩浩荡荡,为首的便正是蔡家这辈最被看重的嫡子蔡慕。
“他是太后的嫡亲侄子,性格有些骄纵却是个有本事的。”周浩低声在高长乐的耳边开口,“小心应对。”
蔡家子侄众多,蔡氏爪牙遍布朝堂,然而竞争也是很是激烈,想要在这自己众多的兄弟姐妹中脱颖而出,势必是要有着自己的本事的。
那个蔡慕便是极其难搞的一个。
然而高长乐那双凛然生威的凤眸却只是在蔡慕的身上扫了一眼之后,却狐疑的落在了蔡慕不远处的那抹身穿着暗红色锦袍的男人的身上。
“那旁边的那个人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浩提前同高长乐分析了大燕朝堂当中的势力,以至于让高长乐的心里面早早的便对蔡慕有了心理准备,如今见面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反倒是那个红衣锦袍男子,倒是不由得让高长乐忌惮。
他的身上,他那眼神,即便是在笑着的,却也是让人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嗜血杀意。
不想,周浩在听见高长乐这般开始的时候,眼神也是略微有几分迟疑的。
“不认识。”
不……
不认识……
不是北燕的人???
那便是其他国家的人了,趁着周浩不在北燕的时候前来出使北燕。
当即,这两个人的心里面便响起了警铃,一行迎接的队伍已然到了面前。
“蔡慕携北燕群臣参见大魏大公主。”
众臣之中,蔡慕率先开口,站在原地俨然不动,而其他的大臣则是跟着上前,纷纷的符合,“参见大公主。”
一时之间气氛浩浩荡荡,可若仔细的看着的话,便能瞧见蔡慕眼神中的轻蔑。
这也便是对着高长乐这个外来的他朝公主尚且言语上还会给几分面子,便是对自己的九皇子的时候,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显然,蔡慕身后的那些大臣们在看着高长乐的眼神的时候,有些是看戏,有些是轻视,和蔡慕的眼神没多大的差别。
甚至……
还有一些人是怨恨的。
怨恨高长乐怎么就不长眼,看中了周浩,更怨恨高长乐怎么没让周浩死在大魏,这样就给了某些人兴师问罪的借口了。
高长乐顿时间有些心疼着周浩。
比起自己的处境,周浩所生活的地方要胜过千百倍了。
不过……、
比起在蔡慕的轻视目光之下,高长乐嫣红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看着那前来迎接的人群目光清明,不但没有半分的发怒,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那蔡慕俯身。
“高长乐见过这位蔡大人。”
嘶——
人群中不由得发出一声倒抽凉气的声音,更是被高长乐的举动给震撼到了!
堂堂一国公主,还是临国的公主,作为使臣到了他们北燕,居然是朝着北燕的一个臣子俯身行礼。
说得好听的了,是大魏规矩森严,大公主懂规矩知道客气。
可若说的难听了,便是蔡慕太过放肆,居然连大公主也不放在眼中,轻视了大公主,而大公主这般回礼,不只是显示出来了礼教,更衬托的蔡慕没有教养。
不过是臣子罢了,地位再高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之前众多国家便已经知晓蔡氏一族在北燕放肆惯了,可是没想到连大魏的公主头上也敢作威作福的轻视!
这便不只是权势了高低之分了,更成了笑话!
蔡氏一族性格乖戾,又鸠占鹊巢,态度嚣张,连大魏的前来出使的大公主都不放在眼里,还要大公主屈尊降贵的来给蔡慕行礼。
这事情便大了。
倘若将来蔡氏真的生了对周家皇族取而代之的想法,即便是坐上了那皇位,也是会被百姓所唾骂,更是可以让其他国家随便借口讨伐!
蔡慕的脸色顿时间青紫,却看着高长乐不好发作。
“大少爷,别冲动。”
“姜国的太子殿下还在,失了体面便不好了。”
那大魏的大公主还躬着身子呢,传出去成什么样子?
身旁的大臣和随从压低着声音的在蔡慕的身后提醒,叫蔡慕的脸色便又阴沉了几分。
看着迟迟不肯起身的高长乐,无奈之下,蔡慕只好将身子低的比高长乐还低。
啧啧——
蔡慕这般动作之后,便是身后诸多的大臣唏嘘不已,尤其是周浩。
这么多年来,蔡慕一直深的蔡太后的器重和喜爱,从小便是备受追捧,即便是在蔡太后的面前,也是免了请安的礼数,更不要说是在周浩这些皇族宗室的面前就更嚣张了!
何曾像现在这般吃过亏?
周浩强装成面无表情的模样,心里面却是对高长乐哭笑不得。
也就只有她能想出来这么个无赖的办法,叫蔡慕吃瘪了,总不能蔡慕过来高长乐的面前,对着高长乐说免礼平身吧?
那可真的是要无端的挑起两国的战乱祸事,更加激起民怨了!
“微臣,北燕中书监蔡慕,见过大公主!”蔡慕垂眸,一字一句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这么一句话。
高长乐满意起身,眯着凤眸居高临下的看着蔡慕,“蔡大人客气了。”
“长乐受不起这般大礼。”
受不起?
高长乐可太受得起了。
蔡慕缓缓起身,攥紧了双手,“太后娘娘已然在宫中等候,还请大公主随微臣一同去面见吧。”
“有劳了。”
人群中缓缓替高长乐让出来了一条路,在蔡慕的引导之下,缓缓的朝着晋阳城走去,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竟叫高长乐的轿辇和那姜国太子尹明哲齐头并进。
恰逢微风吹过。
高长乐和尹明哲的视线便正好对在了一起,只是片刻的功夫,便好像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一般,不过……只是少倾,便化在了尹明哲勾唇邪魅一笑当中。
两人再度拉开了距离。
李劭不动声色的挡在了高长乐的身边,挡住了尹明哲那般有兴致的看着高长乐的眼神。
直觉告诉李劭,这个人,很危险。
更是对高长乐有了莫名的兴趣。
看着李劭那般护短的模样,高长乐甚是满意,怡然的斜靠在轿辇当中,纤细的十指下意识的敲打着扶手,脸上的表情并不轻松。
蔡慕只是个刚开始,和她们年纪相仿的蔡家得意子侄,蔡羡的身后,还有那么多位高权重的蔡家的前辈坐镇,怕是不好应对啊!
轿辇晃晃悠悠,不一会儿,便瞧见了那高大巍峨的晋阳城,看起来比大魏的宫殿要气魄万分。
说到底,这晋阳城原来才是真真正正的大梁朝的国都,繁华也是应当的。
高长乐缓缓从轿辇中下来,却突然瞧见了身旁本该搀扶着的李劭却是看着那富丽堂皇的皇城有些失神。
第二百一十七章:初阳长公主
“大公主。”
“请。”
轿辇在宫门前停下,蔡慕阴沉的脸色尚且还未彻底褪去,对着高长乐开口的声音依旧有着冷意。
“太后娘娘正在大殿之内等候。”
高长乐垂眸颔首,从轿辇上下来的时候目光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李劭,便又再度恍然无知一般,昂首向着那金銮殿内走去。
白玉雕镂细腻的长阶从虹光中延伸向上,直通那朱城高墙,雕梁画栋殿门之间,沿途两侧松柏傲然挺立,远处群峰此起彼伏,气派无比。
金銮殿内。
蔡宝川一身明黄色宫装,配上黑色蜀锦袖口领口打底,一簇簇高贵的牡丹环绕着象征身份的凤凰,独倚长椅,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柔情绰态。
到底是掌控北燕朝堂的人,蔡太后哪怕只是那样端坐着,眉宇之间的淡然便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高贵气质。
而在蔡太后的身后,那龙椅之上,却是坐着一位年岁稚嫩,眉宇之间同周浩有着几分相似的少年,便是北燕当朝泰安弟。
高长乐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金銮殿上的人的时候,蔡慕连同周浩等人已然齐齐的朝着蔡太后行礼。
“参见太后,微臣幸不辱使命,已然平安的将大公主迎接回来。”
蔡慕恭敬的跪在地上,言语之间略有些骄傲。
蔡太后眼睑微抬,目光却是落在了一旁抿唇低调的周浩的身上,“回来了。”
蔡慕脸上表情一僵。
周浩温润的声音却已经响起,“是。”
“因着有些变故,微臣不得不回来亲自禀报太后,还请……太后恕罪。”
周浩对蔡太后的称呼,是微臣,而并非……是儿臣。
高长乐心头一紧。
蔡太后脸上却没有太多的表情,“无碍。”
“既回来了,那便好生的休息吧,舟车劳顿,这数月的时间,倒是叫你辛苦了。”
蔡慕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蔡太后却缓缓的从长椅上起身,在众人瞩目之下,缓缓的到了高长乐的面前。
大魏给了北燕绝对的礼数和体面,同样的,北燕亦是不能逊色落后半分。
“大魏高长乐,参见北燕太后,皇上。”
“祝太后千岁,皇上万福。”
高长乐作势福身,却被蔡太后拦下,“大公主远道而来,已然是辛苦,这般客套未免太过疏远了。”
“也不知为何,哀家瞧着大公主便总是会生出几分亲近感觉,像是早有缘分一般。”
蔡太后淡然的笑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处高位太久了,以至于让人无法分辨她在说话的时候心里面究竟是当真开心还是只是在客套。
不过这些却不重要。
她们所要的,不过是一场水到渠成的戏罢了。
高长乐嫣然一笑,看着蔡太后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很是自然,“长乐瞧见太后也觉得很是亲近呢。”
“像母亲那般亲切慈爱。”
“可惜长乐的母后却早殁,连模样都快模糊了。”高长乐故作落寞。
“瞧瞧这孩子,竟也是这般的可怜的。”
蔡太后不可轻闻的叹了一口气,紧紧的拉着高长乐的手,“哀家也曾经折损了个女儿。”
蔡太后年不过三十,是北燕先帝的继后,听闻当年是为了冲喜而入宫的,入宫的时候老皇帝便已经是将行就木。
后来蔡太后有了身子,听闻是个公主,不过,也不知是碍了谁的眼,竟不到三岁便折损了,至此,蔡太后便再无子嗣。
朝中大臣听了这番意思,又如何不会明白蔡太后和高长乐的打算?
且九皇子早有书信传回,收认义女的这件事情,早已经是在蔡太后那里过了明面的。
“太后娘娘,请恕微臣冒昧。”
“您当年痛失爱女,而大公主又早年痛失母亲,您们二位如此投缘,大魏和北燕又有意交好,何不再亲上加亲?”
一头发花白的老臣缓缓上前,满面红光的开口。
“哦?”
蔡太后略微挑着眉,饶有兴致的等待着那老臣继续将话题说下去。
“蒋大人认为该当如何?”
蒋崇明跪在蔡宝川的面前,“便认作义女如何?”
蔡宝川的年纪大高长乐十几岁,便是当真认成义女也并未不可。
且一个自幼没了母亲,另一个又失去了女儿,如此两个失去至亲的人刚好可以互补,顶好的事情。
闻言,蔡太后爽朗的笑了笑,“还是蒋大人聪慧,只是……”
蔡太后迟疑又期盼的看着高长乐。
高长乐却直接了当的跪在了蔡太后的面前,“儿臣给母后请安。”
便是为了周浩,这也是要跪上一跪的。
只是,高长乐觉得莫名是有些吃亏,这样将来是不是就要低周浩这小子一头了?
早知道他是在打着如意算盘,可高长乐却千算万算没算到周浩这个不该有的心思,居然是这般僭越!!!
“呵呵……”
“好,好……”
蔡太后听见高长乐这般,笑声便更加开怀,更是直接俯身将高长乐从地上扶了起来,一路拉着高长乐站在了台阶直接,到了泰安帝的面前。
“皇上,你都听到了。”
“可是喜欢您的这位皇姐?”
泰安帝睁着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懵懂的看着蔡太后,“回母后的话,儿臣喜欢。”
“既是喜欢,那便给你皇姐许个封号如何?”蔡太后又说道。
“好。”
泰安帝奶声奶气的点着头,这些话他在上朝的时候母后就已经同自己说过了,背默下来并不难。
“大魏大公主远道而来本是辛苦,如今又同朕的母后有所亲近,朕思及母后所出的嫡出皇姐早年早殇,特此,便做主替母后认下大公主为义女。”
“便……”
泰安帝蹙了蹙眉头,差点就想不起来要说的话了,“便赐封大公主为初阳长公主。”
“恭贺皇上,恭贺太后,恭贺初阳长公主。”
泰安帝的话音刚刚落下,那些朝堂中的大臣们便纷纷跪倒在地上附和。
可同样远道而来出使的尹明哲的脸色却是微微变了变。
大魏和北燕乃是当下实力最为浑厚的两个国家,边疆多有摩擦,相互制衡,可现在。
大魏和北燕因为高长乐这个初阳长公主的原因,怕是要百年之间交好联手了。
如此一来,便是很不利于其他国家的国情局势。
——
“到底是什么事情?”
轮番值守了一夜,到了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何青才寻到了机会找到了蒹葭的面前。
“趁着现在师傅正在皇上的面前当差,赶紧将你们主子的打算同我说个清楚!”
“我好生正斟酌一番咱们便开始动手。”何青一副豁出去的模样,急急的开口。
蒹葭也是心中忐忑无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便郑重的开口,“你的义父,宋总管,是贵嫔娘娘的人!”
嘶——
何青听了惊得倒抽一口凉气。
“你说什么?”
“贵……贵……贵嫔娘娘的人?”
“这怎么可能?”
宋生自打五岁的时候便已经净了身入宫,跟在了嘉元帝的身边三十多年的时间,对嘉元帝可谓是忠心耿耿,更是深的嘉元帝的信任。
那白贵嫔才多大啊,且不说是能吩咐宋生潜伏在嘉元帝的身边,便是收买,那也划不来啊!
何青疯狂的摇着头。
他师傅多聪明的个人,从来不战后宫嫔妃的立场和队伍,只是一心一意的对待嘉元帝。
这宫里面那些嫔妃娘娘和皇子公主,不管多受宠,地位多高,还能高的过嘉元帝吗?
宋生讨好了嘉元帝便是一切高枕无忧了,又何况是白贵嫔这个从前身份不是很高,又不争不抢的嫔妃。
“是不是四公主弄错了!”何青本来是想要说是不是四公主在开玩笑,但又觉得这么要紧的事情不可能会被拿来开玩笑,话到了嘴边上便改成了弄错了。
“不,四公主不会弄错的!”
蒹葭态度坚决,高长欢在和自己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那么凝重,且事情事关重大,若是高长欢的心里面不笃定的话,是绝对不会敢说出来,更绝对不敢使唤蒹葭来做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宋生是尹明哲的人,也便变相相当于是白贵嫔的人,听从白贵嫔的命令。
具体为什么,高长欢没说,蒹葭也不知道,但总归是出不了错就是了!
“大公主不在身边,宫中其他的公主皇子年少,二皇子又是个不成器的,现在,便是对皇上下手的最好时机!”
蒹葭死死的抓着何青的袖子,“倘若这个时候我们要是能救下皇上,抓到宋总管的现行,害怕我们双方没有翻身的机会吗?”
蒹葭可谓是孤注一掷,将所有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告知何青了。
而何青心里面已经犹如惊涛骇浪一般震撼了!
“你是说,义父要陷害皇上?不……”
“白贵嫔要陷害皇上?”
“为什么?”
何青觉得自己要被蒹葭给说懵了。
这两个人眼下都是各自身份中的翘楚了,为何还要对皇上动手?
陷害皇上又能有什么好处。
“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但是请你仔细想想,宋总管最近的行踪有没有反常的地方?”
蒹葭蹙着眉。
何青看着蒹葭那笃定的表情,倒是生出了诸多的迟疑,“这……”
“这……”
可惜,这了好几次也没能这出来个三四五六。
这段时间宋生的确是有些奇怪,对待宫人们越发的严厉起来,嘉元帝近身伺候的人便只剩下了他一个,从来不让旁人插手。
乾元宫当差的那些宫人们只当做是嘉元帝因为大公主离开的心情不好,以至于义父是担心下人们做事不当心,更让嘉元帝烦躁了。
但是……
如今被蒹葭这么一说,到好像真的是有些奇怪的地方。
嘉元帝的饮食呈上之前都是要被仔细的检查过的,可是义父却总是要再度拿着银针检查一遍……
凡事都有个度在,超过这个度,便是逾越,低于这个度,便是懈怠,只有不多不少,正正好好才适中。
这个道理,是义父交给他的,义父怎么可能不清楚!
“宋总管所经手的吃食,都是动了手脚的,倘若再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的时间皇上的身体便会迅速的垮下去,到时候宫里面说话的算话的,便只剩下了白贵嫔一人……”
何青脸上表情震撼。
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不管现在白贵嫔如何受宠,可是那九皇子到底是不如七皇子精贵的,有着七皇子在,九皇子就难登大雅之堂。
若是趁着大公主远行,后宫无人之时将皇上给控制住,那么江山岂不是就轻易的落在了九皇子的头上?
等着众人回过神儿来,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就算是旁人怀疑皇上的身体出了情况是有人蓄意而为之,却也是来不及了。
江山已换了主,谁还会那般不长眼的去替旧主讨公道?
找死不是!
“那恕奴才冒昧,敢问一句蒹葭姑娘,您是如何得知这种事情的?”
何青的心里面其实已经被蒹葭说动了,如此,只是还剩下最后一层防备不敢轻易全盘相信罢了!
“要知道,大公主在临走的时候,刻意命人在皇上的面前好生的照顾着,就连东厂的那些暗卫也是在暗处,宋总管和白贵嫔如此一来太过冒险了!”
“下毒不可能不被查出来!”
“白贵嫔是用药高手!”
蒹葭半分都不怀疑何青这般询问,“我们四公主不小心得罪了白贵嫔,还是偶然机会发现了白贵嫔的端倪,您瞧着,咱们四公主好端端的嗓子就哑了,遍寻良医无果,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那毒,是查不出来的!”
“除非人赃并获!!!”
蒹葭只觉得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将宋总管所接手的皇上所有吃穿所用全都拦截下来,再请太医盘查!”
“这事儿,你要去皇上的面前过了明路,否则难办。”
这也正是为什么蒹葭问何青愿不愿意赌一把的原因!
在嘉元帝的面前事先打了招呼,成了,那么自然,何青便是成了救了嘉元帝性命的功臣,可倘若赌输了,不只是嘉元帝会斥责,就连宋生也会伺机报复!
第二百一十八章:遇匪
“同时,还要皇上调动东厂厂卫秘密监视着宋总管和华清宫。”
“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那宋生和白贵嫔是有备而来,且背后的势力庞大,凭借着何青这个小太监怕是没有多少用处。
何青只是个传话的存在罢了。
宋生防备的太密不透风,外人根本无法靠近嘉元帝,除了乾元宫亲近的小太监……
这也是为什么高长欢要蒹葭来找何青的原因!
蒹葭脸色苍白,好似失了血色一般,“我将我们公主连同我的身家性命全都押在你的身上了。”
“何青,你千万不能让我们失望!”
何青低着头,看着蒹葭紧紧拉着自己的手,和那张紧张忐忑的小脸,终究是下了狠心。
“好!”
何青走的坚决,蒹葭却是看着何青匆匆离去的背影着实松了一口气,更是厌恶的拍了拍自己方才被何青所触碰的地方。
那宋生有着不可告人的恶心的癖好也就算了,这个何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根儿了还想着女人!
“呸!”
——
“姑娘,您这是打算一个人去徐州吗?”
“是去投奔亲戚还是做工?”
马车摇摇晃晃,很是颠簸,路上更是无趣,同坐在一驾马车上赶路的大妈便是忍不住打量起来江采薇,开口说话套近乎。
江采薇年幼入宫,纵然宫里面再劳累,却也是要比外面的风水好,更因为曾经是嫔妃而包养得宜。
即便现在未施粉黛,且有意遮拦容貌,可那周身的气质却是分明要比那真的乡野村妇出尘脱俗太多。
老妈目光囧囧的看着江采薇,“也不知道姑娘许没许了婆家。”
“实不相瞒姑娘,我这番去徐州是去找我的儿子的,我儿子特别有出息,早些年便自己打工外出到了徐州,如今已经替自己挣了一套宅子和三亩田产,要是姑娘也是去徐州做工的话,不若我们结伴吧?”
大妈在说起来这自己的儿子的时候高高的扬起脖子,很是骄傲,“正好咱们也能做个伴,好过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好。”
“不用了。”
江采薇尴尬的笑了笑,尽量的将自己远离那个莫名其妙亲近的大妈。
那个大妈被江采薇拒绝了之后,脸顿时就拉了下来,小声的嘀咕着,“要不是看着你长的还有几分姿色,想着把儿子介绍给你,也不知道你在得意着什么!”
“切!”
江采薇只觉得无语。
你把自己的儿子当成宝贝和骄傲,就代表别人看你的儿子的时候也要识趣儿的上去跪舔?
有一处宅子和三亩田产就骄傲成了这个样子?
再来点花生米和三两酒,是不是就要自我感觉的更良好了?
这天下间最尊贵的男人江采薇都是拼了命的想逃离,又何况是其他的人。
不管那大妈如何的念叨着,江采薇都只是身体蜷缩在马车上,心里面一心期盼着马车行进的速度能快点,她好早些到了徐州,找到青山,和青山团聚。
吱嘎——
砰!
就在江采薇内心期盼的时候,那赶路的好好的马车却是突然停了下来,车内的旅人纷纷惊讶的他探出脑袋。
“怎么回事?”
“出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不走了?”
“还着急着时间呢啊!”
“为什么!”
“就是就是!”
江采薇也跟着着紧的朝着车窗外面望去,然而……不看不知道,这一看之后,江采薇连同这马车内的所有的旅人都跟着脸色惨白,惊慌失措起来。
最为凄惨的就是刚刚一路上都在自己身边念叨不停的那个大妈!
“哎呦我的亲娘嘞!”
“怎么就倒霉遇到了山贼啊!”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俺就带着家里面自己种出来的大棒子苞米啊!”
那些旅人纷纷从马车冲了下去,朝着四面八方跑着逃难,就连赶路的商队马车本身,也是慌乱不已,失了阵脚。
江采薇死死的攥着袖子,努力的强迫自己快点镇定下来,跟随着那些逃难的人群努力的跑着。
可惜……
她们不过是一介妇孺,老幼病残,哪里会是那些经年累月出没在山野绿林的贼匪的对手。
蹬蹬蹬——
马蹄声音急促,片刻之间便已经将这些商队,连同那些四处逃难的旅人给团团围住。
那为首土匪头子嚣张的痞笑着的看着人群的惊慌失措!
“跑啊!”
“你们跑啊!”
“看你们能跑到什么地方!”
看着这些人四处逃窜,像是有着莫名的爽感一般,那土匪头子笑声刺耳,“兄弟们!”
“给老子上!”
“抢到什么算什么!谁抢到就算是谁的!”
“咱们可好久都没开荤了,不能放过这次好机会!”
话音落下,那群土匪便瞬间变得亢奋起来,群情激昂的呐喊,“兄弟们!”
“冲啊!”
“老大已经说了,谁抢到就算是谁的!”
“这次爷说什么也要抢一个年轻漂亮的娘们回去当媳妇啊!”
“哈哈哈哈!”
一群发了疯,红了眼睛的土匪瞬间冲入人群,脸上是笑盈盈的,可手上的刀在下手的时候却是没有半分的顾忌和善心!
商队的护卫连同马车护卫还未挣扎了几下便先后倒在了血泊当中。
那些旅人更是被吓破了胆。
尤其是……之前一直念叨着不停的大妈!!
应当是被吓的尿了裤子的。
匆忙之间江采薇也怕的不行,即便没有镜子,看不见自己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却也不难想象得到她现在的脸色究竟多么差,一双手更冷的好像寒冰一样没有温度。
但是,江采薇的心里面却是只有一个固执的念头,她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死在这里,更不能被那些山贼土匪给抓起来回去当压寨夫人!
她要逃。
活着逃走。
她的青山还在徐州等着她,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死在路上,她们十几年未见,如今好不容易出宫了,这是唯一的机会。
江采薇这么想着,仿佛听不见身后的声音一样只剩下了脑海中的那个跑字。
也不知究竟是从哪来的力气,死命的朝着身后的方向跑着。
“站住!”
“快看!”
“那个娘们够劲儿啊!”
“都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敢跑!那个女的老子要了!”
土匪头子戏虐嘲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惊的江采薇一身的冷汗。
“喂!”
“那娘们,你要是再跑,老子可就放箭了!”
“听见了吗?”
“现在乖乖站住,跟老子回去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不然,小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啊!”
江采薇脸色惨白,依旧不肯回头。
“他妈的!”
“呸!”
那土匪头子起初脸上还是带着戏虐的笑容,可是后来看见江采薇就这样频频的无视着自己的命令的时候,却是变了脸色,也更没了耐心。
“妈的。”
“真不识抬举!”
那土匪头子咬着牙,身旁的跟班早已经懂得眼色的上前,递上了弓箭。
土匪头子结果,眯着眼睛便拉起了弓弦直接对准江采薇的后背方向射去。
嗖嗖嗖——
利箭从弓弦上冲了出来。
江采薇扑通一下被脚下的山石绊倒,就那样直接跌落在地上,半分都走不得了。
难道真的就这样要死了?
她和青山真的不能再见面了?
江采薇的样子莫名有些狼狈,可心里面更多的是不甘遗憾,可能这是老天在惩罚她对青山的不贞吧!
即便她能成功的从皇宫里面逃出来,一路从盛京赶到了青州,又从青州辗转奔向徐州,可是却还是在生死一线之间叫她和青山永别。
眼角里面的泪水莫名的溢了出来,然而,就在江采薇认命的闭上了眼睛的时候,那横空穿梭过来的箭矢却并非像想象中的那般直接射在自己及的心口处,反倒是……
反倒是像是被一道剑挡了回去,兵器撞击的声音。
江采薇豁然的睁开了双眼,便瞧见了一道宽阔的身影骤然出现挡在自己的面前。
那身影高大威猛,更是有着莫名的安全感,抬手长剑气势凌厉,将那箭矢尽数砍断。
显然……
震惊的,不只是江采薇一个人,还有那势在必得的土匪头子!
“妈的!”
“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敢破坏老子的好事!”那土匪头子已经气急败坏了!
眼见着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换成谁怕是谁都要变脸了吧?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还不快给老子上啊!”
那么多人都被制服了,就剩下了江采薇这么一个不要命的,本来也是信手捏来了!
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
这要是传出去了,以后他们还怎么在这一片混下去!
“是是是!老大说的是!”
“兄弟们上!”
那些小喽啰骤然回过神儿来,凶神恶煞的举着大刀的朝着江采薇,和那个突然出现救江采薇的人冲了过来。
箭矢尽数被横空折断。
那道坚毅的身影来不及多说,便直接将江采薇从地上打横抱了起来,更是迅速的朝着前方奔跑。
“青……青山?”
陡然跌入一个怀抱,看着那张俊逸又熟悉的脸庞闯入自己的眼帘,江采薇足愣神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开口叫喊出来这两个字。
江采薇的声音很轻,微微有些颤抖,可是一双眸子中眼神却是惊喜不已。
这是他的青山……
是她的青山!!
就算多年为未见,沈青山已然不是当年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愣头小子,容貌上有着些许的成熟,可江采薇震惊之余,还是在第一时间便认出来了沈青山!
这身上熟悉的气息她记得,被沈青山抱在怀中的感觉没变,还是像当年他害羞的向自己提亲,见自己答应的时候傻笑抱起自己的时候一模一样。
可……
沈青山怎么可能会出现的这么及时?
片刻之间,江采薇已然满脸泪意,不管是为什么,能在这么个生死命悬一线的时候见到沈青山,对她来说都是莫大的好消息。
便是当真这一刻让江采薇死了,都觉得值了。
相对于江采薇的激动,沈青山脸上的表情倒是很是凝重,也更没有那种阔别重逢的喜悦,更没有被追杀的紧迫感。
有的……
只是淡漠,那种像是单纯的只是为了逃生才将江采薇抱起离开一般。
那种,说不出究竟是爱,还是恨。
不……
不对。
不管是爱也好,恨也罢,总归是心里面是有着感情的,可是沈青山这般淡漠疏离的模样,才是更娇人害怕。
沈青山身影矫健,即便是带着个人,却也依旧能将那些乌合之众的土匪远远的甩在身后,不一会儿……
那些土匪的声音便一点点的消失在身后,两个人也是很快的便恢复到了安全的位置。
江采薇胡乱的擦掉了自己脸上的泪水,顾不得身上沾了泥土的狼狈,“青山。”
“真的是你?”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又这么及时的救了我?”
“对不起青山……”
江采薇上前,满脸愧疚的看着沈青山,想要同沈青山解释清楚这么多年来她的心思。
今天这一天对江采薇来说可谓是大悲大喜,更是从生死之间徘徊了数次,险些就直接丢了性命。
但是,这所有的一切,在遇到沈青山之后,便都变得值得了。
可惜……
在面对江采薇的热情的时候,沈青山却是一言不发的抿着唇,眼神更是不愿意再落在江采薇的身上,转身便是打算离开。
“青山!”
江采薇急了,顾不得什么礼数教养,直接上前抱着沈青山。
“你就是青山!”
“虽然我们多年不见,但是我很肯定你就是青山!”
“你既然已经出面救了我,为何还不与我相认!我知道你恨我!可我想和你解释,我是有着苦衷的……”
可不想,原本尚且还能好好的控制自己的沈青山,在听见江采薇这句话的时候,却是骤然的变了脸色,连带着声音也跟着凌厉了起来。
“解释,解释什么?”
“解释你是如何忘记我们之前的约定,贪图富贵成了那人的嫔妃?”
“还是解释你们江家的人如何欺善怕恶,气死我父亲,想要强行霸占我的妹妹?”沈青山豁然转开身,死死的钳制住了江采薇的手腕。
第二百一十九章: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那双布满血丝,猩红的眼眸更是将江采薇所要说的话给逼了回去。
“说话?”
沈青山厉声怒吼,额头青筋暴起,那般凶悍的眼神恨不得直接将江采薇给生吞活剥了。
“你刚刚不是说要好同我解释吗?”
“如今我给你机会?你却说不出来了是吗?”
“因为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你无从辩解,更无法辩解了是不是?”
江采薇脸色惨白,脚步踉跄,后退之间险些跌倒,更想挣脱开沈青山的束缚。
是啊。
沈青山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有苦衷怎么样?
有苦衷不也还是背叛了她们之间的诺言,有苦衷不也还是给了江家借了她的势,让青玉受了委屈,有苦衷不也还是还得青山离开了家,外出远逃。
她是个罪人。
所对青山,对沈家造成的伤害更是没有办法用简单的一句对不起就能轻易的抹掉的。
青山现在心里面应当是恨极了她了的。
换成是江采薇,倘若有人这般对待自己,怕也是会恨对方入骨,再也不想原谅对方。
即便……
即便沈青山是出现的那么突然,及时的救了自己,可能也只是想要亲手了结她,而不是假借她人之手吧!
片刻之间江采薇已然泪流满面,神色慌张的摇着头,“不……”
“不是这样的……”
“我……”
江采薇想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她已经如愿的看着青山活的好好的,便是死了也足够了,她真的不应该奢求太多,可沈青山的手却力气大的惊人。
不管江采薇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半分,不管江采薇怎么哭诉都没有用。
咫尺之间沈青山已经逼近到了江采薇的面洽,眼神咄咄人,动作却是叫江采薇震撼。
沈青山不给江采薇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上前堵住了江采薇那张娇艳欲滴的红唇。
“呜呜呜……”
江采薇瞪大双眸,双手不住的敲打着沈青山的肩膀。
然而,沈青山好像察觉不到疼一般。
凉薄的气息透过唇齿之间传来,伴随着沈青山对江采薇的掠夺,像是惩罚一般,死死的在江采薇的唇上啃咬,血腥味顿时间在口中蔓延。
江采薇只觉得快要窒息,可沈青山却依旧不动,舌尖撬开江采薇的贝齿,攻城略地。
眼泪从江采薇的眼眶中滑落,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滴落在了沈青山的脸颊上,让发了疯,好像是野兽一般的沈青山顿住了动作。
渐渐放开了泪眼婆娑的江采薇,可下一步却紧紧的将江采薇抱在怀中。
“薇薇,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沈青山声音沙哑,就连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眸也瞬间湿润,这样一句力不从心的话,却代表着沈青山此时此刻心中的想法。
在没有见到江采薇之前,沈青山想过无数种怨恨江采薇的可能,更恨不得亲手将这个背弃了她们之间誓言的女人给了结。
可当真的在自己家中见到江采薇的那一瞬间,沈青山便知道,他已经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了。
他恨江采薇的抛弃了他们之间的承诺,恨江家借江采薇在宫里面的地位作威作福,更恨江采薇在宫里面步步高升,一路从宫女,成为了位高权重的三夫人之一。
因为,这便代表着嘉元帝对江采薇的宠爱。
代表着嘉元帝对自己女人的宠爱!
沈青山恨不得闯入宫里面杀了江采薇,然后再和她一起死!
可惜沈青山不能这么做,他还有家人,还有父母和青玉,他自己想死不要紧,却不能平白无故的连累了族人和亲人!
然而,沈青山的心里面更明白。
江采薇自由便和江家的关系不好,当初要不是江家主母陷害,江采薇也不可能入宫去成为宫女,江采薇成了嫔妃之后从来不曾派人照拂江家,江家借势纯属是候着脸皮。
从在沈家大门见到江采薇的那一刻起,沈青山更明白,当初江采薇必然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才成了嘉元帝的嫔妃,如今她定然是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否则……
不可能抛弃了那几辈子都享受不完的富贵荣华出现在江家的大门!
若非如此,沈青山更不可能一路跟随在江采薇的身后,在她遇到了危险的时候,便奋不顾身的出现,救她于危难之中。
沈青山恨江采薇。
更恨自己。
恨自己的地位卑微,倘若当年他再强势一些,直接在大选之间便将江采薇给迎娶过门,那么,便不会有现在这么多的事端,他更是……
爱江采薇入骨。
沈青山力气大的惊人,恨不得直接将江采薇揉到自己的怀中,这样,他们两个人就能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开了!
“青山,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泪水夺眶而出,顷刻之间便已经叫沈青山的衣裳失了大片,江采薇知道,和沈青山所受到的伤害相比,自己的这句对不起,究竟是多么廉价和无用。
可惜此时此刻,江采薇除了对不起,其他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入宫后,我曾经被算计的险些丢了性命,是元后娘娘偶然看见,救了我的性命,而后又一路提拔我成了暖阳殿的贴身大宫女,元后娘娘难产是被人所害的,她的仇我不能不报,七皇子和大公主年幼无人照拂。”
“是我的错,青山。”
“是我报仇的方法错了,害了我自己,也害了你一辈子。”
“对不起青山。”
人在受到了巨大的变故的时候就容易冲动的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和弯路,当初元后娘娘死的蹊跷又突然,江采薇情急之下自己都是乱了分寸,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她的确有错。
可倘若真的怪,就只能怪命运不公,明明元后娘娘说好了,等着她平安的生产之后,便放江采薇出宫,可偏偏临到了事情的时候,却起了变故。
“我知道。”
沈青山眼眸猩红,沙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无力。
“我都知道。”
纵然别人的眼中江采薇是个背弃誓言,嫌贫爱富的人,可是在沈青山的心里面,却始终都相信江采薇是有着苦衷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沈青山的心里面才会如此的怨恨,他是在怨恨着江采薇,更多的是在怨恨着自己!
沈青山缓缓的将江采薇放开,看着已经哭成了泪人一般的江采薇,更是紧紧的拉着她的手,“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从前的事情我们一起忘了。”
“好吗?”
沈青山的声音微微颤抖,眸子中强忍着湿润,男人流血不流泪,即便是真的到了痛彻心扉的时候,沈青山也绝对不轻易掉眼泪!
“好!”
“好……”
在听见沈青山这般开口说话之后,江采薇便是再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仿佛在这一瞬间,那么多年的思念,那么多年的委屈,那么多年的冤屈,全都烟消云散了。
将擦为的心里面更是忍不住庆幸,庆幸自己走错了路,蹉跎了那么多年,而眼前的沈青山却并未走远,一直都在原地等待着自己。
江采薇紧紧的抱着沈青山,将头埋藏在了沈青山的怀中,放肆的大哭一场。
沈青山却缓缓的笑了,略微有些苍白起了皮的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连日赶路,不只是对江采薇来说是件辛苦的事情,便是对于沈青山来说,依旧是个挑战,感受着怀中的江采薇的真切,沈青山更有一种,一件稀世珍宝,失而复得的感觉……
“不哭了。”
江采薇抽泣着点着头,在宫中历练了那么多年,人也变得不动声色,不晓得将心里面的表情表现在脸上,再加上如今十几年过去,两个人的年岁也不再是青涩稚嫩,倒是叫江采薇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自己居然在沈青山的面前哭的这么凄惨。
幸好这四周都是荒山,不然,要是被旁人听见了江采薇的哭声,恐怕一定会报官,不知道的,还以为沈青山是怎么欺负了江采薇呢!
“只是……青山,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不是应该……”
江采薇眼角长而翘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切入到了正题,沈青山却是轻松的笑了笑,“我难道应该在徐州?”
“你以为我是投奔我外祖家了对吗?”
江采薇诚实的点了点头。
“怎么会?”沈青山却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之所以不想呆在家中,是不想连累母亲和妹妹,但是我不放心就这么留她们两个人在家,担心她们会再受江家的报复!”
他将那江家的小子打折了一条腿,江家的人必然不会罢休,沈青山不方便露面,却也绝对不会抛弃妹妹和母亲远去徐州逃命,所以便折中选了个办法,躲在暗处时刻的保护着她们,这样,一旦那江家的人再来找麻烦的话,他就可以及时的出现保护好妹妹和母亲了。
沈青山没想到的事情是,他会在沈家的大门看见江采薇的身影,而后更是鬼使神差的跟在了江采薇的身后。
其实从江采薇出宫出现在沈家的那一刻起,他们两个人便不用再多说其他的,沈青山的心里面便理解了江采薇的苦衷和为难。
还有什么比得上她已经成了尊贵的三夫人之一,却还甘愿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出宫来着找自己更重要的情分了呢?
“所以……你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暗中保护着沈家。”江采薇恍然大悟!
沈青山却是点了点头。
难怪。
江采薇笑容苦涩,看着沈青山更是满眼心疼,难怪他会那么及时的出现,忍成了那样子,应当是会很辛苦的吧。
江采薇紧紧的拉着沈青山的手,声音很轻的唤了一声他的名字,“青山。”
“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我会好好的补偿你,用尽我余生的生命来补偿从前对你的亏欠。
当然,后面的这句话,江采薇是没有当着沈青山的面前说的,两个人抿着唇,却十指紧紧的相扣,须臾……
江采薇破涕为笑,而沈青山也好似少年那般青涩的时候看着江采薇一般,有些害羞。
“青山,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江采薇柳眉紧拧,沈家乃是将门之后,可惜从沈青山的祖父那一代便没落,到了沈青山父亲的时候,便越发落魄,反而沈青山却是年少好学,又天生有着练武的天赋的,一身武艺高超,倘若因为得罪了江家那么卑鄙的人家而到处躲藏,不见天日的话,未免就太过损失了!
面对江采薇的这般询问的时候,沈青山重重的点着头,“青州这一带最近常有流寇出没,朝廷已经派遣了军队过来剿匪,我原本是打算,先行待在暗处,确定了妹妹和母亲不会被江家再度算计之后,便去从军的!”
还有一句话,沈青山也从来都没有和江采薇提起。
在听到江采薇成了嘉元帝的嫔妃的时候,沈青山曾经崩溃的无法相信,更是意志消沉了多年,可后来,慢慢时间久了之后,沈青山便想着要做出点什么名堂出来。
既然她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江采薇的身边,那么,他可以用别的方式去守护她,甚至……
是守护着她的十一皇子。
青州多匪患,再加上天下大势不稳,诸国虎视眈眈,边疆常有战乱。
正逢乱世,对百姓而言,是苦不堪言,但是对沈青山这样的武夫来说,却是个绝佳的出人头地的机会。
只需要稍稍利用起来,便能用自己的一身本事来背负战功,重振沈家的门楣!
如今,在看见江采薇失而复得之后,从军的这份心思便越发的强烈起来,日后,他需要有自己的身份和权势,这样,才能保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不管是亲人还是爱人!
“青山!”
“我们先回青州。”
看着沈青山这般郑重的模样,江采薇无比赞同,只是……在离开青州去从军之前,总是要将青州里面的那些垃圾都解决的好了,这样,沈青山才能走的毫无顾虑!
“江家的仇,不只是你和青玉的,还有我!”
第二百二十章:酥心糖
江采薇脸色阴沉。
在入宫之前,江家的那些人便害死了她的母亲和那未出世的弟弟,又强迫自己入宫。
在入宫之后,江家那些不要脸的人狐假虎威自己在宫里面的地位作威作福也就罢了,明知道自己心系青山,将青玉当成了亲妹妹一样的疼,却还要去糟蹋青玉,害的青山有家不能回。
这笔账,说什么江采薇都要去算!
——
北燕。
皇宫。
月亮昏晕,星光稀松,整个大地仿佛铺了一层薄纱,平添了几分神秘的感觉。
一场欢迎的宴会过去,哄闹的人群总算是褪去,蔡太后亲昵的拉着高长乐的手道,“长乐,大魏北燕路途遥远,你难得来一趟,务必要多住些时日,让哀家略尽地主之谊,也好叫咱们母女多多培养一些感情。”
“哀家好不容易得了你这么个乖巧懂事的好女儿。”
“母后若不觉得儿臣厌烦,儿臣自然是想要多住一些时日的。”高长乐嫣然的笑着,可语气却是可怜巴巴的。
“只是母后,总是呆在皇宫里面,难免有些索然无趣,总不能叫儿臣好不容易逃离开大魏的皇宫,便又来您这里守着规矩的束缚了。”
“儿臣惯是受不住这些礼数的,之前在家的时候便总是会被人批评太过放纵。”
“你啊你。”
蔡太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当哀家是不知道,你只是想要出城去玩玩吗?”
“就知道母后心疼长乐。”
高长乐谢的痛快,更是不给蔡太后拒绝的机会,“多谢母后。”
“难得你来一趟,大魏和北燕风情不同,哀家便命人好生的带你在城内四周转转,也好护着你的安全。”
蔡太后倒是没有多说。
高长乐撒娇的拉着蔡太后的衣襟,略有些娇羞的看着蔡太后,“那母后,儿臣能不能通您提一个稍稍有些过分的要求。”
“母后能派遣蔡大人陪同长乐好好的在晋阳城中转转吗?”
提起蔡慕的名字的时候,蔡太后微微一愣,“长乐是觉得九皇子不好吗?”
周浩此前曾经去过大魏,和高长乐两个人也算是相识,若是想要游玩陪同的话,那也理应当是周浩陪同要更自然一些。
可高长乐却说想要蔡慕陪同,蔡太后是有些意外的。
不过,不等高长乐回答,蔡太后便又开口说道,“也罢,既然你喜欢,那哀家便命他们两个一同陪着你吧。”
“多谢母后。”
高长乐福身,“时辰不早了,儿臣便不打扰母后您就寝安歇了。”
“儿臣先行退下。”
“好。”
“去吧。”
直到高长乐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了长寿宫,蔡太后脸上的笑容才渐渐的落了下来,低垂着眉眼,似乎有些劳累落寞。
贴身大宫女浅碧体贴的上前,“娘娘,既然那大公主指名了叫蔡大人陪同,您又何必再叫九皇子也跟着呢?”
高长乐身份尊贵,且又备受大魏皇帝疼爱,听闻这一趟前来北燕出行的时候,便是直接带了圣旨,要求一路官兵相护,州县听令。
如此重要身份的人,又成了现在的北燕初阳长公主,看着那长公主的模样,分明是对她们蔡大人有意,倘若两个人能结成秦晋之好的话,怕蔡家只会更加势大。
就连……
就连那位置,也便更多了几分光明正大。
然而,就在浅碧声音落下之时,蔡太后的脸上突然生出了几分凌厉,“浅碧,你如今是越发的放肆了!”
浅碧心头一惊,慌忙跪下,“太后娘娘恕罪,太后娘娘恕罪!”
“奴婢一时失言,还请太后娘娘饶命。”
“出去跪着。”蔡太后目光威严,声音冰冷的不容半分抗拒。
浅碧则是慌忙的逃走。
宫殿内顿时四下无人,便只剩下了蔡太后一人独坐殿内之中,一脸倦容的依靠在窗边小憩。
明明才不过三十岁的年纪,可蔡宝川却觉得日日疲惫。
白日,她是朝堂之上那个掌握着天下生杀大权的太后,可私下里,她却也只是个平凡的人罢了。
日日将笑容强挂在脸上,也会觉得累,觉得烦,觉得无比的厌倦。
不知什么时候,周浩身穿这一身绛紫色锦袍,剑眉紧蹙的到了蔡太后的身旁,躬身朝着蔡太后福了个身。
只听闻蔡太后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皇上……”
两台雕刻着龙凤花纹的红烛在殿内燃烧,晕黄的光芒像极了当年先帝迎娶她的时候那两尊,渐渐的,眼前的视线也被朦胧起来了。
先帝过世多年,朝中政权一直把持在她的手中,哪怕被朝臣说着她是奸佞,她们外戚蔡家独大,蔡宝川却也依旧没想过要放权。
可这期间不管有谁,倘若胆敢在蔡宝川的面前提起蔡家取而代之,皆是被严厉的斥责。
连跟在蔡宝川身边多年的浅碧,竟也开始糊涂了,不知蔡宝川到底是何心思。
究竟想要做什么。
“太后。”周浩目光低垂,只是淡淡的开口说了两个字,便叫那依靠在窗边的蔡太后缓缓回过神儿来。
蔡宝川的脸上隐隐有些失落,但很快,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便又被压了下去。
先帝子嗣众多,原本立下的太子乃是韦贵妃的儿子,可惜却不幸早殇,至此其他皇子便开始了腥风血雨的夺嫡之路。
自相残杀死了不少。
无辜受害又死了不少。
对蔡宝川不敬,被蔡宝川解决的还是不少。
只剩下了那么三三两两安好的皇子处境艰难,可唯独周浩这么个出身卑微的九皇子,倒是得了蔡宝川的青睐,在宫里面备受尊敬。
旁人只当成了蔡宝川是想安抚周家,权衡和蔡家的关系矛盾才厚待了周浩。
实则,只有周浩清楚,先帝那么多的皇子,唯独自己是最像了先帝的。
蔡宝川缓缓起身,脸上又摆出来了长者威严的笑容,“怎么这么晚还来?”
“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周浩薄唇微微的抿着,“微臣在出使大魏的时候,曾经有幸被大公主厚待,吃了一些吃食,觉得味道独特,因此在回来的时候,也替太后娘娘带回来了一些。”
话音落下,周浩便直接将自己精心准备着的红漆食盒替蔡宝川放在了紫檀木雕花妆奁上。
“微臣告退。”
周浩来的轻轻,走的迅速。
许久,蔡宝川有些迟疑的看着周浩所留下来的红漆食盒,缓缓的打开。
入目……
便是各种各样的甜食。
有松子糖,桂花糕,酥心糖……
大魏和北燕虽然距离遥远,但奈何不了有心之人。
在离开大魏的时候,周浩便命人提前去排了队,将那各种好吃的甜食买了过来,随后又命人用冰块护送了一路。
可惜,可惜那最有特色的糖蒸酥酪,却是只能亲自到大魏去吃,否则,这么拿了一路,却是会全然坏掉。
蔡宝川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眼眸有些湿润,像是在竭力的隐忍着什么一般……
须臾……
蔡宝川在众多甜食当中,选了一块酥心糖放在口中,唇齿间的甜味瞬间蔓延,好像能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一般。
莫名的,蔡宝川的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
不是客套,也不是威严,而是真真正正的,觉得很是欢喜的笑容。
精致的脸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不由得弯成了一道月牙,从眉眼到唇角,皆是笑意。
眼下浅碧是不在蔡宝川的身边,否则一定会被蔡宝川的样子给惊讶到了。
已经好多年,蔡宝川都没有像现在这般轻松。
尊称她一句太后,实则她的年纪却没有多大,后宫是个埋藏无数妙龄女子大好青春和欢乐的地方。
也更让蔡太后变得老成稳重,失去了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春和自由。
蔡宝川带着冰凉的护甲的手指轻轻拂过这红漆雕花食盒,随后,竟小心翼翼的将它收好,放在了自己最为珍贵的地方。
——
大魏。
乾元宫。
已经是入夜时分。
月朗星稀。
何青一如往常一般,到了时辰来乾元宫同宋生换守。
“义父。”
何青看着颇有几分疲倦的宋生,恭敬的拱了拱手,低下头之间,眼神却是带着几分厌恶的。
旁人只道何青命好,小小的年纪入宫之后便被嘉元帝身边贴身的大太监宋生给看中了收为义子,这一路更是几乎没受到什么委屈和辛苦,便坐上了乾元宫第二把交椅的位置,倒是惹来不少人的羡慕。
可只要何青自己知道。
这个宋生表面上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可实际上却也是个有着龙阳之癖的恶心的人!
难怪宫里面至亲那么多的嫔妃试图送宫女到宋生的面前拉宋生,都被宋生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宫里面的这些嫔妃只当成了宋生是因为对嘉元帝的忠心耿耿才会那般决绝果断,实则……
是因为宋生厌恶女人罢了!
原本一脸疲惫的宋生在看见何青过来的时候,脸上的疲倦顿时一扫而空,反倒是趁着何青给自己请安的时候,将手搭在了何青的手腕之上。
触手便是阵阵嫩滑,让宋生来了兴致。
“挑着皇上就寝了,身边不需要人的时候,吩咐身旁的小太监在皇上的房间外面守着就成了,还是老样子过来找我,明白了吗?”
清冷的月光照耀下,宋生此时脸上的表情是有些诡异的,看着便是叫何青头皮发麻,脸色惨白。
也正是因为月光太暗,让宋生看不见何青的脸色,否则,怕是又要对何青一阵毒打了!
可何青的心里面是抗拒的!
他对于去宋生口中的这些个老样子,趁着没人去找他,究竟要做什么,和经历什么,是心知肚明的!
何青站在原地许久,都不曾开口说话。
宋生脸色顿时不悦的沉了下来,拉着何青的手也是暗中用力,狠狠的在何青的手背上掐了一下,顿时青紫。
“怎么,如今你越发的有本事了,连义父都使唤不动你了吗?”
“是……”
何青忍着疼,倒吸了一口凉气,迟疑的点头。
“哼!”
宋生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可何青微微抬起的身子却是看着宋生离去的背影满是怨恨,很快,何青便不做停留,直接迈着步子朝着寝殿里面走去。
“皇上。”
此时的嘉元帝已经梳洗完毕,躺在床榻上准备就寝。
自从江夫人殁了之后,嘉元帝好像便对嫔妃侍寝这件事情莫名的抗拒,也不知道究竟是心怀愧疚,还是另想其他,总是没有再传召过妃嫔侍寝了,只是孤身一身。
“退下吧。”
见到何青前来换守,嘉元帝眼睑都没抬一下,直接淡淡的开口,可这一次……
何青没有听话的直接应声退下,反倒是脚步有些迟疑,待其他的宫人先后从寝殿里面退下之后,何青便扑通一声的跪在了地上。
“皇上。”
嘉元帝微微错愕,看着何青的反应微微蹙眉,“怎么?”
“出什么事情了?”
宫里面还能出什么事情,让何青这般紧张。
嘉元帝想不到。
“启禀皇上,奴才有要紧的事情要同皇上您交代!”
“还请皇上您恕奴才死罪,否则奴才不敢说!”何青满脸决然,重重的向着嘉元帝磕头。
“说吧,犯了什么错误。”
“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朕都不会跟你计较。”
也不知道究竟是被江采薇的死给打击到了,还是因为思念远行的高长乐,让现在的嘉元帝看起来格外的落寞。
难得有人在自己的面前说说话,嘉元帝倒是真的瞧不见半分的怒意。
“皇上,有人想要对您不利!”
何青跪在地上,挪动着步子,片刻便已经到了嘉元帝的面前,“宋总管是白贵嫔的人!!
何青压低着声音,可嘉元帝在听见何青这般开口之后,却是顿时变了脸色。
“你说什么?”
“奴才不敢拿这件事情同皇上您开玩笑,大公主临走的时候特意嘱咐奴才们要好生的照顾皇上,千万是对皇上的上心,万万不能被人动了手********才们也是小心谨记着的,但是皇上,难道您就不察觉吗?”
第二百一十一章:警觉
何青额头冷汗迭起,心里面却强撑着镇定,“近来您的身体微微有恙,可是您却不上心,只觉得是小毛病,奴才们也都认为您可能是这段时间忧思成疾导致的火气。”
“但是皇上,您当真是因为忧思成疾吗?”
何青声音莫名的颤抖,顷刻之间更是觉得自己身上的衣裳被汗水浸湿。
嘉元帝对大公主的确是过分疼爱,但嘉元帝也不是个没有城府,浮躁之人。
大公主不过是前去出使北燕一趟,要不了多久的时间便会回来,到时候他们父女两个人就可以再度见面了。
嘉元帝思念大公主的确是在情理之中,但是要是因为嘉元帝思念大公主而忧思成疾害了病,身体也日况俞下,那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原本何青是没想到这些的,但是从听说了宋生和白贵嫔勾结之后,到还真的有这么几分意思了!
嘉元帝脸上表情凝重,看着那俯首跪在地上的何青沉默了许久。
“那可是你的义父,待你不好吗?”
嘉元帝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何青,却是突然问了这样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何青心里面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诚惶诚恐的开口,“奴才是皇上的奴才,便是不管旁人如何,奴才的责任就是好好的服侍皇上,这样才不枉费皇上对奴才的器重。”
只看见嘉元帝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更是隐隐有一丝顾虑,“起来。”
“去给元一带一句话,便说朕觉得饿了,想要吃一些芙蓉糕,让他帮忙朕去买一些回来!”
“啊?”
听见嘉元帝这么说,何青便是彻底的被弄得懵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嘉元帝的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总觉得今天的嘉元帝是莫名的反常,但是,既然自己已经向嘉元帝表明了忠心,而嘉元帝也没有怪罪自己。
那么,便是不管嘉元帝吩咐自己做什么,都要小心谨慎着去做了!
“是,奴才遵命!”
想清楚了这一点的何青很快的便郑重的朝着嘉元帝躬身,“奴才一定小心谨慎着,不会叫旁人察觉的!”
东厂的暗卫都是躲匿在暗处保护着皇宫中的安全的,往日都是李督主和宋总管一起待在皇上的身边,不过,李督主跟随大公主一起远去北燕,倒是叫宫里面的宋总管一人独大了!
何青脚步匆匆的他除了寝殿,心里面因为揣着心事,也让人做起事情来变得慌慌张张的。
而嘉元帝在何青走后,却是突然变了模样,脸上的表情极为痛苦,随后……
扑哧——
一口殷红发黑的鲜血就这么从口中吐出,嘉元帝的身体更是向着镂空红漆床榻上倒去,死死的抓着床榻上那床绣着五爪金龙的锦被抓去。
希望何青能将这句话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带到元一的面前,这样……
元一便会知晓到了嘉元帝现在的处境和危险,随后,带着东厂厂卫来营救嘉元帝了!
“阿音……”
“阿音……”
极其痛苦的时候,嘉元帝只觉得自己的意识有些模糊,而眼前,更好像是在看到了谢娴音正温柔的冲着自己笑着。
周浩察觉到了白家姑娘的异常的时候,便直接告知了高长乐,而高长乐也是对嘉元帝没有隐瞒,东厂的厂卫时刻都潜伏在暗处,暗中窥探着华清宫的一举一动。
然而……
所有人都没想到,宋生竟然是早早就被安插在宫里面的一桩暗棋。
嘉元帝的身体每况愈下,更是在无形之中被人限制了行动,不管在什么地方,身边总是有人在盯着自己,且就连睡觉的时间也都不放过。
嘉元帝当即便明白过来,这是有人冲着自己动手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嘉元帝即便知道自己的遭人所害,却也没有轻举妄动,反倒是一如既往上朝下朝,没有半分动作。
同时,嘉元帝的心里面更是在绞尽脑汁的思考着,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又或者究竟是谁对自己动的手,到底是要做什么!
即便是那白贵嫔包藏祸心,却也不至于将整个乾元宫的人都收买了,原来是宋生……原来是宋生……
何青这么突然来了一下,犹如当头棒喝一般,瞬间便是让嘉元帝的心里面清楚了自己被害为什么能做的这样滴水不漏!
要不是自己的身体出的状况太严重了,怕是连嘉元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也更明白了,为什么长乐说那白贵嫔有问题,可是白贵嫔却安分守己。
原来关键都是在宋生的身上,在那个……从小就跟在自己身边,深的自己信任的宋生的身上。
嘉元帝只觉得心中突然窜出来了一团火!
连带着体内所中的毒!
他恐怕支持不了多久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等长乐回来,更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机会去见到其他的人,交代自己想要交代的江山和后事。
嘉元帝的意识越来越模糊,长乐走了些许的时日,他体内的毒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中的……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
何青到底可不可信,有了宋生这么个前车之鉴之后,嘉元帝不敢再相信了,却也不愿意就这么白白的放过机会。
那看似一句云里雾里不着边际的话,可实际上,却是李劭之前所留下来的暗语。
元一会懂的。
嘉元帝死了不要紧,但大魏的江山却说什么都不能这么白白的断送在自己的手中……
还有长乐和长琛,以及其他的皇子公主,也不能被害……
——
夜色茫茫。
何青一路从寝殿里面出来,外面微风吹过,倒是叫何青身上的汗下了不少,可是却莫名的打了个冷颤。
嘉元帝的吩咐在耳边回荡,何青不敢有任何的怠慢,当即朝着东厂厂卫所巡视保护的地方走去。
然而……
就在何青脚步匆匆的逍遥离开乾元宫的时候,背后的浓浓的黑夜中,却是蓦地响起了一道尖细的声音,让何青只觉得头皮发麻!
“何青!”
“你这臭小子到底是在忙什么事情,为什么还不快点过来!”
是宋生的!
宋生等不及了,不知道何青磨磨蹭蹭的到底是在做什么事情,因此特意过来寻找到了何青!
何青更是觉得双腿发软,脸上的表情快哭了一般。
怎么办,怎么办?
皇上才刚刚要求自己去找元一暗卫传个话,可是那头宋生却是催得紧了,万万不能被宋生给发现,不然事情便是会变得更糟糕,可……
可皇上那边的命令也是万万不能耽搁的。
何青双手攥成了拳头,狠狠的敲打着,宋生的那抹身影却是越来越快的速度逼近,片刻的功夫就到了何青的面前。
“怎么?”
“咱家现在是使唤不动你了是不是?”
“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宋生的眼神中满是怒意,看着何青也再没了往日人前的伪装,甚至直接上手便掐在了何青的腰肢上。
“想要跟咱家放肆,你也饿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那个本事!”
“告诉你,只要咱家是乾元宫的大总管一天,便永远都没有你说话和做事的地方,你也必须要听咱家的!”
“明白吗!”
宋生下手极重,恨不得直接将何青给掐死!
不过,只是狠狠的掐了几下之后,宋生却是突然察觉到了何青的异常。
“何青,你怎么了?”
宋声声的眼睛瞪得浑圆,上下的在何青的身上打量着,“为什么一直在发抖,还在冒着虚汗?”
宋生一直都在嘉元帝的身边伺候着,想要当好差事,最要紧的便是要学会察言观色,方才是因为天太黑,和宋生的心里面太过生气了,否则便是在刚刚宋生近身的时候就能第一眼瞧出来何青的异常。
“义……义父……”
何青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攥紧的双手险些被指甲所嵌入,“奴才,奴才……肚子疼!”
何青反应极快的捂着自己的肚子,更是特意挤出来几个屁来……
宋生的脸当时就垮了下来。
他喜好男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上自己的根儿被切了的原因,还是就算是没被切也是这样,但总之不管是为什么……
对男人上心已经成了改变不了的事实了。
尤其是何青这样长得唇红齿白的小太监!
宋生曾经将心思放在了李劭的身上,但后来碍于李劭太过出众,且又不好控制,没办法,宋生这才只能远观,不敢对李劭放肆。
但是这何青就不一样了。
何青老实巴交的,又胆小懦弱,这么多年自打被宋生发现了之后,便一直在守着宋生的凌辱。
男人嘛!
要是想要做那些事情,又不能和女人一样,所以……
每每都是用到了关键的后面。
如今……
宋生正等的何青等的心痒难耐呢,结果何青却是突然给自己来了一句……
肚子不舒服。
言外之意就是坏肚子了?
宋生的脑海中更是不自觉的脑补了何青上厕所的画面,甚至……
光是想想,便好像能闻到了那排山倒海的味道。
“呕……”
宋生一个反胃,差点就直接吐出来了,看着何青的眼神也是瞬间阴沉的厉害……
“你这个小王八羔子,是想膈应死杂家是吗?”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原本是在吃着一盆香喷喷的饭菜,正在兴起的时候,却突然被告知自己是在吃的屎!
就连宋生这么个心理畸形的老变态,都承受不住那么美好的画面了!
“滚!”
“有多远滚多远!”
“离咱家远点,滚!!!”
宋生被气得浑身发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压低着声音却是不敢随便喊出来让其他的宫人听见。
何青却是如获大赦!
没想到用这种办法就能简单的拜托开宋生的魔爪,自己怎么从前就没想到呢?
要是从前就想到了,是不是在自己也是会免去了很多的苦难和折磨了?
果然啊,人不到了绝境,不逼自己一把的话,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潜力有多大,何青更没想到的事情是,自己随机反应也是这般的快!
何青一面捂着肚子,一面捂着屁股,屁颠屁颠的跑离开了宋生的视线之内!
——
华清宫。
曹京昆的脸上满面春风,更有些洋洋得意。
自己来了白贵嫔的面前简直就是上辈子救了不少的人,积了不少的福气。
白贵嫔为人和善,从来不苛责下人也就罢了,就连她寝殿里面的宫人也是训练有素,没有其他宫里面的勾心斗角和打压,甚至……
就连大总管刘玉对自己也是很是看重,不管有什么事情都使唤着自己来着做,让曹京昆很是有着成就感。
不怕刘玉使唤自己当差,就怕刘玉给自己下绊子,什么都不让自己做!
只有多说,多做,才会让白贵嫔看见自己的本事,这样,将来自己的地位也是会随之水涨船高起来!
尤其是……
还能日日的送着东西到乾元宫。
这是个个绝佳的机会!
可惜了,他倒是多了不少见到嘉元帝的机会,但奈何每次去乾元宫的时候,宋生总是会直接将自己给拦下来。
而自己也只是可以远远的看着嘉元帝一眼,没有办法近身上前。
不过这不要紧,已经能做到这个份上,曹京昆的心里面就很是满足了,恐怕,说一句骄傲的话,做太监,做到他这个份上的,也是绝无仅有。
他才进宫多久的时间啊,就能有如此的成就,要是不客气的说一句,若是自己当年也是年幼就入宫了,成就肯定是比现在这些在宫里面耀武扬威的死太监高的多了!
曹京昆一边心里面想着要如何巴结上宋生这个司礼大太监,一面心里面却是在鄙夷着宋生的无用,而另一头,曹京昆也没有耽误手中的差事,依旧按照从前几天的习惯,前去刘玉的房间中取东西,去交给宋生。
只不过,今天曹京昆的心情好,提前来了半个时辰。
可是,曹京昆到了刘玉的房间门口的时候,刚刚打算敲开房门,却突然听见了里面哼哼呀呀的传来了刘玉的哼唧的声音。
第二百二十二章:楞个里格楞
“那白贵嫔是个人精,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不用自己动手,做惯了去使唤着别人,如今竟然还算计到了杂家的头上,想着要杂家去当那个替死鬼。”
“哼哼。”
“还好杂家聪明,早就察觉出来不对劲儿了,交给了别人。”
“哎,杂家现在的华清宫大总管的身份就挺好,宫里面哪个人见到了不晓得要敬杂家三分,杂家可不想着再进一步。”
“再进一步,小心连自己的小命儿都没了呦!”
刘玉那尖声细语的声音很是特殊,配上他说话的时候那嘲讽的语气,听起来格外的对人造成了震撼的感觉。
尤其是……
对正站在门外的……曹京昆!!!
曹京昆顿时变了脸色!
脑海中更是迅速的在消化吸收刘玉哼哼呀呀所说的话!
什么叫白贵嫔是个人精儿?
什么叫白贵嫔算计刘玉,要刘玉去当那个替死鬼!结果刘玉又推给了别人?
什么又叫做,再进一步,小心连自己的小命儿都要搭进去?!?
曹京昆只觉得自己好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更是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但是,可能是因为这个震撼太大了,以至于那个不好的预感明明就是要呼之欲出了,可偏偏到了关键的时候就是瞬间没有了想法,曹京昆更觉得自己的脑袋一团浆糊,乱成了一锅粥。
房间里面,刘玉的哼唧声音还在继续,曹京昆却是半句都听不下去了。
“楞个里格楞,楞个里格楞……”
“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红脸的关公战长沙,楞个里格楞,楞个里格楞……”
伴随那心情极好的戏文,曹京昆保持着心里面最后的冷静,强迫自己用最轻的动作尽快的逃离这里……
扑通扑通——
曹京昆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究竟是多么急促,双腿更是不受控制的发软,近乎是神游一般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
可曹京昆的屁股却没有办法坐的踏实。
白贵嫔在筹谋着什么阴谋?而刘玉又在算计着自己什么?这件事情还是和皇上有着关系?
难道……
难道……
曹京昆绞尽脑汁,似乎是将自己这么多年的大脑都拿出来用了,心里面却是怕的紧了,那个念头便越强烈。
甚至……
曹京昆好不容易落下的屁股,凳子还没做热乎呢,便又蹭的一下从座位上做起来了。
“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
曹京昆格外的激动,张大嘴巴脸上表情很是夸张,压低着声音的颤抖,“她们居然敢毒害皇上!”
白淑媛派遣他到刘玉的身边去帮忙,而刘玉便是使唤他日日前去乾元宫给那宋生送吃食,为的,就是给皇上服用……
要是正常的吃食去讨好皇上也罢,可若刘玉是那般反应的话,那么,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他们要害皇上!!
所以!
刘玉才会避之唯恐不及,将一切的责任都推给自己!
曹京昆瞬间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便开始了破口大骂!
“她娘的刘玉这个狗杂种!”
“亏得老子还想着要给你送银子来着!”
“你居然这般的坑害老子!”
他心态崩了啊!
这皇上要是真的被害死了,那么刘玉或者是白贵嫔,一定是会杀自己灭口的,因为自己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自古以来,知道的太多了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要是皇上没有毒死,那么将来问罪白贵嫔和宋生的时候,自己也是逃不了干系啊!
甚至可能,可能白贵嫔和宋生,就连刘玉都不会受牵连,倒霉的只有自己!!!
曹京昆也算是混迹混混当中这么多年了,什么卑鄙的手段,丑陋的人心没见过,曹京昆自以为自己是身经百战,谁知道……
到了宫里面之后,见识了这些表面上看起来金尊玉贵,威严的不可冒犯的嫔妃公主之后,曹京昆才算是真正的明白了!!
什么叫做心肠毒辣,卑鄙无耻啊!!!
“不成!”
“说什么都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被人随便的利用!”曹京昆按耐不住了,在房间中来回踱步。
然而……
片刻之后,曹京昆那沉着的脸色却是突然变得好转起来,唇角更是不禁露出了一丝猥琐的笑容,一双鼠眼也是跟着闪烁着精光。
“对了!”
“怎么之前就没想到呢!”
“这些人作死,不是正好就给了我趁机扶摇直上往上爬的机会了吗?”
曹京昆恍然大悟!
他刚被切了,成为太监的之后,心里面所立下的目标就是想要成为嘉元帝身边一等的脸的大太监。
毕竟,不管是做什么事情,要么是不做,要么做了就要将事情做的最好!
就算是做太监,也要做最出人头地,皇上身边最有威望的大太监!
只是碍于没有出路,曹京昆这才走了不少的弯路,又是去高长乐的面前投诚,替高长嫣效力,又是到白贵嫔的面前跪舔,为的,不就是一个目的!
早日站在嘉元帝的面前吧!
现在正好!
白贵嫔和宋生还有这个死刘玉自己找死,刚好就给了他出人头地的机会!
这要是趁机救了皇上,那将是多大的功劳?
对宋生取而代之也不过分吧?
曹京昆变得莫名激动起来,心里面也不害怕了,迅速的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之后,便再度朝着刘玉的院子里面走去,佯装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再度敲响了刘玉的房门。
“刘公公,奴才来了!”
“进来吧!”彼时房间中的刘玉已经不再哼戏曲儿了,而是早就事先准备好的,直接将东西递给了曹京昆,“去吧。”
——
青州。
衙门。
江采薇蒙着脸,同身后的沈青山一道站在衙门口外击鼓鸣冤。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随着沈青山的敲打一声声的传遍了整个青州衙门,叫正在里面睡大觉的衙门老爷吓的一个哆嗦。
沈志昌一个激灵,恍然间睁开眼睛的时候,却是脸上带着怒气的,“来人,来人!”
“都是吃干饭的是不是,本官平时养你们是做什么?”
“还不滚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是何人在府衙外面放肆!”
“将那小瘪三带回来本官的面前!”
“本官定要好好的收拾那个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敢平白无故的搅了本官的好梦!”
沈志昌怒气冲冲。
所谓山高皇帝远。
山中无老虎,猴子就是大王。
他这青州说富裕不富裕,但说贫瘠也不贫瘠,又因为周边总是有着匪患流窜,朝廷上面所拨款的银子就总是要比别的州县多少那么几笔,日子很是滋润。
也便养的青州的衙门里面的这些人,分外的懒散。
沈志昌身为知府公然睡觉也就罢了,就连那师爷和衙役也是昏沉沉的,要么就是聚集在墙角开了赌桌赌骰子喝酒!
听见了沈志昌的厉声怒吼之后,倒是将这府衙里面闲散的众人给吓了一跳。
陈师爷立刻瞪着眼睛,到房门口拍着马屁,“是是是,大人!”
“小人遵命!”
“小人这就命人前去查探,看看究竟是哪个嫌命长的东西竟然敢来打扰大人午睡!”
陈师爷转身的时候,立刻狐假虎威的带着那群衙役,怒气冲冲的到了衙门口击鼓鸣冤的地方。
“是哪个小王八……”
王八羔子的羔子这两个字还没喊出来呢,陈师爷那三角眼睛便瞧清楚了眼前击鼓鸣冤的人是沈青山!
那个!
被通缉了好久的沈青山!!
“好啊,我当是哪个不长眼睛活腻了呢!原来是你小子啊!”
陈师爷原本还在生气呢,可是看见居然是沈青山之后,却是顿时就笑得猥琐起来了,更是随即撸起了自己的衣袖!
“来人呐!”
“把这个小子给爷爷抓起来!”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
“爷爷不把你打的爹妈都认不出来,爷爷就不叫陈日天!!!”
“上!”
陈师爷一脸奸笑,而其他身后那些衙役们则是听话的上前,手中掐着长棍,作势便朝着沈青山抽了过来,连说话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江采薇的目光不由得沉了几分。
早先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听沈青山说过这个陈师爷了,就是他怂恿沈知府和江家勾结,收了不少的银子,一起来逼迫沈青山的。
没想到如今亲眼见到了,果然是比青山口中所描述的更加让人厌恶!
嗖嗖嗖——
衙役们齐齐的朝着沈青山扑了过去,沈青山只是目光闪了闪,便直接拿着鼓槌朝着那些衙役打了过去。
沈青山的身影极快,手上的动作极其利落,即便这些衙役在数量上占着优势,可是在行动上面却是不如沈青山迅速。
只是眨眼的功夫,那些张牙舞爪的衙役便被沈青山打倒在地,哎呀哎呀的叫个不停。
陈师爷愣住了,气的浑身发抖,却是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好了,可是那双眼睛在看着沈青山的时候,却是满是怒气的。
而后,沈青山更是直接拉着江采薇的手,二人齐齐的朝着那府衙里面走去。
气的陈师爷在原地跺脚,可是却拿沈青山无可奈何,恨不得将沈青山碎尸万段,却又不敢直接动手,那怂的不行的模样,当真是叫人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你……你这个臭小子!”
“给我站住!”
“站住!”
“大人,大人,您快看啊!”
“这个小子想造反!”
陈师爷嘴上不饶人,自己不敢对沈青山怎么样,却是敢攒动着沈志昌来收拾沈青山!
果然,就在江采薇和沈青山到了衙门公堂的时候,极不情愿的坐在上首的沈志昌狠狠的拍着面前的惊堂木,“安静安静!”
“都给本官安静!”
“吵吵闹闹的成什么样子!”
沈志昌眯了眯眼睛,看着身旁站着的陈师爷,又看了一眼堂下缓缓出现的沈青山,脸色也是跟着变得难看了起来。
“又是你!”
“好你个沈青山!”
“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我看谁敢?!
那群之前被打的吱哇乱叫的衙役们再度朝着沈青山和江采薇的方向扑了过来,然而,江采薇却是挡在了沈青山的面前,厉眸眼神瞪着那在堂上坐着的沈志昌。
“我看谁敢?!”
“谁都敢!!!”沈志昌气的踩在了凳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江采薇和沈青山,“你这个死丫头,还有你这个找死的臭小子!”
“撒野撒到了本官的地盘上,还问谁敢动手!”
“打!”
“哪个把这两个人给本官打死,本官重重有赏!!!”沈志昌被气的吹胡子瞪眼睛。
“沈志昌,你身为青州的知府,百姓的父母官,可是你却听信小人谗言,和江家勾结,迫害人命,如今,竟然还想着要杀人灭口吗?”
江采薇眯了眯眼睛,不给沈志昌发作的机会,便是直接从怀中掏出来了一枚令牌挡在了扑了过来的衙役们的面前,“沈志昌,识的这个是什么么?”
那些衙役都是粗人,只晓得拳脚功夫,甚至连大字也不识几个,就算是江采薇掏出来了圣旨,这些人也是不认识的,可……
可衙役们不认识,沈志昌却是认识的。
就在那些衙役打算朝着江采薇动手的时候,沈志昌惊叫着的声音却是突然在这大堂内响起,格外的刺耳。
“住手!!!!”
“快住手!!”
沈志昌脚步有些踉跄,顾不得礼仪端庄,从座位上冲了下来,拨开人群,情绪激动的看着江采薇,“你……”
“你……”
江采薇却是勾唇一笑,动作利落迅速的将手中的令牌收了起来,瞥着四周虎视眈眈的衙役,“沈大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吧!”
“你跟我过来!”沈志昌没有废话的便答应了江采薇的要求,可一旁的陈师爷却是看的有些懵了,“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岂能被这个鬼丫头给糊弄过去呢?”
陈师爷看不清形势,以往更是没少在沈志昌的身边煽风点火,可是没想到,这一次,却是触了沈志昌的眉头了。
“你闭嘴!”
没有给陈师爷太多浪费唇舌的机会,沈志昌冷冷的挤出来了这么几个字,便直接带着江采薇进了内室。
沈青山的眼神莫名的担忧,可陈师爷却是丈二和尚,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沈志昌变了个人,但是还是不肯罢休的恶狠狠的瞪着沈青山。
“你等着!”
“待会我们老爷办完事出来之后就收拾你!”
大堂之内这会儿功夫算是稍稍的得了安静,可是后台沈志昌却是彻底没了胆子,颤颤巍巍的跪在了江采薇的面前,“下官有眼无珠,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恕罪啊!”
“恕下官冒昧,敢问一句姑娘到底是何身份,为何会带有大公主的随行令牌啊?!”
沈志昌只觉得身上的衣裳都快要被汗水给浸湿了,别人待在这偏远青州没有见过世面,可他入过京,还进过金銮殿面见嘉元帝,却是认识江采薇手中的令牌的!
那是当朝最受宠的大公主才会有的青鸾令!
青鸾令做工精致,雕刻复杂,他也是曾经远远的望见过高长乐受人朝拜,听见同窗谈论的时候知晓的。
可是怎么也没想到,时隔多年,居然还会在青州见到带着大公主令牌的人。
那么……
眼前的这个姑娘,即便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家的小姐,也定然是大公主身边的亲信,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不是他沈志昌能轻易得罪的起的!
江采薇俯身将那青鸾令牌递到了沈志昌的面前,“沈大人瞧仔细,莫说我拿着假令牌来忽悠你。”
“不敢,不敢!”
沈志昌惶恐不已,却是将那青鸾令牌小心翼翼的端在手中,这下更加紧张了。
是真的令牌没错了。
令牌上面雕刻的青鸾栩栩如生,淡漠之间还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在眉宇当中,更是如同一块烫手的山芋,继续端着也不是,送回到江采薇的面前也不是。
“下官有眼无珠。”
“还请大人您不要和下官一般见识。”
江采薇将青鸾令收了回来,“沈大人,我来这里,并非是想要和沈大人诚心作对的,只是有些话,怕是不和沈大人您说明白的话,到时候受牵连的还是沈大人您。”
“是是是,您说,您说。”
沈志昌不由得擦了擦额头渗出来的冷汗,点头哈腰。
“听闻沈大人刚上任的时候还很是忠心耿耿,对大魏效忠,对皇上效忠,可是却没有两三年的功夫便已经和师爷还有地方乡绅同流合污,沆瀣一气。”
“即便眼下是可以贪的万贯家财的富贵,可是必然不是长久之策。”
“听闻江夫人在世之时,和江家的关系并不好,而后江家却借着江夫人在宫中的地位勾结陈师爷,陈师爷的又唆使大人和那沈家为敌,倘若之后有人对江家问罪,那么,沈大人又该如何自处。。”
“到时候,陈师爷却是能摘得干干净净。”
江采薇并没有仗着高长乐给的保命的令牌而过分的趾高气昂,而是在和沈志昌就事论事,“沈大人十年寒窗苦读也不容易,要是因为听信小人而断送前程,怕是不太值得。”
“况且,如今江夫人已然过世,这个消息,怕是应该不日便会到达青州了吧!”
“沈大人可明白?”
沈志昌眼神转了转,最后心思落在了江采薇刚刚提起的那个江夫人已经过世的上面,“姑娘您的意思是指……”
江采薇略微挑了挑眉,听闻当年江家那大夫人可做了不少草菅人命的好事,沈大人不如去查一查,不但能戴罪立功,说不定,还能替自己正名,谋求一个勤勉公正的好名声,总不至于官路是止于青州,您说对吗?”
话音落下,江采薇便不再看着站在原地愣神的沈志昌,而是迈着莲步款款,缓缓的从内堂中出来,在众人错愕的眼神注视之下,缓缓的拉着沈青山的手,声音清润道,“我们走。”
沈青山迟疑的点了点头,终究还是目光坚定的跟随在了江采薇的身后,两人身影缓缓消失在大堂之内,而那些懵逼的人中,陈师爷是最先反应过来的,狠狠的敲了敲身边那些发呆的衙役,“我说你们几个没有眼力价儿的,还在这看戏!”
“赶紧去将人给抓住!”
陈师爷的话音落下之后,沈志昌刚好怒气冲冲的从后院出来,陈师爷依旧狗腿的上前,可沈志昌却是声音冰冷的开口,“的确是没眼力价儿!”
“赶紧将这个包藏祸心的师爷给本官抓起来!!!”
什么?!?
陈师爷彻底懵逼了!
就连这府衙里面的衙役也是齐齐的跟着懵逼。
他们沈大人是不是被气的糊涂了?
居然不下令去抓那个该死的沈青山,还有那个大闹公堂的臭丫头?反倒是下令要抓师爷?
从前沈志昌可是最听师爷的话了啊!
不想,沈志昌回应大家的,只有那严厉的表情和冰冷的目光,“你们都聋了?”
“本官使唤不动你们了?”
“是是是!”
那些衙役浑身一颤,纷纷上前,陈师爷可没有沈青山的本事,只是几下的功夫便直接被抓起来按在地上,来了个狗吃屎的姿势。
“咳咳咳……”
“大人?”
“大人?”
“您抓下官?”
陈师爷哀声痛哭的看着沈志昌,脸上的表情极为不相信,“下官是您最信任的师爷啊!”
“抓的就是你!”
沈志昌咬着牙,颤抖着手的指着那陈师爷的脸上,江采薇不说不知道,江采薇这么一说之后,沈志昌看着陈日天那张脸就觉得面目可憎,欠揍的很!
差一点自己的官运就要败在这么个人的手中了!
沈志昌能不生气吗?
“将这个蛊惑人心,怂恿本官错信奸佞的小人给本官拖下去重重责打!”沈志昌掐着腰,又吩咐着身旁的衙役,“再去江家,将那江家犯了错的人,都给本官抓起来关在大牢里!”
“剩下的人也都给本官好好的调查调查,一个人都不能放过!”
嘶——
府衙里面的衙役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浑身的弦绷紧了,心里面却是在不住的吐槽,要变天了哦!
也不知道那姑娘到底是和他们的沈大人说了什么,居然能让贪污**的沈大人顷刻之间变得这般的……严明公正?
当真是不敢让人相信!
——
江家。
江家主母林氏正骄傲的坐在红漆雕花靠椅上,表情悠闲的品着茶。
“今儿这碧螺春不错啊?”
“好像是蛮新鲜的?”
林氏年逾五十,可这几年过的日子却很是滋润,保养得意,红光满面,看起来精神状态也要好过其他农家三四十的妇人,明明不懂的品茶,却还要装成自己懂的模样的吧唧嘴。
舒嬷嬷在一旁也是忙不迭的符合,“可不是吗夫人。”
“这茶乃是前段时间陈师爷特意命人送来给您的,都是今年的新茶,哪里还敢给您喝陈年旧茶呢!”
林氏颇为得意,“算他识趣儿。”
“那可不是呢夫人!”
舒嬷嬷说的兴起,“江夫人在宫里面诞下十一皇子,那是替皇家立了多大的功劳?”
“皇上的皇子众多,但活下来的却没几个,二皇子还是个庸诺无能的,将来便是十一皇子有着更大的出息也说不定,您可是那十一皇子的外祖母,莫说是在这青州陈师爷需要奉承巴结您,恐怕,到时候整个大魏都要来您跟前道喜了!”
舒嬷嬷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脸上的褶子笑起来就好像是盛开的菊花一般。
提起江采薇在宫里面的地位,林氏便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了,“那是,要不是当年本夫人心善,送那贱皮子入宫,这泼天的富贵哪里还能轮到她!”
“让她叫本夫人一声母亲,已经是极够给她脸面了!”
“不过是个贱人所生的,怎么偏偏就那么运气好!”
林氏的话里面带着极大的醋劲儿,酸的不行,当年宫里面大选,本来是自己的女儿江秀妍被挑中入宫的,可惜秀妍却不想入宫受苦,又担心会没命活着回来,这才选了江采薇过去。
本来是想要那死丫头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宫里面的,正好除了个祸害。
可是没想到那死丫头命大,不但没死,还得了皇上的青睐,更是一路平步青云。
说实话,林氏的心里面早就嫉妒的不行了!
怎么会让江采薇这个小贱人得了势,这要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该多好?
那她就是名正言顺的皇亲贵胄了!
不过这样倒也勉强凑合,宫里面的生活看似风光,实则江采薇也是要躲避那些明争暗斗,日子过得并不舒坦,还是她的秀妍过得幸福,嫁了个高门大户,而她,就算江采薇不想认她这个娘,那也没关系,江采薇姓江就足够了!
就足够她林氏借着江采薇的名声招摇撞骗,狐假虎威了!
“那可不是,那江夫人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是应该感激夫人您的!”
“要是没有您在,她又怎么会白白捡了那么大的便宜入宫,能有今日的成就,本来就是您的功劳!”舒嬷嬷狗腿至极,“要奴婢说啊,可能那江夫人就是占了大小姐的好运势,否则,凭借着她那卑贱的生母,又有什么有福气的地方?”
“刻薄早死的命!”
舒嬷嬷恶狠狠的从牙缝中挤出来这么几句话,让林氏顿时心花怒放,“这还差不多!”
砰!
然而……
主仆两个人的声音还未彻底落下的时候,只听见江家的大门瞬间从外面被踹开,紧随其后的便是那满院子奴仆嘈杂的叫喊的声音。
林氏怒了,顿时从靠椅上起身,朝着那纷乱的院子冲了过去,“你们都是要造反不是!”
“竟然赶在老娘的地盘上撒野!”
“连你们的陈师爷见到老娘的时候都要点头哈腰的,你们居然敢老骚扰老娘的清幽!”
林氏瞧见那些官差衙役们窗门,旋即站在院子里面破口大骂!
她是穷苦出身,学会了那些市井和尖酸刻薄,就算是骂人都能骂出来个花儿!!!
第二百二十四章:从军
“真应该去叫陈师爷将你们都抓起来,好好的扒了你们的皮,你们就知道你祖奶奶到底是谁了!”
“小王八羔子们,你们娘在生你们的时候是不是没有给你们生**!”
“太岁头上动土!!!”
林氏气势汹汹,然而,那些前来上门的衙役们的脸色更是难看。
“江夫人,想让陈师爷来责罚咱们,恐怕您这事儿,要亲自去见陈师爷的面儿,然后再和他说清楚了!”
衙役们恶狠狠的咬着牙,朝着身后的衙役摆手,“还愣着做什么!”
“还不快点将咱们的江夫人请去见陈师爷!”
“是!!”
衙役们齐齐的上前,瞬间便制服住了江夫人,连带着江家的少爷,还有一干涉事人等!
任凭林氏的嘴再如何刁钻,再如何咒骂这些人,都丝毫起不了作用!
从前林氏巴结上了陈师爷,可没少得罪人!
如今连陈师爷都被下了大狱,又何况是林氏这个狐假虎威的毒妇,居然还敢在他们的面前张狂!
真是连死字儿都不知道怎么写的!
“放肆!”
“你们放肆!”
“放开本少爷!”
“放开本少爷!”
“娘!”
“娘!”
“救命啊,来人啊……”
四周围观的人群中,江采薇目光坚定的看着沈青山,眼眸中隐隐有些泪意,但却是着实的松了一口气。
江家的那些人,人心丑陋,所做的事情也并非是密不透风,不过是仗着无人查处,才会这般的有恃无恐罢了。
如今她利用了大公主的关系在沈志昌的面前施压,那便是相当于打破了林氏的最后一道防线,沈志昌只需要顺着查,就能查出来这么多年林氏所做的坏事,就连她母亲当年惨死在林氏的手下,也算是可以瞑目了!
“走吧,回你的家。”
她和江家最后一点牵扯也断了,从今以后,江采薇也再不是江家的人,和江家没有半点关系。
她所有的,就只有青山一个人了!
江采薇拉着沈青山的手再度紧了几分,两个人身影坚定的朝着沈家走去。
相对于江家的凄惨情况,沈家也同样没好哪去。
刚刚将父亲的棺柩入殓,母亲又病重,诺大的家里面繁琐的家务事,都靠着沈青玉一个人来打理,原本就年纪不大的沈青玉,此时看起来更加的劳累憔悴了。
沈青山和江采薇的身影骤然出现在沈家的时候,倒是叫刚从房间里面出来的沈青玉微微怔神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咣当……
手中的水盆下意识的被打翻,沈青玉更是直接红着眼睛的朝着沈青山扑了过来,“哥哥。”
“你怎么回来了?”
“要是被那些官差给看见了可怎么好?”
沈青玉又惊喜又担心,拉着沈青山的手作势便是要朝着外面推,“你还是走吧!”
“家里母亲我会替你照顾好的,不用担心我们!”
“还有这位姐姐……”
沈青玉注意到了江采薇,目光中震撼。
江采薇却是看着沈青玉释然一笑,“青玉,是姐姐。”
沈青玉目光更为震撼……
然而,沈青山却顺势将沈青玉抱在怀中,眼眸猩红湿润的开口,“青玉,别担心,那江家害你的人已经过罪有应得,如今下了大狱,以后,再也没人会欺负你了!”
“真……真的?”
沈青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像是自己生出来了错觉一般的反问着沈青山。
“嗯,真的。”
沈青山疼爱的眼神看着沈青玉,摸了摸她的脑袋,“哥哥亲眼看见的。”
“真好。”
“是啊,真好。”
沈青山拉着江采薇和沈青玉的手,一边说话便一边朝着沈家内院走去。
屋子里面,沈夫人好像听见了院子外面的声响一般,就在沈青山踏入房门的那一瞬间,沈夫人的眼神便是在看着沈青山。
“母亲。”
沈青山快步上前,拉着沈夫人那略微颤抖伸出来的手,“儿子不孝,没能在母亲的身边尽孝,还请母亲恕罪!”
沈夫人眼角泪水打转,可惜嗓子却说不出话来。
江采薇见状,亦是跟着沈青山跪在了沈夫人的面前,“秀薇拜见夫人。”
秀薇……
是江采薇入宫之前的闺名。
采薇是入了暖阳殿之后,跟随着宫里面宫女的排行改的名字。
骤然听起来这名字……
让床榻上的沈夫人身体颤抖的似乎更厉害了。
沈青山接过沈夫人的手,握在掌心,“母亲,现在江家的事情已经彻底解决了,沈知府已经命人将那柳氏,还有坑害青玉的都下了狱,她们会受到她们该有的惩罚的!”
“您不用再担心了,父亲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
沈夫人满含热泪的点着头。
沈青山便又继续开口说道,“只是母亲,儿子却依旧不能继续留在您的身边。”
“眼下朝局纷乱,各国虎视眈眈,边疆战火纷起,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所以,儿子想要去从军。”
“还请母亲答允!!!”
话音落下,沈青山便重重的在沈夫人的面前磕了个头。
从军是他早就有的心愿,只是当年因为江采薇成为嫔妃的事情备受打击,以至于沈青山意志消沉了这么多年,若非青玉遭受到江家的人的迫害,怕沈青山到现在还是昏昏沉沉度日。
不过如今总算是好了,不只是那些恶人受到了该受的惩罚,就连秀薇也是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边,现在的沈青山,就好像重获新生一般,心里面也是热血沸腾,有着鸿鹄之志。
沈夫人虽然不舍,但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自己的儿子的本事她是清楚的,不能总是将他困在自己的眼前。
好男儿应当志在四方。
江秀薇在一旁同样郑重开口,“夫人,秀薇会一直跟随在青山的左右,不管他去哪,秀薇都会去哪,这一路上,秀薇会好好的照顾好青山,还请夫人您不要担心!”
沈夫人含泪点了点头。
罢了。
一切都过去了。
不管江秀薇是怎么出宫,这么多年发生了什么,总归是又重新回到了沈青山的身边,一切都恢复了原来该有轨迹,这便足够了……
至于剩下的事情,自己管不了,也没有心思去管了。
沈夫人摆了摆手,沈青山缓缓的从地上起来,不舍的揽着沈青玉的肩膀,“日后,怕是还是要辛苦你一段时间操持家务。”
“不过你放心,哥哥一定会尽力敢在你大婚之日回来,好吗?”
沈青玉刚刚到了年纪,是许了人家的,要不是那江家的少爷不开眼,在中间搅合,去年便已经成了亲了。
沈青玉破涕为笑,“好。”
至此,沈青山和江秀薇的身影才不再有任何的停留,而是一路朝着徐州驻扎的军队投奔而去。
——
北燕。
温暖的阳光穿梭于微隙之间,淡淡的紫檀香味儿弥漫在春日。
柔和的阳光下,高长乐一身绣着缠文枝的绣花长裙衬托的身段玲珑有致,海棠珍珠的耳坠摇晃间,美目流盼,桃腮带笑,说不尽的风情,惊艳了半座北燕皇宫。
更是在站在宫殿外面等候的蔡慕,周浩,以及李劭等人微微的错愕惊讶……
好一会儿,还是周浩最先反应过来,轻声干咳了几下,这才打破了场面的尴尬,蔡慕也有些不自觉的避开了目光,直直的朝着高长乐躬身。
“参见初阳长公主,微臣奉命,前来带初阳长公主去皇城中游玩。”
也不知道是有了之前在驿站的时候所受到的教训,还是有着蔡太后的提前叮嘱,这会儿的蔡慕在见到高长乐的时候却是分外的听话。
“是,母后有心了。”
高长乐嫣然浅笑的朝着蔡慕颔首回礼,“本宫早先便听闻北燕风土人情很是有趣儿,正想见识一番,那就劳烦蔡大人辛苦了!”
“便不用做轿辇了吧!”
高长乐脸上表情俏皮,“来这一路上本宫都是坐着轿辇的,怪累的。”
“是。”
蔡慕目光闪了闪,做了个请的姿势时,一行人便作势朝着宫门外面走去。
然而,就在高长乐刚刚踏出宫殿大门的时候,宫道长街上却是默然的站着一道身影挡住了,尹明哲薄唇微微的抿着,朝着一干众人拱了拱手。
“同样都是北燕的座上宾,只是在下比不得初阳长公主的福气,能得太后娘娘的青睐,只是,蔡大人介不介意在招待初阳长公主的时候,也顺道带着在家一同逛一逛晋阳?”
尹明哲这一趟来出使北燕,相对于高长乐,难免就有些草率起来了。
还是在大魏的边境见到高长乐如此果断利落的处置了宁家的人之后……
尹明哲才顺势改了主意,递了折子到了蔡太后的面前,说自己想要来出使北燕,以示姜国的友好之情。
蔡太后纵然答允了,但毕竟姜国只是边陲小国,只是大魏的附属,自然比不得高长乐身份尊贵和受重视的。
只是,人的脸皮往往是一件很好的东西。
合理利用起来。
没有地位脸皮来凑,也是完全可以的。
“尹太子说笑了,来者是客,蔡某本该是一视同仁的,只是太后娘娘的命令在前,命令蔡某当我们初阳长公主的向导,还是要问一下咱们初阳长公主的意思……”
蔡慕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弧度,询问的眼神看着高长乐,就连尹明哲也是朝着高长乐拱手客气,“敢为初阳长公主,可否带着尹某一起,也叫尹某跟着一同增长见识???”
高长乐当然……
不能说拒绝了。
尹明哲都已经放低姿态到了这种程度!
公然拒绝岂不是太失了体面???
姜国再小也是国,总不能这般公然的被打脸,还是在北燕的国土上被打脸!
那这件事情可就严重了!
虽然,高长乐总觉得这个尹明哲浑身上下都透漏出一股危险的气息,很是不想和他一同出游,但是脸上还是不自觉的扬起一抹笑容。
“这是当然。”
“尹太子赏脸,乐意之至。”
一行人虽然身份显贵,但是因着今天是打算出宫游玩的,因此,在出门的时候,也都是各自换了低调的衣裳,因此,即便是这一行人容貌出众,气质不凡,但是看在寻常人的眼中,却也只当做是勋贵世家的千金少爷一般。
高长乐走在最前方,一路上到还真的是看着热闹的事迹中林立的商贩,目不暇接,心情大好。
“哎,蔡大人,母后派遣你过来陪本宫闲游,难道蔡大人就没什么好玩的,有趣儿的地方建议吗?”
“还是蔡大人就这么打算一直跟在本宫的身后,本宫走到哪就是算哪?”
“这样不太好吧?”
正在闲逛的兴起的时候,高长乐突然顿住了脚步,挑眉看着蔡羡,一行人的目光也随着高长乐开口之后,齐刷刷的将眼神放在了蔡慕身上。
蔡慕抿唇,“当然不会这般失礼。”
“微臣只是看着长公主心情大好,所以才没有开口打断长公主,若是长公主觉得累了,那便跟微臣请吧。”
“醉香楼里面,早已经备好了特色,恳请大公主过去观赏!”
说话的时候,蔡慕的眼神更是扫在了高长乐身后跟随着的那些侍卫的身上。
看着那摞的比侍卫的头都高的各式盒子,眼神有些微妙。
从宫门前出来的时候,分明是高长乐说,想要好好的逛一逛市集,因着大魏和北燕的风俗习惯不同,所以衣裳和首饰的做工风格也不同。
高长乐刚刚买东西的时候可是很是兴奋,眼神中更是散发着光亮……
女人啊!
真是善变。
“好。”
“如此,便多谢蔡大人厚待了!”高长乐漆黑的目光微亮,跟在了蔡慕的身后,然而……
那看似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却是突然起了风吹草动,刀光剑影,更是随之而来……
“啊啊啊啊……”
“救命啊!”
“来人啊!”
“救命啊!!!”
蔡慕等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是时候,高长乐的尖叫声便已经在耳边响起了,随之,更是惊慌失措的逃窜。
“有刺客啊!”
“来人啊!”
“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