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消失的荣耀
魏奉朝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早已料到司马任会要求见皇帝,但却始终想不出借口来阻挡他。
“一定要见吗?”
“一定要见。”司马任坚定说道:“与黑水一族的决战,事关我华夏存亡,我需要当面向皇上要一个承诺。”
魏奉朝想了很久,转头问向那不在众人视线内的国师:“能见吗?”
国师幽幽说道:“他若一定要见,你能阻挡的了吗?”
“司马侯爷,皇上不见百官,是有原因的。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魏奉朝仍旧想要劝阻。
司马任扯下熊廷写着血书的白帆,咬破手指又在下面写了一行字——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扼于风雪。
“你只需去禀报一下就好。告诉他,无论他有什么难处,我一定会全力支持他。如果他仍旧不见,我也无憾了!”
魏奉朝恭敬的将那白幡接过,道:“侯爷的话。我一定禀告皇上。”
司马任拱手向众人道:“今日大家舍身救我,在下不胜感激,也不胜惶恐。我已近半百,但徒有虚名,未有寸功。万事以家国为先,我决意放下新仇旧恨,放下党派之争,全力剿灭黑水祸患。今日承蒙各位恩德,在下没齿难忘,未有以半老之身赴汤蹈火,若能以身殉国,也能对得起诸位江湖义士厚爱。今日这场纷争,两败俱伤,全是因我而起。我在这里恳请各位放下恩怨芥蒂,暂时和平相处,待东征结束之时再论恩仇。不知可否?”
云万千哈哈一笑,道:“本来无恩怨,何必论情仇。司马侯爷放心去,我们青楼组织担保,江湖豪杰绝不会趁乱生事,一定与九大门派和平共处。”
宋濂也道:“九大门派,还有朝廷在册各门各派,也不会与众位江湖豪杰为难啊。就保持现在的状况吧。”
宋之濂深深一拜,道:“朝中文臣当做好后勤诸事,让侯爷放心去打这一仗。”
司马任逐一行礼,道声:“谢谢诸位。”
“丐帮众位弟子,以及各位侠客义士,今日一战势必扬名天下,大家就此相别,日后再见。”
江湖群侠纷纷作揖道别,挤开身边的禁军,昂首阔步离开。唯有徐虹如冷冷的看着那国师道:“多年不见,想不到你躲在了这里。”
国师也冷冷的回答道:“你不是也没找过我吗?”
“好!今日相见,恩情已了。日后相逢,必定拔刀!”
徐虹如说罢,将眉间尺唤了过来,转身离去。郭不弱却大声喊道:“这位异人,可否告知我你的名字?”
眉间尺回头咧嘴一笑,便随徐虹如离去。
偌大的菜市口,一瞬间便没了人,就连遍地的鲜血和残垣也都被清理的一干二净,就像从未发生过什么事一般太平。
可是,人心永远不会太平。
郭不弱已经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他望着地上的熊廷和魏武侯,问道:“内相,这两个人如何处置?”
魏奉朝道:“还有救吗?”
郭不弱摇了摇头道:“熊廷急火攻心晕死过去,多半无碍。这个小兔崽子腰椎断裂,已经是废人一个了。”
“熊大人,是辽东经略,也是整个东征军的意志所在,不能有所闪失,放到宫里好好调养。这个小子既然是废物,那就让他待在该待的地方吧!”
郭不弱点了点头。他一直很懂魏奉朝的心思,也抓着魏奉朝的很多把柄,更重要的是他是十二生肖之一,魏奉朝永远不会也不敢像出卖刘颂一样,把他出卖。
他想到了刘颂,微笑着摇了摇头。人一定要懂得自己的斤两,站稳自己的位置,司无相的徒弟是那么好当的吗?
他发现旁边有个破陋的巷子,里面依稀躺了些待死的人,便将魏武侯提了起来,扔了进去。
傍晚的时候,会有六扇门的人来这里清理,将这些人通通拉进乱葬岗埋了,那就是他应该去的地方。
刘之月,悄悄的躲在残破的山墙后面,待他们走后急速的冲进了那个陋巷子,将魏武侯背了起来狂奔出去。魏武侯伏在他的背上,气息微弱的说道:“好兄弟,你莫管我了,让我去死吧!”
刘之月大哭起来,惊得黄昏下的乌鸦扑棱棱飞离了梧桐。他身上背着的,是魏武侯、是十四征衣、是山海游骑,是无数死去的将士用生命换来的荣耀。
他,放不下!也不知道该去向何处。只好背着已经没有气息的勇士游荡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中间。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了,跪倒在一个深宅门前。
钦天监。
大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着黑衣的淡薄女子走了出来,她看着奄奄一息的魏武侯,轻声说道:“你,终于回来了!”
第137章 宝藏的羁绊
“父亲,你真的要去山海关吗?”昏黄的烛火下,罗森望着负手而立的司马任,轻声说道。
司马任回过头来,笑着看他道:“我是要去的。不过你现在是神羽营的统帅了,是否率领兄弟们东进,还是你自己说了算。”
罗森犹豫了下,道:“我,还未做好准备。”
“我当年接过虎符的时候,也和你一般大。你只需做出决断,剩下的事情还有我们呢。”
“不知道几个叔叔伤势如何?”
“铁须虎姜柏常一只手没了。其余几个人也都受了严重的伤,但也死不了。等你带回大军,我们这些老不死的一样可以出征。”
罗森点了点头,心中踏实了很多。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我叔叔也是十四征衣,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如果去山海关遇见,我们就接他回来吧。”
司马任仍旧笑道:“若是他肯回来,就好了。”
“怎么?”
“当年,我和你叔叔同时喜欢上了你娘。我比较内敛,不太爱说话。但你叔叔好玩好动,时常同你娘一起玩耍。他心中以为你娘也是喜欢他的。后来,你娘却嫁给了我。所以,他心里一直恨着我吧。”
罗绮恰好推门走了进来,道:“都多少年的事情了,还给孩子说。森儿,你叔叔最大的问题,是他杀了皇室宗亲。那一年你刚出生不久,你爹刚袭了侯爵位置。当朝皇帝的亲叔叔景王觊觎我家的秘密,想要陷害我们。你叔叔就在午门刺杀了景王,虽然皇帝与景王不睦,但受到一些大臣挟制,也不敢不依法行事。直到现在,他还是朝廷十大缉拿要犯之一。他是为了我们司马家,才选择了在关外流浪的。”
罗森眼中又浮现出虫儿那高大威猛、豪迈爽朗的样子,对父母说道:“也许他过的要比父亲好些。”
司马任哈哈一笑,道:“他可是我们司马家百年难遇的天才,我听说他已经练成不射之射了。”
罗森点了点头。
司马任继续说道:“也是时候告诉你我们司马家的秘密了。你可知道,为什么景王、魏奉朝要与我家为难吗?还有那三尺红云头,为什么做出这么大的牺牲要来救我。”
罗森道:“是因为那个秘密?”
“正是。几百年了,我们家世代守护着一个宝藏。先祖遗训,只有在天下最危急的关头,才能开启,用来拯救江山社稷。而宝藏的地图,就在丹书铁券中藏着。那日你母亲烧毁藏宝图,乃是我和他多年的约定。这宝藏既能救世,也能乱世,一旦被居心叵测的人得了,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宁死也不会交出去的。如今这地图烧了,这压了我司马家几百年的重枷,终于可以放下了。”
罗绮噗嗤一笑,道:“恐怕没这么容易吧?”
司马任道:“怎么?”
罗绮道:“我们这宝贝儿子,早就去过那藏宝的地方了。”
父子俩同时长大了嘴巴。
“那日我焚毁地图前拖延了些时间,已经将地图大概记住了。地图上写的是太平山。我查阅了几处唤做太平山的地方,都不符合地貌特征。后来一想,这图是在南宋末年时绘制的,也许地名早已经改了。查来查去,终于找到了一座无名小山。就在武昌城东百里。”
罗森失声道:“是刘家村?”
罗绮点了点头,道:“正是。你司马家,这辈子注定要与这宝藏脱不了干系了。”
罗森愣了好久还没反应过来,司马任一拍他的头,问道:“怎么回事?”
罗森苦笑着摇了摇脑袋,便将自己如何帮助杨破云大战巨鹿帮,如何与虫儿比箭,如何收黎雀为徒等事一一说了出来。他顺势将黎雀拜托他代为保管的宝剑取了出来,递给司马任。司马任结果来看了半天,青芒隐现、如龙藏吸,道声:“好剑啊。真是一把好剑。按照那小姑娘的说法,恐怕我们司马家就是另一个守护宝藏的家族了。这段历史,我们家没传下来,我甚至连自己祖先真正姓氏都不得知晓。日后你见了你那徒儿,要仔细问清楚。”
罗森道:“好。说起来,她现在似乎和石龙山的人在一起呢。”
司马任道:“石龙山匪首是你君山五义之首原怀心的徒弟,论辈分应该叫你师叔吧。他们虽然是一支义军,但毕竟官匪不两立,日后你可得注意一些。还有那杨破云也是你义兄,你需注意不要叫人抓住把柄。如今你是神羽营统领,不比在江湖时候了。”
菜市口那场混乱纷争历历在目,罗森已经领教了朝堂之上的险恶。
罗绮从衣袖中取出一张图纸,对他说道:“这便是那山洞藏宝图,你好生收着。如今大家都以为我把他烧了,惦记的人也就没了。至于原怀心和杨破云,二人我有所耳闻,都是铁骨铮铮义薄云天的好儿郎,你与他们相交是你的幸运。不要管你爹说什么,那些个阴险小人若是把我们惹恼了,便撂挑子走人。我们回刘家村隐居,守护宝藏,那才是你家族真正的使命。”
司马任刚要反驳,罗绮便瞪了他一眼,他便不敢再说话了。
罗森得了母亲宽慰,心中舒服多了。又想到几个兄弟各自天涯,不知道在干什么。倒是萧道仁,还来到了京城。自从菜市口回来,他们兄弟俩还没好好说过话,他还想问问武当山之战的事呢,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司马任气道:“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稳重,就跟他叔叔一个样子。话还没说完呢。”
罗绮道:“最好不要像你一般死脑筋。他一定是找他的结义兄弟萧道仁去了。说起来这个小道长人不大,辈分出奇的高,比我师父还要高出一个辈分呢!”
罗森快步奔向客房,一把推开了萧道仁的房门,喊道:“四哥、四哥?”
房内空无一人,萧道仁已不知在何时离开了。
他心中有些失落,刚要离开。却听到有人喊道:“怎么,老四走了,就不理我这个大哥了吗?”
他转头一看,一个头戴斗笠的年长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旁边。
罗森心中一阵狂喜,激动说道:“大哥,你怎么也来京城了?”
第138章 灭世者降临
罗森一把将来人抱住,道:“你怎么来了?”
原怀心道:“我听说了你父亲的事,本来早该到京城的。但有伤再身,只能在石龙山养了半个月。好的差不多了便一路追赶。没想到你走的水路,我是快马加鞭,前后脚进的京城。菜市口大战时,我就在你身后。”
罗森挠了挠头,道:“我竟然没有发现啊。”
原怀心道:“当时情形这么乱,你没有发现是正常的。我身份特殊,能不给你家添麻烦就不添麻烦了。”
“四哥说你受伤了,现在怎么样?”
“没什么事了。”
“是谁,天下能伤你的人可不多?”
原怀心苦笑道:“是倭国关白丰臣秀吉的人,名叫石田三成。”
罗森惊讶道:“你去日本了?”
原怀心点了点头,道:“我在海上追击一群倭寇,遇上丰臣秀吉家的船队,两边交起手来。当时海上风浪太大,我们兄弟不习惯海战,折在他们手里。后来才知道,为首的便是日本剑道高手石田三成。”
罗森道:“日本人及擅长海战,我们大明朝恐怕还没有一支队伍能与他们抗衡。倭寇祸患东南沿海久矣,若是三宝太监的舰队还在就好了。”
原怀心道:“对付日本也不是没有办法的。我这么多年来在福建帮助地方乡民抗击倭寇,但成效不佳。后来才发现,很多根本不是倭寇,而是日本大名的正规军。我们海岸线太长了,谁都不知道他们会在什么地点登陆。”
罗森道:“就跟西北鞑靼一个样子。不过,我们知道他们老巢在哪里,若能一举端了就好了。”
“兄弟不愧是将门世家。你片刻就想出的法子,我想了三年才想到。要破西南倭寇困局,唯有直捣其大本营。倭人身材矮小,物资匮乏,弹丸之地,数十个军阀斗得你死我活。一旦登录,他们不是我大明军士的对手。”
罗森摇头道:“可惜,我们没这样的机会。”
原怀心也叹了口气:“我听说你们军方和内廷、内阁三方联手了,要合力攻打黑水族吗?”
罗森道:“是的。父亲已经将神羽营的虎符给了我。明日我就启程,到西北大营调兵。”
“唉!想不到最终还是让老贼得逞了。你们这一联合,他卡主你们的军需粮草,便由不得你了。你需要小心行事,我担心魏奉朝剿灭黑水是假,借机铲除异己是真。”
“大哥担忧的极是,可是我们身为大明军人,只能服从皇帝的命令。虽然明知道有诈,但怎么能眼看着长城被毁、百姓被掳呢?这个且不说了,站了半天还没请大哥喝杯茶呢,大哥我们进屋说话吧。”
原怀心摇了摇头,道:“我今天也是来找四弟的,来时就已经不在了。”
罗森苦笑道:“又是平白无故消失了。每次问他去了哪里,他都说不知道,神神秘秘的。”
原怀心叹道:“说道神秘,能比老三神秘吗?菜市口上我见丐帮那信任的帮主出手,和老三的奔雷掌很像。”
“是。我和二哥、四哥都这么觉得。据说,武当山之战中有人使了《化血阴经》,还把司无相给救走了。”
原怀心犹豫道:“你怀疑那人是老三吗?”
罗森道:“大哥明明已将血菩提右臂砍下,我的白翎箭也伤了血菩提一只眼睛。所以那日在武当山出现的肯定不是血菩提。三哥无端消失,说不定另有隐情。我信任三哥,他不是那种不顾兄弟情义的人。”
原怀心道:“也许老三一直利用我们,目的就是血菩提的《化血阴经》呢?”
“大哥,这种话以后不要再提。”
“哈哈哈,我也只是说了一种可能。我若不信任老三,当初怎会与他豁出性命鏖战血菩提那魔头呢?我宁愿相信是老三拿走了秘籍,也不相信他为了保护秘籍而命丧别人手中。若老三化身为韩春雨了,他定然有自己的苦衷。我们还是要相信他的!”
罗森道:“也许是我们的错觉吧。两个人只是相似而已。大哥,我父亲刚才还提起你,说你是绿林中数一数二的豪杰人物,你要不要随我去看下他?”
原怀心道:“他不骂我是反贼就不错了,我哪敢去见他呢。你明日便要去宁夏吗?”
“我们兄弟们是和宁夏杠上了,二弟刚回来,你又要过去。我陪你一起去吧。你如今是神羽营统领,可千万不能出岔子。魏奉朝这个人,不能相信。我担心他会中途对你不利。”
罗森开心道:“如此就太好了,我倒不是担心别人要害我。我担心的是一个人上路,可是寂寞无聊的很啊。若是大哥能将你的昆仑决教教我的话,可就更好了!”
原怀心哈哈一笑,道:“我就这么点东西,都让你们几个兄弟掏空了。教,一定教。”
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原怀心望了望北斗,道:“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明日我在燕郊十字口悦来客栈等你。”
罗森点了点头,原怀心纵身一跃上了屋檐,在夜色中遁去。
正堂中,罗绮对司马任道:“你看,森儿朋友还不错吧?我正担心无人保护他去宁夏呢。”
司马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栖鸦楼里,宋之濂也正望着北斗。韩春雨将一件狐裘给他披了上去。他转头问道:“你说,菜市口一战,我们是赢了还是输了?”
韩春雨道:“老师,我觉得不应该用输赢来形容。我们虽然上了魏奉朝的当,没能让他和军方彻底翻脸。但是老师率领文臣前去阻拦法场行刑,已经赢得了天下人心。也拉进了和军方的关系。这次魏奉朝虽然促成三党结盟,但是也损失了和司无相的合作。而且,军方也不可能和魏奉朝一条心的。就像您,自始至终也没将云万千当做朋友一样。”
“说得好。那云万千虽然失了势,但说到底还是皇帝的人,最终一定会和我们为敌的。我没想到他身边那个貌不起眼的小措哥,竟然是剑仙的徒弟。这可棘手的很。”
“老师不必担心,我还能应对的来。”
“那风如秽呢?他似乎又投靠了魏奉朝。”
“我不确定。那日他使了大无涯功化掉罗森母亲的匕首,功力较武当山上不知强了多少倍。”
宋之濂搓了搓手道:“我也知道,魏奉朝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打倒的。好在我们不用上战场,且让黑水族消磨一下他们的势力。我看他们根本不是一心,这次出山海关,恐怕没有这么容易了。而且,他们出山海关后,魏奉朝在京中势力必定会大大削弱。是时候,让棋子进京了!”
“老师,他已经消失不见了!”
宋之濂正要说话,却见韩春雨脸色一变,大声喊道:“老师小心!”他抱起宋之濂穿窗而出,从十几层楼上跃下。
没有任何征兆,栖鸦楼“轰”的一声便倒塌啦。韩春雨落地不远处,站立着一个黑影。
“你,终于来了!”韩春雨默默说道。
第139章 夜战司无相
宋之濂从没有见过韩春雨如此紧张过,禁不住问道:“他是谁?”
韩春雨用身子挡在他前头,眼睛正视着那人说道:“他就是司无相!”
宋之濂将韩春雨拨开,上前道:“原来是司命道人,久仰久仰!不知道今日找我有何贵干?”
“哈哈哈,宋大人竟然知道的道号?说起来,已经好久没人这么喊我了。本来想马上杀了你,看来似乎你还有谈谈的价值。在这之前,让我先处理掉他!”
宋之濂陡然感到一阵寒冷,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周围的空气,似乎正在被一股莫大的力量抽离。
“这里是京城。由不得你撒野。”他强忍着颤抖的身体,努力沉稳的说道。
“京城?血月笼罩之下,神罚降临之时,无论什么地方都逃不脱。”
宋之濂道:“你说的什么,我不明白?”
司无相道:“你这把老骨头,是看不到那天了。”
韩春雨大喊一声:“乌鸦!”便从身后将宋之濂抱起,用力向后扔了出去。半空中几个黑影闪过,将他稳稳接住。
“想跑?”司无相双掌扬起,空中那几人便似被什么东西捉住了一般,直直坠落砸在地上。
宋之濂呻吟了一声便昏死过去。
韩春雨双掌一翻,激射而出,攻向司无相。司无相一掌横推,韩春雨还未能到他身前,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顶了出去,重重撞在牌坊的柱子上。
“降龙十八掌?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些破烂招数。”他纵身一跃,半空中正要再施一掌,忽然两侧刀锋袭面,叫做“乌鸦”的两个人袭了过来。
“两只蚊子,实在烦人!”司无相双掌左右分推,偷袭的二人便似被无形刀剑贯穿一般,登时四分五裂,化作漫天飞舞的木屑。
“傀儡术吗?”再回头看时,一个瘦小黑影正挟着宋之濂跃上屋顶。
“哪里跑。”司无相身形闪动,半天里一道弧影闪过,便出现在了那瘦小人儿身前。
那人没想到司无相速度如此之快,惊诧之余一剑刺了过去。
司无相伸指一弹,那剑便化做两截。瘦小的人手臂酸麻,忍不住“哎呀”一声喊了出来,直直的从屋顶坠了下去,声音清脆,却是一个女子。
司无相一把拉住了她丢下的宋之濂,觉得不对时但已经晚了。他手中的宋之濂“砰”的一声炸了开来,火光声中烟尘四起。
韩春雨落到那女子身前,高声喊道:“没用的。老师我已送走,你快去保护,别让其他人偷袭了。司无相我来拦截。”
女子点了点头,急速退去。她身形轻灵,瞬间便消失夜色深处。
司无相一声厉啸,烟尘瞬间散尽。
“果然厉害!”韩春雨暗暗心惊,在爆炸傀儡的突袭下,他不但毫无损伤,就连身上的黑袍也没有丝毫破损。司无相昂头看着天空道:“戏演的不错,他们都走了。你也该现真身了吧。”
韩春雨道:“你都知道了?”
司无相点了点头,道:“你对他真好,我很欢喜,也很忧愁。我实在不想对你下手,你便归于我的麾下,顶礼膜拜万源之神,天罚降临之时,便是你我成仙之日。”
韩春雨止不住的大笑,眼泪鼻涕都快要流出来了。司无相静静的等待他笑完:“可笑是吗?”
韩春雨点了点头,道:“你病了。”
司无相深深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是说不通了。我给你一次机会,也算还了人情。为了我的秘密不被人知,我必须杀了你。”
司无相凝聚真气,如山崩海啸一般的内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韩春雨不知何时双眼变的血红,整个身体披着一道烈烈红光,将周身无形真气挡在一旁。
二人僵持了一段时间,韩春雨猛然发力,身披的红芒骤然扩大,向司无相席卷而来。司无相一跺脚,地上尘土轰然而起,形成一道土墙将红芒阻断。土墙将要落下之时,司无相一掌击了过来,韩春雨也一掌迎上。
二人这一掌,都是用上了全力,周围空气都扭曲起来,围绕二人越转越快。
红色气芒挟着黄色砂石滚滚而起,龙卷风中韩春雨脸上的面具四分五裂,露出一张几乎看不到五官的惊怖脸孔,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都只剩下几个洞。
“哈哈哈哈,这样才好看嘛!”司无相相用上全力,韩春雨只觉得无数真气化作利刃穿身而过,全身经脉瞬间阻断。司无相一掌击在他胸前,他猛退几步,吐出一大口鲜血。
司无相看了看自己血红色的手臂,摇了摇头道:“你的《化血阴经》练得还不到家,这身内力有什么用?君山五义,哈哈哈,先从你开始,一个个全部杀干净。这世上就在无人能克制我了。”
他刚要动手,空中一道剑光划过,司无相急忙闪过,地上以多了一条细微却极为深长的划痕,就连远处的石狮子也分成了两半。
“昆仑剑法?”他惊异问道。那忽然出现的人毫不迟疑,一剑直直砍了过来。司无相运起真气一掌拍出,那人也急速挥舞宝剑,身影剑影合在一处将他内力迫向两边。
“以有形破无形”,昆仑剑法便是天下内功的克星。
眼看这一剑便要刺中,司无相右臂一番不知从何处拔出一柄剑来。两剑相交,火化四射,二人打了一个照面便分了开来。
韩春雨这才看清来人,失声说道:“大哥!”
原怀心一身是血的站在那里,只是一个照面,他已经中了十余剑。
“老三,果然是你!”
司无相阴阴一笑,道:“好极,又来了一个。倒是省了一些麻烦。原怀心,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以一人之力逼我出剑的人。临死之前,好好起舞吧!”
他一剑刺了过来,身法极快,剑势更狠。
可是一支带有白色羽翎的箭比他更快,那支箭由离他不足三丈之处射来,直奔他的眼睛而去。他急忙闪避,肋下空挡却大开。原怀心岂能错过机会,立即一剑刺了过去。
司无相急忙后退,原怀心紧紧跟随。
同时跟上的,还有罗森的箭。
二人一箭,并行在时间中。而这个时间便似凝固了一般,和平而美丽。
司无相已经创造出了另一个时间,他此刻正站在韩春雨跟前,用手中的剑指着他的喉咙。他只需要不怎么用力的一划,韩春雨就会带着他的秘密从世界上永远消失。而他那愚蠢却又唯一能杀了他的师弟萧道仁,也将永远无法再找到他。
可是这一剑竟然迟疑了。就是这一次的迟疑,差点要了他的性命。
一剑自天来,我亦不知处。这是小措哥的剑招,也是当年差点要了贺云暖性命的一招。
韩春雨死命的推开司无相,小措哥离合天剑的剑气便扫过了他半个身体。
半身的经脉尽数断裂,韩春雨真气狂泻而出,立时昏死过去。
第140章 蛰伏从今始
秦措已经在栖鸦楼埋伏了多时。他就像一把宝剑,藏在匣中太久了。菜市口大战,便是这把宝剑出鞘之日。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个一直在云万千跟前侍候的小卒,竟然是剑仙洛嗔翁的人,所使的剑法竟然是二十四式离合天剑。
也就是说,太白门和青楼组织也结盟了。而这一切无论是魏奉朝、还是宋之濂竟然完全不知情。
这对一心扳倒魏奉朝的宋之濂来说,当然是一见好事情。
不过他也很担心,毕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事情,也是他的专长。
三支势力同时沉默,又各自窥探。
这就是秦措今日出现在此处的原因。只是没想到,司无相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就是黄雀。给司无相的一击,便是黄雀的一击。
正当他以为自己的手的时候,韩春雨竟然不顾自身安危拼命的推开了司无相。
秦措来不及收剑,剑芒割裂了司无相的同时,也划过了韩春雨半边身子。
他知道离合天剑的厉害,韩春雨看似没有外伤,身体一侧的经脉早就被剑气尽数截断。他急忙点了他几处大穴,却无济于事,韩春雨体内精气神一齐涣散,昏死过去。
而另一边,原怀生长剑猛进,另一个司无相的护身罡气在他的昆仑杀生剑法之下,便似是不存在一般,被硬生生的打开了一个缺口。
白翎箭破空而至从缺口处钉了进去,将司无相钉在牌坊旁的石碑之上。
两处剧变,几乎同时发生。就在他们以为赢了的时候,两个司无相也同时消失了。
原怀心持剑退到罗森出戒备,小措哥也牢牢守在韩春雨身旁。
“哈哈哈,想不到你们这些小辈竟然也有此等的本事。这么看来,刘颂死的一点也不冤枉。风如秽,你也不必藏着了,还是出来与他们见个面吧。“
风如秽从黑暗的角落里慢慢走了出来。
”人齐了。你们互相看看,日后可要小心,身边的人也许就是取你性命的人。紧紧记在心里,活在最后那个,我们来日相见。”
司无相的身体渐渐透明,消失在深沉的月光之中。
秦措冷哼道:“原来风掌门你也在啊!我们几个中,最识时务的还真的是你。”
风如秽知道秦措在讽刺自己投靠了仇敌,也不在意,躬身说道:“我也是刚来。这里打的动静太大,想装作听不到也难。韩帮主怎么样了,刚才那一剑可是很重啊!”
原怀心微微一笑,道:“风掌门不必假装好人,大家都是明白人,你说的太多余了!”
秦措投眼望去,微笑着点了点头。
罗森抱着地上晕厥的韩春雨,一摸脉搏已经停止跳动,着急问道:“谁带了治内伤的药?”
原怀心、风如秽同时从怀中取出丹药,罗森一手一个接了过来,通通给韩春雨喂了下去,脉搏终于慢慢跳了起来。
“快送到我家去给他疗伤!”罗森抱起韩春雨就要离开。
风如秽当即拦阻道:“万万不可。司马侯府可是被无数人盯着,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惊起滔天巨浪。菜市口之战后的各派的平衡来之不易,韩春雨毕竟是宋之濂的人啊。”
“哼,你无非就是怕我们趁机获取刚才司无相所说的秘密。带到葫芦街,你肯定也不愿意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便在此时,一队叫花子奔了过了。为首一个脸色黝黑,慢慢说道:“谢谢大家了,韩帮主毕竟是我们的帮主,还是由我们带回去吧。”
罗森和小措哥都认识这老乞丐,正是那日在葫芦口商谈强攻东厂大牢的丐帮长老曲黑。
“贵帮帮主由贵帮接回最为合适。如果有什么需要,神箭世家万死不辞。”
“葫芦街青楼组织随时欢迎丐帮的兄弟。”
曲黑笑着点了点头,道:“我们穷人命硬,能捱过去。不过还是要多谢谢你们。”说完一招手,几个弟子小心翼翼的将韩春雨背了起来,慢慢的离开了。
风如秽道:“诸位,我武当派被奸人算计,险遭灭顶之灾。我们虽然也是受害者,但江湖上不少帮派仍将帐算到了武当头上,连八大门派都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将武当山夺了过去据为己有。
我没有办法,只能与魏奉朝讲和。恳请各位高抬贵手,放过武当吧!”
原怀心一拂袍袖,冷哼一声,对罗森道:“五弟,我们走吧!”
罗森点了点头,看了风如秽一眼,便跟着原怀心离开了。
小措哥微笑着说道:“风掌门说的什么话,武当虽然失了势,可是朝廷的封号还在。至少在天下第一比武大会之前,你们还是五湖四海印的主人。告辞了!”说罢也转身离去。
风如秽直愣愣的立在原地,自言自语道:“师傅,我们这是何苦呢?你心里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你想不通是吗?”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风如秽回过头去看,不知什么时候李成植也来到了这里。
“是的。”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有些事情你知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有些事情你知道你不知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们除了走下去,还有其他选择吗?”
风如秽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我怎么觉得刚才那个司无相很奇怪?和武当山上那个有所不同,却又说不上来。似乎是……”
李成植道:“年轻了很多对吗?”
风如秽恍然大悟道:“是的,确是年轻了很多。”
“这便对了。这就是他的九重幻灭神功的厉害之处。武当山之战后,我们互相重伤了对方。他至少损失了三十年功力,年龄上也就跟着减了三十多岁。换句话说,今日与他们交手的,是他四五十岁时的司无相。否则以他们的几人的功力,怎能将天下第一击退?”
风如秽终于醒悟过来,问道:“他还能恢复吗?”
李成植道:“我也不清楚。但至少五年之内他不敢再出现了。今后的五年,无论是朝廷还是庙堂,必定会刮过一场腥风血雨。这场好戏,就从天下第一比武大会开始吧。”
“韩春雨手中的秘密,我们是不是也要用点心思争取拿到?”
“不必。让他们自己去斗吧,我们没那么多精力。现在最重要的是协助魏奉朝,处理好东征黑水族的事情。”
“魏奉朝手里已经没牌了,我们可以借助这次机会东山再起。这是不是我们要帮他的原因?”
李成植看了看这个新任的武当掌门,慢慢说道:“不,他手里还有一张牌。叫做十二生肖。”
第141章 炸天帮参上
深宫中,魏奉朝一边批阅着奏折,一边问郭不弱道:“刘颂死了,我也没几年好活的。今后我的位子,只能是你的了。”
郭不弱使劲弯着腰,道:“内相折煞小人了。内相身体一向健康,小人天天在外面打打杀杀的,说不准要比内相去得更早些。前日菜市口之战,我变身后依稀记得被一人一掌击飞,醒来后才得知对上了韩春雨。实在是太险了。”
“呵呵。呵呵。呵呵。”魏奉朝三声怪笑,又道:“你若再不出全力,我们这内廷便要被踩在脚底下了。十二生肖的其他几人,准备什么时候奉旨回京?”
“消息是传递出去了。除了在京城的国师、免不了外,目前只有公子署和马末都回信。会在天下第一比武大会前回来。其他人,我也管不了。甚至有些人是谁,我自己都不知道。”
魏奉朝叹了口气,道:“想不到我也有这么一天。真不该杀那贺云暖,若是他在,京城局势不会这么乱的。”
“内相放心,天下始终是朱家的,京城也乱不了。眼下倒是有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
“什么问题?”
“秉笔太监刘颂死了,内监三人缺一不可啊。否则一定会被内阁乘虚而入的。”
“哦,原来你惦记这个啊?你可有人选吗?”
郭不弱谦虚一笑,道:“我哪敢啊。还是要内相选一个靠得住的人才行。秉笔太监掌管锦衣卫和禁军,可是内相的臂膀啊。”
魏奉朝抬起头来看了看郭不弱,郭不弱一直谦虚的低下头,嘴角却挂着一丝笑意。
他又开始后悔出卖刘颂了。转头望去,见门外站着一个侍奉的太监,便将他喊了过来,问道:“你什么时候进的宫?叫什么名字?”
那太监急忙跪下道:“禀告老祖宗,我是去年进的宫,名叫李进忠。”
“好,就你吧。明日开始,你就是秉笔太监,接替刘颂的职位。”
李进忠“啊”的一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郭不弱急忙搀起了他,媚笑道:“恭喜李公公、贺喜李公公,以后你就是内廷三监之一了。”
李进忠脑子里嗡的一声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我该做些什么?”
魏奉朝头也不抬的说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实在没事做,就去把丐帮帮主韩春雨隐藏的秘密挖出来。”
李进忠立即说道:“是。我一定把第一个差事做好,明天就带人去抓他,严刑拷打逼问出来,回报老祖宗知遇之恩。”
魏奉朝心里叹了一口气,扶这么蠢的一个人上位,郭不弱应该放心了吧。
郭不弱果然满意的点了点头,领着李进忠去换行头去了。
清水镇是一个小小的隘口,但却在从河北进太行山最方便的要道之上,人流量十分的多。
隆冬时节、天气寒冷,等待入口的人不住的搓手跺脚,伸长脖子望着前方。
两个风尘仆仆的客商勒住了马匹,望着长长的队伍摇了摇头。其中较为粗糙的汉子拉住一名肥胖商人问道:“前面好好的路,为什么堵成这个样子?”
那肥胖客商白了他一眼,道:“哪里来的野路子,会不会说话?”
粗糙汉子笑了笑,道:“请问这位大哥,前面发生什么了?为什么大家不快些赶路?”
“不知道!”肥胖商人扭头就要走,那汉子一把将他扯了回来,将身后剑匣亮了一亮。
肥胖商人脸色顿变,陪笑道:“小人眼拙,没认出是两位是道上的好汉。两位很少走这条线吧?”
粗糙汉子指着另一个白净青年男子,道:“是的,你最好快点说。我这个兄弟脾气不太好。”
“是,是。此处名为清水镇,是陕、冀两地交界处。前方有个关卡,盘查来往客商,收缴行路例银的。”
白净男子“嗯?”了一声,过来问道:“这位先生,陕甘宁三地乃是穷苦省份,朝廷早就颁下法令,不许地方官员收缴商旅行路例银。这是哪个衙门,竟然如此大胆?”
肥胖商人道:“不是官府收的。”
“是屯军吗?”
“也不是。是一群啸聚山林的马贼。”
白净男子听完笑了笑,看着那粗糙汉子道:“大哥,是你的人啊!”
粗糙汉子挠了挠头,道:“我怎么不记得在此地有绿林上的朋友?”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从京城赶往宁夏的罗森和原怀心。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二人刻意隐藏身份,扮作行脚客商一路急行,倒也没出什么事。
原怀心是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公推的总瓢把子,所以罗森才说前面设卡劫道的是他的人。
他虽是是草莽出身,但为人仁义忠厚,从不允许手下弟兄做这些欺压百姓伤天害理之事。但此地山高皇帝远,实在不能排除一些不争气的弟兄为了几个钱而违反禁令。
原怀心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却迈着大步走上前去,要看个分明。
一个不大的棚子里横七竖八的坐满了人,正围着火炉烤火。外面一个个胖成肉球的人正在挨个翻检过隘口之人的行李货物。
一个穿着狐裘的商人领着一队马车走了过来,笑着道:“胡爷,别来无恙啊。”
胡爷高抬着脑袋,用鼻孔对着他说道:“贾四儿,怎么又是你,看来这买卖做的不错啊?”
贾四笑道:“胡爷笑话了。这世道除了您这买卖,哪还有好做的?不过混个温饱。这是行路例银,二十两一文不少。”
胡爷接了过来颠了颠,扔进了亭子中。又向贾四伸出了手。
“胡爷,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以后你过关加十倍。以前二十两,以后要二百两。”
贾四眉头瞬间拧巴起来,哀求道:“别啊,胡爷。有事好商量啊。我这买卖本小利薄,要是都给了您,我就做不成了。以后您找谁拿这二十两去。”
胡爷冷哼一声,拿鼻孔狠狠瞪着贾四,要钱的手深的更长了。
“哎呦。黄帮主,你倒是劝劝胡爷啊。我这小本买卖,经不起折腾……”
“你还敢找老大求情?”亭子里走出一个提着酒壶的年轻女子,一边说着话一边仰头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酒。
“嗝!”一个饱嗝打完后,又开口说道:“你狐爷外号是什么?”
“肥……肥狐。”贾四道。
女子一巴掌便甩了过去,抽的贾四眼冒金星。
“知道是肥狐,还敢穿着狐裘过隘口,你不是找死吗?”
“啊,你们,你们太欺负人了。”贾四站起身来哭道。
“货物留下,饶你一命。再让我看到你就要了你的命。”
贾四被这女子一吓,忙不迭的往后跑去,却不想一下子撞在了原怀心身上。
原怀心一把拉住了他。贾四举着双手道:“饶命啊,大王,饶命啊!”
“不要胡喊!”
贾四这才看清楚是拉住他的不是肥狐一伙人。刚要松口气,身子却被拖了个趔趄,不由自主的跟着原怀心又到了肥狐面前。
“你们喝的什么水,为什么摘青枣子?”
这句是黑话,意思是你们是谁的人,为什么要欺负平民百姓?
提酒壶的女子“啊”了一声:“什么青枣红枣的,这是酒不是水。大冷天谁喝凉水,有病!”
罗森一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怀心摇了摇头,心道果然是是个不懂规矩的青头,这一行的门槛越来越松了。
他厉声叱道:“我是问,你们是那帮那派那个山头,为什么要祸害百姓!”
肥狐这才看到了藏在原怀心身后的剑匣。“呦呵,还是练家子?来,来,肥爷跟你比试比试。”
肥狐伸出粗厚的巴掌就往原怀心身后的剑匣抓去,原怀心抬脚一踹,便将他踹翻在地上。他圆球般的身子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勉强站了起来。捂着胸口大声喊道:“大哥,大哥,来找茬的了!”
亭子里的人瞬间冲了出来,最先三人一个瘦高个子黄皮脸,一个小矮个子却提着一把巨大铡刀,还有一个贼头贼脑扛着着根黑漆漆的细铁棍子,加上肥成球的三爷和酒不离口的女子,凑成了一个十分拉眼球的组合。
“在下黄鳝,携三刀、疯猴、酒鬼、肥狐在此地讨饭吃,不知阁下何人?为什么来找我炸天帮的麻烦?”
第142章 义守清水隘
“炸天帮?”罗森再也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黄鳝生气道:“怎么,瞧不起我们吗?”
罗森一边笑着,一边摆手道:“不是,不是。贵帮的名字十分霸气,我听了后十分惊讶也很喜悦,忍不住动情,就开心的笑了起来。”
酒鬼对黄鳝道:“大哥,干他们吗?”
黄鳝一个“干”字还没出口,疯猴、三刀便双双出手。等到“干”字说完时候,二人已经和地上的肥狐并排躺在了一起。
黄鳝立即拉着酒鬼退了一步,道:“这位兄弟好身手。我兄弟五人可跟你有过节吗?”
原怀心道:“有。”
黄鳝张着嘴道:“这,不太可能吧?听阁下口音是南方人,我们几个也没到过南方啊?”
“大哥,别说废话了。这是来抢咱们生意的,跟他们拼了。”说罢就从地上捡起一个酒坛子。
原怀心道:“恃强凌弱,为祸一方。我原怀心最是看不过去。本来只想给你们一个小小教训,将你们赶出这清水隘。不过既然要动手,我便陪你们打一场。你们一起来吧,别说我欺负你们。”
黄鳝还待要解释,地上躺着的疯猴、肥狐、三刀都站了起来,提着各自古怪的兵刃聚在一处。
隘口处的商旅百姓见要打架,急急忙忙的往后面躲去,却又害怕躲得远了,看不到热闹。
黄鳝一拱手,道:“既然如此,我们便打上一架。请问阁下高姓大名?”
原怀心微微一笑,也拱手道:“在下原怀……”
一个心子还没出口,疯猴、肥狐、酒鬼、三刀“哇”的一声就冲了过去。
先是肥狐巨大的身躯撞了过来,原怀心一掌击出,他也不想要人性命,只用了不足三成的功力。满以为这肥狐会被击飞,却没想到肥狐像个圆球一般,身子一转就卸去了他的掌力。
再收掌时,肥狐已经贴近了他身子,狠狠抱了过来。他赶忙提起膝盖顶在肥狐肚皮层层赘肉之上。
肥狐疼的“哎呀”一声,扑倒在地,硬生生的搂住了原怀心的右腿,大声喊道:“你们快上啊!”
原怀心心中一惊,暗道:“这是少林派的金刚童子功!”眼前一花,一道弯弯曲曲的蛇影向自己脸上甩了过来。他以为是软鞭铁链一样的兵刃,便一伸手便将那蛇影的一头抓住,不想手指被砸的生疼,方才发现砸下来的是疯猴的那根细棍子。
与此同时,一团火星劈面打到。原怀心一挪棍子,挡了下来,是一滩燃着的烈酒。
他心中好笑,忍不住说道:“你是拔火罐的吗?”
他刚说完这句话就有些后悔了。酒鬼一手抱着酒坛子,一手握着一团烈火,拼命掷了过来。这一团却要比刚才那一小滩大的多。
原怀心他硬生生的带着肥狐挪动了数尺,躲了开去,那团火击在他身后枯树之上,便着了起来。
罗森既吃惊又觉得好笑,对原怀心道:“大哥,对手有点东西啊。你可别大意失荆州了。”
原怀心苦笑一下,他已经感受到了。
酒鬼手中的火团一个接一个的扔了出来。原怀心拖着地上的肥狐一边闪转腾挪,一边使劲拽着那根黑色铁棍。
肥狐似是不相信一般,长得嘴巴抱着腿仰望着他。
酒鬼一生气,大声喊道:“火雨瀑布!”一整坛子酒便扔了过去,半空里真的成了一团“火布”包了过来。
肥狐急忙把脸深深埋下,却仍不肯放开原怀心的一根腿。
这点火自然伤不到原怀心,但若真的落在身上烧掉了胡子和头发,却也是丢脸的很。
他急忙松开疯猴的棍子,想要用掌风迫散那“火布”,却发现了奇怪的事情。
那根细长的棍子竟然打了个结,将自己一只手牢牢的捆住了。
而另一只手刚要向外推,一柄巨大的铡刀狠狠的砍了下来。
即使最普通的铡刀,也至少有二十斤。但从这酒鬼的火、瘦猴的棍和肥狐的膘来看,这柄铡刀一定也有古怪。
刀面宽阔、刀背厚重,难道是藏了类似唐门暴雨梨花针一样的淬毒暗器吗?
原怀生终于起了杀心。
他背后剑匣一开,一柄长剑落到手中。
众人只听见“锃楞”、“咯嘣”两声响,瘦猴的细棍、三刀的铡刀便断做了两截。
黄鳝大喊一声:“肥狐小心。”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手抓住肥狐的衣服,一手伸展接下原怀生一剑。
“跨拉拉”一声,黄鳝右臂上的铁圈,全被削断掉在地上。而他也急速后跃,将偌大的肥狐从原怀心剑下救了出来。
原怀心长剑归匣,冷笑道:“能从这一剑下把人救出来,阁下的外家功夫了得啊!”
他这一剑并没有留余地。虽然有铁环护着,但在他一击之下,黄鳝右臂已经折了,鲜血顺着指尖流淌了下来。
酒鬼扑了上去,要给他包扎。他抬起左臂一拦,示意她退回去。
“阁下武功高强,想来是一方霸主。我们几个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能否给我的兄弟们一条生路?若是曾有对不住的地方,我愿以命相抵。”
三刀扔掉手中半截铡刀,大声喊道:“大哥,不可啊!”
黄鳝大吼一声:“闭嘴。”
原怀心本来就只想给他们个教训,听完黄鳝一番话,又看到他几个兄弟都是重情重义之人,心中也生了敬佩之心。
“我与你们无仇无怨。只是今日见你们据守隘口劫掠百姓,心中生气要教训下你们。我不要你们性命,你们只消从此离开此地不再回来,便可以了!”
黄鳝点了点头,拱手道:“多谢了,我们这就走。我想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我叫做原怀心。”
黄鳝“啊”了一声,看了看四周,方道:“原来是绿林总瓢把子到了,我们几个输的心服口服。从此之后远赴西疆,再也不回来了。”
说罢深深一躬,便拉着四个兄弟向西走去。
就在这时,忽然人群中忽然跑出了几十个衣着褴褛的乡民,齐声喊道:“恩人,你们不能走啊!”
五人回头笑道:“乡亲们,多多保重了。”
乡民们纷纷跪倒在原怀心身前,哭道:“大侠饶命,大侠可怜可怜我们这些穷苦人吧,不能让他们走啊。”
罗森觉得奇怪,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站起来说。”
原怀心也扶起一个老汉,问道:“老丈,到底发生什么事,你们为什么要替他们求情?”
第143章 策马向西行
老汉颤巍巍说道:“此地名为清水隘,是走西口的一条小路。因为狭窄难走,大的商队是不会走这里的,所以官府也没有在这驻兵保护。但是这条路要比几条大道要近许多,我们这些做小本生意的为了省几个盘缠,都会选择这里。
原本此处还算平安,但是后来几个贩私盐的商队为了躲避官府盘查,偷偷从这里过太行山。随着这些利润丰厚的商队越来越多,此地便经常有马贼出没。
这些马贼无恶不作,不只抢光还要杀人放火,我们地方百姓苦不堪言。直到炸天帮这几位好汉到了这里,不但打垮了马贼,还在这里守着保护我们。若是他们走了,恐怕马贼还会回来的。”
原怀心道:“可是我刚才明明看到他们敲诈勒索你们啊?”
“哎呀,你说那个奸商吗?就是他们在走私啊。尤其是这个贾四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据说上次到了宁夏仗着自己有钱祸害了人家几个姑娘,不让过关都是轻的换了我早就打折他的腿了。大侠,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他们是从来不要钱的。”
罗森道:“原来是这样。大哥,这下你可打错人了。”
求情的百姓纷纷点头:“打错了啊。”
原怀心不好意思道:“对不起了老丈,我这便唤他们回来。”
说着便向炸天帮四人道:“黄帮主,在下不知缘由错怪你了。还请各位回来吧,否则这些相亲该骂我了。”
黄鳝远远的摇了摇头,喊道:“原大侠,便是你今日不来,我们也要走了。再待下去,官府的人就来了。本来我拿不定主意,正好原大侠来了,我们便可放心走了。”
原怀心苦笑道:“可是这边百姓呢?”
黄鳝笑道:“此地马贼只有一股,绰号唤作蹬腿蚂蚱,应该是晋地绿林的人。你只需一封书信即刻,我相信他们不敢违抗总瓢把子的命令吧。”
原怀心惭愧道:“原来真是绿林的人干的。惭愧,惭愧!还请黄帮主留步,我这便将蹬腿蚂蚱唤来,给你一个交代。这样,你也可以放心的走了。”
黄鳝想了想,和弟兄几个商量一阵,也确实还有些东西要收拾下,就回转过来。
原怀心从衣袖中拿出一支号炮对天燃放,一个时辰不到,远处尘烟滚滚,十几匹健马飞快奔来。
领先一人看到原怀心,顾不得勒马直接跳下,跪倒在他面前。
“小的不知道总瓢把子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起来吧。”
“是。”
“你就是蹬腿蚂蚱吗?”
“是小的诨名。本名叫做马登。是陕地绿林把头高胜岳(第一次出现在72章紫薇星罗阵,武当山之战的先锋)。”
原怀心点了点头,道:“原来是小高的手下。我听说你在此地欺压百姓,烧杀抢夺,可有此事?”
马登一下子跪倒在地:“求总瓢把子原谅,今年灾荒很重,山寨上兄弟们都快饿死了,我们逼不得已才违反律令的。”
“有没有杀过普通百姓?”
马登吓得大汗淋漓,不敢说话。
原怀心一掌拍了下去,马登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七窍流血一命呜呼。
同来之人个个吓得魂不附体,匍匐在地不敢说话,有几个屎尿都拉了出来。
“你们把马登的尸体拉回去,送给高胜岳看。告诉他,让他好好约束手下,若敢再犯清水隘,我就去掀了他的山寨。”
“是,是!多谢总瓢把子不杀之恩!”七八个人将蹬了腿的“蚂蚱”绑在马背上,慌不迭的逃了。
黄鳝一拱手道:“总瓢把子果然威武。”
原怀心道:“我虽然是总瓢把子,但自己真正的兄弟大多在南方。北方地界太远,他们若是偷偷作奸犯科,我却是难以察觉。况且北方几个把头,也一直对我不太服气的。”
酒鬼道:“原来总瓢把子也有管不住的人?”
原怀心道:“本来就是一个虚职,大家推举而已。不过我今日传话给高胜岳,料他也不敢违抗,此地以后便太平了。”
黄鳝拱手道:“如此便太好了,那我们就可以放心离开。”
“你们要到那里去?”
“就去宁夏吧。到哪里做刀客。”
罗森忽然对疯猴说道:“你在京城长大?”
疯猴吃了一惊,抬头望向他。
罗森继续说道:“你姓严,是安定侯的孙子,名叫严枫。”
疯猴长大嘴巴看了有看,惊喜道:“你是……你是司马?”
“是,我是啊。”罗森一把将他抱住,道:“我以为你早就不在了,想不到还能遇见。”
疯猴带着哭腔道:“当年我还小,是家将拼死把我救出来的。”
原怀心和黄鳝齐声问道:“你们是认识吗?”
罗森点了点头,道:“我们小时候是很要好的朋友。他爷爷是安定侯,神策营的统领。因为不肯屈服阉党,被魏奉朝陷害,全家都被杀了。神策军也自那时起,交由李家掌管。”
“原来是忠良之后,请恕在下无理了。”
疯猴抹了抹眼泪,道:“不要再提了,我愧对列祖列宗。既不能报仇雪恨,也配不上家族姓氏,只能在江湖飘荡,苟延残喘。你还是叫我疯猴吧。”
罗森点了点头,道:“我也不叫司马了,随了母姓叫做罗森。”
原怀心道:“既然是朋友,又是去同一个地方,不如我们结伴而行吧!”
疯猴开心道:“好啊,好啊。”
黄鳝一拍他的脑袋,道了声傻瓜。他知道原、罗二人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此时乔装行路必有蹊跷。但手下既然答应了,也没有办法,只好一起上了路。
罗森和疯猴相识,与其他几人的距离一下便近了。他问黄鳝道:“你们为什么起这么个好笑的名字?”
黄鳝道:“抓阄抓到的。该死的肥狐写的阄儿,我本来想叫青山帮的。”
罗森暗笑道:“也不怎么样。”转向肥狐问道:“你这肥狐的名字也挺好笑的。”
肥狐翻了一个白眼,道:“我曾深爱过一个姑娘,却没有能力把她留在我的身旁。她临走那天哭着对我说,要我一个人要好好生活,多睡觉、多吃饭。后来我就拼命吃饭、拼命吃饭,成了现在这个模样。若是还能再重逢,我要让她看到我多想她!”
酒鬼哈哈哈一笑道:“别听他的,这就是一个爱吃的胖子给自己找的借口。”
杨破云微微一笑,又问酒鬼道:“你为什么叫酒鬼啊?”
酒鬼道:“因为我爱喝酒啊!哈哈哈哈。”
肥狐却又说道:“她曾经爱过一个男人,被利用、抛弃后她才知道有的人摸上去很暖,但心是冷的。酒不一样,摸上去很冷但喝下去很暖。从此她就爱上了喝酒,也成了酒鬼。”
酒鬼哈哈大笑,道:“编,继续编!”
罗森又看向三刀,见三刀鬼鬼祟祟的躲避他的眼光,于是故意问道:“三刀呢,三刀又有什么秘密。”
“不要说,不要说。”他策马上去要掩住肥狐嘴巴,肥狐灵巧一躲,高声笑道:“他,想成为酒鬼的男人。”
“你再胡说,把你活埋了。”酒鬼、三刀同时打向肥狐,肥狐哈哈大笑策马狂奔而去。
夕阳西下,云霞漫天,七匹马拖着长长的影子,消失在远方。
第144章 深峡遇奇人
彩蝶飞舞,鲜花盛开的原野上,一名美丽的女子从彼岸策马奔来。她远远喊道:“杨大哥,你怎么还躺在这里啊?”
“好熟悉的声音。”杨破云努力的想要坐起来,看看是谁召唤他。可是好累啊,他连头都抬不起来,仿佛身上压着千斤重担一般。
“真是一个懒虫啊。”是卢夕月吗,她可是喜欢这样子说自己的。
“如果累了,就多睡会,我会守在你身边的。”这应该是陈曦薇啊。
“杨破云,你什么时候回来!”彩蝶与鲜花瞬间消失,满天飞沙中一个单薄身影正在远处凝望。无数带着鬼面的黄衣人从天而降,挡住了他的视线。一人走到跟前,揭开了脸上的面具。杨破云仔细一看,大惊失色道:“怎么是你?怎么会是你?”
他努力地挣扎着身体,终于醒了过来。
“噩梦!”他擦了擦脸上的汗,仔细回想着前面发生过什么事。
大漠,刀客?
不对。
武当,群雄?
继续想。
悬崖,封无命,孩子。
是孩子。他想起来了,他与孩子同时坠落悬崖。他急忙翻身坐起,钻心的疼痛猛然袭来。这才发现,自己胸前缠着厚厚的纱布。这是第二次了,他苦笑道。
“不想残废了,就好好的待着不要动。”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推门而入,对他说道。
杨破云知道是老人救了他,急忙谢道:“谢谢前辈救我。我这是在哪里?”
那老人道:“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竟然没死,你也是命大。此地唤做忘心谷,名字是我取得。”
“前辈,和我一同摔下来的那婴儿,是不是已经?”
老人摇了摇头,道:“只见你一人跌落,并未见到什么婴儿。”
“我确是与一婴儿一同摔下来的。前辈,我昏迷多久了?”
“已经快二十天了。想来是深峡风大,孩子体轻飘向了别处。不过这深峡地处平地之下,再没有其他人,这孩子活命的几率不足一成。”
“啊!都这么久了。”
杨破云心中一阵难过,自己竭尽全力,终没能将那孩子保住。而陈曦薇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但愿能够从封无命手上逃脱。
老者看着他笑道:“遇上我也是你造化大。不过你小子身体奇特的很,体内同时存在两股内力,而且似乎还学过善护功,关键时刻两股内力一个保护内脏,一个保护外体,这才救了你一条小命。”
杨破云一听对方道破了自己修习的内功名称,急忙道:“前辈高姓大名?我却是修炼过善护功。这功法知道的人很少的。”
老者捋了捋胡须,道:“天下还没有什么武功我不知道的。我的名字说了你也不知道,你若是图个说话方便,就喊我了伯吧。”
杨破云点了点头,再问道:“我记得我是从平地跌下到此处的。此地应该不在地上吧?”
了伯点点头道:“是的,这地方其实是一处巨大裂谷。”
“能不能出去?”
“你先养好伤再说吧,反正我已经在这里呆了五十年了。你我看你装束,应该是江湖中人,怎么会掉落在此处呢?”
杨破云长大了嘴巴,吃惊道:“五十年?这地方若没有其他人,前辈是如何生活的。”
“哈哈哈哈,活人都能掉下来,其他东西就不能下来了吗?小伙子,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不要着急,谷中岁月很长,有的是时间。说起来,我也是有五十年没和人讲过话了。我扶你去外面看看吧。”
杨破云在老人的搀扶下,慢慢地走到了外面。
眼前景色让他一惊。虽无光照,但石壁上无数萤石闪耀,将深峡照的明亮,四周长满了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都是在地面上未曾见过的。远处一道瀑布坠下,热气氤氲,仔细看去竟然是从半空中的一个溶洞流出。
自己身前是一处水潭,自然是那瀑布流水聚在此处形成,水中依稀还有鱼群游动。
“我便是掉在这潭中吗?”
“是的。古往今来有此奇遇的也不过两人,一名是南宋的女侠,另一名就是你了。”
“我也不敢相信。前辈,你真没见过那男婴吗?”
“没有。这深峡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那个地方有几株草我都能记住。若是真有婴儿坠下,我怎能不知道?”
“会不会是被野兽叼走?”
“你想的倒美。要真有野兽,我恨不得掏几个崽子养上一大堆。除了鱼,什么都没有。”
杨破云叹道:“前辈为什么不出去呢?难道是被囚禁在此处吗?”
了伯横了他一眼,道:“天下有人能囚禁得了我?我是自愿留在此处的。不过,现在也确实出不去了。你看这石壁壁立千仞,如同凿成一般光滑,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杨破云抬头望了望,高不见顶,心中登时着急起来。
了伯道:“着急也没有用的。无论你在人间有什么要紧的事,到了这里只能束手无策。世上的人或许已经当你死了。”
杨破云一听这话,心中登时疼痛起来,善护功登时运行,一股真气护了上去。而《黄庭经》地字诀的真气仿佛知道他危险境遇一般,竟然不在与之相斗,悄悄潜伏在丹田之中。
“这善护功真是神奇啊。天下武学我大部分都修炼成功,唯有这法门寺的善护功、武当派的大无涯功等几个特殊功法没有机缘去学。”
杨破云见他如此吹牛,也不戳破,只是笑道:“天下武学名目繁多,不可计数。便是有些前辈未曾听过的,也是平常。”
了伯哈哈一笑道:“我知道你不肯相信。你看那前面石壁上刻的是什么?”
杨破云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心中一惊。
只见那高不见顶的光滑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刻了许多字和图形,再用心识别,竟然是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籍,既有招式,又有心法。
贺云暖遍识天下刀法,也曾一一说于杨破云听过。眼前他看的,正是刀字部,什么五虎断门刀、烈风刀、八卦刀不一而足,而且货真价实。
杨破云长大嘴巴,不可思议的问道:“前辈,你到底是什么人?”
了伯却示意他不要说话,低声说道:“仔细听,她来了。”
第145章 一曲楼兰雨
“旧毛毡抵了秋寒;
旧屋檐滴了雨帘;
旧貂裘裹了夕颜;
旧梦人倚了危杆。
一场月一场雨一场孤烟,
一把剑一把伞一把心酸。
斜阳外篱笆边剩了余年;
毛笔墨竹木简换了铜钱。
叹楼兰,叹楼兰,
先天后天有为无为的圣言。
叹楼兰,叹楼兰,
高堂庙堂大隐小隐的颂赞。
书声起风声起散了先生的长髯,
笔墨落秋叶落惊了世人的青眼。
那一颦那一笑相思河畔,
那一离那一别易水桥边。
称功德颂英明残碑断垣。
千秋事万代业琉璃瓦片。
叹少年,叹少年,
悬梁刺股读遍诗经太玄,
叹少年,叹少年,
学富五车不过一堆竹简。
金缕衣褴褛衣谁的长衫,
青楼里柴楼里谁求的签。
清秋雨千秋梦老了江山,
千秋梦醒来时江枫渔船。
楼兰雨,将这一场浮华洗净了铅,
寒床铺好求一场安眠。”
歌声悦耳,却使人心悲。
杨破云思绪纷飞,这首曲子仿佛唱到了他的心里。
曲虽终了,人还在梦中。
了伯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方才回过神来。
“好听吗?今日唱的是《楼兰雨》啊,看来唱到你心里去了。”
杨破云对了伯说道:“你不是说谷中再无第三人了吗?”
了伯嘿嘿一笑,道:“你觉得这样的歌声,是人力所能为的吗?”
“不是人,难道是鬼不成?”
“你只说对了一半。她既是鬼,又是仙,唯独不是人。”
杨破云看那老头卖关子,“哼”了一声。高声喊道:“前辈,前辈,晚辈杨破云,请问前辈可曾见过一个坠下的婴儿?”
歌声早已停歇,山谷中只剩下杨破云的声音不住的回荡。
“她不会回答你的。”了伯说道。
“为什么?”杨破云疑惑问道。
了伯挠了挠头,道:“因为她以为是刚才喊话的人是我。”
“啊?”
“这个啊,说来话长。这地方只有我和她两个人。一开始为了排遣寂寥,我就经常找她说话。她自然不会理我了。我又害怕独居久了,不会说话。所以每天都假扮各种各样的戏里人物自言自语。后来不过瘾,我就自己写自己演。各种本子写了可是不少啊。她估计又以为我在演戏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见他?”
了伯没好气的道:“你一定要现在弄清楚吗?这可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完的。况且,这里头还有一个埋藏已久的大秘密,怎能随意说给你听。”
杨破云了点了头,便径直走了回去。
了伯却唉了一声,显然没想到杨破云不再追问下去,让他觉得好没意思。
杨破云发现,虽然是在地裂深处,但了伯居住的洞府中什么都不缺,甚至连笔墨纸砚都齐备着。了伯看他惊讶的样子,便道:“以前的时候,每一年都会有人从上面顺水放下日常物品来。最近这几年倒是没了,但以前的还都在,也不碍事。”
杨破云道:“前辈,这地裂深峡也不算大吧?明日起,请晚辈相助带我出去找那男婴。他是故人之子,无论是死还是生,我总要有个交代才行。”
了伯又捋了捋白须,道:“故人之子吗?看来你也是有故事的人啊。这许多年我一直在写自己的故事,写的烦透了。呐,你看这本《十国战图》,还没写完呢。不如你给我讲讲你的故事?要是精彩,我就带你去找人。”
杨破云一听,连忙道好,正要开口却多了个心眼。
他对了伯说道:“讲故事也可以,真不真我可不管啊。”
了伯摆摆手道:“故事吗,哪有真的。你就说你是皇帝老子,或者那什么天下第一刀贺云暖什么的,我也信。”
杨破云睁圆了双眼道:“前辈不是五十年没出去过吗?你是怎么知道贺云暖的。”
了伯道:“笨啊,笨啊。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以前有人往下送物资的。那人还怕我寂寞,找了许多江湖上的野史来给我读。贺云暖这人,都被小辈们吹上天去了。你这么问,难不成你认识他。”
杨破云怔了一怔,方道:“实不相瞒,贺云暖正是家师。”
“啊?哈哈哈哈,我早就想跟贺云暖一较高下,苦于没有机会。好巧不巧,他的徒弟竟然来了,来来来,跟我打一架。我倒要看看,这名动江湖,声震朝野的人到底有多厉害。”
杨破云气道:“前辈,你看我这一身断骨,能和你打吗?”
了伯尴尬一笑,道:“也是,也是。那你快快养伤,养好后我们再来比试。我跟你说,这山谷中有无数的灵药,你这点伤不算什么。”
“那也不行。我和我师父的武功相差十万八千里,你打赢了我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哦,说的也是。小子,我看出来你武功也不弱,应该能跻身武林一流高手行列。我这就演练一遍毕生绝学,你看看到底是谁厉害。不用你做菜,只要你尝菜,这总没有问题吧?”
“那前辈不听我的故事了吗?”
了伯为难的想了一想,道:“自然要听。但是先看看功夫。”
说罢,双手运气,一层薄薄的红色气芒便从掌心生出。
“小子看好了,你师父能破吗?”
“呵呵。招式是少林寺的火焰刀,内力用的是《大威天龙经》。这也是很厉害了,不过我师父曾经在少室山一人独斗四大金刚护法,其中一人用的就是二合一的绝技。”
“哦。少林寺四大金刚护法是少林寺武功最强四人,若是真的这样火焰刀自然难不住你的师父。那这一招呢?”
了伯说完,又急翻双掌,掌风化做一条金龙飞出,将一处石壁击的碎屑纷飞。使完这一招,他洋洋自得的看着杨破云。
“这是丐帮的降龙十三四五六七八掌,数目太杂记不清楚了。还有那棍子你也别使了,根本不堪一击。”
了伯正色道:“怎么,这两大武林绝学不堪一击?难道还不如火焰刀吗?”
杨破云道:“不如。莫说是我师父,便是我也能破了它。”
了伯道:“这是不对的。降龙掌法和撵狗棒法乃是独步天下的顶尖的绝学。没有道理会输给火焰刀啊。”
杨破云疑惑道:“是吗?”
了伯点点头道:“是的。便是我当年,也无把握能胜过这两大绝招。”
“那就只有两种解释了。一是我所遇到的不是真的降龙掌和撵狗棒法。另一个就是使这功夫的人本事没学到家。”
了伯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是。江湖上有许多武功,不是不好,还是习练的人资质太差。比如云南的乱补钩,”
他指着石壁一处说道:“这原本是极厉害的一路武功,可是后代传人们都练了些什么玩意。我起初也没太在意,后来练到此处时越练越觉得心惊。使得好了比撵狗棒法毫不逊色。只是云南勾帮的人没有天份,领略不到妙处所在。”
杨破云听他这一番话竟然与贺云暖教导的一模一样,便道:“前辈,我师也曾说过,天下武功本源一致,之所以分了高低,是因为修炼的人有强弱。若是有天分又肯下功夫,一套军中习练的岳家散手也足以称霸一方的。”
了伯道:“有见地,有见地。看来你师父真是一个武学奇才啊。不过他再厉害,一定也没见识过这套功夫。”说罢便要比划。
杨破云急忙叫住他,说道:“前辈兴致这么高,不如我们赌上一赌。”
了伯道:“好。便赌一把。如何赌法?”
杨破云道:“你下面要练的武功,我若能叫出名字。你便要答应我陪我去找男婴。”
“若是答不出来,你可得给我好好演示一遍贺云暖的武功,我一看便知他的高低。”
“一言为定。”
了伯登时兴起,跳到一处宽阔地带,叫声“小子,看仔细了!”便使了一套拳法。
杨破云哈哈一笑道:“若是别人可能不识,但是我却刚好会使。”
第146章 遗信藏深密
杨破云看那了伯把一套拳法打完,心中暗喜道:这拳法我可熟悉的很,这场比试我赢定了。
了伯嘿嘿一笑,道:“天下识得这套拳法的人可不多,老夫不信你能说对!”
杨破云道:“前辈所练的这套武功,江湖上大多数人都会说是太极拳。”
了伯哈哈一笑道:“不是……”
杨破云也哈哈一笑道:“自然不是。武当派的太极拳招式好看,威力也不错,算得上是一流的拳法。
只是在几处关键地方,内力却和招式不相匹配,这整套拳法虎头蛇尾,架势有余力道不足。
但前辈所使的这套拳法,看似与太极拳一样,但是内劲刚猛,形神兼备。
白鹤亮翅、云手、野马分鬃等招式与太极拳有明显的差别。所以前辈所使的武功不是太极拳,而是陈家堡的抱元功。”
了伯惊奇道:“你居然知道这套拳法?堡里这群不争气的玩意。小子,算你赢了。我可以带你去找,不过这孩子确实不在这山峡中啊。”
杨破云想了想道:“那唱歌的仙子所处之地,你可曾去过?”
了伯摇了摇头道:“没有。”
“那太好了,说不定那孩子就落在她那处,如果是这样,当还有一线生机。我们现在就去找吧!”
了伯叹了口气,到:“我也想去啊,可是我们进不去。”
“为什么?”
“因为我不能去见她。我曾起誓,今生今世再不与她相见。若有违背,她便立时自刎。”
“她为什么要自刎?为什么会恨你恨到如此地步?”
了伯黯然道:“是我们的错。我们对不起她,这些不堪往事还是别提了。”
杨破云道:“可是那孩子?”
“她是这世上最善良的人,若孩子真的到她那儿,她一定会拼尽全力去救她的。”
杨破云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了伯安慰他道:“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更好,至少心中还有些希望。”
“我已经辜负了他的母亲,再不能舍弃他了。”他自言自语道。
……
“杨破云,难道你忘了我们了吗?”陈曦薇和李念夏远远的喊着,杨破云一着急,便爬了起来。
又是一个噩梦。
他每日里都在做同样的梦,李念夏、陈曦薇、卢夕月轮流出现在他的梦中,到后来他都分不清谁是谁了。
也不知陈曦薇现在如何了,失去了孩子,封无命应该不会和她为难。
可李念夏呢,明明是很厌恶的,却为什么会梦见她?
了伯递过来一个葫芦,道:“李念夏、陈曦薇、卢夕月,听名字应该是女子吧。她们都是谁?”
杨破云接过葫芦,打开塞子,一股浓浓的酒香扑面而来。
“想不到这地方竟然有这么香的酒?”
“都是地里长的,随便喝。”
“地里怎么会长出酒来?”
“你别打岔。先告诉我这几个人是谁!快说快说,你若不说我便不给你疗伤了。”
杨破云无奈道:“前辈,都是些无聊的事情,还不如我给你讲些江湖上的奇闻怪事吧。”
了伯气的站起身来,道:“小子,你真没良心啊。你知道我每日助你疗伤损耗多少真气吗?”
杨破云摇了摇头。
“真是气人,看来有必要让你知道一下了。
你体内两股真气在争抢丹田。一个是善护功,另一个浑厚有力的我却不知道是什么功法。
两股真气打来打去,将经脉堵塞,血液真气俱不通畅,便是再好的药也不行。勉强愈合后,你也就是个废人了。
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用我的真气输入你的体内,来打开经脉。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第三股真气一进去,立马成了被二者共同攻击的敌人。也就是我,换作其他人早就被真气反噬走火入魔了。
不过还好,他们一聚起来,经脉便通畅一些。我每日受的罪也值了。”
杨破云抱歉道:“我早知道不对,却没想到情况这么糟。多谢前辈了。以后若有差遣,晚辈必尽全力。”
“这世外桃源里,能有什么好差遣的,让你讲个故事,你也不讲。”
“讲,怎么不讲。晚辈现在就讲。”
了伯饶有兴致的盘起腿来,杨破云咕咚咕咚灌下一大口酒,便开始讲了起来。
如此几天,了伯一边替杨破云运功疗伤,一边津津有味的听故事,时不时的还要插几句点评的话。
讲到贺云暖死之时,他黯然神伤道:“如此豪杰,竟命丧霄小之手,可恨可叹。”
说道沙漠中李念夏弃腿救自己,溶洞内他和陈曦薇火化卢夕月时,也不禁潸然泪下。
最后讲到攻打永丰仓,得到遗信,他眼睛一转,道:“你再念一遍信的内容。”
杨破云便又默念道:“云儿。汝读此信时吾已不在人世。父母早逝,一生漂泊,生于鲁长于齐壮游京师,于书卷内览古今之事,在孤途中阅天下风景。
还承圣上知遇,授吾大任,掌兵刑二部、辖锦禁二军,组东林武宗、收弟子结豪杰,平外辱、攘内患,竖旗帜以令众行,涂肝脑以扶河山,只愿白日朗朗、天下太平。
活至此处,当无遗憾。
着眼处,泱泱华夏魑魅横行,明明朝堂魍魉驰跃,吾虽有心,但终无力。始知天下大事,非一人之力能为。
在今之末路,吾仍愿以己之性命,换圣上开悟,更换朝纲、拥立新制,得后继万世之升平。
西去之后,东林武宗必有大劫,汝切记不可回转报复,若有门下弟子贪生背叛,已不必追责。
国之兴旺在于东林,东林香火传承汝身,汝虽聪慧,毕竟少年,不可逞强而上最好远遁江湖隐姓埋名。”
了伯断然说道:“这信有问题。”
杨破云仔细一回味,也道:“是有些问题。师父聪敏过人,不仅武功独步天下,文采也不逊世人,怎么这封信读起来这么奇怪。难道是顾停云伪造的吗?”
了伯猛然抬头道:“我知道了,这是件藏头信。每一句的开头一字,你连起来读读试试?”
“云,汝父还活着,在西国!”
杨破云大惊失色道:“我师父的意思是,我父亲没有死,在西方的某个国家?”
了伯点了点头道:“恐怕是了。”
杨破云登时站起身来,仰天大笑道:“我父亲,他还活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了伯道:“小子,你这一生可比我有意思多了。”
杨破云蓦地朝他跪下,坚定说道:“前辈,我不能困在这里。我要出去。”
第147章 百炼脱凡胎
杨破云终于理解了贺云暖交给他的书信含义,忽然不知所措起来。
少年时,他曾无数次的梦见父母亲的样子,可醒来时终究是镜花水月徒增伤感。
随着他渐渐长大,已经习惯了孤身一人的生活,习惯了让心在亲情领域之外游荡,习惯了做一个人间百态的旁观者。
可是现在他忽然知道了真相,他父亲竟然还活着。
二十多年来,为什么从未出现过?
为什么师父要在最后的时刻,通过这样一种隐晦的当时,来告知他这个秘密?
这中间一定隐藏着惊天的阴谋,他必须要追查清楚。
所以,他不能被困在谷底。
了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帮不了你。”
“为什么?”
“因为我的责任就是看守此地,不让困在这里的人出去。”
杨破云哑口无言,许久方道:“原来那唱歌的仙子,就是你看押的犯人吗?”
了伯点了点头,道:“现在又加了个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年轻人,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如果你一定要出去的话。”
杨破云听出这话外余音,忙道:“请前辈送我出去,就当我从来没来过此地。我一定守口如瓶,绝不透漏半点事情。”
了伯道:“送是不可能送的,你离开这里的唯一法子,就是打败我。”
杨破云长大了嘴,道:“这怎么可能!莫说我现在身受重伤,就是鼎盛之时,也不是前辈对手。”
了伯道:“不见得。血菩提这样的凶狠角色,不是也载在你那里了吗?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会遵守誓言绝不徇私,但也会把我的招式和弱点全部告诉你,然后教给你能够打败我的招式。只要你勤加练习,一定可以出去。”
“哪的多少年?”
了伯低头想了想,道:“你现在的功力比我当年强一些,再加上我的帮助,十五年后应该会有一个飞跃。
而十五年后我功力减退,那个时候我俩差不多就平手了。”
杨破云苦笑道:“十五年,我等不了那么久的。”
了伯道:“正大光明的不行,你也可以暗算啊。只要能把我打倒,都算的。”
杨破云转念一想:反正自己伤还没有好,现在想这么多都是白费。十五年的时间他是等不了的,不过若是能暗算,他倒有很多机会。毕竟暗杀术,是锦衣卫入门的功夫。
“看来老夫要把珍藏多年的药草全部拿出来了。有一点你需要谨记,从今往后谷中任何事情不要再问半句。”
杨破云点了点头,相比于地裂深深峡的秘密,父亲的事情对他来说更加重大。
这了伯也是个急性子,在外面支了个灶台,从屋中搬出一个大缸架在上面,扔进去各种药草,注水烧的滚烫。
他把杨破云从屋里架出来,指着滚烫的开水对他说道:“跳进去!”
“啥?”杨破云怀疑自己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
了伯没好气道:“要一个一个跟你说吗?太浪费时间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天下所有的武功我会的九成以上,练到顶级的大概占五成。其中就包括用毒的法门。
无论是西川唐门,还是苗疆蛊门,我都使的纯属。你要打败我,首先要有一副百毒不侵的身体。
我熬的这缸药汤,用的是峡底数百年长成的各类仙药,泡过之后你就百毒不侵了。”
“啊?这太好了!只是现在太烫了,等凉一会了我再进去。”
了伯嘿嘿一笑,凑上前去双指一通乱点,封住了杨破云各处要穴。
然后一把拎起丢到了缸里。杨破云被烫的大叫起来,油皮都脱了一愣。无形的痛觉从四面八方狠狠向他骨子里扎去。
可他被点了穴道,那能动弹?只得硬生生的在缸里煮着,终于熬到水凉了一些,了伯又兴冲冲的窜出来,猛添几把干柴。
这一煮就是三天三夜,杨破云身体里的油都被煮干了时,奄奄一息时,了伯终于把火给灭了。
他将杨破云从热水缸里小心捞出晾在地上,还使劲的嗅了嗅。
杨破云感觉自己就跟一条咸鱼一般,已经无力在表达满心得愤懑了。
了伯捏了捏杨破云的手臂,道:“我果然没看走眼,真是百年难见的奇特根骨。你的肉身再生能力极强,经脉又有善护功保护,再经我真的一炼制,简直就是个打不死的人了。”
杨破云道:“你在不给我口水喝,我就真的死了。”
“有,有有。”了伯端来一大碗水:“你刚出来,还没有力气,我喂给你喝吧。”
杨破云点了点头,然后就觉得不妙了。
了伯快速的拿掉了他的下巴,捏着他的鼻子,将这碗“水”给他灌了下去。
苦涩、腥臭、呛鼻的水从口腔直落到嗓子眼里,杨破云就像吞下了一柄剑一般。
他含含糊糊问道:“这是习捏(什么)?”
了伯得意洋洋的说道,“我珍藏多年的毒药大全,大概有鹤顶红、五步蛇、砒霜等等吧。感觉怎么样?”
杨破云眼前一黑,道:“感觉我要死了!”说罢便晕了过去。
醒来之后已躺在床上,他想翻动一下身子,却发现除了眼镜以外,竟然什么都动不了。
了伯抱歉一笑道:“小老弟,对不起了。我忘了汤药炼制身体虽然能够百毒不侵,但是也容易被麻痹身子。你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杨破云怒火中烧,想要破口大骂却说不出口。
了伯伸出手掌在他面前猛摇道:“放心,我有办法。我会鬼医的走针之术,现在就给你用针。”
杨破云无力的看着他不知从那里变出来的一大盒子粗细不一份银针,一根根的扎在自己身上,登时变作了刺猬。
最后一根针扎下去时,杨破云体内两股真气瞬间遍布了全身,就跟抢占地盘一样,疼得他满头大汗。
熬了一刻钟的时间,方才好些。他有气无力的说道:“前辈,你再这样折腾下去,我看我就再也出不去了。”
了伯冷哼一声道:“这世上能有几人有你这帮造化?自今日起,你可就是脱胎换骨了。”
“可是没有用啊,我这真气完全不听使唤,只凭外功的话,根本不可能胜过前辈的。”
了伯骄傲笑道:“我苦苦思索了许久已经找到法子。从今天开始,我便开始教你如何使用你自己的真气。”
第148章 一语惊梦人
了伯说要教杨破云如何使用自己真气时,杨破云无奈的摇了摇头。
“前辈,我的真气和别人的不一样,是不会受我驱使的。”
了伯道:“我知道。不就是善护功吗。是不是枯木和尚教得你?”
杨破云点了点头。
“这家伙自己没本事,就瞎胡说。小子,我告诉你,有善护功在身,内力却是极难驾驭。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杨破云道:“若是这样那就太好了,只不过我心脏有伤,全靠善护功自然发动才时时刻刻护住了心脏,若是交给我控制,恐怕我就立时归天了。”
“笨、笨、笨!”了伯气道:“我说的是驾驭真气,没说是驾驭善护功。
你现在全身的真气都归善护功调派,所以无法转化为内力。是也不是?”
“是!”
“所以我要教给你的,就是怎么能让善护功驱动的同时,自己也能运使内力。”
杨破云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个意思。前辈,要怎么做呢?”
了伯瞅了瞅外面的大缸,笑着说道:“你去缸里泡着,我慢慢给你说。”
杨破云一看了伯贼贼的眼神,就想起身逃跑。了伯一把便将他擒了过来,点了穴道,扔进了大缸中。
一阵刺骨的冰冷透过肌肉和骨骼狠狠的扎进杨破云五脏六腑之中。他心脏一紧,差点晕厥。幸好善护功及时触发,体内真气迅速集聚护住了心经。
“前辈,你这是要杀了我啊。”杨破云痛苦喊道。
“死不了,死不了。你不是有善护功吗?”
“今日这水又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凉?”
“没事没事。今日这水里有我采集的千年玄冰,对你的经脉有极大的好处。这玄冰在外头可不好找啊,恐怕除了这里只有北极之地才能采到。”
杨破云在水泥打着哆嗦,问道:“还是接着说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控制真气吧。”
了伯道:“这可是我毕生研究的心血,本以为会带到坟墓里去呢。能够遇见你也算是天意了。我先问你,你跟我讲的你的那些经历,包括陈曦薇的可都是真的?”
杨破云不知道了伯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但他除了《烧饼歌》之事有所隐瞒外,也的确讲的都是实话,于是便点了点头。
了伯欣慰的点了点头,道:“老夫阅人无数,早知道你是个正直良善之人。从现在开始,我交给你的功法,你万不可随意传授别人,否则江湖就会大乱了。”
杨破云正色道:“晚辈绝不会随意传人。”
了伯道:“你练习内功,是从什么开始的?”
杨破云疑惑道:“各门各派的内功修炼,都是从呼吸吐纳和打坐开始的。”
“你可知是为什么?”
“呼吸吐纳,服食养身,使形神相亲,表里俱济。吐是排除体内污浊,纳是吸收天地精华。长久修炼,可在丹田凝聚形成真气。”
“哈哈哈,我若告诉你这些都是错的,你信吗?”
杨破云正色道:“前辈,你莫要与我开玩笑了。”
了伯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右手摊开,又从地上摸起一粒石子握住。然后平伸双拳问杨破云:“我那只手里有石头?”
杨破云道:“右手。”
了伯摊开右手,点了点头道:“有。”
说罢有顺势握了起来,继续平伸双拳问道:“我那只手里有石头?”
杨破云犹豫了下。他自从被药汤浸泡以来,眼睛、耳朵等都比以前清明了很多。他确信了伯没有什么动作,那石子仍旧在他右手中。
于是仍说道:“右手。”
了伯再次伸出右手,那石子还是在他右手中。
“有。那你再猜猜,我那只手里有石头。”
杨破云仍然回答:“右手。”果然右手里还握着那块石子。
如此这般,重复了不下几十次。
杨破云开始觉得有些不对,但却始终参悟不通,了伯为什么会这样。
二人这样一问一答,一直熬到大缸里的千年玄冰都化作温水。
了伯还是再问:“我那只手里有石头。”杨破云头上冷汗冒了出来,他想到了一个从没有想到过的问题。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前辈,我想看看你的左手。”
了伯慢慢的伸开左手,一块与右手中那块石子一般大的石子出现在他面前。
“你比我想象的要差了一些,可能是你的执念、自信与勤奋比常人更深的缘故吧。这下你想到什么了吗?”
杨破云冷汗淋漓,恭敬说道:“前辈,这想法太可怕了。我不能现在就告诉你,等我想好了才敢说出口。”
了伯道:“没关系,你仔细去想。我也是用了五十年才参悟透这一点的。我不妨再多告诉你一些我的心得。
人体有五脏六腑,你能控制的只有一个,那是什么?”
杨破云稍加思索,便道:“是肺。因为我可以随意呼吸。”
“是的。我们练内功先学习吐纳,方法是没问题的。但是解释上往往都不对。五脏六腑都是有关联的,我们必须先从我们能控制的肺入手,通过调节肺的动作和节律来影响心、肝、脾、肾。然后才能控制我们周身无法用意识主动控制的周天循环。”
杨破云便如同拨云见日一般,头脑里仿佛开了一个窗户。他贪婪的听了伯讲着,唯恐错过一个字。
了伯继续说道:“你的善护功就类似于你的五脏六腑一般,平日里是和你的脑子各干各的,不被控制,但是再你命悬一线之时,却会和你的大脑出奇一致,全力保护你的身体,包括心脏,不受伤害。我这么说你们可懂?”
了伯将“你们”二字重重说出,杨破云瞬间参悟透了。
“前辈,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办了。”
“可是下面要怎么办呢?”
了伯道:“吃饭啊?”
杨破云啊了一声,重复道:“吃饭?”
“吃饭。灵山之中无日月,你我却还是凡人。这都过了四五个时辰了,你不饿我还饿呢。”
杨破云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一声响了起来。
地裂深峡中,除了鱼再无其他肉可食,倒是各种菌子、也过丰盛的很。杨破云身体的伤经过灵药泡过,已经可以进食。
他早已跟了伯转过许多地方,最感兴趣的当是流出美酒的深坑。
原来那坑上有一棵空心大树,里面落满了各式各样的果子,有见过的有没见过的。
果子自然发酵之后,酒便从树洞下方流了出来,聚集到一处石洼中。
杨破云打了满满一葫芦酒,采了许多菌子,回到住处煮了起来。
也不知是什么菌子,水一开香味只闯进鼻腔,刹是鲜美。杨破云许久未能进食,早已忍不住,向了伯让了让,道:“前辈,你先吃吧?”
了伯摇了摇头道:“我还要听仙子唱曲呢。再说了这个菌子可不能多吃……”
杨破云已经拿着木勺狼吞虎咽起来。他这句话,说晚了。
第149章 武学的终极
杨破云自然知道,这世上的菌子越是鲜艳,毒性就越重。可他以为这地裂深峡中长满了奇花仙草,菌子自然也都是大补之物。他采来时了伯和尚也没说什么,所以就大口吃了起来。
“地底的东西真不错,这普通的菌子竟然也如此美味!”杨破云吃的酣畅淋漓,不一会砂锅就见了底。
他忽然感到眼前色彩斑斓起来,抬头一看,原本狭窄的峡缝忽然开阔起来。随着耳边想起美妙的歌声,眼前的一处石壁满满融化,一个美到无法形容的女子斜坐在一匹长有独角的白马背上高声的歌唱,无数鲜花从空中纷纷坠落,空中飞舞的五颜六色的精灵轻声合着,让人无比的安心、喜悦。
歌声慢慢止歇,绝美女子侧过头来望了他一眼,轻声说道:“你还要躲避她吗?躲到什么时候?”
他隐隐觉得不对,便使劲晃了晃脑袋,消失的石壁又慢慢出现,将梦幻般的场景重新遮住。
“前辈,他是谁?”杨破云回头望去,没看到了伯,却看到了卢夕月。
她身着凤冠霞帔,柔情默默的看着自己。
“说了多少次,你就是不听。这次又喝多了吧?”
“夕月,你不是......我这是在哪里?”
卢夕月深深的叹了口气:“今日是七月十五中秋节啊,也是我俩成亲的日子。
都怪你师傅,一个劲让你喝酒。这洞房花烛夜的,让我照顾了半宿醉汉。”
杨破云喃喃道:“我不是摔落在地裂峡谷中了吗?”
“哈哈哈哈哈,你又要跟我说什么君山五义、陈曦薇、李念夏吗?还有什么刘家村大战、武当山大战、菜市口大战是不是?”
“是,是啊!难道都不是真的吗?“
卢夕月努力憋着笑道:”好了好了,你都说了三遍了。我怕了你了,赶快上床躺着,我给你洗洗脚。
你也不好好想想,菜市口大战都没你的戏份,你还说的跟真事是的。”
“难道,那真的是一场梦吗?可是我怎么觉得这才是梦呢?”杨破云用手使劲拍打着脑袋。
卢夕月问道:”疼不疼?“
杨破云道:”疼!“
”疼就对了,还不赶快醒来!“
了伯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杨破云猛地回过神来,洞房花烛、凤冠美人全都消失不见。
地裂深峡、荧光石崖,这才是现实。
现实生活中有菌子(君子),也有小人。
此刻他身前便围满了奇形怪状小人,全部拿着小小的刀,有的捉对儿厮杀,有的独自比比划划。
杨破云仔细观瞧一阵,勃然大怒道:“刀,不是这样的。看我来给你演示一遍。”
他纵深一跃,从头顶石壁上拔出了深深插在里面的九段刀,重重落在那群小人儿中间。
“都给我看好了。
砍杀式,我自江湖来
刺杀式,去往江湖里
劈杀式,纵横人世间
封杀式,舍身不为己
挑杀式,七尺骨血肉
断杀式,一腔浩然气
斩杀式,杀生为救生
追杀式,岂将屠刀弃
破杀式,去留两肝胆
意杀式,横刀对天地
一刀斩出,风云变色,眼前虚幻,尽数消散。
了伯捂着鲜血淋漓的胸口,凝视着杨破云。
“小子,你刚才使的刀法,叫做什么名字?”
杨破云脑袋昏昏沉沉,茫然说道:“前辈,我好像中幻术了。刚才看到无数的小人儿在峡谷里舞刀。自己也将九段刀法使了出来。”
“这便是九段刀,果然厉害。前九刀迅猛直接、杀伐果断,囊括了天下所有刀法的精要。而第十刀,我想不出词来形容,就好像是……因果。对,就是因果。我已经全力抵挡,仍旧被伤。这一刀配的上天下第一的名号。”
杨破云惊讶道:“前辈,九段刀我只会八式,第九式已经十分勉强,第十刀只有我师父才会的。”
了伯道:“可是我刚才亲眼所见那一刀。若是贺云暖还活着,那该多好,他一定能帮我解决武学上的终极谜团。”
杨破云道:“师父说过,第十刀意杀式,便是他自己也只学会了半招。”
了伯道:“好一个意杀式。杨破云,也许是你刚才误食见手青的缘故,产生幻觉。在不知不觉的情形下达到了意杀的境界。
你记好了,这就是你的终极武学境界,今后你务必刻苦钻研,潜心修炼,早晚有一天会成为旷古烁今的人物。”
杨破云重重的点了点头。
一夜无眠,各怀心事。了伯追求武学终极奥义的心再次被杨破云的一刀点燃。
而杨破云却在反复想着那身着凤冠霞帔的俏丽佳人。“到底哪个才是梦啊。”
躺了不知多少时辰后,了伯站了起来,对杨破云道:“小子,走。”
二人行到光滑石壁之下。杨破云抬头看去,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刻满了武学招式。
了伯一边入神的看着,一边对杨破云道:“你看这些各门各派的武功,看上去眼花缭乱的,其实大多华而不实。
比如左上角刻的峨嵋派的剑法,刚开始还像模像样,到后来简直是乱七八糟。
武当派的剑法,一直中规中矩,勉强对付下平常人而已。
最搞笑的是少林寺的七十二绝技。你可知为什么从古到今没人能练到十成吗?”
杨破云道:“为什么?”
了伯道:“因为它们根本就是假的。是一群打坐的和尚凭空想象出来的,却要后代人拼死拼活的去练习根本不可能练成的功法。”
“前辈,你是如何得知?”
“因为这上面所有的武功,无论是外功还是内功,我全都练过。”
杨破云又一次惊讶了,这石壁上的武功有三四百种之多,他很难想象了伯竟然全部练成了。
“每一门功夫,我都会练到最终,然后找出破解的方法。最后再将他们都遗忘。
为了找到最强内功,我甚至解剖了自己半个身子。现在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经脉这东西,根本就是人想出来的,实际上它不存在。”
“不存在?”
“不存在。所有的内功都在讲如何真气运转。这其实就像在一整片麦地里割出一条路一般。
第一个人开了路,后面的人便纷纷跟上。便以为这世上只有这一条路。”
杨破云脑中灵光一现,道:“这就是前辈让我猜那只手里有石头的用意吗?
人的身体其实就像这块麦地,其实无论怎么割,都能割出路来?”
了伯道:“我想是的。也许已有的路是最快捷的,但那是对其他人。对你来说不行,你需要两条路!”
“为什么我需要两条?”
“因为你体内有两股真气。小子,武学的终极奥义,就靠你了。”
第150章 生死得新境
杨破云道:“前辈是否高估晚辈了?我从未想过这些。”
了伯道:“从现在开始,你必须要想。这世上再无第二人能有你这般的奇遇了。”
杨破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了伯道:“现在尝试着在你的身体里,开辟一条十二经脉和奇经八脉之外的经脉。”
“那我该怎么做?”
“我不知道。小子,余下的事情你要自己领悟了。”
杨破云点了点头,忽然道:“前辈,如果我再吃一次见手青,会不会有效果?”
了伯道:“行不通的,即使有了效果也是在幻觉中,清醒过来仍旧什么都不记得。”
杨破云沮丧道:“好像也是。”
了伯正色道:“再炼上一些时日,你的身体便可百毒不侵了。但是你有一个弱点,那就是抵御幻术的能力不足。今后你需要时刻防范。幸好我也不擅长幻术,不然你就出不去了。”
“晚辈谨记在心。”杨破云说完,对着石壁盘腿而坐,努力参悟。
可是无论怎么运行真气,始终在十二经脉和奇经八脉中行走,连随意停歇都做不到,更谈不上开辟新的经脉了。
了伯也紧紧陪伴在旁边,不断与他交流。
“杨破云,你先不要动善护功的真气,尝试着运使地字诀的内力。”
“前辈,我做不到。只要地字诀真气一动,善护功必定会汹涌而至,与他缠斗在一处。”
“你这地字诀的内力也是厉害,传你神功的武当老人,我实在想不到是谁。”
“世上奇人异士数不胜数,我若不是坠入这地裂深峡中,又怎会知道还有前辈这样的高人隐居在此呢?”
了伯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是。武当山三百年来执掌武林牛耳,必定也有一些外人不知道的手段。那老人与司无相对决时使得武功叫做大无涯功,那是道家的武功,却不是武当派的。”
杨破云抬头问道:“不是武当派的武功吗?”
“不是。大无涯功是紫虚道人的绝学,也是唯一赢过我无定境的人。”
“无定境?难道前辈就是......”
了伯急忙摆手道:“不可说,不可说。你若说了就算是知道这深峡中的秘密了。你以后也不必再喊我前辈,只管叫了伯便可,我比你大了这许多,也不算占你便宜。”
杨破云无奈道:“是,了伯。可您这算是自欺欺人吗?”
“世上的事,难得糊涂啊。我还没说什么你倒是教训起我来了。看你也想不出如何开启经脉,我有一个方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试一下?”
杨破云刚想要回答愿意,冷不防了伯突然出手,又是点住了他周身大穴。
“杨破云,我现在已经封住了你全身穴位。你的二十条经脉全部闭塞不通。现在,我要对你心脏出手了。看你的善护功怎么凝聚真气保护心脉。”
杨破云心里叫道:苦也、苦也!我会以为他有什么好办法,却原来是要拿我的性命来赌。
说时迟那时快,了伯一掌便向杨破云心脏击去。
杨破云从起掌的威势已然看出,这一掌绝不是试探的招式,他想躲开身子却丝毫无法动弹。
了伯这一掌扎扎实实的击在杨破云的心脏上。
从杨破云的胸腔中,传出“砰”的一声响。仿佛有人再用刀分割它一般,杨破云尽管疼的失去了意识,却仍旧感觉到他的心脏,正一点一点的裂开。
这种感觉,已经不能再用疼痛来形容。无论什么疼痛,都无法摧毁杨破云的意志,可是伤了心的他,灵魂忽然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他看到无数金色的丝线从四面八方穿梭而来,重新将破裂的心脏缝合起。
杨破云的灵魂也重新找回了奄奄一息的躯体。
了伯大笑过后,又大哭道:“果然如此,哈哈哈,果然如此!这才是内功的秘密。几千年了,我们被骗的好惨啊。”
杨破云无力的捂住心脏,怒道:“老贼,你要害死我!”
了伯欣喜的望着杨破云,道:“你便是古往今来第一个开辟经脉之人。我们揭开了千古谜团。”
杨破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久。了伯憔悴的跪在床边细心照看着他。
杨破云还想发火,但毕竟他曾救过自己的性命,况且这次也只是有惊无险,因此便把不满强行压了下去。
了伯一见他醒了,脸上担忧的神色方才散开。
“杨破云,你尝试运行一下真气试试看。”
杨破云也想看看自己身体变成什么样子,便按照地字诀心法开始练功。
但这次,善护功在没有触发。他心中暗喜,对着面前几丈远的巨石猛地击出一掌。
巨石一下子便碎裂开来。
他惊喜的看着了伯,道:“我可以使用内力了。”
了伯点了点头,道:“你的体内,现在有无数条经脉。你想怎么行走真气都可以。你这一掌还是按照以前的功法行走真气,这简直就是浪费。现在你试着忘掉所有的经脉行走方向,忘掉你之前所学的所有内功,由着自己的心意击出一掌试试看。”
杨破云依言,由着心意对着前面石壁击出一掌。
无声无息中,整面石壁开始皴裂、剥落,最后垮塌。
这一掌的威力,连他自己也吓呆了。
了伯却似早就知晓一般,慢慢说道:“我苦练七十余年,方才得了些皮毛,你一出手便是真谛。这一招,便叫做真.无定境吧。”
杨破云感激下拜,道:“多谢前辈赐名!”
了伯摇摇头,道:“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叫我前辈。眼下你神功大成,只是内力太少,发挥不出这招式的威力,现在还不是我的对手。你体内的黄庭经地字诀是一门厉害功夫,一定要多加修炼。”
“前辈,那我们的约定?还比试吗?”
“不比了,虽然现在你还不是我的对手,但不远的将来,两个我也未必能打赢你。对于这种没有悬念的结果,我不接受岂不是很蠢?”
“那我可以离开了?”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