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斩龙,入蜀山
眼瞅着唐知县就要发飙,裴鹿怕他出言不逊惹怒易升,落个当场身死的下场,急忙插话道:“相逢便是缘,道友餐风饮露,想来是跋涉许久,既已路过蜀山,何不留下歇息,休整一番?”
易升猜到,这蜀山弟子多半是把邋遢的他当成了那种云游四方,红尘历练的修士。想到下一站就是蜀山,有人带路能省下寻路的功夫,易升欣然应允,而后看向唐知县:“我不指望你能理解,照我说的做就行。”
“我要是不做呢!”唐知县怒道。
“唐知县!”裴鹿走过去拽了下他的衣袖,试图劝住他。可不能叫蜀山脚下蜀山县的知县突然死了。唐知县死了,蜀山县就瘫痪了,蜀山县瘫痪了,蜀山与世俗的沟通渠道就断了一半。平时没关系,断就断了,经常求仙问药的朝廷迟早会找上门来,可此时正是斩妖降龙的紧要关头,一断怕是就要出事。裴鹿不过是个内门弟子,不敢担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不做算了,我不想强迫你。”易升说,不待裴鹿松一口气,他解释道:“让你劳作,与百姓同甘共苦,不是我看你不爽,给你的惩罚,劳作在这件事里只是个实现目的的手段。”
“目的是什么,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只是调整劳作时限而已。”
“最后再问一遍,做还是不做?”
唐知县挺直身子,昂然道:“不做!”
骨骼折断、肌肉撕裂、血液喷涌的声响,骤然交汇。
他呆滞地看向空荡荡的右臂,登时歇斯底里地捂着肩膀惨叫了起来。
跪着的石头淋了一身的血,一旁也跪着的四名少男少女则是滴血未沾。
县丞和众乡绅吓傻了。
裴鹿心中叫遭,知道唐知县已经惹怒了易升,施术止血的同时,厉声喝道:“唐宝天!还不赶紧听话!”
“不用了。”易升说,“止完血就带我去蜀山吧。”
“出蜀山的时候,我会再来一趟。”
“这个,才是惩罚。”
唐宝天受着裴鹿的搀扶,咬牙瞪向易升,虽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气节却是直接拉满。
易升只觉得这种愚蠢的气节可笑的不行,懒得再搭理这人。
生成一枚枚风属符文和水属、火属符文,他唤来空气中漂浮的液滴,使其聚成水流,再加热至温热,冲刷石头身上淋的血。
裴鹿止血止的差不多了,唐宝天疼的昏迷了过去,石头身上的血也冲的差不多了。
“走吧。”易升说。
蜀山县知县唐宝天,不仅是朝廷命官,还是蜀山在朝廷的发言人之一,某种程度上代表着蜀山的利益和脸面,易升断他胳膊无异于直接扇了蜀山一巴掌。裴鹿虽然不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却也觉得很是屈辱,可他只是个筑基修士,哪敢跟呼风唤雨,少说也是个出窍修士的易升计较?只得强忍心中不满,赔上笑容,抛下急需照顾的唐宝天,领易升去蜀山。
“待我上报师门,长老自会为你做主,唐知县!”裴鹿心中发狠,全然没有了邀易升去蜀山做客的念头,只想来个瓮中捉鳖,叫他为冒犯蜀山威严付出代价!
易升不知道裴鹿的想法,见他似乎不打算带上石头五人,便问了一下。
“还有一道流程要走。”裴鹿解释道。
众乡绅低头对视,心中暗喜。
房产地契还没交接呢!
易升点头,拽石头起来,“念你敢于发声,我传你一道咒语。”
“危急关头,念出咒语,便可保你平安。”
石头点头。
不觉得受宠若惊,也没有感谢易升,只是觉得新奇。
易升于是附到石头耳边,说出了虚空召唤的咒语。
想要力量?
没有问题,付出代价便能获得力量。
这也许对一个只会种地的小孩过于残忍,石头根本不懂怎样使用得到的力量,也不清楚力量背后需要支付的代价,可要知道,本就没有不付出代价便能得到的力量,易升能做的便是为石头揭示这则血淋淋的规律,而后利用虚空召唤的机制来调节力量与代价的比例,教他怎样运用这股残忍的力量,来对抗残酷的现实——直接给予力量是断然不行的,卡门就是活生生的教训,易升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说完,易升便要离开。
石头叫住了他。
“俺能把咒语告诉别人么?”
易升一愣,奇道:“你不想独占咒语么?”
“跟俺一起种地的猪耳朵、狗子,也到了危急关头,俺不在跟前,咋办?”石头问。
“给你咒语用就便是,哪来那么多问题?!”裴鹿呵斥道。
得了便宜还卖乖?
要是在蜀山,他早一巴掌扇过去了!
易升笑了笑:“你叫什么?”
“俺娘叫我石头。”石头说。
“石头,听好,咒语能救命,也能杀人,你告诉别人前,一定要想清楚。”易升说。
“俺笨,想不清楚咋办。”石头焦急道。
“想到清楚为止。”易升说。
石头若有所思,点了下头,“俺懂了。”
易升看向裴鹿,裴鹿会意,领着他离开了。
石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立马跪在地上向易升的背影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谢师傅传道!”
他眼中,传授咒语,又教他道理的易升,已经是师傅了。
易升摆了摆手,走远了。
离开蜀山镇,东行数里。
云雾缭绕的巍峨蜀山,出现在易升眼前。
公共频道突然有了回应。
另外五人的消息飞快地蹿了出来,直接刷屏。
第一则消息始于凌晨1点23分,由孤狼发出。
最后一则消息结束于凌晨3点08分,由今川河发出。
消息的内容经历了数个阶段。
描述所处的环境,寻找队友。
无法离开所处的环境,没法找队友。
突然遇到了身份不明的人,遭到了攻击。
打不过,束手就擒,口吐芬芳,问候那些人的祖宗。
遭到审问,不同程度的配合,传递情报,是蜀山的人抓了自己——孤狼第一个指出抓他的人是蜀山的弟子,李明和卡门率先做出反应,赞同孤狼的看法,今川河随即发了个“经验加三”,示意自己知道了,祝采薇最后回了个懵逼的“啊?”,暂时收尾了今川河在公共频道丧心病狂的水贴行为。
发觉易升似乎没有被抓,喊易升来救。
没审问出个所以然,被关进了牢房,继续喊易升来救——祝采薇和今川河喊的最多最响亮,还联手编了个挺押韵的顺口溜来喊易升,卡门、李明、孤狼直接化身复读机,跟着一起喊——公共频道是可以发语音的,到最后五人居然你一句我一句接龙似地喊了起来。
意识到易升怕是还没醒,纷纷扫兴睡觉,打算早上起来继续喊。
然后就没了。
易升从头看到尾,只有一个想法。
“草。”
监狱喊麦,真行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说群口相声呢!
“裴小友,离蜀山还有多远?”易升问。
“五里左右。”裴鹿说。
“你会飞么?”易升又问。
裴鹿摇头:“我才筑基,到了金丹才能御剑飞行呢。”
易升遂用灵压·改托起裴鹿和其余几名外门弟子,笑道:“提前感受下飞的感觉吧。”
伴随着裴鹿等人的惊呼,易升起飞,赶向蜀山。
198 斩龙,攻打蜀山!
现实中的蜀山不过百丈高,平平无奇,远看就是个孤零零的山包,此方世界蜀山剑派扎根的蜀山,则是平地拔起数千丈高,云雾缭绕,巍峨磅礴,宛如一柄刺破天际的利剑。更有连绵起伏,蔓延出百里开外,绿意盎然、奇珍异兽遍地都是的蜀山山脉相衬,全然没有世俗门派的烟火气,是名副其实的仙山宝地。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那种能在寒冬腊月生长起来的麦子,是蜀山提供的?”
空中,易升问。
马上就要到蜀山了,增进了解很重要。
祝采薇五人提前穿越,落脚蜀山,遭到囚禁,他却迟到了五个小时,落脚近十里外的蜀山镇,而且到了蜀山附近,才看到了公共频道里的消息。如此种种,说没问题易升是不信的。
他实在不能排除,是环干涉了此次穿越,故意制造出了这种不得不与蜀山发生一定规模的冲突的状况。是的话,也许环安排祝采薇五人跟他一起下副本的目的,就藏在其中,只需顺着这个方向,继续推理便可得出正确结论。不是的话,就要琢磨下是跟主线任务又或者隐藏剧情、隐藏世界观有关,还是跟还没到的帝国战士有关了。
易升现在的思维速度远超过去,一瞬之间就把问题里外全给盘了一遍。
裴鹿的回答,因而便显得姗姗来迟了。
蜀山近在眼前,他心中有了底气,不怕得罪明显同情那些草民的易升,直言道:“是蜀山提供的没错,前辈如何看待此事?”
“也是为了大夏的国祚?”易升反问。
“为的是天下苍生!后代福祉!”裴鹿一身正气地说。
几名外门弟子也附和地喊道:“天下苍生!后代福祉!”
易升虽然已经逐渐习惯了这种张口便要救黎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的英雄腔调了,但还是忍不住笑了。
一本正经的讲草菅人命的道理,黑色幽默指数直接拉满。
他这一笑,登时招来了外门弟子的怒视。
“不许对前辈无礼!”裴鹿呵斥道,而后咄咄逼人对易升说:“您太看重那些草民的性命了!没有这代人前仆后继的牺牲,哪里来的太平盛世?子孙后代哪里会有安稳日子?”
“实不相瞒,我蜀山不仅在蜀山镇推广灵种,还在土地肥沃的四个州、五百二十八个县,也推广了不同的灵种!根据计算,今后数年,每年的粮食作物产量,较之过去都会翻上十倍有余,前线将士再也不用担心粮草不够,无法作战了!”
“为这十倍的产量,牺牲一代人的性命?”易升问。
“正是!”裴鹿回答的中气十足。
蜀山就要到了。
“你也会牺牲么?”易升又问。
“需要的话,我会的!”裴鹿铿锵有力地回道。
“种地百姓的下一代,分得到十倍产量的百分之一么?”易升再问。
“一分也分不到,粮食会用来犒劳前线英勇作战的将士,和不幸战死的将士的子女和父母。”裴鹿说。
“最近可有捷报?”易升再问。
裴鹿面露难色:“待粮草兵马抵达前线,官军必将转败为胜!”
易升摇头。
且不说一分也不给种地百姓这种荒唐事。
犒劳将士?
不过是充实了那些贵族将领的府库,真觉得当兵是享福去了?
犒劳战死将士的子女和父母?
更是可笑。
二十岁左右入伍,子女最多也才五六岁。
父母三十多近四十岁,放在这个时代怕是早就病死了。
孤儿寡母,怎能抵挡得了地痞无赖的欺负,官府乡绅的压榨?
到最后,一代人的所谓牺牲,只是“造福”了一帮世代不变的人,和这帮人的狗腿子。
周而复始地继续下去,随便找个借口,不,连借口也用不着,直接上手段,再“牺牲”下一代,再再“牺牲”下下一代...
见微知著,易升窥见了未来。
他鲜明地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人吃人被视为理所当然的时代。
飞临绝壁,云雾弥漫。
隐约可见附近的山体笼罩在一抹七色光华之中。
蜀山到了。
瞧见易升脸色发冷,裴鹿心知此番义理怕是再次激怒了同情那些草民的易升,立马用灵力捏碎了怀中的传讯玉佩,告知驻守在第一重护山大阵里的内门弟子,此人图谋不轨,打算挟持他用作进入蜀山的人质,请求速速发起攻击,一刻也不要耽搁。
传讯完毕,玉佩碎裂。
妖龙王祸乱天下,龙灾泛滥,偷袭暗杀之事时有发生,且居然能够屡屡得手,已经有许多能人志士、得道高人,死在了自称时龙将的龙将手中。七十二派人人自危,蜀山也不例外,三重护山大阵时刻保持在半启动状态,驻守在大阵内的蜀山弟子也是个个耳聪目明,机敏过人,有着至少出窍期的修为,不易遭术法迷惑。一旦觉察到敌情来袭,立刻便会通知坐镇在三重大阵中的三名长老,使其开启大阵,御敌于蜀山之外。
收到裴鹿的讯息,施术强化瞳力,几名内门弟子确认来人的确在用灵力压制他和几名外门弟子,消息立刻上报至坐镇第一重护山大阵,奇门七剑阵的剑骨长老。
悬崖边,亭子里,正在吐纳灵气的剑骨长老,豁然睁眼,遥望踏空而来的易升,一眼便看穿了他熊熊燃烧的灵力。
“大乘...没见过的大乘修士!”
剑骨长老也才是个大乘。
觉察到来人的修为后,他不敢托大,毫不犹豫地启动了奇门七剑阵。
是敌是友,待会再说,稳妥为上。
空中,见第一重护山大阵,奇门七剑阵光华大作,已经启动,裴鹿不再忍耐,当即咬牙切齿地瞪向易升,怒喝道:“妖道,你辱我蜀山,还满嘴歪理邪说,妄称太上!是时候付出代价了!”
语毕,一道七色光华陡然射来,荡开易升,而后一扫一收,带回了裴鹿和几名外门弟子。
剑骨长老冲天而起,飞至易升身前数十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传音询问,听完裴鹿讲述的来龙去脉,剑骨长老脸色发冷,不善地看向易升:“就是你,自称太上道人,撕掉了蜀山县知县,唐宝天的一条胳膊?”
“我就是如假包换的太上道人。”易升不徐不疾道。
剑骨长老不理会他的疯言疯语,又问:“你还想攻我蜀山?”
“哦?是裴小友说,我要攻你蜀山?”易升笑了笑,“我慕名而来,拜访蜀山,没有攻打的意思,许是裴小友误会了。”
剑骨长老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信蜀山的内门弟子裴鹿,还是信妄称太上,已然折损了蜀山脸面的易升?
这个问题,还需要想吗?
“既是误会,道友可敢入我剑阵,解开误会?”剑骨长老冷笑道。
“请裴小友出来一叙,澄清事实,岂不更快?”易升说。
剑骨长老摇头。
一道剑阵光华都挡不住,想来也不是什么厉害的大乘,不然怎会不敢入阵?
随便欺负即可。
易升叹了口气。
他放裴鹿回去,一来,是为了给讲理留出余地。
祝采薇五人可还在蜀山里关着呢,直接动手,岂不是要彻底打服蜀山,才能与队友会合?
没必要,真没必要。
二来,是给动手寻找理由。
哪怕要打,也跟你这种动辄就要我入剑阵“解开误会”的疯狗不一样。
我进去找裴鹿拨乱反正,你非得拦着我,我可不就得揍你么?
“不请裴小友出来,是不想澄清咯?”
“仗势欺人,仗势欺人啊!”
“还是我入剑阵,请裴小友还我清白吧。”
易升说完,委屈巴巴地向剑阵缓慢飞去,毫无敌意。
剑骨长老心道此人图穷匕见,果然不安好心,立刻催动奇门七剑阵。
一道七色光华扫去,就要把易升荡落在地。
易升不躲不闪,屈指弹去一枚巴掌大小的火焰符文,撞在袭来的七色光华上,登时炸得光华直接消散。
“竖子安敢...”剑骨长老嘴里的放肆二字还没说出来,只见易升身后,霎时浮现出成千上万个火焰符文。
无限之力灌注其中,宙属符文加速符文运转,天色迅速变得漆黑一片。
狂风骤起,卷成接天连地的数十根火柱,横推而来。
黑云密布,雷霆阵阵,蓄而不发,力压蜀山宝光灵气,史无前例的雷暴飞快成型。
地壳深处,断层撕裂,地质构造再起。
倘若无人阻止,千万年前板块挤压隆起的蜀山山脉,不日便会倒塌沉没,不复从前高耸。
一派末日景象。
“你既已动手攻我,此后打到何种程度,便是我说了算!”
“猖狂!”剑骨长老怒喝,飞剑如电,射向易升的头颅。
“今日,我便要攻下蜀山!”
易升纵声狂笑,肆无忌惮地发泄着所见所闻郁结的闷气。
他一步踏入门中,下一瞬步入剑阵,挥手砍掉裴鹿的脑袋,再下一瞬,提着脑袋突破三重阵法,闲庭散步似地进了蜀山腹地。
199 斩龙,就这?
飞剑落空,眼见这猖狂道人竟有开辟门户、穿梭空间之能,剑骨长老心中大呼糟糕,意识到自己轻敌了,下一瞬,与他心灵交感的杀阵,奇门七剑阵,果然警钟狂鸣。然而,等剑骨长老飞回剑阵,他只看到了一具倒在血泊之中的无头尸身,和数十名反应都还没反应过来的内门弟子。神识扫了又扫,却根本不见这道人的踪影!
“难不成,他还能连续施展穿梭神通?!”
一想到这种可能,剑骨长老登时头皮发麻,可还不等他询问坐镇第二重大阵,困阵**玄冰阵的剑眉长老,和坐镇第三重大阵,迷阵日月七星七门阵的剑血长老,剑眉长老和剑血长老的神识通讯便连珠炮似地轰炸了过来,质问剑骨提着人头闯进蜀山的易升是何许人也。
听到易升居然在突破杀阵后的须臾之间接连突破了困阵和迷阵,欲要寻找借口推卸责任的剑骨长老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焦虑,立马用神识把此事的前因后果告知了剑眉和剑血,同时化作一道闪烁剑光遁入蜀山。
神识通讯乃是思维通讯,速度奇快。
剑眉和剑血理解现状后,也马上施展遁术赶回了蜀山。
百丈高空,易升手提头颅,负手而立,俯瞰着蜀山腹地清幽雅致的亭台楼阁,溪流险峰,下方数百名内外门弟子正盘膝坐在数座规格不同的聚灵阵中吐纳灵气,修习蜀山每个人都要学的御剑心法,浑然不觉头顶站着一人,直到裴鹿的鲜血滴落在几人身上,引发阵阵惊呼,才逐渐有人注意到了易升和飞快变化的天象。
“来了?”易升回身望向赶回来的剑骨、剑眉和剑血,摇头失望道:“十个呼吸,居然让我等了十个呼吸。”
“不是我宽宏大量,你蜀山弟子,已经死光了。”
伤人杀人不是易升的目的,而是攻打蜀山、最后迫使蜀山屈服的手段。
每个人流的每滴血,都要洒在那些掌权的人看得到的地方,才算是没有白费力气。
“狂妄!”剑眉怒喝道,立刻把大乘修士袭击蜀山的消息告诉了七险峰中第四、第三峰的峰主,吩咐脚下弟子中领头的几人尽快疏散人群,一旁的剑血则是直接被易升激怒,气得须发冲天,震声喊道:“尔辈竟敢擅闯蜀山!纳命来!”喊完便施展神通,身旁飞快浮现出成千上万柄流光虚影剑,气势丝毫不输易升背后流转变化的火焰符文。
“神识攻击?”易升看出了门道。
时龙将懂得不止是符文,相较符文之道更广为流传的以身合道之道和以心御道之道,俱有所涉猎,得到了它的记忆的易升,因而也懂了不少。此人走的明显是以心御道之道,精通所谓的神识攻击。易升看来,神识是介于魂魄和肉身之间的一种“物质”,起到传递灵魂力量和肉身驾驭灵魂的作用,与思维活动紧密相关,故而神识攻击应当可以近似地看作是一种能够同时伤害魂魄和肉身的思维攻击。
剑血可不知道易升居然在临阵研究他的神识攻击,万剑诀一掐,身旁的流光虚影剑瞬时以音速暴射而去。
见此人闪转挪腾,却还是身中数百剑,浑身剧震,剑血嗤笑一声,就要操剑再攻,一鼓作气拿下此人,剑骨突然闪身而出,拦住了他,“师兄莫急,此人精通穿梭空间之法,躲不过必然有诈!”
“哎!贻误战机!你莫不是被吓傻了吧!”剑血怒瞪剑骨,“此人明明白白的中了我的剑意,岂能有诈?且看他硬撑的狼狈模样吧!”
剑骨不敢直视剑血,心虚移开,不再说话。
本来可以避免的冲突,却变成了大乘修士攻打蜀山的戏码。
不管后果如何,他已经没脸见人了。
剑血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剑骨,拔剑道:“剑眉师弟,随我一起攻上去!”
“是,师兄!”剑眉应声拔剑,二人挥剑连发数道剑气,直逼百米之外的易升而去。
剑骨叹了口气,紧跟在后,也攻了上去。
易升故意中剑,为的就是研究这神识攻击,研究这所谓的剑意。
此刻,研究完毕,洞悉了其思维攻击的实质,他屈指弹出几枚火焰符文,震碎飞来的剑气,望向剑血,诧异道:“你的剑意,只有这种程度?”
“无谓的执拗...空洞的愤怒...”
“看似勇猛精进,一往无前,实则鲁莽愚蠢,懦弱又可笑。”
“剑血,李斗...”
无限的热情之力,以凝聚剑意的方式,凝成一柄近乎实体的火焰巨剑,出现在易升手中——早在scp副本,于迭代中对抗scp-6001的时候,他就用过这招了。
此刻易升有了凝聚剑意的方法,用的更是得心应手。
他一步踏入门中,下一步走到剑血身后。
“...你太弱了,不配做我的对手,滚吧。”
剑血没想到易升仅用几道剑意就看穿了他,心神剧震。
等他回过神来,感觉到身后澎湃的热力时,已经来不及了。
易升挥剑斩下,轻而易举地便把剑血从中斩成了两截。
剑意冲击下,他直接昏了过去,直挺挺地向下摔去。
百米已经很近了,三人却还向易升的方向飞。
他一秒能开十次门,一次能跨越三十米——这还是上个副本,现在他一秒能开十五次,一次四十米,已然超越了音速。
不做准备便踏入易升的百丈之内,无异于白给。
“师兄!”
“师兄!”
剑眉和剑骨提速飞去,一上一下扶住剑骨的身体。
距离太近来不及施展法术和掐剑诀,二人挥剑荡出剑气,斩向易升,同时施展可以瞬发的神通,打算先把他逼退,撤退后再做打算。
易升挥舞裴鹿的脑袋,拍碎几乎紧贴着面门飞来的数道剑气。
站立不动,火焰巨剑伸进门中,一捅,一拔,再一捅,再一拔。
还未被飞来的神通打到身上之前,捅穿了剑眉和剑骨的胸膛。
二人抵挡不住易升无匹的剑意,当即口喷鲜血,昏迷中摔向地面,神通消散。
“一个比一个弱。”
灵压·改之力覆盖而去,易升捏住三人,洞开灵魂之门,搜刮修炼神通的法门。
不提那些先天就有神通的妖孽奇才、奇珍异兽,所谓的神通在拥有时龙将记忆的易升眼里,更接近一种可以后天修炼出来的超能力。哪怕遗忘了所有的术法知识,也能凭本能使用出来,保护自己或是杀伤敌人。
神通之于修士,类似长在手里的手枪。
只要会扣扳机,猴子都能让枪射出子弹。
搜刮完毕,易升心生感悟。
“灵活程度不及符文,方便程度远超符文。”
“不错,这个也适合我。”
大获丰收的易升,笑着降落在地。
和剑骨剑眉剑血的“战斗”,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
搜刮修炼神通的知识,也只用去了不到半分钟。
此刻,地面上还有接近三分之一的内外门弟子,没来得及疏散。
眼见三名长老坠落在地,身受重伤,当即就有人受不了这股气,拔剑冲向易升,要跟他来个你死我活。
易升毫不犹豫地撕下了所有拔剑冲来的人的胳膊。
听到震天响的惨嚎和野兽似的哀鸣。
正欲攻来的弟子,吓得犹豫了。
返身逃跑的弟子,吓得停下了。
易升环顾四周。
“谁敢以剑尖对准我,我就撕掉谁持剑的胳膊。”
就像撬动蜀山的地质构造。
他要毁掉蜀山剑派年轻一代的心气。
所谓攻敌之道,攻心为上。
易升要攻下蜀山,攻心是不可跳过的一环。
没有了挥剑的勇气,蜀山剑派,不过就是个笑话罢了。
“魔头休得猖狂!”一人突然大喊,挥剑指向易升,“我蜀山剑派,岂能容你撒...”
说到一半,少女停下了。
易升看向她。
她看到了易升的眼神。
下一瞬,剧痛袭来。
手臂掉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跪坐在地,捂着肩膀,惨叫了起来。
易升走到一人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道:“来,挥剑。”
“挥剑啊。”
“我不就在你跟前呢?”
“怕了?”
“蜀山剑派,就这?”
受嘲讽的弟子忍不了这种阴阳怪气,挥剑便要砍掉易升的脑袋。
然后他的胳膊就掉在了地上。
盘旋在蜀山上空的惨叫,又多一分。
“挥剑啊。”
“来啊。”
“你的剑掉地上了。”
“哆嗦什么,怕了?”
“就这?”
“仅此而已吗?”
易升挨个询问。
再无一人敢向他挥剑。
“我杀了你!”
一道女声突然由远及近地传来。
第三峰峰主的真传弟子,御剑飞了过来。
“是顾师姐!”
“顾师姐来了!”
“有救了!”
离易升稍远的一众弟子,骚动了起来。
被他问过的弟子,已经灰暗下去的眼神,突然又变得闪亮。
顾师姐可是大乘中期的修士,还在一次奇遇中得到了一门惊天动地的剑道功法,实力远超只是大乘初期的三名长老,定能轻松战胜这个魔头!叫他好看!
“呼声挺高啊。”易升笑了笑,开门躲过一记直奔面门而来的音速剑气,携灵压·改之力挥掌拍散附带的音爆云,免得伤到身旁那些可爱的弟子,而后,环绕右手生成七十二道火焰符文。
“来,让我见识下蜀山的力量。”
“可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200 斩龙,平推
易升查探记忆搜刮剑骨剑眉剑血三人的神通时,不仅得到了剑血攻击时使出的地阶凝剑神通,流光虚影剑,剑眉反击时用的地阶御水神通,极寒冻气剑,剑骨反击时用的自创神通,断骨灭魂剑,还在看到的剑眉近几分钟的记忆中,知道了他把大乘修士来袭的消息告诉了蜀山七险峰中第四、第三峰峰主这件事,也由此得知了这两峰峰主的身份和修为,及其真传弟子的功法和实力等重要信息,以及剑眉没有把有人攻打蜀山一事告诉蜀山掌门的原因。
蜀山掌门李阿玄,此时正在密室中与峨眉年轻一代的领袖秋霜露、秋霜露的弟子,女二宋梅玲,武当年轻一代的领袖云分海、云分海的师傅饮冰客,少林年轻一代的领袖归真、归真的师傅扫地僧,共同商量一件关系重大的事情,剑眉压根联系不到掌门。就算能联系到,剑眉也没有告诉掌门的打算。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大乘修士突入蜀山腹地,已经够丢脸了,难道还要在峨眉、武当、少林三派的客人面前,再丢一次脸吗?
解决易升,处理现场,事后再告诉掌门,也不迟。
掌门想必也不会反对这个决定。
然后剑眉就白给了,便宜了易升——但凡剑眉少想一点,也不至于让易升知道这么多事情。
说回现在。
第三峰峰主的真传弟子,大乘中期修士顾亦君,提着剑,翩然落在十丈外,眉宇间杀气腾腾。
“魔头!你一介大乘修士,却出手伤害连分神都不到的后辈弟子,你就不知羞吗!”顾亦君怒喝道。
易升笑了。
后辈?前辈?
他可没当自己是个前辈。
“敢问顾小友,芳龄几许?”他问。
“还敢戏弄我!你死到临头了!”顾亦君挥剑便要攻来,就听见易升说:“我今年才二十多岁,你已经近四十了吧?我才是后辈啊。”
顾亦君没想到这魔头居然一语道中了她的岁数,一时哑然,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暗中传音吩咐弟子在她动手的一刻撤退,同时施展遮掩灵力波动的秘传道术,蓄势雷霆一击,准备取魔头性命,嘴上则道:“修炼一途,达者为先!你既是大乘,当然就是前辈了!”
易升摇头:“剑骨剑眉剑血三人,修为远弱于我,却还率先出手,意欲杀我。”
“你蜀山的后辈,压根没把我这前辈放在眼里吧?”
顾亦君装作愤怒:“我师叔几人怎会率先出手?定是你图谋不轨!”
“我有不轨,还用得着图谋吗?”易升笑道,环绕着火焰符文的右手轻描淡写地挥了一下,甩出一道紧贴地面速度接近音速的环状风刃。顾亦君没想到这魔头居然会突然动手,只来得及挡住射向她的部分。三十丈内的数十名蜀山弟子接连摔倒在地,或躺或趴,痛嚎惨叫,喷溅出的鲜血染红了脚踝及脚踝以下。
“我必杀你。”顾亦君面无表情道,剑指易升头颅,吐气运功,右脚后挪,荡起圈圈灰尘,而后,骤然发力,脚下的青石板轰然碎裂,向前冲去,霎时间便突破音速,撞出乳白的音爆云,极速中挥剑斩向易升。
“装作爱护后辈,怒发冲冠。”易升悠然步入门中,晚一步冲过头的顾亦君当即外放神识,立刻捕捉到出现在空中的易升,扭头看去的同时,调转手中剑尖朝向的方向,脚踏地面,暴射而起,挥剑再斩。
“实则迷惑敌人,蓄势攻击。”易升一步回到地上,一手负在身后,摇头看向一名正捂着断脚惨叫的弟子。顾亦君挥出的第一剑已经暴露了漠视后辈弟子性命的态度,之后立马装作被愤怒冲昏了头,一副还想跟易升讲理的楞头样子,殊不知,哪有看到已经被打得昏迷过去的剑骨剑眉剑血三人,还要跟敌人讲理的蠢货?易升可不觉得活了近四十年的顾亦君是个只懂修炼之法不懂人情世故的傻白甜。
口头拖延实则蓄力的想法,昭然若揭。
又晚一步冲过头的顾亦君,踩踏空气,改换方向,又一次冲向易升。
易升再躲,顾亦君再追。
到后来,顾亦君的速度已经到了连神识都跟不上的三倍音速,宛如一架低空飞行的超音速战斗机,只是掠过地面,地板便受不住压力,接连碎裂,犁出一道又一道沟壑,扬起滔天尘浪。
她已无法用神识捕捉易升,易升也没法再用眼睛捕捉到她的身影。
然而,顾亦君却还在不断拔升速度,剑意也越发高昂,紧咬着易升。
稍慢一步,易升便是个身死的下场。
他只能凭敏锐的直觉不断躲避。
“就是现在!”
电光火石之间,顾亦君觉察到了斩敌的机会。
“元磁震荡!”
一道强烈的电磁波以顾亦君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荡去。
地上哀嚎的数十名弟子直接昏迷,空中正要开门进去的易升,也像是被一柄看不见的大锤猛然击打了脑袋似的,浑身一震便落向地面。
“死!”
顾亦君喝道。
也在空中的她,脚踩空气,暴射而下,一剑直追易升头颅。
却突然听得,一声被多普勒效应扭曲的淡漠叹息。
下一瞬,她一头冲进了易升早已在不断的开门跳跃中,布线编织而成的无形风刃之网。
易升轻巧地落在地上,环绕右手火焰符文消散,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
身后无数块碎肉碎骨擦肩而过,宛如坠天的流星雨,斜着撞击在地面上,轰隆撞出无数个陷坑,荡起尘埃。
顾亦君,死。
“先天元磁功,一般。”
试出了顾亦君的全力,易升越过早已被她制造的音爆云震死的一众弟子,略带遗憾地向剑眉记忆中密室的方向走去——顾亦君杀光了那些弟子,他试图打压心气的行动,不就显得白费力气了吗?
难受。
顾亦君的先天元磁功,倒是给易升带来了不小的惊喜。
剑眉只知道这门剑道功法的名字,具体的效果是蜀山机密,他不知道,所以易升也不知道。
目前看来,先天元磁功是一门以神识操纵地磁场,集磁场强化肉身、追踪索敌、震荡灵魂于一体的杀伐之法。能想到利用地磁场,创这门功法的前辈修士算是相当不错了,只能不断加速,倒也十分符合一往无前的剑道。
不过,还是太蠢了。
易升想给顾亦君留条命都没法留,谁叫她停不下来呢?
走了没多远,又来一人。
也是二话不说,劈来一道音速剑气。
“不要老用那种灵力压缩空气的粗暴攻击对付我,就不能换个花样吗?”易升回头看去,失望道:“又来一个扔石头的猩猩。”
来人落在地上,又惊又怒地看了看洒落一地的碎肉碎骨,认出了顾亦君的断剑,怒喝道:“魔头!你竟敢杀我师妹!”他又看了看那些七窍流血,明显死于剧烈震荡的弟子,看出是顾亦君杀的,脸庞登时抽搐了一下,又喝道:“还敢戮我同门!”
“迟飞绝,顾亦君是你师妹,那些死于顾亦君之手的师弟师妹,就成同门了?”易升没法不笑,这个第四峰峰主的真传弟子,一看就是老双标了。
“找死!”迟飞绝拔剑怒喝,就要冲来。
易升懒得搭理这人,抬手探进门中,蕴含剑意的一巴掌扇掉他的脑袋,而后关门再开门,抓来他正在下落的脑袋,洞开灵魂之门,边走边搜刮功法。
车轮战环节还是到此为止吧。
易升厌倦了。
他本来觉得,蜀山剑派里,一心修炼、不问世俗的修士,应该不在少数,没想到所谓的真传弟子,居然一个比一个世故,也难怪,剑本来就是杀伐之兵,钻研剑道便是钻研杀戮之道,一日两日还没事,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地钻研怎样高效的杀人,不出问题反而不对劲。
不要说什么以杀止杀,除暴安良。
任何时候,清醒的人都是少数。
真正能悟到,杀戮之道乃是自私自利之道,而后在沉思中反刍出杀戮另有守护、奉献之意,且能持之以恒做下去的悟道修士,能有几个?
“主线任务要我保护的蜀山,只有这个程度的实力和气量的话,还是自生自灭吧!”
易升望向不远处的亭台楼阁。
龙也好,人也罢。
他都不在乎。
只有一种“人”,值得易升付出力量。
“环,你想让我心服口服的为你卖力,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
“只要这个世界还是我热爱的那个世界,只要这个世界还有那些脚踏实地,仰望星空的人,我就决不会坐视不理。”
“你什么时候才能跟我说心里话?”
“我又什么时候,才能跟你说心里话?”
“算了,不想了。”
易升收拢心思,加紧催动身后的火焰符文——他九成以上的力量都在维持符文运转,用作战斗的力量不足一成。
天朗气清的蜀山,此刻已是万籁俱寂,黑云压顶。
远眺便能看到,呼啸而来的火焰龙卷。
地壳中,千百万年来积蓄的应力,正被缓慢地释放。
易升没有理会沿途残存,或受伤哭号,或因看到他这个魔头而尖叫逃跑的蜀山弟子。
径直向剑眉记忆中,密室所在的方向走去。
201 收束,天人五衰
说是密室,实则是座施了重重禁制的偏殿。
偏殿之外的任何人都无法窥探或推衍测算偏殿内发生过的事情。
此刻,偏殿中。
站在两边的秋霜露和云分海,正在向主座上的李阿玄轮番陈述天人五衰一事。
所谓天人五衰,指的是寿命将尽时出现的五种征兆和五种灾劫。
五种征兆分别是灵气失控、神识不畅、法宝污秽、血肉腐烂、心魔增生。
五种灾劫分别是雷火、厄运、早衰、心魔、轮回。
天人五衰亘古以来便是困扰寻仙修道之士的难题。妖龙出世后,朝廷气运不再,天地异动加剧,天人五衰愈发变本加厉,已经成了远超龙灾的厄难。没有洞天福地可以躲避天人五衰的峨眉、少林、武当,便联合起来,派出代表,游说天下门派,试图联手自救。
能否说服坐拥蜀山福地的蜀山剑派,是此行的重中之重。
“倘若不尽快找到天人五衰的由来,找到解决这五种灾劫的办法,到最后,我天人一脉与妖龙一脉,不灭于自相残杀,也会为天地所厌弃,再也无法长存于世。”唇红齿白,英气毕露的秋霜露,口齿清晰地陈述着她的观点,“依我等游说之士的看法,天人应与妖龙联合,共商解决之道。”
见李阿玄皱眉思索,云分海不紧不慢道:“前辈若是担心妖龙入主朝廷,祸乱天下,我有一计,不知前辈敢听否?”
“哦?”李阿玄没想到云分海居然问他敢不敢听,哪有不敢听的道理?怕是这后辈又要讲那些“大逆不道”的奇谋了,方才多此一问,李阿玄失笑道:“但说无妨。”
“缚龙索传人红衣雀,现居冰魄玄宫,潜修缚龙之力,已有小成,可借来一用。”云分海侃侃而谈,“摄龙镜传人向天明,连得奇遇,数月前出山崛起,一路斩妖、降龙、杀官,救万民于水火,一时名震江湖。可惜此人似乎不通修炼之法,只是囫囵吞枣,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更是认为我辈修仙之士,乃是世俗中打熬身体的短命武夫,还要竞逐什么武林盟主,意欲号令天下群雄,联手朝廷围剿妖龙,可笑可叹。”他摇了摇头,“此人可推心置腹,骗来一用。”
“既是推心置腹,又何谈骗来一用?”李阿玄问。
缚龙索传人红衣雀,不久前打退了意图截杀离家出走的冰魄玄宫宫主之女的时龙将,一时名声大噪,为各门派所知。云分海提到她的时候,李阿玄还有所疑惑;提到摄龙镜传人向天明的时候,李阿玄立刻明白了云分海的打算。
云分海听得出,蜀山掌门问这件事的细节,问的是执行手段。
也就是说,李阿玄猜到并部分认可了这个打算。
他立刻趁热打铁道:“前辈可知,向天明有一发小?”
“此人的发小身在何处?”李阿玄问。
秋霜露笑吟吟地接过话茬:“前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李阿玄讶异看去,只见秋霜露的弟子款款走出,行了一礼,清脆道:“前辈,我就是向天明的发小。”
“你叫什么?”
“宋梅玲,前辈叫我梅玲便可。”宋梅玲说。
“梅玲,向天明在江湖闯荡,你为何却在峨眉?”
“两年前,我失足坠崖,重伤濒死,幸得一路过的峨眉弟子出手相救,活了下来。”宋梅玲平静道,“我无父无母,一介孤儿,无以为报峨眉的救命之恩,索性便拜入了峨眉,用余生来偿还这份恩情。”
“原来如此,那你忍心骗他么?”
“没有忍心不忍心之分,我是为他着想,为天下人着想,才应下了此事。”宋梅玲说。
“不怕他事后埋怨你么?”
“不怕,我会跟他解释清楚的。”宋梅玲坚定道。
李阿玄点了下头。
出身不错。
秋霜露满意一笑。
宋梅玲初出茅庐便能在蜀山掌门前不卑不亢地应答,可见心性不俗。
“谁能想到,两年前随手救下的女孩,不仅身怀灵根,有寻仙问道的天人资质,还是摄龙镜传人的发小呢?”
“所谓善有善报,说的就是这种事吧。”
想到这,秋霜露不禁心生感悟,同时愈发怜爱身世坎坷的宋梅玲。
云分海笑道:“凭克制妖龙一脉的缚龙索和摄龙镜,携峨眉、少林、武当、冰魄宫、五台、魔教、蜀山,七派之力,奇袭天顶山,定能威吓妖龙王,促成媾和,共商天人五衰一事的解决之道。”
“少林有何看法?”李阿玄看向扫地僧身旁的归真,只有他什么都没说。
难分男女,身披法袍,只有十三岁的归真,腼腆一笑:“小僧不善言辞,峨眉和武当的看法便是少林的看法。”
李阿玄不置可否。
归真是少林某位得道高僧的转世,两世为人还能不善言辞?
只怕是又想食利,又不想承担事败损伤声誉的风险,这才不说看法,只做出一副跟着峨眉和武当出力的圆滑样子。
此事若是成了,指不定少林要怎样揽功呢!
秃驴就是秃驴,狗改不了吃屎。
“魔教也答应了?”他问。
“魔教走的虽是邪门歪道,却也深受天人五衰的困扰。”云分海说,“六派联手,所图必然重大,魔教听闻风声,定会横插一脚。”
“与其中途被扰乱步调,不如一开始就摈弃前嫌,共赴天顶山。”
此次游说之行,蜀山是倒数第二站。
只要蜀山答应联手,最后再跟魔教谈,魔教必然不会拒绝联手。
“此事有几成把握?”李阿玄问。
云分海一振,心知已经到了说服蜀山掌门的关键时刻,昂扬道:“八成!”
李阿玄皱眉:“八成?”
“时龙将只懂偷袭,不善正面作战,一击便溃,不值一提。”云分海分析道,“根据推衍,其余三名龙将尚未出世,此行称得上敌人的只有妖龙王。”
“而妖龙王才苏醒半年,只有我天人一脉渡劫九重的实力,未成真龙。”
“又受天顶山四象五行困龙大阵的束缚,一身真元发挥不出一成,仅相当于渡劫七重。”
“再受缚龙索和摄龙镜的削弱,实力再去九成。”
“一条渡劫四重的妖龙,不要说媾和,就是越阵斩杀,也绰绰有余。”
云分海已然是胸有成竹。
李阿玄陷入沉思。
媾和一事的确可行,也确实很有利。
虽说蜀山剑派坐拥蜀山福地,不必太为天人五衰担忧。
可此时若是不联手,蜀山不就被排除在外了吗?
经测算,愈发变本加厉的天人五衰,仅仅是天地的剧烈异动引发的后果之一。
以后要是出现了蜀山无法一力渡过的灾劫,此时结下的联手关系,便是托付信任,共渡劫难的纽带。
“既然如此,我蜀山也出一份力吧。”李阿玄笑道。
秋霜露和云分海登时笑逐颜开,归真露出了恬静的笑容。
扫地僧平静淡然,饮冰客则是开怀大笑:“阿玄,你看我武当云分海,称不称得上是一代人杰?”
“师傅!”云分海喊道。
李阿玄笑容满面,正要夸赞云分海游说的本领,浑然没有觉察到,墙上挂着的紫郢剑和青索剑,闪烁着些许电光。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猛地颤抖了一下。
偏殿正门,一颗人头撞破重重禁制,门上撞出个窟窿,飞了进来。
地上滚了几圈,还活着的迟飞绝,凄厉地哭喊道:“掌门!全死了!全死了啊!”
见人头居然是第四峰峰主的真传弟子迟飞绝,李阿玄浑身剧震,霍然起身道:“出什么事了?!”
“没事。”
易升推门而入。
“只是我来了而已。”
202 收束,入道一剑、巧钓龙将
除过宋梅玲神识孱弱,无法外放,其余六人立刻外放神识,探查这不速之客的底细和迟飞绝口中的“全死了”是什么情况。
只一瞬,李阿玄便看到了通往偏殿的路上哀嚎连天的近五十名手脚伤残的内门弟子,和守在宫殿群入口处的四名大乘长老残缺的身体,以及更远处用来吐纳修炼的露天广场中,耳鼻渗血、横七竖八死了一地的内外门弟子,和顾亦君的碎骨烂肉、昏迷不醒的剑骨剑眉剑血三人。
还有偏殿门口,笼罩在一团炽烈火焰中,看不清面目的易升。
神识稍逊于李阿玄的饮冰客和扫地僧也看到了同样的一幕。
秋霜露和云分海的神识只够覆盖到偏殿外受了伤的几十名弟子,看到那些鲜血淋漓的伤口和一地的残肢,听着那些萦绕于耳畔直达思维深处的哀嚎惨叫,两人登时头皮发麻脊髓震颤,产生了种感同身受的痛苦与绝望,半是愤怒半是惶恐地瞪向门口灵力雄浑的易升,归真则是叹息一声,念了句阿弥陀佛,收回神识不忍再看。
墙上挂着的紫郢剑和青索剑嗡鸣震颤,飞来立于已是怒极的李阿玄身旁,他一字一句道:“你是何人?”
“你就是蜀山掌门,李阿玄?”易升瞧了眼李阿玄身旁漂浮着的两柄剑,操控身后排列有序的火焰符文缓慢地变换次序,笑着说:“我是路过的太上,你可以叫我太上道人。”
“另外两位是谁?自报一下家门吧。”
“猖狂!”饮冰客喝道。
换作平时他直接就一剑捅死这自称太上的狂妄小儿了,可这地方是蜀山的地盘,还是不要越俎代庖为好。
扫地僧面沉似水:“贫僧只是个扫地的,叫贫僧扫地僧便可。”
易升讶异道:“扫地僧?失敬失敬。”
起这名的和尚全是猛人啊。
“你认识贫僧?”扫地僧道。
“不认识。”易升摇头。
扫地僧遂闭口不语。
李阿玄清楚两人不打算出手,喝问道:“你为何伤我门人弟子?!”
易升抛下手中提着的裴鹿的人头,三分瞎编七分真诚地解释道:“我云游四海,恰逢经过蜀山,便想着进山欣赏一下蜀山的风光,顺便领教蜀山博大精深的剑道。”
“你这弟子一路领我入山,正要进门的当口,却不知为何,突然栽赃污蔑,构陷于我。”
“守阵的剑骨有眼无珠,听信了此人的谗言,不仅不听我解释,反而率先动手,意欲伤我。情急之下,我只能奋起反抗,却不想又引来了剑眉、剑血二人的围攻,最后还招来了真传弟子顾亦君、迟飞绝二人的体贴照顾。”
“还好,我侥幸反杀了这四人,没有受伤。“
“误会继续扩大,恐怕会招来祸患,于是我便寻到了此处,打算跟蜀山掌门说清个中缘由,解开误会。”
“现在,我来了。”
“不知你作何表态?”
“打上门来,伤我杀我门人无数,还问我作何表态?”李阿玄怒极反笑。
易升摇头。
他一路走来,只杀了一头撞死的顾亦君一人,剩下的皆是只伤不杀,已经给足了面子。
凭蜀山的底蕴,治个断肢还不是轻而易举?
“我要的只是一个道歉。”易升说出了他的底线要求。
果不其然,李阿玄断然拒绝道:“而我要的是你的脑袋!”
“说来说去,就是丢了脸,想找回场子呗。”易升叹气,他虽然早就预料到了李阿玄的反应,可真的听到“要你脑袋”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不免感到了失望。易升想看到的是一个能够冷静权衡损失与风险的蜀山剑派,而不是个奉行以剑服人以暴制暴这种霸道理念的蜀山剑派。
也许这种地痞流氓的做派在这个尊卑有序的时代十分合理,但易升可不是来体验人下人是怎样委曲求全屈服于这种霸道作风的,他是个乐于破坏游戏规则的玩家,更有着破坏游戏规则的力量。
蜀山给易升尊重,易升便还蜀山以尊重。
蜀山给易升霸道,易升便还蜀山以霸道。
此事无关对错,更不涉及理念之争。
从头到尾,就是易升不爽,然后又恰巧遇到了一帮地痞流氓,于是动手泄气,仅此而已。
李阿玄不想再跟此獠废话,剑意勃发,运金木水火土五行五色之力环绕于紫郢青索双剑,正欲御剑取下易升头颅,就看到他突然畅快大笑,脸上再也看不到半分失望之色,而后返身向殿外走去,似乎是想逃跑。
“休走!”李阿玄怒喝一声,五行之力流转变化,紫郢青索双剑化作一道虹光遁入有无之缝隙,于电光火石间无声无息地斩向三个呼吸前的易升,誓要一剑取走此獠的性命!
见李阿玄一出手便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逆因果之剑,已然是动了真火,饮冰客嗤笑易升一个孤家寡人居然敢招惹素有李剑仙之称的蜀山掌门,找死也要有个限度。扫地僧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无可阻挡、必定命中的一剑,感叹李阿玄不愧是当世剑修第一,随心而动便能斩出如此精妙绝伦,近乎入道的一剑。
放眼天下,无人能直撄此剑锋芒。
秋霜露美目泛彩,云分海心生向往。
归真也一改此前平静的样子,聚精会神地盯着这一剑的去向。
宋梅玲...宋梅玲看不懂。
噗嗤。
凭空消失的紫郢青索双剑,又回到了李阿玄身旁。
已经走出去的易升,脖颈突然飙出一道血线,头颅飞出去数丈远。
无头的尸身无力地栽倒在地,一动不动,火焰符文逐渐消散。
李阿玄重重哼了一声,勉强挤出笑容:“见笑了。”
“见什么笑!能看到阿玄你时隔六年再次斩出这一剑,这趟赚大了!”饮冰客抚摸着花白的胡须大笑道。
扫地僧也点头称是。
李阿玄虽然已经听惯了赞誉,但此刻听来还是不免露出得意之色,只是想到真传弟子顾亦君的死,他心中的些许骄傲又化作了针对易升的怒火,一个培养了一辈子的真传弟子,居然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折在了蜀山,蜀山拢共才几个真传弟子啊!
“亦君,且看我怎样折磨此獠的尸体,为你报仇吧!”李阿玄心中发狠,嘴上平静道:“你若想看,改天打一场,叫你看个够。”
“可别,我可打不过你。”饮冰客没心没肺地笑道。
云分海看得尴尬的不行。
这师傅,不看气氛的吗?
蜀山掌门明显不高兴,居然还在笑。
得亏是熟人,换个不熟的,怕不是又是一剑。
秋霜露见云分海为难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
招来一瞪,当即轻抿嘴唇,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云分海心中一荡。
“今日我累了,各位回房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说。”
李阿玄不想搭理饮冰客,下了逐客令。
秋霜露率先和宋梅玲离开,扫地僧和归真紧跟在后。
饮冰客还没不识趣到这个程度,也和云分海离开。
迟飞绝申请了疗伤的丹药,飞向蜀山药楼。
殿内很快只剩李阿玄一人。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只见,已被挂回原位的紫郢青索双剑,突然暴射向李阿玄的头颅。
李阿玄大惊,却也反应迅速,立刻施术控剑。
下一刻。
易升开门而来,一手插进他的后背,捏碎了心脏。
见李阿玄回头望来,一脸的不可置信。
易升的手,提起手里的脑袋,摁在还在呲血的脖子上,对齐气管,身后火焰符文再现,诧异道:“你不会觉得,头掉了,我就死了吧?”
“迟飞绝的脑袋不也掉了,不也没死么?”
紫郢青索挣脱束缚,用力捅进李阿玄的胸膛。
“不...不可能...我...我的剑意...”他口吐鲜血,断断续续道。
比起紫青双剑的突然背叛,李阿玄更不敢相信,易升居然还活着!
“你是想说,你已经用剑意斩碎了我的魂魄?”易升笑着用手抓住下巴摇了摇头,“现在,正在杀死你的,难不成是我的手?亦或是那两柄剑?”
“...”
“我的剑意,强于你的剑意,你根本斩不碎我的魂魄,我却能置你于死地。”
“不...”
李阿玄无力道。
他唯独不能接受易升的剑意比他强这件事。
然而,若不是剑意弱于对方,受人掣肘,岂会连动弹都没法动弹?
感觉到胸膛上插着的紫青双剑,正飞速向自己的魂魄渗透真元,李阿玄恍然大悟,厉声道:“我懂了...我明白了!你是妖龙派来,里应外合,夺舍我的!”
“哦?夺舍?”易升摘下脑袋,举过肩膀,向下对准紫青双剑,神识传音道:“雷龙将,你原来是在找机会夺舍蜀山掌门啊?”
“有趣。”
易升向雷龙将传音的时候,也顺便给李阿玄传了音。
李阿玄迷惑了。
雷龙将...是哪位?
这人...难道跟妖龙不是一伙的?
易升在李阿玄体内留下一道剑意,走到他面前,握住紫青双剑,直接拔了出来,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李阿玄:“?”
雷龙将:“?”
什么情况?
203 收束,连斩三人、大局已定
离开偏殿没多久,蜀山异常的天象很快引起了饮冰客等人的注意。
“这...?”云分海驻足凝望自己的师傅,秋霜露和归真,乃至扫地僧,也都投去视线,原因无他,饮冰客擅长的便是推算天机,此种情况交给他来做判断最是妥当。
此前偏殿的重重禁制阻挡的不仅是偏殿以外的窥探和推衍测算,偏殿内的人也无法有效地观察偏殿以外。易升虽然用迟飞绝硬实的脑袋硬生生砸开了禁制,但他的出现和随后发生的事情牵扯走了偏殿内所有人绝大部分的注意力,而神识又不能探查神识覆盖以外的事物,于是就有了此时这种身处剧变之中却浑然不知的情况。
饮冰客也不含糊,立马着手推衍天机。
一推衍,就给他吓傻了。
“蜀山...蜀山要没了?”饮冰客不可置信道,“刚才那个猖狂小儿,会在三天后灭了蜀山?!”
他不敢相信自己推衍出的结果。
云分海瞪大了眼:“那人不是死了吗?”
“他诈死!”饮冰客喝道,化作一道青光遁向李阿玄身处的偏殿。
扫地僧和归真立马跟上。
云分海和秋霜露这才反应过来。
才结束密谈,此时偏殿中只有蜀山掌门一人,不正是个适合谋害他的上好时机吗!
匆匆施术遁回偏殿,见李阿玄虽受了伤,却也御剑捅进了那名狡诈之徒的胸膛,饮冰客送了一口气,不敢托大,法术连发,欲要帮忙毁了此獠肉身,锁住魂魄,同时向李阿玄奔去,打算为他疗伤。
李阿玄不知道饮冰客误判了局势,来不及喊不要过来,就见胸插两剑的易升挥掌拍散了饮冰客打来的数种有形或无形的法术,身旁骤然出现数十枚复杂玄奥的火焰符文,自己的神识乃至魂魄像是中了迟缓之术一样,本就已经因重伤而变得昏沉的头脑,登时又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压迫至近乎无法运转。
而后,那种能清晰地觉察到却根本无法抗衡的迟缓感觉,突然消失了。
倏忽消失的易升,再回来的时候,手中出现了一颗熟悉的头颅。
“...不!”李阿玄心中哀鸣。
饮冰客怔然看向近在咫尺的李阿玄。
他不是已经制服此獠了吗?
为什么露出这种表情?
感觉自己似乎突然变矮了,饮冰客低头一看。
一个流淌着鲜血的错位身体,出现在他眼前。
“看错方向了。”易升打入一道剑意,扭过饮冰客的脑袋。
于是他看到了自己摔倒在数丈外的无头尸身。
“?”
“那是我的肉身?”
“不是吧?”
“局势”变化过快。
饮冰客彻底懵了。
“师傅!”云分海怒喝,拔剑攻来。
还没跑几步,突然就来了个平地摔。
半截身子摔在前头,半截身子倒在后头。
当中有内脏滑出。
“前辈!”秋霜露也怒喝,手掐法决。
法决才掐了一半,肩膀突然迸溅鲜血,胳膊掉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
云分海和秋霜露齐齐发出惨叫,肉身魂魄俱被易升重创,已然失去了战斗力。
宋梅玲吓得跟着发出了惨叫。
一旁的归真强忍着摸身体确认有没有受伤的冲动,额头已满是汗珠。
扫地僧面露凝重之色。
“地火水风,四象之力,宙符文,减缓时速?”
“你是妖龙的走狗?”
易升笑了。
“感谢你的解说,不过不是减缓时速,而是神识攻击,主观缓时,我暂时还做不到真的减缓时速。”
“...”
“当然,对付你,已经够用了。”
归真自以为嗅到了杀气,登时汗毛倒竖。
扫地僧身上的僧袍立刻吹气似的隆起,裸露在外的皮肤现出暗金之色,低沉道:“你不攻我,想必是看出,我修炼的佛门神通了吧。”
“没有,我只是来不及摘你脑袋而已。”易升坦诚道。
脑袋掉了,血条跟着刷刷掉的易升,拒绝冒险行事。
而十二枚火焰符文只能主观缓时两秒。
来回在离他最近的饮冰客、云分海、秋霜露之间折返,还要用剑意摘人头、断肢体,还要注意用灵压·改时刻固定住脑袋,免得身子过门回来了,脑袋却掉在了地上,易升不知道有多努力,哪还有功夫看扫地僧是个什么情况?
扫地僧被噎了一下。
要庆幸遁来的地方,比后来的云分海、秋霜露靠后吗?
“言归正传。”
“我若是妖龙的走狗,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妖龙的姘头?”
易升说。
“你居然搜魂?!”扫地僧大惊。
能说出姘头二字,此獠必然已经搜过了李阿玄的魂魄,知道了媾和妖龙王的计划!
正如世俗中存在许多心照不宣的潜规则一样,修仙界中也有不少一旦逾矩便会遭到正邪两道群起而攻之的恶劣行径,其中,搜魂的恶劣程度位列第二,第一恶劣的则是与搜魂有千丝万缕关系的洗脑。谁也不想自己门派的骨干被俘虏后遭人用搜魂搜出门派的所有秘密,甚至被制成任人驱使的傀儡。
私底下搜魂洗脑是另一回事。
上一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搜魂的人,还是五十年前的魔门巨擘,向天敌。
后来,魔门就被灭了——不能说是灭于搜魂,但也的确跟搜魂犯了众怒,有不小的关系。
“搜魂?”
易升立马脑补出了一个手瘦得跟爪子一样的人,阴笑着抓住另一个人的脑袋,踩了电门似地浑身抖如筛糠,然后被抓住的人频频惨叫,最后一软倒在地上的搜魂过程,失笑道:“不要误会,我只看了一刻钟内的记忆,温柔的跟照顾孙子的爷爷似的。”
“还敢狡辩!一刻钟就不是搜魂了?”扫地僧怒斥,心中则在冷静权衡,出手攻击易升的风险。
自己要是也被摘了脑袋,少林的秘密不就...不是,不就没人能揭露易升的暴行了吗!
可要是不出手,李阿玄和饮冰客,事后会怎样想自己,怎样想少林?
似乎也不能不出手。
“彳亍,你说是就是吧。”易升不想跟这秃驴争辩这种无聊透顶的问题,他正一心二用,以自己的魂魄和肉身作引,勾引躲藏在紫青双剑中的雷龙将出来夺舍,准备探查它的想法与记忆,同时还在用血肉再生秘法治疗给自己接头,要不再过会就缺氧缺血缺死了,他可没有魂魄出窍的本事,死了就真死了。
权衡个不停的扫地僧,和认为已经达成了威慑,没空理会他,有需要也能随时摘他脑袋的易升,诡异地“对峙”了起来。
云分海和秋霜露逐渐停止了惨叫。
魂魄受创,无法离体。
也没法调动灵力,施术止血。
二人前所未有地接近死亡。
害怕的魂儿都在打颤。
归真两世为人,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下一个被摘脑袋的就是他。
他死过,知道死后根本没有什么往生极乐,净土佛国。
有的只是无边无垠的空虚,和没有止境的痛苦。
任你精通佛法,法力高深,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万籁俱寂,偏殿中一时只能听到血滴在地上的声响。
宋梅玲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了。
她强忍心中恐惧,上前给秋霜露疗伤。
相较自己的命,打小便在镇子里给人看病治伤的宋梅玲,更害怕眼睁睁看着她、看着救命恩人,活生生流血流死,却一动不敢动的自己。
易升没有理她——理了反而会吓到她。
三分钟后,他接完了头。
插在易升胸膛,毫无反应的紫青双剑,立马向他的魂魄渗透真元。
“反应迅速,是觉察到了我的肉身已经没有了致命伤,值得夺舍么?”
“果然有某种神识之外的探查手段,不然也不会响应我用时龙将的符文发出的讯息。”
易升初见紫青双剑的时候,只在剑上感觉到了时龙将或者说妖龙特有的一种名叫“真元”的灵力,同时他又有剑骨剑眉剑血和迟飞绝的部分记忆,知道近年来时龙将大肆偷袭杀害各门派修士这件事,由此,易升断定,时龙将潜入过蜀山,给这两柄剑做过手脚。
那时他想的是俘获这两柄剑,看能不能追踪到现在的时龙将,于是便故意给李阿玄卖了个破绽,打算勾引他出剑。
没想到,剑的确是出了,却是被直接砍掉了脑袋。
李阿玄近乎入道的一剑,确实厉害,就是剑意实在太拉胯了,只能砍伤易升,而不能一击致死。
也正是在中剑的时候,易升辨认出紫青双剑里的真元不是时龙将的真元,而是另一头真元与时龙将相似的妖龙的真元。
眼下,除过主线任务里提到的雷龙将,还有哪头龙的真元符合这个条件?
没有。
灵魂之门打开。
易升揪住雷龙将探出紫青双剑的真元,使用了开门秘法。
“让我康康!”
此时,扫地僧还在权衡。
浑然不觉,易升马上就有空理会他了。
204 收束,诡异吸力、天眼神足
“大势已去。”
“我已送走时龙,雷龙,你找机会突围吧。”
妖龙王喑哑沧桑的低语,陡然闯入易升耳中。
纯粹的记忆信息,藉由易升基于时龙将的记忆,和进入此方世界以来的见闻与想象,构建在潜意识中的印象,抽象升华为了流动的色彩和震动的音波,使得易升近乎身临其境地“看到”了三年后发生在天顶山之巅的人龙死斗。他就像穿越时空钻进了雷龙将的脑袋里,又像是个坐在屏幕前的观众,不仅能以第一视角来亲身经历雷龙将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同时还能保持独立的思维能力,冷静客观地看待眼前发生的所有事,而不会混淆自我与记忆中呈现的雷龙将的自我。
不断地使用灵魂之门,使开门的秘法变强了。
门秘法解释道。
“明白了,我继续看。”易升说,于思维与自我交汇的黑屋中,轻车熟路地变出一桶爆米花,坐下的同时沙发茶几可乐凭空出现。
投射在墙壁上,因他与秘法知识的交谈而定格的画面,开始运动。
九天之上,手持青索剑的蜀山掌门李阿玄和手持紫郢剑的峨嵋掌门秋湿荷,一左一右地攻来,近百米长的雷龙将翻腾于雷霆滚滚的乌云之间,时隐时现,闪烁着刺目电光的巨爪一挥,云中就有密集的雷霆骤然劈下,撕裂长空,震荡方圆百里。
居于下方的李阿玄和秋湿荷躲闪不开,挥剑猛运五行之力,或斩碎或荡开迎头劈来的致命一击,硬抗躲闪不开的细密闪电,继续前进。雷龙将知道两人厉害,不敢近身战斗,寻了个时机,隐于云中,本命真元一运,一口黑雷劈向正在挥剑荡雷的秋湿荷。
秋湿荷来不及挥剑抵挡,直接被劈了个粉身碎骨。
连番战斗过后,已经筋疲力尽的李阿玄,见状登时悲啸一声,不再节省灵力,断然斩出逆因果之剑,一剑斩向数息前劈来的黑雷。然而,青索剑在穿越时空后,剑势已尽,威力不再,根本挡不住这道几乎是雷龙将全力一击的黑雷。此时李阿玄手中已经没有了剑,于有无之间洞悉到青索断裂和秋湿荷粉身碎骨的结局,他毅然以身化剑,再斩逆因果之剑,回到过去,连斩断五行、碎四象、分阴阳之剑,穷尽毕生功力,替秋湿荷挡下了这一击,而后猝然湮灭于因果反噬。
见李阿玄突然崩解消失,青索剑也断成了两截,秋湿荷哪里还能不明白,是李阿玄用了逆因果之剑?
悲喝中,秋湿荷奋力斩碎数道雷霆,拼死抓向坠落的半截青索剑。
雷龙将反应迅速,知道秋湿荷是想用那柄与李阿玄性命交关的青索剑来留住他的残魂,当即出手抢夺另一半青索剑。
一龙一人,一上一下,交汇于坠落的青索。
画面于此定格。
李阿玄充满留恋的低语,忽然闯入易升耳中。
“湿荷...”
易升皱眉。
他看的不是雷龙将的记忆吗?
为什么还插入了李阿玄和秋湿荷的部分记忆?
答案显而易见。
“紫郢剑和青索剑里,不仅有雷龙将的魂魄,还有李阿玄和秋湿荷的魂魄。”
“不过魂魄明显不全,也和时龙将一样,是穿越付出的代价吗?”
易升继续往下看,画面却像是卡住了似的,一动不动。
他用灵魂之门探查记忆,就跟翻阅一本注释详细的书一样,居然还能看不了?
匪夷所思的状况立刻令易升戒备了起来,他试着在灵魂之门中再开灵魂之门,打算靠堆叠门的数量这种办法来窥探只开一扇门的时候看不到的记忆。
秘法之力跃动,易升身前徐徐张开一扇闪烁着耀眼光芒的一人高门扉,还不等他走进去细看,门内陡然袭来一股强大的难以置信的吸力,戒备十足的易升立刻跳开,手中的爆米花和身后的茶几沙发可乐则是直接被吸进了门,湮灭消失。
“淦,吓我一跳!”
“记忆里居然还有这种东西!”
易升立马关上了这扇门,吸力消失不见。
然后他试着又开了一次,打开后又出现了吸力。
接连碰壁的易升,思索片刻,返回了现实。
待会随便找两个人试试,看看开灵魂之门的灵魂之门是否一定会出现那种吸力。
没有出现的话,就是这二人一龙的记忆有问题了。
探查记忆只用去了现实中的一瞬。
易升拔出插在胸膛里的紫青双剑,突然的动作吓得归真一激灵。
“别着急。”他瞥向归真。
归真登时头皮发麻。
只见易升抛起饮冰客的头颅,一步走入门中。
扫地僧看出他要动手,口吐唵嘛呢叭咪吽六字大明咒,无量佛光瞬间笼罩在了他和归真身上,随后手中凝出一柄金刚降魔杵,连施定身咒惑心咒,跳来一杵打向出现在归真身前的易升。
“哦?”易升没想到扫地僧预判了他的落点,轻松击溃咒术,一手开门探进佛光腰斩归真,轻挪一步再入门中出现在一杵还没敲下来的扫地僧身后,正要动手摘下脑袋,已开心眼的扫地僧敏锐地觉察到了危险来临,再运天眼通,看到了半息后被易升摘下头颅的未来,而后猛运神足通,刹那间来到他的身后,降魔杵撕裂空气砸向易升。
见扫地僧突然消失,易升毫不迟疑地在身后打开一扇门。
扫地僧无法连续使用神足通,眼看就要落入门中,立马唤出一尊三头六臂的忿怒明王,准备令其代他进门,承受攻击。
他在易升来回折返摘饮冰客头颅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易升只能同时开两扇门。
“堵你一门,看你有何办法!”扫地僧自信道。
然后他就看到,门中陡然甩出一抹火光。
根本来不及反应,数倍音速的鞭尾便抽断了扫地僧的脖子。
忿怒明王则是顺便就被抽爆了。
易升甚至不知道扫地僧还唤了尊明王出来。
两秒后,饮冰客的头颅,掉了下来,摞在了他的头颅上,巧妙地维持着平衡。
三秒后,扫地僧的无头尸身,摔在了地上。
归真此时才发出惨叫。
“未卜先知?”已经回到李阿玄身前的易升,饶有兴致地看向扫地僧,手中的火焰之鞭徐徐消失。
看来又能学到不错的知识了。
“那是什么招数?”灵力震动空气,扫地僧瞠目结舌道。
“剑意。”
“分明是根鞭子!”
“剑意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
“秃驴,你着相了。”
扫地僧苦涩一笑。
李阿玄若有所悟。
十分钟后,祝采薇五人同时被五名弟子叫醒。
还以为又要接受审讯的时候,易升在公共频道发了条消息。
“兄弟萌,我打下蜀山了,尽情使唤那些弟子吧。”
五个问号不分前后地弹了出来。
205 收束,威胁与白嫖
走在牢房脏臭的过道中,瞧见睡觉前还趾高气扬的蜀山弟子,现在一个个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身旁,乖巧的活像是出轨被抓了现行的四十岁男人,老实中透着股委屈,尚未汇合的祝采薇五人愈发迷惑,易升难不成真的把蜀山给打下来了?那可是蜀山啊!个顶个都是飞天遁地的剑仙!就算是真给打下来了,那些弟子也应当是愤怒反抗,而不是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吧?
几乎已经把求饶二字写脸上了!
易升到底做了什么?
“你不会逼蜀山掌门当众吃屎了吧!”今川河有被脑补恶心到。
“差不多吧,你在牢里受委屈了?”易升问。
“哪有啊,那些萝莉控对我可棒了,说是只要乖乖听话就能放我出去,还有糖要奖励给我吃呢。”今川河冷笑,猛地扬起一脚便踹在旁边一人的裤裆上,直接踢的那人倒地抽搐,痛嚎惨叫。
公共频道里突然响起枪声,是祝采薇打开了语音,她提着柄ak47对着过道天花板疯狂扫射,而后调转枪口指向身旁一人,一脚踹翻,兴奋喊道:“牢里的朋友给我嗨起来!平时没少受欺负吧?一个赞我就给这孙子一枪托!”
虽然不明白赞是什么意思,但牢中很快便有呼声沸腾,可见看守牢房的弟子平日里到底有多得罪人。
祝采薇越发兴奋,举起枪来,踩着这人的腿,毫不犹豫地砸向后背。
听到这一声声的闷响和随之而来的痛叫,卡门只觉浑身舒坦,眼中燃起了墨绿色的灵能光辉,摩拳擦掌地看向身旁欺负过自己的人——偏偏就是这几个人来送自己出去,想来应该是易升直接对管理监狱的人下了命令,也就是说,他还没有彻底打崩蜀山的组织,不然,来的就不是这几个人了——能送上门来挨揍,不用自己费力去找,太棒了!
李明和孤狼很快凭枪声找到了祝采薇,以免她嗨过头打开别人的牢门一起嗨。
偏殿外,易升临时搬来了一张桌子一条椅子,此时他正坐在桌子后头,一手揪着重伤的李阿玄作为威慑和自身力量的明证,一边招呼那些听从掌门的命令来到偏殿的内外门弟子排队,挨个在每个弟子的魂魄中放入自己的剑意,确保那些心怀不轨的弟子,不会在不理智的激动和盲目的怨恨下做出自寻死路的事情——祝采薇正在痛殴的就是已经被他的剑意在魂魄上“阉割”掉了的弟子。
要是没被阉割,敢作反抗,正在劲头上的祝采薇,怕是就直接一梭子扫过去打死这人了。
为保护蜀山,易升可谓是煞费苦心。
听到团队频道里传出的动静,他偏头望向手中,自知无颜面对蜀山弟子,而装作昏迷不醒的李阿玄。
自偏殿出来后,李阿玄清楚地看到了蜀山异常的天象。
经由饮冰客证实,易升正在动摇蜀山的地脉。
倘若继续下去,蜀山乃至蜀山山脉,不日便会毁于一场前所未有的剧烈地陷。
面对不屈服就彻底毁灭的未来,李阿玄纵使再心有不甘,也只得乖乖接受易升提出的种种条件。
至此,蜀山易手,易升成为了蜀山事实上的掌门。
“你的弟子,似乎惹我同伴不高兴了啊。”易升似笑非笑道。
李阿玄心中一突。
“不做点补偿,是不是说不过去啊?”
“...”
“再装死我就叫人在你嘴里拉屎。”
李阿玄额头青筋猛跳,霍然睁眼,冷声道:“蜀山已是你囊中之物,要何补偿不是你说了算?何必惺惺作态?”
见掌门突然苏醒,井然有序的队伍登时有了骚动。
李阿玄知道易升揪着他是为了吓唬那些乳臭未干的毛头弟子,却还是因这围观和注视而倍感屈辱,更因这当中饱含的不可置信和强烈期待而自责懊悔。他越发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不仅是作为蜀山掌门败给了易升,输掉了蜀山,更是作为一个辜负了门人弟子托付的信任的无能之辈,败给了易升。
“感觉到了?”易升笑了笑,任由骚动发酵,“那种即便没有了蜀山,不再是蜀山的掌门,也会继续存在下去的联系,就是我得不到的东西。”
“我要你给我同伴的补偿,就与这种联系有关。”
“你到底要什么?”
“五份毫无保留、没有隐患的修炼经验。”
“?”
“只有你,有资格要求那些闭关潜修的老不死,真心实意地把看家本领传授给我的同伴。”
李阿玄隐约明白了易升的想法。
易升继续道:“修炼需要因材施教,浸淫此道数十年上百年的人,眼光比我更优秀,判断也比我更合理。”
“而且,我不想在修炼这种偏私人的事情上过多干涉我的朋友,能修炼到哪种地步就修炼到哪种地步,有需要我再帮忙也不迟。”
他已经试过了,开灵魂之门的灵魂之门,不会出现那种吸力。
未来的雷龙将、李阿玄、秋湿荷,必然受到了斩龙主线之外的影响,所以记忆才发生了那种难以名状的异变。
而要说到这种影响,易升实在不能不想到迟迟未到的三名帝国战士。
得到符文知识的易升,实力已经超越了二阶高级,逐渐靠近了三阶,他有十足的信心一力吊打这个世界,更有可能与异变的记忆有关系的隐藏剧情和隐藏世界观,已不再是个威胁。防患于未然,提前做出准备,应对三名情报不明的帝国战士,才是现在应该做的事情。
恰巧眼下有个增强祝采薇五人实力的安稳机会。
变强后,再遇到被抓进牢里这种事,想必五人会有更多的选择余地。
易升怎能不去试一试?
李阿玄不敢相信这个随手斩人肉身摘人头颅的魔头,居然还会考虑朋友的感受。
他不敢也没有资格拒绝易升索要的补偿,稍作矜持便答应了。
易升随后平息了队伍的骚动。
不多会,祝采薇、李明、孤狼率先赶来了他这边。
今川河、卡门稍慢一步。
路上看到的一片又一片的血迹,和肢体不全的数十名弟子,生动地解释了易升到底做了什么。
“真就把蜀山给杀崩溃了?”今川河惊讶道。
易升这会已经忙活完了。
他无辜地看向今川河,扬了扬还在手里揪着的李阿玄:“我哪有那么残忍!瞧见这人没?他是蜀山掌门,我直接把他拿下了。”
“那些人,难不成是平地摔,摔成残废的?”祝采薇不信。
“挡路了,我也不想的。”易升耸肩。
“一个人没杀?”李明诧异道。
“死了一个,不过是自己停不下来撞死的,跟我没关系。”易升摊手。
“停不下来可还行,这人是奥尔加?”今川河吐槽道。
“女的。”
“那就是奥尔加玛丽!”
“草,你为什么懂那么多一个半世纪以前的梗啊!”
“我涉猎广泛,无所不知。”今川河骄傲地挺了挺不存在的胸。
易升翻了个白眼。
他随口说了下修炼的事,五人当即拍板同意。
不白嫖修炼功法和修炼资源,那还是人吗!
206 收束,无题
正聊得火热,乌云压顶的黑沉天空乍然滚过一道刺白电光,不过数息功夫,瓢泼大雨便伴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又急又快地泄了下来。
易升十分享受这场因他而起的疾风骤雨,当即看向被这道霹雳吓了一跳,正要跑进偏殿躲雨的祝采薇和今川河,笑着发出邀请:“留下陪我来次雨中漫步?”
“没劲。”祝采薇撇嘴跑开。
今川河捂住单薄衣裳下的一马平川,跟着祝采薇跑开的同时,喊道:“你就是想看湿身吧!变态!”
“我是那种人?!”易升目不转睛地看向已经湿透的卡门。
卡门抬起一只手挡住越发通透的胸前沟壑,嫌弃中有一抹突然得到关注的窃喜,故作失望道:“现在我确信你是。”
说完便也跑了。
易升无辜地向李明和孤狼摊了摊手。
“我懂。”久经炮场的李明点了下头。
“我也懂。”孤狼深以为然。
易升:“...”
“你俩懂的应该不是一回事。”
李明和孤狼没有陪易升淋雨的闲情雅致,估摸着殿里的祝采薇和卡门差不多已经换掉了湿透的衣服,进偏殿躲雨去了。
今川河没有避嫌的必要,不用考虑她。
于是殿外只剩易升一人——聊完修炼的事,他就把李阿玄给扔进殿里去了。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砸来可实在称不上是种享受,到后面还落了冰雹,个顶个的拳头大小,砸在脑袋上,一砸就是一条人命,更有闪电密集劈下,不时有树木挨劈,着火化作焦炭,天气恶劣到了不适合在屋子外头待的程度。易升没有了兴致,也进了偏殿。
正在柱子后头往外拧湿衣服里的水的祝采薇和今川河,瞧见他果然进来躲雨了,立马火力全开,阴阳怪气个不停,卡门倒没跟这俩活宝一起毒舌,却也是连连点头,煽风点火。易升哪忍得了这个,直接当面对线,殿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偏殿另一边。
地上坐着的李阿玄,和身旁只剩一个脑袋的饮冰客扫地僧,见易升进来,不约而同地苦笑了起来。
殿外恶劣的天气彻底击碎了三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这个自称太上道人的魔头,不是在装模做样。
他真有毁灭蜀山的力量,也真的敢这么做!
望着易升身后的火焰符文,李阿玄忍不住一叹:“何等雄浑的灵力!维持到现在居然还没有消散的迹象!他与你我三人战斗的时候,怕是根本没出全力啊!”
“更厉害的是这妙至毫巅的灵力驾驭!换作是我,定然无法驾驭不住这份改天换地之力!”饮冰客也跟着一叹,而后低声道:“反正也打不过他,我刚才用仅剩的灵力测算了一下此人的来历,你猜我算出了什么?”
“什么?”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此人不是这方天地养育的生灵!”
李阿玄和扫地僧同时变了脸色。
“难不成,真是...?”扫地僧不可置信道。
“太上身死道消,不入轮回。”李阿玄摇头,“再说,若他真是太上,对付你我,何须大费周章?”
“锦衣夜行,就算是真太上,怕也会打成假太上。”饮冰客又是一叹,心生感悟:“世道变了,人心不古啊。”
“一百二十年前的我,初次下山历练,胆小怕事的不行,逢人便测算吉凶,就怕挨打受骗,被门人耻笑,没想到,今日的我,却是越活越狂妄,越活越不像话了。”
“换作是那时的我,断不会落得现在这个尸首分离的下场。”
“你二人倘若也是那时的自己,遇到这种事,怕是已经被我拉去喝酒吃肉了,哪里会...唉,不说也罢。”
李阿玄和扫地僧不作声了。
屈辱中回望过去,反思现在。
三人停滞许久的境界,逐渐有了松动。
经过宋梅玲的抢救,云分海和秋霜露勉强活了下来,却也是虚弱昏沉。不忍看两人醒着受罪,征得同意后,宋梅玲用安定心神的道术昏睡了两人,同时输入她细腻如水的灵力,稳定两人的伤势。
灵力用光了,宋梅玲没有了救护的手段,只得停下,冥想呼吸,吐纳灵气,缓慢恢复灵力。
不远处的孤狼,很快引起了她的注意。
“他是...两年前护我和天明上山的人?”
“衣服没变,样子也没变...?”
宋梅玲一时觉得是自己累出了幻觉。
等她再细看的时候,孤狼觉察到了背后的视线,回头看来。
“真是他!”
宋梅玲面露惊喜。
孤狼一楞,笑着挥了挥手。
刚才闲聊的时候,易升说了他一路打进蜀山的事,提了一嘴宋梅玲。
进殿躲雨那会孤狼就看到了宋梅玲,不过那时宋梅玲正在专心救治云分海和秋霜露,他也就没上去打扰。
现在似乎有空聊天了。
“我过去跟梅玲叙叙旧。”孤狼扭头说。
“别被当成坏大叔啊。”祝采薇调侃道。
孤狼捋起额前垂下的湿润发丝,有条不紊地整理雨水冲打下变得乱七八糟的及肩黑发,向后束起挽成发髻,而后随手在柱子上扣下根木刺插进发髻,气质登时迥然不同,活脱脱一个剑客的样子,潇洒而不羁,“现在呢?”
“帅啊!”祝采薇瞪直了眼。
今川河眼前一亮:“够靓!再配把剑就完美了!”
“我没有剑,只有刀。”孤狼摇头失笑,走向宋梅玲。
“你也来一个?”祝采薇看向易升。
易升摊手:“看不见我头发有多长?”
他头发只有半截手指长。
“嘁。”祝采薇撇嘴。
今川河拿出一个粉红兔子发卡,贼笑道:“来来来低头,我给你别上。”
“还是你跳起来别吧。”易升笑呵呵地踮起脚尖,低头看向一米三不到的今川河。
今川河有被气到,一脚踩向易升脚趾。
易升轻松躲开,反手就是一记摸头杀。
今川河眼含泪水,直接啜泣,引来祝采薇对易升的怒目相视。
易升可不吃这一招。
今川河见他油盐不进,放弃了装哭的打算,忿忿地瞪了他一眼,凛然道:“这账我记下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易升笑了,越发觉得这萝莉可爱。
瞧见卡门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旁的李明立马明白了。
“是修罗场!我儿出息了!”
207 收束,开始修炼!
才进偏殿的时候,瞧见殿里遭到腰斩的云分海和断了两臂的秋霜露,以及只剩一颗脑袋却还能动弹的饮冰客与扫地僧,和洒在地上成片成片的未干涸鲜血,祝采薇和今川河着实是吓得不轻,不过也正因这几人顽强到不可思议的生命力,两人一路走来因看到残疾的弟子和听到那些人哀嚎惨叫而产生的些许心头阴霾,荡然无存——造成种种血腥后果,以一己之力引动了天气变化的易升,本来已经在祝采薇和今川河眼中,逐渐变得陌生和遥不可及了。现在,看到了那些强的不似活人的“人型怪物”,两人设身处地的想象了一下,倘若是自己面对这种砍了脑袋还不死的东西,会不会也像易升那样,只伤不杀?
答案是决不会。
一定要斩尽杀绝轰杀至渣才能放心啊!
相较之下,易升反倒是“温柔”的不合常理。
过分投入地琢磨这件事令两人更新了心目中易升的样子,某种程度上延续了这份因实力差距飞快变大而逐渐产生疏远隐患的友谊,却也使两人忘记了当下更重要的另一件事,换掉湿透的贴身织物。
“我说易升,这雨还要下多久啊?”祝采薇难为情地问。
今川河紧盯着易升,等待他的回答。
三十七摄氏度的温热蒸发了贴身织物里的少许水份,半湿半干的织物紧贴在了黏乎乎的胸部与股间,伴着呼吸引发的细微摩擦和意识到这种窘迫情况后产生的下意识对抗,越发强烈地宣示着自身的存在。
“下到这回的主线任务完成。”易升说,“不见棺材不落泪,那些潜修闭关的老不死,不一定会真的听蜀山掌门的话。”
“只有真的把刀架在脖子上,不时划拉一下,告诉那些不服的人,有一个人正在毁灭蜀山,那些人才会真的听话。”
“不听话打不就行了?”祝采薇不假思索道,胸部股间俱是难受的要命,只想尽快说服易升然后赶紧找个没人的角落脱掉这两件几乎已经黏在身上的织物。
易升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向她:“你是不是忘了蜀山人人都会道术啊?有人跟你拼命,你不就直接没了?”
“我打不过,跑还跑不过么!”祝采薇反驳道。
“你不是才被抓了一回?”易升瞪眼。
“...”
祝采薇理屈词穷,说不出话。
今川河立马接棒,举手道:“我想去洗澡!”
祝采薇眼前一亮,心中直呼厉害。
“现在?”易升诧异道。
正聊着呢,突然说要洗澡是要闹哪样?
“不行?”今川河哼道,作势欲踩易升脚趾,全然没有觉察到股间的织物早在她没踩住易升的那回便皱成了一团,现在忽然一抬脚,腿跟着移动,贴身织物直接勒进股间,待她反应过来想要收脚已经来不及了,一脚猛地踩在易升右脚脚趾上,股间勒住摩擦,强烈的刺激登时化作电流贯穿身体,嘴里紧跟着发出一声娇吟,腰没有了挺直的力气,跟着低下的头弯了下来,却不想身体前倾使得重心移动到了易升脚上,不轻不重地又紧勒了一下股间。
“又不是不行,踩我有毛病啊?”易升虚眯着眼。
今川河缓了一阵,强忍着胸膛的起伏,恼羞成怒一拳打向他的腿,昂起头来露出绯红的可爱面庞,恶狠狠道:“干嘛不躲!”
“这不是让你么?”易升撇嘴,揉弄把玩今川河的脑袋,“合着躲也不行,不躲也不行啊?以后不让了。”
“谁要你让了!赶紧找屋子去!”今川河甩开他的手怒声喊道,迅速回到祝采薇身边。
“莫名其妙。”易升耸肩,问李阿玄要来蜀山给贵客提供的上等厢房的方位,而后问祝采薇和卡门:“你俩也要洗?”
“我随便。”祝采薇移开视线。
反正事已经成了,嘿嘿。
卡门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似乎不太对劲的今川河。
她没琢磨易升杀人伤人这种无聊的事,一进偏殿就在柱子后头利索地换掉了所有的衣服,压根没两人这烦恼。
“今川难道...不会吧?这也行?”
卡门烧红了脸。
蜀山中不只有蜀山剑派的门人弟子,还有许多签了卖身契的男女杂役。
易升打进蜀山的时候正巧遇到了上早课的内外门弟子,杂役那时已经忙完了早上的活,正在屋子里休息,顾亦君大杀四方只有几个倒霉的杂役受了牵连,易升向偏殿平推则是放过了路上碰见的所有杂役,只伤了那些身怀灵力一眼便能认出身份的弟子,蜀山因而保全了重要的劳力。
灵压·改凸成雨伞的样子,易升领着祝采薇三人找到了一间足够容纳三人同住的厢房。走前,他给了顺路找来的六个上了年纪,懂怎样伺候人的女杂役,一人一块跟李明要来的金子,吩咐道:“伺候的好,还有金子,明白吗?”
六个女杂役把金子揣进怀里,连忙点头称是。
易升遂离开,返回偏殿。
孤狼此时已经和宋梅玲聊完了,挥散感叹命运多舛的念头,走来跟易升说:“我现在就想修炼。”
“我也是。”李明立刻道。
见识到易升改天换地的力量后,两人说不羡慕不向往是假的。
差距虽大,但现在追起,就不算晚。
“没问题。”易升说,“李掌门!跟我去找你蜀山的峰主!”
李阿玄起身拍了拍土,应道:“好。”
“你俩别乱跑。”易升看了眼饮冰客和扫地僧。
两人皆是无语。
我倒是想跑,你给机会了吗?剑意可还在魂魄里呢!
带着李明孤狼李阿玄三人,易升破开风雨,跟着李阿玄的指引,直飞第一峰。
蜀山山脉共有七大险峰,每座险峰都有一名实力在渡劫一重到渡劫四重不等的峰主。
不用任何道术神通,爬上其中一峰的内门弟子,便会被峰主收为真传弟子。
大乘之后便是渡劫,渡劫一到三重为渡劫前期,渡劫四到六重为渡劫中期,渡劫七到九重为渡劫后期。渡完九重劫,再渡过最后的天劫,便是真正的仙人,有资格进入所谓的天庭。
七大峰主和渡劫四重的李阿玄,只能称为半仙或是人仙。
用天国阶梯来划分,渡劫四重以下的人仙,差不多有二阶中期的实力,足够李明和孤狼这俩门外汉学很久了,上限也十分不错。
经过李阿玄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辅之以易升的威胁逼迫,醉心探索修炼之道,压根不在乎蜀山死活的第一峰峰主施归暮,和被告知死了弟子,正愁衣钵传不下去的第三峰峰主雷亦禅,分别收下了李明和孤狼作为弟子。
解决了这件事,易升返回偏殿。
他也要开始修炼了。
208 收束,余波未消
三日后,清晨。
云开雨霁,蜀山初晴,虹光遍撒千里。
蜀山剑派附近五十里,山中靠采摘草药灵植和蜀山剑派交换柴米油盐等必需品维系存在的几十个大大小小的村子,瞧见蜀山那边居然放晴了,立马派人过去打探情况。然而前所未见的暴雨冲刷掉了年复一年踩出来的夯实道路,往日熟悉的平顶沟壑俱化为了寸步难移的泥泞沼泽。草木倒伏,饥肠辘辘的凶猛灵兽徘徊于蜀山剑派为村子设下的保护禁制之外的洼地,出去的人不是被灵兽咬死吃掉,就是迷失在前后左右几乎没有区别的无垠泥地之中,曝晒而死,或是被泥中活动的灵兽,钻进碎石树枝划破的伤口里,啃咬失血而死,几乎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来,回来的也伤口感染,命不久矣。
夕阳西下。
伴随着一起起因偷盗抢劫粮食而发生的斗殴死伤事件,恐慌愈演愈烈,不屯粮就会饿死这一共识逐渐深入人心。
二十岁出头的男人盯上了七八岁的小孩和四五十岁的老人,磨刀霍霍。
虎毒会食子,人也会。
就在这时,二十名蜀山弟子从天而降。
“我是蜀山弟子迟飞绝,赶紧叫村长过来。”
迟飞绝脚踩泥地,面无表情地喊道,身后漂浮着数十个麻袋。
其他蜀山弟子,身后也都漂浮着大小相同数量相仿的麻袋。
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丝疲态。
连续在蜀山镇和蜀山山脉犄角旮旯里的村子飞了一个下午,每次都要经历被围观→大呼小叫→一拥而上→村长赶来带头下跪→挨家挨户核对人口发放粮食→千恩万谢中艰难脱身→走后所有人呼啦跪一地痛哭流涕这个流程,着实心累的不行。
而在心累以外,更多的则是种莫名的触动。
“是蜀山的人!”
“蜀山的人来了!”
“快去找村长!”
“有粮食!有粮食啊!”
陆续有人喊叫道。
“又来了。”迟飞绝心中叹气,“不过是一两袋粮食,就激动到这个程度,果然贱民就是贱民。”
“那个魔头到底想干什么啊?”
“被饿死被杀死被吃掉,汇聚了怨念的魂魄,不是更适合修炼魔功么?”
“难道,他打算给贱民撑过饥荒的希望,再来亲手毁掉希望?”
“...不愧是魔头,太坏了。”
迟飞绝咋舌。
村长闻讯赶来,瞧见明显装着粮食的麻袋,还没到跟前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惶恐道:“不知众仙长来俺柏石村有何贵干?”
“赈济灾民。”迟飞绝冷哼一声,着重强调道:“按人口发粮食,每家每户都有。”
“啊?直接发?”村长害怕的打起了哆嗦,饥荒时节能喝到一碗稀粥已经是官府老爷大发慈悲,良心到不能再良心了,白给粮食这种事根本听都没听过啊!
他连连磕头,沾了一脑袋的泥,恳求道:“俺村不能白要蜀山的粮食!草药,对,用草药换!俺村的草药和灵植还没来得及换呢!您来药仓看看?包您满意!”
要不是那个魔头的剑意还在魂魄里,出发前又特意嘱咐不能辱骂和伤害灾民,迟飞绝早就一脚踹在这不识抬举的贱民脸上了,他强忍心中逐渐升腾的戾气,冷声道:“可以换,换完再发粮食。”
“仙长老爷,俺村真不能白要蜀山的粮食!”村长连忙又磕了几个头。
“对,不能要!”旁边有人跟着跪下磕头。
起了这个头,赶来的村民很快便呼啦跪下一圈。
迟飞绝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师兄,我来。”他身后一人传音道,走近温声安抚,解释蜀山真的只是来发粮食,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取,才算是勉强把村长和一众村民劝了起来。
“真的什么都不要?”村长不可置信道。
“真的。”
“真的什么都不取?”
“真的。”
“草药灵植呢?”
“想换可以换,就照以前的比例,不过还是留下比较好。”杨平沙说,“粮食不够吃,蜀山会再发,草药灵植不够,有人突然生了病,或者爆发了瘟疫,不是就没办法了?”
村长一楞,眼里泛起泪花,倒退两步跪下使劲磕头,笨拙地表达着不懂怎样说出口的感激之情,旁边的一众村民更是一个跪的比一个快,一个磕的比一个猛。
泥水四溅,一时竟只能听见磕头捣地的闷响。
杨平沙走回迟飞绝身后,传音道:“师兄,看你的了。”
“合着我是个扮黑脸的呗。”迟飞绝嘴角抽搐。
一路上,每逢他聊不下去,平日里其貌不扬,只是个内门弟子的杨平沙,便会挺身而出代他和贱民沟通,偏怪沟通效果还出奇的好,实在令人怀疑杨平沙是不是用了某种蛊惑人心的自创道术。
迟飞绝此时郁闷又烦躁,索性直接问出了这个问题。
杨平沙只回了他一句话。
“我不是世家出身,我早死的爹娘就是‘贱民’。”
迟飞绝不说话了。
他理解不了杨平沙神识里的复杂感情。
叫起村长,让村长领路,迟飞绝按部就班地分发粮食。
发到一户人家时,一个七八岁大的女孩,怯生生地递给了他一个新编的手环。
手环用草串起,点缀以不知名的粉蓝小花。
见惯了金银玉镯的迟飞绝,心中嗤之以鼻,冷淡地收了下来。
出门后,他听村长说,这户人家的男人,早上出村探路没回来,想来是已经死了。
迟飞绝这才明白,手环其实是女孩编给她爹爹的。
“给你了。”他直接把手环塞给了杨平沙。
见杨平沙立马妥当地收了起来,像得到了什么宝贝似的,迟飞绝心中平添一股无名怒火。
一个下午,迟飞绝见到的无法理解的事,比他四十五年来见过的都要多的多。
杨平沙也应该感到不理解才对,他凭什么适应的这么快?凭什么做得比自己这个真传弟子要好?
就凭他的贱民爹娘?
御剑上天,听到耳畔响起的痛哭之声,迟飞绝猛地加速,飞回了蜀山。
跟魔头交代了一声,便闭门修炼去了。
209 收束,符道元神
千丈之巅,蜀山剑崖。
易升问李阿玄,蜀山哪里适合渡劫突破,李阿玄当即苦笑着推荐了历代蜀山掌门清修悟道的剑崖。
一到剑崖,瞧见这所谓的剑崖只是修筑在断崖绝壁上孤零零的一个小亭子,易升不禁莞尔,想来是李阿玄以为他境界高深,担心渡劫时引下的强大劫雷劈坏蜀山的瓶瓶罐罐,才说了这个僻静无人的地方,
“也好,有李明和孤狼帮忙,赈济灾民的事已经差不多已经搞定了,我试着看看,现在的我,能突破到渡劫几重。”
易升心想。
赈济灾民这事是江湖经验丰富的孤狼提出的,他说蜀山剑派这种名门正派附近一般会有依托其存在的村子,继续降下暴雨,那些人不被淹死摔死也会被饿死冻死,提议派出人手去蜀山镇取粮赈济灾民。
易升没想到蜀山山脉里还住着人,他以为蜀山剑派早就把蜀山山脉划为私人领地了。一问蜀山的人,孤狼果然说的没错,他马上停下了雷霆暴雨,消去了围堵着蜀山护山大镇的数十根火焰龙卷,只保留地陷这一威慑,但也大大削减了地陷的威力,不然要是真引发了地陷,一时半会停不下来,阻止不了,毁了蜀山山脉倒在其次,不过是一些泥土和石头堆砌的好看土堆罢了,过个千八百万年说不定直接没了,可要是再牵连到了那些无辜的百姓,就不好了。
不是说同情或是不忍心还是怎样,暴雨连下三天两夜,必然已经有人被易升害的家破人亡了,再说这种矫情的话未免太虚伪太空洞。死去的人和死人的家人,决不会毫无芥蒂地原谅易升的过错,哪怕他的确不知情。
易升想做的,能做的,正在做的,是担起这份责任。
李明很快参与了进来。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他对炮术...我是说,对驭下之术的了解程度,远超易升五人。只用了不到半天的功夫,李明就用二十二世纪的先进管理学,因地制宜地改革管理体制,重新组织起了已经半瘫痪的蜀山剑派。调配救援物资、调兵遣将,更是样样在行。一样是威逼利诱,他说什么,那些口服心不服的蜀山弟子就会跟着做什么,主观能动性相较之前易升以剑意强逼的时候,天差地别。
李阿玄越发怀疑自己是否有当掌门的资格。
实力不如人,尚且有追上的机会。
脑子不如人,就真没办法了。
说回现在。
经过三日的修炼,易升势如破竹地在符文之道上突破了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大乘这七个境界,学会了李阿玄、饮冰客、扫地僧“慷慨”传授的太玄剑典、八卦五行阴阳太极、天眼神足身外化身,掌握了剑骨的断骨灭魂剑、剑血的流光虚影剑、剑眉的极寒冻气剑这三门神通,凝聚出了蜀山正宗的太虚剑意,集蜀山、武当、少林的精髓于一身,结合二十二世纪的物理知识和对秘法的理解认识,修炼出了独属于他自己的符道元神。
合道元神走的是肉身与元神融合的路数,渡过最后一重天劫,便能获得天道的认可与眷顾,超凡入圣,以肉身承载天道之重与天道之力,领悟包括滴血重生在内的种种不可思议的神通。此乃肉身成圣。
御道元神走的是元神驾驭乃至抛弃**的路数,渡过最后一重天劫,便能在天道劫雷的锤炼下,以肉身为炉,煅烧出或至阳至刚,或至阴至柔的仙魂,万古不易,一举一动皆代天行事,吐气即能成云,呵斥即有雷击。此乃蜕凡为仙。
符道元神不比集伟力于自身的合道元神和御道元神,走的是主修元神、辅修肉身,以肉身来操纵元神、以元神来保护肉身的路数,不受天道承认,不能肉身成圣,更不能蜕凡为仙,就算渡劫上了天庭——姑且认为有天庭——也只能跟在圣人或仙人身后,做个任人驱使的跟班,关系类似俗世中的官和吏。
“吏”就算再有实力,也得听“官”的话。
更不用说,这个“吏”根本没有“官”的实力。
符文修士费劲巴拉生成符文的功夫,够圣人挥十巴掌、仙人劈十道雷了,攻速和伤害压根不在一个水平上,你不当跟班,谁来当跟班?
不要说什么提前准备符文,且不说灵力的质量一样不在一个水平,圣人和仙人也有蓄力的手段,还更方便。
易升不这么觉得。
他认为,符文修士之于符道元神,类似人之于能坐进去驾驶的机甲。
单个拎出来,脆弱的人和强大却无人操纵的机甲,似乎不是肉身爆炸的圣人和言出法随的仙人的对手。
就算真的开上了机甲,也很难对付可以直接斩首的敌人。
可这说到底,还是人不够强,机甲也不够强罢了。
符文和符道元神只是易升实力的一部分。
不管有没有符道元神,他都有二阶高级的实力。
决定符道修士战斗力的另一因素,符文,易升凭灵能和热情之力,也能生成。
符道元神于是变成了有更好没有也无所谓的添头。
易升不必考虑以前的符文修士是怎样锤炼肉身、打造机甲,又是怎样分配灵力的占比、投入的多少,他全心全意地投身在打造机甲这一件事上,花了足足一天的功夫,打造出了现在的符道元神。
略作清理,易升进了亭子。
火红的夕阳斜射在亭下翻腾的云海当中,瑰丽壮观。
他在身前唤出一人高的符道元神。
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为皮肉,集于元神的左腿、右腿、左臂、右臂、面甲和头盔上,成小五行阵法,色彩变幻,流转生息,同时增幅攻击与防御。地火水风四象之力为筋骨,强化连接元神的内部结构,成小四象阵法,循环生灭,一象尚在元神便不会崩解溃散。阴阳二气为动力,成太极之势,平稳旋转,一激便可持续爆发易升全力以赴的力量。
施然步入符道元神,易升以虚实不定的太虚剑意为钥匙,插进阴阳二气之中,启动了符道元神。
强化了一倍有余的天眼通和神足通,立刻加持在了他的身上。
方圆一千丈,尽收眼底。
十丈之内,来去无踪。
易升不再压制灵力,劫云浮现。
210 收束,意料之中的来客与渡劫
“我说,剑骨老兄,我绿袍也算是蜀山的常客了吧?进去跟掌门喝杯酒都不行的么?”
蜀山奇门七剑阵外,一身着墨绿袍泽,眼眶深陷,眼珠凝如翡翠的年轻男子,正凌空与剑阵中的剑骨交谈,白发随风飘散。
“有话直说,绿袍老祖。”
悬崖边,剑骨面无表情道,身后数十名分神弟子严阵以待,更有一名合体长老、一名大乘初期的长老持剑而立,俨然是打起了十二分的戒备,严防死守着或许会突然冲阵的绿袍老祖。
剑骨早就预料到有人会趁蜀山遭难,试着来打秋风占便宜,没想到头一个来的就是邪道中大名鼎鼎的绿袍老祖。
绿袍老祖发迹于五十年前的魔门覆灭之灾,有人说他当时的修为不错,趁乱阴死了魔门的偷欢真人,窃取了魔门的无上秘术阿修罗秘魔灾音,而后一路崛起,也有说他当时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外门弟子,趁乱逃出魔门,侥幸反杀了追杀而至的正派修士,俘虏了天竺禅宗第八代祖师孙女的挚友,无情玷污后,以挚友的性命相要挟,吓退了闻讯赶来的祖师孙女,换来了禅宗的秘传心法,最后设计杀死人质,成功脱身。
不管在哪种崛起说法里,绿袍老祖都是个心狠手辣且敢于冒险的人,剑骨不敢轻敌。
“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么?”绿袍老祖故作疑惑,突然咧嘴一笑:“莫不是掌门出事了吧?”
“关你何事?再不滚我就动手了!”剑骨喝道。
“实不相瞒,在下最近潜心钻研医术,与药神宗的六名采药弟子有过一百零七次深入交流,药神宗的宗主后来还热情地领着三个长老,上门与我讨教了很久,给我累的够呛,不过我也是受益良多,我真的真的很感谢药神宗。”绿袍老祖说几个字就突兀笑一下,鸟似地一惊一乍来回甩头,俊秀的面庞时而抽搐时而僵住不动,他同时修炼魔门和禅宗的功法,已经是半疯了,“你也要感谢药神宗!没有药神宗我就没有治你蜀山掌门的本领!”
“所以说,赶紧放我!进!去!啊!”
“动手!”剑骨再喝。
对付发疯的疯子,直接动手更好。
“停!”绿袍老祖举起一根手指头,放在嘴边,做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竖起耳朵道:“有~人~来~了~”
“别跑,我去解个手,马上回来揍你。”
说完,绿袍老祖挥袖留下一团毒雾,抵挡剑骨也许会发起的攻势,一个遁术离开了。
剑骨正自纳闷,就听见飞剑破空之声接连响起。
定睛一看,居然是武当的竹心真人和峨眉的江月真人!
道人一般是称呼一同走在修炼之道上的修士用的,某某道人等同于某某同志,是一种表示尊重的称呼。
真人就不一样了,真人是渡劫修士的称呼。
“终于来了!”剑骨松了口气。
有人来占便宜,当然也会有觉察到蜀山遭难的正派修士,来蜀山探查情况。
饮冰客地位超然,武当掌门也要敬重三分,秋霜露更是峨嵋掌门的女儿,联络不到这二人,首先来的几乎必然是武当和峨眉。
少林有魂灯,知道扫地僧和归真没事,不会很早就来。
瞧见蜀山附近一片泽国,遍地都是焦黑痕迹,竹心真人和江月真人登时眉头紧皱。
竹心真人率先开口:“剑骨,蜀山出什么事了?这毒雾是谁留下的?”
“毒雾是绿袍老祖所为,他已被两位前辈吓跑了。”剑骨解释道,苦笑着说:“蜀山出了什么事...说来话长。”
“尽快说!”江月真人一腔忧虑溢于言表。
秋霜露是她外甥女。
剑骨摇头:“前辈只需在蜀山外等待即可。”
孤狼提醒易升,解除了围堵着蜀山的火焰龙卷后,势必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来蜀山探查情况,一定要注意提防那些图谋不轨的人。
世上道术千万种,易升虽强,但保持谨慎准没错。
易升觉得他说得对,便跟守阵的剑眉剑血剑骨三人,传达了一下他对那些试图进入蜀山的人持有何种态度——别进来自找不痛快。
剑骨不能跟前辈这么讲话,就用了等待二字。
江月真人心急如焚,一刻也不想等,厉声质问道:“霜露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不说清楚我就打进去!”
见竹心真人眼绽冷芒,明显也不想等,剑骨面露难色,怕引起不知道是否在听的易升的不满,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有个道人攻占了蜀山,秋霜露和我蜀山上下所有人的性命,全在他一人手中,反正前辈进去也讨不着好,何不等转机出现,再作决定?”
江月真人:“?”
竹心真人:“?”
这后辈刚才说什么,蜀山被人打下来了?!
“剑骨,你怕不是疯了。”江月真人不可置信道。
“后辈不敢欺瞒,千真万确啊。”剑骨苦笑。
“进去一探便知。”竹心真人冷笑道。
只有妖龙王有能力打下蜀山,可妖龙王在哪?在天顶山之巅的困龙大阵,根本出不来!
还敢说不是在欺瞒!
“我劝您不...”剑骨嘴里的要字还没说出口,就见竹心真人步罡踏斗,脚踩太极八卦阵图,拽着江月真人挪移进入奇门七剑阵。江月真人也是反应迅速,立马掏出仿造量天尺制成的独门法宝,缩百丈为一丈,连走三步,连续突破后面剑眉剑血的封锁,和跟来的竹心真人一同进入了蜀山。
走完三步,闪烁着迷蒙光辉的“量天尺”一下变得黯淡无光,今日已不能再用。
剑骨剑眉剑血赶忙追来,嘴中连呼不要乱动,生怕竹心江月刺激到那个魔头,镇妖塔那边陡然有股妖气冲天而起,直入云霄,遮蔽落日余晖,染黑了半边晚霞。
竹心真人和江月真人凝视着那股妖气,立刻把自己进入蜀山与镇妖塔出现异动这两件事联系了起来,脑补出了经过,定是镇妖塔里关押的妖魔,趁李阿玄密谈的功夫,脱困而出,控制了蜀山门人,这才逼得李阿玄不得不低头,配合妖魔行事。
现在,妖魔头子觉察到有人冲进了蜀山,怕误了占领蜀山的大计,要过来对付自己了!
两人冲天而起,直奔镇妖塔。
“施前辈是不是说,要拿镇妖塔来锻炼那个叫李明的弟子?”剑骨不确定道。
“还有这事?”剑眉眉毛一挑。
“我一个弟子跟我说的,昨晚似乎就开始了,施前辈还说要跟雷前辈比比看,谁收的弟子闯的塔层高呢。”剑血扶额。
三人面面相觑。
两分钟前,镇妖塔。
今川河笑盈盈地拿走石凳上的冰镇可乐,得意道:“第七层!分神妖魔!我就说小狼厉害吧,你还偏要押小李。”
“我不服!”祝采薇瞪眼道,啪一声拍下一包薯片,“我的储备多着呢!继续,今天就跟你死磕了!”
只学习不玩耍,聪明孩子也变傻。
闲来无事,又逢李明孤狼比赛冲塔,两人一合计,就来镇妖塔这赌零食来了。
“你必输,小李用的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七伤拳,血量根本不够用,小狼用的你知道是什么吗?”今川河说。
“什么?”祝采薇茫然。
“海虎爆破拳!”今川河举着拳头说,“乾坤一元五行霹雳神雷,虽然不是真品,但也有真品几分风采了!”
“没听过。”祝采薇摇头,突然醒悟道:“你是不是事先调查过?!居然故意坑我!”
“卡门还在修炼,拢共就两个人冲塔,我只是先选了一个而已。”今川河哼哼直笑,气的祝采薇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打赌她已经不去想了,祝采薇现在只想要今川河哭着说不要挠了今晚依你!
竹心真人和江月真人赶来,见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在湿润的草地上滚来滚去,大呼小叫,活像俩傻子,又见镇妖塔只是妖气外泄,全然不见妖魔踪影,直接楞住了。
突然,遮天蔽日的妖气中劈下数道闪电。
妖气粉碎,露出深沉如墨的大片劫云。
“有人渡劫?”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
下一刻,一道纤细光柱陡然自下而上地贯穿了劫云,随便一搅,劫云就没了。
“?”
“?”
第二朵...第三朵...
第八朵...第九朵...
连渡九重劫,光柱连破九朵劫云。
两人看傻眼了。
蜀山各处,凡是看见这一幕的人,除过不明所以的祝采薇和今川河,也全傻眼了。
连续九次?
也就是说...这人直接到了渡劫九重?!
“???”
去而复返,正要趁守阵的人不在,溜进蜀山的绿袍老祖,瞧见劫云连破,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呸,晦气。”
“小子,别狂,我再去解个手,马上回来揍你。”
211 收束,超验
剑崖。
凝望着空中逐渐消散的劫云,易升心中没有半分连渡九重劫的爽快,他皱眉看向包裹着身体的符道元神。渡完第一重天劫,除过任何修士都会经历的灵力提纯、容纳灵力的神海容积扩张外,符道元神里还凭空多了种时隐时现的东西。易升只能感觉到的确有这个东西,想进一步观察却是无从下手。
他的符道元神是用神识制成的,而神识是种介于魂魄和肉身之间的物质,起着传递灵魂力量和肉身驾驭灵魂的作用。经过三天几乎不间断的学习与运用,结合最近学到的现代知识,易升已经部分地了解了神识的本质。所谓的神识,是一种叫做“神念”的奇特电磁波,与灵力复杂嵌合的产物。
电磁波进入不同介质时的波速不同,为保证符合能量最小原理,便发生了折射现象。通过发送神念和接受神念来估算神念在清水中的折射率,易升用电磁波的折射率公式粗略地算出了神念的频率。有了频率,神念的波长、神念量子的质量等,也就能算出来了。
神念到底是不是电磁波,易升其实不能完全确定,他最多只能说,观察到的现象和计算出的结果符合电磁波的特征,一般这就够用了。
假定符道元神中时隐时现的东西也是粒子构成的,观察粒子靠的是与物质相互作用时产生的效应,现在用神识进行探测,观察不到相互作用效应,要不就是观察的还不够深入、数量级不够,要不就是效应太弱,或是兼而有之。
只是观察不到也就算了,问题是,易升分明能感觉到有这种东西,而感觉是观察的结果,他应该已经观察到了,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又观察不到了。
就很奇怪。
说到这,不得不提神念的奇特之处。
神念的奇特之处有二,一是生成的方式。神念是想象的产物,凭想象便能生成、操纵,与物质进行交互,当然,胡思乱想是不行的,功法便是教修士如何用不同的想象来生成神念乃至神识的操作手册——由于不知道同样的方法能不能在现实中生成神念,姑且认为神念是这个能修仙的世界独有的产物。
顺带一提,剑意也是想象的产物,从属于神念在杀伤力这方面的特化想象。
神念的第二个奇特之处在于神念的超验性。不经逻辑思考,也无需经验积累,直接就能获得某种体验和知识。“心血来潮”、“未卜先知”、“悟道”等现象,道门的观星术、佛门的宿命通等术法神通,无一不体现着神念具有超验的力量。
直接得到了观察的结果、后来又观察不到,也许就是神念的超验力量在作祟。
找到一个说得通的答案后,便是验证。
易升继续渡劫,看能否再超验一次。
他无法容忍自己的机甲里有来历不明的东西。
倘若还是搞不清楚这东西的真面目,机甲当遥控机器人来用,也不是不行。
一重又一重,一重又一重。
易升就像一个头一回见到手电筒,晚上出门,兴奋地打开开关,对准天空来回晃手电筒的小孩似的,直接把太虚剑意捅进劫云来回搅拌,搅得劫云连雷都劈不出来就接连消散,毫无牌面。
要不是灵力的确有被提纯、神海也在逐渐扩容,易升都要以为他没渡劫了。
一口气来到渡劫九重,还是没有超验。
“嘿,我就不信了。”易升干脆直接向最后一重天劫发起冲锋,马不停蹄地用无限的热情之力转化灵力,填充空虚的神海。
和以热情之力代替灵能使用秘法不同,转化的灵力实打实地储存在了位于易升脑内的神海当中,体现在个人面板上,生命场与能量场各延伸出了一根细线,纠缠在一起,指向了新出现的“神海”二字左侧。“神海”二字右侧则是一串数字:61342,表示现在易升拥有的灵力。
“热情之力可以代替灵力的过渡态灵气,转化成灵力,那么血能和灵能有没有过渡态?”
“有的话,岂不是不用强化点,我也能变强?”
“不,只论灵力的话,我已经用不着强化点了。”
“李明他们,也不用了。”
易升陷入沉思。
这...似乎是个漏洞啊。
也许灵力带不到别的世界?
或者是别的世界没有灵气,不能继续修炼?
又或者是别的世界没有这个世界的某些规则,术法神通再强也用不出来?
“应该不是。”
“玩家在副本里待不了多久,修炼不到多高深的境界,所以游戏才不担心玩家突然变得不需要强化点。”
“同理,别的世界应当也能修炼和使用这个世界学到的术法神通,只是修炼的效益低于或持平做任务获取强化点的效益,相当于给了玩家另一种选择。”
“不过,我似乎是个例外?”
神海容积有限,不能无限制地容纳灵力,但不停转化下去,最后的量也一定非常可观。
易升笑了。
白嫖灵力可太爽了!
倘若有传功的法门,给李明他们也来一个!
一起爽才是真的爽!
突然,上方响起破空之声。
竹心真人和江月真人御剑而来,飞至剑崖前,看向亭子里的易升。
“前辈是何人?为何在蜀山地界渡劫?”江月真人谨慎道。
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有人能连渡九重劫。
“剑骨没跟你说,不要进蜀山么?”易升反问。
“不要进蜀山...?”江月真人疑惑道。
镇妖塔没出事,蜀山一派和气,实在不像是遭到了攻打。
“前辈是担心有人打扰您渡劫,才来蜀山的吧?”竹心真人紧盯着易升,“所以您才让剑骨搪塞试图进蜀山的修士?想来前辈和蜀山掌门关系不错吧?”
见易升皱起眉头,江月真人立刻道:“我这同伴的外甥女失了音讯,关心则乱,还望前辈不要怪罪。”
竹心真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歉,解释了下来龙去脉。
易升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还有事么?”
竹心真人和江月真人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哦,已经感觉到了啊。”易升瞧见两人的反应,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抬起手,甩东西似地向下一划,一缕微光闪过,两人便只剩了一颗脑袋,脑袋以下的部分俱被超过一万摄氏度的太虚剑意融化。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两人一起惨叫,向下坠去。
“李阿玄,过来善后。”易升神识传音。
早已收到剑骨剑眉剑血三人的通知,正在待命的李阿玄,立即飞来,接走了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