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可怕的真相(三)
“路志超此人阴险狡诈,手段毒辣,”刘涵清恨道,“据我所知,这些年里有许多的华国出逃官员,被他蛊惑上当。有的去了澳洲、加国,还有的流落到了南美、非洲。”
“我实在很不甘心,就这样任由路志超和邱香娅,把我这些年所有的积蓄,包括合法收入,全骗去个一干二净。”
“请刘总经理要相信,”熊剑东安慰道,“路志超作恶多端,多行不义必自毙,终将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侯意映动员刘涵清,他回国投案后,正好也可以向有关部门,检举揭发路志超的卑鄙行径,这也算是戴罪立功的表现之一。
“对啦,熊局长!”刘涵清像是突然想了起来,“你一定猜想不到,路志超这段时间留在巴黎,千方百计,要去追求的那个女人是谁吧?”
“记得刘总经理刚才提到过,对方是一位姓陈的华国姑娘。”熊剑东原本并不在意,此时不由得好奇地问道,“该不是,你会对这姑娘,也有所熟悉?”
刘涵清点了点头,道:“其实,熊局长对这姑娘也应该认识,她就是淮上市家喻户晓,电视台的那个漂亮女主播,陈虹娟!”
“什么?”
熊剑东和侯意映不约而同,立时失声惊叫道。
“路志超知道,我在淮上市担任过恩源集团的总经理,所以在这次出发法国之前,特意向我打听了陈虹娟的家人情况。”
“你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吗?”
熊剑东的口气,变得紧张结巴起来。
他感觉自己的胸口间,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团又一团东西,有了被窒息的痛苦。
路志超前去巴黎的动机,让熊剑东觉得,远比范梨芝被谋杀,发现了更为可怕的真相。
“对啊,”侯意映也显得很是困惑。“陈虹娟不是人在日国的东京,学习时装设计吗。不知道她何时就会去了法国,还居然能与路志超扯上关系?”
“格丝芬有个叫切妮的妹妹,正在巴黎读时装设计研究生,与陈虹娟有共同的导师。”刘涵清道,“路志超有一次去巴黎办事,受了格丝芬委托,去学校里探望切妮,正好见到了陈虹娟。大概是从那时开始,就动起了歪脑筋吧。”
“这可怎么办,”侯意映对熊剑东发愁道,“陈虹娟一定不了解,路志超是个什么样的人,再加上格丝芬的妹妹从中撮合,难保她不会被无耻的路志超,给蒙骗到手。”
“路志超长相不俗,且是对女人善于辞令,投其所好,我认为陈虹娟被其俘获,肯定是早晚的事。”
刘涵清惋惜道。
“想问一下刘总经理,”熊剑东道铁青了脸,对刘涵清问道,“你有把陈虹娟的哪些情况,都告诉了路志超。”
刘涵清心虚道:“我并没有对路志超说得太多,只告诉了他,陈虹娟的二姐夫黄春融,是我们恩源集团的常务副总经理,姐姐陈虹丽是在省里上班。但是对于我说到的这些,从路志超的口气里,他好像早已经有所了解。”
“就这些?”
熊剑东追问。
刘涵清想了一下,又道:“路志超好像更为关心,陈虹娟的父母是什么状况,该怎么取得联系。但我对这些概不知情,所以没法回答他。”
“那么你知不知道,路志超在巴黎住在哪里,怎么才能找到他?”熊剑东跟着又问道,“再就是,格丝芬的那个妹妹,她在巴黎哪一所时装学院就读?”
刘涵清摇了摇头回答道,对这些都不掌握。
熊剑东沉思了半天,突然对侯意映下定了决心道:“我必须尽快去徃巴黎。”
侯意映愣了一下,本能地问道:“是为了陈虹娟?”
“对!”
熊剑东毫不犹豫地回答。
“原来真是这样?”侯意映迟疑起来。
因为她觉得,现在不可能当着刘涵清的面,要把所有问题说清楚。
过了片刻,侯意映才对熊剑东道,我们还是回到了酒店,等肯特开车过来,把刘总经理先送回了,他在城市广场的那个锅炉房,然后再做决定。
刘涵清赶紧趁机问道,是不是熊剑东和侯意映,这次就不打算,把他一起带回华国去了?
侯意映看了熊剑东一眼,意识到他刚才突然决定要去法国,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已经很难阻止,只能临时起意地对刘涵清说道,请他好自为之,还是尽早,主动回了华国投案自首。
……
还没有到原先约定的下午四点钟,肯特就开车提前赶回了酒店。
熊剑东和侯意映,一直把肯特、刘涵清两人送到了楼下。然后道:打算就在这两天离开米国,此时便是告别。
肯特虽是心有不舍,却也不能强留。
回到了房间,熊剑东燃上一根烟,默默地思考,该如何对侯意映,解释自己刚才突如其来的决定。
侯意映之前就已经注意到,自从刘涵清提及了路志超前往巴黎,其目的是不怀好意地放在了陈虹娟身上,熊剑东就再没有了心思,吃上一口饭。
令侯意映费解的是,想到熊剑东在淮上市,原是作为公安局的第一副局长,并没有与陈虹娟有过工作上的交集,而且也从未听说过,这两人交往密切,他何故对陈虹娟的私人事情,竟是关切和紧张到如此的地步?
以侯意映被特情局派到淮上市执行秘密任务,在恩源学院所待过的将近一年时间,她所清楚的是,陈虹娟唯一传出绯闻的男人,是与她做过几天临时夫妻的华念平。
如今,熊剑**然提出要去巴黎,很显然有几个现实的问题,让侯意映不得不加以考量:
首先,既然是与熊剑东结伴来了米国,两个人显然不能就此分道扬镳,势必要随他一起去往巴黎。
如此私自改变行程,倘是不经过特情局乔宗局长的批准,将难以交代过去。
且是冒然到了法国,偌大的巴黎无边无际,又怎么才能顺利地,就能如愿找到了陈虹娟。
即便费尽周折,好不容易见到了陈虹娟,又如何以充分理由从中说服,阻拦她与路志超的交往。
当然侯意映也很能想到,按自己与陈虹娟的所建立的友谊,也不能白白地眼见她,走向路志超的火坑。
第303章 无形的煎熬(三)
“听我说,侯意映同志。”熊剑东掐灭了香烟,终于开了口。
“如果你不反对,我打算先送你坐上回华国的航班。很抱歉,只能让你孤身一人返程了。”
仅仅只有两个人在房间谈话,却还貌似尊重地把她喊为了“同志”,这可不是一般的见外,侯意映听得很是刺耳。
“也喊你一声熊剑东同志!”侯意映冷了脸,挖苦地回敬了道。“现在,请你实事求是,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么?”
然而熊剑东,却显得并不在意,依旧保持着相当温和的表情。
“有什么问题,你尽管直说。”熊剑东道,“请相信我,绝不会有任何欺瞒!”
侯意映问:“以我过往所知,你大概和陈虹娟,并不是交往很深,却为何要对她的事那么上心?”
熊剑东的眼神里,迅速闪过一道凌厉的阴沉,脱口而出道:“因为,我不想她做第二个林思儿!”
他这直截了当,不假思索的回答,让侯意映很能听得出来,完全是一种真实想法的流露。
“他这般的胸襟坦白,原是对我并无见外之心,倒是我小肚鸡肠,把他给误会了。”
侯意映想到这里,立时舒展起来。
“其实,意映同志,”熊剑东道,“我内心刚才一直在挣扎,是不是恳求你,能否共同去往巴黎。真要是有你作伴,有些事情无疑会变得顺理成章,找到借口来减少路志超的戒心。”
“但是,我想到了从三亚出发时,乔宗局长在电话中的指示。他当时只给了我们,在米国逗留一周的期限,然后安全返回。而现在,就只剩了两天时间。”
“再就是,即便你能不顾其他,果断地一起去了巴黎,我又因为另一个偶然想法,觉得会因此拖累到你,让你非常为难。”
“是怎么个偶然想法,就能让我为难?”侯意映感到新鲜地问道。“实话告诉你,别想要甩掉我。本姑娘已经打定好了主意,决定与你一同去往法国。”
熊剑东面有难堪,一时局促起来。
“我这里正洗耳恭听,你倒是快说下去呀!”
侯意映更加好奇起来,不住地催促熊剑东。
“我有过一个并不成熟的考虑。”熊剑东终于道,“一旦去了巴黎,肯定要与路志超发生直接接触。而路志超,他显然已在格丝芬那里,掌握到我们两人的一些情况,认为你和我之间,会是怎样的一种关系。”
“原来无非是要我,在路志超跟前,继续出演好一对情人这场戏。”侯意映不由得欢喜地道,“好得很,我还真没有演够呢!”
“可不单这么简单,”熊剑东道,“路志超心机多端,十分狡诈,要想使他不至于疑心,所以你和我到了巴黎之后,酒店里只能登记在一个房间。”
侯意映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
“难道昨夜在肯特家的客房里,我们两人没有一起住过么!”她道,“还不是相安无事?”
……
巴黎。
在戴高乐国际机场,熊剑东和侯意映一出了航站楼,就拨通了路志超的电话。
这个电话号码,是熊剑东在三亚的凤凰岛度假村酒店,那天把谭启镖塞进汽车的后备箱时,过后从搜缴的手机储存号码里,轻易就能查到。
路志超对意外接到熊剑东的电话,很是吃惊。
他盘问了半天,才说出自己住在了爱丽舍大街上,一家叫做阿尔莱德曼的著名酒店,并同意在所下榻的这个酒店里,与熊剑东和侯意映见上一面。
此时是上午八点多钟。
熊剑东与路志超约好的见面时间,是两个小时以后,地点就在阿尔莱德曼酒店一楼的咖啡厅。
从戴高乐机场到爱丽舍大街,打车经过一个多小时,司机才把熊剑东和侯意映,送到了阿尔莱德曼酒店。
司机弄在问清了他们是辗转于米国,来到巴黎旅游的华国人以后,说到,对他们两位会选择了阿尔弗莱德,一点也不奇怪,因为这家酒店的饮食招牌,主打的就是华系菜肴,所以会是华国人在巴黎,首选的最佳住处。
在酒店的接待处,当熊剑东查询到了,确实住有一位叫路志超的米国客人,他才进行了登记。
房间号是c楼302。
觉得剩余时间足够,熊剑东和侯意映在房间里,很认真地整理了一番,才去了楼下的咖啡厅。
正像那位司机所说,在阿尔弗莱德酒店里,的确能见到许多的华国人身影。就是在咖啡厅里,虽然客人不是很多,也不时能听到华语的交谈声。
两人找到一个卡座,先是要上点心,填饱了肚子,然后才慢慢的饮着咖啡,等待路志超的出现。
熊剑东不敢大意,生怕路志超事先就躲在了哪个角落里,所以从进到酒店那一刻间,就始终对侯意映表现出了爱抚和深情的样子。
侯意映也大方地配合,一直对他洋溢着欢笑和亲昵的神态。
他们窃窃私语,饶有兴趣地议论着巴黎的繁华与文化。
两人之间的这种亲密互动,不仅丝毫没被旁人感到奇怪,还与了咖啡厅的温馨气氛,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巴黎是浪漫的。
身临此境的侯意映,渐渐感受到了她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快意,似是在内心里,正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愉悦,不尽地流淌和荡漾着。
她见到,熊剑东因为刚才在房间里,洗吹了头发,又光净了脸,再加上那一身,经过自己为他精心挑选的西装、领带,此时不仅显得格外刚毅俊爽,还凝聚出深深的沉稳和柔情。
“在他的身上,始终隐藏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侯意映想到,以当初她对熊剑东,曾经作为淮上市公安局第一副局长,只是一介武夫的最初印象来讲,如今这前后反差极大的变化,真的是不可思议。
正在侯意映痴呆地盯着熊剑东,迷乱地遐想之际,突然有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两位是侯小姐和熊先生吧!”
在两人卡座的后面,钻出来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
熊剑东一眼认了出来,此人正是路志超。
他吃惊地想到,路志超原来是早来了咖啡厅,并且一直就呆在了两人身后,这个挨边的卡座里。
幸好刚才与侯意映之间的谈话,多是法国的风土人情,还不至于留下任何破绽。
第304章 无形的煎熬(二)
侯意映见这路志超,身材高挑,面容俊白,果然是相貌堂堂。
她不由地暗想道,像路志超这样的男人,如果是先前并没有掌握到,他在道貌岸然的外表之下,干着些肮脏的勾当,乍看之下,的确算得上一个外型标致,魅力出众的极品。
“我就是路志超!”
路志超做了自我介绍后,主动与侯意映和熊剑东握了手,在两人的对面坐下。
“我叫侯意映,这是我的男友阿东。”侯意映道,“我们能顺利见到路先生,这可真是太好了。”
路志超认真地盯了熊剑东一眼,奇怪地对侯意映问道:“我刚才发现,这位阿东先生的手冰冷得很,神情也不大好看。他是哪里不对劲?”
侯意映也早就注意到,自从路志超突然现身之后,熊剑东就有了一种异样的表情,并且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这是因为我的阿东,他太紧张了!”侯意映愁闷道,“要知道,能与路先生在巴黎会面,这太不容易啦。我们一直都在担心,路先生是否能满足我们的愿望。”
“你们是从哪里,弄到了我的手机号码?”路志超问道。
“有一位叫谭启镖的先生,他是我在淮上市恩源学院读书时,玉磐论坛学生社团的金主。”侯意映道,“当他知道了阿东,是电网特高压建设方面的专家,就说到了路先生对这方面的人才,非常感兴趣,于是把你的电话给了我。”
“那为何要拖到现在,才会想到与我联系,”路志超道,“你们两位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决定要离开华国?”
侯意映看了熊剑东一眼,叹道:“你看得出来,我这男友胆子很小,迟迟不敢下定决心。直到前段时间,由于我与家里人彻底闹翻,执意要去米国发展,他才稍微有了点勇气。”
“你们不是已经在米国的三藩市,已经与格丝芬有过接触么,”路志超疑惑道,“完全可以照她的要求去做,为何还要来了巴黎找我呢。”
“路先生大概还不知道吧,”侯意映左右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你的公司被警察盯上了,好像有职员牵涉到一起谋杀案里。那天,我和阿东正好在场,两人的护照还被警察进行了检查。”
“竟会出现这种状况,”路志超故作惊讶道,“谢谢侯小姐告诉了我这件事,回头必须要详细地问一问。”
侯意映道:“正是因为遇见了这档子事,阿东更加担惊受怕,又开始打起了退堂鼓,说是回了他在淮上市的单位,继续上班才是安稳。不然我们两个何至于,费尽周折从米国找到巴黎,要与路先生直接见面谈谈。”
路志超点点头道:“如果阿东先生真的就能掌握了,华国特高压电网建设的核心资料,我们是可以在这方面建立合作。”
他对熊剑东注视了片刻,像是终于拿定了一个主意,问道:“阿东先生既然在淮上市工作,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她叫陈虹娟,是淮上市电视台的女主播。”
熊剑东意料不到,路志超竟会向自己主动地提及到了陈虹娟。
他虽然是对此毫无心理准备,但已经想到,刚才恰是由于自己难以抑制,藏在心头里愤怒的无意流露,使得路志超在握手后生疑,此时必须切忌再有任何的差错。
“陈虹娟?”熊剑东像是经过了认真回想,才对路志超答道,“淮上市电视台,是有这么一个女主播,很年轻,也很漂亮。。”
路志超立刻又问:“阿东先生,你对陈虹娟熟悉么?”
“与她没有过接触,只是从电视上才能见到她。”熊剑东摇头道,“不过,好像从去年的下半年开始,这个陈虹娟,就没有在节目里露面了。”
路志超露出了明显的失望。
“路先生说到的陈虹娟,我倒是认识。”侯意映道,“她因为要做节目,会经常去恩源学院主持直播,而且与我们玉磐论坛学生社团,更是有很深的交往。不但如此,陈虹娟的二姐,叫陈虹丽,我也是见过几次面的。”
“原来侯小姐与陈虹娟很熟?”路志超的眼里,顿时泛出绿光,“对,对,我怎么就没有想起来,侯小姐是在淮上市念书的。”
“路先生,你为什么会打听起陈虹娟来?”侯意映疑问道,“她可是早就离开了淮上市电视台,去了日本学习时装设计。她以前就告诉过我,在读大学时,原本就是科班的时装专业。我还知道,陈红娟的大姐,叫陈虹艳,嫁给了日国人。”
“看来侯小姐,对陈虹娟知之甚多,还真是交往颇深。”路志超兴奋道,“但是你大概并没有想到吧,陈虹娟如今正在巴黎留学,继续深造她的时装设计。”
“陈虹娟来了巴黎?”侯意映一脸吃惊道,“她几个月前,人还呆在日本呢。”
“你说的很对。”路志超得意道,“据我所知,陈虹娟的确来到巴黎没有多久。我与她初次见面,也只是上一回,在路过巴黎的时候。至今,也只有一个月。”
“这样看来,路先生肯定知道,陈虹娟在巴黎的哪个学校里就读。”侯意映欢喜道,“我和陈虹娟已经很久不见,不知道她来了巴黎以后,会不会就被熏陶的时髦和开放起来,变得更加漂亮了。”
“她就读于巴黎国际高级时装学院,与格丝芬的妹妹切妮,就在同个班里。”路志超难掩垂涎地道,“如果说到漂亮,陈虹娟和侯小姐,两位都是一样,特别地妩媚动人。至于说到时髦和开放,她可是一点也不尽人意,轻易难得约出来,吃上一顿饭。”
熊剑东从路志超的口气里,似是听出了一种失落。
他不由得欣慰地想到,就目前情况看来,陈虹娟也许并不像刘涵清说到的那样,已经被路志超的追求所完全打动。
“这所国际高级时装学院,距离阿尔莱德曼酒店不是太远,穿过这条爱丽舍大街,向前再走上几百米,轻易就能找的到。”
路志超兴高采烈地提议道,“侯小姐如果能约好了陈虹娟,我晚上在塞纳河的西岱岛订上一个位子,正可以为你和阿东先生,接风洗尘!”
第305章 无形的煎熬(三)
下午,在巴黎国际高级时装学院,绿荫如画的长廊里,当熊剑东见到侯意映与陈虹娟,两人亲密地拉了手,一直畅谈不尽,他的思绪如翻江倒海般的沸腾。
眼前的陈虹娟,身着素色的华式缎稠旗袍,围搭了一条鹅黄的丝巾,长发披肩,透满东方女人那特有的恬静和淡雅。
她对侯意映笑道,这旗袍、丝巾,包括脚上的短袜,全身从上到下,全都是华国风格,属于自己的时装设计杰作。
然而熊剑东与侯意映,都注意到陈虹娟这笑意的背后,却带着挥之不去的憔悴和疲惫之感。
在陈虹娟看到熊剑东的第一眼,并没有很快就能认出他是谁。
后来,当侯意映反复提醒她道,难道不记得在淮上市,有一位叫熊剑东的公安局副局长,陈虹娟才总算想了起来。
但她还是用怀疑的目光,盯了熊剑东好半天,像是从对方那带有忧郁的目光里,看到了一种无形的,深藏着的煎熬。
陈虹娟觉得,这忧郁而深刻的眼神,竟是和另外一个,让她痛心难忘的男人,怎么会是那么的相像。
然而她很清楚,这另外的一个男人,永远地再也回不到这个世上来了。
一个多月前,陈虹娟在东京,如愿接到了巴黎国际高级时装学院,对她申请时装设计研究生的入学通知书。
即将出发的前几天,在华国就要结束央校春季学习班的二姐陈虹丽,知道陈虹娟又要踏上另一个国度,终于在妹妹的反复追问之下,觉得再没有必要继续隐瞒下去,只好向身她吐露了实情。
华念平,这个被妹妹主动投怀送抱,并在京城希尔顿酒店里,那一夜为之慷慨献身的男人,已经在他的初恋林思儿殡葬之际,断然头撞墓碑,殉情身亡。
得到了这个消息,陈虹娟不吃不喝,在宿舍里一连把自己关了好几天。
陈虹娟并不后悔,自己对华念平所付出的一切。
她想到了与华念平分别时,在字条上留下的那几句话:他在她的身上,打下了男人的烙印;他使她尝受到,什么才是女人,被充实以后的幸福和完整。
哪怕她从来就没有听到,华念平说过“虹娟,我爱你”这句话。并且她还甚至可悲地想到,不去因此成为了华念平的感情负担,而让自己觉得一种傻傻的宽慰。
但终究,为她所深爱的华念平,从此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跟前了。
就这样,陈虹娟满掩带着心底的悲伤,来到巴黎,进入了国际高级时装学院。
现在,当侯意映发现到陈虹娟,一双眼睛对着熊剑东不住发呆,觉得完全是在意料之中。
她对陈虹娟笑道:“你大概很意外,这位熊局长的长相,为何会与原来大不一样,居然变成了二十几岁的朗俊青年。其实对这个问题,我也一直处于迷惘之中。”
随后,她又玩笑地对熊剑东道,“不过说真的,我现在已经习惯了,阿东你现在的样子。你可千万别在哪天,又突然变了回去。否则,我可不想让人家误以为,是找上个一大把年纪的人,做了自己的男友。”
把熊剑东叫为阿东,是这次来到巴黎,为在外人跟前,有意显示出他们的亲热关系,事先约定好,彼此以阿东、意映,来相互称呼。
“你们这次来巴黎是游玩吧?”陈虹娟道,“住在了哪个酒店,我晚上安排个请客的地方,以表示对你们两位,这美好恋情的祝贺。”
侯意映回答道:“我们就住在离这里不远,一个叫阿尔弗莱德酒的酒店。”
“我去过这个酒店。”陈虹娟毫无隐瞒地道,“那里住着一位叫路志超的人,是位米国籍的华人。”
“虹娟,”熊剑东立刻问道,“你该不会是与这位路先生,经常见面吧?”
陈虹娟闻声,猛然哆嗦了一下。
这还是听到熊剑东第一次开口。让她震惊的是,熊剑东所叫出的“虹娟”两个字,这关切的语调,让她觉得极其的熟悉。
“是哦,虹娟姐!”侯意映也问道,“对这个叫路志超的人,你们认识了多久,了解他的身份和背景吗?”
陈虹娟发愣地看着两人,心中醒悟到,对熊剑东刚才的那一声呼叫,之所以突然产生幻觉,大概是因为很久以来,没有听到有人用华国的语言,喊出过自己的名字。
“我与路先生并不很熟,只是一起吃过几顿饭。”陈虹娟解释道,“我在这里,有一位叫切妮的同学,她的姐姐与路先生在米国有工作来往。是切妮介绍了我们认识。”
她奇怪地问道,侯意映与熊剑东怎么会,刚一住进了阿尔弗莱德酒店,就能结识了路志超,难道是以前就与他有过接触?
侯意映与熊剑东相视了一眼,都觉得不应该把所有的事情,都能瞒过了陈虹娟,否则又怎能阻止住她,不要受了路志超的欺骗。
熊剑东简单思考了一下,对陈虹娟道,“向你说实话,我和意映在今天上午,刚一住进到阿尔弗莱德酒店,就在楼下的咖啡厅,按照事先约好,就与路志超进行了见面。能在这里见到你,就是他提供给我们的信息。”
“至于和路志超见面,我们都会谈了些什么,很抱歉,因为有工作纪律上的要求,有些事情目前还不方便,对你明说。”
熊剑东直言道,“不过,让我和意映担心的是,能看出路志超对你心怀不轨,蓄意以各种借口和手段,在想方设法接近你,博取好感。”
陈虹娟脸红了一下,没有接话。
因为她对于路志超,正在向自己展开的感情追求,包括切妮从中推波助澜,一直很清楚地看在眼里。
只是路志超所采取的步骤,并非那种突飞猛进般的急于表白,而是采取了细雨润无声,逐步缩小包围圈的围猎方式,这让陈虹娟难以找到,向对方断然拒绝的理由。
反倒是,熊剑东此时居然用了心怀不轨,来形容路志超对自己的图谋之欲,让陈虹娟似是觉得,还不至于严重到这个地步。
第306章 无形的煎熬(四)
当陈虹娟闻听到熊剑东说,他和侯意映在阿尔弗莱德酒店,事先与路志超约好了咖啡厅见面,谈话内容竟是涉及到,内部的保密纪律,不由得暗自吃惊。
对于侯意映的特殊身份,陈虹娟虽然不能完全明了,但是略微猜出几分。
她清晰记得在几个月前,为了与华念平的情深一夜,也是刚好参加京城的时装周婚纱设计大赛,自己专程从日国的东京回到华国。侯意映在前往机场接她时,是开了一辆少有的奔驰军车,而且在车上贴有一张,罕见的京安特别通行证。
侯意映当时就想到,这丫,定是大有来头。
而至于这个突然变得年轻,布满了谜团的熊剑东,他原本的身份,是淮上市的公安局的第一副局长,大概是因为与侯意映建立了恋爱关系以后,也已经被活动到京城的某个神秘机关。
但是他们两人,为何刚一来到了巴黎,就立刻急于和路志超见面接头?
难道,已经加入米国籍的路志超,也早就是他们那一条线上的人?
可是从熊剑东刚才,所对路志超的疑问和评价来看,显然是对路志超并无好感。
陈虹娟百思不得其解、
“意映,请你告诉我实情,”她终于忍不地住向侯意映发问道,“莫非你和阿东这次来到巴黎,并不是专程游玩,而是带有什么重要任务?”
“虹娟姐说的很对,”侯意映坦诚道,“我和阿东两个,这次的确是在离开华国前,接受过上级的特别安排。”
“记得在你几个月前,那次回到京城时,我一连陪了你好几天,想必你大概多少,有所察觉到我的某种身份。目前这个节骨眼上,请虹娟姐务必不要向他人,尤其是对路志超,把我和阿东这方面的情况,有任何的透漏。”
“但若是有人问起你们两个,我总不能说,对什么都不知情吧?”
陈虹娟相当困惑地问道。
“你的考虑很有必要。”熊剑东叮嘱陈虹娟道:“以我的判断,路志超一定会向你打听,关于我们两个人的来历,包括与你之间,以前有过怎样的交往。”
“你可以向他证实,意映曾经在淮上市恩源学院读书,并且是那里玉磐论坛学生社团的骨干,与你私交甚好。至于我,你就说以前并不曾认识,只是这次才见面后,才知道是意映的男友,身份是一位电气工程师。”
陈虹娟有了一种被卷入旋涡里惊悸。
而熊剑东更是内疚,饱尝良心责备,忍受着无形的煎熬。
陈虹娟敏感地问道:“我如果猜想的没错,阿东与意映你们两个,现在这所谓的恋人身份,大概也是为了遮人耳目,才装扮出来的吧?”
“是的,虹娟你说的很对。”熊剑东不等侯意映接话,就抢先做了回答。
“我们现在扮作了一对恋人,的确有着不得已的苦衷。”他道。“其实,意映在华国的京城里,已经有了她自己真正的男友。我和意映之间,真的就是正常同事关系,虹娟你可千万,不要对我有所误会啊!”
侯意映瞪了熊剑东一眼,不懂他为何对陈虹娟,非要解释到如此透彻的地步,立时有了一种酸溜溜的感觉。心中埋怨熊剑东:真是咄咄怪事,这陈虹娟与你毫无瓜葛,凭什么要人家产生误会,真是自作多情!
“哎,我说熊剑东,你可别对虹娟姐瞎说一通,这么快就把我给出卖了!”
侯意映一生气,连阿东也不愿意再叫了。
“听你这口气,啰里啰嗦一大堆,好像是我侯意映,哪天真要做成了你熊剑东的女朋友,原是并不般配。”
“对不起,是我问的太冒昧了,”陈虹娟歉意道。“不过你们两个,在阿尔弗莱德酒店只登记了一间房,回到华国很难自圆其说。要不然的话,意映这几天,不妨就搬来我的宿舍来住。”
“我当然求之不得,”侯意映对熊剑东挖苦道,“假男友,你以为如何?”
熊剑东皱了眉,难以回答。
“算了意映,我也只是随便说说。”陈虹娟好笑道,“看来你这叫阿东的假男友,他即便是要做假,也要做成了天衣无缝。”
正在这时,有一个白人女孩找了过来。
陈虹娟介绍道,她就是之前提到过米国姑娘切妮。
切妮按照米国人的言语习惯,对华人的姓名,按照自己的理解,通常只喊出一个或两个字。
现在,她把熊剑东和侯意映,亲切地只称为了“东”、“映”。至于陈虹娟,延续了之前所习惯的“大令陈”。
切妮对熊剑东端详了一阵,表情夸张地叫道:“大令陈,是不是你们华国的东方男人,每个都是这样的奔放潇洒。东,比了路先生还要英俊性感。”
米国人的讲话风格,从来不兜圈子。
“映,”切妮又对侯意映打趣道,“你的东,看上去真得很棒!这样的男人,我也大大地喜欢。”
侯意映刚才奚落了熊剑东一阵,此时正有心化解气氛,便趁此机会,亲热地搂抱住了熊剑东的臂膀。
她眉开眼笑地道:“阿东,切妮小姐的话,可是又助长了你的威风。看来我这几天,得要给你上个紧箍咒,寸步不离,免得被哪个漂亮的洋妞,真给泡了去。”
熊剑东原以为这个切妮,能够在路志超与陈虹娟之间有意牵线,定是像她的姐姐格丝芬一样,颇有心机手段,但此时看起来,这位米国姑娘相当开朗,并非是他所猜忌的那种人。
然而,他同时更为担心地想到,切妮越是表现的这般随性,也就越发能够取得陈虹娟的信任,对她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从而更具有杀伤力。
切妮对陈虹娟道:“大令陈,我特意来找你,是路先生已经在塞纳河的西岱岛,订好了晚餐位子,要设宴为东、映两位客人接风。他已经预付了定金,咱们这就要赶过去。”
陈虹娟没有马上表态,而是向熊剑东和侯意映问道:“你们两位的意见呢?”
熊剑东点头道:“路先生在之前,的确对我们两个说过,他有这个想法。我和意映,也并没有表示反对。”
按照他现在的考虑,是打算待会,亲眼目睹路志超,在了陈虹娟面前,是怎样地装腔作势,投其所好。
第307章 肆虐之痛(一)
西岱岛位于塞纳河的中央。据说,巴黎的最初起源,就从这个面积狭小到,不足两公顷的地方开始。
著名的巴黎圣母院,就坐落在西岱岛上。
路志超所预定下的用餐场所,规模宏大到分成了好几个区块,可以同时容纳好几百人的就餐,是巴黎各界社会名流,最喜欢云集的高消费场所之一。
这里,紧靠着圣母之泉广场,能够欣赏到圣母院巨大的飞檐。
当步入金碧辉煌,抬头仰望穹顶达五六层高的就餐大厅,侯意映向陈虹娟咋舌道,从来就没有见过,还有这么豪华的吃饭场所。
熊敬东在心中暗自冷笑道,这路志超为了能在陈虹娟面前讨好,还真是煞费苦心,不惜血本。
陈虹娟不由地皱眉道:“一顿晚饭而已,实在没有必要,显摆到这么个高档的餐厅里来。”
“虹娟姑娘不要介意,”路志超陪了笑,解释道:“我之所以,要把各位请到这家酒店里来,还真不是存心卖弄奢侈。而是有此难得的机会,为了让大家聚在一起,感受到巴黎这座城市的活力。”
“大令陈,这可是你的不对了!”切妮替路志超叫屈道,“我们可都是因为沾了你的光,才能有幸到此享受一回。我以为,只要是你能满意,即便要去巴黎的皇宫摆宴,路先生也会不惜重金。”
“切妮,你与虹娟姑娘相比,明显缺少了我们华国人的节俭美德。”路志超纠正了切妮的说法,“我欣赏华国人的美德,也正是继承了这方面的优秀传统,所以至今连一束鲜花,都没有舍得买给虹娟姑娘。”
他又煞有介事地道:“对不起,恳请各位待会点餐时,尽量手下留情,够吃就好。这可不是志超的小气,而是有虹娟姑娘提醒的恰到好处,切记不可随意浪费。”
切妮耸了耸肩,对陈虹娟笑道:“大令陈,路先生对你的话,从来就不敢有违。等你真的做了路夫人以后,他必定更是逢言必听,把你当了皇后一般地侍奉。”
陈虹娟涨红了脸,对切妮阻止道:“可不要乱说,不然大家会尴尬到,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路志超也责怪切妮道:“你一贯讲话,就是这么不分场合。难道还看不出来,虹娟姑娘可不是一个随便投放感情的人。”
切妮又耸了一下肩,满不在乎道:“你们华国人,从来就是这么不可思议,常常嘴上说的,与心里想的,根本不是一码子事。”
路志超不再理会切妮,喊了一个侍应生拿菜单过来。
熊剑东明显看到,这个切妮性情外露,对能在陈虹娟跟前,毫无遮掩地为路志超擦脂抹粉,还真是一点也不觉得羞愧。
显见,她在有意撮合路志超与陈虹娟方面,虽然是不遗余力,但手段伎俩远不如路志超,欲擒故纵般地娴熟。
侯意映与陈虹娟,这时都注意到在餐厅的另一个区域,聚集了各色的很多人,甚至还有人表演歌舞,便叫来一个领班,打听正在举办什么热闹的活动。
领班回答,那里是红十字会正在为非洲的撒哈拉灾民,进行现场慈善募捐,听说还有一位巴黎圣母院的红衣主教,应邀亲自出席。并建议道,他们几个人要是有兴趣,也不妨前去略微表示爱心,有机会目睹到红衣主教的尊容。
陈虹娟的眼睛为此忽闪了一下,不由得顺口低吟了一声:“圣母啊!”
侯意映奇怪地对陈虹娟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信奉了基督教?”
陈虹娟微微点头道:“是来了巴黎以后,才读起了《圣经》,学会如何做祈祷。”
她的话,让熊剑东心里一阵抽紧,感受到被肆虐一般的裂痛。莫不是因为身世的悲凉,寂寞和空虚,原本性格灿烂奔放的陈虹娟,何至于来到巴黎以后,正在无奈地逃避着过去的一切。
“若是找个单独的机会,把这几个月来所发生的状况,包括自己在鸠卫山的重生,全都对陈虹娟做了坦白。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住这个残酷的现实。”
熊剑东的内心,剧烈地挣扎起来。
路志超此时说道,他要暂时离开一会,然后便起了身离开。
直到饭菜端了上来,几个人又等了一会,才见到路志超带着满脸快活,回到了他的座位上。
就在大家刚要开始用餐,见到刚才的那个领班,领着一大群人围了过来。
正中的一位老者,头戴红色正方四角帽,身着红色一级大礼服。在他的身后,紧跟着一个手持托盘的女士,身份像是来自红十字会的工作人员。
熊剑东和侯意映等人,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全都停下用餐,立即站起了身。
领班问道:“是不是,有一位叫陈虹娟的小姐,就坐在这里的位置?”
陈虹娟答道:“我就是,请问有什么事?”
手持托盘的女士道:“红衣主教大人,亲自过来对陈虹娟小姐表示感谢,并为你,颁发一枚捐赠纪念徽章。”
红衣主教伸出手来,慈爱地在陈虹娟的头顶抚摸一下,道:“全能的主啊,赐福给这个善良的姑娘吧!”
“可是,我并没有捐赠过什么啊,怎么能平白无故,接受这枚纪念徽章。”
陈虹娟莫名其妙道。
手持托盘的女士道:“刚才,有人以陈虹娟小姐的名义,为我们今天举办的活动,慷慨捐赠了五万美元。这是好几个月来,我们红十字会,收到的最大一笔个人捐赠。所以红衣主教大人要亲自过来,直接向你颁发纪念徽章。”
陈虹娟看了路志超一眼,立刻全然明白了。
路志超一脸淡定,此时正拿着手机,专注地进行现场录像。
“孩子,请到我的身边来。”
红衣主教对陈虹娟招手道。
“是,主教大人!”
陈虹娟走近到了红衣主教的跟前。
红衣主教把一枚纪念徽章别在了陈虹娟的胸前。
这枚捐赠纪念徽章的设计,将国际红字会的标志与橄榄枝连在一起,十分的精巧醒目。
第308章 肆虐之痛(二)
“祝贺陈虹娟小姐,你以善举获得了应有的荣誉!”
红衣主教带头鼓掌。
“向主忏悔,请宽恕于我吧!”陈虹娟惴惴不安道,“这份荣誉,我受之有愧。”
“孩子,你既然能如此祷告,说明原本就是主的信徒!”红衣主教高兴道,“无所不在的主啊,必能体察到,你有一颗善良而圣洁的心!”
“现在,我以巴黎圣母院枢机主教的身份宣布,陈虹娟小姐的名字,将会永远记录在院内的慈善名册。如果陈虹娟小姐以后的婚礼,有意选择在巴黎圣母院区域,某个教堂里举办,我愿意亲自前往表达祝福。”
红衣主教的承诺,通常被称为神谕,从来就是一种隆重和威严的象征。
按照基督教的传统礼仪,陈虹娟必须在这时间,向红衣主教表达出无上的崇敬之意。
她于是立刻跪身下去,默默地托起红衣主教的双手,虔诚地接连亲吻了几遍。
在红衣主教的这群人刚一离开,切妮马上向陈虹娟的胸前,探出脑袋,显示出对那枚徽章的格外羡慕。
“大令陈,这枚徽章,可是路先生用了五万美金才换了来,搭上你这身旗袍正合适。”切妮道,“怕是你从此以后,再也舍不得取下来了。”
路志超不以为然地道:“切妮,你又错了。因为,正像主教大人说过的那样,哪怕捐赠了再多的钱,都不足以表达出虹娟姑娘的善良和圣洁。”
他把刚才所拍摄到的视频,拿给了陈虹娟观看,欣喜地道:“关键的是这枚徽章,由巴黎圣母院的红衣主教大人,亲自颁发给了虹娟姑娘,才是值得永远珍惜的真正原因。”
路志超又向熊剑东和侯意映道:“想必你们两位,也一定很是赞成我的这些观点。”
“我看未必如此!”
熊剑东表情阴郁地回答道。
“阿东先生此话何意?”
路志超一脸意外。
“在路先生所拍摄的视频里,应该清楚地记录下来,虹娟刚才对那位主教大人,所做过的忏悔。”熊剑东道,“她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对这份荣誉受之有愧!”
路志超愣了一下,很不自在地向陈虹娟问道:“你真的,就是这么认为?”
陈虹娟低下了头,没有回答。
“路先生的这话,是不是问得残酷了些,还真让虹娟难以启口。”熊剑东冷笑道,“因为在主的跟前,她又怎能随意撒谎。”
“对不起,虹娟姑娘,阿东先生说得对,我是不该向你那么问!”
路志超对陈虹娟歉意道。
但令他感到很不是滋味的是,却是对熊剑东的表情,以及所说出的每句话,不仅难以分辨其中善恶用意,还如被当众打脸一般,令其难堪。
侯意映分明看出了熊剑东,其实是在有意挑破路志超,刚才一掷千金的如意算盘,并夹杂着内中羞辱。
“饭菜都冷了,就别再扫兴地讨论这个问题啦。”她开心地道,“路先生为我们提供了如此高贵的就餐环境,大家可不要浪费了这顿美食!”
切妮对陈虹娟埋怨道:“大令陈,你今天可是大大地,打击了路先生的心愿。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还不如早就答应了路先生,让他省下这五万美元,作为赞助咱们考察华国民族服装的旅费。”
“切妮不用担心,”路志超似是又有了新的动能,欣然笑道,“我依然信守之前的承诺,对你们两位,如果真要去华国云南,会承担所有的费用。并且在那里一个叫腾冲的地方,我事先就为你们安排好了向导。”
“虹娟,你有打算要回华国去计划吗,会是在什么时间?”
侯意映问道。
“是的。”陈虹娟答道,“我有一个借鉴华国少数民族服装,进行多元化设计的研究课题,切妮也对此很有兴趣。在云南边陲的腾冲,据说那里聚集了好几十个不同的民族。至于你问到具体的行程时间,初步计划是在五月的下旬。”
云南腾冲?
熊剑东的心顿时沉重下来,立刻在眼前晃动着,秦欣茹坐在轮椅里的样子。
之前,当熊剑东听到那位巴黎圣母院的红衣主教,把陈虹娟与举办教堂婚礼扯在一起,就已经被深深地刺痛。
因为熊剑东难以忘记,正是在半年以前,秦欣茹坐在有他推着的轮椅上,与一个叫马基元的骨科医生,在教堂里举办了婚礼。
秦欣茹过后便随了马基元,去往了他在云南腾冲的家乡,至今毫无任何音讯。
切妮对侯意映兴冲冲地道:“路先生不仅答应,要为我和大令陈,承担去往华国考察的全部费用,还愿意为我们的这个研究成果,在纽约举办一场展览会呢。”
她看了熊剑东一眼,又对侯意映玩笑道,“映,去你们华国考察,我现在还多了份期待,就是想有幸挖掘到一个,能和你的东,完全媲美的华国男人。”
侯意映不由得恍惚起来,想不到切妮这个米国女孩,一再对熊剑东表示了出奇的青睐,难道他真的就是那么完美无缺么?
但是有一点却是无可置疑。
这就是拿路志超与熊剑东来比,前者家庭背景优良,经济实力雄厚,还加入了米国籍,并且从个人形象上看,也算得上貌相出众、智慧线不低,但今天生生的就让后者轻而易举,给无情地打了脸,有了极深的挫败之感。
吃完了饭,路志超意犹未尽,提议大家去乘游船,览赏塞纳河两岸的夜景。
明显的,他是不愿意放过,能继续与陈虹娟聚在一起的难得机会。
然而陈虹娟却对此并无兴致,说到明天打算尽了地主之谊,陪同侯意映与熊剑东去巴黎的凯旋门、埃菲尔铁塔等好几个地方转转,所以今晚应该早点休息为好。
侯意映一拍即合,立刻表示赞同。
路志超无奈,只好去了服务台那里安排叫车。
等到路志超刚一走开,熊剑东立刻用华语,不客气地对陈虹娟问道:“这枚徽章,你怎么还能戴在胸前,该不会是要保存下来吧?”
“难道有什么不妥么?”
陈虹娟反问道。
第309章 肆虐之痛(三)
面对陈虹娟的疑问,熊剑东的回答,似是早已胸有成竹。
“虹娟,其实你自己,刚开始就已经想得很是清楚,对红十字会捐款的是另有其人,”熊剑东耐心道,“你不该平白无故,接受这枚纪念徽章。”
“但这是用了我的名义啊,”陈虹娟犹豫道,“红衣主教大人都已经表示认可,我也只好接受了这个现实。”
“在我印象里的陈虹娟,原本就是一个阳光、热情的姑娘,绝不会贪慕虚荣。”熊剑东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起来,“我相信,不管这段时间发生过什么,她的内心永远是强大的,从来不会因为任何挫折,轻易就能改变自己。”
熊剑东的话,让陈虹娟感受到一种震撼。
她发愣道:“熊局长与我在淮上市,几乎没有过接触,并不了解我是个什么人,为何就能如此断言。”
熊剑东思考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道:“可是有一个人很了解你。对他的话,你必定会乐意接受。”
陈虹娟诧异道:“你指的是谁?”
陈虹娟诧异道。
熊剑东毫不迟疑地说出了一个名字:“华念平!”
陈虹娟不由得颤抖了一下,眼睛里顿时湿润起来。
侯意映疑惑地看着熊剑东,对他突然提起了华念平,也感觉颇为意外。
眼见到路志超很快就要回来,熊剑东长话短说道:“虹娟,有些事情,以后会向你慢慢解释。我再次重复一遍刚才的话,这枚捐款纪念徽章不属于你,请马上还给他。”
因为切妮就在旁边,虽然熊剑东是用了华语与陈虹娟交谈,依然很注意地回避了路志超的名字。
侯意映和陈虹娟都能听出来,熊剑东这最后的的口气,不仅是命令式的,还带着极强的霸道,不容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路志超安排的是一辆五座商务车。
他和熊剑东商量,先把陈虹娟和切妮送回学校,然后再与侯意映一起,回到下榻的阿尔弗莱德酒店。
熊剑东和侯意映一直在担心,陈虹娟会不会就能舍得,把红衣主教所颁发的那枚捐赠纪念徽章,交还给路志超。
切妮终究是一个活跃的米国姑娘,她鼓唆路志超道,若是明天陈虹娟请了侯意映与熊剑东,在巴黎市区各处游玩,自己非常乐意陪同,因此是不是由路志超,还雇了这辆商务车,也全程陪同。
路志超满答应道:“求之不得!”
侯意映见到陈虹娟没有接话,意识到她不便开口回绝,便主动道:“明天就不麻烦路先生、切妮小姐了,我和阿东,由虹娟姐一个人领带着,随意转转就行。”
切妮习惯地耸了耸肩,立刻现出很不乐意的样子。
陈虹娟与切妮,两人在国际时装学院的旁边,合租了一套学生公寓。
汽车停下时,陈虹娟从旗袍上摘下了那枚捐赠纪念徽章,递向了路志超。
熊剑东一路上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路志超并没有接过陈虹娟递给他的徽章,吃惊地问道:“陈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切妮也是迷惑不解地道:“大令陈,难道你是要这珍贵的物品,转赠给路先生么?”
陈虹娟淡然道:“这东西本来就该归路先生所有。”
路志超见了陈虹娟的态度,此时很是坚决,而熊剑东与侯意映也就坐在车里,意识到不能就此僵持下去。
他只好把徽章拿在了手里,不死心地对陈虹娟道:“请陈小姐记住,我这可是先替你保管着!”
在去往阿尔弗莱德酒店的路上,侯意映主动地与路志超攀谈,意在打探他对陈虹娟追求,到底有多大的勇气和毅力。
“恕我冒昧,路先生,”她笑问道,“很能看得出来,你对陈虹娟好像很感兴趣呢!”
“说实话,这正是我此段时间里,一直留在巴黎的主要目的。”
路志超并不避讳地回答道。
“可是照我今天看来,陈虹娟并不是一个轻易就能打动的人。”侯意映道,“路先生今天可谓是重金收买,她却一点也没领情,甚至还把这个难得的纪念徽章,又还给了你。”
“侯小姐放心,”路志超自信道,“我要做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失败过。只是目前火候不到,容待对她慢慢感化。”
“如此说来,路先生并没有对陈虹娟有所表白?”侯意映故作吃惊道。
“大概侯小姐并不了解,我是一个极有耐心的人。”路志超道,“我一贯认为,当遇到女人最脆弱的时候,才会是男人果断下手的最佳时机。”
然后,他兀自露出诡异地笑容。
后来,路志超又道:“我看出侯小姐,与陈虹娟关系还算密切,期望你能多多从中周旋。”
“那是当然,”侯意映立即应道。
“再过两天,我就得回米国了,两位是不是与我一起出发。”路志超道,“听格丝芬说,关于华国特高压电网的核心资料,全都藏在了阿东先生的脑袋里,我很想一回到三籓市,很快就能看到。”
“绝不会让路先生失望。”侯意映道,“不过这次既然来了巴黎,阿东在法国南部的马赛,有一个至亲,我们计划去那里住上几天。”
到了阿尔弗莱德酒店,路志超向熊剑东和孙意映问道,他们住在哪个房间?
熊剑东回答道,是c楼302。
路志超说,他住在a楼那边,然后便与两人分了手。
刚进到房间里关了门,侯意映立刻向熊剑东,问起了一个挂在心头的疑问。
她道:“我觉得很是奇怪,记得你以前在淮上市,担任公安局第一副局长时,与陈虹娟的确没有很深的交往,可为什么晚饭后,居然就能说出来,原本对她的那一番深刻印象?”
“只是随口乱说而已。”
熊剑东遮掩道。
侯意映摇摇头道:“很难相信你会是在随口乱说。我当时就注意到,陈虹娟好像完全被你的话所打动。否则她不会心甘情愿,就把那枚纪念徽章,还给了路志超。”
熊剑东阴郁道:“你难道看不出来,那是路志超用来对付陈虹娟的攻心武器,当然不能让她留着。”
第310章 肆虐之痛(四)
侯意映并不排除,路志超对陈虹娟所使用的追求招数,无异于是在强力投入血本,阴险地操纵着一种对陈虹娟的疲劳性的轰炸,以迫使其情感防线最终瓦解。
但此时侯意映尚不急于,把自己的这所有想法,都对了熊剑东说透。她眼下最为首要的问题,是这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如何解决两个人的睡觉问题,才是侯意映要和他进行摊牌的棘手问题。
“为公平起见,今天你来睡床,我打地铺。”侯意映商议道,“因为那天在肯特家里,是我睡的床,把你撂在个小沙发里,耗了一整夜。”
“这种事情没法公平。”熊剑东皱眉道,“因为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都是个女的呢。”
“看不起女人么!”侯意映半生气地道,“除非?”
“除非什么?”
熊剑东笑问。
“除非一起都睡了床,”侯意映红了脸道,“我不在乎的。反正这床够大,柜子里也还有多余的毯子。”
熊剑东真就在柜子里翻出了一条毛毯。
“那你得答应了我一个条件,”熊剑东道,“你是需要换上睡裙的,所以被子必须归你盖。我只需要脱了外套就行,用起毯子来相对方便。”
“行,”侯意映轻松地答应道。“那你先去洗吧。”
她原本目的,是不忍看到熊剑东再去歪在沙发上,所以才会借口自己去打地铺,来进行要挟,也预料他定然不能同意。现在,熊剑东果然屈服,肯于一同睡在了床上,她也就心满意足。
大不了,两人各睡一头而已。
至于催促熊剑东先去洗澡,这对侯意映来说却是逼不得已。
因为,肯特的女友南希,所送给自己的那件睡裙,的确是太过性感和暴露。侯意映寻思,只能是等到熊剑东上床先睡了,才好从浴室里穿了出来。
是夜相安无事。
侯意映第二天早上醒来,已是八点多钟,床上另一头的熊剑东,早已经不见人影。
“这个男人,还真是够得上君子风范。即便是与他躺在了同一张床上,也没有丝毫的不安全之感。”
她的心里既温暖,又舒畅。
夜间,侯意映有好几次暗自醒来,都能注意到熊剑东,始终紧靠在床上的另个边沿入睡,笔直的身躯,很谨慎地只占据了不足十分之一的地方,其余的空间都让给了她去随意舒展。
而现在,熊剑东之所以一大早,就主动地溜出了房间,大概是在有意识地忌讳,她这会从被窝里爬出来时,会有许多的不便之处。
只到侯意映把自己全都收拾好,又看会了英文报纸,熊剑东才敲了门进来。
按照昨天与陈虹娟的约定,她待会要直接找到酒店的房间里来,三个人共进早餐。
侯意映问熊剑东道,他这么早就了床,是去了哪里。
熊剑东回答,刚才去了路志超住的a楼,但想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借口,能进去他的房间。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了一个胶袋。那里面装着肯特所交给的微型监听设备:比硬币还要小的透明贴膜,以及火柴盒模样的播放器。
侯意映明白了,熊剑东是想要瞅了时机,把这个所谓的米国最新监听技术,用在路志超的手机上。
“依我看,你很难摸到把路志超的手机。”侯意映道,“他是个极其谨慎小心的人,稍有不慎,就会引起他的怀疑。”
熊剑东点了点头,道:“是需要考虑的相当周密才行。而且,不光要把它贴上去,还要在过上一段时间后,再设法把它揭下来。”
“有一个人,具备了非常充分的条件,能够帮忙完成这事。”侯意映思想着道,“并且绝对不会,让路志超有所戒备。”
熊剑东摇了摇头,沉默起来。
他当然能想到,侯意映所说的是谁。
若是指望陈虹娟来做这件事,熊剑东显然是一百个不愿意。因为对他来说,以往已经亏欠了陈虹娟太多,此生注定无法补偿,所以哪怕这个监听设备留着不用,也决不能让她为此冒险。
“你还顾虑什么,”侯意映问道,“是觉得不便向陈虹娟开口,还是担心一旦出现败露,会危及到她的安全?”
她觉得自己,很能看准熊剑东这方面的心思。
“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侯意映安慰熊剑东道,“我们只要教会了陈虹娟使用的技术,再传授她一些恰当的自我保护能力,便能确保万无一失。你放心,我毛遂自荐,主动承担起对她这方面安全的培训。”
“不,”熊剑东态度坚决地道,“无论如何,陈虹娟都不该,被我们拉了进来。”
“这我可就搞不懂了!”侯意映发懵道,“试问,难道我们奉了特情局之命,先是去了米国,现在又来了巴黎,不就是要把握时机,完成对路志超的预期侦查目标吗?”
熊剑东正要对侯意映解释什么,门铃响了起来。显是陈虹娟已经到了。
“睡得还算好吧!”陈虹娟歉意道,“想到要给你们两位,能多留出些休息的时间,所以才会拖延到现在过来。”
“你怎么来的?”熊剑东对陈虹娟关切道,“一路还算方便吧!”
“乘地铁呀!不到半小时,就能来到这里。”陈虹娟道,“不过,我是不到五点就起了床。因为需要把今天的设计功课,必须预先完成。”
“真是不好意思,”侯意映感动道,“为了陪伴我和阿东,害得虹娟姐连觉都没有安生。”
“你起的那么早,应该是饿了很久,”熊剑东不安地道,“我们现在就去吃饭。”
“这会,的确是有些饿的慌呢!”陈虹娟承认道。
吃饭的时候,陈虹娟把计划的行程,说给了熊剑东和侯意映。
她道:“巴黎的地铁,已有了一百多年的历史,称得上是流动的风景线。待会首先要带上两位,去尝试一回悠久的巴黎地铁,然后再去凯旋门、埃菲尔铁搭,卢浮宫,怕是到了下午,才能回到酒店来。”
“这么多的景点走下来,虹娟你这柔弱的身板,未必能吃得消!”熊剑东担心道。
侯意映闻听,顿时很不舒服起来,这里一同有两个女人,熊剑东为何单问了陈虹娟,是否吃得消?
她随即又敏感地想到,这两天以来,很能明显地就能察觉出,熊剑东对陈虹娟的关心,似乎正在超出自己的想象。
侯意映的心里,不由得立时布起一阵疑云:熊剑东,他该不会是喜欢上陈虹娟了吧!
第311章 肆虐之痛(五)
这天对于熊剑东与侯意映来说,两人从表面上看去,像是在陈虹娟的热心陪同之下,显得兴致勃勃,到处游览巴黎的著名景点,其实他们两人的内心,各有自己的一个暗中盘算。
按照熊剑东的心思,他特别渴望能与陈虹娟单独谈谈,向她和盘托出这几个月以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离奇经历。
但是这一天下来,熊剑东始终没有找到任何机会。
因为侯意映不仅对陈虹娟寸步不离,而且她们两个还可以把他撂在了一边,不时窃窃私语。
直到天黑,三个人才回到阿尔弗莱德酒店,来到了餐厅。
此时已经是晚上的六点多钟。
找好了位子,侯意映与陈虹娟去了洗手间,熊剑东向侍应生要了一份菜单,低下头,研究待会该要吃些什么。
“念平,我们两个就坐在这里好了!”
熊剑东听到,这是一个来自华国的女人在说话,并且声音似是有些熟悉。
他赶紧抬起头来看,正见到一对男女的背影刚从跟前经过。
那男的明显跛了一条腿,手里拄着一根精巧的木制手杖。
他们就坐在了,与熊剑东相隔不远的一个位子上。
“莉姐预定下的这家阿尔弗莱德酒店,可真是不错!”女的兴奋道,“酒店里居然知道,我们两个是来巴黎度蜜月,又是新婚第一天,特意给我们的307房间里,送去了祝福的花篮。这一定是李莉姐安排下来的!”
“是啊,刚才一下飞机,就能感受到巴黎的浪漫情怀!”男的道,“我刚才就有想过,咱们的沃特酒店也要在深圳,打造出这种另类的鲜明风格。”
“念平,我们可是出来度蜜月的,不允许你这段时间,再去为公司的事情操心,”女的带着微微责备的口气,却又充满深情地道。“这几个月以来,你为沃特集团已经付出了太多的心血。”
“难道不该这样么,胜美!”男的感激道,“你知道,我是个完全失去了记忆的人,连自己是谁都没法弄清楚,却被沃特集团收留后委以重任,如今又娶了你这么漂亮的妻子,来到巴黎度蜜月,真的是无以回报。”
“亲爱的,都是胜美的不好,又让念平你伤感了!”
女的难过起来,抓过了那男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没什么,胜美!”男的安慰道,“从深圳出发,咱们坐了十几个小时的航班,现在还是抓紧安排吃的吧。”
他喊了一个侍应生过去。
熊剑东虽然看不到这对男女的面容,但是从他们两人的交谈华语里,就早已断定出,这对由深圳出发到巴黎,前来度蜜月的新婚夫妇,女的是安胜美!
但是这男的,他为何,竟被安胜美亲切的喊为了念平,并且跛着一条左腿,还说到自己完全失忆?
熊剑东的脑袋里,不断地翻腾着各种惊惧的念头。
就在他紧张地思索,该以怎样的方式前去打个招呼,然后再细细交谈,就见到陈虹娟与侯意映已经出了洗手间,走了过来。
她们两人走过安胜美的位子跟前,当听到了那男的正在与安胜美商量,应该吃些什么时,走在前面的陈虹娟,立即停住了脚步。
只见陈虹娟呆直地盯着那个男的,声音哆嗦地喊叫道:“念平!”
侯意映闻声愣了一下,然后难以相信自己似地,跟着叫了一声:“华专员!”
熊剑东什么都明白了。
他像是从背后被猛推了一把,也起身走过去。
熊剑东见到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脸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布上了几道很深的疤痕,但他的确就是重生以前的自己:华念平!
“你们是很早以前,就认识了我么?”华念平吃惊道。“可是你们都是谁,我好像一个都不熟悉!”
安胜美早已经是花容失色,想不到会在巴黎,也能意外撞见华念平以前的熟人。
“这是我的新婚妻子安胜美。”华念平介绍道,“我们两个是一个小时前,刚到的巴黎,就住在这家阿尔弗莱德酒店。”
“你……你结婚了?”
陈虹娟脸色苍白地问道。
“我们是来巴黎度蜜月的。”安胜美慢慢恢复了平静,“对不起,我丈夫患了失忆症,他对过去所有的事情,包括以前的朋友、同事,都不会再有任何印象。”
“请大家都坐下来,如果方便的话,咱们一起就餐好吗?”华念平道,“能在巴黎遇到我们华国人,这很值得高兴!”
“那我们就不要客气了,”侯意映对熊剑东和侯意映提议道。
她欢笑地道,“尽管华专员已经失忆到,连我们几个都认不出来,但能在巴黎赶上他们两位的新婚好事,还是必须要表示祝贺。”
侯意映说着,便拉着陈虹娟坐了下来。
“这位老弟,你也别站着啊!”华念平伸手向熊剑东招呼道。
当他把手与熊剑东握在一起时,两个人顿时都感受到,有一股炙热,瞬间拥遍周身,像是要把彼此粘合在一起。
“我们喝点酒吧!”
两人异口同声道。
“我也要喝!”陈虹娟道。
“虹娟姐,我陪你!”侯意映道。
华念平问陈虹娟:“姑娘,你要喝什么样的酒?”
“红酒!”陈虹娟盯着华念平,难过地道,“你刚才说,已不记得我是谁,那我不妨告诉你,我叫陈虹娟。我最后一次喝酒,是在华国京城的希尔顿酒店。那天夜里,我喝的也是红酒!”
熊剑东的表情顿时阴郁起来。
他很是清晰地记得,在陈虹娟即将离开京城,返回日国东京的前一晚,她在房间里的精心布置,以及所安排的晚餐。
但是对于已经完全失忆的华念平,陈虹娟的这番苦心提醒,此时并没有产生出任何效果。
安胜美却是明显注意到了陈虹娟,对华念平的眼神里,似是倾注着什么。
她开始变得警觉和不安起来。
“陈姑娘,忘记了告诉你,”安胜美对陈虹娟话中有话地道,“念平因为严重失忆,他一旦要强迫自己回想以前,就会头痛的相当厉害。医生已经禁止他,去刻意恢复自己的记忆。”
“对不起,华夫人!”陈虹娟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我并没有敢奢望念平,能把过去的一切都还能记得!”
第312章 肆虐之痛(六)
安胜美话语中的意思,其实挑明了讲,就是要劝阻熊剑东这几个人,不要存心向华念平灌输,与他过去相关的任何往事。
女人最会为难女人。所以陈虹娟才被安胜美首当其冲,几近冷酷地当作为了,第一个所要重点设防的对象。
熊剑东一时无法评价,安胜美这番话的初衷,以及是非曲直。对于陈虹娟心底里挣扎着的那份痛苦,只有他最一清二楚。
陈虹娟一个多月来,自从在二姐陈虹丽那里,得知了华念平意外殉情身亡,她为了摆脱自己情绪的悲哀,依靠着信奉上帝来洗涤灵魂,努力克服精神上的空虚和沉沦。
她默默承受着,华念平从这个世界已经消失,这孤独的、一个人的情感伤痛。
然而,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
眼见华念平不仅活着,还居然已经与别的女人结了婚。而且更为心酸的是,他因为失忆,已经把陈虹娟完全看成了陌生人。
坐在陈虹娟旁边的的侯意映,并不能真正了解陈虹娟,正在饱受着的巨大内心折磨,还以为她是在突然见到华念平之后,看他失去了记忆,并且满脸疤痕,所以才过于表现出的一种脆弱。
“虹娟姐,别太难过!”侯意映拍了拍陈虹娟的肩膀,宽慰着她。“华夫人说得对。我们暂时,的确无法帮助华专员,就能立即恢复记忆。”
“不过我相信,既然这次能在巴黎意外相遇,以后当然就有很多,再见面的机会。也许要不了太久,华专员的记忆,就像一扇封闭了很久的窗户,说不定会被突然打开。”
安胜美也许是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不够冷静,于是顺着侯意映的话,向陈虹娟发出善意。
她带着歉意道:“很感谢陈姑娘,对念平的这份关切心情!其实我刚才想要表达的意思,也就是想说,大家要对念平恢复记忆,给出足够的耐心和时间。”
“医生给出的诊断结果,是说我受了外伤打击,患有局部的脑细胞层损伤,被称为心因性假意失忆症。”华念平道,“所以恢复记忆,大概也只是早晚的事。”
“但是……”
华念平似是突然想到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很想马上就能提出来。
但他还是目光犹豫地,先看向了安胜美。
安胜美温柔地道:“我不介意的,念平你要是想说什么,就对大家直说吧!”
华念平鼓足了勇气,问道:“你们几位,有谁了解我以前的个人婚姻生活么。我关心在此之前,自己是不是一个单身的男人?”
侯意映不由得笑了起来,道:“原来华专员是在担心失忆之前,身边还有没有别的女人,怕犯了重婚罪!”
华念平承认道:“胜美是个很好的姑娘,我的确很是在意,别因此会有伤害到她!”
陈虹娟暗暗叹了口气,心中涌起难言的悲凉:念平你只担心会伤害新婚的妻子,却哪里会想到,此时在你的跟前,还坐着一直深爱着你的虹娟啊!
“华专员不必为此顾虑。”侯意映道,“我有充分的理由可以证明,你在此之前是一个,完完全全可以自主婚姻的单身男人!”
她是觉得,在淮上市的那段时间里,陈虹娟先去了日本,而熊剑东后来被误认为已经牺牲,只有自己离开淮上市最晚,所以能对华念平的情况相对掌握得更多。
至于涉及到华念平与秦欣茹的婚约,以及他之前的初恋林思儿,曾经离婚的妻子吴宁芳,侯意映虽然都有充分的了解,但这并不代表华念平,他就不是一个法律意义上的未婚男人。
“谢谢你!”
华念平如释重负,对侯意映感谢道。
“念平,你原本就是我一个人的!”安胜美一脸幸福地道。
说话间,酒菜已经端了上来。
除了陈虹娟说过要喝红酒,华念平刚才还点了一瓶白酒。
侍应生刚启开红酒,放到了餐桌上,熊剑东与华念平就不约而同,一起抓住了酒瓶,又都伸手去拿陈虹娟跟前的酒杯。
侯意映看得真切,诧异道:“我很奇怪,你们两个男人,今天像是长了同个脑袋,说话做事,尽是想到一处。”
陈虹娟拨开了熊剑东与华念平的手。
“还是我自己来吧!”
她倒满了酒杯,旁如无人地独自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上了第二杯。
“虹娟姐,你不能这样喝酒,会醉的!”
侯意映大惊失色,赶紧夺过了陈虹娟手里的酒瓶。
但是只在眨眼的功夫,陈虹娟已把第二杯酒也喝了精光,并要侯意映给她再倒上第三杯。
侯意映对陈虹娟心疼地劝道:“你还是歇一会再喝吧!”
陈虹娟端着空空的酒杯,愣愣地不说一句话。
熊剑东很清楚地意识到,以陈虹娟原本就微薄的酒量,这两大杯红酒空腹下肚。已经让她醉的很是不轻。
“我们也倒了酒吧!”
这回,竟又是熊剑东与华念平同时开口。
侯意映摇摇头,难以置信道:“还真是不可思议!”
她先是主动地为两个男人都斟上白酒,又为自己和安胜美,每人倒了小半杯的红酒。
“念平,求你今晚……只能喝上一点点!”
安胜美带着羞涩,叮嘱华念平道。
华念平似是理解了安胜美的心思,微微点了点头。
但是对于熊剑东来说,他此时却是不可控制,萌生了一种打算与陈虹娟同醉,这种自我惩罚的心理准备。因为在他觉得,自己才是带给陈虹娟所有痛苦的根源。
至于对跟前这个自己的前身,华念平居然还能活着,熊剑东除了惊骇之外,更是五味杂陈。
他首先想到的是,在鸠卫山的那棵参天古树下面,自己浴火涅槃,分身化作了熊剑东和华念平两个身躯,这已经成为真真切切的眼前事实。
莫非在女娃娘娘庙里,那夜醉宿妙馨道姑的沁芳斋,当时龙宫遗梦,那所见到的女娃娘娘果有真身,梦里讲到熊剑东死而复活,重生于世,便是冥冥之中,女娃娘娘一番精心的造化安排。
现在想来,作为自己前身的华念平,他之所以会发生失忆,这大概是因为把原本的思想,全都留在了自己这个重生的熊剑东身上。
第313章 魔咒在身(一)
原本的自己,就这般地脱胎换骨,只身化作两个迥然不同的异体,一位是涅槃重生,年轻了二十来岁的熊剑东,另一位是依然身体残疾,如若不死九命猫妖的华念平,这是多么狗血的剧情。
谁,才是真正的自己?
而就在此时,似是已经醉意朦胧的陈虹娟,突然对侯意映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路先生呢,怎么没有喊他过来,与我们一起喝酒?”
“为何要喊路先生,”侯意映皱眉道,“咱们并没有和他有约过,要在今天共同吃晚饭啊!”
“路先生是什么人,也住在这个酒店里么?”华念平问道,“如果是与你们一起,也是从华国过来的朋友,当然就应该立刻请了过来。”
“路先生么,他至少算是我的朋友!”
陈虹娟似笑非笑,用了令人难以琢磨的口气道,“念平君,我是应该,把路先生介绍给你认识的。他,可是一个真正的单身男人,有成功的事业,有绅士的风度。更主要的是,他对虹娟我,有着特别的耐心和包容。”
念平君!
熊剑东听到陈虹娟,用了她在日国东京时,经常在qq上发出的称呼,并且还把路志超也故意拎将出来,心里更加沉重起来。
“虹娟姐,你真的是醉啦,别再胡乱说话了!”侯意映劝阻道。
“凭什么不要我要说话!”陈虹娟不满道,“我知道你和阿东,都不肯相信路先生。但我最后,一定能向你们两个证明,他其实是个实实在在的好人,被无辜的冤枉了!”
她趁了侯意映不备,突然抄起红酒瓶,为自己倒了一个满杯,“实话告诉你们,路先生有好几次都提出,很有心愿能陪我喝上一杯,但都被我给拒绝了。不过现在,要是他立即就能出现,我会主动发出邀请!”
“虹娟,这杯酒,我来替你喝!”
熊剑东再也听不下去。
他不由分说,把陈虹娟杯里的红酒,全部倒给了自己,连着原先的白酒一口吞下。
“阿东,你这是什么意思?”陈虹娟瞪起了杏眼,生气道,“以为我真的喝醉了么!”
她从熊剑东手里,夺回自己的酒杯,再次斟满。
华念平见状,急忙拉上安胜美,起身道:“陈姑娘没醉!我们夫妻两个,敬你一杯!”
“你们夫妻两个?”陈虹娟闻听了华念平的这句话,像是被人蝎子蛰了一下。“是的,你们夫妻!我应该祝贺你们,应该祝贺你们。”
她语无伦次,机械地向华念平和安胜美都碰了杯。
接下来,华念平和安胜美以新婚夫妻的名义,向熊剑东与侯意映分别都敬了酒。
两瓶酒,最后终于是瓶底见光。
侯意映见到熊剑东尚能自持,而陈虹娟完全醉成了一副呆傻的样子。
离开餐厅时,侯意映架起陈虹娟,决定把她今晚留在酒店里住下,以方便在夜间加以照顾。
但是一间空余的客房都没有剩下。
熊剑东只好叫了一辆出租车,打算与侯意映,把陈虹娟送回到她在国际时装学院那里的公寓去。
走出酒店时,陈虹娟被外面的风一吹,立时打了个冷战。熊剑东脱了自己的外衣,裹在了她的身上。
华念平的外面还罩着一件风衣,他立即也跟着脱了下来。
“阿东先生,巴黎的今晚凉的很,这件风衣你先披着。我住c楼307,你可以明天再还给我。”
风衣?
熊剑东似是因为华念平的话,立时捕捉到一个信息,但因为喝了太多的酒,这信息一时让他还不能分辨的清楚。
“谢谢,我还不需要。”
熊剑东没有去接华念平递给他的风衣。对这件风衣,他其实非常熟悉。
汽车开了过来,陈虹娟被扶了进去。
……
一个小时后,熊剑东和侯意映才又回到了阿尔弗莱德酒店。
走过一楼的咖啡厅,侯意映问熊剑东道,他今晚喝了不少酒,是不是饮了一杯热咖啡,再上楼去。
这是因为侯意映明显注意到,熊剑东这会变得步履不稳,身体发颤,似是正在酒劲上头。
熊剑东摇了摇头道,他还清醒得很。
“你该不会是刚才着凉了吧?”侯意映又关切地道,“要是刚才真的穿上华专员的风衣,就不会这样了!”
熊剑东愣愣地看着侯意映,像是被她忽然提醒了什么。
“怎么,是我说错什么了么?”
侯意映被熊剑东看得,有些不知所措。
乘了电梯上去,熊剑东与侯意映走到房间门口时,他并没有立即进去的意思。
熊剑东带着醉意,思考着问道:“听他们说,好像是住在c楼307房间?”
“是啊,巧得很,与我们这间c楼302,就在同一层,而且只隔了几个门。”侯意映不由得向走廊那边的深处扫了一眼,对熊剑东嬉笑道,“离得这这么近,你该不是与华专员,现在又产生了什么心灵契合吧?人家可是新婚夫妇,这时间,会很讨厌有人前去打搅。”
“你先睡吧!”
熊剑东扔下这句话,立刻不顾侯意映在后面的追喊,像是入了魔一般,直接向华念平的房间走去。
敲开门时,他见到华念平与安胜美像是已经洗过澡,都换上了睡衣。
“阿东先生,这么晚,有事么?”
华念平虽然蹊跷地这样问道,还是把熊剑东迎进到房间里,并请他在沙发上坐下。
安胜美为熊剑东倒了一杯水。
茶几上摆着一个硕大的花篮,发出阵阵的芳香,给屋里增添出一种特有的浪漫和温馨。
熊剑东立刻想起几个月前,在华国京城的那家希尔顿酒店,与陈虹娟守在一起时,也是这般的春情迷离。
忍不住,他向自己的口袋里摸去,想抽上一支烟,排遣自己这种说不上来的茫然。
但他什么也没能摸出来。
正在熊剑东失望之际,华念平已经把一根香烟,递到了他的跟前。
“你的那件风衣,是很早以前就有的吧?”
熊剑东向华念平问道。
“是啊,我在失忆之前,就已经穿在身上了,”华念平回答道。“你为什么要问起这个?”
“你是不是还有一件贴身的衬衫,上面有个口袋,”熊剑东进一步问道,“记不记得,在那衬衫的口袋里,有没有装着一件什么重要物品。”
“你是不是想说,在口袋里还装着一个,带有骷头标识的优盘?”
华念平声音发抖地问道。
第314章 魔咒在身(二)
骷头优盘,终于有了下落!
“对,我说的重要物品,就是指林思儿留下来的这个骷头优盘!”熊剑东一把抓住了华念平的双手,激动地道,“快点告诉我,这个骷头优盘,如今被你放在了哪个地方?”
“在深圳,我所居住的大冲公寓里!”华念平道。
“是科技园南面的那个大冲吧”熊剑东道,“对那个地方我很熟悉,距离沃特集团本部,并不是太远。”
“你怎么会熟悉那里?”华念平惊奇道,“而且对我们的沃特公司,也好像有所知情。”
熊剑东沉默起来。
华念平又问道:“再就是,你刚才提到的林思儿,我对这个名字也似乎有些熟悉。而她,又怎么会把这个骷头优盘,放到了我的身上?”
“请你如实讲,林思儿究竟是谁,我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华念平恍然道,“在你之前,曾经有一个叫谭启镖的人,他也一再对我提起过林思儿,并且向我追问,说到林思儿交给我一个什么优盘。”
熊剑东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他觉得,似是酒劲正在剧烈地冲击着大脑,让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华念平的追问。
安胜美终于坐不住了,没有等到熊剑东考虑好,应该怎样向华念平做出回答,突然把话抢了过来。
她局促不安道:“阿东先生!你是不是觉得,时间已经太晚了!”
这是因为她已经明显地在预感到,任由熊剑东与华念平如果再继续深谈下去,只能是危险越来越大。
虽然华念平从来没有,向她提及过骷头优盘这件事,但是对于林思儿,以及晚饭时见到的陈虹娟,她几个月前在通过一位网上公关先生,把与华念平所有相关的信息删除之前,却是什么都很清楚。
不然又何必在晚饭时,一再对陈虹娟保持着小心和警惕。
“不怕你见笑,阿东先生,”安胜美不顾了自己的羞怯,红了脸道,“实话告诉你,今晚是我念平的新婚第一夜!”
这是再也明显不过的逐客令!
“对的,我是该告辞了!”熊剑东只好站起身,道,“我们明天再谈!”
明天?
安胜美的脑子里迅速掠过一个阴影:明天还真能留出机会,在巴黎的这家阿尔弗莱德酒店,让他,还那个可怕的陈姑娘,再见到我的念平么!
熊剑东走到门口,回过头来带着不舍地目光,突然忍不住张开双臂,冲动地扳过了华念平和安胜美两人的肩膀。
他原本只是想说一句“祝福你们快乐”,却没有想到,三个人竟在这刹那间,突然相拥在了一起,成为一个磁吸般的紧密整体。
“阿东先生!”
安胜美受惊地叫了声,第一个从熊剑东的拥抱里,挣逃了出来。
熊剑东似是被电击了一般,本能地从亢奋中醒悟,仓皇地夺门而出。
“该死!”他在心中对自己骂道。
无论如何,安胜美只能有一个丈夫。自己和失忆的华念平,毕竟是异体的两个不同男人。
醉了,终究还是醉了!
熊剑东这样地思想着,感到脑袋更加的发懵,浑浊不清。
侯意映早已经洗好澡,换了睡裙上床。听到门铃声,赶紧奔过来开门。
“你这家伙也太不通人情,在人家新欢之夜,竟耽阁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早就应该被赶了回来!”她埋怨道。
熊剑东看到了穿着睡裙的侯意映,目光里迅速飘过一种异样,感觉到了周身的燥热。
“有水么,我……我要喝水!”
他脱去西装外套,丢向了一边,坐在床沿上恍惚着道。
“我早就知道你喝了酒,肯定会口渴的厉害!”侯意映笑着,端了一杯温水给他。
看到熊剑东把西装就那么随手一扔,侯意映又不满起来。
“是不是每天,都要我为你把衣服收拾了才行!”
侯意映也许是因为晚饭时,也喝了点酒,至今还处于兴奋状态,竟然没有在意,自己是一直穿着南希送给她的睡裙,不住地在熊剑东跟前晃来晃去。
熊剑东像是看到了林思儿,又像是看到了陈虹娟,她们的影子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的身体,如同中了魔咒,开始在不住地颤抖。
侯意映无意间,看到了熊剑东火辣辣眼神,这是那种,她从来不曾见到过的热切目光。
她顿时心中发跳,惊惶的转回到了床的另一边,用被子紧紧地裹住了自己。
但是她终究难以阻挡住,那个不顾一切冲将过来的强悍身躯。
……
第二天,熊剑东一直睡到了上午十点多钟,才睁开惺忪的眼睛。
侯意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已经起了床离开房间。
他的脑袋隐隐地发痛,意识到昨天的酒力,并没有完全消退。
熊剑东看到,自己身上盖着的,为什么不是那床毯子,而是只有侯意映才可以使用的被子?
接下来更让熊剑东惊惧的是,发现到自己,竟是赤了身体躺在被窝里。而他的内衣,全部板板正正地折叠好,放在了枕边。
他拍了拍脑袋,竭力想把一切理出头绪。
昨天的晚饭,餐桌上的那瓶白酒,除了华念平只喝了一点点,好像整瓶,都被自己灌进了肚子里。
记得陈虹娟也像是喝多了。
莫不是陈虹娟喝多以后,就留宿在了酒店里,侯意映这一夜是陪了她去睡,所以他才能会毫无顾忌脱了光,一个人钻进了被窝里。
但是又记得,似是有去过华念平与安胜美的房间,回来后明明见到侯意映,是换过了睡裙,为自己开了房门。
如果真是这样,也许是因为侯意映见到他喝的太多,她的这一夜,是迫不得已,自己盖了毯子睡的。
不管怎么样,自己这脱得溜光的样子,总是太龌龊了!
熊剑东想到这里,真怕是侯意映马上回来,自己很没有脸面,再见到她。
还是赶紧趁她这时不在房间,抓紧穿好了衣服再说。
洗了脸,熊剑东对着镜子看了自己片刻,在脑子里突然闪出了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就是他比其他任何事情,都更为清晰的记得,昨天在华念平的房间里,两人一度谈起过骷头优盘。
是的,华念平的确有说过,林思儿留下的骷头优盘,就放在他深圳的住处。
想到这里,熊剑东容不得半刻耽搁,必须马上去向华念平再次证实。
第315章 魔咒在身(三)
熊剑东竭力想把昨天醉酒后的事情,能在脑海里尽快整理出头绪来。
他似乎记得,晚饭后先是与侯意映一起打车,把陈虹娟送回了在时装学院附近的公寓。
也幸好当时的自己还算清醒,能够把醉到不省人事的陈虹娟,直接扛进了她的房间。而那个叫切妮的米国姑娘,也还没有睡下,说到一定会把陈虹娟给照顾好。
后来回到酒店,他不顾了侯意映的劝阻,硬是闯进了华念平与韩胜美的房间。
熊剑东极为肯定的想起,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华念平像是十分明确地说起过,他在发现自己失忆之后,从身上唯一找到的物品,就是骷头优盘,如今收藏在深圳科技园那里,他结婚之前一个叫大冲的住所里。
然而当熊剑东迫不及待,向华念平欲要继续追问骷头优盘的情况,却被韩胜美毫不客气地支出了房间。
韩胜美当时的理由相当直接,因为在阿尔弗莱德酒店住下的这第一晚,是她和华念平的新婚除夜呢!
至于从华念平与韩胜美的房间出来以后,熊剑东现在回想起来,奇怪自己仿佛瞬间酒醉上头,已经变得意识相当模糊,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当时的熊剑东,在侯意映为他开了房门,就渐渐觉得大脑和身体都不再是自己的了,如同魔咒着身,身体燥热……平息……燥热……再平息……再燥热。很像是他,正在因为另个躯体所带来的冲击和感应,无形中所左右和控制。
那时间的华念平与韩胜美,新婚初夜里正在发生着什么,可想而知。
而熊剑东与侯意映的房间,直接距离不过是几十米,或者更近。
……
现在,熊剑东决定必须马上见到华念平,再次问明骷头优盘的下落。
他匆匆地套上西装,刚走出房间,正看到侯意映从电梯那边走过来。
“啊哈,东,你可终于是起床啦!”
侯意映远远地,就欢快地向他招呼道。
“嗯,起了!”
熊剑东略微应了一声,顾不得向侯意映多回话,就心急火燎地来到了307房间的门口。
但是他按了半天的门铃,又敲了好几次的门,里面都没有人应声。
“别再敲门了。”侯意映走了过来,言道,“他们夫妻两个,一早就已经离开了酒店,急着赶去机场啦。说不定现在,已经登上了回华国的航班!”
“什么?”
熊剑东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他刚才还以为,实在自己起床的太迟,华念平与韩胜美在这个时间离开酒店,说不定是去了巴黎的某个景区,尽兴的游玩去了。
“你怎么会知道,他们一早就离开了?”熊剑东疑惑地向侯意映问道,“我有相当紧要的事情,昨天还没有顾得问清楚呢。”
“韩胜美在夜里,突然接到了家人的告急电话,说她父亲病情突然恶化,已处于垂危之中,必须赶回去见上最后一面,”侯意映可惜道,“我也觉得他们两个走得太蹊跷,原本还想这两天能有机会,与华专员很深入地谈谈,试着帮他找回记忆!”
原是侯意映这一夜间,并没有怎么睡着。她心绪复杂,呆呆地看着躺在身边,依然还在满嘴喷着浓重的酒味,像是一番剧烈折腾后,显得有些倦惫的熊剑东。
想象不到的事情,就这么突然间的发生。侯意映不知道,该是对熊剑东表示咒怨,还是自此以后,就心甘情愿地把自己托付给这个男人。
当熊剑东扑上来的第一瞬间,侯意映的确是异常害怕和愤怒,扬手就在他的脸上,甩出一个很重的巴掌。
但是这一巴掌,并没有把熊剑东就能立刻打醒,阻挡住他那突如其来,似是魔咒发作,对她雄狮一般地猛烈进攻。
而接下来的侯意映自己,也就是这仅有的一巴掌之后,对了熊剑东不可遏制的燃烧,竟是不可思议地,再没有做出任何反抗。
他那强壮的体魄,彻底征服了她的意志。
身体是最诚实的语言。
此时此境,侯意映觉得自己,并没有任何可以后悔的地方。从熊剑东的身上,她已经享受到了难以名状的愉悦,只是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让她始料不及。
唯一让她心中矛盾的是,熊剑东身上至今有着太多的谜团,自己始终无法打开。
这其中,除了熊剑东为何能在万水闸大坝牺牲后,意外复活现身,并且奇迹般地年轻了二十几岁,如今一身英爽之气,平添了许多男人的魅力。
再就是,熊剑东原本在淮上市担任公安副局长之间,并没有任何的过人之处,却因何是仿佛重生了一般,突然变得才思敏捷,还居然通晓多国语言。
更令她尤为猜不透的是,通过昨天注意熊剑东在饭桌上的举动,发现他与华念平竟是有着许多的心灵契合之处。怪不得,自己以前从熊剑东的身上,总能感觉到他另一个影子的存在。
现在总算弄明白了,原来熊剑东身上的这个影子,竟是由京城委派,在淮上市曾经担任过恩源集团专员、董事长,一直为自己所敬佩的领导干部华念平。
不合逻辑的是,熊剑东和华念平两个人,竟然都是死而复生,却好在巴黎的阿尔弗莱德酒店相遇。只是他们两人中,一个变得成为了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而另一个已经失忆,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了。
彻夜间辗转覆侧,侯意映在早上不到7点,就起了床,而熊剑东此时正在酣睡。
在为熊剑东整理衣服时,侯意映找到了两人之前有所讨论,是不是应该借助陈虹娟的方便,放到路志超手机上的微型监听设备,
其实在在昨天去埃菲尔铁塔、凯旋门游玩时,侯意映已经背着熊剑东,把这个想法告诉给了陈虹娟。
于是,侯意映打定主意趁着熊剑东,这一时半会不可能醒来,便揣上那个微型监听设备,去看望昨晚酒醉的陈虹娟。
当她下楼到了酒店大厅,正看到已经在服务台办理了退房手续,即将出发的华念平与韩胜美。
问清了他们两人突然不告而别的原因,侯意映虽然心中很是遗憾,却也只能对韩胜美由衷地宽慰了几句,祝愿她与华念平两人的回国旅途,返程顺利。
第316章 魔咒在身(四)
熊剑东在几个月前,就知晓韩胜美父亲的病情,是属于回天无力的肺癌晚期,随时会有失去生命的可能。 如今看来,华念平与韩胜美之所以这次来到巴黎度蜜月,说不定就是因为,急着要满足了韩胜美父亲的心愿,在他去世之前把两人的婚事办掉。 “东,我当然懂得你现在的心情。和你一样,我对华专员的突然回国,也是特别失望呢!”侯意映拉住熊剑东的胳臂,关切道,“你刚起来,先让我陪你去吃早餐吧!” “我不饿,也没有心情去吃饭。”熊剑东摇了摇头,沮丧道,“要知道会有这么个意外,昨晚,根本就不应该喝的大醉,误了很多的正事。” “求你别再为此纠结了。反正以后总有很多机会,再见到华专员。”侯意映对熊剑东劝道,“我已经向华专员打听到,他目前任职沃特集团的总经理。这家企业位于深圳,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 她不容分说,很快把熊剑东拽回了302房间,把他按在床上坐下,现出异常得意的神情。 “东!”侯意映露出温柔一笑,对熊剑东故作神秘道,“我有一个很好的消息,你想马上就知道么?” “什么好消息?” 熊剑东感到了莫名其妙。 他除了对侯意映所讲到的好消息,心中带着些疑问,更对她格外一反常态,在自己面前所展露出的欢愉和柔情之态,惑然不解。 “我一大早,趁着你没有醒,就独自去见了陈虹娟,和她交谈了一个多小时。”侯意映道,“猜猜,我们都谈了些什么?” “陈虹娟身体怎么样,酒劲都过去了么,没有什么大碍吧?”熊剑东一连串地急问道。“我以前就很清楚,她是没有一点酒量的。昨晚实在喝的太多啦,肯定特别遭罪!” “我早就表示过,记得你在淮上市时,与陈虹娟很少有交往。不明白,你怎么还说,能对她有很深的了解?”侯意映带上了不悦的口气,“再者,你既然这么关心陈虹娟,为何不早点起床,自己直接去看她呢!” “你说得对,我的确是应该早去看她的。但你很清楚,我昨晚也喝得挺多!”熊剑东赶忙解释道,“那瓶白酒差不多是我一个人干完的,没想到后劲很足。等回到这个房间,我一上床就什么都忘记了,直睡到刚才呢!” 他之所以这样做出辩白,是想到早晨醒来时,发现自己赤身躺在被窝里,如今面对侯意映的责备,难免不会心里有些发虚。 “你是不是要说,昨晚从华专员那里回来后,在床上都发生过什么,全都记不起来了?” 侯意映直愣愣地盯住熊剑东,难以相信地问道。 “对不起,”熊剑东惊惶地支吾道,“我的确……忘得一干二净!” 他原本还很想明说,早晨醒来时,就发现到了自己躺在被窝里,是一副极其不雅的样子,很是担心夜间被侯意映看到自己的丑态。但此时又心存侥幸,想她万一不曾有所察觉,或者即便有所察觉也碍于颜面,很不情愿被当面提及,那岂不是自己先打了脸。 “熊剑东,你,你莫非要赖账!怎么可以,居然就什么都记不起来!” 侯意映的脸色,先是羞红,接着又转成了泛白,难过地就要哭出声来。 就在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拿出来看时,竟是特情局副局长、兼任黄莺行动小组组长的蒋东宇打了过来。 自从离开华国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上司打来电话。 侯意映只好强忍住心酸,接听电话。 “侄女么,我是东叔叔!”蒋东宇在电话中,对侯意映关切道,“孩子你在哪里,家人们都很担心!原本说好,只是出去一个星期就回,现在已经是第十天了。” 他现在自称是侯意映的叔叔,是一旦有外人听了去,便以为家里之间的正常通话。 “叔叔,你对家人说,我被事情耽搁了,所以只好临时改变旅行计划!”侯意映回答。 “叔叔问你,人现在哪里,请如实回答。”蒋东宇追问。 “法国,巴黎。”侯意映只好承认道。 “侄女你也太随意了,没有经家里同意,逾期未归不说,还竟敢跑到法国去逍遥,”蒋东宇生气道,“还是尽快,这两天就赶回来吧!” “叔叔,求你再多宽限几日!”侯意映对蒋东宇央求道,“我那一同过来的伙伴,在这里还有很重要的生意,没有处理好呢。” “什么是一同的伙伴,什么是很重要生意。”蒋东宇很能想道,侯意映的所指,只会是同行的熊剑东,不由得顿时上了火,“我看你,这次是交友不慎,分明被不怀好意地拉下了水!” “才不是叔叔想象的那样,你大概是误会了。”侯意映争辩道,“我对这个同伴很是信任,两人之间的合作,一直非常成功,并且特别愉快!” 她嘴里这么说,对熊剑东的目光里,却难以掩饰自己的委屈和幽怨。 而电话那边的蒋东宇,却是因为侯意映对熊剑东的维护,越发显得愤怒起来。 “别再强词夺理了!”蒋东宇口气强硬,对侯意映发出了最后通牒般的命令,“限马上订了机票,哪怕就你只身一个人,也必须今天踏上返程。否则,即按家规从重处置!” 说完,立即挂掉了电话。 侯意映发起怔来。 因为蒋东宇说到的家规,在越洋电话中不好对她明讲,其实说到底,就是将要受到特情局极其严格的纪律处分。 “意映,是我把你给连累了!”熊剑东愧疚道。“要不然,你马上订了机票,先回了华国复命吧。” “不一起走么?” 侯意映可怜巴巴的道。 “对不起,我必须要再呆上几天!”熊剑东思索道,“正向你刚才说过的那样,我在这里的事情,并没有都处理好。” “想来,你一定还在担心,是路志超对陈虹娟的追求,不肯轻易放手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