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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尘兮     大跨界txt下载     大跨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57章 丐头军师(一)

    京城机场。

    赶在午间,熊剑东取了登机牌,陪着妙馨在安检之前,先要办理好,她那对鸳鸯双剑的行李托运。

    妙馨习剑多年,又曾经担任过全国性武术剑道竞技比赛的评委,自是持有那种由专门机关,所登记颁发《持剑证》,而且是属于永久性的有效期。

    但刀剑毕竟属于凶器。即便妙馨有了《持剑证》,按照航空部门的安全规定,她在登机时,也必须做到人剑分离。

    所以现在,只能是把这一对宝剑装箱,随机另行托运。

    妙馨也只是在乘坐飞机时,才会有如此的麻烦和不便。

    对于火车等其他交通工具,妙馨只要是出示了《持剑证》,说明了自己的道家身份,大多情况下都会允许她,将这对鸳鸯双剑随身携带。

    两人今天是要搭乘,由深圳飞过来的中转航班,抓紧时间赶往淮上市。

    等熊剑东与妙馨通过了安检,进到候机室,发现中转航班的这趟飞机,还没有来得及落地。

    就两日之前,熊剑东在入住日国东京的大丸酒店时,他那天夜间冒着生命危险,靠着妙馨的帮助,把美军肯特上尉从阵线旅逃跑后,留下的那个纽扣录影器,塞进到路志超房间的窗户里,掌握到了路志超布下的险恶阴谋。

    原是路志超派了范梨芝作为诱饵,要赶在四月底前抵达三亚,与那里之前,就被收买过的一个线人接头,以获得关于南海军事地理情况的重要机密。

    而被熊剑东一路,从中东追击到日国的谭启镖,根据路志超的安排,也是要在这期间赶往三亚,对范梨芝的情报收集进行配合。

    抓捕谭启镖进行审问,是熊剑东不辜负林思儿所托,从其身上试图获得对骷头优盘的下落,心中久有的想法。

    在发现了路志超的企图之后,熊剑东当时就萌生了尽快启程,飞回华国的想法。

    而妙馨,自从离开了疆南的雪山王母池道观,与熊剑东随身相伴半月之久,两人设计从中东的阵线旅,终于把惠昌援与乎拉乞德签订的协议,窃取到手。她也希望能早日回到雪山王母池,向师父慈仪真人和边军的侯总司,及时复命。

    第二天,他们两人找到一家东京银行,兑换了乎拉乞德交给的十万美元支票,立即搭上一架由东京羽田机场起飞的华国春秋公司航班,当天下午就飞抵了乌鲁木齐。随后又很快换乘了另一架飞机,终于在晚间抵达了疆南的喀什。

    但是,当熊剑东与妙馨连夜回到雪山王母池,得知慈仪真人,竟是出了她闭关修身的仪庵堂,只身下山云游,已去了许多时日。

    慈仪真人早逾百岁之龄,虽是这些年依旧身体矫健,与年轻时并无太大减变,但妙馨还是为师父担心不已。

    经过与身在京城的侯总司取得联系,他对慈仪师太居然还能独自动身,离了雪山王母池在外四处游走,也是惊诧不已。

    侯总司决定,打算与特勤局的乔宗局长取得联系后,两人当面听取熊剑东和妙馨,对中东之行的情况汇报。

    之前,侯总司一直对乔宗和特情局,封锁了熊剑东在秃鹰岭战斗中幸存下来,并与妙馨一起潜徃战乱中东的任何信息。

    然而,恰逢乔宗局长此时离京出差。

    侯总司于是当即派出边警战区联勤部队的军用直升机,便于次日间的上午,又把兜了一个大圈子的熊剑东和妙馨两人,从雪山王母池道观,送回到乌鲁木齐的地窝宝机场。

    两人被联勤部队以紧急军务的名义,连安检都无需经过,直接安排到一架即将飞往京城的航班,并坐进了头等舱的位子。

    离开雪山王母池道观时,妙馨便带上了她离身多日的鸳鸯双剑。

    既然乔宗离开了京城,侯总司便遵守了之前与慈仪真人的诺言,计划只等再过一段时间之后,与乔宗哪天见面时,再与他做以前后情况的详谈。

    熊剑东与妙馨在京城的住处,被侯总司安排了一个相当机密的军队酒店,并为他们两人的安全回国,隆重设宴洗尘。

    不过这晚能在餐桌上作陪,却是仅限于侯总司只身一位首长。

    熊剑东把所拿到的惠昌援与乎拉乞德签订的那份协议,以及吐罕暴恐组织,在疆南发展的潜伏成员和秘密联络点,诸般情况都向侯总司详细汇报。

    他还向侯总司笑道,此番与妙馨巧扮倭马人石川羽、笠美群夫妇去往中东,还顺手牵羊,意外拿回了乎拉乞德付给的十万美元军火交易赃款。

    但是关于路志超派出范梨芝去往三亚收买情报,熊剑东思虑再三,觉得暂时还不可以对侯总司透漏。

    因为他担心,一旦有了军方或国安部门介入,说不定就能打草惊蛇,掐断自己对谭启镖好不容易发现的追击线索。

    熊剑东想到,只待时机成熟,差不多有了一准的把握,再作报告也并不为迟。

    侯总司对熊剑东与妙馨此次冒险前往中东,所取得的丰厚成果,表示了非常满意,赞扬他们两人为保障国家安全,立下了优秀的战功。

    他当时问熊剑东有没有考虑,既然现今已经回到京城,是否就应该去往西山十九号,向特情局黄莺行动小组立即归队,报告他在秃鹰岭战斗中,并没有真正牺牲的前后经过。

    还没有等到熊剑东回答,妙馨抢先对对侯总司讲道,她认为熊大哥眼下,还不能回到西山十九号的特情局。

    她说出了自己想法,这就是打算一鼓作气,顺势而为,与了熊剑东第二天,就乘了飞机出发到淮上市,亲往临淮县的上灵神宗总坛,更多地掌握到惠昌援欺骗教众的证据,尽早揭穿他和上灵神宗的种种罪恶。

    熊剑东盘算过时间,目前到四月底尚有几天,并不耽误他去往三亚的日程,所以对了妙馨的提议,也表示很是认可。

    侯总司见到他们两人态度积极,立即赞同道,如此最好!

    他当即写下了一纸手令交给熊剑东,命他在淮上市如是出现意外,或有紧急需要,即可凭了手令,随时调动地方的武警、公安力量予以驰援。

    侯总司临别时,想起了熊剑东刚才提到过的那笔十万美元款项,便又特意交待道,鉴于这笔钱非属国家应得,现以直接首长的身份,批准他们两位,拥有完全的自行处置权力。

    至于如何发挥这笔意外之财的效用,熊剑东与妙馨突发奇想,商议了一条赚取惠昌援信任的锦囊之计。

    两人的计谋,是要仗着人多势众。

    熊剑东当即向鸠卫山上的张二哥打了电话,拜托他租了一辆旅游大巴,连带着之前结拜过的其他几位兄弟,再会合了张大成、杨二婶一帮,散落在京城城各地的丐户,另行开往淮上市临淮县的上灵神宗总坛。

    他那时曾经被张大成、杨二婶先后奉承过丐头军师、丐帮大王等若干可笑的头衔。

    熊剑东和妙馨合计,反正当下在手头手有的是钱,这算是对那些长年行乞的可怜人们,组织一次免费的休假旅行,并且每人还能发给一些误工补助。

    两人都觉得,向乞丐发放误工补贴,这看似荒唐,其实又合情合理。

    ……

    直到了下午一点多钟,由深圳飞来京城的那架中转航班,才终于降落到机场,落地四十分钟后再将飞往淮上市。

    熊剑东与妙馨登上飞机,找到了他们的各自座位。

    这是每排三个人的仓位,靠里面已经坐上了一男一女。

    女的把头埋进男人的怀里,斜了身子像是已经睡着了。男的则透过机窗,正向外面观看。

    当意识到有人登机后,会在旁边的空位上落座,男的这才转了头过来,无意间对熊剑东扫上了一眼。

    熊剑东待看清了对方,表情顿时变得吃惊和疑惑。

    因为他看得极是清楚,这男的不是别人,分明就是自己相当熟悉的陶海亮。

    随即,他又低头看向被陶海亮搂在怀里的女人。

    虽是见不到长相,但从身形上就能判断出来,她显然不会是陶海亮的妻子,华念平与林思儿的女同学洪芳。

    “这女人莫非是……”

    熊剑东紧皱了眉,在心中猜想。

    陶海亮明显地观察到了熊剑东目光里的猜疑,立即暗藏了一丝不安,想到这位刚上机的乘客,千万不要是对自己在淮上市有所熟悉的人。

    他上任淮上市不过才几个月,除非是身边的直接工作人员,还有那些恩源集团的领导人事之外,对其他那些能够叫得上名字,又很熟悉的大小官员,当然不会记得太多。

    但是通过淮上市当地的电视新闻,或者在某些大型的活动,在公开场合见到过陶海亮的人,却是多到没人能算得过来。

    “对不起,能不能喊起你妻子,把这只脚稍微向里面移动一点。”

    熊剑东故意手指女人偏出位子的长腿,对陶海亮道。

    他其实真正目的,是想借故把女人弄醒,看清她的长相。

    女人听到动静,从陶海亮的怀里钻出来,瞪了熊剑东一眼,把腿向里面收拢过去。

    熊剑东立刻看清了对方,心想自己的猜想没错,她果真就是邱香娅!

    当下想到:“终究还是以前顾虑过的那样,陶海亮真就因为邱香娅,而背叛了他的妻子洪芳。”

    妙馨的位子在对面的一排,她不愿意熊剑东与人争执,就道:“要不,我与熊大哥换个位置吧?”

    熊剑东对妙馨摇头道:“这样就行!”

    但他心里却是在疑惑,为何陶海亮与邱香娅,两人会出现在由深圳飞过来的航班上?

第258章 丐头军师(二)

    过了一会,起飞后并没有太久,陶海亮终于按捺不住自己先前的担心,主动向熊剑东搭讪。

    他问:“两位都是淮上市人吧,是来京城公差,还是做生意?”

    “不,这是第一次去往淮上市。”熊剑东回答道:“我们的身份,是行道之人。”

    “无量观!”

    妙馨在对面向陶海亮合掌施礼。

    陶海亮这才注意到妙馨的膝上,执了一把尘拂在跟前。

    他进一步向熊剑东试探地问道:“两位道长,莫非是去临淮县的上灵神宗总坛,参加惠宗主后天的七年登基庆典吧?”

    熊剑东想不到陶海亮,竟也把惠昌援尊称为宗主,同时又因为自己对什么七年登基庆典刚有听闻,所以只能似是而非地 “唔”了一声,算是回答。

    陶海亮自以为已经证实了熊剑东的道家身份,顿时心情放松,便无意再理会他与妙馨两人。

    他与邱香娅**对笑,肆意地把她搂进怀里,在其脸上连抿了好几口。

    陶海亮这旁若无人的亲昵举动,被熊剑东悉数看在眼里,浑身地不舒服。

    熊剑东的心中,一时难以平复。

    他自从在鸠卫湖的古树下重生,被化身为金花蟒蛇的莲花潭蛟王,恩赐了太子剑,如今已是快两个月的时间。

    其间,先是凭借手中那把太子剑的神威,在鸠卫山上与张二哥不打不相识,彼此结拜为异性兄弟。

    接着又在女娃娘娘庙,与妙馨幸运结缘,两人亦情也谊,灵犀深通,只是碍着妙馨道家的礼数和清修之德,他且能守身自持,至今未曾越得雷池一步。

    后来,熊剑东在返回京城之后,起先流落在张大成、杨二婶的乞丐队伍里,当了一段时日的丐帮军师、丐帮大王,直至被侯意映千方百计寻到,加入到了特情局黄莺行动小组,成为一名没有编制的临时特工。

    如今,历经在秃鹰岭与吐罕暴恐分子的血战,沙漠之困,直至被妙馨搭救了性命,然后一起扮作倭马人石川羽、笠美群夫妇潜往中东,在i?s国与阵线旅的乎拉乞德巧为周旋,不断置身于惊险环像之中,才使得熊剑东对自己重生之前,原本是华念平的身份,很少顾得想起。

    但是今天,却在机上意外偶遇陶海亮,不由得一再搅动着他的心境。

    此时与陶海亮待在一起,如果是他的妻子洪芳,而不是邱香娅这个女人,熊剑东难免不会把这自己这几个月来的艰辛历程,包括华念平怎样把林思儿从米国三籓接回京城,她又因何病重不治,甚至他自己是怎样的**重生,所有的离奇经历,尽情倾诉一番。

    毕竟陶海亮和洪芳一对夫妇,见证了华念平和林思儿所有感情不幸,而且大家之间交往甚笃。

    至于陶海亮和邱香娅,他们这时,都无法认出熊剑东。

    一是之前从来就没有与他发生接触,只听说过有一位叫熊剑东的前任警局副局长,在保卫万水闸拦河大坝中殉职,二是既然刚才熊剑东与妙馨都自称为道人,也引不起接下来对这两位道人的兴趣。

    熊剑东心中未然长叹,眼见此次随了妙馨去往淮上市,以前的华念平,变成了如今的另外一个人,物是人非,真的就境况百出,世事弄人。

    他又想,即便就是现在作为了熊剑东,因为前些日子扮成了石川羽的缘故,脸上的眉毛刮去了半截,稀疏不整,头发也还没有恢复,且是又把之前用过的牙托再次塞进口里,加上外罩了羊皮马甲,这身不伦不类的做派和衣着,想是一般情况之下,也不能被人轻易地就把他认了出来。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飞行,很快抵达了熊剑东熟悉的淮上市机场。

    他看到陶海亮与邱香娅嘀咕了一会,意思是两个人各有汽车来接,不能同时在机场出口现身。

    “背后偷情的人,终是见不得阳光。”

    熊剑东心中兀自为洪芳不平。

    他等妙馨取回了鸳鸯双剑,两人打了车,直奔临淮县马寨乡的上灵神宗总坛。

    司机见到妙馨手中持有拂尘,是女道的正宗装扮,又貌相端庄温和,很是肃然起敬。

    他道,听说就在这几日,上灵神宗将要举办一场盛大的仪式活动,应邀前来的各类外地教众,形形**,常有见到,但如妙馨这般真正的道人,却是罕少有遇。

    司机的话,让熊剑东立时想到了在飞机上,听陶海亮无意间透漏,惠昌援将在后天举办什么登基七年庆典。

    ……

    上灵神宗总坛所在地,坐落于马寨乡街西的尽头。

    这里原是一所在当地很有名气,被称为“龙氏兄弟少年武术学校”的旧址,占地二十余亩,大大小小的校舍有几十间。

    因是作为创办人的龙氏兄弟两人,前些年俱都笃信了上灵神宗,致使学校境况日益窘迫,无心操办下去。

    惠昌援是在半年以前,才把这里据为己有,经过一番土木改造,把他所谓的总坛圣地,由齐云山下迁移到这里。并在附近专门开设了一个有十几间客房的酒店,以方便来往教众的食宿安排。

    学校原来的拥有者龙氏两兄弟,惠昌援并未亏待,把两人都升迁做了护法金刚。

    远远地,便能看到院子里竖了一根高大的旗杆,端头挂有“上灵神宗”四个金漆大字的黄旗,巍然迎风舞动。

    涂红的大门十分宽敞,两边摆着威严的石狮。有两名护法金刚带着各自手下,立在门口左右,俨然值守。

    “上清一宗,灵通四疆,神召吾民,教化众生!”

    熊剑东上前唱道。

    “且住!”一名金刚问道,“两位道长何方而来?”

    “自河北鸠卫山而来。”熊剑东答道,“专程拜见惠宗主,容秉招呼一声!”

    “宗主不是谁人想见,就能轻易见到。”护法金刚道,“再说,他老人家这会,正在接见一位重要来客,怎可随意打搅。”

    “他这厮好大的气派!”妙馨对护法金刚怒道,“你只管进去传报,便说坤道是行知的小师姑,命他赶快前来迎接!”

    熊剑东见到这名护法金刚,盯着妙馨不住地打量,虽是被她气势震住,却依然犹豫不定,便从怀里摸出惠昌援送给他的玉制箍金烟嘴,递了过去。

    他问:“请问贤士贵姓,大名?”

    金刚答道:“我叫龙青,在惠宗主手下的护法金刚里排名第三。”

    “原是三金刚。”熊剑东笑道,“不难为龙老弟,只要有了这玉制箍金烟嘴为凭,待呈给惠宗主看了之后,便知我二人为谁。”

    龙青转去不消片刻,只见了惠昌援慌不择地,就带着身边多位金刚,迎了过来。

    惠昌援对妙馨喊叫了一声“小师姑恕罪”,跪地纳头便拜。

    包括龙青在内,所有的金刚们见宗主居然此状,也随了一同跪在妙馨的脚下,乌压压的一大堆。

    妙馨把拂尘在惠昌援的头上狠舞了一下,余怒未消道:“承蒙熊施主好意劝说,坤道千里跋涉,专程为你登了宗主之位七周年庆典,前来总坛道贺,不想你的手下,却要将坤道阻拦在门外。”

    惠昌援一脸惊恐道:“行知哪里晓得,就会惊动了小师姑,所以不曾安排过手下,万望谅解!”

    熊剑东心中暗喜。

    他寻思,妙馨对惠昌援今天这场出其不意的下马威,想她余后的几日内,定能居高在上,把握主动,逼使了惠昌援步步就范。

    “惠宗主,众位金刚请起!”

    熊剑东先是搀起了惠昌援,接着又扶起了龙青等一般人。

    惠昌援顾不得弹去膝间的土尘,对妙馨恭敬道:“迎请小师姑与熊先生,前往总坛议事厅喝茶,稍事歇息!”

    妙馨“哼”了一声,这才与熊剑东,被着惠昌援等手下护法金刚,前呼后拥地去了。

    进到议事厅,熊剑东看到了里面坐着一位留着平头,满脸横肉的年轻男人,立刻认出他竟是一年之前,曾被绳之以法,判了刑又被获释的邱彪。

    大概,邱彪就是惠昌援今天的所谓重要来客。

    妙馨解下身上的鸳鸯宝剑,被惠昌援请了上座。

    惠昌援先是介绍了远道而来的妙馨和熊剑东,然后才说到,邱彪是七度地产置业公司的总经理,还兼着市里的商会副会长、政协委员等身份。

    不曾意料到,邱彪又恢复了以前做“海龙宫夜总会”老板时,他所攫取过的各种头衔。

    熊剑东想,这一定是他那同父异母的姐姐邱香娅,通过陶海亮使出的手段。

    邱彪对熊剑东周身上下端详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熊先生真的是来自京城?”

    他说话时露出那嘴极其难看,焦黄加着黝黑的尖牙。

    熊剑东微微一笑,反问道:“邱总这是何意,该不是以前我们在哪里有过会面。淮上市这个地方,熊某还是第一次前来。”

    邱彪道:“看到熊先生,使我想到一个人。他也姓熊,你与他的身材和举止,都十分地贴近,虽说脸型大有不同,但也只能说的上略有差别。再就是,你要比他年轻十几岁。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

    他观察着熊剑东的反应。

第259章 丐头军师(三)

    “哦,还会有这么一个,与我同样长相的人!”熊剑东颇感兴趣地笑道,“邱总不妨把这人找了过来,我与他见面看个清楚。”

    他心中十分有数,既然邱彪能主动说出,此时的熊剑东变得年轻了十几岁,就表示并不能肯定。

    “此人叫熊剑东,曾任过淮上市的警局副局长,与我是仇家。”邱彪一脸阴森地道,“不过,你永远也不可能见到了。因为他已经罪有应得,在一场爆炸里魂飞湮灭,连个尸骨渣子都收拾不到。”

    “就是,凡与敢与邱总对着干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惠昌援对邱彪讨好道,“听说连以前恩源集团,那位叫华念平的董事长,其悲惨结局的状况,也不堪一提。”

    妙馨意识到,决不能再让邱彪如此对熊剑东继续纠缠下去,否则遮掩的再好,终究难免留有破绽。

    她于是操起桌上的双剑,极不耐烦地站起身来。

    惠昌援一直没敢在妙馨跟前落座,立在旁边小心伺候。

    他这时心怵地瞄了双剑一眼,记起雪山王母池道观蒙面盗取《天机玄经》时,在藏经楼前与妙馨交手,领略鸳鸯过双剑的厉害,差点失手被擒。

    只见妙馨对惠昌援喝道:“行知师侄,坤道且来盘问,你之前一再声称,将我二师姐妙玉,尊为了太上宗主,还摆了她的牌位与金边道敞一起供奉,还不赶快引了坤道,前往拈香祀祭。”

    “是!是!”惠昌援赶忙对妙馨应声道,“行知一时疏忽,忘记了小师姑,还需对我那师父,此间有大礼施拜。”

    他一声令下,便有几名护法金刚,前去内堂隆重准备。

    邱彪并不清楚道家森严的清规戒律,见到惠昌援在他这位小师姑的跟前,唯唯诺诺,觉得再有逗留,多是不便,也起了身告退。

    他请惠昌援千万记下,务必在明天上午,随了他姐姐邱香娅一道,前往恩源集团陶海亮总经理的官宅,施法求运。

    临走时,邱彪仍是疑窦未消地又盯了熊剑东一眼。

    邱彪当然是在想,这人不可能是仇人熊剑东。

    因为是他亲眼所见,自己所认识的熊剑东,早已在万水闸大坝魂飞湮灭。

    但为什么,两人会有如此相同的长相,只不过此人比那个死了的熊剑东,要年轻了许多而已。

    ……

    熊剑东非道家和上灵神宗中人,不便参与妙馨对其二师姐妙玉的祭拜,就留在了议事厅喝茶等候。

    他四顾无人,随即拨打了张二哥的电话,问他与张大成、杨二婶一帮人的那辆大巴,现已行驶到了何处?

    张二哥回答,已经从京城驶出了快五个小时,如今已进了山东的地界,晚间即可抵达。

    杨二婶已有两月之余不曾见过熊剑东,她抢过张二哥的手机,用了女人极为少见的大嗓门,欢喜般地叫道:丐头军师尽可放心,此番共集结了近三百人的乞丐队伍,热热闹闹,分乘了六辆旅游大巴行军,只盼熊剑东与妙馨道长,招待大家住好,吃好,玩好!

    张大成更是在电话中对熊剑东道,今晚赶去淮上市的乞丐大军,个个老弱残缺,皆善碰瓷之术,料是无人能伤,所向披靡!

    熊剑东听得明白,立时在心中连连叫苦。

    他昨晚在向张二哥吩咐时,确实有说过要尽量凑足了人,且是越多越好,没想到张二哥他们几位错领会了意思,竟是带了一个三百来号人的乞丐队伍,开拔过来。

    但是现在,这队伍也太过庞大了!

    熊剑东想,若是把这个情况待会告诉了妙馨,她必定也会立时,被吓上一大跳。

    就在他大为犯愁之际,妙馨已经祭拜完了妙玉二师姐,返了回来。

    惠昌援喝退了左右的护法金刚,道是与熊剑东有要事相商。

    熊剑东明白惠昌援,是打起了什么主意。

    他只好把接待张二哥他们那几百人的头疼事,暂时丢到一边,寻思,先是应付了惠昌援的这关之后再说。

    惠昌援开门见山地问道:“见到熊施主身上套上了这件羊皮坎肩,想必是在雪山王母池道观,有一位叫图尔奂的人送给了你。”

    “正是。”熊剑东答道,“只可惜后来离开了雪山王母池,本打算回京城料理好手头的几件事情,就能按照惠宗主的提供的路线图,去往欧洲考察金币交易行情,不想却是得了一场怪病。”

    他指着自己的头皮、眉毛,还有鼓鼓的腮帮,对惠昌援解释道,自己现今的这副样子,正是怪病留下的后遗症。

    “熊先生原是被病耽搁了。”惠昌援惋惜道,“我原本还担心,是那图尔奂办事不力,没能把羊皮坎肩及时交给你呢。但是不知道熊先生大病痊愈,接下来何时才能启程?”

    “从电视新闻上看,中东那里的局势,如今越发地严重起来,还真是危险得很。”熊剑东顾虑重重地道,“我琢磨,惠宗主最好能帮忙,找个向导带路。”

    惠昌援犹豫了半响,道:“图尔奂倒是一个很好的人选,只可惜这家伙,我已经有段时间联系不上他。”

    “我看图尔奂这人很是机灵,对中东的路线很熟,若是能有他做向导,再合适不过。”熊剑东面带喜色地道,“就请惠宗主尽快联系,一旦有了图尔奂的下落,我将与他尽早商量出发的时机。”

    他心中想到,图尔奂早就被了侯总司布置,抓捕后严密关押起来,惠昌援哪里再会有此人的任何消息。

    妙馨见到熊剑东巧妙地三言两语,就把锅甩给了惠昌援去背,暗自松了一口气。

    但她还是满脸不悦地故意道:“原是你两个支开众人,又在这里盘算起了发财梦!”

    “小师姑有所不知,”惠昌援道,“近段时间以来,因是改造建设这总坛圣地,犹见花费不少。且又是这几年来,教众扩充日渐减少,以前入了教的,又多是些穷乡僻壤百姓,捐献有限。所以教内现今积蓄,真就是大不如从前。”

    妙馨冷笑道:“原来行知师侄的这上灵神宗,号称信众百万,也不过就是吹嘘,实乃一个空架子而已。”

    惠昌援对妙馨的挖苦不以为意,嘿嘿地干笑了两声道:“小师姑这趟来得显是不易,照师侄的心思,干脆正好就在后天,一并把了太灵僮母的尊位,当着众位宗徒的面,把拜封仪式给筹办下来。”

    “何谓拜封仪式?”妙馨问道。

    “这个不需要小师姑劳烦操心,届时便有教里的一名礼典之人,担当司仪。”惠昌援道,“小师姑只需,依律照办即是。”

    “如此甚好!”妙馨不动声色道,“免得那时,坤道突然间手忙脚乱,举止失措,惹得你那些宗徒们轻看了坤道。”

    “多谢小师姑成全!”惠昌援喜不自禁道,“等小师姑,一旦坐上了太灵僮母之位,行知必将上灵神宗这些年之大成,向您合盘交托。”

    “原来行知师侄,刚才是在坤道跟前留有一手,莫非把了教宗里的公款,私吞了不成!”妙馨笑着道,并无显出怪罪之意。“其实,坤道也并不白白做一回,你这上灵神宗的太灵僮母之位。”

    她觉得已是火候,便看了一眼熊剑东,对惠昌援道:“行知师侄大概有所不知,在这位熊先生的手下,以前就收罗有各种各样的人等,他特地向坤道承诺,其中今晚就有一大批的几十人连夜赶到,自愿加入上灵神宗。这,全当是坤道回你一个见面礼!”

    熊剑东却是心想,妙馨现在还不知情。哪里就是只有几十人,而是几百人呢!

    “在雪山王母池第一次见到熊先生,就知你非一般等闲之人。”惠昌援眉飞色舞道。

    他问熊剑东:“小师姑当初只介绍你为熊先生,并没有告诉尊贵大名。但现在,可得要讲了出来,也好在了上灵神宗的功劳簿,为你记上一笔。”

    熊剑东惶然恭谦道:“惠宗主客气了,我哪里就敢有名分,入得了上灵神宗的功劳簿。”

    “也罢,”妙馨对惠昌援道,“既是熊先生无心与此,可见是好事不留名,坤道以为此乃义重天鉴,行知就不必勉强了。”

    惠昌援心里泛着嘀咕,却也不好继续追问。

    熊剑东眼见在惠昌援这里已经周旋妥当,觉得应该出去溜转一圈,以便谋划,如何安置张二哥那几百号人的丐帮大军。

    他于是对妙馨和惠昌援道,以前从没有来过淮上市这样的平原乡村,想去街上见识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

    妙馨随即道,她可以陪了熊剑东,一起出去转转。

    但惠昌援却立时阻拦了妙馨,道:小师姑即将登上太灵僮母大位,依着上灵神宗的宗规,千万不可出去总坛之外,露现了尊容。

    至于熊先生此时要去街上溜达,他自会派了一名护法金刚,陪在熊先生的身边,随地听候差遣。

    妙馨顿时向惠昌援勃然变脸,质问道,难道对那些因她远道而来,打算加入上灵神宗的众人,今天也不能看望一下?

    惠昌援陪笑道,这些人到来后,尽可全都请到总坛安歇,到时候,小师姑再亲自接见,也不为迟。

    熊剑东见到时间已是不早,不愿意见到妙馨,因为执意要陪了自己,再与惠昌援争持不下,从而坏了他们两人先前设计好的大事,便对妙馨劝道,晚间无论早晚,定会带了所有人等,向她和惠宗主拜见。

    他更是心想,妙馨如今有了鸳鸯双剑护身,她留下上灵神宗总坛里的安全问题,并不需要自己有所担心。

第260章 丐头军师(四)

    直到晚间八点多钟,张二哥才带着从京城开出的大巴车队,经过近十个小时的旅程,终于驶进了淮上市的临淮县马寨乡。

    熊剑东早已守在街西头一家叫做大众旅馆的门前,忐忑不安,等待迎接,浩浩荡荡的丐帮大军。

    之前的下午四时多钟,熊剑东在上灵神宗三金刚龙青的陪伴下,一连寻遍了整条街,其结果是感到很为头疼。

    因为包括了乡里公家的招待所在内,街上也只能寻到三家旅店,而且全都规模不算大,总共也就只能安置下百十来号人。

    熊剑东思想了一番,便要龙青开上汽车,把自己送到几十公里以外的淮上市,预计将所有乞丐,全安排到七度大酒店居住。

    他很清楚,五星级的七度大酒店,是淮上市最大的宾馆,足有四百多张床位的接待能力。

    即便去到了七度大酒店,便会勾引起对林思儿、秦欣茹的痛苦回忆,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但是经过与张二哥、张大成几个人沟通,他们一致表示出强烈反对。

    张大成在电话中,对熊剑东哈哈大笑道:你这丐头军师太过多虑,如我们这帮乞食为生之人,哪里住得惯宾馆酒店,只要能有个窝棚挡风遮雨,才是要紧。若是连了窝棚也没有,牛栏、桥洞,甚至沟边都能容身,何况这好多辆的大巴车里面,也能睡人。

    无奈,熊剑东便有了抓紧时间,赶在天黑之前,搭出一些帐篷的想法。

    他请龙青帮助牵线,找到这家大众旅馆的老板进行商量,细说了当下难处。

    老板口气很大,表示只要是熊剑东出得上价钱,别说是区区几百人,就是上千人的吃住活计,也能全包得下来。

    他且是要价不贵,含了一天三餐在内,只要每人给上两百元就够,并还能保证午、晚两餐,顿顿有酒有肉。

    熊剑东当即对这位老板大喜道,愿意每人再加上一百元,但必须让所有来客,都能吃得饱睡得暖。

    他打发走了龙青,一再嘱咐,千万不可把下午所知道的这些事情,告诉了外人,即便是见到惠宗主,也只转述将在今晚九时许,会带了一帮从京城过来的人,前往拜坛,聚众入了上灵神宗。

    龙青满口答应。

    熊剑东从这位三金刚的口中,得知他还有个弟弟叫龙山,两人很早,就一起加入了上灵神宗。

    他虽然与龙青的接触并不算深,却是敏锐地观察到,此人显是对惠昌源的背景和上灵神宗的秘密,知之甚多,也看得很是穿透。

    熊剑东且是发现,龙青似乎并不完全是一个莫辨是非,肯于为上灵神宗死心蹋地卖命的人,情绪里掩藏着不少的怨气和苦衷。

    大众旅馆的老板从熊剑东手里,一把拿了几万元的定金,当下便雇齐了人手,就在了大众旅馆前面的空地上,临时搭建起十几间帐篷,里面先铺上稻草、芦席,然后才是被褥。

    帐篷之外,还又摆上多张圆形餐桌,连厨师都请来了好几十位。

    在农村,遇有红白喜事,多是民间自行操办,因而大众旅馆的这位老板,既然是有钱可赚,悉心张罗好这一切,并不是特别困难。

    虽是住的、吃的,现在一应准备周全,熊剑东还是担心,下车后的乞丐们,会否对如此简易的食宿条件,流露出失望或者怨言。

    他已做好了决定,便从今晚开始的这两天里,就与远道而来的乞丐们,挤在一个帐篷里同吃混住。

    其实对这种与丐户为伍的生活,在熊剑东鸠卫山重生之后,他初回京城之时,就被了张大成收留在了乞丐窝里。

    那段时间,熊剑东先是在一家浴池做了几天搓背工,后来又干起了洗车行当,闲来无事之时,便经常琢磨些最佳的乞讨路线、地处,甚至包括乞讨的技巧,教会大家,以及如何地应对警察、城管,保护自身的出行安全。

    所以,熊剑东才会因此深受生活在都市最底层的那些乞丐、小商小贩、收捡破烂之人的敬意。不然间,他又何至于被尊称了丐头军师、丐帮大王的称号。

    张二哥招呼着所有乞丐下了车。

    众乞丐黑压压地挤在大众旅馆跟前,引来马寨乡街上众多的百姓,纷纷前来驻足观看,弄得是猫窜狗鸣,连鸭鹅也都吓得在夜间惊叫不已。

    除了张二哥、张鹤、张杨、张小春几个人,以结拜兄弟的身份与熊剑东相称,包括了张大成、杨二婶在内,所有的乞丐们见了他,皆是张口大叫道:

    “见过丐头军师!”“给丐帮大王请安!”

    熊剑东哭笑不能,顾不得与众丐夫逐个承应,赶忙吩咐那位大众旅馆的老板,张罗着立时开饭。

    果是就如张大成所过的那样,熊剑东发现这次集聚而来的人,不管是捡破烂的、乞讨的,还有以往拎着蓝子卖菜、卖水果的,真就是个个老弱残缺,形态各异,千奇百怪。

    内中,他注意到杨二婶自始至终,都在非常体贴入微地照顾着一位老妪,不离左右。

    这老妪一头浓密的鹤发盘头,插了一个精致的细玉碧簪,虽是尘土覆面,但依然难遮她不老童颜,且是看上去身骨清朗,毫无年迈乏力之态。

    众人席间大鱼大肉,独有这老妪只捡了素菜吃上几口。

    尤其是那只细玉碧簪,熊剑东在妙馨的顶发之上,经常能见。

    妙馨曾对他讲道,这般的细玉碧簪,世间总共仅有四只,分属于师父慈仪真人、大师姐妙善、二师姐妙玉,和她每人各有一只,全是一模一样。

    熊剑东马上就想到了这位老妪,是为何许人也。不由得心中骇然,说不出的又惊又喜。

    他当下就要起身参拜,老妪却以眼色止住了他。

    “丐头军师听秉!”老妪对熊剑东道。

    “老妇本乃独自一人流浪乞讨。是在今日午间,才得这大成兄弟与二婶好心收留。只求丐帮大王暂且口下留心,别有对任何人透漏,老妇混在了群中,只盼你等众人大事能成,容当讲明了也不为迟。”

    听她之意,熊剑东明白,怕是当下连了妙馨都须瞒住。

    “悉听您老教导。”熊剑东欣然应道,“小的答应了便是!”

    原是就要傍晚之时,乞丐大军的车队行至淮南八公山下,选了一片树林地带,临时停车二十分钟,以供众人排泄。

    张大成此间瞅见到路边,有一只身的年迈老妪坐在树下,背着行囊,正在啃着干粮。

    他当即动了恻隐之心,便拿上一瓶矿泉水送给了老妪。

    杨二婶跟着转了过来,问老妪道,她衣衫单薄,一个人流落在这周无人烟之地,是要去往哪里?

    老妪并不作答,倒是眯了眼睛,对着张大成、杨二婶细看了一阵后,突然笑道,你两人夫妻缘分已经修成,将是这几日便要连理成双!

    这张大成、杨二婶做了好几年的乞讨“夫妻”,彼此早有以假成真的念头,却是碍于一大把年纪,都不好先向对方开了口,今日间被了路边一老妪说破,乐得皆在心中欢喜无比。

    眼见黑夜将至,他们两人反复相劝,定要了老妪一同上车。

    上车出发不久,正好有熊剑东给张二哥打了电话过来,谈及住处安置。老妪方知道这大队人马是开往淮上市临淮县,且是听到了他们多次提及到熊剑东与妙馨,便在心中有数,暗喜不已。

    杨二婶听到老妪说到,这几日间便要与了张大成做实了夫妻,虽然不知道她是因何猜测出来,但既然已经被当场挑明,便怀着对老妪的感激之意,找了一件丐衣为她加穿在身,一路相待甚是体贴。

    ……

    深夜,惠昌援把了教中的礼典,叫到自己房间,正在密谋后天的七年登基庆典之时,怎样能把妙馨先是扶上太灵僮母之位,然后施计借了拜封仪式,顺理成章迫她做了实质上的宗主夫人,生米煮就熟饭。

    这礼典之人姓刘,已经跟了惠昌援多年,一贯对宗主的心思,基本上就能揣摩到**不离。

    刘礼典道,若是在妙馨拜封太灵僮母之际,便以司仪之名,给她事先备下一束新娘凤冠,于众人哄抬之下逼了妙馨就范,做势把僮母改称教母,行了婚礼拜堂之实,喝了交杯酒,当即拉入洞房,那妙馨想不做宗主夫人都难了。

    惠昌援连连点头夸道,此招虽毒,却很受用,本座那时也该有新郎的装扮。

    刘礼典笑道:“宗主可在敞篷之内,再着新郎衣装,便稳妥些。”

    两人又敲定了好些细节,将八大金刚及其手下,每个人都点派上后天里的角色,差不多觉得是再无疏漏,刚要松歇一口气,突然听得大门之外鼎沸如雷,阵阵声呼:“上清一宗,灵通四疆,神召吾民,教化众生!”

    惠昌援心中顿喜,知道是妙馨下午讲到过,熊先生有一帮几十人等,此时已前来总坛这里加入上灵神宗。

    他立刻喊了一名金刚过来,命他马上院内掌灯,教门大开,把外面的人全都迎了进来,由刘礼典举行开坛仪式,接纳众多前来归宗的新教徒。

第261章 且要总坛归宗(一)

    妙馨此间,正在后院习舞双剑。

    她有好几个小时不曾见到熊剑东,晚饭又没能两人一起同吃,感到很不习惯,甚至有些神不守舍。

    “时时这般牵挂着熊大哥,难道今生,就一刻也离他不开了么?”

    妙馨把了鸳鸯双剑上下翻飞,全身裹进剑影之中,尽力排遣心中的春思杂念。

    当听到外边传出的巨大动静,她收起双剑,又在心中乐道:

    “这一定就是熊大哥不食诺言,怎肯留我一人孤单在此,所以带了那帮丐户如期而至,欲要总坛入教。想是这两日,便有大大的好戏看了!”

    带着十分畅快的心情,妙馨提剑转到前院。

    当即,她便被眼前的情形震住了。

    但见议事厅前面的院落里,数灯尽亮,一派声音噪杂,人满为患,煞是挤得水泄不通。

    惠昌援以及那位上灵神宗的刘礼典,还有众金刚,都被挤进到墙边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全是束手无策。

    妙馨张望了半天,才见到熊剑东被了张二哥、张鹤、张杨、张小春,这几个弟兄围着,站在了议事厅门前的台阶上。

    她试着向里钻挤了半天,无法近前,只能是挡在人群之外。

    熊剑东早已瞧见到,惠昌援及一帮手下,被了一哄而来的乞丐大军,冲挤到一个角落里。当下心中好笑,却也想到终究是要发话,把惠昌援给请了上来。

    张二哥用力地接连挥手好几遍,才把众乞丐终于安静下来。

    他这时急于维持秩序,想给熊剑东腾出一个讲话的机会。

    还没有等到熊剑东上前发话,就听得张大成、杨二婶等人,在下面的群堆里,喊叫起来:

    “不是说要来拜见妙馨道长,还有什么宗主么,还不快点请了过来!”

    妙馨对张大成、杨二婶的话,听得清楚,立时高举了双剑,大声应道:“坤道便在这里,早就等候各位多时了!”

    那些原先挡在妙馨前面的人,立时向了两边推挤,为她腾了一条通行的狭缝出来。

    一阵欢呼之中,妙馨便被簇拥到了熊剑东的身边。

    “上清一宗,灵通四疆,神召吾民,教化众生!”

    乞丐们在张大成、杨二婶的带领下,连声向妙馨振臂大喊。

    熊剑东再次心中发笑,意识到只有现在的档口,才是该把惠昌援弄了过来的出场时机。

    他便对妙馨以目示意,随后一番耳语。

    妙馨听得明白,含笑连连点头。

    她在台阶上站定,把那鸳鸯双剑向着空中一挥,众乞丐立刻鸦雀无声。

    妙馨提了中气,居高临下,对着惠昌援一帮人所在的墙边方向,声音不高却能传出很远。

    她道:“恭请惠宗主屈身现驾,接纳我等在总坛里,入了上灵神宗!”

    过上了一阵,才见惠昌援由护法金刚开道,领了刘礼典,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回站到议事厅的台阶上。

    惠昌援听到妙馨刚才,竟也当众喊称他为宗主,只是短作诧异,便就抖出了威风,神气十足。

    他先是长吟了一句“上清一宗,灵通四疆,神召吾民,教化众生”,然后才煞有介事道:

    “当年在齐云山,灵宝天尊由上清境下凡,向本座交代下了这十六字真言,上灵神宗,乃由此而来。”

    接着,惠昌援又吟上一句“惠天昌世,援道今古”后,才向旁边的刘礼典看了一眼。

    刘礼典心中明白,立刻凑身向前。

    “惠天昌世,援道今古!”

    刘礼典重复了这句之后,意味深长地道:“惟这八个字,更是灵宝天尊透漏下来的玄机。想是各位听得明白,内中含有了惠昌援三字,这便是宗主的讳名。原是灵宝天尊,早就英明预知,惠宗主自降临人世之日,就无人可及,有了顺天承运之相!”

    等得刘礼典侃言已毕,张二哥、张鹤、张杨、张小春等几位弟兄,率先叫道:“我等慕名而来,皆是有心加入上灵神宗!”

    随后,张大成、杨二婶等众乞丐,也纷纷疾呼道:既来了总坛圣地,当然就全是奔着入教目的。

    刘礼典望着黑压压的乞丐人群,对惠昌援泛起愁来。

    他建议道,这些人既然是大多来自河北,干脆就在易县的鸠卫山,设下一个分坛好了,任命张二哥做了分坛的主事,负责管理河北一带的宗徒,传授福运,收取献金。

    献金是每个宗徒,要想得到上灵神宗的全天候庇护,福来运转,百病不生,每年必须孝敬给宗主的供奉,多多益善。

    孝敬的越多,享受到的福运就越多,还能有机会在教里向上升级。

    惠昌援也看清了眼前这些投奔过来新教众,虽是队伍庞大,但多为衣衫褴褛,且尽是老弱病残态相,以后定然榨不出来多少油水,不过是滥竽充数,为上灵神宗图多添些人丁罢了。

    他心中盘算,这两天有应邀参加七年登基庆典的来客,已经陆续抵达了好几十位,包括原先住进总坛的金刚、闲杂人员,已是不堪重负。

    眼下莫论其他,今夜间就这几百号人,若是赖在院内不走,别说是给个住的地方,吃喝拉撒,岂能照顾得过来。

    所以惠昌援对了刘礼典的此时提议,甚是觉得符合他的心思。

    当刘礼典大费口舌,欲图劝道院里的所有乞丐,马上离了总坛圣地,今后便在鸠卫山分坛加入上灵神宗,顿时引得丐帮之众纷纷嚷叫,闹喧起来。

    张二哥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道,绝不去做什么鸠卫山分坛的主事,只愿今日,就在这总坛里入了上灵神宗。

    他之前被熊剑东在电话里交待的极为清楚,就是要前来淮上市临淮县,带人混进了上灵神宗做了卧底,探究惠昌援是用了何种手段,笼络亲信,盗名欺世。

    张大成、杨二婶等众人,俱都指着刘礼典的鼻子,向他指桑骂槐地咋噪起来:

    “枉费我们一片赤诚之心,这是要嫌恶了我们不成!”

    “什么叫灵通四疆,神召吾民?原来都是假的!”

    “想来这惠天昌世,援道今古,也是狗屁不通,怎说得上,就能教化众生?”

    “我们只要急着,在总坛里归宗,哪里便也不去!”

    刘礼典被了一片骂声,吓得缩起脖子,躲进议事厅的门后,再也不敢出来。

    惠昌援也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又见妙馨侧目看他,颇有带恨之意,知道众怒难犯,赶忙向了身边的熊剑东告助,求他出面安抚。

    “惠宗主,您失策了!”

    熊剑东不温不火道。

    “是,是!”

    惠昌援连声应道。

    “惠宗主莫要小看了这些讨饭的,捡破烂的,他们可有的是钱。”熊剑东道,“就说那些收废品的吧,个个都是淘宝高手,什么名人字画、古玩玉器,只要经他们一看,就难以逃得过眼睛。不瞒惠宗主,我当初的许多金币,就是从这些人的手里,低价买了过来。”

    惠昌援不迭点头。

    熊剑东道:“再说这些讨饭的,全是职业乞丐,各有发财门道,哪天不挣上好几百,甚至上千元。惠宗主千万不可凭貌取人,冷了他们千里而来,急要总坛归宗的真心实意。”

    惠昌援清楚,熊剑东此话并无虚假,因为据他所知,就在这临淮县的马寨乡,也有不少长年在外乞讨之人,以此谋生,发家致富,哪个不是盖起了楼房,娶回了媳妇。

    不过,他更是担心眼下众乞丐这关,如何挨过?

    “还需要犹豫吗,”妙馨冷笑道,“连坤道都已经在刚才说得清楚,愿意屈身俯就,今天就在总坛,且要归入了你这上灵神宗。不然,又如何有资格,坐得上僮母的位子!”

    熊剑东看穿了惠昌援的心中忧患,不由地对张二哥等人笑道:“想是惠宗主举棋不定,原因就在于你等阵仗太大,一时难以照应过来,很怕委屈了诸位的盛意。”

    惠昌援忙接腔道:“熊先生所说,这正是本座的苦心!”

    张二哥抚掌大笑道:“何不早说!”

    他问台下道:“不知道众位父老,听得明白没有,惠宗主的意思,原是他老人的这总坛圣地,既不是宾馆,也不是酒店,生拍安顿不了我们大家。”

    张大成回道:“说什么宾馆酒店?我们这些老叫花子,从来就没有住进去的习惯。”

    杨二婶道:“刚入了上灵神宗,我们寸功未树,不劳惠宗主费心,吃住由着自家照应便是。”

    其他的乞丐也七嘴八舌道:

    “就是有了酒店宾馆,我们也是见床就掀,还是躺在地上睡的安稳!”

    “咱家乞讨多年,碗筷随身自备。只要是有了大桶的稀粥,满框的馒头,连咸菜都不要,便能吃的开心,别无他求!”

    更有人道,早已打听得清楚,这马寨乡离那淮上市、临淮县的城里并不遥远,明日便要操起行当,把那一天赚下来的乞款,尽数供奉上灵神宗,权表对惠宗主七周年登基庆典的敬贺之意。

    “呜呼吾民!呜呼吾民!”

    惠昌援发出悲天悯人般地长泣之声。

    继而,他又精神大振,忘乎所以,对着下面展臂呐喊:“上清一宗,灵通四疆,神召吾民,教化众生!”

    这几百名刚在总坛入教的丐帮大军,也全跟在惠昌援的鼓噪之下,发出振聋发聩的高呼,一时间穿云裂石,群情激昂,直闹腾了一个多小时,才算撤离了上灵神宗总坛。

第262章 且要总坛归宗(二)

    第二天上午,惠昌援戴一冠平扁的混元帽,束发盘髻,内着紫色华丽道袍,外披着绿色丝绒的金边敞篷,威仪凛凛,飘飘欲仙,现身在了淮上市的恩源集团干休所。

    他安排了三金刚龙青,在开车出发之际,还特地请上了,熊剑东和妙馨一同前来。

    惠昌援用意昭彰。

    就是想让熊剑东和妙馨,他们两人亲临到陶海亮的府上,看到自己是怎样地法术独到,被淮上市当地一干重要官员所敬崇,显出他的本事和人脉。

    邱彪今天没能露面,而是有他的姐姐邱香娅陪同,把惠昌援等几个人,迎进到了陶海亮新落成的府邸。

    邱香娅见到熊剑东、妙馨,记得是在昨天下午的飞机上有过见面,起先还有些意外,但后来想到他们两人,不过是应邀参加惠宗主的七周年登基庆典,也就不再为意。

    这里原是干休所的活动中心,经过陶海亮大修土木,重新设计改造,俨然变成了一个两层楼的豪华公馆。

    完工后,为身体健康起见,又经过两个多月的装修气味散尽,陶海亮才决定,从他一直寄宿的七度大酒店,今日上午择了吉时,正式乔迁入住。

    这天恰好双休的周六,前来光临的客人很多。

    恩源集团的干休所,自然也是华念平曾经住过一年多的地方,有过两间带有小院的平房。

    如今,刚离开不过才两个多月,那两间平房,已显出破败的样子,门口杂草丛生,甚至堆了几个垃圾桶在旁边。

    他不由得想起了,与陈虹娟曾经在这里相守,一起度过临时夫妻的那几天日子。

    再就是,这次回到淮上市,也不知道秦欣茹的七度产业、游湖影视基地建设项目,已经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旧地重游,熊剑东五味杂陈,心中腾起无奈的悲酸。

    在陶海亮新居里,那宽大的客厅,熊剑东还见到了恩源集团副总经理褚康健、吴雨晴、秘书长刘长林,以及姜登捷、齐富锵、徐孝玄、卫盛利,等许多熟悉的面孔。

    尤其,当他看到了秦欣茹的弟弟,秦欣嘉也现身在了众人之间,不由得心中顿时一沉,在脑子里,不断闪现出秦欣茹的身影。

    熊剑东想到,秦欣茹嫁给了医生马基元,已经将近半年,自从把产业交给了弟弟秦欣嘉管理,她随丈夫远赴了云南腾冲,现在是不是就能经过治疗和休养,真的就能摆离了对轮椅的依赖。

    马基元,他到底是何居心,娶了不再是完整女人的秦欣茹?

    在秦欣嘉的身边,还站着一个靓丽鲜艳的二十来岁姑娘,下腹唯有凸起,像是有了身孕。

    熊剑东揣测,她可能就是邱香娅的妹妹邱香妮。

    邱香娅与弟弟邱彪,属于同父异母,与妹妹邱香妮却是一母所生。

    为了不使有人注意到他,熊剑东带着妙馨,远远地,站在了一个僻偏的角落里。

    在邱香娅把惠昌援,引荐到陶海亮和众位市领导跟前,所有人都恭谨地尊称他为:“大师!”

    只见惠昌援吟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咒语,突然把手向了空中一抓,当众立刻变出一把折扇出来。

    就在大家还处在异惊发呆之时,惠昌援又将手中的折扇,朝着房上,煞有介事地挥摆了一阵,扇风掠过之后,便分明有了无数个细小的水点,洒落到众人的头上。

    然后,他便在一片喝彩声中,把折扇赠送给了陶海亮,口中念念有词道:“此乃恭贺新居吉祥,寓意陶总经理风生水起,官运亨通!”

    对于惠昌援当众表演的“空中抓扇”、“起风散水”绝技,熊剑东与妙馨,也都在心中暗暗吃惊,虽是猜疑他不过是玩施了一道魔术把戏,却是手段极其奥深,发见不出有任何破绽露出。

    邱香娅余兴未尽,起哄惠昌援再要显摆出一手,给陶总经理乔迁新居助兴,让诸位领导和来宾大开眼界,

    惠昌援却是摇了头道,他秉承世外高人教诲,一日间不可两度发功,否则便是卖弄玄虚,有了哗众取宠,沽名钓誉之嫌,天机便也不再灵验。

    陶海亮与众人皆是佩服道:大师就是大师,果然是品操正端,悟道深远,非凡夫俗子所能把持。

    不想这邱香娅因是灰了面子,这时便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非要了惠昌援当众讲出,那对他传教的世外高人,是为何方神圣?

    惠昌援回答道:那传输了道术与他的人,乃是当今上灵神宗至高的太圣宗主,雪山王母池道观的慈仪真人,她鹤发童颜,如今已是一百多岁的高龄。

    众人听了,皆是唏嘘不已。

    妙馨对惠昌援信口雌黄,居然拉了她的师父做垫背,对人谎称是慈仪师太,传教了他这些邪门歪道,心中甚是愤慨无比。

    但她此时,无意当众戳破了惠昌援,只能暗自隐忍下来。

    中午,陶海亮安排秘书长刘长林,在七度大酒店订下酒席,隆重设宴款待所有宾客。

    熊剑东和妙馨,谢绝了邱香娅把两人与惠昌援,一道安排在贵宾间,并由陶海亮等几位恩源集团领导作陪的好意,而是喊上开车的三金刚龙青一道,有意选择了与秦欣嘉,同个包厢就餐。

    他一是想着尽量避开褚康健、姜登捷之流,二是想寻机与秦欣嘉攀谈几句,探听一些,关于他姐姐秦欣茹的目前境况。

    这个桌上还坐了卫盛利。

    邱香娅特意嘱托卫盛利,有他在桌上负责替代了东家,招呼每位宾客吃饱喝足,尤其要特别款待好熊剑东和妙馨,这两位陪了惠宗主前来的道中朋友。

    卫盛利非淮上市人,对淮上市原任警局第一副局长熊剑东,以前从没有打过任何交道。

    他听了邱香娅的对熊剑东,和妙馨宾客身份的介绍,便用了通用的“道长”之名,对他们两人予以客气地称谓。

    熊剑东原本这顿饭上无心饮酒,但因为刚才进到七度大酒店,让他难以忘记:故去的恋人林思儿,她每次到来淮上市都是住进这里,而那被王正一等歹徒迫害惨死的小玉,生前又曾经在这家酒店,担任过领班。

    如今旧地重返,往事依稀在目,怎能不让他想起了重生以前,自己原本华念平的身份,一时痛心到不堪回首,难以自持。

    所以,每当卫盛利劝他再斟上一杯,便是来者无拒。

    妙馨担心地小声提醒道:“熊大哥,你这身上两天里,担着许多大事要做,千万可别因了贪酒而有误!”

    熊剑东惨然笑道:“此次淮上市一游,唯有这顿酒,要浇愁泄怨,就请让我尽兴好了。”

    他向秦欣嘉举杯道:“这位兄弟,胡总刚才介绍你是七度公司的董事长,言道这大酒店,便是你家开办,到底是身价丰厚,年少有成。本道敬你一杯!”

    秦欣嘉身边的邱香妮,顿时阻拦道:“道长,对不起,欣嘉不可以饮酒!”

    “不可以饮酒,却是从何说起?”熊剑东故作表情诧异地问道,“难道小秦董事长的全家人,具是天戒?”

    “不是这样。”秦欣嘉解释道,“我哥哥,姐姐都是好酒量,唯我酒量差了些。但姐姐不允许,我两年内沾酒,哪怕是一小杯。”

    熊剑东记起,秦欣茹以前在医院里对他讲过,她弟弟秦欣嘉有过严重的吸毒历史,只要是喝上一口,便会把多年的酒瘾、毒瘾全都勾引上来,且是酒后必然涉毒。

    他向秦欣嘉点了点头,感叹道:“看来你姐姐是个难得的好人,真的就很疼这个弟弟。她今天也来了么?”

    “我姐姐身体不好,一直瘫痪。如今在云南边陲的腾冲,由我姐夫的照顾下,在做康复训练。”秦欣嘉回答。

    熊剑东问:“康复训练的效果如何?”

    秦欣嘉摇了摇头,黯然道:“不是太清楚。我已经很久,联系不上姐姐了?”

    熊剑东脸色一愣,急问:“怎么能会,很久就与她联系不上?你这做弟弟的,为什么不亲自,去云南看望一下!”

    秦欣嘉看了一眼邱香妮,没有作声。

    “你这道人,又不识得欣嘉的姐姐,此时一问到底,究竟出于何意!”

    邱香妮向熊剑东冷脸斥道。

    妙馨见到熊剑东不好回答,便接了邱香妮的话,诚意道:“女施主不要误会。我们在伍行道,一贯慈悲济世为念,若是遇见人有难处,自是乐善好施,有心帮助化解。”

    邱香妮到底,还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学生,对妙馨的回答并无起疑,随道:“谢谢道长的好意。实话告诉你们,是因为我已为他有孕在身,所以家人才不许他离开一步。”

    熊剑东皱了一下眉,顿作恍然大悟道:“原是这样!如此,本道这里要贺喜姑娘了!”

    邱香妮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微红了脸道:“刚才对道长有所冒犯,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熊剑东看得出来,邱香妮要远比他的父亲邱明清,姐姐邱香娅,还有哥哥邱彪,显得诚实和心地良善许多。

    他于是口气温和,带着关切之心又对邱香妮道:“难得姑娘宅心仁厚。不过,本道却有一事相劝,你总不好整日里,把小秦董事长拴在身边,毕竟他公司里有很多的事务,要亲自打理。”

    见到邱香妮被有所打动,熊剑东进一步道:“再就是,想必姑娘很是内心里清楚,你既深爱着小秦董事长,也就该把他的家人,都当成了亲人对待,尤其对他的姐姐,可一定要上了心,尽快联系。”

    邱香妮犹豫了一下,终于回道:“两位道长不必有虑。其实,欣嘉如今,不过是个挂名的董事长罢了。他那公司的股份,相当一部分已归了我们邱家持有,我姐姐和哥哥,才是七度产业现在真正管事的人。”

    熊剑东沉默起来。

    卫盛利对熊剑东举杯道:“想不到今天,除了见识到惠宗主的玄门神功,还亲身领略了,道家乐生好善,以慈悲为念、济世为怀的真谛。道长,在下邀你再干上一杯!”

    熊剑东凄然长叹一声,把了杯中酒痛饮而尽。

    “熊大哥不可能是一个内心永远强大的人,而今天看上去,又特别显得脆弱!”

    妙馨难过地想到。

    这是她认识熊剑东以来,见他继了那天与张二哥等人,在鸠卫山上酩酊大醉之后,分明是又一次满腹冷凄,借酒麻醉自己,消悲解怨。

第263章 且要总坛归宗(三)

    午宴进行到大半场时,陶海亮在邱香娅的陪同下,挨着到每个餐桌敬酒。

    他酒量奇好,虽然已经灌了不少在肚子里,却还能与人谈笑自如,可见今日的新居乔迁,让他甚为满意,喜乐之情弥久难退。

    等进到了熊剑东与妙馨的包厢,卫盛利赶忙带头起身,忙着上前伺候。

    包括妙馨在内,大家也都跟着从位子上站起来。

    只有熊剑东,却是坐着不动,以了一种让人无法说得清楚的眼神,心绪复杂地注视着陶海亮。

    卫盛利乜了熊剑东一眼,对陶海亮讪笑道:“陶总经理,很不好意思。这位道长客人,已经被我灌多了。他这会,连站身的能耐,都没有啦!”

    陶海亮不以为意,大度地笑道:“尽兴,尽兴就好!”

    然后举了杯,对众人一并敬酒。

    但是邱香娅,似乎从熊剑东紧盯陶海亮的目光里,看出了不同寻常之意,觉得那并非完全,就是醉态的神情。

    就在陶海亮和邱香娅转了身,就要离开的时候,熊剑东忽然从背后喊道:“海亮兄!”

    陶海亮回过脸来,有些吃惊地望着熊剑东。

    因为在淮上市,之前除了原任的恩源集团董事张华念平,还没有别人,敢对他如此叫过。

    “海亮兄,我想和你喝上几杯!”

    熊剑东站起来,端着酒杯,走到陶海亮的跟前。

    “你!”陶海亮犹豫道:“这位道长,还能喝么?”

    熊剑东并不答话,径自喝了一杯。然后便就近从桌上,拿起刚开的一瓶酒,再次为自己斟满。

    陶海亮只好跟着,不服输地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熊剑东也为陶海亮再次斟上。

    一连三杯下去,陶海亮有些沉不住气了,虽然还不至于立刻显醉,但明显口吃起来:“道长……你何意如此?”

    熊剑东虽然也开始变得身子不稳,但并没打算就此罢手。

    “我?”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没有他意,只打算与海亮兄能喝个畅快!”

    邱香娅主动与熊剑东碰了杯子,笑道:“道长海量,陶总不是对手,不妨让我代他敬您几杯!”

    熊剑东口气冰冷道:“对不起,我从来不与女人拼酒!”

    邱香娅无趣,只好又闪回到一边。

    陶海亮知道躲不过去,撑着头皮,又与熊剑东干了最后几杯,直到两人把这瓶酒喝到见底。

    他们两人在此之前,差不多都已经喝了七八成,现在每人再有半斤强灌下去,便不是通常一般性的超量。

    陶海亮醉到了什么话也表达不上来,只一个劲地向熊剑东拍肩,摆手,被邱香娅与卫盛利一起架着走了。

    妙馨一直就站在熊剑东的身后,直到这时,才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

    她之所以在傍边对熊剑东不加任何劝阻,是因为认定了他今天的这顿酒,除非要酣畅淋漓,把自己喝成了彻底忘掉心苦之事,方能罢休。

    至于熊剑东为何要攀上了陶海亮痛饮,妙馨并没有多想。

    等到秦欣嘉、邱香妮等人,纷纷离席退去了好一阵,熊剑东才犯了痴呆似地,口齿不清地向妙馨嘟哝了一句,摇晃着身子,步态蹒跚地向外奔去。

    龙青抢前几步,欲要对熊剑东相搀,却把他甩手推开。

    惠昌援早等候在酒店下面的汽车跟前多时了。

    他刚才已经听人说起,陶海亮在挨桌敬酒时,被了他带过来的那位道长纠缠上,很是无礼地灌得烂醉,面子上就大为不快。现在见到熊剑东也是醉的不轻,对自己不理不睬,心中更是着恼。

    但是碍着妙馨的面子,惠昌援又不便任何发作,与龙青一起,把熊剑东扶进了车里。

    汽车开出酒店不远,熊剑东忽然含糊不清地哼了一声:“我要去游湖!”

    几个人都没能听得清楚。

    妙馨问道:“熊大哥,你在说什么?”

    熊剑东大声地,又重复了一遍。

    但开车的龙青,只顾继续前行。他弄不懂熊剑东,现在到底是想要去徃哪里?

    熊剑东急得拍起了车窗,不住打着手势,要龙青调转车头,改了向西行驶。

    妙馨要龙青在路边停了车,也好摸清熊剑东究竟要说什么。听了半天,她才问龙青,有没有一个叫游湖的地方?

    龙青回答道,游湖的位置,正是城西的方向。

    惠昌援道,眼见熊先生醉得厉害,神志不清,还是抓紧时间,回去上灵神宗的总坛,给他找间房子好好睡上一觉。

    妙馨态度坚决道,一定要陪着熊剑东,先去了游湖再说。

    惠昌援见劝服不了熊剑东和妙馨,只得命了龙青调转方向。

    二十多分钟后,汽车刚一开到游湖边上停下,熊剑东就跌跌撞撞爬了出去。妙馨与龙青紧跟在他的身后,尾随前行。

    惠昌援中午也被劝着喝下不少酒,一个人呆在车上打盹养神。

    虽然是将到了四月底,又逢了双休日,一片春光明媚的景象,且是游湖一期的影视基地建设,已经完成,并早已对游客陆续开放,但此时却是冷冷清清,极少有游人光临。

    与影视基地风格极其不相协调的是,在沿湖一带的湿地,被大量的房地产开发项目占用,有花园洋房,也有宽敞的别墅群,但多数处于烂尾状态。只有一个建成的售楼部,已经全面完工,但难得有人在那里光顾。

    熊剑东一路上毫无目的横冲直闯,不时地喃喃自语。

    但他都嘀咕了些什么,妙馨和龙青没有听清一句。

    前面不远,有一处被叫做神君殿的庙堂。再向前行,便是一些断墙残壁的古时建筑。

    妙馨看到那里很是危险,便快步挡住了熊剑东的去路,不容他再前进一步。

    熊剑东驻足向前凝望,似是勾起了一连串对淮上市的回忆。他想到了与林思儿、秦欣茹,曾经聚在游湖岸边垂钓的时光。

    如今,林思儿英年早逝,骨灰葬于京城西山公墓,而秦欣茹远去云南腾冲,下落不明,难知她身体状况到底如何?

    还有,曾经是淮上市电视台美女主播的陈虹娟,对他酥心激情,慷慨献身,现在流落到日国,也不知境况如何?

    这三个女人,是华念平思想里,永生抹不去的伤痛。

    “此间悲心头,百思何解忧;人生苦漫长,万般跨界愁!”

    他的这几句诗语,声音低到只有自己听得明白。

    妙馨原以为熊剑东,又在语无伦次,但又感觉到,他随口而来的五言韵律,似有内涵在中,只恨没有向他更凑了身去,暗记在心。

    她见到熊剑东怅目四徃,不知又痴呆了多久,才被了一阵湖风吹来,酒劲上头,似觉困倦地歪倒在一块石碑上,流下两行清泪。

    后来,熊剑东竟是迷迷糊糊地睡沉了过去。

    他这一睡,不知会到多久?

    妙馨守着熊剑东,眼见夕阳将去,湖面冷气逼人,便有些不放心起来,怕他再躺下去定然受凉。

    但是,她与龙青,向熊剑东呼喊了半晌,见他竟是毫无反应。

    妙馨叹了口气,便命龙青蹲身下去,从后面托起熊剑东,伏在了龙青的背上,向回扛去。

    ……

    待离开了淮上市游湖湿地,妙馨几个人回到了临淮县马寨乡的上灵神宗总坛,熊剑东依然在车里昏然大睡。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惠昌援,一路上心中相当的煎熬难受。

    这是因为,他总是透过上面的后视镜,不住地向后排偷看,能见到妙馨神色怜楚,任由了熊剑东的大半个身子,醉卧在她的大腿之间。

    惠昌援虽是明知,妙馨受慈仪师太管教极严,即便与熊剑东关系如何深密,亮也不敢有所造次,但她如此不顾道家清规,对他这番体贴戴爱,难防两人以往之间就不会内藏暧昧。

    车子停下,妙馨轻拍了熊剑东半天,也没能把他唤醒。

    惠昌援劝说妙馨道,不如暂时就将了熊剑东,留在车上再睡,反正等过上了几个小时,他定会酒醒自己爬起。

    妙馨瞪了惠昌援一眼,命龙青把熊剑东背到她住的房间里去。

    惠昌援吓了一跳,当即叫道万万不可。

    他心想,怎能容忍一个男人随便躺倒在妙馨的床上去。

    她,明天可就是要做了自己的宗主夫人,不能自己还没当上新郎,就先当起了乌龟。

    于是,惠昌援赶忙喊了一个名叫王和尚的老教仆过来,让他快去清理那间一向不轻易让外人居住的内庭套房,立刻把醉酒的熊先生安置过去。

    龙青听到要把熊剑东背送到内庭里的套房,眼神里掠过一丝惧畏之色。

    且是妙馨对龙青的异样神情,并无察觉。

    惠昌援对妙馨解释道,小师姑贵为道家女圣,怎可容了他人留宿在自家闺房,何况她明日,就要拜封了太灵僮母,总不能让教众们闲言碎语。

    妙馨问道,那间内庭套房干净么?

    惠昌援盯了龙青一眼,回答道,这间套房前阵子,刚接待过一对入教父女,虽有偏僻,自是十分雅静舒适,小师姑尽管放心。

    妙馨沉思了一下,点头应允。

    内庭套房共有里外两间。龙青背着熊剑东,放在里面那间舍室的床上。

    惠昌援当着妙馨的面,当即严命龙青与叫王和尚的教仆,两人今夜,就睡在这处套房的外间里,对熊先生随时服侍,不可慢待。

    见到妙馨对自己的安排还算是认可,惠昌援才向她告了退,放心地去找刘礼典,商量明天一系列的大事安排。

    妙馨在熊剑东的床前待了一会,似是闻到室内,有一种说不上来异味,腥中带着腻香,相当的令她感觉不适。

    等她去开了窗子,这味道也依然经久不散。

    妙馨皱了眉问龙青道:“这房间有多久,不曾住过人了?”

    龙青小心答道:“并不太久,十几天刚有一对父女,在此住过几日。”

    “闹鬼了!”

    叫王和尚的教仆突然冒出了一句。

第264章 曼陀铃的毒香(一)

    “闹鬼!”妙馨问道,“闹什么鬼?”

    王和尚指着窗户,神秘地道:“鬼从那里进出!”

    妙馨顺着王和尚向窗外看,见到外面尽是低矮的灌丛,很多地栽种着一种,似是叫做曼陀罗的花草。

    她不禁想,曼陀铃通常长有毒花,这房间里的腻香,莫非由其而来。

    王和尚又指着床上:“鬼在这里闹!”

    龙青斥责道:“王和尚,胡扯些什么!”

    妙馨对王和尚笑道:“你这疯癫的老头莫要惊怕,可知道我们道家之人,驱鬼除妖的本领,必不能少!”

    王和尚歪着脸,想了半天道:“是了,宗主便能捐身驱鬼!”

    妙馨见这教仆头脑不清,言语唐突难懂,不解他何谓宗主便能“捐身驱鬼”之意,也无心向他打探详委。

    她怜惜王和尚将有了七十岁的年纪,还少去一只胳臂,模样甚是可怜,便吩咐他无需在这里陪伴,尽管歇息去好了。

    王和尚摇摇头道:“老仆怎敢有违惠宗主之命。若是姑娘有嫌,老仆这就去外面守候。”

    妙馨心想,这王和尚与张大成,都是断了臂的残疾之人,大把年纪还当了上灵神宗总坛的奴仆,听人使唤,倒不如张大成做个乞丐自在,不由心中暗自叹息。

    她见熊剑东睡的很是深沉,预料不知何时才会酒醒,有心代了他这位丐头军师,天黑前去徃张二哥那里的丐帮大军看看。

    熊剑东上午时就曾对妙馨说起,那几百人的队伍,都妥善安置在大众旅社门前的十几间帐篷里,吃住一应俱全。

    妙馨觉得既有龙青在此厮守,自己大可全然放心地走开。

    她对上灵神宗这位唤作三金刚的龙青,经过两天的接触,与熊剑东的看法颇有相通,认为龙青还算得上是一个可信之人。

    妙馨走后,那王和尚又转回到屋里来。

    他指着熊剑东的床上,又歪起脸来对龙青道:“三金刚,那男人今夜,也是要宗主捐身驱鬼的么?”

    龙青颇有心事,对了王和尚并不搭理,而是去了院子里,点了一只烟来抽。

    他此时满心不安地在想:宗主命我和那王和尚,就睡在外屋里的床上,今夜陪着熊先生。这王和尚神神道道,又不明其中就里,睡了下去当然不会担惊受怕。

    但在自己却是十分清楚,在那张床上曾有过一具被人掐死的尸首,用了被单裹藏了好几天,至今余悸未消?

    直到下半夜,熊剑东才缓缓醒来,感到头重发懵。

    但让他更为不适,是分明觉得身上盖着的这床被子,似是散发出一股极重的血腥之味,忍不住胃中翻腾,恶心不止。

    屋里亮着灯。熊剑东本以为是自己酒醉吐了秽物,但床前并无发现痕迹。

    他终于难以再被这血腥之味,熏受下去,坚持着爬下了床。

    自从在秃鹰岭激战中,用太子剑接连诛杀了好几名暴恐分子,他便对血腥之气,特别敏感。

    在外屋,熊剑东看到龙青歪在椅子上睡熟,床上还躺了另一个人。他便拿了自己刚才盖过的那床被子,轻轻披在了龙青的身上。

    好在龙青睡的很深,并没有被他惊醒。

    熊剑东来到屋外的一棵树下,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他在黑暗里,漫无目标地转了几圈,发现这处内庭套房居于上灵神宗总坛,最靠后的偏僻之处,多有杂草丛生,像是极少会有人来。

    将近天亮之时,那位叫王和尚的老教仆才睡了醒,一眼见到里间的床上,没有了熊剑东,慌张地找了出来。

    熊剑东并不知道王和尚是受了惠昌援指派,专门与龙青守在这边来照应自己。

    他早就有些口渴,便向王和尚打听道:“老爷子,您早上好!不知在哪里,能讨到水喝?”

    王和尚赶紧回到屋里,倒了一杯水过来。熊剑东见到王和尚只有一只胳臂,赶忙上前接了水杯过来。

    “我是总坛的下人。因是先生酒醉的厉害,昨间被宗主吩咐与三金刚龙青一起,整夜守在这内庭套房,寸步不离地伺候您!”

    王和尚道。

    “有劳老爷子照应!”熊剑东惭愧道,“想不到我这一睡就是十几个小时,丝毫没有察觉。”

    “是呀。”王和尚道,“三金刚和下人,见了先生一直睡得深沉,快到下半夜时,才敢去了外屋的床上眯瞪一会。”

    熊剑东与王和尚交谈了一阵,渐渐有了对他曾经熟悉的感觉。于是昏暗之中,仔细观察着对方,再想到他断了一只胳膊,立即记起了这王和尚会是谁了。

    “敢问,老爷子您是姓王么?”

    熊剑东问道。

    “原来先生醉酒之中,也能分辨到下人这王和尚的贱名,被别人拿来喊叫?”王老头惊奇道。

    “王大叔!”熊剑东抓住了王和尚仅有的另一只手,急切地问道:“你有一个叫王福玉的大女儿吧?”

    “福玉?怎么要提到她!”王和尚的脸上颤肌了一下,很不情愿地问道:“这妮子已经死了好一阵子,先生不该认得她?”

    熊剑东沉默起来。

    “是呀,该怎样向这风烛残年的可怜老人,来解释自己如何与那小红,后来又叫做小微的姑娘,是在哪里相识,后来又因为自己,而连累她不幸惨死呢!”

    他难过地回想着。

    说来,将是快要过去一年半之久了。

    当初华念平援疆回到京城,被路志超的家人,为了避免他与初恋的林思儿,复归于好,防范两人鸳梦重温,便千方百计托了好几层关系,把华念平赐官发配到淮上市的恩源集团,任职代理专员。

    就在华念平乘了火车,第一次来到淮上市的那天深夜,他投宿在车站的一个私家小旅馆里,半夜里遇到扫黄打非,被了王正一等出警的人,不分青红皂白,把他与一个自称为小红的姑娘抓去受审。

    正是那天拘留之前,通过小红的主动攀谈,知道她原名王福玉,本是临淮县马寨乡人,出身贫寒,父亲是在一场事故中失去胳臂,只到四十多岁,才娶了一个弱智的女人为妻。

    家中除了王福玉,她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弟弟。

    后来,小红经过秦欣茹的培养,留在七度大酒店做了领班。然而她却又不知是在什么时候,被了很善于讨得女人欢心,恩源集团的常务副总经理黄春融看上,欣然受其恩宠。

    但王福玉虽是染身于风尘,却还是一个秉性刚烈的姑娘。她没有屈服于王正一等人的恶径,坚决不肯指认华念平为其接待的娼客,最终吞了黄春融送给她的白金项链,绝命而亡。

    在华念平被林思儿帮着洗去诬陷,恢复了人身自由之后,他回到淮上市的首要事情,就是前往游湖湿地,对王福玉的墓碑进行祭拜。

    也就是在那天,华念平与王福玉的父亲,有了唯一的见面。

    而黄春融,念及与王福玉的这段私情,当时还拿出了十万元现金,补偿给了她的父亲。

    王和尚,其实真名不叫王和尚,只是因为他断了一只胳膊,四十多岁才娶了妻子,所以光棍时被人笑称为“和尚”,真名没有人喊叫过,连他自己长此以往,也误以为,本名就该是叫做王和尚了。

    他对于熊剑东刚才,居然叫出了王福玉的名字,因是记得女儿曾经为了两个弟弟,无奈地有过那样的与多个男人牵扯,疑心熊剑东便是这般与她有过认识,所以极不情愿再提起女儿的名字。

    王和尚与惠昌援粘着点亲戚关系。

    他是惠昌援在建了这座上灵神宗总坛之后,被找来做了教仆,除了免去入教的供奉,每月还给了几百元作为酬薪。

    惠昌援点化王和尚,不要忌恨他当年作为教师,曾经弄大了王福玉的肚子。这其实是他的女儿奉了神招,早前就该与他有事发生,不然怎能够年纪轻轻,自绝于凡间,升去了天堂,且是为家人留下了多般庇荫。

    王和尚懵里懵懂,似是觉得惠宗主所言甚是。

    不然,何至于女儿王福玉刚死没有两天,就有邱彪派了董六等人,送来了好几万元,过后不久,又有一位叫黄春融的官家大人物,给了他十万元的巨款。

    有了这十几万元,王和尚寻思,两个儿子过几年若是盖房、娶媳妇,便不愁有了着落。

    后来,惠昌援又命王和尚,悉心照管这里的内庭套房,凡是遇有那些中了魔的女宾宗徒,过来开化,需要宗主提了他的斩妖大刀,在室内捐身驱鬼之时,王和尚便要立于门口之外,随时听命侍候。

    王和尚见到,凡是经了宗主捐身驱魔后的女人,第二天过后要么大哭,要么呆笑,总之皆有羞惭之意。他如此便想,也幸亏女儿王福玉早有造化,远在惠宗主发迹之前,就有了这个运命。

    至于为何不能派了手下的八大金刚前来护法,一同帮着宗主斩鬼,惠昌援向王和尚解释道,不曾见到那些恶鬼,皆是由内间里屋的窗子,被他招进赶出。至今没有哪个贴心的金刚,能被他传去捐身驱魔的技法,还是王和尚这自家的亲戚,更为信得过。

    只是近来让王和尚有所昏聩不明的是,前些日子曾有了一对外地姓罗的父女,刚入了上灵神宗,住在这里等待开化,可是一连几天没有见过出门,便没了踪影。

    那几日里,王和尚被惠宗主严命上了门锁,既不可擅进,也不得远离。

    事情过去了十多天,想不到惠宗主突然就把了这位熊先生,安排到内庭套房里来,歇息了一夜。

第265章 曼陀铃的毒香(二)

    刚近四月底的仲春时节,淮上市这两日气温多变。

    此时天色大亮,冷风突起,熊剑东见这王和尚衣衫单薄,身体索索发抖,不忍心他一把年纪,陪着自己在外面遭罪,与他一起回去了房间。

    龙青还躺在椅子上没有醒来。

    房间里的那股血腥味道,始终挥之不去。

    熊剑东只能凑身在窗前,才略微感到好受一些。但他同时,又从窗外的花草里,似是闻出了一种带毒的腻香。

    熊剑东在思索,既然现在认出了王和尚老人就是小玉的父亲,又不好向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只好仿照当初的黄春融那样,今天就抓紧时间,给他留下一笔款子补偿生活,并相劝老人不必在了上灵神宗,受骗充当惠昌援的教仆。

    他还有些后悔,昨天因为酒醉的厉害,没有想到在去往游湖湿地时,能够前往小微的墓前,献上一束花表示自己的哀悼。

    窗外的一带地面,种植了大片的曼陀罗花草,郁郁葱葱,很是茁壮,有的已经开始打起了花蕾。

    只是他无意间注意到,在距离窗前十多米远的地方,却有一块不大的面积,那里的多簇曼陀罗花草,有很明显的根叶发蔫样子,长得并不旺盛。

    熊剑东对这种曼陀铃并不陌生,知道一般是在六月份以后,才能开花,结出来的种子可以提炼为麻醉药品,所以古时候就被用来制作蒙汗药、迷香。

    如今四月春季,曼陀罗花草正该郁郁葱葱,他不解那一片却是何故蔫伏?

    王和尚向熊剑东问道,是否要为他伺候好洗漱用品,然后叫醒了三金刚龙青,几个人去往总坛的前院吃早饭。

    熊剑东回过脸来,刚要回答,突然被脚下一个断了半截的玉镯引起注意。

    他弯腰拾起,发现在那半截的玉镯上,竟是沾满干褐色的血迹。

    王和尚对熊剑东惊疑道,他似是见到过这个手镯。它好像是前段时间,就戴在了那个也住在这间房子里,叫做罗婷的女孩手上。

    因是这叫罗婷的女孩患有洁癖,每天都要洗手数遍,王和尚每次端水过来伺候,便能见她挽起袖子露出手镯,所以清晰记得。

    熊剑东由不得向屋内,包括床下的地方认真巡视了一遍,也没有找见到另外的半截玉镯。

    他顿时警觉起来,便向了窗外探出脑袋细看,果然在那下面的墙跟前,发现了同样带有血迹的半截玉镯。

    熊剑东没有任何犹豫,便跳将到外面,拾起了那半截玉镯。更让他心惊的是,还在草丛里发现了女人的一只皮鞋。

    “此处定有命案!”

    联想到屋内所闻道的血腥之气,熊剑东立时在心中判断到。

    他趟过灌丛,找到那片根叶发蔫的曼陀铃花草跟前,见到具是挖掘之后的新土覆盖。

    而旁边,还丢扔了两把铁锹。

    熊剑东随手抓了一棵发蔫的曼陀铃,向上轻轻一拉,这棵曼陀铃花草,便被连根拔起。

    他疑心重重,正要抄起铁锹向土里铲去,只听得身后有人发出惊呼:“使不得!”

    竟是龙青已经醒来,站在了窗子跟前,向熊剑东恐声叫喊。

    熊剑东回头看去,望见了龙青一张死灰发白的脸。

    他便什么都明白了。

    于是捡起了那两把铁锹,连带着那只女鞋,从窗子里又爬回到屋里,扔到了龙青的跟前。

    龙青脸色紧张,却还强作镇静道:“熊先生,你这是要干什么?”

    熊剑东并不答话,而是把之前自己盖过的那床被子检查了一遍,果然发现上面带有乌黑的大片血痕。

    并且,他后来又从床腿、墙角等几个地方,寻找到了多处的血溅之迹。

    熊剑东用冰冷的目光盯住龙青,问道:“说吧,那边埋了什么人,是谁在这里行凶?”

    证据面前,龙青知道已是无法抵赖,承认了十多天前,在那堆曼陀铃的花丛里,刚掩埋了一对父女的尸体。

    ……

    原是半个月前,上灵神宗总坛来了一对姓罗的父女,他们是有外地的分坛引荐过来,专门求见宗主,赐福开化。

    龙青把这对姓罗的父女,带了去拜见宗主惠昌援。

    罗父虽是只有四十几岁,但多年重疾染身,久医无效,所以体质状况极差,每行一步都显吃力。

    那搀扶着父亲的姑娘,约有二十来岁年纪,生得眉清目秀,却见是单薄清瘦,一副长年营养不良的样子,十分惹怜。

    惠昌援见到这对父女,开口便道:“父亲叫罗通,四十有五,总有六七载拉稀不止的毛病,苦不堪言;丫头叫罗婷,二十有三,便有十载洁癖成瘾,患有厌食不进之症。不知本宗主是否看得详准?”

    罗父道:“宗主比得上仙人,果然能掐会算,所言之状与我父女不差分毫!”

    其实这罗通哪里会晓得,只在他临来临淮县出发之际,便有负责引荐的分坛那边主事,将了父女两人的具体情况,事先禀报给了惠昌援。

    惠昌援又道:“罗通,你可愿知是何原委?”

    罗通道:“求宗主对我父女,开化赐福!”

    惠昌援闭目沉吟了半饷,终于道:“其实你这女儿罗婷,自小聪明伶俐,本不应有什么祸灾。但不幸是她十三岁那年,命犯了陌巷鬼现身,所以连带了你这父亲,一并魔咒缠身。”

    罗通看了一眼女儿,惊问道:“不知她好好的一个孩子,怎就遇了陌巷鬼现身?”

    惠昌援道:“这陌巷鬼原是化作一只野雀,有日打你女儿在树下路过,被这野雀以便粪淋浇在一头秀发里,冥冥之中便着了陌巷鬼的恶泼,连带了你也长久受了这般瘴气影响,所以慢慢染肠有疾。”

    罗通对女儿皱眉道:“可有见了野雀,在树临头拉粪之事?”

    罗婷羞涨了脸道:“女儿哪里就能知晓。只记得是在十三岁那年开始,便觉眼前尽是污秽之人,周边的衣物也不干净,所以才有了洁癖成瘾。”

    惠昌援道:“丫头讲得正是。须知这陌巷鬼专居于小巷陌弄,越是污浊不堪,脏乱不净的臭秽之处,越是它的容身之地。”

    罗通连连点头称是,问道:“宗主既已洞察了我这女儿的病根,不知能否可救?”

    他知道自家女儿自从粘上了洁癖的毛病,每天早上、中午、晚间三遍洗澡,衣服每天几换,且是以为菜有虫爬,肉有浊物,所以只吃面食稀粥,连鸡蛋都不肯有吃,弄得身体弱不禁风,家人毫无办法。

    “上清一宗,灵通四疆,神召吾民,教化众生!”

    惠昌援先是郑重地长吟了这几句后,才对罗通笑道,“你父女既为了上灵神宗的教众,本主必当义不容辞,全身相助,容当斩鬼驱魔!且是不仅医好了你的女儿,便是你这拉稀不止的多年病症,也自是一并消除。”

    罗通父女,当下对了惠昌援深信不疑,连番拜谢之后,便被安置在后边的内庭套房住下,交有王和尚悉心服侍,只待宗主择日施法开化,斩鬼驱魔。

    终于等到一天深夜,但见惠昌援锦衣粉面,持了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来到了内庭套房。

    惠昌援道,便是在今夜,以了玄天太神通灵宗主之躯,此间斩妖除魔,对罗婷姑娘捐身驱鬼。

    他先是命了王和尚在门外,远远守候,无论房间里发生任何响动,一概不得入内。

    然后,惠昌援在屋里点上红烛,拈香四拜,与了罗通父女席地而跪,口中念念有词。

    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贴纸包,趁了这父女不备,迎面散去内中所藏粉末,顷刻便见他们二人匍匐倒地。

    原是惠昌援向两人喷撒的东西,即是用了曼陀铃种子,提炼的迷香散。

    接下来,他便将罗通拖到了套间的外屋,关紧了房门,将了罗婷抱入床上。

    只在过了几个小时,惠昌援兽性已尽,这罗婷受了曼陀铃的毒香,缓缓醒来之后,方知自家原本洁癖之身,已被宗主公然玷污。

    她悲愤至极,哭喊了一声“爹爹害我”,当即抄起惠昌援带来的那把大刀,横脖自尽。

    这惠昌援在此内庭套房,依着对女宗徒开化驱鬼的名义,屡屡得手,对方明知上当,惧于宗主神威,也只能默默就范,事后不敢对外宣扬。

    他正是抓准了女宗徒的种种心里弱点,才敢恣意妄为。

    不想,今日却碰到了罗婷,这般患有洁癖症的烈女一个。

    惠昌援正在慌了手脚之中,外屋的罗通,已听得女儿的哭喊,惊得从地上爬起,没命地撞开了内室的屋门,怒愕之中便与惠昌援扭打一处。

    罗通久有病恙,哪里会是惠昌援的对手,不肖两个回合,便被了惠昌援骑在身上,徒手掐死。

    残害了罗家父女之后,惠昌援先是惊惶了一天,很快便就恢复了自我镇定,找回了他宗主的神气。

    这是因为惠昌援,已经有了两个自以为万全之策的盘算:

    一是对于脑袋浑浊不清的王和尚,他不以为意,知道王和尚这老头胆小,头脑浑浊,不可能轻易坏事。

    惠昌援从其女儿王福玉当年,便被轻易霸占而不被追究就能看出,这老家伙铁定被吃,只能严密按照他的吩咐,对那内庭套房从外面上了锁,不会被人撞见到罗家父女的意外死亡。

    二是至于如何将房间的那一对父女,尽快掩尸灭迹,惠昌援经过慎重思考,把所有的护法金刚掠了一遍,还是将主意打到了龙青、龙山两兄弟身上。

    因为这龙氏两兄弟,便是上灵神宗总坛现今所在位置,从前的主人,他们目前还有了把柄,被攥在自己手心里。

第266章 曼陀铃的毒香(三)

    原是龙青、龙山二兄弟,过去曾在马寨乡,于这里的地处开办过一个武术学校,方圆百十里还算有些名气,颇为红火了一阵子。

    惠昌援当年在九华山出家做和尚时,曾在河南嵩山少林寺习武一年。前几年间,他有一次在带了手下的几名护法金刚,衣锦荣归回乡之时,被龙青、龙山慕名,请到武术学校进行教化指点。

    不曾想,这兄弟两人与惠昌援刚是接触了半天时间,就被他蛊惑洗脑,很快就加入了上灵神宗。从此,再也无心打理正事,武术学校日渐衰落,直至关闭,还拖欠了乡镇信用合作社一笔几十万元的贷款。

    去年,惠昌援打算把在齐云山下的上灵神宗总坛迁来家乡,便动员龙青、龙山两兄弟,把武术学校场址奉献出来。作为交换条件,将由他代为偿还,对信用合作社的那笔贷款。

    为此,惠昌援还提拔龙青做了上灵神宗的护法三金刚,龙山做了护法七金刚。

    现在已是过去了半年之久,惠昌援不仅没有按照先前的承诺,归还贷款,且是利息依旧还由两兄弟,依然背在身上,不得不按月筹钱垫还,成为了不小的经济负担。

    便在罗家父女被害之后的这两天,龙青、龙山在被惠昌援悄悄叫到跟前,突然向两兄弟松了口,态度诚恳地表示,可于近期把那信用合作社几十万元的贷款还上。

    正当兄弟两人满心欢喜之际,惠昌援又神秘地道,不过却有一件紧要的事情,很是信不过他人,只能托付龙青、龙山两位护法金刚亲自来办。

    既是承蒙宗主有命,兄弟两人岂敢有违,不问就里是何事安排,便一口答应。

    不曾想,便在这日深夜,总坛静寂一片之时,惠昌援带了龙青、龙山兄弟,预备好了两把铁锹,来到了后院的内庭套房,从后窗翻进了屋里。

    宗主如此蹊跷行事,两兄弟顿觉必有诡异,虽是胆战心惊,却知道,已经来不及抽身而退。

    至此,龙青、龙山便逼不得已,做了惠昌援的帮凶,把罗家父女的尸首,掩埋在了曼陀铃花草从中。

    在将罗婷的尸首,从窗口向外搬运时,她手腕上的玉镯碰断,摔成了两截。

    惠昌援过后对龙青、龙山两兄弟开解道,罗家父女虽是入了上灵神宗,但心怀异端,并不诚意,且是早有厉鬼缠身,非有此劫,而不得命安于天。

    兄弟两人虽是对惠昌援唯唯诺诺,但自此皆是看透了宗主的虚伪和残忍嘴脸,一直处于担惊受怕之中,以为人命关天,终有败露的一日。

    果不其然,便在这天清晨,就被熊剑东从房间里,无意之中发现了端倪。

    熊剑东陷入了紧张的思索之中。

    他在考虑两个问题:

    其一是不是,现在就劝龙青与王和尚前去乡镇上的派出所报案,由当地警方前来处理,但却是在这上灵神宗总坛里,惠昌援亲信、爪牙众多,难保他不会嗅觉机敏,趁乱作逃;

    其二是在自己的身上,正揣有侯总司授予的一纸手令,就该立时调动了当地的武警或是警力,将这上灵神宗总坛包围起来,直接命令抓捕了惠昌援,绳之以法。

    但是如果这样做,势必要把自己无法言明的复杂身份,牵涉进去,反而变得扑朔迷离,无法解释得清楚。况且,还有可能影响到既定出发三亚,追击谭启镖的计划安排。

    正在这时,龙青的弟弟,那位叫龙山的七金刚寻了过来。

    龙山是奉了宗主之命,前来向熊剑东通报,将在上午九时,惠宗主的七年登基庆典便要开始,到时请他即往出席。

    龙青见到弟弟来得正好,便把熊剑东如何发现罗家父女被害,并埋尸在曼陀铃花丛里的情况,向龙山据实说出。

    龙山当即惊吓到目瞪口呆。

    熊剑东安慰兄弟两人和王和尚,都不要太过紧张,他们只是因受蒙蔽、胁迫,难免没有包庇之嫌,关键是要看如何对惠昌援,进行犯罪指证,比如揭发他多次诱骗女宗徒的恶行。

    王和尚虽然法盲无知,又是听得有些糊涂,但懂得人命关天,自己牵连其中,所以也跟着龙青、龙山兄弟表示道,定要戴罪立功。

    熊剑东这才放下心来,吩咐几人暂且不要对外宣扬,以免打草惊蛇。他只待与妙馨见面商议后,再作见机行事。

    但是吃过了早饭,熊剑东却没能见到妙馨。

    两个护法金刚奉了刘礼典的托付,严密地守在她居住的房间门口,言是妙馨道长即将拜封太灵僮母,登坛之前需要静心悟教半个时辰,不可受了他人滋扰。

    熊剑东变得有些焦躁起来。

    他昨天午间酩酊大醉,从淮上市游湖归回之后就意识不清,此时并不担心妙馨这其间会有任何意外,只是这会急着见她,是要讨论怎样利用了惠昌援的宗主登基庆典,便可将计就计,一举当众戳穿了惠昌援的种种阴谋和逆行之罪。

    庆典礼台搭建在总坛议事厅的前面,两边插上若干“上灵神宗”的黄旗,后面宽大的衬景里,还贴了“惠天昌世,援道今古”八个金光大字。

    但是在礼台之上,却只摆设了两个座位。更为奇怪的是,平台的中间地方,还赫然置放了一个黑黝可怕的铁笼在那里。

    龙山对熊剑东道,那个铁笼便是惠宗主今天用来,为表达庆贺之意,欲要当众施展金遁之术,以让现场的各位来宾和宗徒们,一开眼界。

    除此之外,台下还铺了一条红地毯,蜿蜒几十米直通惠昌援的宗主庭舍里。

    且是惠昌援所居的门庭之上,贴了一副喜庆对联,叫做:今宵玉笛呈神威,彻夜瑟开逢甘露。横批是:鸳鸯弄水!

    熊剑东看后甚是恶心,觉得这分明不像是登基庆典之辞,反而有了些男女新婚,燕尔承欢的猥亵,藏于其间,如自己昨晚住过的那间内庭套房,似是也染上了曼陀铃的毒香。

第267章 着了迷香散(一)

    上午九时将到,那些在这几天里接到上灵神宗邀请,赶来临淮县马寨乡的宾客们,陆续被请到了总坛议事厅前刚搭建的庆典礼台下面。

    进场的宾客,以及闻讯前来上灵神宗总坛的附近教众,熙熙攘攘聚在一推,大概总有百人之多。

    熊剑东在人群中里,看到了张二哥等几位结拜兄弟,以及张大成、杨二婶等数人,其中便有慈仪师太夹在里面。

    靠着庆典礼台的跟前,站着邱香娅、邱彪、秦欣嘉,等一干应邀的重要来宾。

    熊剑东挤进张二哥跟前,小声问道,为何自家那几百人的乞丐队伍,此时还没能赶了过来?

    张二哥回答,总坛这边一早派人通知,说是院内窄狭,场地有限,只可派了十几名代表参加上午的庆典仪式。

    熊剑东立刻着急起来。

    他不假思索,吩咐张鹤、张杨、张小春三个兄弟,赶紧跑回,务必把所有的乞丐人马,全都召集到这里。

    若是总坛院内挤了不下,即便立在大门之外,也要排显出众人的强大阵势。

    慈仪师太眯起眼睛,满心赞许地对熊剑东点了点头,显见对他这样的安排,以为甚是紧要。

    熊剑东心想,妙馨至今还不曾知晓师父已经来了上灵神宗总坛,待会见了必是喜出望外。而那惠昌援更是意想不到,便会在今天,被慈仪师太看出他跋扈嚣张的原形。

    就在张鹤、张杨、张小春几个兄弟刚离开不久,所谓吉时即到。

    只听得大门之外,“咚咚”数声礼炮鸣响之中,惠昌援在刘礼典的陪同之下,身边簇拥着几名护法金刚,还有若干随从伴与左右,骤然而至。

    只看他手持一把朴刀,外披着绿色丝绒的金边敞篷,内里却是状元服、对襟马褂,还斜挂了一条红锦丝带,分明是郎官衣着的打扮。全身上下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刘礼典与几位金刚,还有那些随从,一路不断地高喊道:“惠天昌世,援道今古!”

    此后便见了妙馨,被了上灵神宗的几个少龄女徒,伺候着搀扶过来。

    但见她杏眼唇红,珠光绕颈,霞帔搭肩,下坠有金玉饰品,周身流光十色,富贵鲜艳,全然是仙若女子般地降临凡尘。

    熊剑东若不是注意到妙馨的乌发里,还插着那只细玉碧簪,又见到她手里提着的一对鸳鸯宝剑,还真有些疑心自己看错了人。

    “这道姑不知检点,此身装束也太过妖艳了些!”

    他听得清楚,原是身旁的慈仪师太忍了不住,低声对妙然发出怒怨之气。

    熊剑东心中暗道,这一定是惠昌援与那位刘礼典,依了拜封妙馨为太灵僮母,打着所谓宗规的名义,不知费去多少口舌,才劝动了妙馨,会有今日这般穿戴。

    他此时只盼着张鹤、张杨、张小春几个兄弟,能带了那几百人的大批丐帮队伍,尽早赶到。

    礼台上的那两个坐位,原是只给惠昌援和妙馨预备下来。

    刘礼典登上台,带头叫道:“上清一宗,灵通四疆,神召吾民,教化众生!”

    台下,众位宗徒跟着振臂高呼。

    只听得刘礼典继续叫喊:

    “呜呼!惠宗主集玄天、太神、通灵,诸般道业为一体,实属吾等教众,之大幸。”

    他煞有介事道:“今日里,一乃庆贺宗主七周年登基庆典,二乃拜封,鸠卫山妙馨道长,为上灵神宗的太灵僮母。遇此两大喜事降临,就请惠宗主,当众施展铁笼遁身绝技,意在与民同乐!”

    听到宗主要当场表演拿手绝活,于是台下的那些来宾,连带着众宗徒,具都欢声一片。

    惠昌援神采奕奕,向了身旁的妙馨,颔首一笑,起身离了座位。

    当即,便有两名金刚,登了台上,打开了铁笼的小门。

    惠昌援手持朴刀,立时钻身进去。

    刘礼典为铁笼的小门,上了一个大锁,又点叫了邱彪等几名来宾上台,请他们检查,铁笼是否真实严密,有无逃漏之处。

    邱彪这几位来宾,对着铁笼,前后左右仔细检查了一番,纷纷道:毫无破绽。

    等到邱彪几个人,被送下了礼台,就见那两名护法金刚,拖来了长长的锁链。

    但见那惠昌援,锁在铁笼里,闭目半饷,不知念出了什么咒语。

    突然间,他发出一声长啸,便开始挥刀起舞。其势磅礴,如鹤翔冲天,又如狂风卷云。

    台下之人,观那铁笼,只见中内寒光团团,刀闪如电,唯独不见惠昌援人影踪迹。

    于是,不由得一时惊声连连,全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注视着铁笼里的动静,且看这惠宗主,是如何神鬼莫测一般,就能从了那铁笼里,神仙般地遁身而出。

    两名护法金刚,拉着锁链,不断地围着铁笼的上下前后,一层又一层,连续圈箍。

    就在两名金刚,还没有把锁链用尽之时,突然听得惠昌援一阵长笑,原是此时,他已经霍然盾身于铁笼之外。

    台下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更有宗徒们,大声群呼:“惠天昌世,援道今古!”

    妙馨原是打定了心思,要将这惠昌援如何卖弄遁身之术,看个究竟,但她虽然就坐在铁笼后边的不远,竟然也没有发现出,机巧出在哪里。

    “惠昌援此贼,果然是有些超越常人的手段,当真要对他,要多加提防才是。”

    妙馨一面心中暗暗称奇,一面向着台下搜寻,熊剑东、张二哥连着大批的乞丐队伍,都站在了哪里。

    夹在人群里的慈仪师太,虽然对惠昌援的哗众取宠,面露鄙夷和不屑,却也不得不承认,惠昌援居然在这上百人的众目睽睽之中,也敢施了这金遁之术,可见他瞒天过海的伎俩,非同一般。

    原是道教传下来的方士本领里,有仙人才可能修炼成功的五行遁术,被称为金遁、木遁、水遁、火遁、土遁,皆是借了某种物体,瞬间便可灵敏避身的高深技能。

    慈仪师太看到,惠昌援刚才所当众卖弄,便是金盾之术。

第268章 着了迷香散(二)

    金遁之术的要领,是用了亮器的反光射线,遮掩了众人的视角,借此逃脱。所以惠昌援,才会使上一把朴刀,刚才在铁笼里,有了那番的起劲藏耍。

    而那刘礼典,以及负责围拢长链的两名护法金刚,不过是他事先,布置下的亲信帮手而已。

    此时,见那惠昌援围着礼台走了一圈,四下里向着宾客、教众,连连抱拳称谢之后,才又回到座位上落定。

    他向旁边的妙馨谦恭道:“本宗,刚才献丑了!”

    妙馨这时早从台下的人群里,一眼扫见了熊剑东、张二哥,等几位自家人的身影,煞时心中安稳。

    只是慈仪师太,因是有意藏身在熊剑东的身后,妙馨并未察觉师父的出现。

    听到惠昌援自谦,妙馨便转了头过来,随口应声。

    她笑道:“惠宗主真乃神人,本道有幸见识!”

    惠昌援正处于狂妄,自我得意之中,哪里察觉到妙馨对他,不过是仓促敷衍了一句。

    他兴奋地向刘礼典大手一挥,吩咐道:“太灵僮母拜封仪式,即可开始!”

    刘礼典眼见惠昌援,刚才的一番金遁之术,神威大振,知道宗主正要趁了,这如日中天之际,迫不及待拜封了妙馨为太灵僮母,恨不得立刻间,就能与她牵手洞房,早早欲就好事。

    他于是招呼龙青、龙山等了八名护法金刚,一同上台,齐刷刷,当即全部跪倒在妙馨的座位跟前。

    刘礼典率众三拜后,对妙馨道:“我等上灵神宗弟子,受惠宗主与众教民求托,今日大礼谒拜,恭请即在此地此时,万望至诚至意作答,道家娘娘应允了登基太灵僮母尊位?”

    妙馨已被这刘礼典事先告明,登位之时,须有如此的这般仪式礼节。便离了位子,逐一搀起了跟前众人。

    她笑道:“至诚至意作答,道家应允,登基了太灵僮母尊位!”

    妙馨却是极不愿意,把那“娘娘”二字从口里也叫了出来。

    刘礼典遂向台下众位教徒,带头呐喊:“太灵僮母,凤冠加顶,万寿无疆!”

    随之,下面一片沸腾之声:“太灵僮母,凤冠加顶,万寿无疆!”

    惠昌援大喜,当即转向妙馨,解了罩在身上的金边敞篷,露出了状元服、马褂,还有斜挂在肩的那条红锦丝带。

    便在惠昌援解开敞篷之时,妙然似是见到内中有一阵细烟,迎面对她扑鼻而来,香气浓郁,令她有些昏沉起来。

    而惠昌援,俨然换成了一副新郎官的打扮。

    这时,便见一对女宗徒手捧凤冠,绕到妙馨的身后,在她毫无反应之际,便很快为她戴在头上,系紧扶正。

    台下的熊剑东见状,突然想起了一早在惠昌援的门庭上,看到过的那付“玉笛今宵呈神威,瑟开彻夜逢甘露”对联,以及“鸳鸯弄水”横批,不禁脑袋顿时一炸。

    而妙馨,虽一时不知就里,但觉得,似是中了惠昌援与刘礼典的套数。

    因为刘礼典,之前并没有告诉她,仪式期间,还会有佩戴凤冠在头之说。

    戴了这凤冠,莫非要当众嫁了惠昌援不成。

    “原是刚才那阵散发出来的香气,必是着了惠昌援与刘礼典的合谋使诈。”

    她心中发惊,于是暗敛中气,只盼着熊剑东立时发现眼前真相,奔来台上助她。

    但见惠昌援对着妙馨连鞠三躬,不迭地叫道:“贺喜僮母,贺喜娘娘!”

    惠昌援的每次鞠躬,妙馨都见到他的手中,似有屡屡细烟,连着香郁之气,直入自己鼻前。

    不由得,她越发失去控制,思想迷乱,发懵似地问道:“宗主,何故也是这般大礼?”

    言语之间,她却又着了魔一般,身不由己,跟着惠昌援,对他回了几拜,

    惠昌援笑道:“娘娘莫要急问,我与你,且听了刘礼典的司仪安排,照做便好!”

    妙馨也回道:“是了,我与你,且听了刘礼典的司仪安排,照做便好!”

    这时,但见有一个女宗徒,手托了两杯酒上来。

    刘礼典先是命了八大护法金刚、其他的几个女宗徒,全部退回了台下。

    他然后长呼“上清一宗,灵通四疆,神召吾民,教化众生”,接着便大声宣告道:

    “各位宾客、教众看得明白,本上灵神宗,今日除了拜封太灵僮母、宗主登基庆典,今日还有第三喜,便是这眼见的连理之欢!”

    他说着,便把两杯酒递给了惠昌援和妙馨。

    “慢着!”熊剑东眼见情况紧急,便在十几米之外的台下,对着刘礼典,突然高声发问道:“此言差矣,何谓连理之欢!”

    刘礼典闻声愣了一下,寻见到原是熊剑东在下面发问,旁边还聚集着,昨天一起刚入了教的几个人。

    他放下心来,想到,不过是如此区区几人,岂能坏了大事。

    刘礼典于是答道:“各位看得明白,僮母娘娘已是凤冠加顶,刚才惠宗主与太灵僮母行的又是,夫妻对拜大礼。自今往后,太灵僮母便是了上灵神宗的宗主夫人!”

    他又道:“只待当众喝了交杯酒,即可就送了宗主与宗主夫人,快快入去洞房!”

    这刘礼典,只盼着惠昌援搀上妙馨,立时牵了手离开台上。

    以刘礼典对宗主手段的了解,只需有了几十分钟的光景,便能成就床笫好事,两人生米做成了熟饭。

    熊剑东原先担心的事情,真的是,现在果然出现。

    若是妙馨被惠昌援领去了哪里,着了他那曼陀铃提炼的迷香散,怕是后果不堪。

    他便要急着,要向礼台跟前钻身过去,阻止妙馨被惠昌援和刘礼典联手胁迫,进去那所谓的洞房。

    也正在这时,张鹤、张杨、张小春已带了那几百人的乞丐大军,从总坛大门蜂拥而至。

    熊剑东顿时心中一喜,精神大振。

    只是,他在人群里向前挤了半天,却是也无法进到礼台那边去。

    正在熊剑东心惶,发急之时,背后突然着了一记莫大的掌力,顿时感到脚底发热。

    眼见得熊剑东,脚下似有生风,“嗖”的一声,便拔地跳出了十几米,由了前面的众人头顶迈过,悬空而落,稳稳地立在了台上的刘礼典身边。

    却是慈仪师太,刚才从了熊剑东的身后,提出自家内气,用了暗功,对他击掌发力,才有了如此神飞一跃。

    此招,便是道家玄功中难得一见的“借山推虎”。

第269章 着了**散(三)

    那熊剑东,只觉得就在一刹那间,突然后背一阵炙热,感觉到脚底生风,倏地凌空而起。

    他即便毫无任何准备和预兆,心中也很清楚,定是慈仪师太用了多年修炼而成的高深内功,在外人毫无察觉之下。便向自己暗中发力。

    否则,熊剑东又何来如此能量。

    台下众多来宾,诸如邱香娅、邱彪、秦欣嘉一干人等,连着上灵神宗的八大金刚和许多的宗徒,对于熊剑东如此洒脱、异常了得的身手,皆是目瞪口呆。

    而与熊剑东原先站在一起的张二哥等几人,并不知情,会是慈仪师太暗地里对了熊剑东,使出道家的“借山推虎”神功。

    大家只以为熊剑东,是因为眼见妙馨道长行将危机之时,恰好此般出手,于是便他一个劲地鼓掌、叫好!

    至于惠昌援,更是想不到熊剑东竟能身怀绝功,居然在十几米开外,就能跳过众人头顶,直冲台上而来,由不得大吃一惊。

    “此人藏而不露,原来一直是在伪装身份,不知他到底,是何许来历?”

    惠昌援强自镇定了一下,意识到熊剑东,定是来者不善。

    他虽然手中继续端着酒杯,保持着宗主的威严,却还是带着些心虚,一脸诈笑地道:“熊先生好功夫,本宗主拙眼,以前不曾看得出来!”

    熊剑东笑道:“让惠宗主见笑了,我乃班门弄斧而已。”

    但惠昌援话锋一转,阴沉起脸来道:“不过,熊先生此时临台现身,非君子正道光明之举,不知意图究竟是何?”

    “尊卑不分,暗里使诈!”熊剑东冷笑一声,道:“惠宗主原是名义上,拜封妙馨道长为太灵僮母是假,当众赚她为妻才是真。你,却还要来问我,有何意图!”

    台下的张二哥一帮众人,闻听了熊剑东已挑明真相,顿时跟着助阵,纷纷叫喊起来:

    “原来宗主,耍的是老牛吃嫩草,好不害臊!”

    “这当真,就是大逆不道,尊卑不分,哪有弟子要娶小师姑的怪事!”

    “便是宗主也不行,难道就要忘记了自己的辈分不成?”

    惠昌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并不对张二哥等人在下面的呼喊,丝毫进行理睬,而是对刘礼典以目示意。

    主持仪式的刘礼典,原以为一切井然有序,眼见惠宗主好事即成,不想半路上,却杀出了这个不摸底细的熊剑东。

    于是,刘礼典看到惠昌援向自己使了眼色,便心中有所底气。

    他对熊剑东口气严厉道:“熊先生,这可是上灵神宗的总坛,惠宗主的地盘,台下站着八大护法金刚,上百个宗徒,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妙馨虽然刚才着了惠昌援的迷香散,有些神志晕顿,却是之前由于提防在心,暗敛了中气,使得迷香散,暂时还不至于在身上全然发作。

    所以当下,她手中端着酒杯,潜意识里懂得,这杯酒万万不能,与这惠昌援一对一地,喝了下去。

    但是过上一阵,还能不能保持住自己的清醒,妙馨却是有些担心,向下是否还能把控住自己。

    如今,眼见熊剑东及时出现在了跟前,妙馨怎能不芳心大悦。喜道:“熊大哥,我可是,盼你多时了!”

    熊剑东笑回道:“幸好来得及时,就此为道长护驾,以免受了恶泼之人的欺凌!”

    惠昌援见得熊剑东与妙馨两人嬉笑自如,又在明里暗里,当众指骂他是恶泼之人,不由大怒道:“姓熊的,你今日莫非,真的要斗胆砸我场子,坏我好事?”

    他说着,把手里的酒杯向外一掷,身子向后一跳,抄了朴刀在手,顶住了熊剑东的脖子。

    熊剑东冷冷一笑,道:“惠宗主,你已害了罗家父女两条人命,竟敢还要继续,当众行凶!”

    惠昌援陡然一惊,把目光扫向了台下的龙青、龙山两兄弟,握在手里的朴刀有些颤抖。

    龙青、龙山并无畏惧,也直瞪瞪地盯着惠昌援。

    刘礼典却是不知道罗家父女被害之事,误以为惠宗主向台下看去,意在招呼众金刚护法,便立时叫道:“宗主有难,诸位金刚在哪里?”

    他话语一出,除了龙青、龙山两兄弟原地不动,其他六位金刚,立刻跃上台来,围在了熊剑东的一圈。

    僵持之中,却见到妙馨拨开两名金刚,跻身到了熊剑东的身边,旁若无人,用了一只胳臂,纵情挽住了他的双肩。

    然后,她又竟把了手里的酒杯,送到熊剑东的唇边,娇羞满面道:“这个交杯酒,丽君今日里,且要与熊大哥共饮。”

    原来此时,迷香散到底还是在妙馨的身上,渐渐发挥着力道。

    尽管她刚才控制住了自己,不为惠昌援所惑,但对心中一直存有好感的熊大哥,现在却是被迷香散的催情之下,春心荡漾,难以自持起来。

    “快把了这个冒犯上灵神宗的男人,轰下台去!”

    惠昌援预料不到妙馨于迷情之中,竟是缠上了熊剑东,直气得两眼出火,对着台上的各位金刚吼道。

    还没有等到那些金刚上前动手,只听得一阵风声凌空而至,眼见众金刚头顶之上,忽被一把拂尘厉势扫过,皆是踉跄后退数步。

    瞬然之间,一位虽是身着褴褛,却鹤发童颜的老妪,稳稳地落踏在了妙馨的身前,随即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酒杯,扔于地上。

    台上台下,皆被这飞天而降的老妪,以为神人,再次震惊得瞠目结舌。

    妙馨回过头来,对老妪愣了半晌,才似有反应,喃喃叫了一声:“师父!”

    但她的身子,却还依旧依偎着熊剑东,不肯松开双手。

    慈仪师太显见妙馨中了惠昌援的招术,必是身不由己,否则定然不敢在自己跟前,大庭广众之下,仍对了熊剑东暧昧难收。

    “行知拜见师爷爷!”

    却是惠昌援,稍有发呆之后,迅速反应过来。他赶紧扔了朴刀,招呼着刘礼典和跟前的各位金刚,一起匍匐在慈仪师太脚下,连番跪拜。

第270章 夺了宗主之位(一)

    原来,便是熊剑东与妙馨半个多月前,离开雪山王母池去了中东,前往乎拉乞德的阵线旅,意欲窃取惠昌援所签订的那份协议,掌握他打着上灵神宗的幌子,勾结暴恐分子的证据。慈仪师太觉得兹体事大,便在第二天,独自一人悄悄下山。

    这是慈仪师太闭关修行了十几年之后,第一次打起念头,动身云游四方。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弄了清楚,原以为对道家进行光大的得意徒孙惠昌援,以及他的上灵神宗,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在齐云山太素上清宫,静尘住持不仅悉心款待了师姐,还把九华山的慧云大和尚请了来,向慈仪师太如实秉明了以前这个僧号,被唤作“记戒”之名的惠昌援,如何的劣迹斑斑。

    慈仪师太只听得心中恼怒,对了已经羽化的弟子妙玉,为了与慧云大和尚整出高低,竟是良莠不辨,收下了惠昌援为徒,甚是难过。

    她也为自己在雪山王母池道观闭关的这些年,轻易就听信了惠昌援的谗言,更是后悔不已。

    在太素上清宫养息了几日,慈仪师太辞了师妹静尘住持,便直奔淮上市临淮县。

    她意欲前往马寨乡的上灵神宗总坛,向惠昌援亲手索回当年赠给弟子妙玉,如今被惠昌援霸占去的丝绒金边敞篷。

    慈仪师太不能容忍惠昌援,继续霸了这顶金边敞篷,窃用道家的声名,还有她自己的清誉,依旧招摇行骗,祸害宗徒信众。

    慈仪师太徒步行至淮南八公山下,恰好巧遇了张大成、杨二婶,这一行几百人的乞丐大军。

    她还打探的清楚,这支浩浩荡荡的乞丐大军,竟是被了熊剑东、妙馨召集,正前徃马寨乡的上灵神宗总坛,聚众谋事。

    那天晚间,慈仪师太被熊剑东认出后,他便在第二天的一早,寻了一个机会,悄悄探望了慈仪师太。

    熊剑东便把与妙馨此去潜徃中东,如何从乎拉乞德的阵线旅窃得惠昌援的那份协议,又如何返回了雪山王母池道观,得知慈仪师太已经下山,包括在京城与侯总司会面的情况,据实而告。

    事到如今,铁证如山,慈仪师太对于徒孙惠昌援和他的上灵神宗,其真实面目,已经毋庸在疑。

    刚才,慈仪师太与熊剑东、张二哥等人站在台下,眼见得惠昌援竟然使用计策,欲要当众霸占了她心爱的关门弟子妙馨,做了宗主夫人的位子,甚至要马上送入洞房,没有料到惠昌援竟会如此狂妄,卑鄙至极。

    所以,她当下刻不容缓,才使了“借山推虎”内力,把熊剑东送上礼台,阻止惠昌援的卑劣行为继续演下去。

    原本,慈仪师太是要以静待变,并不曾想过亲自现身于台上,暴露出自家的身份。

    但她见到,妙馨似是着了惠昌援的某种迷毒,起先还能自持,后来时越加地举止反常,神魂颠倒,竟要与了熊剑东,在几百人的跟前同饮交杯酒,便有些忍耐不住了。

    再者,慈仪师太也很担心熊剑东独自一人,难以对付惠昌援与他那众金刚的联手围攻,这才于不得已间,挺身而出。

    当下,慈仪师太待被惠昌援恭迎,在椅子上坐定,她抿了一口茶,心中略有盘算,开始变得气定神闲。

    “本道下山云游,闻听得上灵神宗,今日里正在操办这隆重的登基庆典,所以慕名而至。此时,怕是有所惊扰了。”

    慈仪师太对惠昌援道。

    她言语之间,显出不动声色的样子。

    “徒孙行知,哪里能料到师爷爷居然圣驾御临,所以不曾远迎服侍,实在是罪不可赦。”

    惠昌援一面观察着慈仪师太的神情,一面内心思忖,现在的这个事局,该是向下如何收场。

    “本道,且来问个明白,妙馨身为道家弟子,既是已经拜封了太灵僮母,你是如何又动起心思,来撩她做上宗主夫人之位?”

    “回禀师爷爷,此乃上灵神宗的礼典、金刚们,及各位宗徒一再劝逼,徒孙心系众人之念,生怕是有违了宗徒的心意,所以才斗起胆子,不得已而为之。”

    惠昌援看了刘礼典一眼。

    “我等皆有心愿,促就太灵僮母上位宗主夫人。”

    刘礼典于是急忙上前一步,对慈仪师太大起胆子道。

    台上的其他六位金刚,也跟着叫道:“太灵僮母做了宗主夫人,与惠宗主正好相配,传宗接代!”

    刘礼典又对着台下呼道:“刚才,大家亲眼所见,礼事已成,太灵僮母即为宗主夫人,宗主夫人即为太灵僮母。各位宗徒自此以后,多了依靠!”

    “惠天昌世,援道今古!”“上清一宗,灵通四疆,神召吾民,教化众生!”“恭喜宗主!”“恭喜宗主夫人!”

    台下的上百名宗徒,被了刘礼典一番鼓噪,不由得振臂呐喊。

    惠昌援立在慈仪师太跟前,虽然表面上显得诚惶诚恐,毕恭毕敬,心中却是暗自得意。

    其实,慈仪师太心中早有预料,此地处于上灵神宗总坛,这些宗徒惟惠昌援号令是从,外人很难驾驭,所以自己暂时也只能避其锋芒,只待慢慢地掀起惠昌援的尾巴,逼他露出了原形。

    于是,她便一脸和颜悦色,眯起了眼睛笑道:“如此说来,上灵神宗果然是万者一心,众志成城!”

    惠昌援虽是摸不透,这慈仪师太的葫芦里装的何药,但自信事已至此,如箭在弦上,只能一搏。

    他于是再次跪在了慈仪师太脚下,恬言道:“但求师爷爷,今日里就此做主,便将妙馨小师姑,赏给了行知徒孙,成全了上灵神宗!”

    慈仪师太看了一眼妙馨,见她依然搂抱着熊剑东的臂膀,完全一副众人清醒,惟她独醉的媚态,当下心生一计。

    于是道:“便是你有心,真要娶了妙馨徒儿做上教主夫人,放下辈分不说,还不知她真的是否,今日愿嫁呢?”

    “师父在上,弟子今日愿嫁!”妙馨突然开口道,“只是,我要嫁的人,是这知我、疼我、爱我的熊大哥!”

    “况且,我与熊大哥早已做了多日的夫妻,朝夕相处,早就是了熊大哥的人啦!”

    慈仪师太满脸一寒,倒是弄不清妙馨所言,是虚是实。

    她不由得心中忧想,熊剑东与妙馨扮作夫妻潜往中东,孤男寡女整日里居在一起,难保不会以假为真。

第271章 夺了宗主之位(二)

    熊剑东从慈仪师太的眼神里,立刻就察觉出来这位道家真人,是在被了妙馨的一番话,击中了心里的隐忧。

    但他在脑海里,又随即产生了一种,乘势豁出去的念头。

    即便妙馨,是被了迷香散催情,有些颠三倒四,把两人巧扮夫妻说得娓娓如实,熊剑东也不打算在慈仪师太跟前,立马就予澄清。

    “禀明师太,丽君所言,句句真切,熊某听来十分感动,万望您老人家,恩准我二人,当众结为秦晋之好,从此落得长相厮守,共度百年!”

    熊剑东把了原本经常挂在嘴边的尊称“妙馨道长”,此间故意用了“丽君”直呼其名,显示出两人之间,早已是亲密无隙,男女之事已经暗结成真。

    慈仪师太对了熊剑东的这一番,侠肝义胆似的衷肠表白,莫辨真伪,料不到他也居然当众,竟和着妙馨,同般地胡言乱语起来。

    熊剑东见到慈仪师太盯着自己,并不发话,便又加重了语气,再次恳切道:“熊某心中早有主张,只是且要师太明白,今日里攸关您老人家为道修行,一世英名。如今大事当前,现在已到了当断则断的时机。”

    “是了,这熊剑东此时透漏,说到心中早有主张,终究是与妙馨做过精心盘算,有备而来,本道何不顺了他意,做出举棋不定的样子,以待将计就计!”

    慈仪师太想到这里,心中顿然有数。

    但见她先是向熊剑东频频点头,然后又对惠昌援看了一眼,皱起眉来,现出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唉!”慈仪师太叹口气道,“既然妙馨徒儿已经破了道家清规,即便要忍痛割爱,今日里无奈嫁了这关门女弟子,却是如何选择,这可是难煞本道了!”

    刘礼典此时道:“妙馨道长如今做了太灵僮母,自是不能与俗人为伍,只可做了教宗夫人,才算罢休。否则,我们上灵神宗决不答应!”

    他身后的护法金刚,连着台下的那些上灵神宗的宗徒,也立时跟着一遍又一遍,呼喊起来:“教宗夫人,教宗夫人!”

    惠昌援眼见得气势对自己十分有利,便向熊剑东斥道:“姓熊的,你还不放开宗主夫人!”

    他欲上前,强行把妙馨拉回到自己身边。

    “休得猖狂无礼!”熊剑东对惠昌援怒道,“看来今日里,必要把要把你这所谓上灵神宗的宗主外皮,当众扒下,才见分晓!”

    “难道你有胆,敢要夺了我这宗主之位不成!”惠昌援哈哈大笑起来。

    “宗主之位,熊某并不稀罕。”熊剑东冷笑一声道,“只是你一贯沽名钓誉,欺世盗名,屡有祸害宗徒之举,其心可诛!”

    “一派信口雌黄。”惠昌援大怒道,“我视宗徒,敬若父母兄弟姐妹,备受宗徒爱戴,岂能是你三言两语,便能挑拨!”

    “好一个敬若父母兄弟姐妹!”熊剑东从怀里掏出两截沾满血迹的断裂手镯,“这,便是你罪恶多端,残害罗家父女的物证!”

    “你栽赃陷害,血口喷人!”

    惠昌援在嘴上对熊剑东强词夺理,心中却是惊骇不已,由不得目光胆怯,再次向台下的龙青、龙山两兄弟,张望了一眼。

    他心想,这姓熊的不过刚来了几日,断不会就能立刻,收买了自己多年栽培的护法金刚。

    刘礼典不明就里,反倒以为宗主其意,是要龙青、龙山登台为他作证,便严厉地命了他两人,当众说出事实真相,立刻帮助宗主恢复清白。

    龙青、龙山被刘礼典所逼,便在台下一起答道,熊先生所言属实,那罗氏父女被宗主杀害后,尸首就埋在了内庭后院,那片曼陀铃的花草丛里。

    此言一出,万般哗然。

    “串通好的,串通好的!”惠昌援哇哇大叫道,“他们这是相互勾结,欲图败坏上灵神宗的名声!”

    刘礼典没有想到,自己反倒为宗主帮错了忙,与众金刚面面相觑,立时之间,后退几步,纷纷与惠昌援拉开了距离。

    的确,人命关天,便是惠昌援这般上灵神宗的宗主身份,也是要杀人偿命。

    “我是宗主,我是宗主!”

    惠昌援气急败坏,他披起那件丝绒的绿色金边敞篷,手持朴刀一阵狂舞。

    便在此时,突然听得“嗖嗖”几声,但见慈仪师太手中的拂尘飞出,围着惠昌援打了几个圈,他身上的金边敞篷,连着手中的朴刀,便全都抖落到了慈仪师太的脚下。

    “师爷爷……”

    惠昌援惊恐地喊叫了一声,面如土色。

    还没有等他接着再语,慈仪师太纵身一跳,把了惠昌援凌空抓起,眨眼之间便塞进了之前,他亲身表演过金遁之术的那个铁笼里。

    顺势,慈仪师太抄起铁链,把了铁笼,严严实实地裹紧起来。

    这一切,前后不过是一分钟的时间,慈仪师太又稳稳地坐回到椅子上。

    那铁链粗重几百斤,惠昌援表演金遁之术时机,两名金刚尚需肩扛背抬,而今慈仪师太仿佛不费吹灰之力,信手拎起,只看得台上台下,众人两眼发直。

    一直立于台下的来宾邱香娅,她刚才就已经记起,惠昌援那天在陶海亮新居乔迁时,当场表演“空中抓扇”绝技,曾言道传教与他神功的,乃是一位称作慈仪的世外高人,今日里的这老妪鹤发童颜,必是雪山王母池道观的慈仪真人无疑。

    而对于她那同父异母的弟弟邱彪,此时见到惠昌援,枉为上灵神宗一代宗王,这日间隆重举办七周年登基大典,本想大展雄威,不料先是被了那位姓熊的家伙,故意从中衅事,到后来更是被了一个来历不明的褴褛老妪,轻而易举徒手擒获。

    而如今,惠昌援被意外揭露命案在身,恐怕是要难逃牢狱之灾。

    邱彪想到,眼见这上灵神宗,总还需要推上一位新的宗主出来,尤其是慈仪师太脚下,那件冉冉发光的丝绒金边敞篷,更是令他神往已久。

    他不由得一时心动起来,倘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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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儿用骷头优盘,掌握了丈夫服务海外间谍机构的罪证。为守护祖国,她于垂危之际,将优盘托付给初恋情深的华念平。华念平屡遭各种妒恨、阴谋与陷害,无惧危机四伏,险象环生,一如不死的九命猫妖,不断突出重围。他浴火涅槃,跨界再生,分身化作了截然迥异,顽强的两个躯魄。既是国安特工熊剑东,身怀太子剑,驰英沙场。又是商界大亨华念平,凭魔杖护身,枭雄雪恨。大跨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跨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跨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