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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摇摇-欲坠     我的大宋新帝国txt下载     我的大宋新帝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游乐园

    而赵德昭,也的确称得上长兄如父。

    从小照顾几个弟弟妹妹,连续几年死爷死奶死母,赵匡胤又忙外面,都是赵德昭一手把几个弟弟妹妹带大的。

    当然,这也有其他亲戚的照顾,才撑了下来。

    老赵家除了赵光义这个二五仔,其他人的性格其实都不错。

    赵匡胤在家族内部也是个长兄如父的角色,身强力壮,却性格温软。

    赵德昭的奶奶杜氏不喜欢他,经常破口大骂,就连赵德昭那个姑姑,两个叔叔,在他面前也没有畏惧之心。

    赵光义在他面前向来都是为所欲为,就连赵廷美,也经常没大没小。

    当皇帝之前,赵德昭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姑姑,就还经常骂他性格软,被两个弟弟掐的死死的。

    所以说,赵匡胤这样的性格根本不适合当皇帝,他就是将才,最多能算是个帅才,当不了舵手。

    赵德昭从来不敢指望他能帮自己对付赵光义,他也无法把赵光义以后将老赵家两代人全部干掉的事情说出来。

    这个时候的赵光义还没有那么狠毒,没等他变的心狠手辣,等熬过这两年,赵德昭自己就可以解决掉赵光义了。

    对以前的赵德昭来说,赵光义是生命中越不过的高山。

    对现在的赵德昭来说,他最多算是一块垫脚石。

    得知了过两天弟弟妹妹会来玩,赵德昭立即拿了炭笔,画了一大堆图纸,让佟亮送到造作所,让木匠们做出来。

    他画的有跷跷板,有木制滑梯,有秋千,有滚筒,有旋转木马,还有两个两层的塔楼,中间还有一个吊桥。

    除了大部分器材用木制,跟后世的儿童游乐园相差不大。

    在大明世界,朱瞻基给弟弟妹妹们建了一个游乐园,后来被内监们发展成了一个产业。

    在这个世界,只需要把这些复制出来就好了。

    建这个游乐园,不仅仅是给他们一个玩耍的地方,更是为自己打响名气。

    一个懂得照顾弟弟妹妹的皇子,殚精竭虑为他们打造一个游乐园,传出去,能让他的事迹被全大宋皆知。

    虽然这对他争夺皇位没有直接作用,但是间接的促进,还是非常明显的。

    所谓名正言顺,赵光义即便弄出一个金匮之盟,夺了侄儿的皇位,依旧被骂了上千年。

    赵德昭的不务正业,并没有让奋笔疾书的裴大姐不满。

    今年才九岁的她被赵德昭当成了一个苦力,想要把现代社会的工业配方,工序,技术都复制过来。

    这是一项艰难而漫长的工作。

    如今的裴大姐剃了一个近乎光头的短发形象,不是她不爱美,实在是她身上的虱子太多了。

    这个时代,不要说普通百姓,就是大臣们,皇帝,如果不爱干净,身上也一大堆虱子。

    给她剪了一个秃头,再丢进中药汤里面泡几次,才让她觉得舒服了一点。

    东宫有四个后院,两个花园,四个后院占据了四角,中间是个花园。

    再往北,借着皇宫的护城河引流,在后院弄了一个水塘,里面亭台楼榭,建造的有些像江南园林。

    四个后院,有两个是为赵德昭未来的妻子准备的,另外两个,一个当仓库,一个住了宫女。

    给一文一武两夫人准备的后院,裴大姐不适合住进去,她也不稀罕这个,只想跟赵德昭一起住。

    但她还是需要有一个自己的住处,经过一番考量,赵德昭让裴大姐住进了当仓库的那个小院。

    她不仅要存放自己的私人物品,今后也会做一些简易的试验。

    这个院子是为了以后的两个夫人准备的,她们进门之后,不一定用的上这个院子。

    因为她们自己的院子就有二十多个房间,有多少嫁妆也都能装得下。

    剪了头发的裴大姐没有想要出门,这个时代,除了市井风情,也没有什么好玩的。

    而且赵德昭还恐吓了她一番,把这个时代的疾病泛滥细细描述了一番,她对外面的世界就再也没有了兴趣。

    不要说把时光往前推一千年,哪怕只是往前推一百年,民国时期的世界都病毒肆虐。

    各种血吸虫,各种传染病毒,让大部分人的寿命都不超过五十岁。

    而宋朝这个时期,平均寿命也就四十多岁。

    像老赵家可是发达了几代了,赵德昭一出生也能称得上锦衣玉食,可是生了九个兄弟姐妹,只活了四个。

    这还是官宦人家,要是普通人家更可怜。

    反倒是像裴家,生的孩子大部分都活了下来,才是异类。

    裴大姐也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叫裴格安,这是为了纪念两个孩子中格,中安。

    当剪了秃头,兴致冲冲地跟赵德昭强调了以后不能喊她裴大姐,要喊她裴格安的时候,赵德昭能清楚地感受到她对两个孩子的不舍。

    但他自己都是被命运捉弄的棋子,不确定是否还能让她见到两个孩子。

    造作所的工匠们动作很快,木料都是现成的,有了图纸,按照图纸造出滑梯,跷跷板这些易如反掌。

    就连那木屋,塔楼,吊桥,也不过是多耗费一些功夫。

    一天的时间进行裁料,拼装,然后将木料抛光,打磨,涂上桐油和油漆,

    第二天晾晒一天,油漆干了,一个小型的游乐园就在后院正中的花园里建了起来。

    初八日,一大早,刚吃过早餐,是个弟弟妹妹们就在太监和宫女的陪同下,从左掖门出了皇宫。

    为了不扰民,她们然后没有转向大路,而是直接坐船,从护城河上过来,进了东宫的后院。

    四个弟弟妹妹都是他从小带大的,对他很是亲近。

    而继承了赵德昭的记忆和情感,赵德昭也是真心对待他们。

    在小码头等到了他们,一上岸,以四姐为首两个妹妹,还有弟弟赵德芳就向赵德昭行礼。“见过二哥。”

    被奶娘抱着的六姐几天没有看见赵德昭,见了他就开心地喊二哥,张开了手臂索抱。

    赵德昭将她从奶娘手里接了过来,打发了跟他们过来的太监和宫女,每人几十个大钱。

    众人得了赵德昭的赏赐,一个个欢天喜地,说了一些光堂话,奉承了一番,被安排下去乘凉。

    宋朝初立,赵匡胤不是一个讲究的人,皇宫里面的规矩混乱。

    这个时期,天下失鹿,礼仪败坏。

    识字的人很少,懂规矩的人更少。

    皇宫里面管用的人,还是前几个朝代宫里的老人,而他们倚老卖老,认为城头变幻大王旗,赵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又换了一家,没有对皇权的敬畏。

    而后来征召的新人更不懂规矩,有奶便是娘的人居多。

    赵德昭这个皇子还好说,没事就能出皇宫逛逛,但是像四姐,五姐她们这些公主,想要指挥太监宫女做事,买东西,都必须先要银钱开路。

    留了四个贴身的宫女照应四个弟妹,他们一起进了后院。

    一进门,她们就被专门涂成彩色图案的游乐园给吸引住了。

    “二哥,那是何物?”六岁的赵德芳最活泼,看到游乐园已经忍不住跑了过去,然后见到了认得的秋千,哇哇大叫:“秋千,我最喜欢了。”

    四姐和五姐已经懂事了,两个人虽然都很心痒,但还是等赵德昭发话。

    看到她们期待的眼神,赵德昭笑道:“去吧,这是我专门为你们建造的,以后没事就来这里玩。”

    五姐笑的露出了豁牙。“谢谢二哥,我去玩了。”

    只有四姐不动,有些发愁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襦裙。

    宋朝之前的襦裙很少有敝膝,也就是没有内库。如今天热,又没有套裙,裙子里面光溜溜的。

    赵德昭看出了她的窘迫,笑道:“你安排人回去拿了裤装来,就也能玩了。”

    她还不好意思,赵德昭干脆帮她做主,安排了伺候她的司衣,回宫去帮她拿衣服。

    六姐早就等不及了,指着游乐园的方向,嘴里大叫:“二哥,玩……”

    赵德昭抱着她来到了滑梯边,先上了台阶,吓的她紧紧抱着赵德昭的脖子。

    可是在滑梯上面滑了一遍,就迷上了,玩的不亦乐乎。

    赵德芳爬上了吊桥,吊桥两边都结有绳网,不怕他们掉下,他在上面使劲晃,吓的五姐想玩又怕。

    而四姐最淑女,坐在秋千上不动,可是脸上的笑容却那么甜美。

    远处,裴格安在墙角看了一会儿赵德昭哄孩子,又转了回去,应该是触景生情了。

    赵德昭陪着弟弟妹妹玩了一会儿,她们都很喜欢,玩的忘记旁边还有个哥哥。

    吩咐了宫女们照看她们,赵德昭回到了中院,进入偏殿的书房。

    裴格安坐在宽大的书桌前面,却没有写东西,而是趴在那里发呆。

    从她的眼睛可以看出,她又哭过。

    赵德昭从身后抱住了她娇小的身体,叹了口气。

    这种对孩子的感情,是他也无法替代的,只能盼望时间抹平一切。

    午时,赵匡胤下朝,回到了垂拱殿,却一个孩子也没有见到。“四姐她们都没有回来吗?”

    “官家,二哥给四姐她们弄了一个玩的园子,说是什么游乐园,他们在那里玩的都不愿意回来了。二哥宠爱弟弟妹妹,现在宫里都传开了。”

第十七章 父子

    赵匡胤大为好奇。“什么是游乐园?”

    内侍监孟宽陪笑道:“二哥为了让几个哥姐开心,让造作所的木匠打造了木马,滑梯,双头龙,绳梯,都是给小孩子们玩耍的。”

    赵匡胤沉吟了一下道:“摆驾东宫,我也是瞧瞧什么是游乐园,让几个哥姐都舍不得回来了。”

    东宫之中,赵德昭得知赵匡胤要来,显得非常平静。

    反倒是裴格安,听说皇帝要过来,有些兴奋。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模样见不得人,所以只准备远远看一眼。

    东宫就在宣德门外广场东侧,紧靠皇宫,赵匡胤又不是那种繁文缛节之人,只用了一刻钟不到,就已经来到了东宫门口。

    东宫的太监们都忙活了起来,将正殿大开,迎接皇上。

    厨师们也都在忙活,想要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赵德昭不防赵匡胤来的这么快,还在中院的书房里面收拾这两天写的东西。

    这些东西现在绝对不适合让其他人看到,因为有很多政策法规,都跟这个时代的国情不同。

    朱瞻基时期,明朝已经经过了几十年的蓬勃发展,人口六千万,而且统治的疆域是现在的宋朝的五倍大小。

    现在的宋朝只是一个地方政权,统治的区域刚超过一百万平方公里,人口统计一千三百万,即便加上隐户,也最多一千六百万人口。

    不同时期,各种政策法规都不能死搬硬套。

    就以人口为例,现在不管是宋朝,后汉,还是辽朝,南唐,全部都鼓励生育。

    男女十四即可成婚,要是在现代,这可是违法行为。

    赵德昭怕以后忘记了,现在虽然要写出这些东西,却不能让外人看到。

    得到消息,赵德昭像一个真正的孩子,欢天喜地地迎了出来。

    赵匡胤没有一点皇帝的架子,除了十几个内侍和禁卫,连一辆车都没有坐,就这样步行了过来。

    赵德昭不等跑到跟前,就单膝跪拜,抱拳道:“孩儿来迟,望父皇恕罪。”

    赵匡胤笑道:“父子俩,有什么罪不罪的,快快起身。”

    赵德昭一扬手臂,虚引道:“父皇请大殿歇息。”

    “不歇了,我就是听说你让造作所为哥哥姐姐们打造了一个游……乐园,所以过来瞧瞧。吩咐下去,晌午不要奢靡,简单一些就好。”

    赵德昭点了点头,刘小立即带着宫里来的内侍和厨师下去准备。

    而赵匡胤双手后背,迈步向后院走去。“二哥随我来,其他人退下……”

    快到晌午了,天气已经热了起来。但是几个孩子玩的不愿意走,赵德昭特意让人在顶上扯了帐篷,挡住阳光。

    木制的游乐设备,当然比不上后世的功能齐备,但是对这个时代的孩子们来说,哪怕是一个滑梯,一个跷跷板,都是那么的好玩。

    他们一个个玩的满头大汗,就连宫女们也都童心大发,照顾她们的时候跟着一起玩。

    看到赵匡胤过来,一个个连忙行礼,然后退了下去。

    四姐,五姐,四哥也过来行礼,只有六姐继续玩。看到赵匡胤过来,还喊他:“爹爹,玩……”

    这个小家伙迷上滑梯了,玩了一上午,一点也不烦。

    赵匡胤的眼睛在各种不同的器材上看了一遍,坐在了滑梯的下沿缓冲带上,抱起了六姐,逗了几声,让她继续玩。

    六姐在奶娘的虚扶下,一个人撅着屁股向楼梯上趴,到了顶上还跟赵匡胤互动,然后一下子溜了下来。

    赵匡胤在下面拦住了她,哈哈大笑,让她继续玩,伸手摸了摸光滑的木料。

    “只是为了她们开心,就耗费了不菲的木料,人力,未免有些浪费。”

    赵德昭摸不清他的意思,在原本的赵德昭的认知里,对人和事的了解都比较肤浅。

    现在他才跟赵匡胤第二次见面,话也没有说几句,自然谈不上了解。

    斟酌了一下,赵德昭说道:“这也不仅是给她们玩闹,整日待在宫里,宫女奶娘怕她们生病,怕她们受伤,这也不许,那也不许。

    长此以往,她们缺少运动,也不利身体。如今她们玩的开心,同时也能活动一下身体,有助成长。”

    赵匡胤楞了一下,问道:“这是你自己想的?”

    “是。”

    赵匡胤点了点头,又走到了两个木制的塔楼的旁边,塔楼大约三米多高,在距离地面一米的地方,两个塔楼中间有一个吊桥。

    这两个塔楼也是耗费木料最多的,每个塔楼都能当一个小房子。

    赵匡胤沿着台阶走了上去,还钻进去看了看,然后弓着腰走上了吊桥。

    看他招了招手,赵德昭这才上去,跟他一起站在了吊桥上。

    他指了指地上的沙子,问道:“这是你让人铺的?”

    “宫女,内侍难免有照顾不周的时候,铺上沙子,就不怕摔伤。”

    赵匡胤沉吟了一下,转变了话锋问道:“太医院的太医对你拿过去的药方进行了药理推论,也做出了药剂,有何用?”

    “习武难免身体受损,此药方可弥补损伤,元气。孩儿怕有谬,故此决定先让人试服。”

    这句话解释了为什么不先上交给自己老爹的原因,赵匡胤也接受了这个解释。

    “药方是与炼气术一起获得的?”

    “此乃刘殿头从后晋石重睿处获得,因石敬瑭重视,他视若珍宝。不过他此前不识字,不知其用。后识得一些字,才慢慢知道是一个药方,一份炼气术。

    孩儿见炼气术论理清晰,尤为心动,故此才让袁都头鉴别一番。”

    赵匡胤道:“我已经让人去寻扶摇子来京,既然是道家经籍,又出自纯阳祖师,没谁比他更了解有无疏漏。在此之前,你不要修炼。”

    扶摇子就是陈抟,一代睡仙。来到这个时代,这个世外高人也是赵德昭想要见见的。

    听说他要来京,不用演戏也露出了喜意。

    赵匡胤见他开心,忍不住又打击他说:“这个人参固本丸需要用到人参,而人参乃是稀罕物。要不是前年高丽国王王昭来京朝拜,送了几十根过来,太医院也没有存货。

    这药方主药就是人参,但人参难有,所以,今后一年只有两根的量。”

    两根人参,如果只是赵德昭一人足够了。

    现在的人参都是野生,而且几乎都是百年以上人参,一根药效比后世的一堆都大。

    可是他不能只顾自己,还要替裴格安考虑,所以只能放下身段。“爹爹,孩儿身体异于常人,如今修炼小成,两根怕是不够……”

    “那就三根。”赵匡胤带点恶趣味地笑了起来,走过吊桥,从另一边走了下去。

    如今的北方不属于宋朝,高丽每年给宋朝送人参,都是想要换更多好东西的,要价还不低。

    现在的高丽跟宋朝中间隔了辽朝,臣服辽朝,并不怕宋朝

    现在的宋朝百废待兴,可不敢这么浪费。

    望着赵匡胤的背影,赵德昭觉得已经把握住了他的一部分心态,再根据历史发展的分析,差不多能将他的性格分析的差不多了。

    在赵匡胤的身上,他能看到豪气,看不到霸气,而且面相宽厚,爱笑,城府不深。

    他当将军再合适不过,当朋友绝对信得过,可是当皇帝真的有些不合适。

    如果不是柴荣死的不是时候,如果不是有一个野心家弟弟,他不会坐上这个位置。

    他就是这个时代风口上的猪,因为柴荣死了,因为他手底下人多,因为结拜兄弟多,都支持他,再加上赵普,赵光义的蛊惑,成为开国皇帝。

    可是,他不一定真正觉得开心。

    走下了塔楼,赵匡胤停下了脚步,转身望向了赵德昭。“中官递的奏章我看了,为何突然要换文学老师?”

    赵德昭回道:“王溥乃世家,家学渊源……”

    赵匡胤打断他的话说道:“现在就掺和朝政,不嫌太早了吗?”

    赵德昭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想要掩盖自己性格变化,字迹变化,会让赵匡胤觉得自己现在就想拉拢大臣了。

    何况,即便是拉拢大臣,赵德昭也不会将目标放在未来岳父身上啊,他们本来就是天然盟友。

    不过赵匡胤既然提到这个话题,赵德昭心思一转,装出了一副不忿的表情道:“孩儿不想像三日前那样要被安排在队列最后,孩儿是你的孩子,却被当成从五品的官员来排序,这丢的到底是谁的脸面?”

    赵匡胤没有回答,又问道:“那裴氏一家是何缘故?为何特意要去,安排在你的农庄里?”

    赵德昭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却听他又叹道:“有些东西,不是争就能争得到的啊!”

    “可是如果没有自保之力,又怎能保护四姐,四哥她们?”

    听到赵德昭这样说,赵匡胤的视线忍不住向四姐她们望了过去。

    六姐不小心摔了一跤,却没有哭,四姐温柔地帮她拍去了沙子,她就又跌跌撞撞跑开。

    五姐在秋千上荡的飞起,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悦耳。

    看到这一幕,赵匡胤忍不住说道:“许久没有见过她们这么开心了,今日这件事你做的很好,回头我会有奖励……”

第十八章 工艺

    天气太热,东宫的厨师表现了好一番,可是最后赵匡胤几乎没动过。

    他就吃了一盆井水冰过的汤饼,实际上就是凉面。

    这个时代,只要是面食,除了包子,烙饼,几乎都叫汤饼。不管是面条,面疙瘩,还是刀削面。

    凉面是用手擀面煮了七八成熟,然后起锅用井水过水,再拌上特制的烧汁,配料。

    在这炎热的天气里,比什么美食都更开胃。

    赵匡胤日理万机,吃过午饭就回去了,但是几个孩子都不肯走,他也不勉强,让人收拾了两个屋子,让她们午休。

    他虽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是一直在尽量做一个好父亲。

    每个父亲都有望子成龙的心理,将自己人生的遗憾通过子孙来弥补。

    但是这里面绝对不包括皇帝!

    皇帝已经是人间极致,在坐上那个位置之后,父子亲情都在权力面前变得淡薄。

    皇帝的心里想的是江山永续,这个时候,除了权力之争,更多的是对子孙的挑剔。

    赵德昭前世就没有避免开这个思想,在坐上皇位之后,对子孙少了真心的宠溺,多了考量和挑剔。

    当然也因为他活的够长,所以才熬死了儿子,孙子,曾孙,直接传位玄孙。

    但是赵匡胤不一样,他现在对赵德昭的挑剔不是从江山的角度,而是从亲情的角度。

    在他的心里,赵宋的江山恐怕是摇摇欲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倒台了。

    所以他希望现在掌握了大权的赵光义手里的权力能够稳定,只要权力是在老赵家,就可以了。

    对他这样的人,赵德昭不能争权,表现出来这样一点兆头,赵匡胤首先也不是高兴,而是提醒。

    他这样做从一个家长的角度来说是正确的,但是从皇帝的角度,就大错特错。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老赵家,坐了三百多年的江山。

    这就委屈了赵德昭,如果真的不想赵德昭继位,为何不早早立赵光义?

    现在赵德昭想要争权,他也不应该警告,而是直接打压才对。

    这一次的接触,算是赵德昭跟他第一次打交道。

    因为知道了赵匡胤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在他的面前,他很好地扮演了一个“优秀的儿子”。

    我对弟弟妹妹亲近,对父亲孝顺,对武学喜欢,却又不放弃文学。

    权力你现在不给我,我不说委屈,但是也要让你知道我其实有这个想法。

    我可不算与世无争之辈,你就看着办吧。

    午后的太阳被乌云挡住,热了几天的气温终于有了一丝下降。

    赵德昭不再胡思乱想,回到了书房准备继续工作。

    裴格安已经午休起床了,手里拿着一个用纸包裹的炭笔在写东西,旁边是年轻稳重的内侍高班徐永昌在侍候。

    裴格安进府就是徐永昌去接的,他行事稳妥,又入了裴格安的眼缘,现在专门服侍裴格安。

    他不识字,裴格安写的东西他也不知道是什么,由他服务,四人也都放心。

    见赵德昭进来,裴格安放下了铅笔,伸了一个懒腰。

    她的贴身宫女就小心翼翼地用手撕下铅笔前端的纸,又让磨秃的笔尖露出来。

    目前没有做铅笔的条件,没有车床,难以制作包裹笔芯的木条。

    造作所的工匠们按照赵德昭给出的配方,将石墨碾碎,加上其他色素,树胶,把石墨粉手工制作成长条。

    这些长条没有木条包裹,为了便于手拿,外面用纸包上,缠成圆柱形。

    习惯了之后,跟普通的铅笔相差不大。

    跟在赵德昭后面进来的刘小轻声道:“你们都退下吧……”

    徐永昌和两个小宫女就连忙退出了书房,而刘小守在了门口。

    他现在已经怕了这个裴大姐,也许是有了斗姆娘娘的分魂,她对任何人都没有敬意,包括皇上。

    她的口中经常会出现一些灭族抄家的反话,偏偏二哥根本不当一回事。

    怕别人听到告密,每次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刘小都不让其他人近身。

    “皇上走了?你们中午谈了些什么?”

    “没什么,他现在还把我当孩子,无非是一些家长里短,以及以后的近期计划。唯一的好消息是,我可能要升官了。”

    赵德昭坐在了书桌前,看到裴格安画的是一份雷明顿栓式枪机图纸。

    在大明世界,赵德昭不懂枪机,从最开始的盖帽枪机一步步做到了联动枪机。

    但是雷明顿栓式枪机可谓是步枪界的明星产品,在21世纪,也没有几家的枪机比得上他们。

    2012年以后,他们的产品质量下滑太厉害,以至于在枪友群中得到了“渣雷”的称呼。

    很多人买个雷明顿700,通常会马上换枪管、换扳机、换枪托,只留下一个枪机,由此可见他们的枪机的受欢迎程度。

    当然,这样的产品目前是无法直接生产的,工艺达不到,但是可以作为技术储备。

    赵德昭看了一遍问道:“这个时代,一些精密的装置还可以通过手工打磨来生产,但是枪管的问题如何解决?”

    “很简单啊,用泥模制造出两个暗嵌式半圆枪管,打磨后套在一起,然后为了闭气,在外层再套一层枪管包裹就可以了。

    十八世纪才逐渐出现了车床加工枪管技术,距离今天还有八百年,总不能因为技术达不到,就不开发这个技术吧。”

    她的思路没有错误,火枪的出现,本来就是从拼装枪管开始。

    一开始铁匠们将铁皮敲打成两个半圆,然后用铁皮从外层包裹在一起。

    可是后来发现这样的枪管还是容易炸膛,所以又出现了双层枪管。

    一直到了十七世纪,枪管工艺的瓶颈才逐渐打破,慢慢可以整体成型。

    而暗嵌式枪管的制造工艺,就是十七世纪的。

    赵德昭笑了笑说道:“先按你的计划来,等我能领军了,我再拿出我的技术。”

    裴大姐不服气。“你跟个大少爷一样,除了在非洲跟雇佣兵们一起折腾过,什么时候进过车间?还工艺,你知道铁的熔点是多少吗?”

    赵德昭不想跟她斗嘴,拿起了桌上的纸笔,开始画了起来。

    第一张图纸上,赵德昭画了一个远景的水车,比例很小,占据了纸张大部分面积的是一套联动装置。

    水车很容易做,但是连动装置才是技术难题。

    裴格安目瞪口呆,瞪大了眼睛望着赵德昭。“你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

    她今年才九岁,还是一个小萝莉。而她本来就漂亮,这个时候瞪大了眼睛,别提多萌了。

    赵德昭忍不住摸了一把她的头,扎手。“你老公我可是深藏不露。”

    在自己的强项上被打败,裴格安有些不服。“水车太小动力不足,太大缺少轴承减少摩擦,只会让水车轴心容易损坏。”

    赵德昭笑了笑,又开始画了起来,这一次,他画的是一个轴承的分解图,并且还有详细的淬火,配方工艺。

    如果不是怕打击到她,他都准备将联动的车床,磨床也画出来。

    不过这就没有必要了……

    裴格安越看越兴奋,说道:“只要我改进了高炉的供气室,提升了炉温,有了这套技术,就能直接生产步枪了啊。”

    “不要被困难吓倒,但是也不要忽略了基础条件现实,我们现在生产一两支枪防身没有问题,想要量产,需要经过一个漫长的阶段。”

    刘小在旁边根本听不懂,也没有用心听,他只需要帮二哥管理好这个书房就好了。

    “二哥,四姐来了。”

    午后变天,天上积满了乌云,这一会儿狂风大起。

    刘小让人打开了前后的窗户,这个大厅里面凉风四起。

    从窗口望了出去,四姐跟一个宫女走了过来,赵德昭走到了窗口,问道:“四姐,她们都起来了?”

    四姐点了点头,隔着窗户行了一个礼。“二哥,他们几个都说不要回宫,要留在东宫玩几天,爹爹那边,还要你转圜一下。”

    赵德昭笑道:“只是小事一桩,一会儿我就安排中官禀报上去。”

    刘小她认识,不过看到了近乎光头的裴格安,惊讶地楞在了那里。

    这个时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胡子都是身体的一部分,除了修剪,不得无故损伤。

    加上黄巢之后,天下的和尚都几乎杀光了,根本看不到短发之人。

    看到裴格安,她还以为是个和尚,等看清了她身上的襦裙,才知道是个女孩。

    她看到了裴格安,裴格安当然也看到了她,在他的后侧忍不住说道:“你长的像前世,你这个妹妹,长的也像中真……”

    中真是他跟颜芳青的二女儿,是子女里面最娇气的一个。

    可是现代的中真娇气,这个四姐娇弱又坚强。

    四姐好奇地看了裴格安一眼,问道:“二哥,她是何人?”

    回头看了裴格安一眼,赵德昭轻声问道:“你愿意带她吗?”

    裴格安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赵德昭向四姐招了招手,让她走到近前。“不要跟他人说,她是斗姆娘娘的一缕在人间历练的分魂,以后你可以跟她一起学一些你跟他人学不到的东西。”

    四姐惊讶地捂住了小嘴,望着裴格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十九章 大雨将至

    前世的裴格安能够在南美成为经济太上皇,让无数老奸巨猾的政客臣服,可不仅仅是靠赵德昭的行势。

    用她来对付四姐这个养在宫里的天真女孩,不过是手到擒来。

    周臻不想把宗室都养成猪,增加百姓负担,成为社会的毒瘤。

    明朝时期,他穿越的时候就已经有些积重难返,但是在这个时代,如今的赵家还只是小门小户。

    赵弘殷那一代已经死完了,赵匡胤就是第一代,也只有三兄弟,还有一个妹妹。

    赵德昭这一代,现在除了四个弟弟妹妹,就只有赵光义有一个儿子,还是刚出生的赵元佐。

    这也是一个爱憎分明,具有强烈正义感的赵家人,因为赵光义想传位给他,迫害赵廷美致死,导致他发疯了。

    至于后面的宋真宗,现在还没影呢。

    宗室人少,就便于管理,不管是王子还是公主,都应该从小教育出来,以后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赵德昭要提高妇女地位,如今的女人连名字都不配有,太后,皇后,公主,在正式行文的时候,都不能称我,要称妾。

    而想要提高社会的整体文化层次,女人的地位,受教育程度,都非常关键。

    这个时代,再也没有比公主更能代表女性出头的身份了,所以,培养应该从小开始。

    跟着四姐来的宫女见四姐惊呆,不顾身份,想要过来照应。“四姐,你怎么了。”

    赵德昭给刘小了一个眼色,他立即向前两步,拦住了那位宫女。“贾司衣,稍安勿躁,二哥再次,你不如去歇息一会儿。”

    四姐满脸惊愕,看了看赵德昭,又有些惊恐地看向了裴格安。

    赵德昭笑道:“四姐不如先让贾司衣退下,进来详谈。”

    她这才反应过来,扭头跟贾司衣点了点头,这位忠心的宫女这才退下。

    赵德昭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将她记在心里。

    四姐进了书房,望着比自己还小的裴格安,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转向了赵德昭求救:“二哥……”

    她不怀疑二哥的话,在她纯真的心里面,二哥一直是最可靠的人。

    至于鬼神之说,这个时代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信。

    而裴格安在刘小和佟亮面前大大咧咧,跟赵德昭言语不禁,是不想拘束了自己。

    在其他人面前,她做的还是非常到位的,很轻易就能把自己隐藏起来。

    现在赵德昭让她教导四姐,她第一时间就把握住了分寸,装的高深莫测,不言苟笑起来。

    虽然年纪更小,但是她双腿不曲,轻扭腰肢,行云流水地走到了四姐的跟前。

    端庄地点了点头:“见过四姐。”

    “这是裴大姐……”赵德昭向四姐点了点头,示意她向前。

    得到了哥哥的鼓励,四姐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淑女礼。“见过裴大姐。”

    赵德昭这才说道:“四姐,裴大姐上知天文地理,远知前后千年,实乃一代名师。不过天机不可泄露,以后你视她为师,尽可问学说百术,不可问命运因果。”

    四姐抬头望了裴大姐一眼,觉得她虽然年幼,却跟那画像上的观音一样,神情肃穆,不可轻侮。

    仗着二哥就在身边,她大着胆子轻声问道:“裴师欲何以教我?”

    裴大姐的端庄一下子装不下去了,扭头看了赵德昭一眼。赵德昭知道了,这个小妞没听懂。

    她原本是西班牙人,跟了赵德昭之后,学了中文,却是白话,对诗词的了解都不多,更别说文言文了。

    强忍暗笑,他故意在中间转圜说道:“四姐,不可无礼,当裴大姐为老师诚心以待,她能教你的多了。”

    这一下,裴大姐听懂了,原来刚才是问我能教她什么。

    她越发高深莫测起来,平静说道:“我能教你造出无敌兵器,让大宋无敌天下。”

    四姐楞了一下,眼珠一转道:“我一弱女子,习得此技何用?”

    裴格安又道:“我能教你辨别男人心,让他以后都听你的话。”

    四姐却又说:“我爹爹是皇帝,二哥也会顾我怜我,没有哪个男人敢负我。”

    裴格安有些不高兴了,要不是老公,谁愿意带你这个孩子玩啊,还挑三拣四的。

    她又道:“那我教你造出绝世好药,让世人少了病痛折磨,还能让你越来越美。”

    这一下,四姐一下子笑了起来,伸手摸了一下裴格安的小光头,又捏了一把她的小脸。“二哥,你从何处寻来这个女娘,太好玩了……”

    刘小忍不住扑哧一笑,连忙扭转过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裴格安的高人装不下去了,恶狠狠说道:“不听老师的话,手伸出来,打手心。”

    四姐笑的越发难以自已,弯下腰去,抬头看裴格安和赵德昭。

    可是看到赵德昭不动声色,她笑不下去了。“二哥,这是真的?”

    赵德昭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天要下雨了,我去看看五姐,四哥他们,你跟裴大姐在这里多聊聊。”

    对付四姐这个小丫头,不用赵德昭帮忙了……

    而四姐不敢再笑,被裴格安拉了起来。“今日就原谅你了,现在,我来将我所会的技能都告诉你,看你对什么有兴趣。”

    四姐坐在了罗汉床的边缘,虽然还有一丝怀疑,却也有了顾忌,不敢坐实。“不用再选,我愿意学造绝世好药。”

    赵德昭笑了笑,跨腿走出了书房,向远处的徐永昌招了招手。

    等他近前,赵德昭说道:“你在这里守着书房,不要让他人出入。”

    徐永昌领命,安排了两个小太监守在后门处,自己守在了前门。

    风越刮越大,乌云盖顶,眼看就是一场大雨。

    赵德昭带着刘小来到后院,几个孩子玩疯了,根本不想回屋。

    六姐终于不再玩溜滑梯了,而是被五姐抱在怀里荡秋千。

    而四哥赵德芳手里拿着小桶,小木铲,在修建沙堡,头上都是一层沙子。

    这位后世演义小说里面的“八贤王”,现在还是一个沙雕儿童。

    赵德昭来到五姐身边,温柔道:“五姐,天要下雨了,回房去玩吧。”

    五姐看了看天,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逆来顺受地应了一声,抱着六姐下了秋千。

    六姐还有些不愿,可是被五姐柔声劝说了几句,她就不哭不闹了。

    这几个孩子,虽然贵为皇子,公主,但每一个都懂事的让人心疼。

    自小没有母亲,父亲又很少关注,身边即便有人侍候,也感受不到亲情的爱护,缺少安全感。

    赵德昭被赵光义逼死,赵德芳被赵光义毒死,三个公主没有威胁他就没有下手。

    在父亲,兄弟都死了,没有依靠的人生里,她们也只能卑微的生活。

    想到他们的命运,赵德昭心生怜意,矮身抱起了六姐,柔声说道:“六姐还想玩什么,我让人装到屋内去好不好?”

    六姐立即大喜,指着滑梯说道:“我想溜滑梯……”

    滑梯有三米多高,不过东宫有两座大殿,里面都能装下。

    赵德昭一声令下,那些太监们立即就忙活了起来,把滑梯拆装了之后,转移到了前殿的偏殿里。

    等把六姐她们安排好,大雨终于下了起来,而被赵德昭派出去的佟亮回来了。

    赵德昭将他叫进了书房,旁边只有刘小和裴格安作陪。

    “二哥,秦国公府上下如今一片混乱,孟昶除了信任自己从后蜀带来的近百内侍和宫女,对其他人都不信任。

    但他也不敢肃清秦国公府,因为谁也不知道这里面有谁是官家派去的,又有谁是其他人派去的。

    负责拱卫秦国公府的禁军都头是杨兴,此人唯中书令马首是瞻,奴不敢随意攀附。”

    赵德昭派佟亮去孟昶的秦国公府打探消息,但是如今的收获对他来说,除了了解一点局势,根本没有插手的能力。

    他也知道佟亮的任务完成的不错,但是这远远不够他的期待。

    孟昶被杀,让宋初对南方地区的统一,产生了很坏的社会影响。

    以北汉为例,他们刘氏是在后汉灭亡之后,在晋阳建立的政权。

    他们以后世的山西中部和北部为基地,联合辽朝跟宋朝作对,最后让宋朝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覆灭了他们。

    南方的南唐,南汉,也都是抗争到底才投降,只有一个吴越,因为实力太弱,是一开始投降的。

    连续的战争消耗了宋朝的大量物资和人力,等到统一南方之后,再也无力北伐。

    连续几次的北伐未果,反倒让北方各大势力看到了宋朝的衰落,陆续建立了夏等势力。

    宋朝从此之后,完全失去了对北方的控制力,终其一朝三百多年,都没有了对北方的威慑力。

    赵匡胤喜欢花蕊夫人无所谓,直接霸占了花蕊夫人就好,根本没有必要杀了孟昶。

    而且,赵德昭还怀疑,孟昶恐怕并不是死在赵匡胤的手里,或许是有人顺着赵匡胤的心思,故意杀了孟昶,败坏赵匡胤的名声。

    因为纵观宋初的历史,就能发现,赵匡胤当上皇帝之后,杀的人非常少。

    他不是嗜杀之辈,而且他的江山没有坐稳,四周都是强敌。

    他还担心老赵家的人被抢了江山后的命运,他能杀人,其他人也能杀他们。

    他现在不杀人,以后就是丢了江山,家族的后人也能保命。

    所以,他根本没有杀人的必要。

第二十章 反间

    从孟昶被杀,再联想到赵光义当着赵匡胤的面,将花蕊夫人一箭射死。

    再联想到后面霸占小周后的一系列事,赵德昭可以清楚地看到赵光义在这一系列事情中的重要作用。

    他当着赵匡胤射死他最喜欢的女人,这是一直什么心态?

    他当着李煜的面占有小周后,又是一种什么心态?

    这个人的性格阴险毒辣,睚眦必报,而且嫉妒心非常强。

    赵匡胤固然喜欢花蕊夫人,赵光义不也被她迷住了吗?

    赵匡胤想要霸占花蕊夫人,赵光义未必就没有这个心思。

    而且赵匡胤战战兢兢,要顾全大局,但是赵光义就不一定。

    所以,跟陈桥兵变一样,赵光义在孟昶暴病死亡的事情里,可能发挥了比赵匡胤更明显的作用。

    赵德昭现在就是想要积极参与进来,了解事件真相,然后尽量让赵光义背上这个黑锅。

    只是他现在的实力太弱,根本没有得用的人。

    佟亮的能力还需要锻炼,而且他的人缘和关系网都不如刘小。

    赵德昭沉吟了一番说道:“佟殿头辛苦了,不过你在内侍省的人缘不如刘殿头,如今可以发挥的作用有限。”

    佟亮躬身道:“奴办事不利,请二哥责罚。”

    “不至于……人各有所长,你的阅历不如刘殿头,人缘也不如刘殿头,让你出面属于用错了方向。”赵德昭摇头笑了笑,望着刘小道:“这件事看来还需要刘殿头出马。”

    刘小颔首道:“老奴自然比佟殿头适合,只是老奴出去了,这书房……”

    裴格安说道:“我观察了徐永昌几天,此人可用。他虽然不识字,但是帮忙守住书房,还是可以的。”

    裴格安没有说,因为徐永昌不识字,反倒不怕他泄露太多消息。

    而且她也观察了徐永昌几天,此人行事历练,懂得进退,也有一颗上进的心。

    在她看来,这个徐永昌虽然不识字,能力却不弱于佟亮。

    “而且,我有一计,只是要委屈了刘殿头。”

    刘小面对裴格安比面对赵德昭更谨慎,因为侍候左右,他很清楚裴格安这个有着九岁女娘外形的老妖怪心狠手辣,行事谋略都让人恐惧。

    “还请娘子示下。”

    裴格安道:“如今东宫里面,应该有皇帝与赵光义的眼线吧?”

    刘小和佟亮点了点头。“下面的小太监首尾两端,大部分都不值得信赖。”

    裴格安又道:“既然赵光义可以向东宫派眼线,我们为何不故意让他拉拢更重要的人呢?比如刘殿头,可是你身边最得用之人,如果他假意投靠赵光义,肯定会受到赵光义的重视。

    而他适当地透露一些消息,利用泄露的消息掩盖更重要的信息,岂不是给我们减轻一些压力?”

    赵德昭点了点头,这个计划的确可行,这两年他要韬光养晦,可是也不能什么事都不干。

    他一言一行都暴露在赵匡胤和赵光义的眼线面前,的确需要搅浑水,然后让赵光义看不清。

    刘小皱眉道:“我自跟随二哥,这条命就跟二哥绑在了一起,赵光义会拉拢任何人,却不会拉拢老奴。”

    裴格安笑道:“如果二哥把你训斥一顿,贬到农庄去,而你再借酒消愁,故意说二哥的坏话,你说赵光义会不会上当?”

    这个计谋很简单,却也很管用,最主要的就是演技了。

    如果是佟亮,因为年轻,怕还湖引起怀疑。

    但是刘小人老成精,故意以权谋私,再说一些不满,还真的能让赵光义心动。

    皇宫里他最大的眼线张德钧已经被赵德昭“无心”摘掉,这几天,他怕是在积极筹谋,拉拢其他人了。

    刘小是东宫的首领太监,被赵德昭贬谛的话,他最起码也会试探一番。

    赵德昭其实不适合玩阴谋,在现代社会第一世是莽夫,靠武力成为打捞船的船长。

    第二世因为重生的先知,成为了首富,不过是借势而为。

    到了第三世,他是皇帝最喜欢的皇孙,从一开始就聚势而为,堂堂正正,浩浩荡荡,将所有反对势力一扫而空。

    可是如今他跟赵光义的实力相差太远,在实力不够的时候,也只能靠阴谋来平衡。

    虽然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不过是螳臂当车。

    不过,有赵匡胤在,赵光义现在也达不到平推的实力。

    他玩阴谋不行,但是裴格安玩起阴谋来,却是家常便饭。

    刘小看了看赵德昭,见他一脸认可,躬身道:“老奴虽然历经四朝,可是年轻时候浑浑噩噩,如今年纪大了,这辈子就指望二哥能为老奴立阴位。只要二哥点头,哪怕粉身碎骨,老奴也不怕。”

    刘小一片赤诚溢于言表,赵德昭也相信他的话。

    对一个已经快五十岁,还是阉人的人来说,立阴位要比多活一两年重要的多。

    裴格安不懂,忍不住用西班牙语问道:“什么是阴位?”

    赵德昭斟酌了一下说道:“这个时代的人认为人分阴阳,人世间只是一半的生命,在阴间还会历经一半的生命。

    太监没有后代,属于天残地缺之人,在阴间会进地狱受罪。不过如果我当了皇帝,就能为他封阴位,改变他的命运。”

    裴格安奇道:“不信上帝信皇帝?”

    赵德昭笑道:“在东方,神与皇帝各管一摊,除了少数的原始神,大部分神都是皇帝封的。对大部分人来说,皇帝比绝大多数神还要大。”

    裴格安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也就是说,他们为了阴间的生命,会不怜惜人间的生命。”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是这样。”

    刘小和佟亮都听不懂他们两个人的对话,神色越发谦恭。

    他们跟了赵德昭五年,赵德昭哪天上火,长个痘痘他们都记得清清楚楚。

    现在突然之间懂得这么多,更显得高深莫测。

    裴格安转头用大宋话说道:“刘殿头,若你愿意委屈自己,我不仅保你或者享尽荣华富贵,死后也得以封神……“

    论起装神弄鬼,裴格安不弱于赵德昭,特别是她还有一个斗姆娘娘分魂的身份。

    刘小这个没节操的竟然立即跪了下来。“老奴定当尽心尽力。”

    屋外****,四人商议了一番,很快就确定下来了反间计的步骤。

    趁着天还没有黑,赵德昭他们将东宫的几件宝贝,偷偷放进了刘小的房间。

    等到晚饭的时候,赵德昭因为刘小一点失误,发了一通脾气。

    但是这次刘小没有认错,反而认为赵德昭如今让徐永昌到书房侍候,是嫌他老了,过河拆桥。

    他们的争吵当着不少小太监的面发生,赵德昭大发雷霆,宣布把刘小赶到农庄里去。

    而在刘小回去收拾行李的时候,佟亮和徐永昌两人负责监督,在刘小的行李中发现了不少属于赵德昭的宝贝。

    这一下,赵德昭再也不肯饶了刘小,让佟亮负责执法,打了他十大板,不让他带任何东西去农庄。

    几个刘小的心腹据理力争,也被赵德昭一起赶去了农庄。

    当然,这几个太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刘小是忍辱负重。

    这是为了确保消息不泄露,除了他们四人,连刚提拔起来的徐永昌都不知道内情。

    外面****,被打的一瘸一拐的刘小一伙被赶出了东宫。

    几个人在大雨中背着包袱,架着刘小,显得凄惨无比。

    就连他们想要一辆车把受伤的刘小送到农庄去,也被无情的佟亮给拒绝了。

    佟亮虽然年轻,但是在下属面前扮演一个得势的小人,还是没有难度的。

    刘小被打了十大板,又淋雨了,到了农庄,就发烧了起来。

    由于赵德昭交待不许诊治,刘小的徒弟们哭哭啼啼,仓皇不可终日。

    宋初的太监地位不算低,赵元佐因为发疯伤了一个服侍的太监,就被剥夺了太子的位置,然后囚禁了起来。

    如今的宋朝才五年,而宫里的大部分太监大部分都服侍了好几个不同政权的皇帝。

    像刘小就历经了后晋,后汉,后周,一直到现在的宋朝。

    可谓是流水的皇帝,铁打的太监。

    如今这样一个老人被皇子如此苛待,刘小的徒弟各个义愤填膺。

    第二天一早,一个叫孟舟的小太监就冒雨跑到了三里外的赵光义的农庄,想要寻求帮助。

    因为皇子交待了不许诊治,他只敢去求赵光义的势力,在宗室里面,只有赵光义能压住赵德昭。

    就连赵匡胤,也不会为了一个太监,跟自己的儿子生分。

    这可不是刘小安排的,他只是利用孟舟的正义,故意引导了一番。

    然后不知道内情的孟舟就不顾性命安危,偷偷去了赵光义的农庄。

    农庄里面没有医生,不过这已经惊动了赵光义的人。

    大雨之中,有人冒雨回了开封府,然后将这件事告知了赵光义。

    他与几个幕僚一番盘算,很快就安排了一个医生前往农庄为刘小诊治。

    医生开了药方,刘小服了药,又捂了一天,第二天晚间,发烧才退。

    这一下,他的几个徒弟对赵德昭不能说心有怨恨,但是对赵光义有了感激之心。

第二十一章 朋友

    开封府的这一场雨,一下就是两天。

    开封府内到处泥泞不堪,出行艰难。

    而身为开封府尹的赵光义,心情也越来越紧张了起来。

    如今的黄河水位已经高于开封府,全凭河堤保护。

    内涝不可怕,就怕河堤冲垮,殃及了开封府。

    汴河的水已经出现了倒流,在开封府南的宝镜湖(后世的包公湖),如今湖水比往日升高了一米,就连开封府衙门口的石狮子,现在也泡在水里了。

    如果水位再高半米,府衙就会被淹。

    如今衙役已经组织了百姓在抗涝,不过也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

    在延福宫西侧的御园,现在也有不少地方被汴河的水倒灌,只不过这里没有人住,影响不大。

    不过,新建的秦国公府因为就在汴河边,如今有一半被泡在水里。

    孟昶和女眷们,如今都只能住在比地面高了一米多的正殿内。

    得到消息,赵匡胤立即派了一队禁军帮助秦国公府抗涝。

    即便如此,想到曾经的辉煌,再想到如今寄人篱下,孟昶忍不住痛哭流涕。

    赵匡胤闻知大怒,着内侍监孟宽登门质问:“我大宋对你优待否?汝可是还怀念故国?”

    这一下,吓住了孟昶,再也不敢哭泣。

    不过,这一惊一吓,让他也病倒了。

    赵德昭还没有成年,这些事与他无关,他的精力主要就放在了练武和整理资料上。

    练武是必须的,他不需要万人敌,最起码要比赵光义更强悍。

    在紧急的时候,有自保的能力。

    现在有了在明朝整理的练气法门,内外兼修,两年内追上赵光义有绝对的把握。

    这种法门即便让赵匡胤和赵光义来练,他们也比不上赵德昭。因为他已经练了三辈子,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形成了本能。

    而他们,却还需要一点一点摸索。

    刘小在农庄安顿了下来养伤,面对赵光义派来拉拢的人,他也没有一勾搭就贴上去。

    这不符合他们的谋划,而是要再发酵一番,然后再“勉为其难”地上了赵光义的船,才不会引起怀疑。

    每日早晚两次练武,剩下的时间就一直在书房里忙活。

    而秦国公府这边,赵德昭也一直在密切关注。

    那里遭受水淹,禁军协助防涝,孟昶哭泣受斥,然后生病,这些都被赵德昭看在眼里。

    他现在没有得力的下属,只能让佟亮安排两个可靠的人盯着秦国公府,无法先行布局。

    大雨下个不停,不管是开封府的衙役,还是禁军的将领,全部都忙着排涝,救灾。

    六月初十,赵德昭依旧没有获得任何有用的信息,在这个时代,他就像一个聋子。

    如果不出意外,孟昶今天不死,明天一定会死。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谁在这次的事件中负主要责任,他一无所知。

    早上醒来,他就跟裴格安说道:“今日你留在你的小院里不要出来,我准备邀请一些原主的朋友来聚聚。”

    “有必要吗?”

    嘴里说着正经事,才九岁的裴格安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妖精,她知道赵德昭心疼她,现在不敢动她,却喜欢逗赵德昭。

    看到赵德昭被她逗的剑拔弩张,就恶趣味地直乐。

    可惜她太小,以前生活的营养又不好,除了脸蛋还算秀美,现在还是个芦柴棒。

    赵德昭就是再性口,也下不去手啊!

    “别动。”赵德昭按住了她的手。“这两天会有一件重大历史事件发生,我必须要未雨绸缪。”

    裴格安有些惊讶地问道:“我记得你以前也是学渣啊,为什么会把一千年前的历史事件记的这么清楚?”

    “因为这牵扯到了一个绝代美女……”

    赵德昭没有跟她说自己已经经历了大明一世的想法,这只会给两人之间造成隔阂。

    现代的赵德昭当然不会记得这件事,但是在大明生活了一百多年,掌控天下近百年,对历史的了解早就今非昔比。

    跟裴格安介绍了一下花蕊夫人的事迹,她对这个绝代佳人有多美也好奇不已。

    不过她很清楚,目前这个时候,她没有去见花蕊夫人的机会。

    “既然涉及到了皇帝和王爷之间的恩怨,这件事我们必须要插手。”

    “所以我准备邀请朋友们来聚聚,喝点酒之后,撺掇他们去秦国公府凑热闹。”

    裴格安在赵德昭的怀里点了点头。“哪怕不是王爷干的,既然他是我们的敌人,也要把脏水泼在他的身上。只是这样一来,你恐怕会面临更大的压力。”

    赵德昭笑了起来。“我不怕,我只会嫌生活太平淡。”

    这主要是赵匡胤不死,给赵光义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对自己下手。

    而现在天下未靖,他也还没有抢权的胆子。

    两人商议了一番,裴格安推开了赵德昭。“我还在长身体,继续睡觉,你去晨练吧。我今日不出后院,就陪四姐研究香皂的配方。”

    晨练完毕,赵德昭让佟亮给一帮兄弟递了帖子,邀请他们来东宫戏耍,喝酒。

    赵匡胤在任后周大将期间,交游广阔,他的性格好,结交的真心朋友多。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被推上皇帝的宝座。

    即便当上了皇帝,开始收权,他也跟将领们把关系处的很好。

    不过,所谓的杯酒释兵权也是华夏历史上的一个败笔,丝毫不值得炫耀。

    因为收权的代价是容忍贪腐以及特权……

    后周时期,不能说吏治清明,但是在柴荣的麾下,文武各司其职,相互制约。

    赵匡胤的收权,是提拔了一系列的低级将领,然后让手握实权的将领放弃禁军的职位,封到地方上当节度使。

    宋朝的精兵就只有禁军,其他的地方军就跟民兵差不多。

    而这些将领们,到了地方上,全部为害一方,赵匡胤却不问不管。

    并不是说所有的将领都是坏人,但他们都采取了这种手段来避嫌。

    以现在进攻后蜀的王全斌,刘廷让两将为例,刘廷让是赵匡胤义社十兄弟之一,任副将,王全斌任主将。

    他们只用了两个多月就逼的孟昶投降,将整个后蜀拿下。

    如今功高震主,怎么办?

    他们两人就开始在后蜀肆意杀人,纵兵劫掠,自己也大贪特贪。

    因此,引发了后蜀各路反抗,此后的四年,后蜀一直没有平定下来。

    在皇权时代,皇帝可以容忍各种贪腐,却不能容忍威胁。

    赵匡胤的位置来路不正,欺负孤儿寡母得来的,他最怕就是将领的威望高,威胁到他的位置。

    至于贪污,受贿,嗜杀,残暴不仁,对皇帝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更何况,赵匡胤根本没有把自己当皇帝,只是把自己当军阀。

    这也造成了宋朝初期的将领们,都用这种方式来抹黑自己,让军中风气乌烟瘴气。

    到了赵光义时代,然后一股脑把这些将领都收拾了。

    肃清吏治是好事,可是用文人来管理武将,造成了华夏数百年的衰落。

    赵匡胤没有把自己当皇帝,与将领们关系好,赵德昭与他的那些兄弟的子侄们,相处的也很不错。

    东宫地方大,上面没人管,这些二世祖们,很喜欢把东宫当做据点。

    这次是因为赵德昭禁足,后面又暴雨不停,才隔了几天都没有聚会。

    佟亮安排了几个太监送帖子,到了巳时,石保兴带着石保吉就先到了。

    石保兴是石守信的儿子,今年二十,已经结婚了,却依旧喜欢搏戏,也就是格斗。

    他是这一帮朋友里面,唯一能跟赵德昭格斗占据优势的,不过他也是仗着自己年纪大,身体已经长成了。

    再过两年,他就欺负不了赵德昭了。

    石保吉今年才十一岁,是个帅气的天怒人怨的小正太,最崇拜赵德昭的武力。

    赵德昭如果记得没错,后面他娶了五姐,当了自己的妹夫。

    “日新,快把这次后蜀敬奉的‘重碧酒’,‘剑南春’都拿上来,我被母亲训斥了,断了我的酒,这几日馋死我了。”

    重碧酒就是五粮液在这个时代的名字,剑南春则是唐朝就已经成了名酒。

    中原地带战乱不止,粮食不够,各个军阀都禁止酿酒。

    不过天府之国就没有这个限制,每年靠卖酒就赚的盆满钵满。

    “早就准备好了,进来吧。”

    石保兴一来就要酒,石保吉却还有些孩子习性,四处张望。“二哥,开封府都在传,你给四哥他们建了一个游乐场,什么是游乐场?”

    赵德昭招待朋友就在正殿的偏殿,这里地方大,来一两百人也容得下。

    赵德昭笑着指了一下西侧的偏殿。“你自己过去瞧瞧,五姐和四哥他们都在。”

    石保吉兴冲冲地去了,赵德昭陪着石保兴还没有坐定,王承衍,魏咸信他们也都到了。

    魏咸信是魏仁浦的儿子,魏仁浦在柴荣时期就是宰相,算得上一代名臣。

    他也是这个团体里面少数几个文臣子弟之一,经常以军师自居。

    其他人还没有到,但是赵德昭未来的三个妹夫,都到齐了。

    四姐喜欢王承衍,赵匡胤逼着王承衍离婚,娶了四姐。

    五姐后来嫁给了石保吉,而现在才三岁不到的六姐,后来嫁给的就是这个相差了十六岁的魏咸信。

第二十二章 英雄配美人

    临近午时,赵德昭今天邀约的二十余人都来到了东宫。

    而这还不是全部,还有一大半朋友,跟随父兄在外从军,不在开封府。

    相比明朝勋贵,宋朝的勋贵似乎只有短暂的辉煌,但是在宋初,他们造的孽一点不逊色明朝的勋贵。

    因为明朝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帝国,皇帝拥有绝对的权威,对勋贵有所限制。

    可是宋初的勋贵,全部都是一个个军阀,就连皇室,也只认为自己是个大军阀。

    他们对勋贵的约束力很小,甚至是放纵他们欺压百姓,胡作非为。

    到了赵光义平定了南方之后,开始一个个收拾他们,最后利用文官将他们全部打压下去。

    终其宋朝三百多年,都没有再让武人翻身。

    而这个时候,还是武人们嚣张的时候。

    不过,赵德昭的这些朋友们因为年纪还小,最大的石保兴也才二十岁,还没有真正登上政治舞台,是有意虽然有些盛气凌人,却也坏不到哪里去。

    他们跟赵德昭没有太多上下之分,相互之间都是称字,没有一个把他当未来的皇帝看待。

    从这一点,也让赵德昭真正明白这个时代,兵力才是衡量实力的最重要标准。

    这还是盛世的.asxs.,没有规矩。

    中午的酒宴上杯来盏去,每个人都喝的比较保守,因为下午还要比试。

    都是十几岁的年轻人,还没有女色之惑,每次除了吃吃喝喝,弹琴奏乐,就是在一起打一架。

    要是遇到秋冬,节目就多了,多了可以出去打猎的活动。

    赵德昭虽然才十四岁,却也是老猎手了,六七岁的时候,赵匡胤还没有当皇帝,经常就带他骑马去打猎。

    他们每个人都是好猎手,身手几乎没有一个差的。

    就像魏咸信这个文官之子,也是文武双全。

    外面下大雨,不能蹴鞠,只能在偏殿里用打架来发**力。

    较量分单人较量和多人较量,所有人按照实力分成相差不远的两帮。

    群战的时候不准穿甲,也不使用武器,就靠手脚较量。

    二十几个人相互提携,相互援助,然后撞在一起的场面,还真的有几分热血。

    打架免不了受伤,皮肉之苦是少不了的,但是没有一个人畏惧。

    这种打斗只要捱过最开始对疼痛的畏惧,就会变得麻木起来。

    相互捶的鼻青脸肿,却都畅快无比。

    打赢的一方得意洋洋,打输了也不生气,大不了下次再还回来。

    打完之后相互涂抹伤药的时候,一个个才跟杀猪一样嚎叫不止。

    然后这个时候又相互抚慰,相互伤害,一帮年轻人吵吵闹闹,骂骂笑笑,能把房顶都掀翻了。

    赵德昭虽然很强,毕竟才十四岁,也被打的身上几处青紫。

    身上的伤没事,抹点药,几天就好了。

    可是他又被李守徽偷袭,捶了一个黑眼圈,装的格外懊恼,惹来一片嗤笑。

    李守徽是赵匡胤义社十兄弟之一的李继勋的小儿子,今年十六,身体也很强壮。

    但是他跟赵德昭打输多赢少,每次对赵德昭最不服气,两个人也是单挑最多的。

    今天他没有跟赵德昭单挑,看到赵德昭被石保兴捶了一顿,就属他笑的最得意。

    然后群战的时候,赵德昭跟曹璨纠缠在一起,他却抽冷子上来就是一拳,把赵德昭打成了熊猫眼。

    不过他也没有落到好,韩重赟的大儿子韩崇训对赵德昭最是崇拜,见到他偷袭,一肘上去将他肘的鼻血四溅。

    曹璨是名将曹彬的大儿子,比赵德昭大一岁,平日话不多,但是不管啥事,一般都少不了他。

    他属于是那种社会我璨哥,人狠话不多的类型,非常值得信赖。

    韩崇训韩重赟的长子,今年才十二岁,平日都是跟着赵德昭他们后面混,今天还是第一次发威。

    下午打了一架,到了晚饭时候,一个个脱的精光,跳进了护城河洗个干净。

    吓的十几个小宫女不敢出门,而皇宫的禁卫们一个个笑骂不止。

    晚饭的时候,就没有人控制酒量了,一个个吹着牛批,喝的脸红耳赤。

    而这个时候,就是最容易蛊惑的时候。

    不用赵德昭蛊惑,王承衍就提起了花蕊夫人的话题,将花蕊夫人说的天下少有,又把孟昶好好贬击了一番。

    然后,赵德昭只是在旁边顺着王承衍的话将花蕊夫人的美貌又吹捧了一番,就鼓动的一群喝了酒的二世祖们心痒不已。

    连赵德昭都没有注意是谁最先提了一句,最后一帮人就决定前往秦国公府去欣赏一下美人。

    想石保吉和韩崇训他们这些不满十四岁的,毛都没有长,对女人自然没有兴趣。

    不过他们留在东宫也不会无聊,这会儿雨停了,他们对那可以攀爬的绳网很有兴趣。

    不要说绳网了,就是一个跷跷板,一个双杠,就能引得他们冒雨玩半天。

    话题一提起来,年轻气盛的二世祖们即便有不想去的,也被其他人拿话给僵住,谁不去家里的女眷就要被某不可言状行为了。

    最后十九个十四岁以上的,全部都去,所有人也不穿鞋,也不坐车,向西城外结伴而行。

    连续下了几天雨,开封府大部分道路都是土路,坐车的话还不如光脚走快速。

    此时已经是戌时,不过夏天的天黑的晚,现在外面还看得见。

    他们一帮人一出门,就引起了不少百姓和衙役的注意,不过大部分人都认识他们,没有一个敢管。

    出城门他们没有走大梁门,大梁门很快就要关城门,不是重要军情,不能开门。

    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方法,因为秦国公府就在汴河东侧与城墙之间,虽然在城外,紧邻皇室的延福宫御花园。

    从延福宫那里可以直接穿过御花园去秦国公府,而皇宫的大门,有赵德昭这个皇子在,根本不会设防。

    一群人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吵吵闹闹,你用手拍他一下,他用泥脚踹你一脚,跟后世那些喝点酒的中二青年没有任何区别。

    到了御花园里,这里的路铺了青石,有些地方是鹅卵石,不管哪种石头,都硌脚。

    然后一群人专门不走大路,跑进了草丛里走,将花匠精心培育的花祸害了不少,准备去送给花蕊夫人。

    内侍们不敢管,一个个急的跳脚,他们却乐的哈哈大笑。

    等到了大内的拱辰门处,这里是大内通往外城的城门,一群年轻人被拦住了。

    领头的是禁军都头文清,此人名字儒雅,却是一个十足的糙汉,一脸大胡子看不清相貌了。

    “诸位哥儿,天要黑了,汴河水大,还是不要出城的好啊。”

    石保兴笑道:“小爷我战场都上了三次,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还怕这点水?”

    他们里面就石保兴真正上过战场,所以他平日最喜欢把上战场挂在嘴边嘚瑟。

    看清了这一群人,文清内心暗暗叫苦。这里面有皇子,有顶头上司的公子,每一个都家世煊赫,他一个低级都头,又如何敢拦?

    何况他们也都喝酒了,这会可不会跟他讲道理,何况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他不敢硬拦,退到了一边,陪笑道:“诸位哥儿欲往何处?几时归来?”

    已经有七分醉意的高处俊平日最是张扬,得意说道:“吾等闻听花蕊夫人乃世间少有的美人,欲前往秦国公府一观。”

    赵德昭在人群中注意到,文清的笑容不自在了。

    从他的表情和小动作就能观察出,他心中有鬼。

    赵德昭心中一动,不等他再劝阻,就装作酒醉拔出了腰间长剑向前走去。“吾等皆是英雄豪杰,英雄自然要配美人啊。”

    这句话很中二,却正适合十四岁的他。

    其他人一听,立即大笑起来,跟着应和。

    高处俊笑道:“你毛长齐了没有?”

    赵德昭大怒,亮起了沾满泥的脚,对着他屁股就来了一脚,众人又都笑了起来。

    高处俊的父亲是高怀德,当初最有权势的将领之一。

    赵匡胤杯酒释兵权主要就是从他和石守信,张令铎,王审琦等六人手里收回禁军指挥权。

    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赵德昭的姑父。他妻子死了之后续娶了赵匡胤的妹妹,高处俊也就成了赵德昭的表哥。

    他比他哥哥高处恭要不成器的多,胸无大志,只愿意在开封府混日子,当衙内。

    见一群年轻人笑闹着出了城门,文清不敢阻拦,但是等他们出城之后,很快收敛了笑容,跟左右吩咐。“你们立即抄近路去秦国公府,不要让他们坏了中书令和内侍监的大事。”

    赵德昭虽然跟朋友们一起出城,但还在留意背后的动静。

    看到两个禁军跟着后面出了城,并且避开了他们从小路向远处的秦国公府奔跑,心里就越发怀疑毒杀孟昶怕不就是今晚。

    他高声笑道:“如今已经出城,就看我们谁最先跑到秦国公府,最后到的,就要在月春楼摆一场。”

    一帮人谁也不服谁,还没有等说好规矩,曹璨他们几个年长的,就搂起了衣摆,按住了长剑,拔腿就跑。

    然后一帮人就跟蝗虫一样,挑近路,走直线,大呼小叫着,浩浩荡荡地跑向了秦国公府。

第二十三章 秦国公府

    秦国公府位于汴河东侧进入御园的拐角处,靠近御园,风景秀丽。

    但是由于建在河堤旁边,又替皇城挡住了汴河的水,所以这次水灾,他们首当其冲。

    孟昶虽然投降,但是后蜀各处将领并没有臣服,赵匡胤怕孟昶与反对势力勾结,所以只有放在眼皮底下才安心。

    沿着泥泞的道路,一群人冲到了秦国公府的南门处,发现这里有一半房子都半淹在水里。

    禁军虽然派了很多人过来,却也救不了这里的房子,只能帮忙将人员物资转移到高处。

    因为到处都是半米深的水,这里的外围防护并不严,赵德昭他们没有受到阻拦就来到了原本的门廊处。

    只是他们一路涉水而来,浑身都是泥浆,一个个如同逃荒的难民,没有一点英雄气概。

    但是一群年轻人嘻嘻哈哈,丝毫不把狼狈的外表当回事。

    天色已经黑了,他们一直到了门廊处才被禁军发现,挡在了门口。

    而那两个报信的禁军,见一群勋贵已经挡在了门口,畏畏缩缩在另一边不敢靠近。

    赵德昭看到这一幕,再看到秦国公府外松内紧,主殿那里灯火通明,觉得自己今天来对了。

    负责救援秦国公府的禁军以都头费思贤为首,不过他们统一归宫苑使上将军潘惟德辖制。

    费思贤让人去叫潘惟德,一边跟众人解释。“诸位哥儿,如今秦国公府水灾,一片慌乱,即便是想要见识一下花蕊夫人,也不该此时啊……。待明日白天,诸位哥儿前来,我等当盛情款待。”

    赵德昭看见了一个不该在这里的人,忍不住开口说道:“我观主殿那边灯火通明,显然正是热闹之际,明日来不就错过了好戏?”

    “那有什么好戏?”

    赵德昭一指躲在一边的赵光义行军从事崔彻,问道:“若是没有好戏,我三叔的从事如何会在此处?”

    崔彻原本躲在一边阴影中,却不防被赵德昭点了出来,只能出来见礼。“二哥,臣奉命来秦国公府慰劳众军,可不是来看热闹的。”

    赵德昭反问道:“哪有半夜三更来慰劳的,你欺负我不懂军务吗?”

    急性子的石保兴懒得在这里纠缠,大声道:“进去瞧瞧不就知道了,有热闹我们就也助个兴,没热闹我们就看一眼花蕊夫人就回去继续喝酒。”

    崔彻大声道:“诸位哥儿,花蕊夫人毕竟是后蜀妃子,怎容如此亵渎?你们将她当做窑子里面的姐儿吗?”

    可是他的话根本没有人理,一帮勋贵子弟怎么会在乎他的看法。

    这个时候,潘惟德得到了消息,迎了出来。“诸位哥儿有如此雅兴,夜来访美,实乃一大幸事,只是今夜很不巧,秦国公病重,不便待客。”

    潘惟德就是宋朝开国名将潘美的长子,潘美可不是《杨家将》里面的大奸臣,实际上,他是真正忠厚廉明的一代名将。

    陈桥兵变之后,潘美是第一个帮赵匡胤面见百官的代表,宣读圣旨,安抚百官。

    李重进叛乱,赵匡胤亲自征伐,潘美为行营都监做他的助手,深受赵匡胤重视。

    如今的潘美越过了长江,进入了后世的湖南,帮宋朝开疆拓土。

    如今他已经占据了原本楚国的大部分疆域,将南唐各大将打的溃不成军,几乎占领了湖南的大部分地盘。

    不过,因为他的赫赫声名,加上忠心赵匡胤,所以后世被赵光义忌惮。

    这位征略南唐时期的大将军,到了赵光义时代,攻略北汉他就变成了副手,后来更是被赵光义架了起来任南院使,加封为开府仪同三司。

    潘美在湖南打仗,几个儿子几乎都跟他去了。只有潘惟德这个长子任宫苑使大将军,没有随军。

    宫苑使大将军只是一个职位,并不是真正的大将军,就像明朝的大汉将军,实际上就是一个守门的。

    不过这个位置却是为赵匡胤守门的,属于绝对心腹。

    看到他的出现,赵德昭有些明白了过来。既然他出现在了这里,那么在孟昶离奇死亡的案件里,赵匡胤怎么也洗不白了。

    但是,崔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作为赵光义的心腹之一,他在这个时间段出现在秦国公府,不可能是巧合。

    听到潘惟德的话,一帮年轻人沸腾的心冷却了下来。

    孟昶病重,他们这个时候还要去看孟昶的老婆,的确有些不合时宜。

    这已经不能用年轻人的轻浮来掩饰了,而是不懂事。

    赵德昭开口说道:“秦国公病重,究竟是何疾病?急症还是缓症?有无可救?此事可否通知后蜀其他降将,降臣?有无通知后蜀秦国公得用的太医?”

    潘惟德今年也才二十四岁,原本因为秦国公的一摊子事搅的头昏脑涨,听到赵德昭相询,摇了摇头道:“突发疾病,还来不及通知他人。”

    赵德昭大声道:“如此怎行!惟德兄可是陷我父皇与不仁不义!”

    潘惟德虽然平日跟赵德昭兄弟相称,但是这个时候听到赵德昭的质询,杀人诛心啊……

    他不顾地上淹没脚踝的污水,跪了下来。“惟德不敢。”

    赵德昭朗声道:“秦国公乃是一代君王,如今方降我宋不过几日,就遭遇危机。若处理不当,让他朝心寒,岂不有唇亡齿寒之感?今后我宋攻略南唐,攻略南汉,北汉,诸朝以秦国公之事为鉴,岂不是要战至一兵一卒也不投降?

    秦国公病重只是小事,却又牵扯到我大宋一统天下之大计,不可疏忽。

    诸位兄弟,快快随我进殿,作为旁观者,将秦国公病重前后之事全部记录下来。

    惟德兄,你身负重任,迅速派人前往城中,将秦国公病重一事通知后蜀降将降臣,并将城内名医召来,不可慢待。”

    潘惟德被赵德昭的几句话一说,心中大惊。如果今日孟昶死了,而他又是现场的最高将领,这件事责无旁贷。

    崔彻这个时候却突然蹿了出来,大声道:“二哥,不可……”

    赵德昭望了他一眼,问道:“有何不可?”

    崔彻长揖道:“如今秦国公突发暴病,事情还未查清,若弄得满城风雨,岂不是给后蜀降将降臣一个作乱机会?开封府遭遇水患,满城风雨,此时不可再乱。待查清事实,再通知他人不晚……”

    赵德昭向前两步,瞪着崔彻道:“若秦国公不死,此事尚有缓和余地,若他死了呢?”

    崔彻躬身道:“秦国公之命事小,开封府稳定事大。”

    赵德昭抽出长剑,抵住了崔彻的喉咙,大声道:“混账!危言耸听之辈,胆小如鼠之辈,就是你等在里面坏事。

    秦国公在位,他也没有掀起半点波澜,如今他与降将降臣皆处于我宋朝京师,能闹出多大波澜?

    可是若不能让此事告知天下,引发的舆论才是真正的危机!”

    赵德昭话还没有说完,平日对赵德昭最崇拜的韩崇训一下子跳了起来,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

    “二哥乃皇子,所言所行皆是为了我宋社稷,你是何等身份,竟然敢阻拦我等?”

    崔彻虽然年过三旬,却是文士,原本被赵德昭抵住喉咙,吓的魂飞魄散,身体僵硬。

    被韩崇训一踹,身体就倒了下去,跌在污水之中。

    其他的勋贵子弟也都是狂妄之辈,加上喝了酒,天不怕地不怕,一个个喊打喊杀。

    赵德昭带着一帮兄弟冲进了秦国公府,直接向大殿冲去。

    崔彻半歪在水里,不敢抬头,但是眼神之中露出了冷酷之意。

    大殿这里也早已得到了消息,赵德昭他们到了台阶下方,一个四十多岁的面白无须内侍迎出了大殿。“咱家见过二哥。”

    赵德昭认出了他是皇宫六大内侍之一的内侍监孟宽,他是宫中内侍省的大太监,搁在汉朝,就是内常侍的位置。

    赵德昭怀疑他也在这件事里面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冷声问道:“秦国公如今状况如何?”

    孟宽叹了口气道:“二哥既然来了,就进来看看吧。诸位哥儿,秦国公内眷皆在此地,还望不要惊扰了她们。”

    面对这个他们父亲也要客气的内侍监,一帮二代也不敢再张狂,一个个朗声应是。

    有几个还忍不住在台阶上刮去脚上的泥巴,在水里洗洗脸,将衣服捋平。

    大殿门口,一个老妪带着花蕊夫人等一帮女眷迎接了赵德昭等人,这位老妪是孟昶的母亲李夫人。

    她在历史上也留下了一个不大的篇幅,孟昶投降,她跟着一起来了开封府,被封太夫人。

    孟昶死后,她一声没哭,在孟昶的葬礼上举酒酹地,说道:“你不能以一死殉社稷,贪生至此,我也因你而苟活在人间,不忍就死。现在你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在安排好孟昶后人的生活后,她绝食数天而死。

    这个孟昶虽然是个软骨头,但是他的母亲,他的媳妇,都是有节气的女辈。

    赵德昭不等她拜下,就上前扶住了她的手臂,说道:“太夫人勿用多礼,恰逢秦国公危急,一切从简。我先看看秦国公,一定会将他治好,稍后再来与你叙话。”

第二十四章 病因

    秦国公府大部分区域进水,部分地方积水深达一米,大部分房间都不能住人。

    而建在七层台阶上的秦国公府正殿,成为整个公府最安全的地方。

    如今府内的数十女眷都搬到了这里来,他们这些人进去,其实是有些不合适的。

    不过既然孟昶病重,这个时候顾不上那么多了。

    除了赵德昭和王承衍他们已经见过花蕊夫人一次,现在还能把持镇定,其他人一个个望着她,全部变成了猪哥。

    赵德昭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他们了,作为工具人,他们今天已经很好地完成了任务。

    至于花蕊夫人,他们也就是看看罢了。想要跟赵匡胤抢女人,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啊。

    大雨之后,温度不算太高,但是一进孟昶躺着的偏殿,一股刺鼻的味道差点熏翻了赵德昭。

    其他房间都是门窗大开,只有这里怕孟昶招风,门窗紧闭。

    这个大殿是新建成的,油漆味道,药物味道,还有人体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异常难闻。

    赵德昭来到孟昶的病床前,看见他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胸膛不规律地起伏,显得呼吸急促。

    从外表看,看不出什么问题,他的肤色没有异常,看起来不像中毒。

    也是,如果能明显看出来,孟昶的是也不会变成千古之谜了。

    赵德昭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向床边的两个太医问道:“秦国公究竟是何病症?”

    两个太医望了望孟宽,才回道:“前两日秦国公就有些不爽利,开封府太热,热邪侵体。臣等开了消热退烧之药,却不见好转……后续逐渐发展到了呕吐,腹泻,神志不清。”

    李太夫人跟着后面走到了床边,望着床上的儿子,幽幽地叹了口气。“或许这就是命。去年年底我们就该去见阎王爷了,如今却背井离乡,远离故乡,今后要做孤魂野鬼。”

    赵德昭沉吟了一下说道:“你们检查一下,看看他牙龈是否出血。”

    御医点了点头,让人掌灯,自己上前掰开了孟昶的嘴巴,仔细观察了一番。“不明显,但确有渗血现象。”

    孟昶的嘴被掰开也没有醒来,御医刚把他的嘴合上,他就又呼吸急促,甚至可以听到他胸腔因为呼吸传来的哨声。

    赵德昭大声说道:“立即将门窗打开,不要太多人围在这里,还有,着人向我父皇汇报,为秦国公换一处宅子。”

    李太夫人疑惑地望向了赵德昭,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道:“皇子可是有所发现,知道我儿发病之因?”

    赵德昭微微点头,又问道:“秦国公发病之前可否食用过果子或者饭菜之外的食物?”

    花蕊夫人回忆了一番,连续说了几种食物,但赵德昭都摇了摇头。

    最后,她不确定说道:“陛……公爷最怕热,每年夏季都喜食青梅解暑,还喜欢用青梅酿酒,腌制后食用。不过,这应该没有关系吧?”

    赵德昭现在很确定了,孟昶的确是中毒了,不过很难确定这是巧合还是有心人算计。

    秦国公府是在孟昶确定要来开封府的时候才赶建起来的,门窗家具都用了大量的油漆。

    而油漆里面有苯,很容易引起苯中毒。

    其次,青梅含有大量有机酸,这种有机酸也是一种破坏生理机能的毒素。

    如果寻常时候,这些对人体的伤害并不大,也不会这么快见效。

    可是他又热伤风了,人感冒之后生理机能下降,加上苯中毒,有机酸中毒都会导致呼吸疾病。

    现在听到哨声的呼吸声,就能确定,他的感冒已经引起了肺炎。

    对病理赵德昭懂得的并不多,但不管是苯中毒,还是有机酸中毒,还是肺炎,现在都是难以治愈的。

    这三种症状遇到一起,神仙也难救了。

    不过,想要让孟昶醒来,多熬几天,问题不大。

    只要他能保持清醒的神智,留下遗嘱,就能把赵匡胤身上被泼的污水洗干净。

    而且,赵德昭也在怀疑,如果这是意外,那么赵光义的人在这里干什么?

    李太夫人见赵德昭不语,一时心急,跪了下来。“若皇子知晓小儿病症,还望能告知老身……”

    赵德昭吓了一跳,一时扶之不及,也跟着跪了下来,然后扶起了老夫人。“老夫人,肺疾之症御医应已查清。但是肺疾只会导致无力,嗜睡,却不会导致神智失常,也不会导致呕吐腹泻。

    方才我一进来就闻到了浓郁的油漆味道,这漆疮之际我也是偶然得知,由口鼻传入,更难诊治。

    如今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而且这房子,现在是住不成了。”

    御医立即说道:“漆疮由口鼻进入,并无特效药,目前只能煮一些川椒汤,绿豆汤来解毒。”

    川椒就是花椒,花椒和绿豆汤,是治疗油漆中毒在这个时代的药物,疗效甚微。

    再加上肺炎现在已经很严重,孟昶能不能熬过来,还不好说。

    赵德昭点了点头说道:“秦国公如今中毒甚深,我知道一个偏方,对他也有好处。”

    御医平揖道:“请二哥示下。”

    “放血。”

    放血治病可以促进血液循环,增强内脏的运行功能,在东方也有先例,不过大部分人都不会采用这种方式。

    御医看了一眼李太夫人,她颤声问道:“放血可是有用?”

    御医点了点头。“既然是漆毒,放血还是有些用处的。”

    李太夫人这个时候坚定地说道:“那就放血。”

    赵德昭连忙说道:“放血也不能随便放,目前秦国公体虚,四两就足以。”

    门窗已经打开,所有人都被请到了正殿,这间偏殿里就只留下了御医等少数几人。

    赵德昭见这里没事,也离开偏殿,看到门口石保兴还在偷窥花蕊夫人,显然被迷住了。

    赵德昭见状忍不住笑着一巴掌盖在他脸上推了一把。“别丢人了……”

    他摆脱了赵德昭的阻挡,又看了一眼,才忍不住叹道:“真美啊!”

    正殿这里,一帮纨绔二世祖占据了这里,谈论的话题当然离不开花蕊夫人。

    赵德昭正准备进去,却听背后孟宽叫道:“二哥稍候,咱家有话想与二哥相谈。”

    石保兴见状很清楚自己不该在场,扬了扬手,跟孟宽行礼,率先进了大殿,跟狐朋狗友混在了一起。

    雨已经停了,但是地面的水没有消散,他们下了几层台阶,就站在了大殿下方。

    赵德昭站定,孟宽与他平行,两个人相对而立。

    不等他说话,赵德昭率先问道:“内侍监,你是我父皇最重视的宫内人,父皇让你来处理秦国公府事务,显然也是对你信任有加。我只想问一句:三叔的人怎会在此?”

    孟宽楞了一下,皱眉道:“陛下前两日知道秦国公生病,将事务委托咱家的时候,正跟中书令一起饮酒。当时中书令也对秦国公生病很是重视,所以派人来关注他的病情,似乎也没有什么。”

    宋初的太监除了如今叫张德钧的王继恩,其他并没有特别有名气的存在。

    王继恩的出名,也是因为他在赵匡胤的死亡,赵光义的登基之中,担任了赵高的角色。

    但是并不能说他们就没有能力,像孟宽也是经历了四个政权的更迭,皇帝换了好几个,朝代换了四个,他们这些人在宫里的地位稳稳当当。

    赵德昭这样一说,孟宽自然就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地方。

    他没有想到在他眼里一根肠子通到底的赵德昭竟然也有多思的一面,忍不住楞了一下,才低声叹道:“二哥可知,这孟昶若是死了,正合官家的心意。”

    赵德昭冷笑道:“因为花蕊夫人?”

    孟宽还以为赵德昭不知,此时被赵德昭点明,也有一些尴尬。

    内侍们依托赵匡胤生活,知道了赵匡胤的想法,自然就会顺着主子的想法行事。

    赵德昭他们一帮年轻人这次过来,坏了赵匡胤的“好事”,也是让他们这帮人无功而返。

    孟宽摇了摇头笑道:“既然二哥知晓,也省了咱家的解释,这件事还望二哥不要再插手。”

    赵德昭盯着他观察了一会儿,看的他有些不自在了,才开口说道:“孟昶一条命事小,但是却关系到了我大宋一统天下之大计。何况,如今他已命不久矣,难打这几日时间就等不及?

    还是说,内侍监也有心思,非要把杀降君这个天大的罪名安在我父皇身上?”

    这一下,孟宽大惊,再也保持不了原本的架子,躬身行礼。“老奴不敢。”

    虽然流水的皇帝,铁打的太监,对孟宽他们来说,赵宋不过是第四任主人,指不定明年就被赶下台。

    但是他们毕竟是主子,想要对付他们这些人,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像张德钧能代表皇室去西京迎接降君,却因为赵德昭不喜,就被打发到西京守皇陵,远离了中枢。

    哪怕赵匡胤再重视他,也不会越过自己的儿子去。

    见他服软,赵德昭又道:“你们不仅要给孟昶好好诊治,还要让天下人都看到。即便他要死,也要在死前为我父皇洗清污名。

    我大宋绝不杀降,更不会因为一个女人杀降,他只是命不好,这才染病身亡。

    若是这中间有一点差错,内侍监恐怕都脱不了干系!”

第二十五章 插科打诨

    夜色中,一队人举着火把走了近来。“内侍监,官家回话了,既然二哥已经查清病因,一定要对秦国公细心诊治。二哥,官家闻听你们胡闹,着你们立即返回,否则打板子侍候。还有,让你现在就进宫去……”

    传话的人也是内侍,声音尖利,这传话的声音让几乎所有人都听见了。

    一群纨绔原本还在热闹地谈女人,这个时候都挤在门口,望着台阶下的赵德昭,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日新,我们这才是无妄之灾,要打板子,也该是你替我们捱了。”

    “李守徽,你这个混蛋一点义气也无,耻与你为伍。二哥,你放心,官家责备,我与你共担,只是这板子,你替我捱如何?”

    其他人都大笑起来,赵德昭也忍不住笑骂:“一帮损友,只可同富贵,不可同受苦,要你等何用?等着吧,再过几日,等我们身上伤好了,我会好好教训你等!”

    一群年轻人扯了几句,赵德昭又上了偏殿,去跟李太夫人告辞。

    其他人也都跟了上来,不过他们的目的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离开之前再看花蕊夫人一眼。

    跟李太夫人告辞之后,一帮年轻人勾肩搭背,笑骂不止,赤脚走进了泥水中。

    禁军和内侍怕他们失足,举着火把保护他们。

    回到了拱辰门处,一个意想不到的壮汉等他们近前,才从黑影里出现。看到一帮年轻人嘻嘻哈哈的,哼了一声大喊道:“大哥儿何在?”

    韩崇训被吓了一跳,忍不住躲在了赵德昭身后,这个时候怏怏地站了出来。“爹。”

    韩重赟怒道:“我已打听清楚了,你们虽然言辞相激,要一起出来。但十四岁以下可在东宫玩耍,不必强求来秦国公府。你这个小混蛋,毛都没有长齐,就想着来看女人了?还不快给我滚过来!”

    所有人都不敢再开玩笑了,韩重赟可是上一辈,他要是发脾气把他们都揍一顿,谁也不敢反抗,更不会有人替他们张言。

    这个时代,通家之好之间,别人家的儿子也能当自己家的儿子一样捶。

    等韩崇训走到了前方,眼尖的韩重赟看到他脸上的青紫,问道:“今日嬉戏赢了还是输了?”

    韩崇训立即眉飞色舞说道:“孩儿今日跟二哥等人一队,却是赢了。”

    韩重赟不信。“你小胳膊小腿的,还赢了?”

    赵德昭上前抱拳道:“世叔,大哥儿年幼却不怯懦,你看李守徽的脸,就是大哥儿的成绩。”

    韩重赟立即转怒为喜,又忍不住笑话李守徽。“六哥儿,你也太差了,被个小家伙打伤,还有脸吗?”

    李守徽面子有些挂不住,哼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我这是被偷袭了,算不得真本事。”

    韩重赟才不听他解释,笑容满面道:“既有长进,今日就不罚你,下次再有嬉戏,给老子使劲儿打,打赢了有赏,打输了受罚。”

    赵德昭听的也忍不住笑,这个时代武将的教育,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韩重赟露面了,一帮年轻人也老实了下来。一群人跟着他的身后,斜插向南,离开御园。

    而赵德昭在内侍的带领下,从西华门进了皇宫,前往赵匡胤住的福宁宫。

    开封府大雨,皇宫自然也避免不了。

    不过皇宫地势高,与汴河相连,也能相断,宫中的河道形成了两个小湖,也能引水,所以没有出现被水淹的情况。

    走上了青石路,佟亮立马贴心地帮赵德昭寻来了一双鞋,换了一身衣裳。

    对这个未来的皇宫主人,所有人都非常重视。小太监们端来了一盆净水,让赵德昭洗了一把。

    佟亮今晚一句话没说,但是心里对赵德昭却佩服无比。

    开始他以为二哥是跟朋友胡闹,但是最后看明白了,二哥怕是早就知道了秦国公府有变,故意将人引了过去。

    但是了解越多,他现在越谨慎,再不敢把二哥当孩子看了。

    来到了福宁宫门口,迎接的太监徐元瑞见到赵德昭就笑眯眯地躬身行礼。“二哥在秦国公府出尽风头,宫中已经传开了。官家心里其实是开心的……”

    赵德昭看到了几个赵光义的内侍候在一边,问道:“我三叔也在?”

    “在陪官家喝酒。”

    来到了福宁宫大殿门口,内侍刚通报,就停赵匡胤笑骂:“还通报个啥,快快让二哥进来。”

    福宁宫是赵匡胤的寝殿,在两任妻子都去世之后,宫里只有一群选上来的几十个嫔妃,赵匡胤没有立皇后的意思。

    因为人少,皇宫的建筑又不多,所以显得空空荡荡。

    一进门,就能看到赵匡胤坐在上首的罗汉床上,面前摆了一个矮几,上面摆了酒菜,旁边还有一个矮几,上面摆了公文奏章。

    赵光义斜倚在下首的罗汉床上,面前也是同样的配置,一桌公文,一桌菜肴。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来,赵匡胤什么事都不会避着这个弟弟,恐怕许多军国大事都跟他商议。

    见赵德昭进殿,赵光义也坐直了身体,笑道:“崔彻如何得罪你了,今日竟以剑相待。”

    赵德昭也嘻嘻笑,快步上前,从他面前的盘子里捏了一支鸡腿,塞进了嘴里。“三叔性急,待我填饱了肚子,与你细细分说。”

    赵匡胤指了一下自己罗汉床的床沿,“好像虐待你了一样,饿死鬼托生啊。过来坐下,今日不说出好歹,大板子伺候。”

    赵德昭嬉皮笑脸过去坐下,几口将鸡腿吃完,用嘴嘬了一下手指。

    “本来是想过去看美人的,却碰上了秦国公病重。他个人死了事小,但是关系到爹爹名誉,不由我不插手。”

    赵光义笑问:“你对崔彻说孟昶死了,会影响我大宋一统天下!你就对我大宋如此有信心?要知道,我大宋北有北汉,辽朝,南有南唐,吴越,南汉,可都不是易于之辈。”

    赵德昭故意装作没有城府地撇了撇嘴,忍痛放弃美味佳肴,将心思收了回来。

    “我华夏源于中原,自古以来,这华夏的中心就是中原一带。如今我大宋虽然腹背受敌,却占据了西至长安,东至泰山的膏腴之地。

    虽然这些年来战乱不止,黄河又开始泛滥,但民心所向远不是南夷北蛮可比。

    辽朝后宫当权,北汉势弱力单,南唐奢华软弱,吴越大权旁落,南汉偏于一隅。

    除了辽朝乃心腹大患,其余诸朝皆不足挂齿。

    只有我大宋名将辈出,上下齐心,我赵氏掌管禁军,天命所归。

    这次后蜀归宁,休养生息几年,待孩儿长大从军,定当为我赵氏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

    听着赵德昭吹牛批,赵匡胤和赵光义两个人脸上带笑,心情甚佳。

    “天下分分合合,合合分分皆乃大势所趋,自唐以后,这天下分离已有一甲子,华夏一统是民心所向。

    但,华夏各族,各朝毕竟是一家,能不杀人,还是尽量不要杀人的好。

    后蜀归宁,这孟昶就是我大宋给其他各朝立的牌坊,自应善待,让各朝安心。

    若孟昶归宁不足旬日就一命呜呼,试问,着其他各朝会如何想?

    他活,各朝自然看在眼里,心有侥幸。他死,只会让各朝唇亡齿寒,背水一战。

    若我大军所至,他们是不是要战至一兵一卒,无力回天才投降?要知道,死的不仅是各朝将士,也有我大宋将士啊!”

    前面两兄弟还在听笑话,后面他们的脸色慢慢严肃了起来。

    赵德昭回头看了赵匡胤一眼,然后屁股虚抬,准备好随时跑路。

    “那花蕊夫人自然是绝代佳人,爹爹动心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即便想要花蕊夫人侍候,也不一定非要孟昶死啊,他活着,远比死的结果要好。”

    赵匡胤一听大怒,抬腿蹬向了他跟赵德昭之间摆菜的矮几。“混账,连老子都敢揶揄。谁要霸占花蕊夫人了!”

    赵匡胤是武学宗师,矮几被他一脚蹬的飞了起来,不过赵德昭早有防备,看他脚动,立即就跑。

    跑了两步,脚下一发力,他就跳到了赵光义的罗汉床上,嘿嘿直笑。

    赵匡胤并不是生气,只是自己的心思被儿子给点了出来,脸上挂不住了。

    内侍们听到动静,都跑了进来,却听赵匡胤大喝。“都出去!”

    所有人吓的立即退了出去,看到赵光义和赵德昭两个人还在笑,皇帝也似乎不是真的发怒,并没有太多担心。

    赵光义这个时候笑道:“好了,好了,不必发怒。”

    “混小子,老子当了皇帝,就很少揍你了,今日是不是想再试试?”

    赵德昭收敛了笑容,低着头装作不服气地说道:“我跟爹爹讲理,爹爹是想仗势欺人吗?”

    赵光义笑道:“你也少说两句,要不你爹一会儿揍你,我可不拦。”

    赵德昭哼了一声,扭头说道:“不要说爹爹,就是三叔怕不是也对花蕊夫人心痒难耐,只是不想与爹爹相争,才让与爹爹吧!”

    赵光义忍不住笑骂:“真是越大越浑,连我也编排起来了。”

    赵德昭现在扮演的是胸无城府的莽夫。“你要是不上心,何必派崔彻去秦国公府?”

    这话一说,两兄弟相互一看,都有些尴尬了。

第二十六章 愤怒

    赵德昭可以确定的是,赵匡胤的确没有要孟昶命的意思,但是对花蕊夫人,他绝对有霸占之心。

    作为一个皇帝,在这个时代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让他顾忌的,也没有什么能制约他的玉望。

    唯一能限制皇帝的,就只有他自己内心的道德。

    他迷上了花蕊夫人,然后下面的人办事,就会迎合他的心意。

    至于借着孟昶生病要他的命,赵光义虽然值得怀疑,但哪怕是他故意安排下去的,赵德昭也不能揭破。

    因为这一切的源头,是从赵匡胤的心意来的。

    这件事不能再追究,只能帮忙掩饰,不能让任何人怀疑赵匡胤谋害孟昶的可能。

    既然把话挑明了,赵德昭也就见好就收,否则把这个老爹和叔叔说的面子挂不住了,转过来揍他一顿,这就冤枉了。

    所以,他立即递过去了一个台阶给他们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英雄也应美人配,爹爹一代豪杰,自然要比那孟昶更适合花蕊夫人。

    但想要得到花蕊夫人,并不需要孟昶死,我们只需要透过下人将这个意思透露给李太夫人,李太夫人会如何做呢?”

    孟氏一族,除了孟昶,还有数十人。

    这些人如今都在宋朝的控制之下,赵匡胤一言可以夺生死。

    在这样的时候,凡是有点头脑的,都会选择牺牲花蕊夫人一人,让孟氏一族能生活的更好。

    赵匡胤是封建家长心态,赵德昭以为自己说的很缓和了,但是在赵匡胤看来,自己的歪心思被儿子看出来,儿子还出谋划策帮他泡妞,这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所以,出乎赵德昭的意料,赵匡胤一下子起身,就扑了过来。“许久没有收拾你,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今日我……”

    要是以前的赵德昭,肯定是打死也不跑。但是现在的赵德昭嘛,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看到赵匡胤怒气冲天奔来,赵德昭像兔子一样拔腿就跑。

    边跑他嘴里还在边叫:“明日我就让那帮混蛋每天去秦国公府溜达,拜访花蕊夫人。给他们施加足够的压力,他们恐怕会亲手把花蕊夫人送到爹爹手中……”

    等赵匡胤追到门口,赵德昭已经跑的远了,他还专门往没有灯笼的地方跑,眼见追不上了。

    赵匡胤也知道脸面挂不住,并不是真想教育儿子,见他跑掉,也就不再追,回身进了大殿。

    “这个混小子,越大越不省心,这副无赖相,也不知学了谁。”

    赵光义喝了一口酒,压住了内心的失落,笑道:“原本我还怕他心眼太实,容易受骗,现在见他通窍,这心也就放下了。”

    对赵德昭的心有没有放下不知道,但是对花蕊夫人的心思,绝对是放下了。

    他很清楚,这个时候不能跟这个哥哥争女人。

    他是兄长,但现在也是皇帝。

    可是想到花蕊夫人的迷人身姿,他的心却难受失落,涌起了一股强烈的破坏感。

    我得不到,那就毁了她!

    当然,这种阴暗的心理赵光义一直隐藏的很好,甚至是故意压制这种心理。

    福宁宫门廊处,一群内侍看到赵德昭偷笑着被皇帝追了出来,惊的目瞪口呆。

    看到这一幕,佟亮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二哥长大了啊!”

    以前的赵德昭,对赵匡胤恭敬有余,亲近不足,现在看似顶撞了皇帝,但皇帝也是个父亲啊!

    在一队太监的引领下,赵德昭出了后宫,一路上都是笑容满面,故意跟内侍们攀谈。

    几个太监也有意跟他亲近,逗趣地说起了最近的一些趣闻。

    “二哥,最近可听说了雄武军指挥使王继勋被官家训斥的事儿?”

    “王继勋……这个名字很熟……”

    佟亮立即说道:“二哥,如今朝中有两个王继勋,一个是国舅王继勋,如今领彰德军指挥使,由于身体不好,一直在开封府邸休养。

    吴少监说的王继勋,出生平陆,曾在李守贞麾下任牙将。他武力超群,擅使铁鞭、铁槊、铁楇,外号王三铁。

    在随军平定荆襄期间,他立下大功,又因有勇无谋,被官家分派到河北组建侍卫骑军骁雄军及侍卫步军雄武军。”

    赵德昭在脑子里搜索了一所这两个人,终于有了一点印象。

    国舅王继勋是赵德昭原本的记忆,但是另一个王继勋却来自历史记载。

    他点了点头,平静问道:“这王继勋又闹出了什么事儿?”

    吴少监论职位比佟亮还要高出一级,面对赵德昭虽然巴结,却也不卑不亢。

    他跟赵德昭并肩而行,笑道:“他最近得了怪病,手脚时常抽搐。有妖医说要吃人肉才能治病,他就在河北当地抓了两个童女杀了吃了。

    河北当地民众惶恐,地方官员管辖不住,只能禀报官家,官家召王继勋进京,他竟然还带了一箱人肉干献给官家,被官家训斥了一顿。”

    赵德昭的声音越发平静,露出淡淡笑意。“他若想巴结官家,也该把自己的儿女做成人干进奉,拿别人家的孩子进奉,算什么心诚。”

    “那可不是,何况官家什么没有,怎会稀罕一箱人肉干。”

    出了宫城,一众内侍还坚持把赵德昭送到了东宫门口,才告退离去。

    一进门,赵德昭脸上的微笑就消失了。“佟殿头,你今日也忙活了一天,早些休息。明日若不下雨,就去农庄瞧瞧。”

    “诺。”

    内侍高班薛授迎了过来。“二哥,诸位哥儿都回去了,过两日是石保吉的生辰,约了二哥去做客,还说明日送名帖过来。”

    “我知道了。”他率先向中院走去,佟亮扬了一下手,薛授和几个小太监立即跟了上来,准备侍候赵德昭洗漱,休息。

    看到后殿偏殿的灯还在亮着,徐永昌守在门口,赵德昭摆了摆手。“都下去吧,我晚些再洗漱。”

    徐永昌见赵德昭回来,却依旧没有忘记使命,守在书房门口。等赵德昭走近,才躬身行礼。“见过二哥。”

    赵德昭点了点头,走近了书房,看到裴格安和四姐两个人并排坐在书桌前,两个人不知道写了什么东西,四姐像个小女孩一样不停撒娇。

    见到赵德昭回来,她有些不好意思,恢复了淑女的娴静。“见过二哥。”

    “一家人,不必多礼。你们在说什么?”

    裴格安笑道:“我设计了胸罩和内库,小丫头有些不好意思了。”

    赵德昭望了四姐一眼,却没有笑出来。“你们继续,我去练会儿武。”

    原本想要找裴格安倾诉一番,可是四姐在,赵德昭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不再他人面前表现出来内心的愤怒。

    听到王继勋这个名字的时候,赵德昭深埋的记忆就被挖了出来。

    这个五代十国时期著名的食人魔,在他心里从历史变成了现在。

    人之异于禽兽,就因为有道德感约束本性。

    绝大部分的人恐怕是宁愿饿死,也不会对同类下嘴。

    可是有些人,却跨越了这层底线,变的禽兽不如。

    赵德昭难以想象,王继勋有多粗的神经,才不会在乎吃的是同类。

    当然,他愤怒并不是因为王继勋,因为这样的人,对赵德昭来说,根本不能称之为人,也不会将他视为同类。

    他愤怒的是这个时代的麻木不仁,是这个时代的道德沦丧。

    所有人似乎都没有把吃人当做稀奇事,认为天经地义,这才是赵德昭愤怒的根源。

    可是撼山易,撼人心难。

    想要改变这个时代人们的认知,纠正他们的思想,绝不是发火,杀人,就能改变的。

    他有一种无力感,这种无力感让他念头不得通达。

    他愤怒自己太弱小,无力改变。

    在演武场这里,赵德昭将自己折腾的精疲力尽,才让内侍去准备热水洗澡。

    每个人都看出了赵德昭的心情不好,佟亮和刘小不在,也没有人敢开口问他,只能小心翼翼伺候。

    洗漱完毕,赵德昭回到了寝殿,裴格安已经洗完了,穿了一个小肚兜睡在房子一样的拔步床上,两个小宫女帮她扇风

    见赵德昭进来,她摆了摆手,小宫女就连忙站起身来,下了两层台阶,才下了床,不敢看赵德昭露出的胸膛,低着头退了出去。

    赵德昭脱掉了鞋子,上了床的裙边,在外间脱的只剩一条牛犊裤,这才真正上了床,然后躺在了竹席上,长舒了口气。

    裴格安拿起了蒲扇,轻轻帮赵德昭扇着风。“今日的事情办的不顺利?”

    “很顺利啊,历史已经改变,只是不知道改变了多少。”

    “那你为什么一副想杀人的模样?”

    赵德昭楞了一下,惊愕道:“我表现的那么明显吗?”

    她嘻嘻笑了起来。“我跟你当了快二十年夫妻,你心情好还是不好,我一眼就能感觉出来。你生气的时候,脸上看不出来,但是眼神很冰冷。”

    赵德昭笑了笑:“原来是感觉出来,不是看出来的,我还以为自己的城府太浅呢。”

    “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可以帮你走出思维的盲区。”

第二十七章 登门

    裴格安刚贴上来,被赵德昭一把推开。“别逼我犯错误。”

    才九岁的她根本不能碰,她却偏偏喜欢逗他。

    她得意地嘿嘿笑了起来,为自己逗了赵德昭一把而得意,同时也是用这种方法开解赵德昭的心情。

    赵德昭抢过了蒲扇,让她不要动,自己缓缓地扇着风。

    秦国公府那边的事赵德昭三言两语就介绍清楚了,而让他心情郁闷的王继勋,赵德昭也把他的“事迹”介绍了一遍。

    这个著名的食人魔还没有到他最疯狂的时候,如今还只是偶尔吃人,但是从他担任西京留守之后,越发猖狂。

    从973年到977年,他就吃了一百多个女人,在历史上留下了赫赫臭名。

    这样的食人魔,不要说在东方的历史上,就是在全世界的历史上,也不多见。

    裴格安听的目瞪口呆,她也是第一次听说还有专门以人肉为食的畜生,并且专门吃年轻漂亮的姑娘。

    “这样的人为什么皇帝不杀了他?”

    赵德昭叹了口气,说道:“有两个原因,一个原因是社会习气本就如此,唐末到宋初的这百年间,道德沦丧,残暴不仁。

    据我所知,这次攻打后蜀,得胜宋军在肉食不够的时候,就专门割了女人乳,烤着吃,逼的开始投降的侯淑君又开始反抗。

    至于遇到反抗屠城,在这个时代很正常。再过几年,就会发生异常战役杀了近十万百姓的惨案。

    另一个原因是皇帝太软,将领手里权力太大。那些将领只要手中有兵,就天不怕地不怕,把黄旗一披就能称帝。”

    “所以导致了宋朝一代后面重文抑武?”

    赵德昭点了点头,叹了口气。“矫枉过正啊!”

    裴格安这个时候却破坏了气氛问道:“啥意思?”

    赵德昭忍不住摇了摇头,不过她前世是洋妞,这辈子又没有读过书,不懂也是正常。

    “就是没有掌握好平衡,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

    宋朝的皇帝从政能力都太差劲儿,不管是赵匡胤,还是赵光义,他们只要有朱元璋一半的能力,只要有朱元璋一半的爱民之心,就不会让宋朝拐了一个大急弯,自断一条腿。

    这个时代,没有人重视老百姓,老百姓就只是工具,而不是子民。

    宋朝终其一朝,也只是皇帝与士大夫治天下,而没有百姓的位置。

    历史的包袱压不到裴格安的身上,她根本不在乎其他人,只在乎赵德昭跟她。

    但是对王继勋,她却嫉恶如仇。“你说的这个食人魔,准备怎么对付他?”

    “你写一个单子,明日让佟亮去帮你找点材料,然后配点毒药毒死他。”

    “太便宜他了。”裴格安恨恨说道:“不把他千刀万剐,我心有不甘。”

    赵德昭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他武冠三军,功夫很高,想要直接杀他不容易。而且我还没有掌权,要等到我掌权再杀他,不是让他又多活几年?这几年他恐怕还会杀掉不少女人!”

    裴格安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叹了口气。“那就毒死他吧,早死早安生。”

    赵德昭又道:“我叔叔这里,我也有一种时不我待的感觉,一直虚与委蛇,我们什么计划都难以展开。”

    “什么是虚与委蛇?”

    赵德昭拍了拍脑袋,解释道:“就是与他虚情假意地周旋。”

    裴格安道:“我早就说了直接干掉他,是你自己不同意的。”

    “关键是我岁数太小,接管不了他手里的势力……”赵德昭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有一个计划,让我想想……”

    片刻后,赵德昭说道:“我准备试着说服我的父亲将我分封,想要建立工业区,目前只有汉江流域才可以,所以尽量说服他让我去襄阳。

    而王继勋这个人也可以利用起来,我准备明着杀他,为民除害,然后借着杀他与武将之间的矛盾,前往襄阳。”

    周臻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计划框架,但都必须要借助赵匡胤的力量。

    前往襄阳,离开开封府这个权力中心,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黄河流域河堤不稳,水流不稳,也没有可以通大船的出海口。

    宋朝三百年,黄河垮堤最少两百次,河流变道,出海口变迁七次,这样一条河流,连稳定都保证不了,怎么建工业区?

    前世赵德昭在金陵建立了一个庞大的水力工业区,但是现在的金陵还叫江宁,还是南唐的首都。

    即便是十年后将南唐征服,将全国征服,但是没有几十年的时间,也不可能将政治经济中心挪到那里去。

    跟大明一样,大宋以后也会变成一个海洋国家,首都建设在哪里,非常重要。

    这些是以后需要考虑的事情,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要把工业区的基础搭建起来。

    在赵光义眼皮底下,什么也不能干。

    两人躺在一起,又完善了一些计划细节,才迷迷糊糊睡着。

    但是第二天一早,赵德昭就被憋醒了。

    这日子过不成了啊!

    裴格安才九岁,能看不能吃,但她却没有自觉性,还跟熟女一样没有下限。

    赵德昭将她的小手挪开,忍不住长叹了口气,必须要分床睡了!

    早饭的时候,赵德昭就让佟亮派了两个人前往石保兴和曹璨的家里,让他们没事的话就去秦国公府转转。

    他们这种纨绔子弟,父兄位高权重,孟昶的家人根本不敢得罪。

    但是花蕊夫人毕竟是孟昶的老婆,这样招蜂引蝶自然对名声不好。

    裴格安和四姐她们今天都很开心,

    可是很快石保兴就扫兴而归,孟昶因为油漆中毒,必须要换房子住。赵匡胤一大早就将孟氏一家接到了御园的别院暂时居住。

    石保兴过去了,就遇到了孟宽在那里,他爹石守信在孟宽面前都是平辈相交,他过去了连屁也不敢吭一声。

    孟宽昨夜被灌了一肚子的绿豆汤,然后搬到院子里过了一夜,脱离了那个封闭的环境,对他的身体大有好处。

    今天一大早,他就清醒了过来,只是被放了血,身体有些虚。

    听闻孟昶醒来,又被赵匡胤接进了御园别院暂居,只要孟昶不死,对赵匡胤的名声就只有好处。

    至于想要抢花蕊夫人,一个女人,对他的名声损害就没有那么大了。

    或者可以说,对统一全国的影响没有那么大。

    石保兴回家,被赵德昭安排到城外去探路的内侍也回来了。

    前往农庄的路依旧泥泞不堪,今天过去的话,难以行车。

    赵德昭不仅自己要去农庄,还要带裴格安和四姐他们过去玩两天,所以只能改天。

    不过她们也没有闲着,因为两个才刚发育的小姑娘,正忙着研究胸罩……

    赵德昭想了想,让人给太保府上递了拜帖,随后让人备车,准备去未来的老丈人家里混顿饭吃。

    王溥出身河中王氏,其家族在隋唐时期就名满天下。

    后汉李守贞时期,王溥考中进士甲科,任秘书郎。

    随后在郭威时期,任随军从事,其后屡经升迁,担任过四任丞相,是五代十国时期最著名的文臣之一。

    他不仅精于政事,学术地位在后世也非常出名。

    在唐代苏冕始创会要体的基础上,根据苏冕所编唐九朝《会要》及杨绍复等续修之书,重加整理,撰成《唐会要》一百卷。后又据五代历朝实录撰成《五代会要》三十卷。

    在他之后的宋朝,元朝,明清,都是根据他学术大成的会要体进行史书记载。

    因为知道这个老丈人很牛,赵德昭对他也有一定的敬意,不管什么时候,有本事的人就值得尊重。

    相反,对他的女儿,赵德昭无可无不可。

    他不是一个情情爱爱之人,在现代社会,就是重利益超过感情。

    裴格安最开始要杀他,最后发觉裴格安能力不错,就收服了她为自己所用。

    加上明朝一百多年,他经历的女人太多,对这个时代的女人,不可能还爱的撕心裂肺。

    对他来说,女人只是利益联盟的载体。

    漂亮的,就多睡几次,不漂亮,就娶回家供着。

    前往王府的路上,赵德昭注意到开封府多了不少难民和施粥的摊位,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了让佟亮也救助难民。

    封建时代的老百姓抵挡天灾**的能力太弱,年成稍微不好,就要饿肚子。

    只有世家,大户才能在遇到天灾的时候抵御过去。

    “佟殿头,派人去开封府了解一下,开封府的难民现在大致有多少。”

    佟亮应了一声,安排了一个太监前往南城的开封府打听情况。

    当马车在王府门口停下,以王溥为首,王氏众人在大门之内拱手相迎。

    论身份,赵德昭是皇子,但是他年纪小,又是未来的女婿,王溥他们重礼,却也不会迎到门外。

    在大门内,二门外相迎,不失礼,也不逾礼。

    他的未婚妻子当然没有来,不过未来的丈母娘却来了,脸上带着姨妈笑,显然对他这个女婿很满意。

    如果没有意外,自己的女儿未来会成为皇后,所以对这个女婿,王氏相当重视。

    一番见礼,赵德昭承诺了午饭会在王府吃,午后再回去,丈母娘就立即开心地让人准备午饭。

    而老丈人装作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将他迎进了大堂。

第二十八章 河中王氏

    赵德昭知道应该是王溥听到了一些传闻,对自己有些不满,但是在其他人面前,却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

    只不过,现在赵德昭不确定他是因为裴格安,还是因为秦国公府的事。

    大堂内,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坐在上首,见到赵德昭进来,哈哈大笑。“小二哥,你这眼睛是咋滴了?”

    这个老人是王溥的父亲王祚,论辈分可是赵德昭爷爷辈了。

    赵德昭不敢怠慢,抱拳躬身道:“昨日聚众嬉戏,挨了几拳,不过却也没输……”

    王祚在后汉时期就高居三司使,后周时期任一州刺史。

    他能文能武,不过因为脾气高傲,人际关系相处的并不好,一直没有进入中枢。

    赵匡胤登基之后,他的年龄就已经快七十了,加上给王溥拜相,就只给他挂了一个宿州防御使的虚衔,让他安度晚年。

    不过这个老头还是个官迷,不服老,也不肯老老实实在家养老。

    每当公卿到王溥家,必定首先拜见王祚。

    王祚喜欢热闹,每次大呼小叫置办酒席,给他们敬酒,而王溥身为儿子,只能穿着朝服在他们身边侍奉,客人坐立不安。

    开玩笑嘛,身为丞相站旁边伺候,哪个客人敢大喇喇坐在那里享受?

    于是,他这个正主就只能退下回避,而客人们陪着个不服老的老头在哪里扯淡。

    王祚还对客人说:“他不过是我儿子罢了,无须烦劳你们起身相送。”

    每次都这样,客人们都不敢登王溥的门了。

    王溥劝告已经年老的王祚请求辞官,王祚以为朝廷不会准许,但他请求辞官的奏章刚递上去,就被赵匡胤批了。

    因为就连赵匡胤也听说了王祚胡闹,让二三品官员坐在那里喝酒,一品丞相旁边伺候的趣闻。

    这种风气可不能助长,朝廷法度毕竟更重要。

    赵匡胤连挽留都没有,直接批了辞官,王祚傻眼了。大骂王溥说:“我筋力还没有衰老,你想稳稳地占居自己的相位,却把我幽禁在家里。”

    王祚虽然有些官迷,有些不服老,但是也不是不学无术之辈。

    王溥能成为一代史学家,他在里面的功劳也不小。

    苏冕的《会要》和崔弦《续会要》包括众多的前唐典籍,可都是这个老头收集的。

    王祚大喇喇地坐在那里,赵德昭抱拳行礼,然后王溥也跟着行礼,四个孙子又行礼。

    然后他才呵呵一笑。“有没有外人,何必如此繁琐,都坐吧。”

    赵德昭忍不住心里翻白眼,说的好听,如果真的不重礼,拜礼之前为何不说。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这个已经七十五岁的老头,到了随心所欲的年纪,还在迷恋曾经大权在握的时代。

    只是现在没有外人理他,他也只能在家人面前充老大了。

    王溥娶了两任妻子,生了六子四女,却只活下来四子一女。

    许配给赵德昭的女儿就是唯一活下来的三姐,今年也是十四,比赵德昭大了不到一个月。

    赵德昭执意不肯与王祚并坐,请了王溥上座,自己在左手下手相陪。

    在他的对面,四个大舅子挨个坐下,虎视眈眈地望着他。

    等众人坐好,王祚为老不尊地嘿嘿笑问:“听闻你们昨日东宫相聚,后又跑到秦国公府去看美人,可是不虚此行?”

    赵德昭斟酌了一下用词道:“确是不虚此行,若我们不去,怕是那秦国公活不过今日。”

    除了王溥应该了解一些内情,其他人都惊讶地望向了赵德昭,特别是王祚,忍不住从汉榻上直起身问道:“有何内情?”

    赵德昭道:“那秦国公本就水土不服,住进了新建的秦国公府,又染了漆毒,昨日就见不好。后将秦国公挪到院中,又放血,灌绿豆汤解毒,才算救回一命。”

    等赵德昭绘声绘色地讲完了昨日的经历,二舅子王贻正忍不住问道:“日新,那花蕊夫人当真……”

    王溥一声大喝:“二哥!”

    吓的王贻正一个哆嗦,头也不敢抬了。

    王祚嘿嘿笑道:“老古板,知好色而慕少艾乃人之本性,偏偏你要遏制人之天性。二哥儿,别怕你爹,他敢管你,我揍他!”

    王溥的脸直抽搐,赵德昭差点憋不住笑,连忙替老丈人解和。“大人,父教子天经地义,我们不如去喝酒作乐……”

    他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不孝子,连酒都不让我多喝,一天只有一壶酒,唉……”

    这一家子啊,有个不靠谱的老爷子,这家庭关系乱的可以。

    赵德昭又惹了一个是非,不敢接话,只能向大舅子王贻孙笑道:“象贤兄,这开封大雨,金部可有拨钱?”

    王贻孙早已履任,如今是户部金部的员外郎,金部是户部管钱的部门,他是金部郎中的副手员外郎,是正经的堂官。

    王贻孙早已经习惯这个不靠谱的爷爷和老爹之间的斗争,丝毫不以为意。“已拨钱三万贯,在开封周边施粥救命。”

    三万贯对一个人来说不少,但是对受灾的民众来说,却又太少。

    上首的两父子斗气了一阵,王溥还是无法跟老父亲计较,只能认输。

    他转向了赵德昭问道:“二哥儿,据闻你将受降日撞伤的女子接进了东宫,可有此事?”

    赵德昭今天来就是想要跟他说清楚这件事,这个老丈人虽然从丞相的位置下来了,但依旧是一品大员,现在还是太子少保,是正经的赵德昭的老师。

    作为朝中为数不多的天然盟友,赵德昭格外重视他的存在。

    裴格安这边的事他也不会隐瞒,只有虚虚实实,才会让外人摸不清底细。

    赵德昭点头道:“确有此事,我将她接到了东宫,以后贴身伺候我。”

    王溥道:“再过几个月三姐就要进门,切勿自误啊。”

    赵德昭忍不住笑道:“大人,她才九岁……”

    王溥愕然,原本脸上的严肃又挂不住了。赵德昭解释道:“那日撞伤了她,原本只想略微补偿,不过知道她家人乃铁匠,我有想做些玩意,故此留在东宫,并将户籍转到我的名下。”

    “只为做些玩意?”

    赵德昭点了点头。“一九岁村姑,还未长大,又怎会就让我着迷?大人勿用担心。”

    王溥也觉得惭愧,觉得自己想歪了。只能说道:“身为皇子,当以读书习武为重。”

    这是说教,赵德昭起身应是,然后才又盘腿坐回了汉榻上。“身为皇子,当不应以六经为学,只需以史为鉴足以。”

    宋初的儒学其实名存实亡,军阀当权两百年,谁又真正重视儒学呢?

    现在谁人多谁就是老大,儒家学子也都依附军阀,挣扎求生。

    像王溥虽然出身世家,名声在外,但也只学史不学经。

    赵德昭身为皇子,学历史,明是非,能以史为鉴就足够了。

    至于像儒家学子一样去学经,那不是他干的事儿。

    王溥点了点头问道:“蒙学五经可都以学完?”

    赵德昭点了点头。“正因学完,故此才想与大人学史。”

    不管怎么说,想要学史,也要有基础。

    就像后世,你最少要有初中文化,有了基础知识,才能学更精深的知识。

    王溥又问:“可与官家说过?”

    “前几日已经跟父皇说过。”

    他点了点头说道:“明日我与官家分说,若无意外,今后我每日晨起去东宫教你,每日半天,不可荒怠。”

    这一次,赵德昭又起身应是。

    说完了正事,接下来的话题就以闲聊为主。

    作为王家未来的女婿,一家子对他还是很亲密的,特别是王祚,仗着年纪大,今天赵德昭在,儿子王溥必须给面子,一中午就把一天的酒喝完了。

    不过这是宋初的黄酒,酒劲不大,一壶黄酒不到三斤,倒也不算喝多了。

    像赵德昭,平日一顿喝两三壶,也就只是微醺。

    午宴摆在后堂,可惜的是,不仅如今的酒宴是分餐制,男女更是不同屋,没有看到未婚妻的漂亮小脸。

    最近一次看到她,还是她十二岁时候。

    午后出了王府,感觉天地之间就如同一个蒸笼。

    下完雨又是高温天气,这种湿热让大部分人都难以承受。

    “二哥,还去陈家吗?”

    赵德昭看了看天,说道:“今日不去,明日再去。明日地面也该干了,我去陈家拜访后,就去农庄。”

    另一个老丈人陈思让今年已经六十三岁,如今任护**节度使、河中尹。

    他不在京城,只有大儿子陈钦祚在京城,如今任香药库使。

    他的儿子陈若拙都已经成婚了,他都当了爷爷,而跟赵德昭订婚的小妹六姐今年才十五岁。

    陈家在唐朝就是将门世家,陈思让出生那年唐朝没了,他们陈家就一直是地方军阀。

    但陈思让信佛,家财全部救济僧人,与家人关系冷淡,跟大儿子关系都不好,对这个快五十岁才有的女儿也不是很在意

    赵德昭每次登门都有些别扭,即便是去陈家,最多送上拜礼,给六姐送几样小礼物,很少留饭。

    知道这个老丈人活不了几年,加上别扭的家庭关系,赵德昭对陈家的指望不大,只希望别拖后腿就好。

第二十九章 农庄

    (不好意思,原本有七章与军阀陈氏的支线剧情存稿,我在回过头来看的时候发现与主线的关系不大,冲动之下全部删了。

    现在一章存稿也没有了,所以这两天允许我单更,重新理清一下思路,最迟周一恢复每天六千字更新。)

    雨后初晴,这六月的天气热的让人烦躁。

    可是看到城外的惨状,就连最不懂事的六姐,这个时候也乖巧的让人心疼。

    就连赵德昭也没有预料到,这个时候的开封城外,简直就是一出人间惨剧。

    出了大梁门,也就出了开封城,因为受灾,来自各地的难民知道在开封府还有活命的机会,挣扎着来到了开封城外。

    当一个地区的受灾民众聚集在一起,就形成了一幅幅惨不忍睹的画面。

    大部分民众面黄肌瘦,四肢无力,能动的得到了开封府的施粥,被组织了起来自救。

    还有一些年老的,似乎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力,只能躺在泥水里面等死。

    即便有一口吃的,他们也舍不得再吃,把省下的口粮给孩子们吃。

    到处都是哭声,到处都是饿殍,而那些衙役和禁军也都一个个麻木地搬运尸体,放在一起焚烧。

    这就是宋初,一个几乎没有自救能力,一个完全没有抵抗风险能力的时代。

    秋收还没有到,但是大片农田被淹,粮食被淹的时候,谁也顾不了那么多。

    开封府周边被淹的麦地全部被朝廷征用,被组织起来的难民们被驱赶进了农田,扯下还没有包浆的麦粒,然后将这些麦穗集中在一起,煮成了糊状的食物。

    甚至连一粒盐也没有,但是每个人都吃的那么香。

    六姐对大人的惨状不敢看,但是每当看到受苦受难的孩子,就忍不住再偷偷看。

    四姐,五姐已经都懂事了,她们看的泪流满面,跟赵德昭商议。“二哥,我存的私房钱还有三金五万钱,可否也为救灾出一份力?”

    宋初的金价高昂,一金就是万钱,相当于十贯,三金五万钱差不多相当于八万钱,八十贯。

    赵德昭摇了摇头。“四姐的钱留着以后当嫁妆,如今朝廷全力救灾,父皇批了大量金钱购粮,应可度过难关。”

    “我只是也想出份力……”

    “朝廷自有法度,如今尚可承受,所以并无摊派。若四姐执意出钱,置朝廷大臣何处?置父皇何处?岂不是相当于指责父皇与众大臣?”

    四姐脸色黯淡垂下头去,眼泪哗哗往下流。“是我想的岔了。”

    下雨受灾如今只是开封府周边,对朝廷来说,无非是一时之间调粮艰难,不过受灾人数不会很多,几天就能安抚下来。

    如果局势真的严重,他们出城也不会轻易得到批准。

    也就是说,在赵德昭严重的世间惨相,不过是这个时代的常态。

    如果这个时候赵德昭他们要出钱来救灾,那就是又一个沈万三,有邀名之嫌。

    封建时代,杀人,贪污都不是大罪,邀名才是头等大罪。

    每一个皇帝,包括大臣们,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

    所以赵德昭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年幼,他们连催促都不能,只能装作视若无睹。

    另一辆马车上,裴格安跟徐永昌相对而坐,望着外面的难民却接连相询。

    她对历史的了解并不多,对古代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崇拜,与强烈的参与精神。

    但是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才让她知道了这个时代的残酷。

    人命贱如狗啊!

    她装作好奇地询问关于这个时代的一切,想要深入了解这个世界。

    而徐永昌早就已经下注在了她身上,这些天也感觉到她不似常人。试问,一个没有读过书的九岁孩子,却能在书房写下密密麻麻的文字,这还是常人吗?

    因为有了这方面的认知,他可以说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德昭的农庄就在城西的西湖边,因为地势不算高,虽然有西湖引流,也淹没了一小半。

    不过庄子的农户住的地势较高,住的房屋倒是没有被淹。

    如今大部分房屋都是垒土而造,一旦泥土的墙壁被泡,就会变成危房。

    庄子里只有三套大院子,一套是赵德昭的农庄,一套是侍卫们住的院子,一套是内侍们住的院子。

    每一套房子都是大院落套小院落,几十间房。

    得知赵德昭要来,房屋也早已被收拾了干净,被赵德昭“发落”过来的刘小,带着村民和内侍迎接了赵德昭一行。

    他的庄子属于私产,这里的村民也都属于他。

    由于不用承担税赋,这样的机会,可是一般的百姓都梦寐以求的。

    虽然失去了自由,却不怕活不下去。

    如今到处救灾,赵德昭让村民散去忙活,进入了自己住的院落。

    这个院落并不大,前后三进,内侍住外围,宫女和赵德昭住内进,旁边还有一百禁军保护,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院子距离西湖不远,从西湖边引水到了院子后方,形成了一处活水。

    池塘里面种满了莲藕,这个时候荷花已经掉尽,只剩下了碧翠的莲叶。

    池塘周围又种了柳树,形成了一副美丽的农家小院景象。

    四姐她们一到就被这个池塘吸引,让内侍安排了小船带她们去摘莲蓬。

    裴格安原本也很有兴趣,不过这个时候,“被排挤”的刘小带着她的父母兄弟过来,她也只能按捺住内心的冲动。

    从进庄子,赵德昭就没有给刘小好脸色,而佟亮更是将一个小人得志的嘴脸扮演的面目可憎。

    就连刘小靠近了赵德昭一些,都会被他赶开。

    不管是侍卫,还是内侍,都觉得佟亮有些过了。

    赵德昭数落了刘小几句,就让他下去安排午饭,反倒是留下了裴氏一家。

    裴甲的形象就是一个打铁的壮汉,比两个儿子要魁梧的多,脸上有着浓郁的异族特色。

    不过赵德昭询问之下,他也不知道自己一家有哪个民族血脉。

    他只知道,祖上是唐朝初期就来的东方,几百年间异族血脉早已融合,淡化,只是在他这一代有些返祖现象,异族特征比较明显。

    也是因为这血脉,加上会打铁,他不仅没有受到欺负,还比一般的东方百姓过的更好。

    只不过,像他这样多血脉的人,虽然不会受到欺侮,却也几乎没有当官上位的机会。

    赵德昭跟他们每人都闲叙了几句,就打发了他们回去。

    裴格安跟着他们一起回家,实际上就是旁边内侍院落中的一个小院子,距离不远。

    赵德昭不会直接跟他们谈建一个炼钢炉,这些事他一个皇子谈不合适,也更引人瞩目。

    这次来,一切交给裴格安来筹备。

    他也不需要一个大的炼钢炉,只需要一个实验性质的铁坊,能造出一些合用的东西,可以保护裴格安。

    真要建一座高炉出来,一天能炼钢几千斤,恐怕会立即迎来暗杀。

    有一个恶狼在侧,寝食难安啊!

    下午躺在池塘边的树荫下,美美地睡了一觉,心旷神怡。

    离开了开封府,赵德昭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一直到晚饭后,裴格安才摸黑过来,而被赵德昭排斥了一天的刘小,也偷偷进了赵德昭的房间。

    他一进屋就跪下,表情诌媚地笑道:“老奴见过二哥。”

    赵德昭连忙过去将他扶起,笑道:“殿头为了我忍辱负重,切勿行此大礼。”

    刘小精神振奋,低声说道:“二哥所料不差,老奴刚被贬谛到此,就有人联系老奴,还送来了十金与老奴。”

    “给你你就收下,是何人与你联络?”

    “开始是皇庄总监门魏大郎,老奴装作水火不进,后又有贾琰贾季华约了老奴到中书令农庄叙话,言辞话间不无拉拢,并许下了十金。”

    “贾琰……”赵德昭当然知道这么个人,他有两件事比较出名,一个是身为家族幼子,发达之后救助族人,将活着的一百多人全部养了起来,并得到天下人赞许。

    另一个就是他是赵光义登台之前的实际上的军师之一,他能文能武,智谋百断,赵光义是名义上的开封府尹,实际上不管事。

    开封府的大小事务几乎都是他在管,并且处理的井井有条。

    唯一可惜的是他死的太早,赵光义当上皇帝不到一年,他就在三司副使的位置上病逝了。

    能让贾琰出面,很显然赵光义对刘小的拉拢很重视。

    赵德昭沉吟了一番道:“你先在农庄留半年,帮我隐瞒一些事,等半年后我就让你回开封府。如今我在谋求外任,若能成功,今后开封府这边事务,就要全拜托殿头了。”

    刘小大惊。“二哥,这天下中心在汴京,二十万禁军乃是天下一等力量,二哥为何舍近求远,舍易行难?”

    裴格安笑道:“殿头,可还记得我曾说过能造远程夺人性命之武器?在那种武器面前,如今的精兵强将不过是土鸡瓦狗。

    我与二哥现在只需一处有江的隐蔽地方,就能造出这些武器。那个时候,只有我们的军队最强大,禁军也是不堪一击。”

    “那也不能离了官家啊……”刘小虽然知道这一点,却也有些接受不了。他又拜了下去道:“二哥,不如让老奴带着裴氏离京,皇子岂可离开官家!”

    “再说吧,谋取外任也不是那么容易,一切还需筹划。”

第三十章 惊讶

    半夜,该说的事情都说完了,赵德昭房内的灯才熄灭。

    裴格安被他赶到了旁边的房间休息,他一个人美美地睡了一觉。

    天还没有亮,赵德昭就又起床了,在袁不让的安排下,与二十几个禁军在野地里来了一场没有兵器的对阵格斗。

    这种格斗跟嬉戏差不多,只不过要严肃的多,稍有差池就会惹来袁不让一顿臭骂。

    他当然不会骂赵德昭,可是将所有人情绪调动起来了,效果是一样的。

    跟禁军们格斗,赵德昭挨打少,但是也会被禁军们弄的灰头土脸。

    如今地面还没有完全干,每个人身上都是一身泥。

    晨练完毕,禁军们都脱光了衣裳跳进了西湖洗澡。

    赵德昭当然不会跟他们一起,回到了后院的池塘,才洗了干净。

    早餐吃过,赵德昭以游山玩水之名,没要人侍候,带着裴格安,四姐他们出去逛逛。

    禁军也只是远远跟着,不让人骚扰了他们就好。

    西湖东岸地势平坦,只有少数几个山丘。

    赵德昭巡视了一圈,跟裴格安挑选了一处可以建窑的地方。

    这个窑是必须要建的,因为首先要烧制耐火砖,有了耐火砖,才能想办法建一个小型的炼钢坩埚。

    至于炼钢的平炉,高炉,现在都还没有办法建设。

    不要小看了耐火砖,在如今这个条件下,能造出合用的耐火砖,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从古至今,炼钢需要的耐火砖一是可塑性的耐火黏土,二是经过煅烧的硬质高岭土类骨架熟料。

    而这些土料,在开封府周围都不多,还必须要从新郑那边运过来。

    至于结晶质的天然石墨材料,或者是后世的耐高温的合成材料,如:碳化硅、氧化铝金刚砂及硅铁等做坩埚的材料,更无法实现。

    只有做出了耐火砖,炼制出了坩埚,才有能炼钢的容器。

    从秦朝时期,民间就有了大规模炼铁炉,可是一直到两千年后,才解决了炼钢的炉温问题。

    古代的炉温最高只有一千二百度,甚至七八百度是常态,而铁的熔点是一千五百多度。

    在炉温不够的时候,铁是融化不了铁水的,只是变红,变软,然后依靠人工敲打,去除杂质。

    这种方法也导致了铁器的杂质过多,铁质不纯,在这个基础上想要得到钢,更是耗时耗力。

    一块不大的钢块,可能需要一个铁匠几天的辛劳。

    赵德昭原本不懂炼钢程序,但是在明朝经历了从平炉,高炉到转炉的炼钢时代,即便不懂细节,也知道主要程序。

    而裴格安就更牛了,她在现代的时候,在南美建设了两座钢铁厂,自己专门研究过世界炼钢发展历史与技术细节。

    她不仅懂得如何炼钢,甚至连印度乌兹钢的偏门技术都知道。

    这种依靠不同温度的生铁和熟铁吸收铁里面的炭,然后形成带花纹的坩埚钢的技术,他都是第一次听说。

    原本他以为,所有的乌兹钢都是通过锻压敲打出来的呢。

    选址之后,赵德昭丢下了裴格安和几个弟弟妹妹,带着一半护卫又回城去参加石保吉的生日。

    没有弟弟妹妹,一帮护卫跟赵德昭一样,全部都是骑马,只用半个时辰,就能回城。

    如今虽然大宋缺马,但是再缺不会缺了赵德昭这个皇子,他的一百护卫,全部都是骑兵。

    再加上拉车的驽马,东宫有一百二十匹马的额度,死了一匹就会立即补上。

    这个生日宴并无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中午吃吃喝喝,然后下午一帮人再打一架。

    不管打输了,还是打赢了,又是一番新的斗嘴,然后晚上继续喝的醉醺醺的,才各自回家。

    赵德昭晚上还要回农庄,没有喝醉,但回来之后,就被一个不能碰的小妖精给勾引的一晚上睡不着。

    这个媳妇很清楚赵德昭的底线在哪里,反正赵德昭哪怕压得住她,也被她弄的欲仙欲死。

    在农庄待了三天,赵德昭根据在明朝的经验,弄出了一个耐火砖窑。

    不过还没有等试窑,宫里就派人来传旨了。

    王溥递了奏章之后,赵匡胤就批准了以后由他教赵德昭学史。

    不仅他要回去,几个弟弟妹妹也要带回去,现在皇宫里,赵匡胤还真就是孤家寡人,他也想孩子们了。

    等赵德昭回到东宫,才发现赵匡胤这个当爹的似乎想靠游乐园吸引几个孩子,将所有的玩具全部搬到了景福宫。

    这一下,几个弟弟妹妹也没有了留在东宫的借口。

    只有裴格安没有跟赵德昭回来,她要先监督箍窑,窑建好后还要试火。

    只有烧制出能耐高温一千四百度的耐火砖,才能继续下一步的计划。

    一个烧砖的窑,并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而且刘小留在农庄专门替裴格安掩护,没有人会注意到她的存在。

    六月二十,王溥与另五个老师,早上七点就来了东宫。

    每一天的上午,将会学习一个半时辰,从中午开始,就不用学习,是赵德昭的应酬时间。

    第一天上课,王溥并没有一开始就开始上课,而是给了赵德昭一份学习计划,其实就跟后世的课程表差不多。

    宋初的皇帝不用学经,学儒,但是需要学习的也不仅仅是历史,还有天文星相、风水占卜、祭祀规制、外交策略、管理方针……

    如何经营管理好一个文武百官兼备的精英团队,如何治理好一个国家规模型古代公司,如何处理好与周边部族、国家的关系……中国古代储君要学得东西太多了!

    所以,虽然以王溥为首教赵德昭学史,但仍然需要一个庞大的智囊团队来教他。

    发现这里面没有他的蒙师许世,赵德昭暗地里松了口气。

    许世是赵德昭以前的蒙学老师,负责叫赵德昭识字,以及经文基础。

    他对赵德昭太熟,而赵德昭现在字迹大变,是瞒不过他的。

    没有他,也就省了赵德昭解释的功夫。

    既然是正式学习,当然是在正殿的偏殿,而不是后殿的偏殿。

    这里虽然是偏殿,但是面积庞大,打开前后门窗,里面还挺凉快。

    赵德昭坐在上首的罗汉床上,面前摆了一个大案几,几个老师分别给了他一套测试基础水平的考卷。

    这种私教,老师必须一开始要知道学生的水平,然后因材施教。

    这里面的许多知识对赵德昭来说易如反掌,可是他也不能表现出来。

    就好比天文地理,以前是没有人教他的,他不可能上来就给钦天监的老师上一堂课。

    所以哪怕他比这个老师懂的更多,也必须要藏拙。

    还有祭祀礼仪,这些以前也没有人系统性地教他,所以他哪怕明知道宋初的祭祀礼仪跟明朝无法相比,也不能出来跟礼部的人说我比你懂的更多。

    不过,在历史方面,他还是适当地表现出来了一些天分,不能让王溥将他当一张白纸看待。

    历代社会精英的教育,史书是必修科目。

    为什么从古至今的社会精英要像苦行僧一样天天读史书?特别是皇帝,别的都可以不学,历史必须要学。

    以为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儿,历史是所有祖辈经验的总和。

    史书里有无穷无尽的案例库,可以培养一个人的洞察力,能看透事物的本质,看清人性的纠结,看准经济的规律,在一个纷繁变化的世界中做出正确的决策。

    古代人接受信息的途径有限,更没有地球村的概念,一个国家发生的事情,甚至要过几十年才会被人熟知。

    通过历史总结经验教训,就是最省事的方法。

    所以皇子学历史,可不仅仅是记得时间,地点,人物。

    而是需要从一件事上,分析出本质才能算过关。

    真正的大牛,从历史中关注借鉴的是历史人物在风起云涌、变化莫测的形势里做决断的方法与魄力,并从中学习如何洞察世界,制定规则。

    古代的皇帝教育,历史是最主要的,没有经过这个教育阶段的皇子,连如何当一个好皇帝都不知道。

    从唐宋开始发展起来的经筵,虽然成为儒家发育的温床,但是在增长皇帝见识方面,的确有着一定的积极作用。

    当然,后期不讲史,只讲经,那是完全的偏科了。

    除了王溥这个太子太保,其他几个老师虽然官职不高,但是都是各个衙门挑选出来的精英,最少在他们擅长的方面,有一定的权威。

    而他们看到赵德昭的字,立即就惊为天人。

    拿着赵德昭的字,一个个再也舍不得放下。

    “日新,你何时练出这一手字?”

    赵德昭微微一笑:“以前字迹狼狈,最近却是开了窍,发明了这一手丑书。”

    赵德昭的字在明朝就很出名,但大部分人都能接受,因为当时的新宋体,瘦金体已经面世几百年了。

    他的字体跟宋徽宗有些像,没有他的规整,却更有自己的风格,被赵德昭自谦为丑书。

    但在这宋初的时代,他就变成了自创字体的一代大家。

    一时之间,所有人甚至忘记在考试,转而欣赏起了赵德昭的字。

    (用了两天理清了思路,明天凌晨恢复正常更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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