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杀神（下）
真神就是真神，哪怕已经殒落多年，一旦出手，照样让此界的巅峰高手几无阻挡之力。
老鸠重创、苍兵主被杀，场面一下子败坏到了极点。
而戚笼面对曾经的便宜义父侯孝天，同样是心理优势大增。
侯孝天也不愧是老牌强者，就算面对如此局面，依旧忙而不乱，周身一道道神性流光旋转，抵抗住戚笼的金身之力，并笑道：
“狼崽子脑有反骨，你早在关中之时，老夫便算到了这一遭。”
“是吗？这么说，你才是未来佛了？”
戚笼反唇相讥，四头八臂的地藏法身轰然降临，阎浮大千掌接连轰出，包含大寂灭之气的佛掌每一次扫出，都能使得虚空划出大片大片的空白。
侯孝天的手段很古怪，既不是金丹巅峰，拥有天地人神鬼之力，也不是武神，能够施展武道大神通，他现在施展的，反而类似于‘十大府将’的手段，周身上百道流光，每一道流光都是一道神将之源。
戚笼的无量佛掌轰在上面，只是两两抵消。
不过戚笼也不急，反正处于绝对劣势的是对方，一旦金翅大鹏王杀死苍兵主，回过神来，眼前这几个，一个也逃不掉。
一道虚幻的血旗幻影突然从其背后显出，血色旗面猎猎作响，一道道水缸粗的血气有如血龙翻天，绞杀而来。
戚笼眉头一皱，面色凝重，背后千道佛影重叠融合，右手龙臂直接化作一条骨龙，借佛驭龙，骨龙和血龙相互纠缠，佛光无量，每一次碰撞，虚空都要晃荡一二。
天子神兵不愧是天子神兵，炼铜旗只是手持这口‘血炼赤旗’，便能在撕天凶意中随意行动，而且更重要的是，这口赤旗枪上飞出的道道血龙，完全是真神级别的精血。
这应该是当年炼铁手轰杀陈国那尊祖灵，将其神尸炼入枪中导致，数息之间，双方便对轰上百下，处于下风的，居然是戚笼。
有一个好爹，果然就是好。
“西有炼铜旗，东有薛保侯？笑话！！”
一道暴喝声从戚笼背后爆出，炼铜旗手持赤枪，一双眸子血意疯狂，天子神兵携带着凄风血雨，直扎而来；落在戚笼眼中，便是虚空中被扯出一道道红线，红线溢满虚空，然后随着枪头一转，化作血光风暴，罩向戚笼全身。
炼铁手本名其实并不叫铁手，之所以有这名号，一来，是因为其意志坚定如铁，认定一件事，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二来，便是其一身功夫具在手上，这一招枪术，也是炼铁手亲手传给儿子的，唤作血卷乾坤，是以天子神兵之威，以真神精血为引，引发天地规则绞转，进而轰杀对手，是武神级别的绝学。
戚笼也是面色严肃，他看的出来，炼铜旗和侯孝天都准备趁金翅大鹏王追杀苍兵主的档口，直接杀死自己。
不过这也是他想要的，金翅大鹏王的神力，只能维持在天巢之中，一旦离巢，这股真神级别的力量就会飞速削弱。
但外人不知道，所以把自己当诱饵，正中下怀。
“不动地藏！！”
戚笼八条金臂同捏八热法印，然后在下一刹那，无量的地狱佛光从其肉身爆出，滚滚烧身火中，无穷恶鬼戾影从佛光之中汹涌而出，化作灰色风暴，与那血光撞在一起。
佛光与血光相交，短时间内，双方竟不分上下。
炼铜旗面色越发严肃，他手持天子神兵，才和对方战了个不分上下，这对于他这种天之骄子来说，无疑是一种侮辱。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他自己创下的，将武道神通融入枪道中的‘反覆枪’使出，虎口一撮一压，带动肉身内部极其复杂的变化，血气、骨气、生气、浊气四合为一，顿时枪身更加殷红如血，颤动不休，猛然与炼铜旗合一，化作一道血色洪流，卷向戚笼。
天地的动荡、战局的反复、人心的错乱、时代的洪流，尽皆演化入这一枪之中。
饶是精神世界中，弥勒佛不断推演，强强围攻之下，仍然露出了一丝破绽，这口天子神兵的枪头猛然从红光中钻出，四周虚空不断往枪头那一点浓缩，戚笼的两条手臂挡在枪尖之前，直接被炸成金粉，龙臂回挡，坚不可摧的骨爪，直接被扎出了一个大洞，并顺势捅穿了肩胛骨。
“呵！”
戚笼眼角一抽，不退反进，另一只手使出生死印，烧身火尽融于掌中，化生为死，转死为生，连同这一枪的伤害，混以烧身火劲，一下子轰在对方的腹部。
然后下一刹那，炼铜旗惨叫一声，被一道粗大火柱包裹，血色的火焰中，一道又一道矮壮的身影显出，出拳轰脚，每一拳一脚都有偌大的威力，砸在这炼铜旗的意识之中。
烧身火烧出的幻象，居然是炼铁手本身！
值此，炼铜旗身心重创，再无反抗之力。
不过就在戚笼准备彻底轰杀对方之际，侯孝天突然出现在面前，单手一点，三百六十五颗星辰幻影合一，化作一座星**磨盘，带着碾压一切、粉碎一切的大意志，轰向近在咫尺的戚笼。
这股力量，已经无限接近于这小千世界的规则本身了。
然而戚笼挡也不挡，拧腰轰拳，隔空拳意再一次轰在了炼铜旗身上，准备当场杀死对方。
而就在星**磨盘砸在脑袋之前，金翅大鹏王猛然现身，双爪撕扯，撕裂万物的凶意再一次爆出，星**磨盘直接被这股无边巨力给扯开，周天之数的天将之源像是流星一般到处乱射。
一直智珠在握的侯孝天终于‘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水，面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来。
而金翅大鹏王眼中戾光一闪，又是一记‘粉碎虚空’级的爪影，撕裂虚空，抓向对方的脑门。
这一抓若是抓实了，天仙都救不了。
侯孝天也知道此时是生死存亡之际，也不藏手，两眼突然凹陷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蓝色宝石般的奇异眼珠。
‘侯孝天，老母不是说过，大鹏鸟！！！’
侯孝天身上，真神级别的气场猛然爆发，金翅大鹏鸟一把捏爆了侯孝天的肉身，然而他的肉身也在同一瞬间，化作一片汪洋大海。
“真神降临？”
不等戚笼回过神来，海绵猛然分开，一只粗虬的巨掌翻海而出，与金爪撞在一起。
天墓再也扛不住双方的力量余波，从内到外，寸寸炸裂，一尊尊巨大而古老的神尸从天而降，虚空开始无止尽的碎裂，被封印其中的大千规则开始扭曲崩毁。
戚笼甚至可以感应到，有数尊真神感受到动静，意志顺着虚空降临下来。
‘古神！？’
‘这方小千世界，怎么会有古神的气息？’
‘这股龙气，莫不是那位龙母——’
戚笼不知道龙母是哪一位，也不知道侯孝天是怎么勾搭上对方的，但他知道，这股龙气之古老，还要远在烛九幽之上，他甚至感觉到了体内的龙脉在‘认祖归宗’。
这是一种难以想象的感觉，龙脉居然有了一种臣服的感觉。
戚笼施展阿鼻道身法，无我无间，身影在虚空中不断变换方位，躲避从虚空中溢出的混沌气流和先天五行神光的乱绞。
一切物质具被泯灭，一切规则重新组合。
就在逃亡过程中，一道枪影紧随其后，三闪两闪，速度竟比戚笼还要快，迅速突破天巢。
枪影之中，还裹着昏迷中的炼铜旗。
是那口天子神兵‘血炼赤旗’。
同时，一道苍老却粗豪的声音响起。
“年轻人，你打伤我儿的这笔帐，我会亲自和你算的。”
这股声音是——炼铁手！！
这位没死！？
戚笼奔出天墓之后，就看见茫茫天地间，一尊金翅大鹏鸟的幻影和一条五首老龙纠缠不休，随着最后一点光芒消失，虚空猛然覆灭。
这颗‘天墓巨蛋’终于彻底烟消云散。
数百里的方圆，一片黑暗。
比混沌态还深沉，比虚无态还深层，这是武道的最后一步，‘粉碎虚空’后，那被粉碎的虚空表象。
凭借着感应，戚笼知道，金翅大鹏王和那尊‘古神’的力量同归于尽了。
将手一召，一张破破烂烂的五行榜被召了上来。
侯孝天不知死活。
厉天仞五人在‘蛋壳’边缘，所以避开了第一波的打击，并借助手上的三根鸟羽的神力，成功脱逃；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五人没有一个人感到开心，一个个如同被雨淋的鹌鹑，浑身打着哆嗦。
大鹏王的凶性、还有刚刚那‘龙母’的爆发，已经彻底将这五位荡魂震魄，意识只剩下惶惶然。
戚笼抬头看天，不知何时开始，瓢泼大雨从天而下，浇灌在他的身上。
四头八臂的金身，算上龙臂在内，金身有接近一半被轰裂开来。
‘古神的意志降临，怎么跟真神真身下凡一样恐怖。’
戚笼任由雨水顺着头发、滚入面颊，然后钻入脖间。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大劫就要开始了!
……
“我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混血神族的高手，混过层层防线，摸入我们的天墓。”
一座高大的玉椅之上，一位身穿羽衣的老人声如洪钟，在其脑袋上，有一个血色的肉冠，强烈的神性随着低吼，顺着肉冠一圈又一圈荡漾开来。
在整个无血神族的议事大厅之上，类似这种高大玉椅，一共有三十多座，每一座玉椅上，都是一位无血神族的领袖。
虽然此行顺利带回了神性，但其中的波折，依旧让在场的每一位震惊。
倘若有半点差池，混血神族便失去了最后的依仗。
“还能为何，自然是有人与那些怪私通，说不定已经达成了投降的条件也不一定，你们就真的愿意让那些脏污的妖血，注入我们的血脉中吗？”
另一位雌性神族领袖振臂大呼。
“就是你这种态度，才使得无血与混血二族分道扬镳，越走越远，最后兵戈相见，”一位朱雀神族的领袖冷冷道。
任何组织都有激进派和温和派两种，虽然如今无血与混血二族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但是依旧有人坚持古训，认为二族应该和平相处。
毕竟混血神族在开拓天巢的过程中，也是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好了，既然万神血已经取回来了，这些争吵便无半点意义。”
一座纯黑色的玉椅上，妖娆冷漠的鹖后夫人一身黑裙，鸟羽坎肩，纤细的脖子上，下巴微微抬起，散发着不可亵渎的神威。
“战火迟早会蔓延到天巢内部，所以，现在的议题是，千载难逢的改良血脉之计，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一阵嘈杂声后，温和派的领袖开口道：“夫人，不是我们不相信您，也不是我们不认同那位小金翅大鹏王，而是滋事体大，此事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刚刚出言讽刺的女性领袖，那巢母也罕见的同意了对方：“是的，夫人，我们要不要再慎重一些？或许抽调一部分族人，先去试验一下——”
“小金翅大鹏王说了，返本还原的机会只有一次，下一次要想这么做，至少在这场大战结束前，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鹖后夫人顿了顿，道：“我已经让那一位参悟我鸟后鹖家的分神法，一旦对方领悟成功，我们便会选择血脉恢复。”
鹖后夫人话音一落，十几位神族领袖纷纷表示赞同，全是鹖后派系一脉。
其它一些势力派系你看看我，我看看我，面对这有可能救族，也可能毁族的选择，都很是迟疑。
“若是能参悟出分神法，那的确是有可能做到，毕竟鸟后一脉送魂转魄的法门，便是当年的金翅大鹏王传下来的。”
“当年戾妖皇断绝神血，让我们先天不足，如今好不容易金翅大鹏王传人出世，又掌握焚神戾焰，我认为，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只是，我们真的能恢复当年的神族血脉吗？”
资格最老的神族领袖扫了一圈，尖锐的鸟喙缓缓张开。
“既然大家都无法确定，那么按照老规矩，投票表决吧。”
一个时辰后，当诸神族领袖回到族内时，不约而同的下了同一个命令——召唤所有族人，做重铸躯壳的准备。
第一百七十七章 仪式
“爷，您喝茶。”
“爷，您吃果子。”
两个七八岁大的双胞胎，一个身穿黄衣，一个身穿紫衣，两眼水润润，小脑袋靠在一起，正满脸期待的看着对方。
“唔——”
戚笼吃软不吃硬，见状只好吃下第五盘果子，然后喝下第六壶茶。
“爷，您喝茶。”
“爷，您吃果子。”
戚笼叹了口气，佛心种魔**对两种人不大好使，一个是道行跟他差不多的，还有一种则是脑子本就不大好使的。
这两个未化形完全的小雏鸟，貌似便是如此了，看二人屁股后面高高翘起的鸟羽便知道。
戚笼环顾这座听云小筑，飘荡的白云，小桥流水，鱼儿跃起的池塘，这种下界的建筑风格，也只有鹖后夫人的住所，才有了。
“爷，您不要开小差。”
“爷，夫人让你好好学习。”
“爷，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们。”
“爷，你有不懂的吗？”
戚笼没搭理这对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在桌面上，一道黑羽置于其上，黑羽上散发着黑色的神光，光芒之中，鸟篆起伏，每一道鸟篆，都像是在虚空上刻出的痕迹。
无血神族，或者说是最早来天巢的神族，由于血脉亏空，理论上说，是无法繁衍后代的，或者说，就算繁衍后代，产生畸形儿的可能性更大。
所以当初金翅大鹏王把一众神族从战乱中带入天巢，便就创立了这道分神法。
这分神法的本质，其实是将死去的神族元灵扯出，然后通过秘法，传入下一代中。
这样一来，老死者的元灵则会庇护初生者，使其安然成长。
这种事便是在神族之中，都是一个秘密，而执行这项秘密的，则是每一代的鹖后，至于牵引神光召唤神尸，使其超脱，更是金翅大鹏王的谎言。
血脉断绝的问题，就算是当年的金翅大鹏王也无法解决，要不然也不会饮鸠止渴，创造出了混血神族。
大概是拥有金翅大鹏鸟血脉的原因，戚笼修行这门分神法很快，有一种轻车熟路之感，掌影时而化爪，时而化钩，好似在撕扯着什么猎物，又像是虚空中刻画着什么。
神性的气息爪间流动着，随着切割，流水一般分散开来。
“哇哇，好厉害，就算是我们，也没有达到‘烙印天痕’的境界！”
‘爷，吃果果。’
戚笼停下了手，虚空之中，一篇杀戮武道的功法浮出，功法之中，酣畅淋漓的杀意悬浮在空中，迟迟不散。
“你做的很好，”拍掌声从垂花门方向响起，“分神法成，配合焚神戾焰，至少有五成的把握了。”
只见鹖后夫人正在一众丫鬟婢女的侍奉下，高贵典雅的走了进来，微微招手，顿时三个托盘呈了上来，一一打开。
第一个托盘中现出一座锃亮银色的铠甲，铠甲上是密密麻麻的兵道符文，胸口处本来有一个大洞，被用特殊的鸟羽编织物覆盖，整个看上去散发着一种抵御万物的气势。
“不灭玄甲，整个大宣府也只有三套，上面每一道兵道符文，都是一场大战中收集的气运，虽然被有所损失，但本宫用一万种神族鸟羽重新编织了内衬，防御力不会减少多少，而且甲衣有自动恢复能力，这胸口上的破口，已经恢复了大半。”
这套神甲并不笨重，反而充斥着流线型的肌肉弧线，显的格外漂亮，加上胸口的鸟羽装饰，凶气之中，充斥着一种特殊的高贵。
在两尊真神的攻击范围内，还能保住本身，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抵挡‘粉碎虚空’级的爪印，这种神甲，也的确担的起‘不灭’之名。
戚笼又看向另外一个托盘，打开之后，是五个玉符，分别闪烁着金木水火土五色五光。
“这是五行榜分裂之后，化出的五道玉符，其本身就是后天至宝，因为天墓中先天五行暴动，所以沾染了一丝先天之气，用此宝凝练武道大神通，或许有奇效。”
戚笼点头，五行至宝十分珍贵，他让翡翠先生给他收集，结果这么长时间下来，也没有收获，反倒是此行收获极大，一下子就把五行宝物凑齐了。
“这是什么？”
戚笼看向最后一个托盘，举托盘的少女好似顶着千斤之物，一双小手都在微微颤抖。
别看这些少女娇俏可人，但若是化做原型，一个个可都是体型上百丈的神鸟，别说千斤之物，就是万斤之物，于她们来说，也是不废多大事的。
托盘上只有一巴掌大的石块，形似琥珀，纹路上偶有黄光闪烁。
戚笼轻咦一声，将此物拿起，结果不是手一沉，而是身子一沉，感觉身上好似压了一座气运大山，压的体内龙脉都喘不过气来。
“这是——”
“这是那尊古神意志的遗留，祂们的意志就是大道的延伸，这块残留物按照古籍中记载，应该是传说中的龙涎古石，是龙母古神的力量所化。”
“龙母古神，古神是什么？上古时代的神祇？”
鹖后夫人点头道：“传说中，祂们是第一批应大道所化的神祇，也是上古妖神的死敌，而龙母则是古神中最强者之一，传闻祂是抚育龙脉的万龙之母。”
“侯孝天怎么会跟这种怪物有联系，”戚笼突然抬头，眼露锐光，“他死了吗？”
鹖后夫人摇了摇头，道：“应该没死，不然也不会只剩下这块古神石了，老东西保命的手段很多，击退容易，杀他极难。”
炼铁手复活，侯孝天没死，这都不算是什么好消息。
顺天者易，逆天者难，自己这都还没逆天呢，怎么感觉已经是强敌四顾。
“你们都下去吧。”
鹖后夫人摆了摆手，顿时周围丫鬟们一个个躬身退下，而那对双胞胎退下之前，还一脸期待的问。
“夫人，我们表现的好不好，我们把这小雏鸟喂的可饱了。”
“表现的不错。”
感情在你们心目中，我只是一只小小鸟?
戚笼无语的看着这对双胞胎离开，然后却发现鹖后夫人目光灼灼的坐在他对面，距离十分亲近。
戚笼干咳一声，道：“我要养精蓄锐，准备明日炼法。”
一听这话，鹖后夫人果然表情淡了淡，乌眉皱起，道：“你真的要这般做？用焚神戾焰反炼肉身，你不必为了我们神族，做到这个地步。”
戚笼摇头，“倒也不是为了你们，我肉身上还有破绽，这是这妨碍我我武道更进一步的关键，而且——”
烛九幽与地祖不知何时就要联手杀来，若是在这之前，无法将肉身上的问题解决，那么死在那场劫数的概率，便是极大。
“我掌握的历代鸟后精血，可助你一臂之力。”鹖后夫人突然道。
戚笼沉吟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
一座又一座浮空岛缓缓向中央靠近，成片的无血神族在天空上舒展着庞大的躯体。
几十个种族，近十万数量的无血神族，有四分之一散发着半神级的波动，哪怕只是清气世界的半神级，这种数量也足够夸张。
在大小浮空岛的中央，是一座黑色的岛屿，岛屿上有一座巨大的黑鸟雕像，雕像头顶有一座王座，那本是鹖后夫人的宝座。
至于构成岛屿的黑石，则是清气世界中一种特殊物质，叫做混石，是混沌之气所化，能够演化一切能量。
不过此时坐在宝座上的人，却不是鹖后夫人，而是戚笼。
在场的所有庞然大物都盯向了他，各种神性的力量交织，虽然庞大、却总给人一种暮气沉沉的感觉。
“这就是那一位，王的传人？”一位神族领袖微微皱眉。
“居然是人族——”另一位领袖有些嘀咕。
戚笼念头一动，精神世界中，四大地藏同时现身。
地狱大定智悲地藏、饿鬼大德清净地藏、修罗清净无垢地藏、人道大清净地藏。
四头八臂的地藏法相在再一次显出，一道有一道地藏经文从体表浮出，无边超度的梵文凭空显现，脑后光圈化作层层地狱幻影，一路通天，共有十八层，每一层中，都有无边厉鬼盘膝坐定，口念梵文。
一时间，在场所有神族都感觉到，魂魄像是洗了一遍般，空灵、自在、满足，血脉的那种枯竭感，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大部分神族都陷入了这种‘超渡’的感觉中，只有少部分神族领袖依旧在这种幻象中保持清醒。
有人注意到了戚笼的法身，喃喃自语，“地藏王菩萨，莫非真的是天助我族。”
“好强大的力量，居然一下洗礼了这么多族人。”
“不过他好像受伤了？”
不少人注意到，戚笼的金身表面，有着深浅不一的伤痕，两条金臂崩解，一条手臂散发着明显的尸气。
“是在天墓中受的伤？”
“明显如此。”
“就不能养好伤再——”一位神族领袖话说到一半，便叹了口气，转口道：“事到临头，不得不发。”
焚神戾焰从金身中窜出，刹那间，滚滚黑火烧腾起来，随着烧身火的演化，顿时，一尊尊神兽戾影从火焰中钻出，恐怖的气势一浪高过一浪。
所有神族见状，同时凝出一点心头血，投入火焰之中。
十万点神血投入其中，使得焚神戾焰一下子暴涨百倍，几个呼吸间，便就达到了大圆满的层次。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中央无惧
十万心头神血，瞬间就把焚神戾焰催发到了大圆满‘万神皆焚’之境。
火焰之中，一尊尊神祇浮出，有鼻子有眼，神庭饱满，纤毫毕现。
每一尊神祇现身，其本身所在的种族，便会打骨子里感觉到一种恐怖，仿佛体内神性都烧灼起来。
到了这一步，已经开始接近当年弃妖皇的境界，当年的弃妖皇天纵奇才，在八王之乱中，连上古妖兽的血脉都能点燃。
但此法再强，哪怕能灭尽神族，依旧无法杀死真神，不然当年的弃妖皇也不会殒落。
戚笼要做的，便是返本归元，通过分离焚神戾焰，再造肉身。
一声尖锐的鸟鸣，戚笼背后，一尊金翅大鹏鸟缓缓张开翅膀，双爪施展出分神法，爪影每一次探出，都快如闪电，撕扯出一道神祇幻影。
火焰中的神祇幻影被扯出后，先是茫然的环顾四周，然后摇身一变，化作一只丹雀，按照本能，投入一众丹雀神族的肉身中。
丹雀神族的领袖先是一愣，然后浑身颤抖，他能感觉到，体内枯竭不知多少年的血脉，居然开始复苏了，他是第一次感觉到血液像是涌泉一般，喷出汩汩热流。
这种感觉，让他几乎瞬间热泪盈眶。
一道又一道神影被撕扯出来，返本归元，而大圆满的焚神戾焰也感到了强烈的危机，一道道神影疯狂的往戚笼的肉身中钻去。
一小团晋升半神时凝成的神性率先被轰爆，戚笼的气息立刻下降了一个档次。
每一道神影，都相当于一道半神巅峰的意志轰击，用烧身法炼出，等于人造烧身火第四关天神关。
金身无垢、无漏，又有十八层地狱的万万恶鬼意念庇护，几乎很难找到破绽。
然而金身毕竟是肉身所铸，筋、骨、皮、肉，一层又一层的探入，入有间无间，侵有形无形，终于在人身之上，找到了五道人皮口子。
像是找到了倾泻口，下一刹那，疯狂恐怖的黑色火焰开始灌入其中。
像是有一万座火山，火山口岩浆倒灌，那种高温的恐怖、危害，几乎一下子从内到外，把金身撑爆。
戚笼猛的张开双眼，两眼之中，眼中满是血丝，血丝中溢出了青烟，然后一颗眼珠猛然爆裂，热腾腾的的血浆溢出，人皮表面像是煮血粥的大锅，一个又一个气泡冒出、炸裂。
整个身子像是融化的金色蜡像，转瞬间就不成人形。
“这——”
“不可能吧。”
“这股魔火的力量，你们不是没有见识过，”一个古老的神族领袖冷冷道，他们有一小部分，都是当年古国的神大夫出身，亲身经历过那个最惨的时代。
“那怎么办？”
不少神族人急道，在亲眼目睹对方可以恢复血脉，谁不想彻底解决这数百年以来的大难题。
可是从目前状态来看，对方貌似撑不到那一步，就要崩溃掉了。
“还能怎么办，只能看那位新王的造化了，哼！也不知道是谁在神庭会议中，坚决反对这个计划的！”
因为炼皮不圆满，肉身在‘万神皆焚’的冲击下濒临崩溃，连带着与肉身息息相关的金翅大鹏鸟也受到重创，金羽之上，一道道青烟溢出，高温之下，就连最坚硬的金爪表面，也开始缓缓融化。
恍惚之间，源于血脉的记忆，在脑中一幕幕闪回。
姐弟两在那场大劫之中相依为命，被无数下凡的神祇追杀。
投身入佛门，戾气难驯，炼功、炼爪、报仇！
佛门再度被毁，金翅大鹏鸟的面前，是一尊尊高高在上、气运如龙的神祇，在他们俯视的眼神中，金翅大鹏鸟只看到了蔑视、冷漠。
上古妖兽的恐怖，在佛门修为的加持下，终于暴走！
金翅鸟王身长八千由旬，左右翅各长四千由旬。
此鸟所扇之风，若入人眼，其人则失明。
此鸟以业报之故，得以诸龙为食，于阎浮提一日之间可食一龙王及五百小龙。
这些哪里是龙！分明是窃龙之蛇！！！
金翅大鹏鸟猛然睁眼，满眼的凶意，直接撞在戾火之上。
乖张为戾，残暴为凶。
戾不及凶！
眼前便是漫天诸神！
爪影再一次爆出，无比的玄奥，源于大道的凶残，爪影所过之处，虚空中的划痕，像是撕开了天地规则，既然有五分像是金翅大鹏王的爪影。
那是‘粉碎虚空’级别的爪影！
天庭通缉榜排行第五十七位，撕神者，迦楼罗！
‘咔嚓’一声，戚笼引以为傲的龙臂，真神层次的躯壳，被一分为二，弃妖皇的手掌骨，随着三道明煌煌的金炼，被切成骨粉。
值此，戚笼肉身所有器官、所有部位，全部被炼化，化作一颗金球，表面灼烧着焚身戾焰。
突然间，金球张开，化作一条裂痕满布的龙影，血色龙睛冷冷扫视一圈，忽然张口一吸，神族的气运，还有焚神戾焰的火性，被其一扫而空。
金翅大鹏鸟同时长声嘶鸣，一道道鸟羽爆射而出，钉在龙身之上，好似给这条人工龙脉覆上了一层金甲。
龙、鹏两道巨大身影同时飞腾而上，撞在一起，清光大作，竟化作了一张龙凤太极图的幻影。
戾、弃两代妖皇的因果，金翅大鹏鸟的前世今生。
无血神族的气运、封神榜的气运，还有戚笼本身的气运，同时合一。
终于，一股与这方世界息息相关的大气运应运而出。
真龙八部，龙首、龙角、龙爪、龙鳞、龙筋、龙尾、龙眼、龙髓，龙脉大圆满。
血脉觉醒、血脉蜕变、血脉同生，源于上古的血脉记忆，终于烙印在戚笼本体之上。
从此之后，他即是金翅大鹏鸟，又是人工龙脉。
他便是，这方世界第八位龙脉之子！
……
“没有九幽的气息，这不可能！”
中山国的皇庭之中，曾经的贪狼星神，如今的小天罡老人，满脸愕然的仰望天空。
然后他又转头，看向了内皇庭的深处，喃喃自语。
“武皇都没做成的事，居然被他做成了，变数！变数！”
单纯开发龙脉，只能得到龙脉的战力，却无法真正成为龙脉之子，继承这方世界的大气运。
中山武皇虽然四条龙脉在手，但他一直没有出最后一步。
一来，他知道走出最后一步的代价是什么。
二来，五位真神的布局，囊括了这方天地的大部分气运。
在人间，除了九幽的龙脉之子，没人能踏出那最后一步。
……
一座普通的神庙之中，皇甫天奇正在拜神。
不过没有神像，也没有神位。
只有一个木牌，前面为天，后面为地。
‘咔嚓’一声，木牌裂出了一个大口子。
皇甫天奇瞬间出现在了天空之上，只见血麒麟正在仰天狂笑。
“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虚幻的天地崩裂了一角，九龙劫，九龙劫！在真神完全掌控下的劫数，还他娘算什么劫数，要想成劫，那便大家一起入劫，这才叫做天道无私，常与狠人。”
“麒麟兄似乎很开心。”
“当然开心，破劫的那人是我至交好友，他化身龙脉之子，等于脱离了棋盘，站在了棋手之间。”
皇甫天奇幽幽道：“麒麟兄的好友还真是不少，神侯得你相助，借地军成势，那位邪龙皇也得你助手，解放亡国七灾，这一位也是如此，麒麟兄到底还有几个至交好友？”
血麒麟尴尬一笑，拍了拍对方肩膀，笑道：“好兄弟，这一次，我只助你，走吧。”
“去哪里？”
“去夺龙，既然那一位破劫成功，短时间内，真神的目光应该会全部放在他的身上，我知道在某个地方，还有一条隐世之龙，我助你成为这方天地中，最后一位龙脉之子！”
……
荒芜的沙漠中，一个衣衫褴褛、面容枯槁的人正走在朝圣的道路上。
这条路，正是当初照敦煌从大千世界的唐国，延伸入此界的敦煌之路，只存在于人道中，受人皇遗志庇护，就算是真神都不晓得。
这沙漠也并非真就是沙漠，而是天道力量的荒芜之地，当初，照敦煌率这人皇遗民，正是通过此地，才成功从大千世界偷渡入小千世界中。
照灯笼已经忘了自己走了多久，不过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他是来寻找先祖遗落在此地的那口配剑，能斩杀真神的人皇之剑！
除了一对坚定的眼珠外，其外貌枯槁，已经不似常人。
突然间，沙漠的沙砾中，一颗颗露珠涌出，没有水源的‘沙漠’中，居然渗出水来。
照灯笼没有喝，只是抬头望天，沉默片刻，低声道：“天无绝人之路，但有绝君之道。”
话音一落，沙漠之中，忽然狂风大作，狂暴的风浪猛然暴起，向他淹没。
照灯笼眼中光芒璀璨，突然意识到，刚刚那一句话，正应了圣剑的宗旨，这口剑要出世了！
“先绝人，再绝君！”
风暴冲来，瞬间四分五裂了照灯笼的肉身，然而他的意识却扎入了风暴内部，循着那一点亮光，看到了一口纯黑色的剑器，插在一座尸首之上。
剑器看不清模样，反倒是剑身上的一行字，很是清晰。
天无情，地无义，中央无惧，百无禁忌。
第一百七十九章 龙脉之子（上）
霸道强悍的人工龙脉、桀骜不驯的金翅大鹏鸟，最终合为一体。
龙鹰太极图的幻象消失之后，只剩下一位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盘膝坐定在虚空之中，嘴唇薄薄的，眉尖染着金色，一对黑色小角从脑门鼓起，没有分叉，反而角尖锋锐的很。
淡淡的焚神戾焰依旧在其表面燃烧着，不过火力已经十分黯淡了。
被分离出万神神性之后，不仅肉身返本归元，这火焰也渐渐变成当初火种的形状，是一道没有任何属性的先天火种。
突然间，一道类似金箍的纹路出现在脖子上，像是肉筋，一闪即逝，而同一时间，焚神戾焰，不，现在应该是焚神焰的淡色火焰，突然发现毁坏人体最大的一个通道，被关了起来。
五大人皮口子中，脖口关闭！
脖颈上应六阳魁首、下应三丹田，又是人体十二正筋主轴，可以说借此离体的精气庞大到难以计算。
一旦被关，并没有窒息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松，就像是河堤堵住了漏口，洪水不再泛滥，人体小天地隐见雏形。
焚神焰更加失其火源，突然拟化成人形，作势欲逃。
鹖后夫人突然出现，祭出一物，那是三根翎羽，也是曾经跟五行榜争夺神性的神族至宝。
来源于神族先人的神性源源不断注入戚笼身上。
同一时间，整座混石组成的浮空岛也是光芒大亮，转化为源源不断的神力，注入戚笼肉身之中。
风助火燃，神性加神力，宛如沸水滚油，火焰一下子升腾百丈，使其无法离体。
戚笼又张嘴一吐，一滴黑血化作无数黑线，扎入火焰之中。
历代鸟后的精血，通过招摄焚神火中的神性，再一次困住了火焰。
戚笼逆转焚神戾焰的法门，吞吐火力，将无源之火化有根之木。
渐渐的，火焰凝成了一尊妖皇的幻影，两眼狭长，眼波流转好似夜猫子，正是弃妖皇。
“人工龙脉和焚神戾焰，这应该是你复活的一手安排吧，”戚笼道。
“本想着算计烛九幽一把，却没想落到了你的手上，”弃妖皇平静道。
“陛下的心愿，我会替你完成，陛下还是安心的去吧。”
弃妖皇环顾四周，见无血神族身上重新恢复了血脉活性，眼神缓了缓。
“本皇也许是错的，但你须得证明你是对的。”
“那是自然。”
二人互视一眼，然后两道身影同时化作龙影，不再是气运之龙，而是血肉衍生的真龙，鳞爪具现、龙角刺天，两道龙影在半空中缠绕、吞噬，一道龙运如日中天，另一道龙运却似落日之相、垂垂老矣。
最终，如日中天的那道龙影，彻底吸纳了弃妖皇那条老龙，空气中，仿佛传来一道童吟之声。
“弃天之国、天亦弃之，亦弃天之，弃天治之，天亦昌之……”
在关内的两极密窟，也是沧澜河道的所在，钟毓秀抬起了头，撇了撇嘴，道：“早就该放手了，圣人不死，大盗不止，窃钩者诛，窃国者皇，哪有长盛不衰的道理，你说是不是，小紫紫。”
紫衣人默不作声的跟在她的身后，像是一道影子。
“奇怪，河道，真正的河道到底在哪呢？当初沧澜老魔龙粉碎虚空，从天而降，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只要找到破空河道，我就能彻底离开此界了。”
“老和尚到底把河道藏哪里去了？”
……
鹖后夫人眼前一花，证就龙脉之子的戚笼便就出现在面前。
“无血神族返本归源，进可攻，退可守，我也该走了。”
鹖后夫人张了张嘴，居然不知说些什么。
无血神族恢复血脉，活动范围就不仅局限于清气世界中，以鸟类神族的飞遁速度，天下之大，已经大可去得。
戚笼点了点头，身影一闪，便化作一道金甲龙影，昂扬而下。
然而鹖后夫人不知道的是，这一次见面，不仅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他，也是很多人，最后一次见到‘薛保侯’。
……
龙脉之子不仅继承了龙脉的大气运，还有着金翅大鹏鸟的飞遁速度。
所以单是下界，戚笼不需要借助任何代步鸟类；全力以赴之下，双翅一扇，便就在百里开外。
单论速度，戚笼已经是此界的第一人了。
仅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戚笼就已经连穿九层天域，方云堡虽然只是一个黑点，但也隐约可见。
而落在戚笼眼中，陈国的气运也不再是模模糊糊的一座尸材，而是一座巨大阎罗殿，无数生命在其中轮回、转世，生生不息，永不止歇。
‘后天幽冥大道，从陈国开始入侵，意图污染整个钟吾世界么，果然战场已经变了。’
化身龙脉之子，成为这方世界大气运之一，戚笼深刻感受到这方世界的气运力量，每一道气运，似乎都能把此方世界，推向一个方向。
而大气运是基于人道，而不是天道；天道无亲，只有天规。
‘阎罗殿似乎是在染指地狱之力，所以大劫的真相，便是那八种大劫力量同时暴走，彻底改变这方世界的属性。’
‘不过这有一个前提，便是‘群龙无首、大吉’，小千世界的龙脉注定要毁灭，这是大千世界的演化，小千世界在大千世界的演化中，只是极不起眼的一部分。’
越来越像《笼中图》的画面了，以戚笼如今的眼界，已经可以彻底参悟图中变化，只不过现在回想，《笼中图》中的人道之力混乱而疯狂，这不是人道力量的本质。
到底是绘图之人陷入疯狂中，还是大劫的演化，最终会导致人道力量的暴走？
流光冲破天幕，突然倒转，天空像是被吹起的帘子。
戚笼抬头，只能看到大若天际的龙眼。
还有一块鼓起若城门的巨大龙额。
头似驼者乃撑天龙，撑天龙无角，硬撼天地！
“嘿！”
戚笼干笑一声，身上同时浮起了浓郁的金光，单掌抓天，两层厚厚的虚空撞在了一起。
虽是隔空交锋，但空中立刻生出无数白色裂纹，密密麻麻，像是长出了满空的冰凌花。
龙额和龙角、外加龙爪，是真龙最硬的三个部位，而撑天龙没有龙角、也没有龙爪，只有特别硬的额头。
头壳撑天！
“大泥鳅。”
戚笼五指尖光一闪，五道金炼插入虚空一闪而逝，而撑天龙立刻感受到一种源于本能的危机感，脑袋向上一仰，而五道粗大的骨痕便出现在其额头上。
戚笼躬身一突，身影便钻入龙腹，同时鞭腿一闪，右腿迎风见长，直接化作一只金色鸟爪，恶狠狠抓在对方七寸，或者说是七十长之处。
血水如泉水般激烈溅出。
整条撑天龙就像是被钉子钉上的泥鳅，一对岩石般的龙眼，都鼓了起来。
又是一道虚幻的龙影从陈国气运中射出，速度要快上百倍，飞遁的痕迹甚至有道家的清净飘渺之意，却又有着厚重的枪意。
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
“你倒是会用枪！”
戚笼依旧干笑一声，单手一挥，顿时金风大作，天地昏暗混沌，一切视线皆模糊起来。
龙意所化的枪身勉强冲到戚笼面前三尺，便就止住了势头，来人脚踏骑龙势，虎口刚要下压冲枪，戚笼膝盖好似弹簧，腿影从左侧掀起，连人带虚空，一起砸了个粉碎。
‘不可能！’
‘两条龙脉的拥有者，怎么会打不过一条龙的龙脉之子。’
‘就算是九幽的那几位龙脉之子，也没有这么大的力量。’
虚空碎裂之后，又在天地法则的运转下迅速弥合起来，像是在恢复玻璃——先是大块的玻璃融合，然后裂痕缓缓被凭空抹去。
戚笼与南狱侯悬空而立，相互直视，只不过戚笼神态轻松，嘴角似笑非笑，而南狱侯一身黑色厚甲，右手虎口上滴着血，左臂甲衣炸裂，露出五道深可及骨的伤痕。
南狱侯心中很是震惊，浑然没想到，这个灭族真凶会这么强，给他的感觉，就像是直面真神。
尤其是那种粉碎一切的力量，这就是龙脉之力！？
钟吾古地物华天宝，古国破裂近四百年间，顶级高手，哪怕是夺龙的高手都不止一个，只不过一直隐藏在地下，不为人知，直到戚笼横空出世，在短短数年之间踏出最后一步，化身龙脉之子。
成为九幽之外的第一位龙脉之子。
不是他们不想突破，而是一来，古王族血脉一共就十二种，不是在地军，就是在七府手中。
二来，正如同监察者杀的真神不敢下界一般，在七府那五位眼中，龙脉之子便是红线，谁一旦突破，便会遭到‘九幽’的疯狂追杀。
毕竟成就龙脉之子，必然有大气运诞生，这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
三来，乾卦最后一卦，在所有高手眼中，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
谁也不想辛辛苦苦修炼到最后，做为夺龙局的胜利者，因为大千天地的演化走上绝路，脖子上挨一刀，将一生煎熬全部化作泡影。
所以，做为唯一一位九幽外的龙脉之子，戚笼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而他的表现，也让不少人大吃一惊。
第一百八十章 龙脉之子（下）
九幽的龙脉之子固然强，甚至可以说是此界之中，真神横扫一切的战争兵器，无数古国余孽、隐世高人、乃至于妖魔鬼魅，只要九幽出动，每战必胜，每胜必杀。
旦在真正的高手眼中，整个钟吾古地，只有一个军团，那便是‘九幽’军团。
甚至可以说，若不是九幽中的龙脉之子降临时间有限，中山国、陈国，早已不复存在。
然而戚笼的表现，却依旧在九幽的龙脉之子之上。
虽然只是短短的交锋，但是那种粉碎一切的力量，蛮横到不讲理的意志，依旧让人记忆犹新。
三四百年，对于一些存在来说，不算短，当然也不算长。
在监察者没有出世的关口，尤其是在古国晚期，真神亲身下凡的大混战，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们都亲眼见证过，真神那种除了同等层次外，撕裂一切、横扫一切的霸道战绩。
戚笼现在就有点这种作风了。
而在戚笼眼中，可以清晰的看到，在一大一小两条龙脉团团环绕下，两股大气运间，一道‘弱小’的本体气运。
虽然这种‘弱小’，只是相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在现实中，对方依旧是此界巅峰高手之一，拥有改变战局的能力。
然而完美融合了金翅大鹏鸟血脉，戚笼虽然还没达到上古年间，可以直接撕裂天地规则，轰杀对方的本体神源，也就是‘撕神者’那一档。
但是借助人体气运，攻袭对方的本体，却是他轻而易举能做到的。
也就是说，在此界，如果没有大气运庇体，对戚笼来说，几乎没有任何的防御力。
‘应该是转世除了问题，不然东荒狱中的上古天师，哪怕实力没有恢复，气运应该也不会这么低才对。’
‘现在不急着杀他，留着他，也许能给五殿之主找点麻烦。’
化身龙脉之子后，戚笼的立场已经从七府真神隐隐偏向亡国七灾。
毕竟真神不会容许一个龙脉之王的诞生，而亡国七灾却都是变数。
不过亡国七灾已经被龙庭接连整合，这对于戚笼来说，不能算是一个好消息，不过这都是之后的事了——
“你如果不全力以赴，我可是留你不得。”
南狱侯毕竟是陈国第一高手，在关外翻云覆雨几十年，老练狠辣，底牌极多，见状也不冒进，而是迅速后退千丈，一条条粗大黑链从盔甲缝隙中钻出，盔甲后面的两眼一黑一白，仿佛倒映着是非、曲直、忠奸，然后被龙气覆盖。
南狱侯的气势不是增加了一档，而是足足两个档次。
而锁链在其手上凝聚成一口链枪，枪头似是有灵性一般，缓缓转动着，枪尖的方向便是戚笼的各大要害。
轰——
两道人影疯狂撞击在一起，然后在下一刹那，无数龙影撞击在一起，空间风暴在两者之间诞生，两人几乎同时显出了半人半龙之身，各种武道招式显化出的异象或是劲力宣泄而出，空中像是同时炸开数万个礼花炮。
戚笼本体好似化作千臂千面的佛陀，《如来总纲》的所有招式、变化，信手捏来，而南狱侯则变成一个数万条锁链化作的怪物。
激斗到了极点，在戚笼身侧，一尊尊菩萨、罗汉、护法、明王的光影显化而出，无止尽的向着南狱侯轰去，每一尊佛门高僧幻影，施展出的，都是在他这个层次中，所能达到的打法上限。
而在《如来总纲》中，这种现象同样是佛门打法的上限，唤作‘万佛朝宗’，传说中，这种打法再往上，便是如来级别的佛门杀戮之道。
为什么，因为古佛就是这么说的。
反正已经寂灭的东、西佛尊不清楚，他们也没达到这个层次。
刨除古佛，再刨除已经离开此界的红莲僧，戚笼如今的佛门修持，可以说自上古至今，在钟吾古地无数代高僧大能之中，便是前三的水准。
第三也是前三。
而南狱侯被上万佛门高僧围攻，一下子就体会到了波旬的感觉。
波旬在这上千年间，不是没有下界搞事过，但每一次，都被几个老秃驴领着一群小秃驴围殴了回去，从来就没有被单挑过，有的时候老秃驴还蛊惑妖皇亲自上阵，历代妖皇可都是真神，或者是接近真神的修为。
波旬自从在上古失去‘欲界之主’的业位后，但凡要搞事，不是被殴打，就是在被殴打的路上。
要不是这一代的大鸠府和尚有佛胎计划，脱不开身来，波旬也掌握不了‘八难’之力。
而面对‘万佛朝宗’之势，南狱侯一下子岌岌可危起来，毕竟这些佛门高僧虽然都是幻象，攻击力却是实打实的。
不过虽然处于下风，双手难敌万秃驴，但是南狱侯竟然坚持了下来，漆黑的锁链上散发着幽深黑暗的气息，无数条锁链绕身而转，化作一座钢铁漩涡，每当有明王这类佛门‘双花红棍’杀入圈内，经锁链一搅，不是四分五裂，而是瞬间消失。
‘这是监狱之兽獬豸，负责看守上古天牢的神兽！’
‘当初在东荒战场上，南狱侯果然是藏拙了，他若是全力出手，炼铁手的儿子不会是对手。’
‘这股力量，同样超越了九幽的龙脉之子，怪不得九幽的数次捕猎龙脉计划，都失败了。’
做为旁观者，这些隐藏在钟吾各地的高手们只能看出这么多，而作为当事人，戚笼其实更有感受。
‘通过类似獬豸之力的力量，强行将两条龙脉关押，与身合一，激发出接近于‘龙脉之子’的力量，这份手段，倒是有点崔隆记忆中，天师的力量了。’
不过这种将各种活物，或者是力量转移到‘监狱’的手段，不仅是南狱侯会，死去的崔隆也会，而崔隆会，则代表着戚笼也会。
纠缠之际，一众罗汉、菩萨、佛子忽然站定方位，同时佛光大亮，千丈佛身、无边佛海从天而降。
这是大鸠府半如来级阵法，南无阿弥陀佛法身降！
浓郁到粘稠的佛光瞬间扩散，锁链的速度一下子慢了十倍。
‘想要定我的身？’
半如来级阵法，对于南狱侯这种巅峰高手来说，已经不再是高不可攀，所有锁链颤栗般的抖了抖，表面覆上皮肉，化作一条条粗大黑蟒，张嘴一吸，周身百丈之内的佛光被吸了个干干净净。
而南狱侯的右臂忽然开裂，象是从人皮套子中拔出一口骨质大剑，用力往虚空一斩，直接破阵而出。
尸道的巅峰之境是天尸，而做为崔家这一代最强者，南狱侯早就突破了这一层，肉身介乎于万物皆腐，与皆不腐之间，没有要害，不惧道家符令法篆、也不怕佛法超渡，介乎于生死、有无的生命体，整个肉身，便是一具强大的武器。
然而刚一从宏伟佛阵之中脱身，浑身便被滚滚烈焰覆盖，这是地狱！？
无数恶鬼张嘴，鲜红色的火焰瞬间包裹住了对方，化作一道火柱，拖入八热地狱之中，并在嚎叫、烈火、血液、岩浆之中不断浮沉。
皮肉烧化、脑浆蒸发、骨头开裂。
终于，伴随着一道爆吼，恐怖的黑色气焰连穿八层地狱，一具气势磅礴的骷髅冲了出来，两条骨龙从身后拔出，无数条黑色的锁链挂在肋骨、脖骨、指骨、肩骨、臂骨之上，疯狂延伸，骨头表面烙印着一尊山羊神像，弯曲的山羊角鼓起，燃烧着昏黄的火焰。
戚笼有注意到，这种火焰有向全身蔓延的架势。
‘不是天师，是旱魃？’
无数锁链挥舞，越长越长，数千丈的锁链一个横扫，便有数万计鬼类被转走，或者说是关押。
而关押的越多，锁链的威能就越大。
空荡荡的眼眶中，两点骨白色的火焰突然窜出。
而在下一刹那，完全体的南狱侯死死盯向天空中的戚笼——结果只得到一个诡异的笑容。
锁链忽然不受控制的狂舞起来，灰色的佛光到处乱闪，之前被吞噬的一尊尊罗汉、菩萨、尊者重又现身，一个个扯住锁链，龙象巨力使出，往外一扯，下一瞬间，最强大的佛门杀招，几乎全部轰在他的身上。
别说天尸了，就算是旱魃，挨上这么多记佛门大杀招也扛不住，南狱侯浑身骨骼‘劈里啪啦’断了十几根，整个身子被砸入下空。
‘南狱侯输了！’
‘输不奇怪，只是这位龙脉之子，好像精通南狱侯的手段？’
‘这世上的巅峰高手，又多了一人!’
戚笼紧追不舍，陈国气运化作的阎罗之气突然化作滚滚黑云，盖向戚笼。
‘还想护着他？’
生死印展开，阎罗之气被猛的一吸，然后在下一刹那，被转化成外道黑瘴，汹涌的淹没了南狱侯的肉身。
“要想击败我，等你成为真正的陈国皇帝再说吧。”
戚笼大笑一声，抽身便走，同一瞬间，天空猛然被撕裂，一颗巨大且苍白的眼珠，死死的盯着他，眼神之中，是铺天盖地的杀意。
戚笼顿时明白，正主来了。
烛九幽，还有地祖！
第一百八十一章 变数（一）
这场大劫戚笼等了许久，可以说在复仇之后，他就一直在等着这一刻。
不过等到劫数真正降临，戚笼的心中，却只剩下平静。
烛九幽的真神威压几乎毫不停歇的轰来，戚笼脑后灰色光圈大亮，同时光圈之中，一道龙影缓缓游走，两眼锐光闪烁。
如说过烛九幽的威压，像是一座无比巨大的铁板，那么戚笼的意识，就像是斩出的刀锋。
纵然量级相差百倍，但是刀锋斩过，照样让人心悸。
到了如今，戚笼的意志不仅能抵御真神意念，甚至能偶做反抗。
两股意志交锋，虚空中混乱成一片，大量的煞气开始搅动，形成一座座黑风暴似的混沌态。
天空忽然一黑，并不是暗无天日的黑，一条条亮光像是潮汐一样划动着，直到黑暗越来越近，所有人才意识到，那不是潮汐，而是光线顺着鳞甲滑动产生的异像。
一爪之威，像是要把小千世界都抓裂，戚笼倒是有过这样的感觉，那是与金翅大鹏王合一，那时整个小千世界在他眼中，便是一颗大号的鹅蛋。
然而当真正面对这种真神出手时，戚笼才意识到，当初侯孝天、炼铜旗、苍兵主等人，在面对金翅大鹏王时，那种无法抵挡的感觉是什么。
戚笼毫不犹豫的施展出了自己所有手段，将手一招，不灭玄甲从人皮口袋中飞出，与身合一，每一道兵道符文都化作一道雄厚的杀戮之气。
同时龙嘴一张，之前所得到的那颗龙涎古石，一下子被吸入龙嘴中。
按照古籍记载，这石头乃是古神力量所化，而做为龙母遗留，这颗古石唯一的作用，便是在短时间内，让龙力暴增。
人工龙脉吞了龙涎古石，真龙八部一下子大放光芒，恍惚之间，一尊巨大的妖皇幻影从背后浮出。
戚笼长吐一口气，白雾瞬间淹没了自身，并向外界蔓延，雾气遮掩身躯之前，只能看到他的双爪彻底变成了金色鹰爪，每一节上面，还有扭曲的龙纹。
恐怖的震荡在空中爆炸开来，整个虚空变成了风浪交加的海面，狂暴的力量直接炸散了扫来扫去的意念，让所有窥探此间的人，都受到了暗伤。
风浪之中，一道身影倒射而出，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戚笼现在的模样颇为凄惨，浑身毛孔溢出血丝，双腿微微发抖，脑后的本性光圈忽明忽暗，但是鲜血淋漓的脸上，却满是笑意。
他挡住了！
真神级别的攻击，而且不是死去的金翅大鹏王，是正儿八经的烛九幽，驾驭着真神级别的烛龙分身，亲自动的手。
挡不住，再多的后手都无用。
而挡住了，就代表着，此次劫数还有生机。
戚笼毫不犹豫化作金翅大鹏鸟，肉身化作一道金光，穿过恐怖的龙爪间隙，一下子便遁向远方。
在肉眼范围内的天空之上，巨大龙躯依旧没有完整展示出来，只是显出了大半，而随着强烈的龙吟声，黑色的龙影才缓缓游离了天空，下方的所有人无论修为深浅，都在大口喘气，仿佛刚刚被龙影压在身上的，是自己。
烛九幽一动，有好几道真神意志不约而同的瞬间降临。
……
大宣府上空，做为关外的兵家圣地，同样是九幽的入口，这里一向是杀气冲天、煞气密布。
传闻之中，大宣府一向隐世不出的天军主，便是九幽的一位龙脉之子。
而此时，在一股真神意志的所用下，几百座兵道大阵开始运转，方圆千里、万里的煞气被抽掉一空。
而在天空之上，一座四足煞神正缓缓凝成形状。
下一刹那，天际线上亮光一闪，一道道龙影显出，足有上千条，也不凝成形状，像是流星雨一般，轰向这座煞神。
“凶虎老兄，这么急着显出真神，就不怕那口刀降临，来上一下吗？”
一位儒雅的中年文士现身于兵阵之上，也没见什么动作，脚下的几十座兵阵自动停止了运转，风水之气僵在当场。
“原来是王爷。”
煞神显出了形状，原来是一尊毛发皆由西方庚金之气所化的煞神白虎。
滚滚龙气撞在白虎身上，让这尊煞神不断倒退。
“都是些未化成形的龙脉，王爷真是一如既往的谨小慎微，不碰真龙脉，就不用担心因果了么。”
“呵呵，凶虎老兄，既然已经离开此界了，又为何还要回来呢。”
白虎煞神咆哮一声，一口咬爆一条龙影，然后冷冷道：“关你何事！”
“若非妖廷之人，自然不关小王什么事情，但谁让老兄你是古国的十二神王之一，老兄你都飞升了，却因为惦记那点皇产，下界毁灭古国，这可不是人臣之道，不当人子，不当人子。”
假王爷一脸虚伪的笑容，道貌昂然的摇了摇头。
原来七府背后的五尊真神之一，居然是当初创立古国的十二神王之一——凶神、白虎。
“弑兄叛国的皇党，可没有资格说我！”
假王爷手指一点，每一道龙影找上一座大阵，强势轰入其中，看来是不打算让对方插入战局了。
然而就在两大高手僵持之际，一道人影猛的从督护府中射出，身影闪了一闪，便就消失不见，同一时间，天空上的一颗星辰好似一口战旗，直接往二人方向追去。
七煞星落，兵戈四起。
……
同一时间，封神榜高挂虚空，神性光芒洒了漫天，真神意志所化的老神仙是进不得，退不出，不由苦笑道：
“小姑娘，我并没有打算插入此间之事，只不过怜你天资，打算收你为徒。”
“你还打算收我为徒！？”老祖宗叉着腰大怒，“才第一次见面你就打算收我为徒，那么等熟了之后，你岂不是要取代戚家老祖宗的地位。”
“你敢下来吗？你下来我就送你上去！”
薛白在一旁摇旗呐喊。
……
戚笼化作金翅大鹏鸟，与烛龙一追一逃，短短片刻，便就横跨上千里，出现在一片冰湖之上。
前方地面猛然一震，在金翅大鹏鸟瞪大的眼神中，前方地面豁然向上翻起，朝着一鸟一龙卷过去。
冰湖之中，突然印有一月，饱满的月牙轻轻一荡，寒气向上翻卷，寒气所过之处，地面寸寸冰封。
月光饱满如鼓鼓的饺子，今日是凸月。
一个胖胖的月中玉池夫人首持弯刀，从月亮中走出。
“老旱魃，此处止步。”
地祖没有开口，地面反而瞬间干旱开裂，将寒冰吸成寒气，吸入地缝之中。
“不知死活！”
刀光一闪，月亮的光芒瞬间普照大地。
月相越大，月中玉池夫人的实力就越强。
凸月，仅次于满月。
金翅大鹏鸟双翅一转，换了个方向，电射而去，那是东荒大草原的所在。
半炷香后，梵音四起，漫天满空的佛光亮起，一尊高若天际的大佛若隐若现。
‘那玩意怎么会出现！’
“我佛慈悲，普度众生，尊请未来佛入西天佛土！”
好似万万佛子在齐声念唱，戚笼甚至在其中，看到了云玉真、小鬼主等身影。
金翅大鹏鸟脑后灰色光圈一闪，仗着地狱鬼众之力，硬生生顶住了佛土的接引，方向一转，向南飞去。
后面的烛龙更加霸道，天际大的龙爪猛的一扯，便在佛光之中，扯出一道通道来，横穿过去。
而呆愣木讷的无心佛祖一反常态，认真的思索了片刻，自言自语：
“我佛慈悲，他不慈悲，所以他是佛敌！”
……
“既然你不入佛道，不如便入我魔道吧。”
一道似男似女的声音缓缓响起。
戚笼身子一沉，差点稳不住身形。
精神欲界之中，他化自在天上，琉璃宝座转了过来，露出波旬的面孔。
“不能你老往本王的世界中丢东西，礼尚往来，本王也送你一点礼物。”
须弥金山上，戚笼猛然抬头，只见十万魔影从天而降，齐齐坠下。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第一百八十二章 变数（二）
当初在色界边缘，戚笼拨动时间线，未来佛穿越未来，看到了两场劫数。
烛九幽和地祖是一劫，波旬又是一劫。
而两劫并发，却是戚笼没有想到的。
按照时间线上的演化，魔劫，应该是在龙劫之后的。
十万天魔下凡尘，几乎一刹那间，就将六重天淹没，夜叉、天人、天女、神人、神侍，被魔影一扑，便就两眼魔光汹涌，就像是一滴墨水落入水面，迅速染黑一切。
弥勒佛见势不妙，肥胖的身子一个溅跃，便就扑向未来，结果一下子撞上了波旬那非男非女的面孔中。
“奇怪，你不应该是我吗，当初十大古佛联手推演未来，我就是你，你便是我，你为何会出现在此界，出现在这个凡人身上。”
弥勒佛肥脸拉挎着，一副要哭不敢哭的模样。
波旬歪了歪脑袋，眼中琉璃光芒璀璨，光怪陆离、七情六欲，尽于此间演化。
波旬猛然一扑，弥勒佛肥胖的身子开始迅速缩小，虽然胖脸还在挣扎着，但温和的眼神中，已经被冷酷无情的魔眼所取代。
“我才是你们佛门的未来！”
跟戚笼那种小打小闹不同，波旬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十万魔影染黑了天空，染黑了盐海，神州杀神奋力拼杀，最后依旧被魔影所掀起的大浪淹没整个东杀神州，然后是无边鬼众——
四大地藏见势不妙，直接舍弃了地狱，落在须弥金山上。
空中的日月也化作两条龙影，降下真身，绕山而转。
很快，精神世界就只剩下一座金山，坐落在无边魔界之中。
……
精神魔化，肉身自然受到影响，金翅大鹏鸟像是没头的苍蝇般到处乱转。
烛九幽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时机，巨大的龙爪再一次抓来，爪影遮蔽了天空，同样粉碎了虚空。
戚笼本能受到刺激，同样以爪对爪，‘撕神爪’再一次轰出，一阵虚空大浪闪过后，戚笼的身影如同流星一般坠下，左手呈现出一个怪异的弧度。
然而他的意识却格外的敏锐，甚至清醒到不可思议。
每逢大事需静气，刀先稳，才能疯！
戚笼经历这么多劫数，每一次都能安稳闯过，可以说这种性格起到了极重要的作用。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没有十死无生的劫数，魔劫之中的画面，是我和神侯一起出手，对抗这波旬。’
‘既然六道地藏注定无法成佛，那么不如舍弃一部分，换来神侯的解封。’
戚笼念头一动，四大地藏中，人道大清净地藏脸颊一抽，猛的抓住手掌妖怪，身子炸开，化作一道灰虹，射穿层层魔雾，在现实之中一闪而逝。
这种手段，等于毁灭业果，永久损失六道地藏之一，就算日后佛力再强，也弥补不过来。
然而这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是第八位龙脉之子，也是唯一一位不在九幽内的龙脉之子。’
‘根据我的感应，龙脉之子应该是这方世界的主角，大气运庇身，推演大劫的演化，而不是被真神监管，困于劫数力量之中。’
‘那七位代表真神立场，注定身不由己，而我不一样，倘若我能顺天行事，这些气运应该都落在我身上才对，劫数不敌天数，这是命中注定的事。’
‘推演天数——’
戚笼虽然失去了弥勒佛，但这反而让他确定了方向，手中一招，三口剑悬浮在空中，分别是尸解四剑中的春、夏、冬。
戚笼手掌往腕口一滑，龙脉精血洒在上面，他又念咒不断，刺激剑本身的灵性。
王家剑诀他虽然不会，但是王天德会啊，王家公子，那就代表他会。
果然，剑身一阵颤抖后，化作三道光芒，剑光一闪，便就突破天际，消失不见。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戚笼咬牙，须弥金山上，一颗巨大的花苞忽然从山头盛开。
如果说尸解剑是身外之物的话，那么蕴含‘世智辩聪’难的魔种，绝对是自身根基。
世间之人、邪智聪利者、唯耽习外道经书、不能信出世之正法。是为佛道之障难。
于佛门经书乱解，便是形同魔道，或者说比邪魔外道还要邪恶。
但是当这种能力用在魔道之上，那便是正道中的正道，标准的正义大侠。
吞噬了弥勒佛，大局在握的波旬猛然变了脸色，直接显出了比须弥金山还要高大的法身，怪手盖向山头。
“你想干什么！”
剩下的三大地藏嘿嘿一笑，同时道：“干你！”
地狱大定智悲地藏和修罗清净无垢地藏接连自爆，前者化作最纯粹的六道轮回，后者则借用最纯粹的修罗之道，化作最凶狠的战意，一具轰破魔种外壳，展现出了其中的魔核。
然后，在魔核中心，世智辩聪难疯狂运转，魔种，居然渐渐化作了佛种。
波旬这么惦记戚笼，这不是没有缘由的。
八难之中，戚笼吞什么不好，偏偏吞了世智辩聪难。
八难中的大部分都跟佛有关，就算不跟佛有关，跟魔也没什么关系。
唯独世智辩聪难——
世间之人
邪智聪利者
唯耽习外道经书
不能信出世之正法
在佛门弟子眼中，魔经是外道经书。
而在魔门中人眼中，佛经则是外道经书。
而恰好，戚笼两者都会一点点，所以在他眼中，这两本书都不大正经，魔道演化，正好可以做佛家注解，更何况六道轮回的演化，千倍万倍的加速了这一过程。
几乎瞬间，佛光大亮，佛种出世，然后在下一瞬间，佛种破空而去。
波旬的魔掌猛的一抓，刹那间，须弥金山被一劈为二。
戚笼精神大损，‘哇’的一声，血水不要钱的嘴中吐出。
不过双翅接着余力一扇，终于来到了封印神侯的‘地狱’，熟悉的场面在眼角一幕幕划过，这里是——
武平天城！
曾经的影子督护府所在！
一片荒草枯冢之中，地狱神光轰然砸落，手掌妖怪更是大展神威，一下子增大了十倍，猛的一拳轰入地面，地面表面迅速开裂。
最后的一尊地藏，饿鬼大德清净地藏自爆，无数恶鬼幻影疯狂显出，这些恶鬼幻影将会连成沟通阳世与阴世的一条通道。
然后，一道矮壮的身影缓缓从阴间恶鬼中走出，身影越发壮大，十丈、百丈、千丈、万丈，能天帝的法相，几乎覆盖了戚笼所有的视野。
然而金翅大鹏鸟的本能突然让戚笼面色一变。
下一刻，手掌妖怪回归神侯左手，一道霸道的印法凝出，毫不犹豫的轰向戚笼。
三十三诸神法印——金翅天王印！
戚笼的一只金爪下意识的撕出，两股接近粉碎虚空的力量撞在了一起。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撕神者’的手段，第一次落入了下风，仿佛出现在对面的，是更古老、更强大的金翅大鹏鸟！
“我也曾走到你这一步，只是，我没必要踏出这一步。”
戚笼的手掌突然撕裂，无数大小伤口从中绽放，就连金翅大鹏鸟的一对翅膀，都被划出了无数道裂口。
光茫闪过，戚笼的身影消失不见，只剩下满空金风，迷人双眼。
神侯往向北方一眼，平静的收回了手掌。
“你本可以留下他的。”
一道魔影突然出现在他的对面。
“你放我出来，我便答应你出手，只是我没说一定要他的性命。”
魔影冷哼一声，突然消失不见。
“既然你登上忉利天，你便已经做出了选择，本王的气运，便是你的气运。”
神侯面无表情，只是脚步一踏，虚空一震，便就消失无踪。
……
狂暴的金风闪过，金翅大鹏鸟凄惨的身影便暴露出来，浑身飙血，同时眼中魔光闪烁，只是靠本能镇压，同时引以为傲的金爪，有些部位，仅剩下血皮相连。
眼中魔影一闪，身高万丈的波旬便挡在面前，语气之中，少见的带有一丝快意。
“不仅未来佛才能推演未来，未来魔同样如此，所以本王才是真正的未来佛王！”
金翅大鹏鸟残废的双爪艰难的举起，两眼坚定，做最后的反抗。
“就像你魔化的其它人一般，我也会让你，成为我的一员。”
魔影消散，只剩一颗魔种，电射向戚笼。
然而半空之中，魔种瞬间被无量量的佛光笼罩，一尊通天大佛显出身形，口吐梵音：“施主，你与佛有缘。”
然后一尊吞下了波旬。
无心如来的胸口，‘世智辨聪’难的佛种正正镶嵌其中，疯狂吞噬着魔种。
无心如来大脑袋微微垂下，看向戚笼，半晌后，失望的摇了摇头。
“你与佛无缘！”
巨大的龙影和反转的大地，又一次覆盖了戚笼的视线。
然而在此时，一道青色刀光忽然闪过。
青鸾不用羞孤影，开匣常如见故人。
青鸾刀！
曾经在黑山山头斩出的那一刀，伴随着正主的施展，威力何止大上百倍，而且刀分四色，春诛、夏戮、秋绝、冬陷，几乎一下子把龙影覆盖了通透。
至于降临的几道真神意志，早被斩的粉碎。
“给我四口剑，我保你平安，只有三口剑，那我就只能保你活下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 问刀坪
一滴露水滴在了脸颊上。
水珠在眼皮上停顿了一下下，然后顺着鼻翼往嘴巴上流动，最终落入了干燥的嘴唇上。
似是这么点露水滋润了戚笼昏沉的意识，戚笼渐渐从昏睡中醒来。
出乎意料的，除了感觉不到一对手的触感外，身体并没有痛苦。
衣服内部是厚实的绷带，绷带内侧，涂满了白色的药水，正是这种药水，稳住了伤势，也止住了痛苦。
戚笼伸出双手，发现手上的绷带是身上的三倍，顺着日光，可以清晰的看到手上的大小裂口和洞口，就像是一个在碎裂边缘徘徊的玩具，如果不包裹住，随时都会崩溃。
地面上刻了一行字，出乎意料的丑。
‘向南两百里，去问刀楼，那里有治疗你伤势的机缘——吕傲侯’
问刀楼？这不是七府之中，最神秘的组织吗？
原来吕傲侯真的是从那里出来的。
戚笼敲了敲脑门，肉身上没有痛苦，精神更是一点感应都没有。
放眼望去，嶙峋的山峰、昏黄的夕阳，崎岖的山道，人在其中，渺小到不可思议。
“残阳如血，一如当年。”
戚笼振奋精神，左右看了看，捡起一根枯木，大踏步向南走去。
……
昨夜的记忆，依旧停留在青鸾刀出，囊括苍穹，斩尽龙影——完整的大劫力量，配合刀道的演化，的确有着极强的杀伤。
再然后，刀光反转，戚笼意识便就一黑，彻底没了感知。
弥勒魔化、自爆地藏、魔种送佛、杀神归西、双爪开裂、精神识海被十万天魔占据，单以结果而论，这场二合一劫数可谓是让自己亏到了家。
不过敌人也没好过多少。
魔种化佛种，落入无心如来心口，等于在八难道上，放了一尊大佛。
这位魔王要想再搞事，首先就要过了这尊大佛一关。
烛九幽挨了四杀力量演化的刀光，依照对方的霸道心性，不是伤残到一定程度，是不可能不追杀到底了。
虽然精神被封印，但肉身的本能却传递给他一个信息，那就是龙脉之子的力量无时无刻不在修复他的身心。
只不过肉身好恢复，大武行体系的崩解就难说了。
……
两百里路程，正常状态下，最多不过一炷香时间，而戚笼足足走了三天三夜。
而等戚笼赶到吕傲侯所说的地方时，鞋子露出两个脚趾头，头发也杂乱成一团，胡子拉碴着。
在龙脉之子没有修复完全之前，他的身体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会流汗、流血，发丝胡乱生长。
‘这里是——’
戚笼眯了眯眼，在他面前，像是一座被削平了的山峰，原本半山腰所在，变成了数百亩的石坪。
“问刀坪？”
戚笼看着山峰上好似用刀劈成的三个大字，微微扬眉。
好强烈的刀气！
哪怕精神识感依旧没有恢复，但是每走一步，字身上的杀意之强，依旧毫不停歇的传来。
向前五十步，刀气强度已经达到五大传奇刀境的档次。
向前一百步，刀意已经突破了半神档次。
向前两百步，戚笼的额头开始微微刺痛，好似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
那是刀意！
吕傲侯走之前，应该在自己精神中留下了四道刀意，替代四大地藏，镇守精神世界，也防止精神中的十万天魔外泄。
戚笼气喘吁吁的走上台后，台上已经有人了，一个足有六七丈的小巨人，身前插着一口斩船大刀，而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正一脸惧怕的看向小巨人，腰间挂着一口小指粗的细剑。
“又来人了吗？”
小巨人转头，眼中凶光一闪，浓郁的气血凝成一口鲜血巨刀，朝着戚笼当头斩来。
少年尖叫一声，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刀光一闪，预想中的四分五裂并没有发生，刀光斩了个空。
“你没有刀意？甚至没有精神？”
“嗯，没有。”
戚笼抬头看了看巨人，又看了看对方身上的铠甲款式，若有所思道：“武平督护府的府将甲，现任府将可没你这号人。”
那个小巨人冷哼一声，道：“老子叫做赫天阙，第一任兽神将，后来自感武道无法进步，便拜别了炼老大，去了将职，在此地隐居苦修一甲子，你当然不认识我。”
戚笼‘唔’了一声，原来是炼铁手的手下大将，怪不得看上去这么眼熟。
“看什么看，小子！你不会是炼老大手下的新人吧，乖乖来拜个码头，老子罩着你，免得你被那几个老家伙活活打死。”
“炼铁手死了。”戚笼突然道。
赫天阙铜铃眼睁的老大。
“什么！？”
“别激动，他前几天又活过来了。”
戚笼耸了耸肩，目光转过赫天阙，看向那个少年，还有少年人腰上的剑。
这口剑给他的感觉，比赫天阙要危险多了。
“阁下是？”
少年有些畏惧的看了戚笼一眼，大概是戚笼看上去比赫天阙和善多了，便道：“穹苍暴雨宗柳芙蓉，见过道兄。”
柳芙蓉——
戚笼嘴角抽了抽，违心道：“好英气的名字。”
穹苍暴雨宗，又是一个七府组织，而是七府之中，少数以门派存在的督护府。
“等等，你刚刚说炼老大死了又复活什么意思？炼老大武功盖世，怎么会死！！”
赫天阙怒气冲天，拔了那口天阙刀，就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
“赫疯子，炼铁手死了就死了，你拿年轻人出什么气，怎么，你还打算去炼刀，不打算为你主子报仇了吗？”
一道苍老的声音玩味道。
“独孤老鬼，你这种连问刀坪考核都不敢参加的老东西，有什么资格说老子，有本事你显出真身，我们真刀实枪的干上一架！”
看的出来，赫天阙似是有些忌惮独孤老鬼，脑袋转动，眼神四处张望，手中的天阙大刀转动间，人为的制造小型风浪。
“呵呵，要打架，你去找那个老和尚打，这几十年来，你不是经常找他试刀吗？”
“哼，这老和尚没意思，打架软绵绵的，越打越软，不是个好对手。”
赫天阙重新看向戚笼，问道：“小鬼，你也是来参加问刀会选拔的？你的刀呢？”
“问刀会，那是什么？”
戚笼此话一出，不仅柳芙蓉，就连赫天阙都用诧异的眼神看向他，惊愕道：“你不知道问刀会是什么，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自然是走来的。”
一旁的柳芙蓉见状，拉了拉戚笼的衣角，小声的解释起来。
原来问刀楼并不完全是个隐秘组织，每到一甲子，都会举办一个问刀会，用来招揽一些修行到极限的刀道高手，一旦考核成功，便能加入问刀楼，成为楼内刀客，这赫天阙便是上一次的考核者。
“看这样子，他是考核失败了？那他为什么还这么嚣张？”戚笼纳闷道。
柳芙蓉吓了一大跳，连忙解释道：“问刀会考核极其残酷，就算是半神，能够成功考核过关的，也是百不存一，而能在考核中活下来，本身就是一种实力的展现。”
“赫前辈、还有独孤老前辈、戒刀大师，都是考核中的常客。”
戚笼‘唔’了声，看向柳芙蓉，表情古怪道：“就算问刀楼再怎么厉害，你一个剑客，来这里不合适吧？”
柳芙蓉脸色微红的道：“师叔说我剑法无法入道，在这里或许有机缘。”
戚笼突然想到了一事，从人皮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帖子，问道：“我有一张请帖，有用吗？”
柳芙蓉还没回答，之前那道苍老的声音便急促了起来：“把它给我！”
“你想的美，这是老子的！”
赫天阙举重若轻的一斩，源于风声的意念就被斩了个通透，同时伸出巨掌，直接就要抢请帖。
“阿弥陀佛，此人与我佛门有缘，施主可不要妄动了。”
刀光一闪，一口戒刀便插入地面，同时方圆百里，所有的刀意烟消云散。
“戒佛刀意，又是这种恶心的手段。”
刀意不出，就算是强如赫天阙，也不敢随意动手了。
一个清癯的灰衣和尚一步步走了上来，走到戚笼面前，笑道：“施主有礼，还不知道施主怎么称呼？”
“我叫戚笼，大师你呢？”
“贫僧戒刀，对于这张帖子，不知贫僧要用什么手段，才能从施主手上获得？”
戚笼上下打量着对方，突然道：“你跟大鸠府那两位佛尊是什么关系？”
“贫僧在未出佛门前，曾是那两位师兄的小师弟，只是到底佛不如刀，贫僧舍不下刀，也就只能叛出佛门了。”
戒刀笑道：“戚小施主莫不是对佛门功法感兴趣？贫僧可以传授你，做为交易。”
“你传授我？”
戚笼表情更加怪异，好半晌，才打了哈哈，问道：“这帖子有什么用？”
“持这请帖，便能主动避开外门考核，于我们来说，是一件极省精力的宝物，”和尚倒是坦然，直接说出真相。
戚笼‘哦’了一声，又突然道：“在这问刀坪上，其实是禁止打斗的吧，不然你们早就动手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红脸，有意思吗？”
戒刀和尚笑道：“其实无甚意思，只是我佛慈悲，不打诳语，能说实话把请帖赚了，那自然是最好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悬崖后的刀路
戚笼看的出来，无论是眼前的戒刀大师、赫天阙、还是不露面的独孤老人，都是‘气血圆满、精气神合’的半神，是半神中的佼佼者。
而且这些人还是刀道上的好手，别的不说，光是他们能在‘问刀坪’三个字下活动自如，便可知道，在刀道上，这三人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限，前方就是悬崖。
而这里能让他们渴求的，无非就是刀道上的最终突破。
戚笼见状，也不搭理他们，就在‘问刀坪’三字前盘膝坐定，双目紧闭，请帖就放在膝上。
戒刀大师和赫天阙相互对视一眼，居然也各自盘膝坐定，不再言语。
柳芙蓉看了看三人，挠了挠头，也学着这几位盘膝闭目，冷清的秋风扫过，落叶不惊。
神战之后，戚笼损失了很多，唯独龙脉之子的能力并没有受损，反而有一种不断增强的感觉。
戚笼明白，这是劫数过后，天地气运不断入身，产生的一种异感。
顺天者逸，真神入侵小千世界，肯定不能算是顺天，前七位龙脉之子也顺不了天，所以唯一能顺天得道的，也只有自己了。
恍惚间，戚笼感觉自己融入了大地，广阔无垠的地面下，其实并不是铁板一块，有深洞、有暗河、有越来越紧密的土矿物质，大地宝物、还有千万年前的琥珀……
还有一道道细长的裂缝，正是这些裂缝，代表着板块陆离、沧海桑田，历史中的演化变迁。
恍惚间，戚笼仿佛感觉到，这些沧海桑田的演化，是一个人，持着一口刀，每一刀下去，都是沧海桑田、山河变迁、日升月落。
天意为刀，视大地为砧板，大地为刀，视众生为鱼肉。
甚至到最后，人影越来越模糊，大地也越来越模糊，众生早就消失不见。
恍惚间，戚笼仿佛看到了钟吾古地这座小千世界，演化、形成的过程，大地，从无到有，生灵，从蒙昧到灵慧。
这长达数万年，乃至数十万年的时光，似乎全部融入了一套刀法之中。
地刀！
问刀坪上光茫大亮，戚笼豁然惊醒，刚刚那套刀法演化到最后，所有刀痕合二为一，他甚至看到整个天地化作一颗硕大无比的天地果实。
小千世界之核！
戒刀大师、赫天阙都目光灼灼的看向自己，赫天阙迫不及待的问：“你感悟到了什么？问刀坪的光茫从没这么亮过！”
戚笼沉吟片刻，道：“我想我明白这个地方为什么吸引你们了。”
“剑是三尺剑，而刀，不能是三尺刀，对否？”
戒刀大师、赫天阙看向戚笼的眼神变了，不是那种看肥羊的眼神，而是真正的一种认同感。
“你也是半步悬崖的刀客？”
“不，我不是刀客。”
三人交流被一股雄厚的杀意打断了，杀意几乎实质化，堪比杀神，入眼所见，血红一片，别说普通人，就是一般的百年老鬼、木魅精怪，被这股杀意卷入其中，都是必然死亡的下场。
一个半神刀客缓缓走来，血发飞扬，而且刀身上的意念，也好不掩盖的宣泄出来。
相比于这几个老油条们，眼前这一位，才是众人常识中，走到巅峰的刀客。
百无禁忌、无比锋锐、断绝情感，人皮中的野兽，凡是挡在前方的存在，必然会被斩杀。
杀父、杀母、杀妻、杀子、弑师、灭门、绝心、断欲……
对方每一步走来，无不是血淋淋的脚印，三人仿佛见证了一个从小便天赋异禀的冷漠少年，手持着一口刀，为了炼其心、磨其刀，从亲情开始、爱情、友情、师情，挑战一个个强敌，断绝人体本能的**与破绽，为了将刀道突破到人力所能达到的极限。
终于，他突破了半神，世上所传的高深刀术，他已经全数贯通，并融合成了自己的风格，进无可进，便来到传说中的刀道圣地，寻求突破。
然而，当他的血红刀域笼罩眼前三人时，得到的，却是三张诡异玩味的表情。
“哦，居然又来新人了，”赫天阙哼了一声。
“施主杀意太深，不好，不好。”戒刀笑道。
“倒是有点我年轻时的风范，就是差了点匪气，”戚笼咂嘴。
刀客眼神微动，这三人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刀气，但偏偏刀意所过，却是流水划过磐石，波澜旋起、旋灭。
赫天阙有些烦躁的扛起天阙刀，大摇大摆的走到对方面前，不耐烦道：
“小子，来便来了，还装什么大尾巴狼，有本事跟老子下去斗上一场。”
刀客的声音好似秋风落叶，不夹杂着任何一丝感情。
“你怕死吗？”
“废话，当然怕，”赫天阙怪笑：“怕你杀不死我，怕老子死在你手上，那可是丢人丢大了。”
问刀坪上不允许争斗，这是无数不服管教之辈，用生命换来的铁律。
不过在这之外的地方，就不是问刀楼的处理范围了。
“人之**、人性的弱点、人格的阴暗，固然是刀术的破绽，同样也是能催发刀光超越极限的动力，斩断七情六欲，固然没有弱点，但也只剩刀了，戚施主，你说贫僧说的对不对？”
“大师你这种话，可是有违佛门宗旨，大鸠府那群和尚们心心念念的，可就是创出一方极乐世界呢。”
“有大慈悲，便有大虚伪，有大宏愿，便代表着大阴私，世人如此，佛也如此。”
远处，赫天阙的咆哮声不断响起。
“老子可不是你爹你娘，你这种怂货，也就只能欺负欺负自家人！！”
二人都没有观看这场刀斗的想法，哪怕赫天阙嚣张的大笑声震惊四野，哪怕那口比城门栓还粗的天阙刀，一刀斩下，活活劈开了一座小山头。
对于二人来说，再怎么精彩的比武，终究只是刀斗，而他们追求的，是在刀之上的东西。
戚笼看着‘问刀坪’这三个字，轻轻道：“问刀坪，我看是问道坪才对。”
回想起那大地板块演化所化的那套刀术，戚笼手指微动，原本一点感知都没有的手掌，居然渐渐产生了一丝火辣辣的痛。
恍惚间，仿佛那个山河改易、板块陆离的刀，被反握倒持，施展在自己身上一般。
渐渐的，这种热流传遍全身。
“这就是吕师姐口中的那个人吗？”
“是他，不过能这么快领悟地刀，这人在刀道上的天赋，恐怕不亚于吕师姐啊。”
“怕又是个祸害。”
……
又过了两个时辰，当戚笼睁开眼时，忽然感觉浑身一阵痛痒酸麻，衣角还在滴着血，似乎刚刚所有伤口都崩裂了开来，外衣被染成血衣。
不怕你痛，就怕你不痛。
因为一旦出现痛感，就代表着龙脉之子恐怖的生命力开始发动，距离痊愈已经不远了。
而赫天阙和那位绝心刀客已然分出了胜负，绝心刀客像是死狗一样躺在地上，赫天阙胸口多了一道及骨的血痕，正满不在乎的大笑着。
两道人影缓缓从虚空中走出，一位一身青衣，形若浊世佳公子，另一位一袭道袍，头上道冠上，插的不是木钗，而是一小木刀。
青衣公子笑道：“我叫风万里，这位是我师弟白夫子，看来这四位便是今日问刀会的考核者？”
“还有老夫！”
伴随一声平静的声音，问刀坪上，地面突然开裂，一个衣衫褴褛、瘦若枯骨的老人，缓缓站起身来，一时间，整个天地风云变化，好似一口举世罕见的宝刀，就要出世了般。
风万里有些惊讶道：“独孤前辈这一次终于准备参与考核了吗？”
“老鬼，你的真身居然藏在此间？”赫天阙讶然，他在这里潜修一甲子，也是头一次见到对方的真容。
独孤老人没有搭理对方，反而走到那个绝心刀客面前，道：“在场之人，谁都能斩断七情六欲，恩怨是非，但刀术要想圆满，乃至踏破最后一步，就不是百无禁忌的事。”
语罢，独孤老人便闭口不言。
风万里也不在意，只是道：“欲通往外门考核者，请跟我师弟走，至于拥有请帖的，请跟我来。”
戚笼跟着风万里，风万里在前方领路，而在风万里脚下，大地脉络一直在悄悄变化着，虽然没有阵法痕迹，但往往一步下去，便是一山、一江、一河、一湖，或许这才是阵法的最高表现。
“戚兄参悟出来了么，地刀之道，”风万里头也不回道。
“有几分领悟。”
“要是师傅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我们这几个弟子，都没有完全继承他的衣钵。”
戚笼道：“风兄，我想问一个问题。”
“请说。”
“那位传说中的监察者，跟你们是什么关系？”
“哦，你说的是天刀师伯啊。
“师伯？”
“他是问刀楼的第一个得道者，天刀便是监察者，但监察者却不是天刀，这一点上，等你参悟出我们那里的刀道，便就能明白了。”
戚笼沉默片刻，突然道：“我不是来学刀的。”
风万里止住脚步，回头讶然道：“那你来问刀楼，所为何事？”
戚笼伸出双手，缓缓道：“疗伤。”
第一百八十五章 刀即是道（上）
风万里回头，眼神之中，居然包含着一丝杀意。
“戚兄，问刀楼不是其它督护府，无论你是薛将军也好，还是龙脉之子也罢，你的所有身份，在这里都保不住你的性命。”
“性命二字，对我来说不是太重要的东西，”戚笼笑道，然后表情严肃了几分，“但我不会侮辱别人的刀。”
“那你为何不学刀，你是看不上这里的刀术？”风万里淡淡道，“实话告诉你，就算是真神手段，也未必比的上这里的手艺。”
戚笼沉吟了片刻，感觉如果不告诉对方实情，或许连问刀楼都到不了，无奈的一笑，道：“舍刀之外，别无它物，我只是想看看，彻底放下刀后，我还能剩下什么。”
风万里没有开口，只是在下一瞬间，无穷无尽的风暴瞬间覆盖全场，风暴化作了白色，而在白色覆盖范围内，一切的一切，都在模糊，物质也好，灵气也罢，包括虚空，都像是被风吹走的老墙纸，一点一滴碎了个干净。
然而这般恐怖的声势，却连戚笼的衣角都没有吹飞一下。
因为这是刀意层面的交锋，哪怕只有一丝丝刀意，都会遭到疯狂的攻击，然而戚笼眼观鼻、鼻观心，波澜不惊。
风万里将刀意一收，一脸惊诧，甚至还有一丝丝佩服，道：“你倒是想的开，一个真正的刀客，放下手中刀，这可比什么杀妻弑师之流，要强上一万倍。”
“我还会捡起来的，”戚笼笑容灿烂，眼神坚定。
“什么时候？”
“等我觉的适合拔刀的时候。”
“希望我有幸能目睹这一刻。”
“有机会的。”
“既然预定了你的刀术，那我也让你看看我的刀术吧。”
风万里这个如玉公子缓缓抽出了腰中刀，刀身通体由白色乳玉雕成，不似刀器，而是珍贵玉器，事实上，它的确是由一块易碎的首山玉雕刻而成。
君子如玉，刀亦如玉。
纯粹刀光一闪，天地俗物皆消。
在戚笼的眼中，周围的山石、乃至天上浮云，地上植物，都渐渐化去，最后只剩下轮廓，只有一条条沟壑纵横的山脉线条，而在无数线条对面，一座高楼若隐若现。
二人一步踏出，便出现在问刀楼外，四周物质模糊，地面上，一道道黑色裂纹时不时的开裂，给人的感觉，这处天地，随时有崩溃的架势。
“欢迎来到小千之缝，问刀楼，几位师叔师伯都在里面等着你。”
风万里踌躇了下，道：“问刀楼基本不参与世俗争端，门内也没什么勾心斗角的，这十几年间，唯一的一次争议，便是吕师姐一事，你是吕师姐推荐来的，有人爱屋及乌，自然就有人恨乌及乌，你当心便是。”
“多谢，若是有机会，一定请再赏你的刀术，”戚笼笑道。
“你不是舍刀了？”风万里反问。
“看看而已，解解馋。”
“你这人真有意思，”风万里露出一个君子如玉的笑容，潇洒的消失在白雾中。
“客人，这边请，”一位老仆人躬身道。
戚笼微微点头，心中微微下沉，就算他没入过什么拳宗流派，也知道叛门之徒，但凡老家伙打的动，都是要亲自清理门户的。
在宗门之中，理念之争，要比利益之争还要血淋淋。
老仆在前方引路，飘荡在四周的白雾随着他走过，都自动的让出一条道来。
戚笼心中一动，脱口道：“上善若水？”
“小小手段，难登大雅之堂，让贵客见笑了。”
戚笼面色微微肃然，表情也多了几分尊重，道：“不知老伯怎么称呼？”
“老奴刀仆十一。”
一个老仆从，居然能掌握‘上善若水’，戚笼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对了，贵客，主人让我问您一句话，您是否愿意继承她的刀统，若是愿意，一切可既往不咎。”
戚笼眉头一扬，“贵主是——”
“引道者，刀母，万刀之母。”
‘刀母，刀还有公母？’
戚笼表情有些怪异，玩刀十几年，还是第一次听这种说法。
“请——”
刀仆十一把戚笼领到一间静室，然后道：“三位主人在里面等您。”
戚笼推门之前，突然转头，好奇道：“你在这里，是受了什么禁制，无法离开吗？”
“不，只要老奴想，随时都能走。”
“以刀道半神的实力，在关外什么财色名利都能取得，就算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哪怕只是追求修为境界的突破，外界即将开启的大争之势，也未必不如这里。”
刀仆十一微微躬身，平静道：“但是外界没有道。”
“原来如此。”
戚笼推门而入，空间一下子放大了十倍，有点像是禅房的摆设，木麻地面，深色的门框边角，一个熄灭的檀炉，五张巨大的‘道’字幅画下，三个人盘膝坐定，两男一女。
香炉的烟气环绕着，三道身影似有似无，给人的感觉，与天地融为一体，与背后的那个道字，也似乎隐隐合一。
“刀即是道？”
戚笼自言自语。
“小友果然聪慧，事实上，此处正是小千世界得道之地，即可以称之为核，也可以称之为膜，”左边那个老人笑道。
“先坐下再说，”右边一个闭目的中年人淡淡道。
戚笼坐在香炉对面的蒲团上，在他面前，这一个白衣道袍的中年美妇。
“三位前辈怎么称呼？”
前辈不是随便乱叫的，并不以年岁为判，也不以道行为长，而是真真正正，在刀道上走在前路的长辈。
“顺道者刀匠，”老人指了指自己，又点了点另二位：“演道者刀母、化道者刀神。”
戚笼有些明悟，又有些不解。
刀匠招手，吸来了请帖，也不打开，直道：“我送的帖子，小友是收到了，小友有什么疑惑，老夫可以做答。”
戚笼抬头想了想，便直接道：“这里到底是核还是膜？”
“小千世界的演化是很复杂的，核心与胎膜之间，并非是果皮与果核般的关系，非要说的话，有点像是煮粥，核心精华都在汤汁之中，而先天胎膜则是粥膜，二者随时会搅合成一团，我们现在是在粥膜的气泡中，我们管这个气泡叫做小千之隙，当然，具体的演化要复杂千倍万倍，一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你只需知道，大概是这么回事就是了。”
刀匠乐呵呵道，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
戚笼思索片刻，心中一动，道：“得道者又是什么？你们莫非就是小千世界的意志。”
“是，也不是，”中间的刀母开口道，“小千世界的意志是我们，但我们却并非世界意志。”
见戚笼皱眉思索，刀匠笑道：“道理很简单，假如现在老夫马上去找上一位真神，双膝跪地，要做祂门下走狗，这小千世界意志自然会转移。”
“那当初那些真神下凡，你们怎么不阻止？”
“还远不到我们出世的时节，”刀神闭目道，不知是不是错觉，戚笼总感觉有一双特殊的眼睛，透过自己，直接打量龙脉。
“你们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戚笼识趣的问。
“你与吕傲侯之间的关系。”
这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戚笼干脆道：“大概在六年前，黑山山头上，一条双首龙脉出世……”
戚笼从青鸾煞，再到吕阀佛帅，最后到佛胎相遇、四杀之力，以及最后来到这里。
三人表情都有些怪异。
“原来是这么回事，老夫还以为你们两个是师徒，或者是情人，”刀匠有些不正经的摸了摸山羊胡子，“毕竟你们都会刀术，而且都来自关内，难免让人产生联想。”
戚笼无语了片刻，道：“机缘巧合而已。”
“所以你来此，不是为了学刀，而是为了疗伤？”
刀神看向戚笼的双手，以他的眼光，自然能明白这些伤势代表着什么。
“大约在五年前，一个年轻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找上了这里，不过他不可能找到问道楼的入口，我们也不会容许他入内，所以他留下了一套印法，宣称要印照我们的刀法，你应该是被他击伤的。”
戚笼听出了不对劲出来，“他为什么进不来？他虽然不是龙脉之子，但也完成了龙脉的第八次蜕变，而且还是本地诞生的唯一一位真神，虽说武道可以力证道，但如果没有一点气运加持，这也不可能。”
“他选择了另一条路，佛门的路线，”刀神冷漠道。
“古佛一脉与此界气运息息相关，但佛门气运却便非如此，”刀母平静道：“他最终选择了佛门之道，自然就不可能得此界气运加持，更不可能进入此间。”
“你手上这伤，并不算难治，但前提是，你要拔刀。”
戚笼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刀母冷哼一声，问道：“你是男人吗？”
“自然是的。”
“你好色吗？”
“……”戚笼沉默片刻，才道：“少年慕艾，但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哼，天下男子，就没有不好色者，真正的刀客，怎么可能舍弃手中刀，你以为你能忍多久，忍到死吗？”
场面一时僵住，刀匠乐呵呵的看了看左右，突然道：“既然不学刀，不如跟老夫学打铁吧。”
第一百八十五章 刀即是道（上）
风万里回头，眼神之中，居然包含着一丝杀意。
“戚兄，问刀楼不是其它督护府，无论你是薛将军也好，还是龙脉之子也罢，你的所有身份，在这里都保不住你的性命。”
“性命二字，对我来说不是太重要的东西，”戚笼笑道，然后表情严肃了几分，“但我不会侮辱别人的刀。”
“那你为何不学刀，你是看不上这里的刀术？”风万里淡淡道，“实话告诉你，就算是真神手段，也未必比的上这里的手艺。”
戚笼沉吟了片刻，感觉如果不告诉对方实情，或许连问刀楼都到不了，无奈的一笑，道：“舍刀之外，别无它物，我只是想看看，彻底放下刀后，我还能剩下什么。”
风万里没有开口，只是在下一瞬间，无穷无尽的风暴瞬间覆盖全场，风暴化作了白色，而在白色覆盖范围内，一切的一切，都在模糊，物质也好，灵气也罢，包括虚空，都像是被风吹走的老墙纸，一点一滴碎了个干净。
然而这般恐怖的声势，却连戚笼的衣角都没有吹飞一下。
因为这是刀意层面的交锋，哪怕只有一丝丝刀意，都会遭到疯狂的攻击，然而戚笼眼观鼻、鼻观心，波澜不惊。
风万里将刀意一收，一脸惊诧，甚至还有一丝丝佩服，道：“你倒是想的开，一个真正的刀客，放下手中刀，这可比什么杀妻弑师之流，要强上一万倍。”
“我还会捡起来的，”戚笼笑容灿烂，眼神坚定。
“什么时候？”
“等我觉的适合拔刀的时候。”
“希望我有幸能目睹这一刻。”
“有机会的。”
“既然预定了你的刀术，那我也让你看看我的刀术吧。”
风万里这个如玉公子缓缓抽出了腰中刀，刀身通体由白色乳玉雕成，不似刀器，而是珍贵玉器，事实上，它的确是由一块易碎的首山玉雕刻而成。
君子如玉，刀亦如玉。
纯粹刀光一闪，天地俗物皆消。
在戚笼的眼中，周围的山石、乃至天上浮云，地上植物，都渐渐化去，最后只剩下轮廓，只有一条条沟壑纵横的山脉线条，而在无数线条对面，一座高楼若隐若现。
二人一步踏出，便出现在问刀楼外，四周物质模糊，地面上，一道道黑色裂纹时不时的开裂，给人的感觉，这处天地，随时有崩溃的架势。
“欢迎来到小千之缝，问刀楼，几位师叔师伯都在里面等着你。”
风万里踌躇了下，道：“问刀楼基本不参与世俗争端，门内也没什么勾心斗角的，这十几年间，唯一的一次争议，便是吕师姐一事，你是吕师姐推荐来的，有人爱屋及乌，自然就有人恨乌及乌，你当心便是。”
“多谢，若是有机会，一定请再赏你的刀术，”戚笼笑道。
“你不是舍刀了？”风万里反问。
“看看而已，解解馋。”
“你这人真有意思，”风万里露出一个君子如玉的笑容，潇洒的消失在白雾中。
“客人，这边请，”一位老仆人躬身道。
戚笼微微点头，心中微微下沉，就算他没入过什么拳宗流派，也知道叛门之徒，但凡老家伙打的动，都是要亲自清理门户的。
在宗门之中，理念之争，要比利益之争还要血淋淋。
老仆在前方引路，飘荡在四周的白雾随着他走过，都自动的让出一条道来。
戚笼心中一动，脱口道：“上善若水？”
“小小手段，难登大雅之堂，让贵客见笑了。”
戚笼面色微微肃然，表情也多了几分尊重，道：“不知老伯怎么称呼？”
“老奴刀仆十一。”
一个老仆从，居然能掌握‘上善若水’，戚笼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对了，贵客，主人让我问您一句话，您是否愿意继承她的刀统，若是愿意，一切可既往不咎。”
戚笼眉头一扬，“贵主是——”
“引道者，刀母，万刀之母。”
‘刀母，刀还有公母？’
戚笼表情有些怪异，玩刀十几年，还是第一次听这种说法。
“请——”
刀仆十一把戚笼领到一间静室，然后道：“三位主人在里面等您。”
戚笼推门之前，突然转头，好奇道：“你在这里，是受了什么禁制，无法离开吗？”
“不，只要老奴想，随时都能走。”
“以刀道半神的实力，在关外什么财色名利都能取得，就算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哪怕只是追求修为境界的突破，外界即将开启的大争之势，也未必不如这里。”
刀仆十一微微躬身，平静道：“但是外界没有道。”
“原来如此。”
戚笼推门而入，空间一下子放大了十倍，有点像是禅房的摆设，木麻地面，深色的门框边角，一个熄灭的檀炉，五张巨大的‘道’字幅画下，三个人盘膝坐定，两男一女。
香炉的烟气环绕着，三道身影似有似无，给人的感觉，与天地融为一体，与背后的那个道字，也似乎隐隐合一。
“刀即是道？”
戚笼自言自语。
“小友果然聪慧，事实上，此处正是小千世界得道之地，即可以称之为核，也可以称之为膜，”左边那个老人笑道。
“先坐下再说，”右边一个闭目的中年人淡淡道。
戚笼坐在香炉对面的蒲团上，在他面前，这一个白衣道袍的中年美妇。
“三位前辈怎么称呼？”
前辈不是随便乱叫的，并不以年岁为判，也不以道行为长，而是真真正正，在刀道上走在前路的长辈。
“顺道者刀匠，”老人指了指自己，又点了点另二位：“演道者刀母、化道者刀神。”
戚笼有些明悟，又有些不解。
刀匠招手，吸来了请帖，也不打开，直道：“我送的帖子，小友是收到了，小友有什么疑惑，老夫可以做答。”
戚笼抬头想了想，便直接道：“这里到底是核还是膜？”
“小千世界的演化是很复杂的，核心与胎膜之间，并非是果皮与果核般的关系，非要说的话，有点像是煮粥，核心精华都在汤汁之中，而先天胎膜则是粥膜，二者随时会搅合成一团，我们现在是在粥膜的气泡中，我们管这个气泡叫做小千之隙，当然，具体的演化要复杂千倍万倍，一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你只需知道，大概是这么回事就是了。”
刀匠乐呵呵道，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
戚笼思索片刻，心中一动，道：“得道者又是什么？你们莫非就是小千世界的意志。”
“是，也不是，”中间的刀母开口道，“小千世界的意志是我们，但我们却并非世界意志。”
见戚笼皱眉思索，刀匠笑道：“道理很简单，假如现在老夫马上去找上一位真神，双膝跪地，要做祂门下走狗，这小千世界意志自然会转移。”
“那当初那些真神下凡，你们怎么不阻止？”
“还远不到我们出世的时节，”刀神闭目道，不知是不是错觉，戚笼总感觉有一双特殊的眼睛，透过自己，直接打量龙脉。
“你们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戚笼识趣的问。
“你与吕傲侯之间的关系。”
这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戚笼干脆道：“大概在六年前，黑山山头上，一条双首龙脉出世……”
戚笼从青鸾煞，再到吕阀佛帅，最后到佛胎相遇、四杀之力，以及最后来到这里。
三人表情都有些怪异。
“原来是这么回事，老夫还以为你们两个是师徒，或者是情人，”刀匠有些不正经的摸了摸山羊胡子，“毕竟你们都会刀术，而且都来自关内，难免让人产生联想。”
戚笼无语了片刻，道：“机缘巧合而已。”
“所以你来此，不是为了学刀，而是为了疗伤？”
刀神看向戚笼的双手，以他的眼光，自然能明白这些伤势代表着什么。
“大约在五年前，一个年轻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找上了这里，不过他不可能找到问道楼的入口，我们也不会容许他入内，所以他留下了一套印法，宣称要印照我们的刀法，你应该是被他击伤的。”
戚笼听出了不对劲出来，“他为什么进不来？他虽然不是龙脉之子，但也完成了龙脉的第八次蜕变，而且还是本地诞生的唯一一位真神，虽说武道可以力证道，但如果没有一点气运加持，这也不可能。”
“他选择了另一条路，佛门的路线，”刀神冷漠道。
“古佛一脉与此界气运息息相关，但佛门气运却便非如此，”刀母平静道：“他最终选择了佛门之道，自然就不可能得此界气运加持，更不可能进入此间。”
“你手上这伤，并不算难治，但前提是，你要拔刀。”
戚笼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刀母冷哼一声，问道：“你是男人吗？”
“自然是的。”
“你好色吗？”
“……”戚笼沉默片刻，才道：“少年慕艾，但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哼，天下男子，就没有不好色者，真正的刀客，怎么可能舍弃手中刀，你以为你能忍多久，忍到死吗？”
场面一时僵住，刀匠乐呵呵的看了看左右，突然道：“既然不学刀，不如跟老夫学打铁吧。”
第一百八十六章 刀即是道（中）
戚笼跟着顺道者刀匠出了问刀楼。
谈判的结果不算好也不算坏，既然不拔刀，这几位便不可能给他疗伤。
然而按照刀匠的说法，‘打铁’也有治疗伤势的可能，前提是要锻道成功，锻的不是刀，而是道。
刀匠头也不回的道：“表情这么怪异，你是想到什么好事了？”
戚笼表情古怪的道：“我记得大约十年前，我发誓舍刀之后，机缘巧合之下，也是学的‘打铁’，一切好像是一个轮回。”
“嘿嘿，这说明轮回之道，仍在你心中啊。”
刀匠一语双关。
戚笼若有所悟，道：“世界意志是你们，而你们不是世界意志，地藏是轮回，而轮回，却未必是地藏。”
刀匠笑眯眯，道：“小伙子，你很有天赋嘛，不愧是龙脉之子。”
“我是龙脉之子，这是不是你们收我入门的原因？”
“只能说是三分之一原因，刀母收你为徒，是因为你参悟出了她的地刀，刀神要见你，是因为你继承了他的故友，弃妖皇的传承，而我要见你，才因为你是龙脉之子。”
“除了你们之外，问道楼的‘道者’还有几位？”
“一位正在两界关诛杀外敌的统道者刀帅，还有一位则是陷入封魔状态的逆道者刀魔，这两位都比较偏执，你最好祈祷不要碰上他们。”
“为什么？”
“刀帅要杀你，是因为你跟吕丫头的关系，刀魔要杀你，是因为他单纯想要灭世，而你是世间的生灵之一。”
“哦，对了，你既然是从关内来，那位已经开始悟道的照敦煌后人，跟你有没有关系？”
“你说的是照灯笼？他是我的朋友。”
刀匠叹了口气，“好吧，这么一来，刀帅杀你又多了一个理由。”
“为什么？”
“当初败在人皇后裔的剑下，让那位人皇后裔率众入界，一直是刀帅的平生之恨。”
戚笼无语了片刻，才道：“这世界还真是小。”
“小千世界的大道演化也就那么多，自然都是熟面孔，等你学了我的手艺就知道了。”
刀匠弓着身子，双手揣在袖子中，随着他的走动，四周的景物轮廓开始透明，不仅是风万里一剑斩出，化作的粗大黑线轮廓，还有无数细小的轮廓。
刀匠伸出一只老手，像是拉帘子一般，将线条往上弹，好似人为的修改一副水墨画。
戚笼好奇之下，伸出手来，去抓一根细细的黑线，手掌一握，瞬间感觉有一个钩子卡住脑壳往上拖，嘴巴下意识的张开，发出一声龙脉的惨叫。
“嗷~~~~”
浑身皮肤一下子长出龙鳞龙皮，化做一条十来丈长的真龙，四根爪子粘在黑线上面，龙鼻之中，猛然喷出两道白雾，用力一扯，‘嘶拉’一声，龙爪一大块，连皮带鳞扯了下来，然后这块鳞皮就被融入其中，那条黑线肉眼难见的粗大了一丝丝。
“老夫建议你不要这么干，龙脉之子在任何地方都是强大的象征，唯独在这里，却是被克制的对象。”
粗大的真龙猛的一吼，再一次恢复了人形，戚笼捂住手掌，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手现在倒是有感觉了，却是钻心裂肺的痛，感觉就像是魂魄被人劈碎了一小块。
“龙脉之子是这方世界钦定的劫运主角，你们又是小千世界意志，为什么这个地方会这么克制龙脉！”戚笼不甘心的道。
“人都有多张面孔呢，更别提小千世界的意志了，龙脉之子最多不算是我们的敌人，想要成为我们的盟友，还得看你日后怎么做呢，”刀匠不屑道。
“要不那一位，哦，就是你口中的神侯，为什么不敢进来，这里不仅克制龙脉，还克制真神，他敢强闯进来，早被我们砍死了。”
戚笼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所以你们拉我入伙，一定程度上，也是为了让我认同你们的理念，就像是真神培养其它龙脉之子一般。”
“哼，一个吕丫头就够我们闹心的了，你要是再跟吕丫头一样，老夫在你出师之前就砍死你！”
这小子太机灵，一不留神容易泄露天机。
想到这里，刀匠便不再说话，专心带路。
戚笼反而感觉到了一丝舒服，动不动就砍死人的风格，这才像是刀客，太过高深莫测，反而给人一种虚假的感觉。
走了不知多远，戚笼突然轻咦一声，开口道：“这不是之前的那个小千之隙。”
“嗯，那个小千之隙太稳定，不适合干活。”
如果说问刀楼的地界像是泼墨山水画，寥寥几笔，便勾勒出好山好水的意境。
那么眼前的小千之隙便是草书，黑线嘈杂而混乱，更可怕的是还在到处乱动，黑线后面的巨大裂缝也时不时的裂开，每一次开裂，戚笼的小心肝就吓的一颤。
这不是自己的本能，而是龙脉的本能，这感觉很古怪，就像是被人瞬间捏住老二，你胆子再大都没用。
“师傅师傅，不好了！混沌之源出世，似乎又要和一个小千世界撞在一起了，我们又锻道失败，燕老大和宫景景都不敢来见你们，就派我来了。”
一道声音忽然从复杂黑线的另一头响起，刀匠老眉一皱，跺脚道：“不是前几天才处理了一个，你们迟早要害死老夫！”
“这是你师弟，你先带着，老夫去去就来。”
刀匠猛的一扯黑线，浑身火光大作，顺着黑线一下子就烧了过去，所过之处，黑线具消。
而戚笼眼一缩，他没有看错，刚刚对方施展的，绝对是先天火种。
他把焚身戾焰炼到大圆满，才有那么巴掌大的那么一小团，对方怎么做到那么多的。
“师弟，师弟你在吗？”之前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我没师傅的本事，可以强行改易大道，不过等会儿有一个大道退潮期，退潮时开一个口子，你自己钻进来啊。”
戚笼环顾四周，黑线越来越多，像是有孩童在乱涂乱画，有的黑线甚至擦着眼睛而过，浑身越发绷紧，这感觉，像是被群狼环伺的一个普通人。
好在对方不是骗子，在黑线即将附体的关口，光茫一闪，一道圆形光口出现，戚笼二话不说，狗刨式的钻入其中。
黑线覆盖到极限时，他没感觉错，那是大破灭之力！
而是完整版的大破灭！
“感觉这里好危险。”
“当然，有一位前辈曾经说过，问刀不登楼，神仙也难救，你好，师弟，我叫叶子，大家都叫我小叶。”
对方咧嘴，露出一口特别洁白的牙齿。
丘陵地形中，一座座火口在丘陵中燃烧着，有的绽放琉璃色的火焰，有的则是漆黑的火苗，还有的，则是跟先天火种一样，透明的火焰。
每一种火焰，都给戚笼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这里平常来的人很多的，不过这段时间，大家都有事，刀母师叔很忙、刀神师叔也很忙，不然很热闹的。”小叶乐呵呵的道。
戚笼小心翼翼的避开一道金火流焰，问道：“这些火焰，都是锻道之火？”
“没错，这些都是大道碰撞，产生的一种特殊力量，我们做的，就是借助这种力量，维持小千世界的平衡，大道无象、无形、无始、无终，我们能做的，只是始乎无始，先乎无先，起于妙无，而生妙有。”
“只有师傅这种‘道者’，才能改易大道，进行最终的有无生化。”
戚笼不解道：“‘道者’到底应该算什么？我怎么在外界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说法。”
小叶想了想，道：“师傅他老人家经常把自己比作烧炉人，一方面，他要防止炉火自我熄灭，另一方面，他也要防止炉子被别的炉子吸收了热力，因外力导致熄灭。”
“别的炉子？”
小叶摸出一口雕木刀，在虚空随意勾画着白线，似乎是一种建筑，但要复杂的多，似乎在不断变化，又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
“小千世界不像是大千世界那么稳固，如果说大千世界是一座千万年不易的建筑，那么小千世界，就是建筑上流动的水流。”
小叶指着‘横梁’上，即将撞在一起的两道水流，很奇怪的是，即使‘横梁’没有不平衡，这两道水流还是越来越快的撞在了一起。
在他们之间，空气越来越浓缩，先是化作黑色，然后凝成黑质。
“这是混沌之源，是小千世界中，一切混沌之气的源头，没有混沌之源，就没有一切混沌之气的演化。”
戚笼盯着这两道水流，奇怪道：“两个小千世界相撞，不是相互吞噬，而是相互消耗？”
小叶点头，两道‘水流’在同时钻过混沌之源后，以一道消失，另一道缩小十几倍而告终。
“以前是相互吞噬而壮大的，毕竟有小千世界，便有在这之上的中千世界，以前的上古诸天便是中千世界，它们甚至能短时间内脱离大千世界而存在，只是，后来规则改了而已——”
“规则改了？谁改的。”
小叶一瞬间露出十分惊恐的表情，然后他用力摇了摇头，换了个话题，刀光轻轻一晃，场面回溯。
在混沌之源刚刚形成的阶段，一团火焰在混沌之源中突然诞生，混沌之源被越烧越淡，同时，其中一道‘水流’也产生了特殊的变化，很复杂，很玄妙。
最终，其中一道水流平稳的穿过了混沌之源，而另一道水流则迅速变黑，与混沌之源合为一体，一整道水流都被染黑了。
“这就是我们做的事，升火、锻道，庇护这个世界，而对这个小千世界的大道进行改易的，我们称之为‘道者’。”
“问刀楼现在一共有五个道者，代表着五种小千世界大道的演化，我们刀匠一脉，掌握的便是锻道之法。”
小叶笑着道：“师傅一共有三个半弟子，加上师弟你，便是四个半了。”
‘四个半？’
戚笼还没来及问那半个是谁，一道琉璃火焰口中火焰大作，两道人影先后钻出，浑身黑乌乌的，看上去有些狼狈。
其中一个指责道：“都是师兄你说这次混沌之源很小，我们能独自解决，并篡夺我们不通知师傅，提前动手的，师傅要是罚下来，你得揽锅。”
“别胡说，这锅怎么能是我一个人背，要背也是三个人一起来，师兄我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吗，无论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做为大师兄，我有责任拖着你们一起去！”
小叶挥手叫道：“燕师兄，宫师兄，小师弟来了！”
“小师弟，太好了，又多了一个背锅，咳咳，小师弟在哪儿呢？”
一个中年大胡子盯向了戚笼，看了半晌，轻咦一声：
“师弟，你确定是这一位？”
“当然，这附近又没有其他人。”小叶莫名其妙。
“虽然我们这一脉不一定要刀道无敌，但是手中无刀的人，怎么学锻道？”
“手中无刀，心中有刀不就行了。”
燕非刃哈哈一笑，“朋友，在我们这里，刀即是道！”
戚笼上前一步，两双战意沸腾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我想试一试。”
“你这是在挑衅我？！”燕非刃眼神狂热的抹上了腰间的大刀。
“师兄，师傅还没说怎么处置我们呢——”一旁的宫景景幽幽的道。
燕非刃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战意尽退，一脸颓废的道：“算了，什么刀不刀的，那都是师傅的事，我们还是想想怎么熬过惩罚吧，不过说好了，要是去两界关，我一定要拖着你们其中一个，两个最好。”
小叶小声道：“两界关不在此界中，所以时间流逝不正常，很可能这里的一刹那，两界关百年千年就过去了，上一次大师兄倒霉，一人在虚无时空中足足待了两千年，回来之后见人就抱，抱了就哭，哭着就不撒手，嘴巴就没停过，见了刀魔师叔都要抱上去，差点没被砍死。”
戚笼咂了咂嘴，怪不得如此心悸后怕，这惩罚，都快赶上自己在无间地狱的遭遇了。
“我们现在干什么？”
沉默片刻，戚笼问。
“等着吧，师傅应该很快回来了，等他回来后，再问问他老人家，到底应该先教你什么。”
知道这里是如此危险的地方后，戚笼觉的这是个好主意。
“对了，五位道者，那位传说中的监察者，也是道者吗？”
其它三人对视一眼，燕非刃忽然古怪一笑，“在我们问刀楼，倒是一直有那位最初道者的传说。”
第一百八十七章 刀即是道（下）
燕非刃摸了摸下巴，嘿嘿笑道，“‘道者’并不是修炼而成的，至少在真神降临之前，‘道者’这种层次是不存在的，也就是说，他们是应运而生的。”
“而最初道者，也就是我们那位天刀大师伯，就是传说中，第一位受到这方世界的意志加持，诞生的存在，所以他是得道者。”
模样颇为英俊，就是头上被烧的没几根的宫景景插口道：“不过对于这位大师伯的出身，在我们忘刀楼中，却有好几种说法。”
“像我们这种自己加入问刀楼的，一般都是本界出生，而且是刀道有成的半神，因为只有这般，才能承受小千世界的意志加持，但是关于那位大师伯，却有另一种说法，那就是大师伯蒙受世界意志召唤时，是普通人的身份。”
小叶也思索道：“我听其它几个师兄说过，那就是大师伯很可能是上古大能转世，不然便是得道，也不可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师傅不是说了，以他的实力，就算借用‘锻道’之力，最多只能在真神面前维持个不败，想要像大师伯那般，却是不可能。”
“不过师傅的个人实力，在五个道者之中却是最弱的，这也说不准。”
戚笼好奇道：“几位师兄，你们的实力，在现实中，大概如何？”
宫景景打了个哈切，伸了个懒腰，道：“除了真神那几个亲信手下，大约是无敌吧，好几年前，大师兄你不是偷偷摸摸出去过，跟那个活阎王打了一架，那人叫什么来着，好似姓刑吧，不是赢了么。”
“刑五官，亡国七灾！”
“好似有这么一个人，”燕非刃想了半天，才惋惜道：“要是早知道他能死而复生，我就多砍他几刀了。”
戚笼咂嘴，五个道者，能够抵挡真神之力，手下十几个徒弟，每一个都有亡国七灾的实力，这么彪悍的一股势力，的确是有资格维持世界平衡。
只是怎么从来没听过呢？
他想了想，又道：“吕傲侯，在你们之中算是什么档次？”
话音一落，三人同时面色一变，燕非刃苦笑着摇头，道：“这话你对我们说说也就算了，对其它人可切莫这么问，会招惹麻烦的。”
“吕师姐她，当年在我们这里也是最强者之一，也是唯一一位，学齐了五位道者手段的人，只不过当年她叛门而出，几个老头子出手，将她一身所学大半讨了回来，要我看——”
“你怎么看？”一道冷幽幽的声音响起。
燕非刃这个粗壮大汉立刻色变，当即道：“要我看，师弟你还是好好学习，这种门内八卦，一定要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不信谣，不传谣。”
刀匠没好气的一脚踹了过去，把燕非刃踢翻到一边，然后又冷冷看了一眼头上没毛的宫景景，开口道：“大部分问题，我处理了，少部分自己擦屁股，老夫养的是徒弟，不是一群大少爷。”
“好咧！”
燕非刃大喜，连忙和宫景景跑了，看背影像是被狗追了似的。
“至于你，跟我来，”刀匠瞅了戚笼一眼，依旧没好气的道。
“你好奇心很重嘛。”
“在这刀道圣地中，不好奇才奇怪吧。”戚笼坦然道。
刀匠哼哼两声，带着戚笼和小叶走入了一座火洞之中，洞中没有多少杂物，就是几口铁锤，洞底裂缝中，不时有透明色的火焰飞窜出来。
“你应该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我就直接传你锻道法，至于能学多少，就看你自己的了，能不能治疗你的伤势，还是得看你自己。”
戚笼点了点头，面色有些严肃，因为从裂缝中喷出的透明火焰，居然有点先天火种的气息。
倒是小叶有些惊愕，忍不住道：“师傅，直接从九号大道真火开始？是不是先找一个简单的，给师弟练练。”
“别拿他跟你们比，龙脉之子，又是弃妖皇的龙脉，从这开始是理所当然的，”刀匠顿了顿，“你不是好奇我们吗？好奇我们为什么不出世，为什么少有人知，等你锻道之后，一切便就明白了。”
刀匠盘膝坐定，娓娓道来：
“这方世界有三千大道，相互演化，生生不息，所谓锻道，其实并非是以人力改易大道，而是借助大道与大道的融合与分裂，去消除对这方世界的不利因素。”
“这火焰，就是这大道力量的具现化……”
刀匠传法并没有天花乱坠，而是简单朴实，戚笼听的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展开来，尤其是传授的‘道锤之法’，恍惚间，戚笼仿佛看到了一尊巨人，在反复锤锻着整个世界。
就像是那套‘地刀’一般。
大道的浩渺、庞大，尽在其中，让人沉迷，不可自拔。
“好了，最简单的‘道锤之法’已经传给你了，你好好练着，我十天后来看你进度。”
刀匠传法结束，拍拍屁股，头也不回的走了，小叶还想来指点他，结果也被刀匠拖走了。
“他一个外人，你那么好心做什么，自己的功课做好了么。”
等脚步声和交谈声都消失不见后，戚笼眼神才缓了缓。
一系列的大战，药师祖灵、无心如来、烛九幽、波旬、神侯，每一个都是非人级别的强者，饶是他实力进步飞快，精神也时时刻刻紧绷着，生怕哪里出错。
结果意外还是发生了，无心如来是自己引来的，结果却一口将云玉真、小鬼主、万虫之王等手下全吞了，神侯倒是解救出来了，结果人家跟波旬一伙的，他还是头一次知道，未来是能预判的。
手下尽没，自身也重伤，这是化劫的代价，不算轻，但跟性命相比，也不算重。
云玉真继承的是鬼子母天的佛门护法业位，加上无心如来普渡众生不杀生，他倒是不担心这几位手下的生命安全，等伤势恢复，再寻机救人便是。
至于自身的伤势，现在不就是在治疗吗？
戚笼解开双手的绷带，露出一对鲜血淋漓的手掌，大洞连着小洞，而且虎口更是直接少了一部分。
他现在总算是明白，当初与金翅大鹏鸟对敌的人的感受。
坑爹的神侯！这笔帐，咱们慢慢算！
戚笼嘴角抽了抽，花了大半天功夫，才让手掌勉强握住了锤柄。
这是最小号的锤子，看不出什么材质，大约十来斤重，戚笼又走到那裂缝边缘，盯着上面的苍白火焰。
‘道锤功法’的第一步，便是以人身撬动大道之力，但这也是最难的一步。
戚笼双眼紧闭，刚刚刀匠施展那套锤法，那个巨人的幻影，渐渐与自己融为一体。
浩瀚的力量，第一次尝试就融入了自己的肉身中。
恍惚间，他变成了那个巨人。
他终于感应到了这方天地，那虚无缥缈、却又真切存在的世界意志。
……
十天后，刀匠和小叶再一次来到洞口。
大道真火有无数，被问刀楼发现的、可控的，一共有一百多种，有些是大道之力的演化，还有一些，则是小千世界外部的演化，这种更危险。
而第九号大道真火，类似于先天之火，其实是先天胎膜表面，随着天地运转，而产生的一种力量。
这种力量存在也不是没有好处，有这层火焰包裹着整个钟吾古地，至少外域天魔就不会惦记了。
毕竟能繁衍生灵的小千世界少之又少，大部分小千世界，人迹罕见，妖魔横生，甚至于更恐怖的，整个小千世界都被外魔给占据了，完全化作一座魔巢。
只是这种力量对于一个新人来说，实在是可以用苛刻来形容。
“师傅，你说，这十天，小师弟掌握了多少？”小叶问。
“应该能够初步引动先天火吧，”刀匠有些不确定的道。
望刀楼中人，不是不允许外出，不然当初刀神就不会跟弃妖皇相交莫逆了，弃妖皇第一神通，焚神戾焰之所以能够创出，刀神的暗中指点也必不可缺。
事实上，若不是像他这种‘道者’无法轻易插足世间之事，弃妖皇还真不一定就殒落了。
刀匠这么说，还真不是不看好戚笼，事实上，他这几个徒弟，当年的修行进度，最好的也就这个档次，哪怕他们在入楼前，在外界都是赫赫有名的半神，但是半神在天地之间，也只是颇大的一只蚂蚁而已。
龙脉之子，对于天地的感应，应该比自己这几个孽徒要好上那么一点点吧。
刀匠这么想着，走入了火洞之中，然后他就看到了眼珠都差点掉下的一幕。
只见熊熊的透明火焰之中，一道人影在其中挥舞着，锤影所过之处，火焰如流水一般顺畅。
就连地面上的巨大裂缝，似乎也比之前短了三四寸。
只有五位道者知道，这‘小千之缝’的一道道大道裂缝，之所以不把它们合拢，教徒弟倒是在其次，最主要的原因，就算是‘道者’本身，想要合拢一道大道裂缝，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刀匠与小叶这对师徒，就这么目瞪口呆的看着戚笼的操作。
“哦，你们来啦，”戚笼精神奕奕的收了锤子，从火焰中走出，浑身上下的裂口伤口处，已经尽数结疤，就算是双手，也比之前多了一丝血红。
“你、你怎么做到的？”刀匠震惊道。
“我大概是有这方面的天赋吧，”戚笼实话实说。
“你参悟出了小千世界意志？”
“你说的是这个吗？”
戚笼闭目，同时一股古老的气息从身上溢出，而在二人眼中，便是一尊古老的巨人拔地而起，越来越大，最后遮住了整个天空。
小叶自然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语气有些干涩道：“刀道第一步，道化！”
这种撑天立地的巨人不是幻觉，但也不是实相，非要说的话，便是大道的一种演化，跟演化出山川河流、云层雾气一般。
望刀楼中并没有通俗的境界，看的就是合道的层次，小叶自己炼了这么多年，才走到第二步，如今看到别人这么轻易的走出这一步，饶是心性坚定，也难免有些心酸嘀咕，这老天爷太势力了，还分人下锅的么。
戚笼摸了摸脑袋，心道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优秀了，不过这感悟天地意志，不该是挺容易的一件事么，一感应，就感应到了。
如果说‘斩天刀寇’是大杀戮，那么‘道化’便是另一个角度的演化。
刀匠嘴角抽了抽，好半晌，才道：“既然这锤法你已经炼的差不多了，那么我便教你别的，比如，如何接道，大道三千，并非所有大道演化都是顺利，总有失败的时候，我们要做的，便是……”
戚笼精神一振，他锻道之法初成，便能感觉到体内生机一浪高过一浪，甚至于毫无知觉的双手，有的时候都有一丝知觉传来。
刀匠讲了半天，突然叹了口气，有些意兴阑珊道：“金翅大鹏鸟之所以凶猛，从我们这几位道者的角度，是因为它先天就掌握着断道之法，而你只要能掌握接道法，修补你手上的伤势，基本上是没有问题的。”
好好一个苗子，志不在此，那还有什么好说道的。
他也没有劝，作为一个刀客，能做到舍刀，那说什么也动摇不了对方的意志。
……
而在外界，大劫中的种种演化正开始上演。
东荒大草原上，三十六族首领齐聚圣山，而在圣山之上，一颗小小树苗正在缓缓发芽。
树苗上的树叶颤抖了两下，一颗眼珠缓缓张开，那眼珠黄褐色，缓缓转动着，与周围东荒妖族首领的眼神一般无二。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当初这类眼珠，掀起的滔天大劫。
不知其源、不知其始，就算是半神，一旦长出眼珠果儿，也就只能成为疯树的一员。
亡国七灾——木叉公
曾经古佛头顶的那颗菩提古树所化妖邪。
而在关内九道之中，一道与一道的间隙，一座又一座钢铁大城拔地而起，无数金精魔神、元辰神魔站在城头，冷冷俯视着世间。
一座巨大的面孔浮现在天空之上。
亡国七灾——道真天师
而在小钟吾府，威德正法国师平静的看向重明儿。
“你想好了？”
“是。”
“不管此事成不成功，你都会死。”
“我知道。”
原赤炼魔府的所在，由于赤炼一脉并入皇城司，这里也渐渐被舍弃，被当作别府。
而在魔府范围内，一个肥头大耳、面目端正的和尚正笑呵呵走在其中。
“和尚，和尚？”一个魔徒愣了愣，连忙挡住对方，狐疑的看向对方。
“你是和尚？”
“是。”
“怎么称呼？”
“小僧名为大鸠。”
“魔门圣地，和尚可不要乱闯！”
大鸠和尚笑呵呵的伸出手掌，佛光旋转中，一颗魔种缓缓长了出来。
“魔门与小僧有缘。”
第一百八十八章 小千意志
戚笼学习的速度飞快，所以刀匠传授的东西也多，甚至于直接带他去锻造大道。
在一个白茫茫的的世界中，没有声音，也没有任何生灵，然后白茫茫的世界忽然缩小，飞快的缩小。
在这过程中，白气开始扭曲，一条条白色蟒蛇带着狰狞的面孔，腾身而出，人首蛇身，两眼猩红，一副即将挣脱牢笼的快感。
“蛟乃枭雄，有起于草莽之身，亦有颠覆乾坤之志，而天命之子乃天命所归、龙脉孕化，这草莽之辈，则是大道残品，亦是大道力量，所以蛇化蛟便能吞龙。”
一口锤子从天而降，大若天际，又好似小若介子，直接砸在一条蟒蛇头上，火光汹涌而出，刹那间便将这条蟒蛇烧了个干干净净。
四周蟒蛇见状，有的到处乱逃，也有的摇身一变，化作吞天巨蛇，蛇牙好似山峰，两颗红睛堪比日月，咆哮一声，四周白雾一下子变黑，并迅速向四周泛滥，很快形成破灭之力所化的黑潮。
好在这时，一尊无比巨大的白色巨人覆盖在白雾世界中，单手做锤，一锤就把巨蛇捶翻在地，又是毫不停歇的连锤七八下，然后猛的一撕，居然把蛇皮撕开，露出一条巨大白蟒。
白蟒迷茫的看了看四周，很快，眼神中带着冷漠与高高在上的气势，然后居然调转蛇头，开始吞噬其它的黑蛇起来。
“刀匠前辈，既然枭雄之辈也是天地气运所化，为什么没诞生类似龙脉之子的存在？”
“你以为我们现在做的是什么，自然是把这些未成形的天地枭雄消灭于萌芽中。”
“原来如此。”
“所谓的接道，其实又谓劫道、截道，便是将劫运截住，堵住方向，大道演化，不可能总是完美无缺的，只要在大道演化出差错的前一时间阻止，不让其生劫化运，便是大善了。”
“原来如此，通过这种截道，我们与小千意志的联系便会加深一层，而没有什么功法，比直接与大道接触，还要吸引修行者了。”
白雾世界渐渐缩小，然后化于无形。
戚笼与刀匠二人同时睁开了眼。
刀匠道：“走吧，今天的活儿算是做完了。”
戚笼点了点头，二人默不作声的走在黑色线条混乱的世界中。
与之前不同，现在的戚笼，已经有一定把握在这世界中生存了。
刀匠斜视了后面这家伙一眼，罕见的没有骂人，这对于信奉不打不成器的老刀匠来说，简直是头一遭。
老实说，刀匠是真心喜欢这家伙，倒不是其它几个徒弟都是蠢货，事实上，能在问刀楼修行的，天赋、毅力、心智无不是百万挑一，对其它三个徒弟，他也是满意的。
但其它那三个，没有眼前这个‘妖孽’，其它三个是有天赋，而这一位，却是标准的‘天命之子’。
小千世界的意志，于他来说，轻而易举的就能沟通成功，这种程度已经无限接近于他们这几个道者了。
难道是龙脉之子的原因？要是早知道这样，他们这几个道者哪怕是得罪真神，也要多弄几个龙脉之子过来。
反正他们又不怕真神。
更让他惊喜的，便是戚笼对于刀道的态度。
天赋好的徒弟不是没有，但是一不留神，就养成吕傲侯，就算他们五个道者之中，也有扭曲了心智，化身刀魔，准备灭世的怪物。
但是依旧无法禁止。
如果在所有武人心目中，宗师到半神是一个大槛，那么半神到真神，则是悬崖，悬崖之后，是真的没有道路了。
若是一个普通的小千世界，哪怕穷尽机缘，一尊真神都未必能诞生。
但是问刀楼中，却能提前触摸到道。
没什么比这个机缘还要大的好处了。
所以半神也好，武神也罢，赖在这里就不愿意走。
只是，他们学问刀楼的手段，是想融入自身修行中，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事；只是，不是所有人都能把持的住的，一旦把持不住，就容易走‘捷径’。
五个道者，基本上每一个都清理过门户。
其实问刀楼本来叫做问道楼，就是因为在刀道上有所成就的半神，意志力更坚定，不容易垮掉，也不容易走歪路，所以问道楼才改成问刀楼，也渐渐成了刀道圣地。
而戚笼算是唯一的例外，他并没有迫切的把这种感悟融入到刀道之中，似乎来此间，唯一目的就是为了疗伤。
这简直是只讲付出、不求回报的十世善人，也是刀匠心目中，最完美的苦力，啊不，是徒弟。
不入刀道，就不用担心走火入魔，而心志坚定，则不会因为经常接触小千意志而扭曲，完全不用担心给他擦屁股。
这个是真的好，搞不好一辈子就这一个了。
老夫得想个办法，把他给套牢了。
回到刀匠开辟的小千之隙中，刀匠眼珠子一转，便道：“这个疗伤嘛，也不急于一时，你去跟那些师兄师姐们交流交流，指不定能够触类旁通，增涨修为呢。”
戚笼一想，也有道理，便点了点头，告辞离开。
看着戚笼的背影，刀匠突然嘿嘿一笑，“师妹说的对，这世上就没有不好色的男人，自然也没有不好刀法的刀客，等你彻底恋上这里，恐怕得求着我不让你走了。”
不过刀匠却没想过，再一次拿起刀的戚笼，还是原来的戚笼吗？
……
除了问刀楼外，每一个道者都开辟了一个小千之隙，刀匠开辟的这个，便叫作火锻之域。
而除了大道缝隙化作的‘火洞’外，还有一些开辟出来，可以抵御‘黑线’的所在，从外表看上去，就像是发光的房子，刀匠把这个叫做火房。
戚笼没跟他那些师兄师姐们亲热，只是走入了自己的火房中，看着已经渐渐恢复活性的手掌，自言自语。
“小千意志，怎么这么奇怪。”
戚笼能够感受到‘小千意志’的力量，像是大海一般庞大，却又充斥着一种好似母亲一般的温暖。
跟这股力量相比，就算是真神，也只是一座海中岛屿。
戚笼也明白了，为什么问刀楼的高手们在现实中名声不显。
无它，顺天者逸，逆天者劳。
这天，便是小千意志本源。
辅助她运转小千世界，便是顺天者逸，不仅能触摸到道，而且能借助大道演化，加深自己修行。
然而插入现实纷争，便是‘逆天者劳’，不仅会降低与大道的‘好感度’，更会被这方世界排斥。
毕竟大道无善、无恶、无亲、无疏，你作为大道的一份子，自然也应该如此。
至于问刀楼的道者们什么时候插手大劫，或许只有七府背后那五位，开始强取小千世界核心，才能顺势而为，与真神为敌。
这么一想，问刀楼的这些人，跟九幽中的龙脉之子也差不多，都要保证一个危险的平衡。
所以才要下棋、落子，才要聚势，只不过在真神的眼中，能够看的上眼的棋子，应该也没多少了。
戚笼闭目，这一个月以来，他心中一直有一个秘密，连刀匠都没说。
他能轻而易举的感应到小千世界意志，也能相对顺利的掌控大道变化——唯一的问题是，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钟吾古地的意志，在明显的排斥自己。
大道无善、无恶、无亲、无私——不好意思，你除外。
……
“呵呵，小师弟，你早该跟我们一起去玩了，”小叶乐呵呵道：“这问刀楼一共也就这么十几人，大家对于你，都好奇的很呢。”
师兄弟三人中，小叶对他最亲善，大概是觉的戚笼来了之后，他这个老幺的位置终于可以甩掉了。
不过别看小叶一副未语先笑的傻小子模样，百年前，小叶飞刀的顶顶凶名，可是震惊了整个中山国。
小叶魔刀，例不虚发。
做为当年中山国在野的第一高手，这一位据说是得到了中山武皇的邀请，然后招揽不成，被中山武皇派高手暗杀了。
不过根据主人公的现身说法，被追杀是真的，不过并没有被杀死，而是他反杀了三位半神，然后重伤脱逃，最后庇护于问刀楼，那位武皇大概也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并没有强闯。
虽然说的很简单，但是戚笼做为实战派，自然明白这种被高手围殴的危险，尤其是反杀了三位半神，他最好的战绩也不过如此。
戚笼时不时的看向小叶头顶，做为龙脉之子，他近来又自动掌握了一种能力，便是看人气运。
并非只有龙脉之子才有大气运附身。
别人也有大气运，譬如小叶师兄的头顶，便是一抹极细微的刀光，看似不起眼，但当察觉之后，感觉生命都要被钉住了般，精气神、魂魄、神性、意志，无不例外。
“师弟，你在看什么？”似是察觉戚笼的目光，小叶乐呵呵的问。
“没什么，以往师兄间的较量，小叶师兄不参与吗？”
“我不合适，我炼的刀术不大适合争斗，”小叶惋惜道。
戚笼理解的点了点头，跟这一位斗法，要么赢，要么死。
小一辈的拼刀自然不可能在小千之隙中进行，戚笼和小叶来到大道边缘之地，在这里没有南北东西这种概念，更没有任何物质存在。
不过倒是有着各种各样的人影和建筑幻影，都是由‘大道之线’编成的，倒映着小千世界内的一幕幕。
‘大道之线’，便是戚笼之前所见的黑线，而大破灭之力，则是‘大道之线’的一种产物，事实上，像是这种危险产物，在这里还有好多种。
两道人影正在这危险之地斗刀！
其中一道狂暴的身影便是燕非刃，他的刀光每一次斩过，无数黑线便会被吸入其中，然后化作一道百丈黑刀，刀光所过之处，一切尽皆破灭。
这是真正的毁灭级别的刀术，已经无限接近于真神的后天大道力量了。
按照小叶师兄的说法，这一位是一百五十年前加入问刀楼的，而其出生的年月，更是赶上了古国崩溃的一段时光。
那时，关内的风水开始向关外转移，天地灵气开始倾泻，怪异丛生，邪魔四起，失去古国气运的镇压，开始沦丧，一瞬间，古国最繁华的所在，好似变成了恶鬼猖狂之地，千万生灵死于鬼口。
燕非刃就是在那一段时光中，凭着一口无刃大刀，走到了现在，他的刀，斩鬼、杀邪、灭魔、除妖，比邪魔还疯狂，比外道还外道。
“刀上的威力，终究还是人心的力量，非刃，我看是无心才对。”
戚笼看着燕非刃一脸疯狂疯魔的样子，轻轻道。
单论疯癫，他戚大魁首的刀术，也就无非这个档次。
而做他对手的，却是一张熟面孔，当初曾在佛土中有过一面之缘的楚云烟。
只不过这位现在的表现，跟当初相比，强大何止十倍，手上的御道刀阁是由‘大道之线’编成，散发着朦胧氤氲的光芒，无论什么疯狂的刀意轰入其中，都会被刀阁吸收、消化。
“楚师姐的归墟之力，掌握的越发熟练了。”小叶乐呵呵的道。
戚笼点了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不用问刀楼学来的手段，压制心境，便能做为半神在现实中随意行走么。
当初这一位，找吕傲侯到底有什么事？
“师弟。”
“嗯？”
“还记得师兄跟你说过，在问刀楼中，有不少人对吕师姐欲除之而后快，就连有瓜葛的，也不打算放过。”
“嗯。”
小叶抬了下下巴，轻声道：“那位便是其中之一。”
戚笼扬起了眉头，这还真是，完全没看出来！
楚云烟的御道刀阁固然万物皆化，但面对燕非刃的疯狂刀意，也渐渐露出不支的姿态。
在问刀楼的刀道层次中，第一步叫到道化、第二步叫截道、第三步则是融道，是将自身彻底化去，并融入大道演化之中，这样斩出来的刀光，便拥有后天大道之力，也就是近似真神的力量。
三千大道，每一种大道力量都有无穷演化，不过单以程度而论，彻底忘记自我的燕非刃，是要凌驾于楚云烟之上的。
而神秘莫测中的第四步，除了道者外，整座问刀楼只有三人达到过，其中两人一叛一死，背叛的那人姓吕。
至于第五步，则是道者的层次。
第一百八十九章 幽冥之蛇
对于绝顶刀客来说，真正疯狂的永远是刀意，而不是人。
眼见楚云烟不是敌手，燕非刃忽然刀光一转，一股疯狂至死的刀意，直接撞向戚笼。
一刀灭万物，妖魔鬼怪、怪异邪魅，尽皆斩之。
戚笼仿佛看到了血淋淋的雨水中，那个手持大刀，披着人皮的怪物，在怪物四周，是无边无际的妖魔尸首。
果然能拜入问刀楼，都是怪物！
这一记刀意，已经有八成真神意志降临的感觉了。
他好像在面对一尊无尽疯狂之神。
戚笼面色不变，双手虚抓，动作若行云流水，一道道‘大道之线’像是落在织女手中，直接编织出了一面黑色外罩，刀光扎入其中，与其中的破灭之力相互抵消，渐渐化了个干净。
燕非刃冷哼一声，刀光在手中一闪，便就消失不见，走到戚笼面前，上下打量对方，语气复杂道：
“你倒是能忍住。”
“我膀胱好，”戚笼乐呵呵道。
燕非刃脸一黑，这岂不是在变相嘲讽他是个快枪手么。
“楚师姐，又见面了。”
楚云烟也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沉吟道：“你居然，不，你果然进来了，是吕师妹的原因？”
话音一落，有好几道人影顿时面露不善起来。
小叶悄然无声的上前走了一步，而燕非刃更是哈哈一笑，拦住了戚笼的肩膀，道：
“都还不认识吧，我给你介绍一下，刀母师叔的二弟子白夫子、三弟子血火真人，刀神师叔的大弟子游仙子、二弟子云中仙，还有我们的楚师妹。”
白夫子戚笼见过面，似乎是恶道宗出身，剩下三位，都给他一种非人的感觉。
血火真人瞎了一只眼、少了一条腿、半身是狰狞的烧伤，有很多血络裂纹直接浮现在表面。
游仙子非男非女，面有白瞳，看向戚笼的眼神十分冷淡，就像是高等生灵在看低等生物。
至于云中仙，大半个身子藏在绕身而转的云光中，只露出一个粉嫩的脑袋，朝他嘻嘻一笑，乍一看还有些惊悚。
‘白夫子师兄是恶道宗出身，曾经的四大金丹之一，血火真人也是，只不过他是走火入魔逃下的山，白夫子奉命追杀门中叛徒，结果各种机缘巧合，入了我问刀楼，这两人的关系也颇为复杂。’
‘游仙子师兄是另一个小千世界的生灵，那个世界唤做天瞳世界，以瞳力划分血脉，游仙子师兄在那里，应该算是世界贵族吧。’
‘至于云中仙师兄，本体是本界的一朵沾染了大道之气的万年沉积云，天然就是掌握了一部分大道力量，拥有融道之能，不过由于并非后天生灵，所以三观反常。’
小叶的传音迅速让戚笼认识了眼前这几位，都是大有来历的，唯一算是与他有一丝丝联系的，便是恶道宗这两位了。
似是注意到戚笼的眼光，血火真人突然开了口，声音沙哑的好似老乌鸦，冷冽粗糙。
“听说你跟先天元胎有关系？”
“算是吧。”
“这么巧，”血火真人翻开恶心狰狞的皮肉，居然露出一道纯粹的玉色，“我曾是人造先天元胎的实验品。”
还没等戚笼说些什么，血火真人就用外衣遮了过去。
“不过这都是过去的因果了，在这里，便只是问刀楼门人，只问大道。”
戚笼干笑一声，“师兄说的极好。”
云中仙飘了过来，绕着戚笼直转，同时鼻子上下直嗅，好半晌，才纳闷道：“你身上居然没有野兽的味道，反而有种大道的气息，奇怪。”
小叶连忙道：“小师弟他是人间的龙脉之子，而且只炼道，不修刀。”
顿时，其它几人的眼神都诡异了起来。
居然还有这种人？
炼道入刀，是问道楼中，将大道感悟融入自身的唯一行之有效的法子。
只炼道，不修刀，那图什么？
戚笼看向白夫子，语气奇怪道：“我还以道门的真传是剑，没想到白师兄也会用刀。”
“要不要跟师兄我比一比？”白夫子笑道，“师兄不会杀你的，不过因为你和那位叛徒的原因，需给吃一些苦头。”
小叶张嘴要说些什么，燕非刃却摇了摇头。
总是要有这一遭的，让小师弟展现一些实力，也是避免麻烦的一种策略。
而且别人不清楚，他们刀匠一脉的，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位的修行进度。
在这里斗法，还可以借助外力。
戚笼沉吟了下，“也好。”
白夫子轻轻一飘，便飞到一座模糊的宫殿上，大袖飘飘，身影仿佛一下子大上百倍、千倍，一下子就遮蔽了戚笼的所有视野。
恍惚间，戚笼仿佛‘看到’了上古片段中，那位道祖的影像，不是力量相似，而是气息。
“师弟刚才问，为什么我道门出身，不学剑，而学刀？”
“是。”
“道门自上古以来，便有一种说法，剑乃破道之器，而要守道，自然要学刀。”
戚笼脱口道：“所以说，当年上古剑仙开天的传说，其实是真的了？”
白夫子双眼一眯，“小师弟知道的不少嘛，那师弟想必就会明白，为什么我道门踏出最后一步，证的是元神，而不是真神。”
“为什么？”
“自然是真神证于外，而元神证于内。”
白夫子话音一落，乳白色的袖子便一下子覆盖天地，朝他罩来。
这一招戚笼没见过，但是听司马正道说过，有一次，司马正道用一种极羡慕嫉妒恨的语气道，‘其实恶道宗之所以是道门之首，除了本身实力大外，更因为他们掌握了几门道家元神神通。’
戚笼当时不以为然，反驳道，掌握了又有什么用，不证元神，又用不出来，就算是用出来，也没有超然物外的效果。
司马正道当时就摇了摇头，叹息道：‘你不懂，在我们道门，大神通是可以越阶使出的。’
这就是真神证于外，元神证于内的意思？
元神大神通——袖里乾坤！
戚笼面色一凛，双手虚抓，一团先天火直接抓出，同时自身道化，身影拉长而漆黑，变的好似一尊无与伦比的巨人，锻道法使出，无数‘大道之线’被吸入其中，最终化作一口黑色巨锤，朝着对方当头砸下，摆明了以伤换伤。
“学的倒快。”
白夫子大笑一声，另一只袖子直接甩出，裹住了巨锤，同时袖子一吞一吐，无数大道之线返本还原，化了个干净。
小叶与燕非刃互视一眼，彼此摇头，没办法，不将大道上的感悟融入自身刀道中，终究是外力。
在这里还算好的了，可以无限招摄‘大道之线’，若是在外界，根本不会给予戚笼准备的时间。
楚云烟眼神波动，表情古怪。
白夫子只说留命，没说留手，只这一下子，便要把戚笼打坏当场。
燕非刃眉头一皱，却突然发现，自身的前进路线，已经被血火道人和云中仙挡住。
小叶淡淡一笑，双手背在背后，纤细的苍白手指间，多了一口透明的小刀。
不过戚笼并没有完全露出下风，在‘道化’被克制的前一刹那，一双手掌就就像是染上了一层金漆，指甲上更是长出小钩。
神侯让自己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的，至少戚笼如今就知道，金翅大鹏鸟的真正厉害之处在哪里。
在于生裂大道！
同样的爪印，更纯粹的血脉力量，恍惚之中，像是有一只上万丈的金翅大鹏王耀武扬威，撕天裂地。
‘嘶拉’一声，一片大道所化的袖子，被活活扯裂。
白夫子不惊反喜，赞道：“好手段。”
同时另一招‘袖里乾坤’再次罩来，真神级别的法力再一次使出。
戚笼不是没领教过真神手段，无论是波旬的精神交锋，还是烛龙的龙爪；那种天规天律一齐倒转的手段，足以让任何人心中生不出半点抵抗之力。
不过好在对方还没有强到这个地步。
戚笼看向因为全力以赴，而有丝丝金血流出的金爪，面无表情，金翅明王印再一次轰出。
……
在剑拔弩张时，楚云烟开口道：“白夫子师兄其实是留手了的。”
“刀母师叔一脉，传承的是母道法，能演化大道之母，重新培育大道，白夫子师兄已经是第二层截道的巅峰，加上恶道宗所学，能在短时间内‘刀拼元神’，从不同大道中拼凑一部分，拼出一尊真神级的道家元神出来。”
“真神领域一出，你以为这位师弟能挡住？”
燕非刃冷冷道：“既然五位道者能够容许老幺入楼，那就说明，他们明白他和吕师妹没多大瓜葛，你们非要咄咄逼人，是不是觉的我们刀匠一脉好欺负？”
“道不同，不相为谋，”一直沉默的游仙子突然开口道。
“你们刀匠一脉没有参与到那一场追杀中，也没人死在吕傲侯手下，应该明白，我们这已经是极度克制的行为了，”楚云烟道。
“必须要证明，他并非吕傲侯一样的疯子。”
燕非刃和小叶互视一眼，居然没有反驳。
又是一声强烈的撕扯声响，‘袖里乾坤’再次告破。
戚笼眼角上，一滴汗水流落下来，同时一双手掌微微颤抖着，血水一滴一滴落下。
白夫子笑道：“师弟，我听说过你在外界做的大事，不过我也告诉你，如果不是我加入问刀楼，这恶道宗掌门之位，还轮不到他玄诚子来做，而我若为掌门，这封神榜，绝对不会落在你们的手上。”
戚笼抬头望天，突然笑道：“白师兄，你没有施展全力吧，我可还没见到师兄你的刀术呢。”
白夫子道：“我的刀术对内不对外，师弟看可以，只是未必能活下来。”
戚笼哈哈一笑，“生死与我，不过小事尔。”
“那师弟可要当心了。”
白夫子面色一肃，收了双袖，做为木钗的‘小木刀’突然飞出，刀身上白光一闪，刹那间，白夫子身上就多了无数道血痕，看样子随时都要崩散开来。
“跟我这个实验品相比，你们恶道宗道人才是真疯子，”血火道人低声道。
半个天空都已经变黑了，戚笼真切的感受到属于真神的威压、那种高高在上的无上气场。
燕非刃手握刀柄，然而楚云烟轻轻一笑：“师兄，是小师弟自己要这么做的，你又何必插手呢，你可不是烂好人。”
“师傅喜欢他，那便足够了，”燕非刃冷哼一声，又嘀咕道：“有这个师弟在，能给老子省下多大的功夫修炼。”
小叶无奈的一笑，刚准备说些什么，突然轻咦一声，“不对！”
天空之上，白夫子的元神演化已经形成，风云、雷电、火焰、阴阳二气，白夫子的刀道便是‘刀解元神’，是比尸解法更高级别的自创道门手段。
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不仅白夫子变化，戚笼也有了变化，化身成了一条漆黑的巨蛇，放眼望去，不知其长，身裹幽冥之雾，口吞生死演化，正在云雾雷电中进进出出，居然半点不落下风。
“这是融道？”
燕非刃有些迷茫，如果说走到第二步‘截道’，还可以说是天纵奇才，毕竟有先例，那么这第三步‘融道’，便是和他一个档次了。
他花了多久，两百年，三百年？
“不是‘融道’，”小叶盯了半晌，摇头道：“是后天幽冥大道，我们这位师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居然短时间内，将自身与这一道后天大道合一，演化出的幽冥之蛇。”
“此界的三千大道中，有幽冥大道吗？”楚云烟迷茫道。
虽说大道演化无穷，但是没有轮回之所的钟吾古地，是怎么会有这条大道的？
此时此刻，幽冥大蛇张嘴一吐，滚滚幽冥之气便就化作鬼风戾啸，所过之处，雷电冰封、火焰冰封、就连白夫子本人，身上也渐渐裹上了一层寒冰。
“这方世界没有这条大道！”白夫子不可置信。
“你应该多到外界看看，白师兄，时代已经不同了。”
大道的生灭，不是现在的戚笼能参悟的，但他明白，五殿之主、刑五官的先后下场，已经证明，幽冥之道已经在钟吾古地诞生。
生死印法+地藏幽冥之法+道化，的确能让他短时间内，获得仅次于真神的力量。
这才是他为什么敢于接受挑战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