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4 我们能做到，你们未必能做到
“boss，我想你了！”
拨通电话后，贝拉克直接用吼的和吴冕说道。
“贝拉克，我也想你了，真想做几台手术。”
出乎贝拉克的意料，电话那面传来的声音温和，甚至光是听boss说话就能“看”见他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boss，你在笑？！你竟然在笑？！”贝拉克教授惊讶莫名。
“是啊，我又不是不会笑。”吴冕道，“找我有什么事儿？你可不会因为想我而打我的电话，说吧怎么了。”
“……”贝拉克教授怔了一下，随即问道，“天河市的疫情难道可以在3个月之内控制住么？”
“曲线已经逆转，今天方舱医院空出来的床位已经达到2234张，而且还有一个好消息，定点医院也有800多张空余床位。”
“我一定是想错了，一定是的，你告诉我你不是那个意思，boss，你马上告诉我！”
“你没猜错，只要有常识的人都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虽然你不是病毒学、传染病学的专家。”吴冕微笑着说道，“欢呼吧，贝拉克，这个胜利中有属于你的一份。你目睹了神迹的降临，这足以让你吹五十年，一直到你走进坟墓的那一天。”
“……”贝拉克教授一点都不想欢呼，他只想哭泣。
“不说话？我可怜的小贝拉克竟然不说话了？我猜猜看。”吴冕沉吟了2.3秒后说道，“对了，华盛顿·基尔克兰生命护理中心的35名护士和54位居民出现了冠状病毒症状。他们的主任刚刚问我要怎么办，贝拉克，你找我该不会是咨询美国疫情的事情吧。”
“是的，boss，琼斯在十天前给一名疑似患者做手术，现在除了一个人外，所有在手术台上的人都已经开始发热。手术室的那个壮的像是绿巨人一样的黑人大妈已经住进了icu。”
“真是个糟糕的消息。”吴冕淡淡说道，没有一丝惊讶。
贝拉克从boss的口气里一丁点糟糕的语气都听不出来，他就像是坐在迈阿密海岛的沙滩上晒着太阳、喝着啤酒。悠闲而轻松，甚至贝拉克听出来嘲弄的意思。
“boss，你不应该这样。”贝拉克教授小声嘟囔着。
“我什么都没做，华盛顿·基尔克兰生命护理中心问我有没有多余的试剂盒还有口罩、防护服。你说说，我怎么可能搞到这些东西。”
贝拉克差点哭出来。
“boss，你有一家口罩厂，是3m的！”
“所有物资必须供应一线，你知道的，我们还没做好为世界供应口罩的准备。”吴冕淡淡说道。
“boss，我想申请5……不，3个试剂盒，我觉得我也应该做一下检查。”
“是给琼斯邮递过去么？”吴冕直接问道。
“是。”贝拉克教授的有丝分裂被今天的“坏消息”给扼杀，他有气无力的说道，根本没有丝毫分裂的迹象。
“我申请一下，你属于一线人员，把我和丫头的试剂盒省下来，8个试剂盒还是有的。”吴冕道，“不过你确定邮递没问题？海关检查都未必能过。”
贝拉克教授深深叹了口气。
“对了，告诉你一个消息——华盛顿·基尔克兰生命护理中心只给一名护士和一名患者做了核酸检测，都是阳性。”吴冕道。
贝拉克教授瞪大眼睛。
“他们没有多余的试剂盒，cdc大概能提供每天6-10人份的检查。”
“对于一家医院来讲，的确很少。”
“不，贝拉克，6-10人份的检查不是华盛顿·基尔克兰生命护理中心，而是全美国只能检查这么多。”
“卧槽！”贝拉克的嘴里熟练的吐出一口国骂。
“你知道为什么么？”
“为什么？”贝拉克在接连不断的坏消息打击下情绪低落，他几乎要失去所有希望。
“因为贾里德·库什纳先生准备开设两家生物制剂公司，专门出售试剂盒。而现在，贾里德·库什纳先生还没做好准备，对他来讲一切可能需要试剂盒的人都是绿油油的美元。”
贾里德·库什纳！竟然是他！
可这是紧急事件，面对一个完美病毒，每延迟一天确诊患者会呈几何数级倍增。
可是贾里德·库什纳竟然要把试剂盒当做发财的手段？！
“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天河市的情况你是知道的，贝拉克。”吴冕道，“我们只是逆转了形势，距离取得胜利，成为全世界的生产基地还有几个月的时间。”
“boss，你对美国有什么判断？”贝拉克提起精神问道。
“谁知道呢，那是天佑之国，病毒不会感染白种人，你要相信“伟大”的德里克堡军事基地731大楼已经研制出解药。”
这回不用猜测，贝拉克已经从boss 的嘴里听出来满满的嘲弄与嘲笑，就像是他在麻省总医院认识的boss一样。
“美国一定会没事的，只要生病，直升飞机飞去德里克堡，很快就能治愈。”
“boss，现在琼斯生病了。”贝拉克教授讪讪的说道。
哪怕是他，顶级的手术医生，也没有资格乘坐直升飞机直接飞去德堡的731大楼。
“哦，在大统领看来他不算是人类。”吴冕笑道，“告诉琼斯，多喝热水。”
“……”
“这是唯一的办法，对了，千万别乱用药。现在根据医疗专家组的观察，没有任何一种药物可以治疗，唯一的解药我才应该在德堡。”
“boss，你怎么和红脖子一样，满脑子的阴谋论！”
“这是事实，我想未来的日子里，你会看到更多事实的。”吴冕道，“试剂盒我去联系，但这些根本没有用，你知道的。”
“真的没希望了么？”
“贝拉克，你还记得当时你是怎么和我说的么？这是完美病毒！”吴冕淡淡说道。
“可是天河市已经到了拐点！”
“哦，是这样。中国人能做到的事情，昂撒人未必能做到。而且我有一种很不好的猜想。”
“什么？”
“因为我们全国奋战一个月，压下来的死亡率会让世界上的所有人认为这只是一个大号流感。我还不确定ade效应什么时候来，说实话，我已经背离了一名医生的初心，竟然有点期待。”
1175 躺平？
2月28日。
韩国累积新型肺炎患者2000例，意大利累积确诊653例，北爱尔兰、荷兰相继有首名确诊患者出现。
曾经在游轮上负责检查的一名女检测员确诊阳性。
世界卫生组织宣布将新型肺炎病毒风险等级上调为“非常高”。
吴冕却并不在意这些新闻。
洪水滔天，这些都还只是一个开始，微不足道。
而且这是国外的事情，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吴冕在意的是今天国内数据，治愈患者数量首次超过现有确诊患者数。
当然，文字游戏并没有任何意义，可吴冕却依旧很高兴。与此同时，方舱医院空余床位数达到将近4000张。
距离第一家方舱医院闭舱的日子越来越近，吴冕心里已经没了一个月前的那种忐忑的彷徨，甚至他对休舱的那一天也没什么期待。
在方舱医院有构想的时候，吴冕就期待着休舱的那一天。甚至吴冕有一种错觉，自己永远都等不来休舱……
可是在方舱医院工作了一个月，各种情绪早就在忐忑不安的情绪下被磨光。
事情就是这样，反转也是一点点到来，身在其中很难感受到那种突兀的畅快。
重新审视美帝的数据，哪怕知道cdc数据作假有一套，但吴冕依旧从各种蛛丝马迹里做着分析。
这曾是一家历史悠久、作风严谨、极为权威的机构，世界疾控体系的标杆和学习对象，是“真”灯塔。
吴冕还记得2月6日的那个周四，cdc再次确定不建议普通人囤积口罩的时候国内网络上无数人闻风而动，为cdc这个不符合科学常识的举动洗地，各种角度、各种姿势，无所不有。
就在昨天，美国cdc终于半遮半掩的报告了首例来源不明的美国新型肺炎病毒病例。
而此时，霍普金斯大学的董恩盛基于arcgis开发的“仪表盘”已经运转了将近一周。
相比美国cdc这种庞大组织拥有的正规数据分析系统，“仪表盘”是一个简陋得多的的bi系统，此前这位博士生计划用于追踪麻疹疫情开发，还没有真正投入使用。
数据依靠研究生手动输入，后来改用爬虫抓取，底层数据集直接存在github上……
这种简陋的数据系统竟然被世界各国纷纷转载，当作美帝的官方数据，无疑相当有意思。
疾控灯塔cdc的超级bi系统竟然被学生级的bi系统吊打，吴冕很是无语。
他们到底得有多不上心，才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
如果说印度有一亿天龙人的话，那么美帝只有几千天龙人，其余的都是所谓的“灰色牲口”。
哪怕吴冕早就知道他们在h1n1时期根本毫不作为，甚至用航母、导弹威胁世界，禁止与美帝断绝贸易。
但面对已经变异的创世纪级别的病毒，吴冕也没想到他们不光躺平，甚至还不断说谎，面不改色。
被无数人认为专业到了骨子里面，被无数人在天河疫情爆发初期奉为业界楷模的cdc的统计数据竟然和五十个州并不同步，只能由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博士生研究出来的简陋系统统计……
这很有意思，这很美国。
吴冕开始有些期待。
h1n1可以凭着皮糙肉厚扛过去，那这次呢？
可能他们的运气不会这么好，吴冕微笑看着各种资料，真的是很期待啊。
尴尬的是，就在昨天，2月27日，美国不少媒体还以美国cdc的名义，转发一个“贴心指南”，教男士们如何剪胡子，以配合戴口罩。
可是cdc并不配合……
吴冕一直在想cdc脑回路，他甚至有一种猜测，cdc是想故意把事情搞大，而并非没有口罩那么简单。
奥文·罗斯柴尔德在行动，吴冕已经把手里4个慈善基金、6亿美元的“家当”都交给奥文，让他操盘。
对于奥文在金融领域的级别，吴冕确定这次的风浪不会小，甚至是滔天巨浪也说不定。
但到底是一天之内出现黑色星期几的事件还是会绵延3-5年，不断、反复收割嫩绿嫩绿的韭菜，吴冕不得而知。
估计奥文已经准备了很多套行动方案。
奥文曾经嘲笑过吴冕不懂什么是金融风暴，但吴冕反唇相讥，嘲笑奥文不懂什么是帝国兴衰。
一边琢磨着奥文，吴冕一边翻看着推特cdc的账号下面的回复。
很多人还是非常清醒的，有人耿直回复说——你们在撒谎，你们甚至都没法给需要的人做检测”。随后，该网民呼吁大家按美国cdc说的搞“反向操作”——快屯好食物和口罩。
甚至有人用通俄门的梗，说cdc是俄国人派来挑事的。
吴冕越看越是开心。
还有什么比看落井下石的人搬起石头，最后却砸了自己的脚更让人身心愉悦的呢？
新闻有很多，所有人都在猜测，但吴冕认为他们的猜测都太温和了，哪怕是看起来危言耸听的那些话语都是那么的温和。
天河市的情况只有华夏人自己知道，说是举国之力毫不夸张。而在那些傲慢的昂撒人看来，似乎这次病毒只需要cdc认真一点就可以控制住。
笑话，吴冕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接下来，他注意到一个图片。一名意大利议员戴口罩进入议会，却被其他人嘲弄、耻笑。
这名议员看起来很年轻，他在发言的时候愤慨的指责——我去过三个疫区，戴口罩是为了你们的安全！如果你们是聪明人，现在你们也应该戴上口罩！
只传染黄种人么，可惜这次天河爆发的病毒并不稳定，估计马里兰的德里克堡731大楼没有更多时间制造出来更为稳定的真正意义上的完美病毒。
现在，它已经进化，接近创世纪级别并且开始在全球蔓延。
看着摔话筒的意大利议员的表情，吴冕笑了，螳臂当车就是如此吧。
此时再想起螳臂当车这个成语的心境和一个月前截然不同。
众志成城，完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那位议员注定会失望。
天河市的风似乎都暖了很多，毕竟已经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但武大的樱花今年没人看，希望明年这里如旧。
1176 灯光秀
2月28日晚，楚知希无聊的刷着手机。
忽然她大声喊道，“哥哥，你看！”
吴冕正在发呆，他听到楚知希有些兴奋的喊声，一瞬间有一种错觉——天河市已经解除了封印，回归正常。
“怎么了？”
“山城，山城！正在直播灯光秀！”楚知希扬着手机给吴冕看。
呃……吴冕想起来有消息说今天山城全城点亮霓虹，为逆行的医护人员点赞。
这个消息吴冕只看了一眼，不是很关注。
他接过手机，楚知希的小脑袋随即凑过来，和吴冕头顶头的看着手机里的视频。
在山城50处地标建筑，3322个各类led上点亮从山城出发支援天河市的逆行医护人员们的身影。
他们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种“高光时刻”。
首批10名战疫英雄在江北观音桥商圈，在渝北各个楼宇，在万州区星乐荟广场，在酉阳县桃花源广场出现在山城人眼前，出现在全国人眼前。
“真好。”楚知希喃喃说道，“哥哥，这是军医大的毛青主任么？”
“嗯，毛主任作为陆军军医大学西南医院全军感染病研究所所长、军队支援湖北医疗队专家，三十儿晚上就来到天河市。最开始在金银潭，现在火山神综合病区当主任。四十年军龄的老军医，已经快退休了。按说他这个岁数不应该来，可还是来了。”
“这个看着好年轻，他是谁？”
“刘煜亮主任，山城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icu副主任，支援的孝感，在东南医院带队。介入手术水平不错，我看过他的手术视频。”
吴冕盯着山城地标建筑上的身影，轻轻述说道。脑海里出现的是那个年轻的主任做手术的过程，还不错。
“哦，我好像想起来了。”
“我在群里看到一个刘主任的笑话。”
“哦？怎么了？”
“刘主任最开始写申请书，瞒着他爱人。可是他爱人是陆军军医大学第二附属医院的重症医生，三十儿晚上就飞到天河来了，比他还早。”吴冕微笑着说道，“徐瑜主任也是先去的金银潭，现在在火神山担任icu医疗组副组长。”
“哈，他不知道？”
“徐瑜主任到了天河才和他说的。”
“嘿嘿。”
“我看现在的数据，孝感的轻症患者差不多治疗完毕了，估计刘主任要去重症。”吴冕道，“对了，咱们剑协医院的医生护士也和刘主任在孝感一起工作。”
“这位呢？”
“护理组的，我不熟悉，问一下啊。”吴冕看着led屏幕上的一名老护士说道。
“刘华，叫刘华。”
“问着呢。”吴冕微微用力，用额头顶了顶楚知希的额头，笑眯眯说道。
转折点已经悄然而至，心情肯定相当放松。
吴冕并不确定方舱医院关闭的时间，但休舱的时间几乎已经到了肉眼可见的程度。
从出现空床开始，好起来的速度匪夷所思，吴冕真切感受到什么叫摧枯拉朽。
“2003年，刘护士长江津区首批“防非”医护人员。17年后跟着第一批援鄂医疗队去了孝感，现在在重症隔离病房工作。”
“也快退休了吧。”
“2003年正是当打之年的那批人都快退休了。”吴冕说道，“可是他们有经验，防护措施能做到位，抢救的经验也很丰富。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按规定来讲，他们的年纪偏大，不适合来天河支援。”
两人头碰头，看着手机上视频闪动。
高楼林立的山城，巨大的led屏幕，一个又一个人影出现，简单的介绍说不完他们的经历。隐约中能听到山城传来的一声又一声的欢呼，他们的名字在山城回荡。
“洪崖洞啊！你一直说要带我去看的！”楚知希看到洪崖洞的led屏的时候激动的说道。
“嗯，疫情结束，咱们就去。”吴冕笑道，“山城，蓉城，去带你吃周师兄大刀腰片。”
“哇哦，这是传说中的轻轨穿楼？山城真不错。”
“会迷路的。”吴冕道，“不是有一个段子，说开车进了山城，两个导航系统都建议用对方。”
“哈哈哈，没那么严重吧。”
“很严重，当地的老司机都不敢说肯定能找到山城的每一个角落。”吴冕笑眯眯的说道，“还有会恐高的扶梯，总之那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城市。”
“我想去看看。”
“疫情结束就去。”
解放碑、观音桥、大剧院……五十个标志性建筑灯火辉煌。逆行的英雄们的身影出现在led屏幕上，点亮整个山城。
王导新、文永生、宋彩萍、赵孝英、刘景仑、黄霞、张晞，一张张或是熟悉、或是陌生、或是来自军区医院、或是来自大型三甲医院的身影闪过，楚知希的小脸蛋兴奋的通红。
“哥哥，咱们回家的时候会不会看到省城点亮霓虹？”楚知希问道。
“呵呵。”吴冕没说，只是呵呵了一声。
“你呵什么？”
“能活着回去就很不错了，高光时刻以后肯定会有。”吴冕轻轻说道，“不急。”
“婚礼！婚礼！！”
“在方舱医院办，怎么样？过几天闭舱，我和校长、院长申请一下，穿着防护服。”吴冕开玩笑道。
“不。”楚知希坚定拒绝。
“就猜到了。”吴冕又顶了一下她的脑门，笑眯眯的说道，“看吧，我出去抽根烟。”
“别乱跑。”
“没事。”吴冕摸了摸楚知希的头，她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一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发披肩。
“哥哥，你知道我最近想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楚知希忽然抬头问道。
“你还能想什么，三体的小粉丝，肯定想大刘说的话。对了，我听说刘慈欣可能要来天河，给一线医护签名送书。”
“啊！”楚知希的眼睛里闪烁着星光。
“早呢，别着急，方舱医院都没关，刘慈欣就算是想来也不会让他来的。”吴冕笑道，“你会想什么呢？是不是我不需要思想钢印，我就是自己信念的主人？”
“不是，你猜错了。”楚知希笑着坐起来，挥了挥手，“快去抽烟，抽完了赶紧回来休息。”
1177 大猪蹄子能治病
又一天。
吴冕和楚知希来到方舱医院。
今年2月有29天，再转一天就是3月，吴冕看着空了三分之一的方舱医院，有些期待3月1日会不会有某家方舱医院闭舱。
这一定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真想回老鸹山，坐在后山石碑前面，喝点小酒，和老林聊聊。
背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八个大字像是大地一般坚韧、厚重。
想到老鸹山，吴冕的眼睛微微有些湿润。
平时他不是这样，郎心如铁，几乎不会为什么而感动。
可天河市像是炼钢炉，自己这只猴子在里面淬了一遍后也有隐约的变化。
吴冕举起双臂，看着方舱医院的空床，捋了一下头顶的兔子耳朵。黄色大兔子耳朵微微一颤，像极了吴冕得意的心情。
是真心得意。
“吴医生！”有患者站起来摇着手臂和吴冕打招呼。
原本是为了让自己更醒目一点，一旦出了事儿，患者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别的医护人员能多一丝机会。
可现在却成了一个标志性的装饰，以至于很多患者不断的问，那个吴医生什么时候来上班。
吴冕晃了晃头，头上的黄色兔子耳朵抖动着，像是和患者回应。
“吴老师，您来了。”黄教授客客气气的来到吴冕身边，“今天咱医院空余床位……”
先交接班，一连串的数字说下来，吴冕能看到黄教授的愉悦心情。
是，听到这些数字后没人会不高兴。
数字趋零，让来天河支援的医护人员听到了回家的脚步声。
“吴老师，我看现在的情况，方舱医院可以陆续关闭了吧。”黄教授交完班后说道，“您有消息么？什么时候第一家方舱关闭？”
“还没有，看这个形势，估计明天专家组会研究。差不多了，多出来的患者各家方舱匀一匀，大家穿着防护服干了这么多天，估计也都累喽。”
“可不是，累到骨子里面。”黄教授道，“不过这都不算事儿，我感觉真的是再活了一回。”
再世为人，吴冕微微一笑。
“黄教授，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吴冕把黄教授送走，习惯性的自己转一圈方舱。
每一张空出来的病床上曾经住过什么人，吴冕都清楚的记得。他们的表情随着时间推移发生的变化吴冕也记得，很清楚的记得他们的每个表情。
现在他们出院回家，不知道会不会想念方舱医院里的饭菜、想念自己。
不断有患者和吴冕打招呼，吴冕会站下来和他们闲聊几句。远远的看去，就像是吴冕已经老了，背着手走在菜市场里，和邻居街坊闲聊一样，无比悠闲惬意。
在建立方舱医院之初，吴冕想到了无数种无法承受的后果，甚至做了自己牺牲在方舱医院的准备。没人能想到局面一点点被强大的力量扭转之后，势如破竹的胜利来的这么畅快。
在这里，吴冕也体会到了最和谐的医患关系。
要是能一直如此，那该有多好。
这只是一个梦，吴冕也清楚。但是在非常时期，让自己开心点有什么不好的呢？最起码现在看病不花钱，医患关系融洽，齐心协力抵御病魔，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已经算是美梦成真。
患者越来越少，吴冕转的却越来越慢，和很多患者相熟，聊起来话题直接飞到九霄云外，拉都拉不回来。
吴冕却也不在意，没什么事情要忙，如果非说有的话那就是等待第一家方舱医院闭舱。
一直和患者聊到吃午饭，丰盛的盒饭看起来还不错。
“又是猪蹄……”一个患者愁眉苦脸的说道，“吃恶心了！”
吴冕刚好走到他身边，笑呵呵的问道，“不想吃了？”
“吴医生，我进方舱医院后胖了3斤，血脂不知道什么样呢。”患者苦恼的说道。
“医院里运动量的确是少，您早晨没跟着打太极？”吴冕问道。
“没有运动细胞，学不会。”患者摇头。
“那还真是可惜，领拳的那位可是圈子里的老师傅，说出去很吓人的。”吴冕眯着眼睛说道，“吃吧，您已经一次阴性，等回家后再节食、运动。”
“真的有点吃不动。”
“补充蛋白质很重要，大猪蹄子里的蛋白质含量比较高，100克的猪脚中含蛋白质22.6克，高于鸡蛋的13.3克、瘦猪肉的20.3克以及瘦牛肉的20.2克。”
“我一老爷们，要那么多胶原蛋白干啥，我老婆才天天念叨着要补充胶原蛋白。”
“可不是这样。”吴冕站住，和患者解释道，“您以为方舱医院里的食谱是食堂的大师傅有啥做啥？”
“要不呢？”
“不是，这是专门订制的。”吴冕道，“就说大猪蹄子吧，主要是为了让你们补充蛋白质。”
“蛋白质有用？”
“蛋白质称为抵抗病毒最关键的食物，专家组高度建议疫情期间要保证充足的蛋白质摄入。”吴冕道，“蛋白质一词，源于希腊文的“proteios”，是“头等重要”的意思。”
“哦？”患者看着肥腻腻的猪蹄，一下子来了兴致，“吴医生，吃大猪蹄子能治病？你是开玩笑的吧。”
“说能治愈新型肺炎是开玩笑，但是蛋白质是维持良好免疫力不可或缺的生理基础之一，人体各种免疫细胞都由蛋白质组成，抗体、细胞因子、溶菌酶和c反应蛋白等免疫分子，本质上也都是蛋白质。”
“您也知道，新型肺炎是一种自限性疾病，到现在还没有特效药，需要靠自己的抵抗力自愈。所以呢，补充蛋白质，有利于提高机体免疫力这是千真万确的。”
“呃……要是缺蛋白质怎么样？”男人问道。
“人体抵御外来微生物等有害物质入侵时，免疫系统的成分会被激活和大量消耗，如果不能及时补充，机体的抗感染免疫能力和免疫系统内部调节能力就会下降，从而导致感染恶化。”
“您看您现在心宽体胖，也顺利转阴很快就能出院，大猪蹄子有一部分贡献。”吴冕笑眯眯的说道。
1178 口腔溃疡
“那蛋白粉，或是静点的白蛋白岂不是治疗新型肺炎的特效药么？”患者直接找到吴冕话语里的小“破绽”，化身etc问道。
反正已经很熟悉了，看着吴冕头顶的黄色大兔子耳朵就很亲切，像是家里人一样，患者说话也没什么忌讳。
“人体正常运行离不开酶和激素，两者都直接或间接与蛋白质有关。
酶是化学反应的催化剂，当其含量充足，相应的化学反应能快捷地进行，人就精力充沛。
激素是确保各器官正常代谢的“指挥官”，比如说生长素能促进生长发育，甲状腺激素能增强代谢过程，胰岛素能降低血糖等。
这些都要依靠蛋白质的供应。”
“至于您说的超出常规剂量补充蛋白质并不可行，正常情况下，人体不能储存蛋白质，多余的需要随尿液排出体外，摄入过多就会增加肾脏负担。”
“吃大猪蹄子就当是吃药了，是这个意思吧。”男人笑呵呵的说道。
“嗯，也不是每天都有。方舱医院里的患者太多，营养师制作食谱只能根据大多数人的需求，没办法特别细致。”
“理解。”
“回家再减肥，您现在已经转阴，这几天就能出院回家。到时候想吃咱方舱医院的大猪蹄子都吃不到。”吴冕笑道。
想吃……方舱医院……大猪蹄子……
患者听到吴冕的这句话后，微微一怔。
这段时间就像是做了一场梦，现在已经开始倒计时准备梦醒。回头看一个月前，再看现在，患者心生恍惚。
或许吧，离开这里后，有一天午夜梦回，也会想起来方舱医院的大猪蹄子，还有眼前这个不知道为什么戴着黄色大兔子耳朵、看起来萌哒哒的住院总。
“吃吧，我去写病历。”吴冕眯着眼睛说道。
“嗯，您忙着。”患者笑道，啃了一口大猪蹄子，仔细咀嚼，像是吃药。
吴冕继续往前走，靠近住院总办公桌有一个很瘦的女生，正在对着午餐“相面”。
她的动作有点奇怪，看着午饭里的大猪蹄子偶尔吃一口，很小很小的一口，却要咀嚼将近三十秒。
咀嚼的动作也很轻，吴冕都怀疑吃到嘴里的饭菜有没有被嚼烂就咽下去。
这也……
吴冕走过去，脚步故意沉重了几分，站在女生面前。
患者李玲玲，女性，23岁，因……一系列病历里的字像是打字机一样出现在吴冕的脑海里。
看她的身高估计有170cm，体重应该在90斤左右，明显偏瘦。
李玲玲听到声音，抬头见一个身穿防护服，头顶戴着一个黄色的大兔子耳朵标记的医生站在自己面前，她连忙站起来，恭敬说道，“吴老师。”
“哦？”吴冕眯眼。
“我是医学生，今年大五，在中南实习。”李玲玲简单自我介绍。
吴冕笑了，原来是这样。
“我打听过，您就是编纂《诊断学》的吴冕吴老师。”李玲玲说着，深深鞠了一个躬。
“不用客气。”吴冕道，“怎么不吃饭？不合胃口还是在减肥？”
“我……”李玲玲犹豫了一下，苦笑道，“我有病。”
吴冕微微皱眉。
“我现在嘴里有成片的溃疡，吃东西的时候特别难受。”李玲玲苦恼的说道，“只要一碰就像是刀子割嘴一样疼，我也知道必须要吃东西才行。自限性疾病不补充蛋白质好的就是慢，没办法，慢慢来吧。”
说着，她叹了口气。
“普通的溃疡？还是……”
“复发性阿弗他溃疡。”
吴冕也叹了口气，问道，“我看一眼？”
“吴老师，您觉得有可能不是？”李玲玲满是希望的问道。
“就是看一眼，你在哪家医院确诊的？”
“我们口腔老师给确诊的。”李玲玲说道。
“那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先看一眼。”吴冕转身取了一个小手电筒，回来的时候李玲玲正在漱口。
她漱口的动作也很慢，随着清水在口腔里冲击，每次碰到溃疡的时候都会觉得痛苦不堪。
任何一个小毛病都很难受，而且现代医学能解决的疾病真心不多，吴冕很了解复发性阿弗他溃疡这种病。
按照理论来讲，复发性阿弗他溃疡是无法痊愈的，现在也没有治疗的药物。
一般老百姓愿意把这些疾病叫做不死的癌症，比如说牛皮癣之类的，甚至还催生出很多骗人的小技俩。
像是从前电线杆子上贴的老军医之类的广告一样。
“我看一眼。”吴冕道。
李玲玲果然是医学生，她顺从的坐下，仰头，张嘴，甚至还主动配合吴冕的手电筒。
给医学生查体还是很简单的，另外吴冕估计李玲玲肯定无数次的找老师或是去医院就诊。
扫了一眼，吴冕叹了口气。
李玲玲嘴里白花花的一片，都是口腔溃疡，甚至连舌系带上都有3个溃疡面存在。
就算是不吃东西，只要说话，溃疡面摩擦，她都会忍受剧烈的疼痛。
“挺严重啊，最近贴别焦虑导致的吧。”吴冕关上手电筒问道。
李玲玲点头，“本来就愿意出现口腔溃疡，这一个多月越来越重。”
“什么时候开始的？都做过什么治疗？”吴冕很简略的问道。
“在我记忆里最早在小学三年级开始有了，当时只是偶尔有一个两个，我也没在意。”李玲玲说道，“后来每到期中、期末考试的时候就犯，一次比一次重。”
“维生素b到西瓜霜、意可贴、蜂胶贴，还用过复方氯己定地塞米松膜，别人用着好用，我用着却没什么效果。”
“最近从代购那面买日本大正制药口腔溃疡贴，刚开始还觉得不错，但一批溃疡下去后第二批起来，就像是病毒一样……”
李玲玲下意识中把自己的溃疡形容为病毒。
吴冕了解她的心理活动，只是微微点头，头顶黄色的大兔子耳朵微微晃动。
“很快，我的口腔溃疡就有抗药性了，大正制药的溃疡贴也没什么用。吴老师，您说我的溃疡会不会一直不好啊。”
1179 讲故事
“会的。”吴冕没有安慰李玲玲，而是实话实说，“现在没什么办法治愈这种疾病，最起码从我接触的层面来看没办法。”
李玲玲叹了口气。
“最近可能是因为天河市的疫情，让我感觉压力特别大，尤其是感染了新型肺炎病毒后，口腔溃疡也开始严重了。从前都是熬一熬就过来，这回压根不会好。”
吴冕静静的听着李玲玲的叙述。
“吴老师，我学《口腔医学》的时候特别认真，知道可能是免疫力低下或者是免疫功能紊乱导致的。所以我感染了新型肺炎病毒，口腔溃疡也反复不好。”
说着说着，李玲玲的眼圈红了起来。
“你想多了。”吴冕抬臂，捋了一下黄色大兔子耳朵，说道，“免疫力和得不得新型肺炎病毒没有关系，免疫力高可能会没有症状，变成无症状感染者，但这也只是几率问题。”
李玲玲叹了口气，吴冕能看出来她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是学生，了解很多医学知识，有什么难处说说。口腔溃疡这病虽然说没法治愈，只能靠药物维持，但高血压、糖尿病哪样不是靠药物维持呢。”吴冕微笑说道。
“吴老师，您别笑话我。”
“医生哪有笑话患者的，而且你又是未来的医生。讲讲你的病，怎么讲我就不多说了，问病史只是基本功。”
“我……”
吴冕没有打断李玲玲的话，静静的听着。
“我第一次就诊是高三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压力大，口腔溃疡第一次爆发。因为觉得是小毛病，就去最近的一家诊所看病。医生说我嘴里不光有溃疡，还有疱疹，有可能是梅毒导致的。”
“……”吴冕无语。
真特么的，什么都能往梅毒、淋病上靠，这帮狗日的。
他们完全不在意一个高三女生的感受，不在意自己的话会给高三女生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吴冕笑道，“打断一下，我给你讲个接诊的小故事。”
李玲玲怔了一下，连连点头。
“我在协和出急诊，那时候还没扫黑除恶，你可能不知道。”
“我听老师说过，有两伙人打群架，其中一个身上被砍了二十多刀，去医院手术室缝合的。后来另外一伙人把手术室的门砸开，伤者吓坏了，从在六楼的手术室跳下去。”李玲玲忍着疼，和吴冕八卦了几句。
“患者没事吧。”
“骨盆骨折……”
“人没死就行。”吴冕笑道，“我出急诊的时候来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戴着手指头粗的金项链、黑墨镜，看着特别凶。”
“您怕么？”
“患者么，我能看出来他更害怕。”吴冕眯着眼睛说道，“进门后，他把手下三个人都撵出去，然后跟我说他得了尖锐湿疣，反复不好。”
毕竟是医生之间的对话，吴冕也没太多顾忌，他很认真的讲述既往经历，“后来我看了一眼，做了几样检查，告诉患者这只是皮肤上特别容易生长的疣状物，和尖锐湿疣没什么关系。”
“能看出来患者很忐忑，毕竟我年轻么，也就是仗着协和的牌子，要不然他肯定转身就走，不带在我这儿看病的。”吴冕笑着说道。
“我和他解释，出现这种疣状物主要是因为免疫力降低。
随着年龄增长，皮肤也会逐渐老化，皮肤变得干燥之余，其内部也会有所变化。
在不断衰老的过程中，皮肤上存在的纤维组织会发生结构上的改变，皮肤上就会多出一些肉疙瘩。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中老年人皮肤上小疣子的尤其多。
发生这种情况，最重要的心态是——服老。”
李玲玲静静的听着，她的目光注视着吴冕头上的黄色大兔子耳朵。
“当然，年龄只是其一，激素水平、病毒感染都是原因，但他的病绝对不是尖锐湿疣，具体我就不跟你解释了。”
“后来我看患者还很忐忑，就带他去找皮肤科的一位返聘的老专家。张老的说法和我一样，这回大金链子信了，他千恩万谢，说了好多话。”
“真好。”李玲玲把自己代入吴冕，喃喃说道。
“回去后我继续看病，10分钟后，大金链子觉得不够，转身带着三个手下回来，当着患者、患者家属的面直接跪下，给我磕了三个头。”
“……”
李玲玲错愕，这有点过分了。
“我当时被吓了一跳，可事后想，也有道理。”吴冕认真说道，“无论是尖锐湿疣还是梅毒，对咱们中国人来讲都是羞于启齿的毛病。
得病之后心理压力特别大，影响生活。而很多正规的不正规的皮肤科医生水平一般，遇到疣状物直接解释成尖锐湿疣。”
“你说，这不是扯淡么！这群庸医，说他们错了吧，疣状物和尖锐湿疣病理结果还真是一样的。可说他们没错……我说不出口。”
李玲玲点了点头。
“你这个更扯淡，后来去别家医院看了么？”
吴冕讲的“故事”让她的陈述变得轻松起来。
“我心理阴影特别大，感觉是呼吸导致的传染……”李玲玲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哈哈哈。”吴冕笑了。
“于是我高三的时候决定报考医学生，想要自己给自己看病。大一的时候发现被骗了，这让我特别气愤。”
“骗来一个医学生，也行。”吴冕眯着眼睛说道，“你老师告诉你吃什么药了么？”
“我老师怀疑是白塞病……”
吴冕点了点头，的确应该和白塞病鉴别。
“我也查了资料，大部分的风湿免疫病的临床表现里，都会有一条“口腔溃疡”，什么系统性红斑狼疮、干燥综合征、白塞病之类的都是。”
“有鉴别诊断的。”吴冕道。
“门诊的老师建议我服用沙利度胺，如果有用就是白塞病。我知道长期服用免疫抑制剂会有副作用，所以也没敢吃。”
“后来我找了我们学校口腔科的老人家看，他诊断是复发性阿弗他溃疡。”
“的确是，诊断没错，不是风湿免疫类疾病。”吴冕肯定的说道，“那你吃药了么？”
“我没敢，怕有副作用。”
1180 好苗子
“副作用的确有一些，但总要比你这么遭罪强不是。”
“可是我怕……”
“emmmm……”吴冕沉吟，过了几秒钟说道，“我见过复发性阿弗他溃疡的患者吃中药吃好的。”
“呃，真的？！”
“真的。”吴冕点了点头，“不过别在网上瞎买，中医不望闻问切，都是骗人的。正好张伯礼张校长也来天河支援，我给你联系一下张校长。
你先吃沙利度胺，等疫情结束后去找张校长，给你号脉看看。”
李玲玲点了点头。
“最近是不行了，张校长来了之后工作一段时间胆囊炎犯了，忍了几天，变成坏疽性胆囊炎，做了手术切除，正在养病。”
“……”
“等等吧，先吃沙利度胺。”
“吴老师，您说我这个不会癌变吧。”李玲玲终于说出来自己最担心的事情。
“理论上来讲是有的，但是可能性不大。”吴冕实话实说。
见李玲玲脸部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吴冕笑了笑，继续讲解道。
“复发性口腔溃疡的癌变率极低，但假如口腔内某处溃疡经久不愈，特别是中老年患者溃疡长期不愈，伴有局部的一些刺激因素，则有癌变可能，应注意及时就诊。”
“哦，那我知道了。”
“这么说吧，你这个病我不认为是免疫力低导致的。按照你的说法，应该是压力过大导致的。原理我估计你都懂，免疫、遗传、环境三联因素。回去试试看做冥想，抵抗焦虑、紧张，效果应该能不错。”
“谢谢吴老师。”
“不客气。”
吴冕捋了一下头顶的大兔子耳朵，笑眯眯的说道。
“我找药局给你调几盒沙利度胺过来，你按时口服，几天就好。”
“嗯。”
吴冕转身离开。
几秒钟后，李玲玲追上来问道，“吴老师，您收研究生么？！”
“暂时还没这个打算。”
李玲玲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
“留个微信。”吴冕想了想说道，“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新型肺炎好了，考博士的时候成绩还行，我收你当我博士生。”
“！！！”李玲玲头发都要竖起来。
“我要求很高的，你要加油。不过呢，饭要一口一口吃，事儿要一步一步做。首先，是你的新型肺炎要转阴。”
“我知道！”李玲玲大声说道。
“去吧。”
吴冕转身，李玲玲看着吴冕远去，头上的大兔子耳朵晃晃悠悠的，心生恍惚。但只一转念，深深的鞠了一个躬，转身回去吃饭。
吴冕往回走，身后却又跟上来一个患者，他小声问道，“吴老……医生。”
“嗯？”
“您能招博士生？”
“现在还不行。”吴冕笑了笑，“我刚从美国回来，也没挂靠医院，好多手续都没走。”
“那我听您说要招小李当您学生呢。”
“可以提出申请啊，我的资历都够，想要入选工程院、科学院可能有些困难，但当博导应该没问题。”吴冕笑道，“在协和的话可能还很困难，但我走黑山省省城的博导名额的话，应该困难不大。”
患者听的一头露水，他不懂名额不名额的，但还是下意识的信了，“吴医生，我儿子今年研一，在一家小医学院读临床研究生，您看……”
吴冕无语。
自己只是想让李玲玲精神一点，没想到却给自己惹来这么多麻烦事。
“我本来还琢磨劝我儿子读博士的时候转个专业。”患者说道，“疫情前，朝阳医院的陶勇陶医生那事儿我知道，看报道看的心里冰冰凉。您说当医生有啥用？练了一辈子，别人做不了的手术发善心给做了，结果还让人把手给废了。手术医生靠手吃饭，这以后可怎么办。”
“那您还让您儿子考我的博士？”
“呃……我也纠结呢么。再有就是年前帝都那个抹医生脖子的人真是丧心病狂啊，要是没有这次疫情，我肯定让我儿子转行。”
吴冕怔了一下，事情在他脑海里仿佛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似的。在天河的疫情重压下，自己都有些时空错乱的感觉。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本来我很坚定要劝他转行。尤其是疫情开始，我看医生护士一个个忙的太狼狈，而且要面对病毒。”
吴冕笑了笑。
“可是在咱方舱医院里，我看医生都很亲切，没你们的话，我们估计也活不下来。”患者叹了口气说道，“所以我这又开始琢磨到底让不让我儿子继续搞临床。”
“都行。”吴冕无所谓的说道，“说实话，我不是很想招博士。”
“为什么？”
“因为我不知道招哪个科的。”吴冕道，“外科、内科、影像、诊断、病毒我都是顶级的医生……”
患者怔怔的看着吴冕，听着老凡尔赛的话，心中错愕，不知道他是怎么说出这些话的。
“到时候看缘分吧，谁知道呢。”吴冕笑道，“您儿子呢？”
“唉，别提了。”患者叹了口气，道，“我儿子今年回家过年，说有新型肺炎病毒流行，小年前就不让我们出门，买菜什么的都是他出去。”
“做的不错，有意识，是个好苗子。”吴冕有些欣赏这个年轻人。
“谁能想到新型肺炎病毒会这么严重啊。”患者叹了口气，“在老子眼里，儿子懂个屁，虽然他是搞医的，但还是学生不是。”
“后来呢？”
“我背着我儿子去打了一场麻将……您也知道，手痒痒么。”
吴冕笑着点了点头。
“回来后被我儿子一顿说，直接把我关屋子里隔离，不让我爱人见我。他俩每天都戴口罩，家里喷的一股子酒精味儿。”患者叹了口气，“幸好我儿子警醒，最后全家就我感染了，她们娘俩没事。”
“您儿子不错啊！”吴冕称赞道。
“那是！”说起这事儿，患者的眼睛就亮了起来，胸脯挺起来，满满的骄傲，“我儿子相当不错，就说这事儿，我觉得他当医生也肯定是个好医生！”
“嗯。”吴冕点了点头。
“可我怕他被砍……您说当个医生怎么还有这么多事儿呢。”
1181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吴冕沉默，叹了口气。
“吴医生，您看，钟老都84了还要坐硬座餐车来天河，我看着心里都不落忍……”
“83。”吴冕很肯定的说道。
“不对吧，是84！”
“83，然后85。”
“……”患者怔了一下，哈哈一笑，道，“您竟然也信这个？”
“当然，治病有时候需要运气。”吴冕一本正经的说道。
“呃……您这么说，怎么觉得不像是个正经医生。”
“正经医生都会和您这么说，但凡是一口咬死的，看着正经，其实都不正经。”吴冕晃了晃头，头上的兔子耳朵忽闪了两下。
“像刚刚的小李，她的病说起来简单，就是口腔溃疡，但鉴别诊断麻烦到了骨子里。好多种风湿免疫类疾病都要鉴别，比如说白塞病之类的。”
“啥是白塞病？”
“说了你也不懂。”吴冕并没多解释，而是轻飘飘的扔过来一句很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和患者熟了，说话也能轻松点。
“……”患者疑惑的看着吴冕头上的黄色兔子耳朵，怔怔问道，“吴医生，这时候您不是应该给我讲讲么？”
“简单的说一下无所谓，白塞病这个太专业。主要是因为风湿免疫类疾病我看着头疼，好多老医生都在这类疾病上栽过跟头，想要三言两语说明白不可能。”
“您这还真是……”
“呵呵，23号，新闻媒体采访张文宏张主任的时候，问新型肺炎病毒的重症患者怎么治疗，张主任就是这么说的。”
“张主任？他是谁？”患者疑惑。
“一个很牛逼的医生。”吴冕眯着眼睛说道，“您知道这次咱们面对多大的风险么？”
患者有些犹豫，但还是摇了摇头。
“现在全国医疗界呼吸、重症、急诊的精锐云集到天河，这才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稳定住情况。举国之力，只能稳定住一个千万人级别的城市。”
患者点点头，这些他都看在眼睛里。
“您想一下，魔都要是崩了怎么办？3000万常住人口的城市一旦病毒播散，是什么情况？！”
“……”
这事儿压根不能想，一旦深想，后背全是冷汗。
“在疫情初期，英国帝国理工用一套数学模型计算了魔都的情况，认为感染10万人属于干的不错。”
“我去……这还干得不错？”
“当然，咱们一直干的都不错，只不过需要回头看才能看清楚。话说回来，魔都现在感染人数只有200多。前几天韩国卫生系统的人专门去魔都请教防疫措施，遏制疫情播散。”（注1）
“这么厉害？！”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扁鹊的故事知道吧，真能提早预防，那才是最牛逼的医生。”吴冕微笑着说道，“张主任的确是厉害，您要是有机会可以了解一下。而且钟老已经83岁了，如果还有下一次，总不能让百岁老人还在一线奔波不是，下次张主任会担起重担。”
“我有时间查一下。”
“让您儿子把张主任当偶像。”吴冕道，“张主任也的确值得尊敬。”
“您认识？”
“接触过，没见过面。”吴冕道。
“哦？那您说一下？”
“我出国前，因为刚刚经历了h1n1，所以大家都很害怕。有一次魔都有一名不明原因发热的患者，看片子很严重，关键是搞不懂为什么，所以找了专家会诊，正好我在魔都，就过去看了一眼。”
患者怔怔的看着吴冕。
这么年轻的专家很少见，偏偏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张主任不在，我还想着和他交流两句。问了一下，说是张主任询问病史，得知患者是养殖户，家里是养猪的，发病前一日被猪圈中的污物泼溅入双眼，推测患者可能是猪疱疹病毒感染。”
“呃，这也是病？”
“当然，很严重的疾病。”吴冕道，“为了坐实这一推测，张文宏所在的华山感染团队，还派了一只小分队直接去患者家的猪圈，获取猪的分泌液和粪便标本予以进一步确认。
张主任带队一起去的，怕有遗漏。”
顶级医生，猪圈，粪便，尿液，这些毫不相关的词语混杂在一起，患者有点懵。这和他想象中的医生、科学家根本不一样。
“最后基因测序与现场检验等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这是一次确定的猪疱疹病毒跨物种感染所致。不过很遗憾，我那时候没见到张主任。”吴冕伸手，捋了一下兔子耳朵，表达自己的遗憾。
“好厉害，和大侦探一样！”
“当然。”吴冕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这句话可不是开玩笑的。不信您看魔都、看羊城，只要有牛逼医生坐镇的地儿，这病都蔓延不开。”
吴冕一番话，说的患者热血沸腾。
姨太那种特招生真心只是尸位素餐，屁用没有。
“我平时的工作方向倾向于外科，和张主任很少有交流。”吴冕补充了一句。
“张主任收博士么？”
“呵呵。”吴冕听患者这么问，笑道，“具体您儿子的未来，还是交给他自己选择吧，怎么说都快三十的人了，况且您也不是内行不是。”
患者连连点头。
“我就是个小医生，多看看张主任，他很厉害的！”吴冕最后强调道。
“知道了。”
吴冕转身，却又被患者叫住，“吴医生，我刚才找您不是这事儿……”
“emmm，那倒找我有什么事儿？”
“就在眼前，说什么都想不起来。”患者疑惑，“不是什么大事，是想问您一个八卦，可说什么都想不起来。”
“慢慢想，不着急。”吴冕安抚了几句，转身离开。
回到住院总的位置上继续工作，写病历、几名病情稍重的患者还要额外注意，时间飞逝。
一个多小时后，那个男患者又凑过来，“吴医生，我想起来了！”
“哦？怎么？”
“我听您和小李说什么补充维生素，我想问问您有a、b、c、d、e，为什么我没听说过f、g什么的呢。”
1182 从维生素到人渣
“吴医生，您可千万别说——说了你也不懂。”患者笑呵呵的说道。
之前的对话，他都听到，拿出来打趣吴冕。
也是方舱太闲，实在是无聊，他也特别想和这个萌哒哒的住院总闲聊，所以跑过来询问。
“这个还真是个好问题，我想想。”吴冕捋了一下兔子耳朵，想了几秒钟说道，“不过我说的那句话是因为咱们读过的书不一样，我说的每一个字您都懂，但合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别说是您，就算是普通医生，也听不懂风湿免疫科的术语。”
“嗯嗯嗯，我懂。”患者闲来无事，觉得吴冕的黄色大兔子耳朵相当亲切，找他打发时间比追剧有意思多了，也不着急，笑眯眯的听着。
“有关于维生素，来源比较有意思。1886年，脚气病在荷兰士兵和海员中泛滥。
因此，科学家克里斯蒂安·艾克曼选择用鸡做实验，以寻找可能的致病菌。
艾克曼发现，鸡饲料一度从糙米变成了精米，而小鸡的脚气病症状正是在**米时出现，喂糙米时消失。
但是他只是发现了米糠可以治疗脚气病，但是却不清楚具体起作用的成分。
直到1910年，荷兰化学家卡西米尔·冯克才将一种胺类结晶从米糠中提取并纯化出来，并认为这就是治疗脚气病的成分。由于结晶中含有胺类，所以该物质被命名为vitamin。”
“这是科学史上的一次歪打正着，属于运气比较好的一次试验。所以说运气在科学研究的时候很重要呢，就是这个原理。
跟您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您肯定知道。
万艾可当年研制的目的是为了治疗心脏病，没想到却成为辉瑞的拳头药品，每年带来数以十亿计的利润。”
“可是我总觉得科学家的研究要看命的话，太不靠谱。”患者也不着急听维生素，而是和吴冕闲聊。
“科技树和游戏不一样，有些科学家研究了一辈子，最后发现从他入行的那一天就走错了路。这辈子唯一的成果是告诉后人，此路不通。所以说呢，运气很重要！”
“……”
“说出来都是眼泪，很悲惨的，真的。”吴冕认真说道，“再有就是科学史上有好多歪打正着的成果，咱们回头说维生素哈。”
“最早，维生素指的是生命所需的胺类；现在，我们认为维生素指的是三大营养素脂肪、蛋白质、碳水化合物之外、体内微量但对正常生理功能非常重要的物质。
人体自己的合成量往往不能满足需要，可是一旦缺乏就会引发特发的疾病。”
“1915年，人们发现，卡西米尔·冯克所命名的“维生素”实质上包含了脂溶性和水溶性的两种物质。
这两种物质分别被命名为维生素a和维生素b。当时人们决定，以后如果发现了新的维生素，就按着字母表a到z这么排下去。”
“就像是始皇帝、秦二世一样？”患者问道。
吴冕微微一怔，随即捋了一把兔子耳朵，笑道，“还真别说，您这个形容特别贴切。”
“是吧。”患者笑道。
“原本按照计划，应该像是门捷列夫的元素周期表一样，维生素排列的整整齐齐，等待大家去发现。
最开始也很顺利，维生素c、维生素d、维生素e都按着这个规律乖乖出现了，然而到f时出了问题。”
“科学家很快找出了其中2种，并把它们叫做“维生素f”和“维生素g”。不过，由于这2种物质都是从维生素b里分离出来的，所以很多人也叫它们“维生素b1”和“维生素b2”。”
“不过呢，维生素f很快又被捡起来，最后又被放弃。”
“是因为科学家们不愿意相信维生素和元素周期表不一样么？”
“是，没人愿意干一辈子研究工作，什么都留不下来。”吴冕道，“元素周期表多好啊，门捷列夫同志早就计算出来，别人只要发现就能在科学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啧啧，您这么说，我觉得科学家也挺萌的。”
“特别惨的一群人，没钱做科研，得去拍资本家的马屁。沈腾主演的奔驰人生，您看了吧。”
“看过。”
“为了赛车，他们俩要给大款唱歌、跳钢管。科学家……也差不多，各种作假，就为了弄点钱搞科研。”
“我去……”
“不过很多科学家一看有钱了，就忘了自己最开始的梦想是什么，现在叫不忘初心，就是这个意思。”吴冕笑道，“所以呢，只要是人都差不多。”
“呃，您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科学家的光环都没了呢。”
“本来也没什么光环，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么。换做科学家也是一样，除了那种带着主角光环的天才以外。”
“您是么？”
“我不算，听起来我的履历还算是吓人，但那只是和普通人比。真要是和天才比，远远不够看呢。”吴冕眯着眼睛说道。
患者怔了一下，这位萌哒哒的住院总的履历最近在方舱医院里已经传开，越传越是离谱，可每每都是真的。
就这，都不算是天才？！
“马斯克您知道么？”
“知道啊，在弄什么人机接口，我一直关注。”
“屁用没有，就是个噱头，包括火箭回收都是噱头。不过年轻人喜欢，星辰大海，那可是星辰大海！所以马斯克再怎么人渣都无所谓，他走在一条正确的路上，把光环重新捡起来。”
吴冕把患者侃晕了，从维生素说道马斯克那个人渣。
不过吴冕的思维很清楚，把话题撤回来，和患者聊了十多分钟后说道，“由于维生素的命名历史是如此的混乱，看不过眼的国际营养科学联合会终于接管这件事情，1978年确定了现在的维生素命名原则。”
“原则很长，就不多说了，主要是好记。比如说规定“烟酸”是吡啶-3-羧酸化合物、及其具有烟酰胺样生物活性的衍生物的总称等等。”
“哥哥！好消息！”楚知希一溜小跑过来，兴奋的摸了一把吴冕头上的兔子耳朵。
“怎么了？高兴成这样。”
“章院长说，要是没有意外，明天硚口武体方舱医院会闭舱！”
这，
还真是一个好消息。
1183 胜利的曙光
吴冕长出了一口气。
“我记得硚口武体方舱医院还有110名患者。”吴冕马上说出准确数字。
“因为其他医院有大量空余床位，所以明天可以出院的患者出院后，剩余患者转到其他方舱医院。”
“不错。”吴冕颔首，轻声说道。
“吴医生，咱们是不是也快了？！”患者听到这个“好消息”后兴奋的问道。
“嗯，所以你们要加油好起来！”楚知希回答道。
吴冕瘫在椅子上，一动都不想动。
从出现空床的那天开始，休舱指日可待。
然而一旦等来闭舱的消息，吴冕忽然觉得很累，脑海一片空白，仿佛一直高速运转、从未停止、一直跑了三十年的机器一下子宕了机。
从阴历二十九那天知道天河情况的时候开始，吴冕便进入了高频状态。
以他的学识、天赋、能力，不管开多少线程都无法计算出一个必然可以成功的手段。
是的，天河的难题，是专业知识没办法单独解决的。
一直心心念细菌战、病毒战的美帝研究类似手段的时间比共和国的建国时间还要长。
战犯、731大楼……他们毫无顾忌。
这么多年来，投入不知多少物力、人力、财力，硬生生砸出来一个完美的、创世纪级别的病毒来试图断了中国的国运。
吴冕并不认为美帝外强中干，内地里他们有多强大吴冕心知肚明。
所以他对这次疫情的判断是只能尽量控制，压平曲线，等待转机。
转机，有可能是天气，随着气温渐渐升高而忽然消失，就像是17年前的s病毒一样。
转机，有可能是某位天才灵光乍现，在不可能中生出可能，研究出特效药物，神农一般救万民于水火。
转机，甚至有可能是投降，全面阉割，等待马里兰德特里克堡早已经准备好的“解药”。
这是屈辱的，也是最后不得已的办法。
但吴冕从未想到过自己会经历一场抗美援朝式的、史诗级的战争。
不服，
硬碰硬，
万众一心，
全国精锐云集，
亿万百姓甘愿牺牲，
竟然在月余的时间里初步控制住了爆发地天河市的疫情。
每一步吴冕都知道，可如今回想起来，每一步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哪怕吴冕是亲身经历者。
战争没有结束，
这还只是斯大林格勒保卫战。
但形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逆转。
真是一个奇迹！
吴冕敏锐的意识到，如果说抗美援朝是立国之战，打出了新中国的脊梁的话，那么这次抗疫战争则是崛起之战。
这次抗疫的全过程没有保密，全世界都“眼睁睁”的看着！相信他们一定很震撼。
如果对新中国没有敌意，震撼能让他们尊敬；
如果对新中国有敌意，震撼能让他们恐惧。
抗美援朝战争的红利吃了几十年，新中国成立后每一步逆转乾坤的大事件都或多或少与之有关系。
那么这次呢？
面罩、n95、外科口罩后的吴冕的嘴角微微扬起，如此得意。
接下来要做的是彻底把这种创世纪的完美病毒消灭在中华大地上。
除此之外，吴冕特别想看看昂撒匪帮会怎么做。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时候，他们会不会哀嚎，哀嚎的声音到底好不好听，有没有韵律感。
“哥哥，你想什么呢？”楚知希问道。
“我在猜，是不是明天开始防疫物资就可以高价卖给美国了呢？”吴冕淡淡说道。
“哈，早了吧。”
“先卖点，定下援助美国的时间点，剩下的等咱们疫情搞定再说。”吴冕伸手，捋了一下兔子耳朵。
无尽的得意。
“时间点？有用么？”
“昨天，大统领在发布会上说什么了？我们订购了海量的物资。我们订购了很多，呃，坦白地说，除非是这样，否则我们是不会排序的。因为我们订购了很多不同的医学器材，饱和式救援。”吴冕说道。
“吹牛呢吧，到哪去订呢？咱们的物资刚开始够用。”
“具体我也不清楚，不管不管。总之呢，明天有第一家方舱闭舱，这是一件大事。”吴冕嘿嘿一笑，“真想喝点酒啊。”
“还没到时候呢。”
“嗯。”吴冕点头，头上的黄色兔子耳朵笑的萌哒哒，“等天河市解除封印的。”
“吴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患者问道。
“您啊。”吴冕抬头看自己做心理安抚工作做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患者，说道，“按照您的状态，以我的经验评估1周左右。别着急，只是因为个人体质不同所以转阴有快有慢，回去好好休息。休息的越好，转阴的那天来的就越早。”
“嗯！”患者盯着吴冕的黄色大兔子耳朵点头。
方舱医院继续忙碌着，患者回去后，这个消息在1个小时之内传遍整个方舱。
的确是个好消息，所有人听到后都为之振奋。
天河市上空的阴霾终于露出一丝缝隙，久违的阳光落下，遍体鳞伤的城市默默的恢复着自己的元气。
“哥哥，我想家了。”
临近下班，楚知希跑过来摸了摸吴冕头顶的兔子耳朵，小声说道。
“很快就能回家。”吴冕笑道，“放心，不会太久。”
“10天，差不多了吧。”
“想什么呢。”吴冕晃了晃头，“抗疫才到中期，刚看见曙光。虽然大势已定，但接下来的每一天都要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还要那么久啊，你不是说方舱医院开始休舱我们就听到回家的脚步声了么。”
“当然，脚步声只是脚步声，距离回家还远着呢。而且不要小看新型肺炎病毒，一个被吸收了所有731部队资料的部门重金打造出来、完美的病毒怎么可能这么简单被杀死。”
“嗯？你……”
“国外的疫情已经在临界点上，今天是第四天新增人数超过咱们。校长昨天视频不是说了么，对创世纪级别的病毒要有想象力。”吴冕靠在椅子上，懒洋洋的说道。
“哥哥，感觉你累了呢？”
“还好，忽然听到这个消息，骨头被抽走了似的。今天回去什么都不做，洗个澡就躺下睡。”吴冕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已经要进入梦乡。
1184 你品，你细品
下班，回酒店。
说是回去就睡，但对吴冕来讲自己永远无法像楚知希那样躺下就能睡着。
从来天河之后，不管是在酒店还是宿舍，一直窝在小小的房间里，哪怕是吴冕的神经已经被淬炼的如钢似铁，也已经要疯掉。
他决定走回去，活动一下筋骨，算是为第一家方舱医院休舱做一次庆祝。
其他人也都赞同。
最开始来的时候能找到一个住宿的地儿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别说是五星级酒店。
但酒店是好，住的时间久了是真心的腻歪人。
一路走，一边和校长联系，确定了明天硚口武体方舱医院休舱的消息后，吴冕神清气爽，一身的疲惫不翼而飞。
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松动。
“郑教授，您小心点。”李琼的声音传来，吴冕回头，见郑凯旋手里捧着手机，差点没摔倒。
“和小女朋友聊天呢？”吴冕停下，等走到郑凯旋身边，笑呵呵的问道。
“没有，在看昨天的一个视频。”郑凯旋扬了扬手机。
黄色的头发、那张熟悉的脸庞、身后被英加联军烧毁后重新粉刷的背景、加上站在大统领身边的那位老师，这一切吴冕都很熟悉。
“吴老师，您说咱们做的是不是有点过了？本来没这么严重？”郑凯旋问道。
吴冕眯起眼睛，顿了几秒钟后说道，“郑教授，咱们来支援的时候，你可是哭着喊着要过来的。我说你不是党员，不让你来，你差点没和我翻脸。”
“……”郑凯旋一时语塞，想了想后说道，“我现在想，可能是当时有些着急。”
“呵呵。”
“大统领说4月天气转暖后病毒就会消失，我想起来17年前的s病毒。您说咱们不下这么大的力气，就是拖着，等到4月份不也好了么。”郑凯旋有些疑惑。
“他是个实在人。”吴冕瞥了一眼郑凯旋手机里的一头金发的老人说道，“有点小心思也藏得不深。”
“您什么意思？”
“喏，身边这位，安东尼博士是我病毒学的老师。我去美国留学，就是和他学习的病毒学。进美国两院当外籍院士，也是老师做的推荐。”吴冕道。
这些事情郑凯旋有所耳闻，所以并不惊讶。
“连我老师都被逼的胡说八道，美帝的形势已经很严峻了，甚至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郑凯旋怔了一下，严峻？
那面似乎确诊人数和死亡人数都不高。不说不高，甚至可以说是很低才对。
怎么看都没看出来哪里严峻。
吴冕见郑凯旋迟疑，知道他没想懂，笑笑说道，“安东尼博士治学严谨，要不然也不会连续被6任大统领聘请成为医学顾问。”
“我知道安东尼博士，对此有所耳闻，他是一位世界顶级的专家。”
“连安东尼博士都说戴口罩没用，郑教授，你品，你细品。”
“……”郑凯旋疑惑的也正是这一点。
“老师这个人吧，一般情况下很少说话，尤其是以他的名义带货之类的话更少说。”吴冕微笑，“这次竟然站出来说戴口罩没用，这种反智的结论……唉，一世英名哦。”
郑凯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黑死病的时候鸟嘴医生出现，中世纪的人都知道防护；1918年西班牙大流感的时候，美帝人人戴口罩、还有隔离病房。真特么是越活越回去了。”吴冕鄙夷说道。
“对呀，为什么？难道说是他们口罩不够？”郑凯旋疑惑问道。
“世界口罩产能有一半以上在中国，至于剩下的肯定不在美国就是了。”吴冕笑道，“没有口罩，还说口罩有用，难道要零元购么？”
“那也不能……”郑凯旋还是有些耿直。
“嘿。”吴冕笑了笑，“知道今天美帝那面口罩涨价多少了么？”
郑凯旋茫然的摇了摇头。
“11倍。”吴冕道。
“！！！”郑凯旋一脸惊叹号，差点把口罩支起来。
三位数的感染者，个位数的死亡数，大统领和最高医疗专家站台背书说口罩无用，病毒会很快消失。
在这种背景下，口罩竟然涨价10倍以上！
郑凯旋无法理解。
“知道为什么么？”
郑凯旋继续摇头。
“因为全世界的口罩已经被华人、华侨、留学生都给买回来了。”吴冕淡淡说道，“看平时在各种论坛里秀优越，有事儿的时候还得是自己人。”
“不能吧，有那么多口罩，全都买回来了？”
“要不然年假的时候国内生产停滞，咱们怎么撑过那几天的。”吴冕道，“麻省的一名医生说实体店一枚口罩都没有，ebuy上倒是能下单，可是已经14天了，还没邮递到。”
“我去……扫货扫的这么干净！”郑凯旋瞠目。
“看着国内的局面大家都着急不是。”吴冕笑道，“家国情怀么，大多数人还是有的。”
“那美国怎么办？”
“怎么办？”吴冕鄙夷的看了看天，“我在等美国数据爆裂。郑教授，是爆裂，裂开的裂。”
“不会吧。”
“为什么？”
“美国的医疗技术水平比国内高啊。”
“真心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干心胸外科的。”吴冕今天心情好，语气略有尖酸，“心脏搭桥手术、冠脉支架手术，国内水准就是世界顶级水准，你没接到过世界心胸外科大会的示范手术邀请？”
“接到过，但王主任说……”
“别听他的，在他心里国外的月亮就是圆。”吴冕笑道，“说说听，你为什么觉得美帝不会炸裂。”
“地广人稀。”
“美帝的人，大多数人，每周都要开1-2次party。”吴冕道，“地广人稀有个屁用，能窝在家里一辈子不出门？咱们窝了多久，反正我现在一想到酒店就恶心。”
“cdc……”
“cdc不仅说口罩没用，还自己不生产也不让各州生产检测试剂。”吴冕毫不留情的反驳道。
“他们的医疗硬件比咱们强很多，应该是十倍起。”
“呵。”吴冕冷笑，“那是给有钱人准备的，没有医保、没有现金的人想住进去？开什么玩笑。”
“可这是大型传染病啊。”
“who care！”
1185 有这么不要脸么
“对了，吴老师，11倍的数据准确么？”
“美帝的白宫顾问纳瓦罗说的。”吴冕道，“他们要召回4家口罩商，回美国本土生产口罩。你说说，他们的脑子里是不是有水？”
“啊？那咱们剑协医院的3m口罩厂怎么办？”
“那是小爷我的。”吴冕毫不犹豫的说道，“马特·瑞安给我打过电话，被我拒绝了。”
“拒绝？合适么？”郑凯旋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只说1个月后口罩的价钱肯定能稳定在疫情开始前10倍以上，而且扩建的厂房我分给他30%的股权，马特·瑞安毫不犹豫就同意了。挣钱么，不寒碜。”
“……”郑凯旋无语，沉默了几秒钟后，他问道，“吴老师，可是大统领要是要求他们为美国生产口罩呢？我记得好像有国防法案吧。”
“糊弄呗，谁会当真呢？只要能挣钱，什么这个那个的，都是扯淡。”吴冕淡淡说道。
谁会当真，这四个字冷漠到了有些冷血的程度。
和天河市的会战相比，郑凯旋觉得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裂开。
“世界卫生组织关于预防新型肺炎病毒口罩使用指南中，不建议普通健康人无需戴口罩。这些反智的言论你能信现在已经21世纪了？”吴冕口吻里嘲弄的语气越来越浓郁，“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全世界的口罩一大半都在我们国家生产。而我们因为年假、因为抗疫无法大量出口么。”
“唉。”
郑凯旋知道吴冕说的这件事情，那还是在1月29日，也就是1个月前。
当时肯定该消息的背景，但荒谬之处也肉眼可见。更为荒谬的是很多人为这种反科学、甚至反人类的语言站台。
这些站台、背书的人中，不乏顶级学者。
“美帝还是需要一些理论基础的，所以有了世卫组织的这份声明。”吴冕笑眯眯的说道，“西班牙大流感流传下来的照片里可以看到人们几乎都戴着口罩，100年过去了，非但距离星辰大海越来越远，连特么口罩都不戴了，郑教授你信么？”
“……”
郑凯旋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种事情。
“2017年，俄罗斯开启一批50年的时间胶囊，里面有一段话我特别有感触——我们相信，你们已经很好地开发了我们美丽的蓝色行星，开拓了月球，并在火星着了陆，不断地向着宇宙进发。太空船是不是已经冲出了银河系呢？”吴冕轻轻说道。
“可是郑教授你看现在，昂撒匪帮只知道731，只知道细菌战、病毒战，星辰大海？指望他们，人类终将灭亡。”
“马斯克……”
“那个人渣啊，他在魔都建立工厂，彻底翻盘。”吴冕道，“你不会真的以为他要飞上火星吧。”
“难道不是么？”
“我很喜欢他。”吴冕道，“做广告都做的与众不同，火星哦，那可是火星。”
郑凯旋不知道吴冕要说什么。
“在15年前，日本说要在2025年登月，让机器人成为月球的拓荒者；印度说，2008年发射月球飞船……这个不算，印度就特么是个笑话。”
“俄罗斯的新式登月飞船将要启动，美帝也说再度登月的时间在2015年，最迟不超过2020年。”
“嫦娥5号今年要登月喽，大家都在吹牛逼，就咱们当真在做。想想时间胶囊，真的挺感慨。”
“100年过去了，昂撒匪帮只知道抢劫，用各种手段洗劫其他国家，一直到新中国崛起。这次病毒战咱们熬过来，他们却反对戴口罩……话说郑教授，这个操作是真骚啊，连我都想不懂为什么。”
“没有口罩……”郑凯旋叹了口气，想起1月底的艰苦。
“去年10月，红色传染病演习，数据很明确，美帝已经预料到自己的防控水平一塌糊涂。1.1亿人被感染，死亡50多万。真是小看了他们的无耻，我以为我很了解美帝，其实他们远远比我想象的还要无耻。”
“吴老师，我看他们也在积极防控。”
“你哪只眼睛看到的？”吴冕鄙夷问道。
“张文宏主任说h1n1的时候，美国也是积极防控，最后没办法……”
“你语文水平果然很低，不愧是理科生。”吴冕讥讽的语气越来越重，“张主任那是暗讽，你竟然没听出来。官样文章，花花轿子，怎么能当真呢？”
“……”
“h1n1的时候美帝什么都没做。”吴冕道，“不对，他们拿着枪逼着世界各国禁止断航，眼睁睁看着病毒世界大流行。昂撒匪帮一向反人类的，你不知道？”
“您说的太过了吧。”
“请拭目以待。”吴冕道，“h1n1的确就是个大号流感，还有达菲存在。可是这次的新型肺炎病毒却不是，它的完美程度远超h1n1，变异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开始判断变异比较慢，但现在看一切都在加速。”
“加速？”
“嗯，昨天我在一个患者的样本里发现两种不同的新型肺炎病毒存在。”
“我擦！”郑凯旋大惊失色。
“没事。”吴冕道，“我们已经初步控制住新型肺炎病毒的蔓延，接下来可以心平气和的看热闹。不对，我们要复工复产，为世界各国抗疫提供物资。”
“郑教授，像不像二战？战火正酣，咱们独善其身，为世界各国提供物资。”
郑凯旋摇头，他觉得没有一点共同点，而且他认为吴冕的判断太过于乐观。
其实郑凯旋也有些分裂，一面是美国的大统领说这只是一场重流感，4月天气转暖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一面是他在天河亲眼目睹的各种惨烈景象，举国之力，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才险死还生的初步控制住疫情的蔓延。
美帝，灯塔之国，能这么不要脸么？！
不可能啊。
“郑教授，说个你不知道的事情。”吴冕道，“现在各路知道事实真相的资本方已经在抛售股票，或是准备做空美国股市。”
郑凯旋并不了解股票，一头露水。
“大统领和安东尼博士的发言，是在给资本留出来充足的时间，到时候大镰刀一挥，先做空、再做多，通杀。而至于疫情，死多少人，谁都不会在意。”
1186 休舱大吉
3月1日，下午，2点15分。
硚口武体方舱医院外，一辆大巴车停在院门口。
司机师傅穿着全套防护服，和医护人员看起来一模一样，在大巴车上等待送患者去其他医院。
剩余110名患者，其中今天三次检测转阴、可以顺利出院的有34人，剩余76名轻症患者转去天河市第一人民医院和湖北省第三人民医院继续治疗。
硚口武体方舱医院休舱，这是一个标志**件。
但是这里没有鲜花、没有仪式，8名医护人员穿着防护服站在方舱医院门口，和离去的患者挥手告别。
患者或是拎着行囊准备回家，或是转去其他医院，笑着和这里的医生护士告别。
即便还没转阴的患者的脸上也露出笑脸，毕竟这些天里，他们看到了很多转阴、出院的人。
统计数据显示全国的死亡人数也一天比一天少，已经到了个位数。
数据可能有水分，但在方舱医院里亲眼见到的事实让他们对战胜病毒充满信心。
从最开始来方舱医院的时候满心忐忑，不知道前路如何，患者和医护人员相互安慰、搀扶，走到现在。
他们和这里的医生护士很熟，像是一家人一样。
事情过去，哪怕走在路上迎面相遇，怕是患者也认不出来哪怕一名医护人员。
医护人员全身重甲，只有眼睛在面屏、眼镜后面，连高矮胖瘦都很难分清楚。
此时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有患者拉着相熟的医生、护士聊天，恋恋不舍。有的和医生护士照相，留下足以记住一辈子的影像。
多年以后，重新翻看照片的时候，想来这段记忆会从心底重新涌出，泪流满面。
医患之间的气氛和谐、融洽，这一幕在医院屡见不鲜，患者离院的时候有开心、有期待、有雀跃，但还有一种感情是依依不舍。
没有仪式，只有一条红布挂在显眼的位置上，上面写着休舱大吉。
不知不觉中，天河市已经春暖花开。
来到硚口武体方舱医院的医生护士、甚至是患者都有20天乃至更久的时间没有好好看看天，看看太阳。
如今彻底放松走出来，
天河市已经走出冬天，气温升高，
不知不觉间已是春暖花开时。
送别出院的患者，送走转院的患者，有一名护士精疲力竭的直接坐在地上。
这些日子不容易，但毕竟熬过来了。
硚口武体方舱医院能容纳的患者并不多，属于一家中小型方舱医院。当所有患者离开后，体育馆里空空荡荡的，有些寂寥。
被褥并不整齐，很凌乱，知道休舱大吉，这里将要彻底的清扫、消毒，也没人做这些表面功夫。
只要患者稳稳的治愈出院就行，乱不乱的和治病没什么关系。
过了十多分钟，有医护人员和卫生员开始打扫、清理没了患者的方舱医院。
黑色的大垃圾袋装着废弃物和垃圾，一名卫生员用力拖拽，把它们送出去。
虽然已经休舱，但硚口武体方舱医院还不能马上恢复原貌，变成体育馆迎来人间烟火气。
所有救援物资和设备原地封存。
因为天河市的疫情已经得到控制，但却只是“初步”得到控制。
虽然在强有力的手段、全国人民配合、三军齐心下，疫情应该不会反弹，但方舱医院的物资、设备要保留，至少要留到天河市解除封印的那一天。
那时候，才是真正的春暖花开。
至于现在，没人敢确定说肯定不会再启用。
一切都要小心谨慎的去对待，之前天河市的慌乱无措，像是烙印一般烙在所有人的心头。
打扫干净，暂时封闭，医护人员也不能直接撤离，休息几天，当作战略预备队，随时随地准备投入更高强度的救援中。
“队长，好累。”
送走了患者，一身疲惫涌上来，一名医护人员和带队的队长说道。
“收拾收拾，回去休息，今天放假！”队长很开心的说道。
“咱们能回家了吧。”医护人员问道。
“想什么呢！”队长斥道，“这是第一家休舱的医院，咱们回去休息，明天干什么听上级指挥。”
“还不能回家啊。”几个小护士围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道。
山西话里的陈醋味道浓郁，硚口武体方舱医院是山西医疗支援队接管的。
所有人都期待着回家，对家的想念，是支撑他们的一道动力。
“干活，干活，把设备都封存。”队长挥舞双手，大声说道，“抓紧时间，还有别的事儿呢！”
“什么事儿？”
“你不累啊，说多少遍要回去休息。”
众人散去，虽说暂时还不能回家，可硚口武体方舱医院已经休舱，其他方舱医院也是出院患者远远大于收治患者。
天，已经破晓，距离回家，难道还远么？
回家这两个字已经不再是年少懵懂时的无病呻吟，生死未卜的天河市里，回家是来支援的医护人员朝朝暮暮在心底萦绕的念想。
收拾床铺，封存机器、物资，风风火火的把收尾事宜打理利索。
“照相了！”队长站在门口招呼所有人。
进入硚口武体方舱医院之前，山西医疗支援队曾经集体留影。当时每个人都心怀忐忑，不知道最后照相的时候会有几个空白的位置。
那时候战况堪称惨烈，全国精锐尽出，云集湖北、天河。
医生护士都知道，这几乎是孤注一掷。
或许是机体对人的一种自我保护意识，避免伤痕回忆。如今3周过去，有人回忆这段时间，脑海里一片空白。
很多事情都被无意识的遗忘，没人愿意去回忆那段时间所经历的苦痛与折磨。
不过幸运的是山西医疗支援队无一人感染，减员为零。
虽然如此，包括医生护士在内的所有人伤痕累累。
心里的伤疤还需要依靠时间，一点点恢复。
召集在场的所有人来到方舱医院大门口，站齐后留影。
身后的红布上休舱大吉的字样格外显眼。
方舱医院，
再见！
再也不见！
1187 我们回不去了
“哥哥，硚口武体方舱医院休舱了。”楚知希挥舞着手机，递到吴冕面前。
吴冕拿起手机，映入眼帘的是休舱大吉四个字。
他笑了，有些开心，有些得意。
“电话回访做完了么。”吴冕问道。
“正在打，这不是他们传了照片来群里么，休舱大吉四个字怎么看怎么开心。”楚知希笑道，“哥哥，有方舱医院休舱了！终于休舱了！！”
“这是必然的啊。”
“你不高兴？”
“我很高兴。”
“怎么看不出来。”
“你看我的眼睛，多真诚。”吴冕把脸凑到楚知希的面前。
轻轻的一个吻，吻在吴冕的眼睛上。
“哥哥，别哭。”
“我没哭。”吴冕轻轻说道，随后站起，走到窗前，看着天河的街道。
“我能感觉出来，现在的你很脆弱。”楚知希认真说道。
“嗯，因为我一直都很怕啊。”吴冕道，“美帝真的很强大，特别强大，强大到让人心生沮丧。关键是这么一个强大的家伙一直想要杀死咱们，你说能不怕么。”
“你想的太多啦！”楚知希笑眯眯的站起来，走到吴冕身后，从背后抱住吴冕。
“真的很怕，从骨子里怕。可是不能投降，投降就是死。死了之后还要不断泼脏水，历史说改就改，跟他们家的一样。”吴冕叹了口气说道，“这事情苏联老大哥已经给了验证，投降不是输一半，而是直接社死。”
“没事，咱挺过来了。”
“真的是没想到，他们什么都敢来。”吴冕握住楚知希环绕过来的小手，看着窗外幽幽说道，“但还没到狗急跳墙的时候，各方面都还有着巨大的优势，而且他们又不是印度人，怎么会这么做呢？”
“可能是真的相信只会感染黄种人吧。”
“谁知道呢，不想这个，反正咱们挺过来了。”吴冕道。
楚知希没说话，她侧着头，耳朵贴在吴冕心脏的位置，听着他心脏砰砰砰的跳动。
“曼哈顿计划，阿波罗登月，11个航母编队，独步全球的高科技，遍布全球的军事基地，寂寞到只能打外星人的军事力量，好莱坞横扫全球的文化输出……”吴冕轻声说道。
每一个都很强，强到让人束手无策。
“所有的这一切都在巩固美国的无敌人设，美国也正是靠着这一切掌握了全球的经济，科技和文化霸权，在全世界豢养了一批跟班，定期收割全球发展红利。”
“而现在的我们，是美帝收割世界的唯一的绊脚石。”
“别想了，今天硚口武体方舱医院休舱大吉，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楚知希安慰着吴冕。
“嗯，最难的一道坎儿终于迈过来了，咱们天河客厅今天出院132名患者，不错，很不错。”吴冕把思绪转到方舱医院，开心的说道。
“哥哥，你估计咱们方舱医院什么时候能休舱？”
“7-10天，应该就差不多了。”
“之后是不是就没事了。”
“全国都在陆续复工复产，有序解封。看国外的形势，估计天河的事情结束，咱们还要严防死守一段时间。”吴冕长吁了一口气，心底无数重压随着这口气散了很多。
“那是以后的事情，能从天河活着回去就行。”楚知希抱着吴冕的胳膊用力，脸贴在他的后背上，“来的时候我都做好光荣的准备了。”
“嗯，快去打电话回访吧，工作要做的踏实。”吴冕轻轻拍了拍楚知希的手。
“知道啦，你怎么和老头子一样很是唠叨啊。”楚知希笑吟吟的用力抱了一下吴冕，随后跳回床上，背靠着床头坐着，开始打电话。
而吴冕也回到桌前，开始跑数据。
几个小时匆匆而过，天已经彻底黑了，天河市的霓虹比从前多了很多，城市在慢慢的恢复生机。
“哥哥，周前与你还记得么？”
“记得，一个老学者，怎么了？”吴冕问道。
“他和我说了半天。”楚知希笑呵呵的说道，“周老爷子回家后没什么事儿，恢复的很不错，现在吃东西特别香。”
“然后呢？”
“他儿子在美国，现在很苦恼。”楚知希道，“天河疫情严重的时候华人、华裔、留学生们把口罩一扫而空，邮递回国内。现在美国那面情况有些不对头，他们想买口罩却买不到。”
吴冕微微侧头，凝神想了想，又点点头。
“周老先生不断的说还是咱们人心齐。”
“不齐的话，现在死亡人数至少得10万以上。”吴冕道，“外忧内困，更多人并不是因为疾病去世的。”
“今天的回访结束，总体来讲40-45岁以上的中老年人情绪稳定，年轻人都有些烦躁。”
“哦？”
“按说不应该啊，平时都喊着枯藤老树昏鸦，晚餐有鱼有虾，空调wifi西瓜什么的。现在可以天天在家玩游戏，情绪却不好。”
“对你吼了？”
“没有，但我能感觉到他们明显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楚知希道，“基本都很烦躁。”
“压力大吧。毕竟疫情结束之后，很快就要面对生活了。这次疫情很暴力，把过去的生活彻底打碎，沾都沾不到一起。”
“嗯，也是。”
“如果只有国内爆发还好说，控制住了还能回到过去。今天韩国新增686例、伊朗新增385例、意大利是欧洲的重灾区，新增566例，扩散指数高达53.96。”
“我们回不去了是么？”
“以后医院进出都很麻烦，地市级医院想了无数年的管理住院部，清理患者家属终于能落到实地了。”吴冕道，“这只是一点点的改变，具体还有更多变化。”
“适应呗，也没什么好办法不是。”
“嗯。”吴冕点了点头。
“哥哥，你的数据还没跑完？”楚知希探头看了一眼吴冕的电脑。
“没有呢。”吴冕道，“数据很大，我心算和计算机一起跑，也要很长时间。等疫情结束，申请超级计算机才行。”
“校长可以现在就申请啊。”
“数学模型还在改进。”吴冕道，“一会就要开视频会了，我要汇报一下情况。”
1188 爱国卫生运动
几个小时后。
专家组视频会议，吴冕默不作声，只是悠闲的听着大家的意见。
在座的专家们都是国内顶级学者，在自己的领域通过一个又一个的胜利积累下来极为强大的自信，甚至可以说是自负。
3月3日，第一家方舱医院休舱，这是一个好消息，可是视频会议里专家组的专家们却吵的面红耳赤。
有关于未来发展方向，各自有各自不同的见解，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是对的，谁都无法说服谁。
没人可以预测未来，至少在现有科技水平下没人可以预测。
国内的局面已经稳定，接下来摆在大家面前的问题是未来要怎么办。
针对于未来的猜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意见与建议。
吴冕沉默无语，标枪一样坐在平板前，像是一尊石像，一言不发，默默的听着视频里老专家们吵的热火朝天。
对未来的估计，大多数人都很悲观，这是一个共识。
不是说对国内形势的悲观，而是对国外疫情蔓延表示悲观。
中国能不能独善其身、如何独善其身，现有的科学证据以及1918年西班牙大流感的经验都展现出一个略偏暗色的未来。
楚知希在一边吃吃笑着，视频里的老师们吵架吵的和小孩子一样。
3个小时后，依旧没有任何结论。
“吴冕，你说一下你的看法。”校长趁着大家吵架超累的时候说道，“别一句话都不说，你说说你的看法。”
吴冕下意识的伸起双臂，却没有捋到兔子耳朵。微微一怔，他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方舱里的节奏。
“那我和各位老师说一下我的观点。”
“第一，国内疫情已经得到控制，彻底胜利也并不远。这是统一的共识，没什么……”
“说干货，别说这些大家都知道的。”校长沉声斥道。
吴冕嘿嘿一笑，看样子自己今天躲不过去。
“那我说几点我最近的想法，并不成熟，请各位老师参考。”
“第一，放弃幻想，准备战斗。国外疫情肯定愈演愈烈，没有任何侥幸的可能。创世纪级别的病毒是不是来源于德堡，这一点不说。但我认为疫情就像是大洪水，西方国家没有一丝可能性控制住。
在他们的国内矛盾日益尖锐的同时，会不会采取极端措施，我估计可能性很大。我们要预防狗急跳墙的事情，当然，这不是医疗方向的建议，我只是说西方国家不可能控制住疫情的扩散。”
“第二，我建议开展爱国卫生运动。”
“嗯？”校长看着视频里的吴冕，“为什么？”
“国外现在还处于变异病毒播散的极早期，他们肯定控制不住。我从前建立过一个数学模型，计算人类之间相互传播的病毒进化到人畜共同感染需要的时间。从严从重考虑，我估计18-24个月左右病毒可以进化到依附在老鼠、蟑螂、跳蚤、飞鸟的身上进行传播的程度。”
“……”
“所幸的是我们国内的疫情目前看是可以控制的，零星爆发虽然难以避免，但队伍经过锻炼，不会再出现措手不及的事情。
如果，我是说如果，老鼠、昆虫可以携带人畜共同传染的病毒进行播散，ade效应将在所难免的出现。
我们能做的，就是提前消灭所有老鼠。”
“简单说，我认为再一次备战备荒，储备更多的粮食，扩充武器库，进行爱国卫生运动。”
“对于新型肺炎病毒的预判，我认为再怎么重视都不够。现有科技，没办法……或许德堡里有对症的药物，可是我们没办法拿到。”
“吴冕，你说的对症药物是什么？”
“不知道，我接触不到军事机密。”吴冕遗憾的说道，“不过我猜想肯定有，而且肯定很昂贵，无法给所有患者都进行治疗。”
“吴冕，你说的动物进行传播概率有多大？”另外一名专家问道。
“现在看暂时还没有发现动物、昆虫传播的迹象，只是一种预想。有关于香江发现宠物有弱阳性反应，我考虑和气溶胶有关系。但经过18-24个月的发酵、养蛊后就不一定了。
人口众多的大国，比如说美国、巴西、印度，不知道会养出什么古怪的病毒。这一点复合我们之前的讨论，十亿以上的人口规模、6-12个月的传播。”
“刚刚提到山城的研究，虽然还没有最后结论，可是我们已经能大约猜到抗体的半衰期很短，大约100天左右。”吴冕认真说道，“也就是说二次、三次、甚至更多次的感染都是有可能的。不同变异的毒株也可以共存于同一名患者的身体里，变异的方向未定。”
“总之，我认为这是一种创世纪级别的完美病毒，不会因为温度升高而消失，s病毒的事情完全不能和新型肺炎病毒相比。”
“加大战略储备，提高全民意识，重要的是粮食以及公共卫生安全。能不打仗是最好的，但前提是我们足够强，才能避免小人觊觎。”
吴冕的判断是最悲观的那种，甚至在天河市的疫情还没彻底解决的时候已经开始琢磨备战备荒。
粮食安全之类的大家已经有共识，可是再来一次爱国卫生运动似乎为期尚早。
如果出现人畜之间的病毒传播，再进行似乎也来得及。
“我是底线思维，或许不会像我描述的那么悲观。说点乐观的，刚看了一眼ebuy，现在美国的3m生产的n95口罩已经15美元一枚。
抓紧时间控制疫情，今年光是出口口罩就能挣一大笔钱。但呼吸机的自主研发等等都要提到议事日程上，医疗安全首先要保障。”
15美元……
在座的专家、学者们没人在意这种“小事”。
可是一枚n95口罩卖到15美元一个，折合人民币将近100元，这简直太疯狂了！
“新型肺炎病毒的检测是3500美元，试剂盒也可以大批量生产。”吴冕笑了笑，“还没来的事情按部就班的去做，恢复经济，扩大生产，备战备荒，这就是我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