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四章 窥探
荷兰家的宅子说大不大,但必然不小,仅是通往正厅的长廊便有十几米厂,廊檐之上挂着淡黄色的棱角分明的木质灯笼,古香古色,恍惚间如梦回前朝。
“方先生驾临寒舍之意鄙人已经明了,只不过……”贺兰珅犹豫了一下。
“怎么了?”
“呃,事出仓促,或许会花比较久的事件,您看……”
方宁海摆摆手:“事关紧要,必须马上确认,花点时间也无妨。”
完全是自说自话,根本没有问题梁晓和孟时雨的意见。
梁晓环顾四周,不知是因为这回廊结构还是怎么的,原本便微凉的夜风此刻更是显出寒意,不由地将坐在他臂弯中的海拉抱紧了一点。
取暖。
孟时雨看着像是抱小孩子一般抱着海拉的梁晓,暗自腹诽,还说不是兄妹,粘的可真够紧的。
“既然如此,且随鄙人来。”
跟随着贺兰珅,几人步入正堂之中,正堂内此刻空无一人,中央的位置上摆着一张八仙桌,两边各放一把太师椅,外侧廊柱之上,架有木质花台,淡黄色的花朵从陶盆中蔓延而出,垂首而下。
梁晓不认得那是什么话,只觉得有暗香自来,不由得精神一震。
越过一道屏风,只见在屏风之后,有着大约四分之一正堂大小的空间,正中央摆着一张桌子,在昏暗灯火之中能够看到桌长有着晦涩不明的纹路。
而在一旁,站着一名身着白衣面色略显阴翳的青年,他便是刚刚被贺兰珅唤走看座的贺兰觉。
贺兰珅挥了挥手,走上前,朝着角落里的供桌行了一礼,而梁晓这个分时候才看到在那阴暗的犄角处,摆着一张很小的供桌,供桌之上的香炉中并无烟雾,最上方摆着一个似乎玉制的雕像。
那是一条通体凝白的玉蛇。
见贺兰珅拜了三拜,随后转身坐到桌前,朝着梁晓和孟时雨伸出手:“两位贵客,谁先来?”
梁晓回头看了一线孟时雨,见她有些犹豫,旋即将海拉轻轻放下,开口道:“我先吧。”
拉开椅子坐下,梁晓与贺兰珅那双小眼睛对上,没有说话,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那,鄙人便开始了。”
这句话是说给方宁海听的,待方宁海点头后,贺兰珅这才坐正了身子。
只见贺兰珅右手伸出两指,凌空一摇
,一张黄符现于指尖,口中低声念着不知何云的词句,随后,银色的灵力顺着他手指涌动,逐渐将黄符包裹。
松开手,黄符凌空漂浮着,却是呈现出了融化的姿态,有着宛如水珠般的存在欲滴未滴,而贺兰珅则是伸出了手指,指腹向上,置于黄符之下。
银色的水珠落下,滴在贺兰珅的手指之上,只见他的嘴角不着痕迹地抽搐了一下,恢复平静,而紧接着,相同的液体开始不断的滴落,顺着贺兰珅的手指滑动,落在桌上。
梁晓看着贺兰珅的举动,蔼然是不明他在做什么,只是觉得似乎有趣,然而看着看着,就感到不对劲起来了。
从贺兰珅手指上滑下的水珠,却是逐渐地染上了红色,而且颜色愈发的深,最后看起来就像……
看着贺兰珅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再加上屋子里弥漫的血腥味,梁晓能够确定,拿东西就是血,但……贺兰珅的手指上,也未看到有伤口?
与鲜血混合的液体滴落于桌子上,顺着桌上那密集的纹路逐渐蔓延开来,将那黄色的桌子逐渐的浸染上血色。
坐在桌子的对面,梁晓注视着眼前发生的景象,良久之后不由得喟然感慨。
果然要很长时间,一个小时过去了,这画儿还没画完呢。
一行人也无人开口,就这样默默地等着,一直到了雄鸡破晓的声音将思绪拉了回来。
看着略微脸色略微发白的贺兰珅,他将手收了回去,而那张黄符也是化为了灰烬不见踪影。
“请,把双手放于桌上。”
梁晓看了一眼桌子,这才发现,桌上所画的,是一条盘踞的蛇,之所以看起来那么复杂,是因为刻出来的这条蛇实在栩栩如生,连每一道鳞片都没有拉下,此刻被血色浸染之后,更是有呼之欲出之感。
梁晓微微侧目,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靠在他身边眼皮打架的海拉,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如果真有问题,那么只能带着海拉,跟对方撕破脸皮了。
这样想着,梁晓伸出手,放在了桌上。
就在梁晓的手接触桌子的一瞬间,桌上的血蛇眼睛似乎闪烁了一道红光,而梁晓还未来得及反应,他的眼睛便被一片血红蒙上了。
再度取回清明之时,梁晓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此刻正是意识状态,而所处的位置,正是万华镜领域内,圣痕树的旁边。
“被催眠了?
”梁晓观察了一下自身状态,被迫进入万华镜领域,除非是**机能暂时丧失,意识脱离之后。
而就在这时,梁晓忽然觉得天空一震,抬头望去,不由得瞳孔一阵收缩。
只见在远处那无垠的虚空之中,一条巨大宛如银河的白蛇漫空游行着,庞大无比的身躯于空中不断地扭动,吐着血红的信子,似乎是在寻找什么般。
心中惊异,梁晓回想起来,这莫非就是那个贺兰老儿的术式?潜入旁人的意识来确认是否被混沌梦境感染?
你这……弑灵者没有**权的吗?
梁晓担心的是自己的万华镜领域是否会因此被发现,不过现在看来,那白蛇在十分遥远的空间之中,尚未触及到万华镜领域的范围内。
然而梁晓还是有些担心,思索后飞身一跃,直接飞出了万华镜领域的边界。
那白蛇还在天空中游荡着,仅看那身体,根本看不到边际,属实让人咋舌,想来可能是因为是在思维之中,若是处于现实,这玩意儿可比那个阿普苏的本体还要大,哪怕是应龙所驾驭的黄龙都要逊色许多。
那白蛇不知是游觅了多久,忽然调转了方向,朝着下方游来,而方向正是梁晓的位置,面朝的就是万华镜领域。
梁晓心中一紧,想了想,飞身出去,想要尝试以此间主人的身份来尝试吸引白蛇的动向。
靠近白蛇后,梁晓再度被它的大小所震惊了,即便是那白蛇身上的一片蛇鳞,梁晓甚至双手都没有鳞片长,更妄论那躯体的大小。
然而,梁晓便是从那白蛇的眼前经过,白蛇却是将他当做空气一般,那信子吐着,却也仿佛是感觉不到梁晓的存在。
眼看着距离万华镜领域越来越近,梁晓顿时感到有些急了,这可是关于他的一个大秘密,而且听说这个地方还有着其他更深的渊源,现在这个时候决不能轻易让旁人发现。
这般想着,梁晓也不去管合理不合理,飞身到那白蛇之前,朝着它的眼睛径直揍出一拳。
“噼里啪啦!”
某物轰然倒地的声音让梁晓浑身一震,再度睁眼却是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之中,桌上的蛇依然浸染着血色,然而唯一不同的是,对面的贺兰珅不见了。
“哎呦~~~”
呻吟声传来,梁晓这才发现,那贺兰珅连人带椅子都倒到了地上,一只手捂着眼睛,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
第六百一十四章 未明之言
或许是因为梁晓先上阵,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孟时雨的过程很快,大约半个小时便结束。
当顶着一只熊猫眼的贺兰珅给出“无恙”的结果之后,孟时雨心中松了口气,而梁晓的心这个时候才提了起来。
倒要看看接下来还有什么花招。
然而没想到的是,不等贺兰珅开口,方宁海就帮他下了逐客令,而一直立在一旁的贺兰觉,此刻也是主动上前,为梁晓与孟时雨引路。
怀里抱着昏昏欲睡的海拉,她像树獭胳膊缠着梁晓的脖子,就那样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盹。
梁晓一路目不斜视,倒是弄得旁边的孟时雨有些局促,想想昨晚似乎是因了他才能够让自己与唐宵都安然无恙,虽然内心一直对他有偏见,但怎么说也应该好好道谢才是。
“……林咲。”
叫了一声,那边的人并没有反应。
孟时雨只当他还在生气,过了几秒钟,又叫了一声:“林咲?”
这个时候,梁晓才反应过来,回头迎上孟时雨的视线,“啊?”了一声。
经过了一整晚的折腾,他也有点累了,刚刚都忘了自己胡诌的假名。
但孟时雨不知道这件事情。
“昨晚感谢你,若非你的援手,我和唐宵可能已经命丧黄泉了。”孟时雨一板一眼地说道,“之前可能有冒犯的地方,我致歉。”
看着孟时雨那严肃的面容,梁晓之觉得有些好笑,她的这幅样子就好像是在搞外交一样。
不过实际上梁晓对孟时雨也没啥好感,俩人都看不上眼,因此昨晚梁晓对孟时雨也一直没什么好脸色。
想到这里,梁晓摆了摆手:“不必在意,过去的事儿了。”
话音落下,两人之间便不再言语,就好像刚刚的对话只是为了完成某项任务。
走出大门,巷子外传来清晨的鸟语声,一阵阵的微风拂过脸颊,让梁晓也心生倦意。
“要我送你回家么?”
鬼使神差地,梁晓朝着孟时雨问道。
这下意识的提问让孟时雨愣了一下,微微皱起柳眉,拉上了帽子。
“不必,我还没有脆弱到那种地步。”
感觉似乎被伤到了一般,扔下这句话,孟时雨头也不回地朝着巷子外走去。
这个时候梁晓也觉得自己有些多此
一举了,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
“那个……林先生。”
正在这时,身后响起一阵苍白的声音,仿佛久病卧床之人的声音。
梁晓扭头望去,只见贺兰觉正看着他,一双深深的眼窝印在消瘦的脸颊上,多少显得有些病态。
进入贺兰家中从未提起自己的名字,看来是刚刚孟时雨以林咲称呼他,让他误以为这是梁晓的真名了。
“请问,您……您是灵师,对吧?”
梁晓沉默着,没有回应,原本慵懒的眼神不着痕迹地变得锐利起来,盯着贺兰觉,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所含的深意。
似乎是察觉到了忽然出现的敌意,贺兰觉微微向后挪了一些,低声道:“不,抱歉,是我唐突了。”
思索片刻,梁晓问道:“你想做什么?”
贺兰觉摇了摇头,脸上有一层阴影。
“抱歉,我糊涂了,这种事情……本来应该……”
略微站直了身子,贺兰觉望向梁晓:“贵客到来蓬荜生辉,招待不周之处望海涵,还请慢走。”
话锋的转变过于明显,让梁晓都开始好奇他到底想说什么。
但很显然,是相当难以启齿的事情,而且似乎很麻烦,不然的话,都不至于想要跟他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外人有吐露的**。
但……与我无关。
如此想着,梁晓将怀中的海拉抱紧,朝着小巷外走去。
看着梁晓远去的背影,贺兰觉的目光似乎在挣扎着,良久之后,缓缓的关上了大门。
“孟时雨,一切如常,无意外。”
正堂之中,贺兰珅站在方宁海的身边,一字一句谨慎斟酌着。
“嗯,另一个呢。”
“那个灵师……”贺兰珅犹豫了一下,“鄙人,鄙人不好说。”
“啊?”方宁海扫视了一眼贺兰珅。
贺兰珅激灵了一下,急忙说道:“不知为何,鄙人于那灵师的魂海之中一无所获,连支离破碎的意志都未曾寻得,然而在偶然察觉到一股奇特的力量,正欲前去查探时,却被一股无形的阻力给打了出来。”
“奇特的力量?什么力量?”
贺兰珅思索着:“这,不好形容,只觉得有一股熟悉的感觉在引导着我,就好像……”
“我家图腾,寻得了孕育他的
先祖。”
方宁海沉默着,缓缓地踱步,随后转身坐到了椅子上。
“今日事,不足为外人道。”
“这一点鄙人自然晓得。”
方宁海目光望向天花板,良久之后,喃喃自言自语着,他的左手缓缓地张开,在他手心之中,由蓝色的纹路,勾勒成了一个奇特的花纹。
那是梁晓的圣痕,万华镜的纹路。
……
一直睡到了晚上,梁晓这才醒了过来,只觉得身体此刻略微有一些酸痛。
灵力使用过多的征兆,他的身体强度并未成长到殿堂,然而做完适用的各种圣痕,在万华镜领域灵力的推动下,已经突破了黄金殿堂的大门。
不超负荷才怪呢。
转眼望去,海拉正坐在桌子上,两只手里抱着一个比她脑袋还大的大肚杯,正在咕嘟咕嘟喝着什么。
“海拉?”
梁晓这一叫,似乎吓到了海拉,只见她浑身抖了一下,随后就开始发出“咳咳咳”的声音。
这个时候,看到海拉嘴角上那一圈白色的痕迹,以及飘荡在房间里的**味,梁晓明白了过来。
这家伙在喝牛奶?
“你哪来的牛奶?”梁晓问道。
海拉小脸鼓鼓的,宝石一般的眸子转呀转,小声说道:“天……天上掉下来的……”
梁晓:“?”
“不说实话是吧。”梁晓上前,从海拉手里将那个大肚杯抢了过来。
“晓晓~”海拉看起来有些急,伸着小手想要够,可奈何个子就摆在那里。
试了几次抢不过来,海拉生气了,索性一屁股坐下,扭过头便不理梁晓了。
“你是不是偷偷跑出去了?”梁晓拉过来椅子,坐在海拉的面前。
一听这话,海拉的神色顿时有些不自在,嗫喏片刻后,小声说道:“就,出去了一小会儿……”
两个小指头比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证明一小会儿是多么小。
“我不是说过你不要一个人出去么?”
海拉没有说话。
“这个哪儿来的?”梁晓提起大肚杯又问道。
“一……一个姐姐给我的。”海拉搓着小手。
“哈?”梁晓顿时警惕起来了,“什么姐姐?”
“她让我叫她警察姐姐。”
第六百一十五章 规矩是管不住我的
梁晓终于搞清楚了,海拉一个人跑出了门,结果迷路了,还是一个女警察把她送了回来。
“牛奶也是她给你的?”梁晓问道。
“她个子高高的,还很大,我问我怎样才能又高又大,她说多喝牛奶。”
说着,海拉又去抢梁晓手里的大肚杯:“这个是她送我的!”
又高又大?
什么破形容词,别的妹子听见这种话能觉得是在夸她么?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传来,梁晓扭头看去,只见在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部旧式的翻盖手机。
之前居然一直没注意到多了这个玩意儿?
梁晓摸过手机打开一看,理所当然的陌生号码,思索片刻后,接通了电话。
“喂?”
“哟,睡醒了是吧。”
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梁晓肩膀微微一抖,换换皱眉。
“方泽通是么,这几天你玩儿失踪呢?”
“嗯?没想到你还挺惦记我的么,不过你可能要失望了,我性取向正常。”
“……别恶心人。”
梁晓真的很烦跟他搁这儿扯淡。
“好,咱们长话短说,我给你手机上发了一条消息,根据消息上的地址,马上过来。”
说完之后,不等梁晓回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啧了一声,梁晓打开手机的信箱,空荡荡的信箱里只有一条刚刚发来的短信,上面标注着详细的地址,根据名字来看,是一家酒店。
合上手机,梁晓按了按额头,头疼,刚刚睡醒还什么都没做,又要被叫出去跑腿,可真是……
忽然间,梁晓目光微微一变,他想起了电话接通时方泽通和他问候的话语。
哟,睡醒了是吧。
现在是晚上八点左右,手机上也没有未接来电,他怎么知道自己在睡觉?
浑身一阵激灵,梁晓抓起一旁的外套,朝着海拉说道:“我出去一趟,你好好待在房间里,知道么?”
“嗯?我也要去!”海拉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不行。”
“我不!”
“抗议无效。”梁晓拉开了门,回过头望着海拉,“你好好看家,我给你带牛奶回来。”
似乎是被梁晓果断的拒绝搞得不开心,海拉噘着嘴,就用一双眼睛盯着梁晓。
梁晓无奈,但也没再说什么,关上门离开了。
……
考罗非酒店,八楼。
房间门打开时,梁晓看到开门的人,顿时瞳孔一缩。
来的人头上缠着纱布,鼻青脸肿,一条胳膊夹着班子挂在脖子上,总之便是要多惨有多惨。
“你是……”梁晓说着,朝里面望去,一眼就看见坐在飘窗窗台上的方泽通。
“兄……兄弟,咱们之前见过。”那个惨兮兮的人不成语调地向梁晓说道,“就那个,那个酒吧里?”
梁晓又仔细看了几眼,这才反应过来:“哦,对,我好像有点印象。”
这就是在上次酒吧里面,求方泽通和梁晓帮他抢回地盘的人,似乎叫郑黔?
“怎么搞成这幅样子?”梁晓问道。
“因为打不过别人,还想着逞强去夺地盘。”方泽通说着,抬起头来,这个时候梁晓才看到他的手中拿着一本书。
呵,这家伙还会看书?哦对,他是斯坦福的高材生来着。
梁晓扫了一眼被他随手扔在桌上的书,封面上的书名是《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
“他……他们人太多了,我实在是……”
“你找我来做什么?”梁晓没时间理会这个伤员,或许可以同情一下,但没理由也没必要。
“那自然是帮我的小弟找回场子了?”方泽通拍了拍手,笑着说,“虽然我不想管这些事情,但总不能让人蹬鼻子上脸嘛。”
梁晓望着方泽通,沉默片刻后说道:“你确定?这种事情,应该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方泽通摆了摆两只手,就像是在指挥交响乐团一般:“梁晓,你应该明白,规矩呢,是管不住我的。”
“这和规矩没关系。”
“行啦。”方泽通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你如果不高兴,去了之后在一旁看着就可以了,明白吗?”
梁晓没有说话,而方泽通则是一副已经说定了的模样,手在梁晓肩上敲了一下,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你留这儿。”朝着郑黔扔下一这句话,方泽通消失在房间外。
郑黔有些手足无措,梁晓见事情似乎已经无可改变,微微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酒店外停着一辆黑色的阿尔法·罗密欧,方泽通站在驾驶坐外,靠在门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不是走过去?”梁晓问。
“北郊外面,离这边二十多公里,你走过去?”方泽通揶揄地一笑。
梁晓打量着他,开口:“你是不是偷偷到我那边去了?”
“我去的很光明正大,不过你小子睡得很熟,听我一句劝。”方泽通说道,“你现在的处境,还是别睡太死。”
梁晓不置可否,顿了片刻后问道:“方宁海是什么人?”
方泽通的目光微微一颤,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似乎梁晓的这个问题有些出乎意料。
敏锐地捕捉到方泽通脸色的变化,梁晓心中不由觉得自己问对了,否则这家伙怎么会这这么大反应。
“你问他做什么?”
“好奇,毕竟昨天晚上跟他在一起宰了一个夜魇。”梁晓说道,“我不得登门道谢么?”
“登门到不必,说到底你敢么?”方泽通扯起嘴角,“你如果真的想道谢,跟我说就行。”
“为什么?”
“因为那是我爹。”
梁晓刚到嘴边的话噎住了。
“方……先生,是你老爸?”
方泽通没再说话,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随后放下副驾驶的车窗,示意梁晓上车。
沉默地坐上副驾驶,听着发动机的轰鸣声,梁晓侧目望了一眼方泽通。
“提到你老爸,似乎让你感到不高兴?或许是我的错,抱歉。”
“没必要抱歉。”方泽通说着,冷笑一声,“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和我爹之间确实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或许有那个一事无成的老爹,所以才会有像我这样一事无成的人渣儿子。”
听到方泽通对父亲和自己这样评判,梁晓顿时皱起眉头。
这一家的关系似乎有些复杂……
“如果那个时候,他能果断一点,别那么婆婆妈妈,或许……”
手紧紧捏着方向盘,指关节捏的发白,能偶看见手指在微微颤抖着。
梁晓没有说话,在等待方泽通的下文。
良久之后,驾驶座上的人,发出一阵自嘲的笑声。
“也好,如果没这事儿,我也不回去国外,不回去斯坦福,也不会遇见阿明那个有趣的小子。”说着,方泽通望了一眼梁晓,“怎么,没听到我的故事,觉得有些遗憾?”
“八成也不是什么暖心的故事,不听也罢。”梁晓收回目光。
“呵。”
飞驰而过的轿车,驶向灯火渐灭的市郊,明灭交替的光线之间,指引的是一条不知未来为何方的路。
第六百一十六章 城外异变
沿着绕城路向北前行,远远地,在郊外的平原之上,能够看见一座占地不小的阴影。
“那是个工厂么。”梁晓问道,“我猜的。”
“那你猜的挺准,我们的目的就是那儿。”方泽通目视前方,淡淡的回应。
听闻此言,梁晓不由嗤笑一声:“莫名其妙,别的小混混拉帮结派。抢的地盘都是学校附近,网吧周围等等,方便他们敲诈弱小,怎么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也抢?”
“说明这些蠢货没有脑子,你呢,勉强跟他们不算是一路人。”说着,方泽通斜过眼戏谑一笑,“毕竟如果你也没脑子,我才不会找你办事儿。”
“方泽通,我没猜错的话,现在我们应该是合作关系吧?”梁晓的脸色有些冷,“你跟合作伙伴说话的方式应该柔和一点。”
“不,我们是雇佣关系,至于佣金我已经付给你了。”方泽通晃了晃手指,“你没发现最近都没人找你事儿么?当然,如果你自己作死,和我无关。”
你那算个屁的佣金,梁晓暗暗地在心中骂道。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高速驰骋的轿车短短几秒内便稳稳地停在了那所谓的工厂之外。
从车上下来,梁晓抬头望着眼前一片漆黑的工厂,那残破的铁门已经表明了,此处早已废弃,荒草丛生,除了野兔与蛇鼠,似乎并不会有人刻意留在此处。
“好,我们速战速决,赶紧干活吧。”
一把甩上车门,方泽通活动着肩膀,朝着工厂大门走去,走了两步后停下来望向身后的梁晓:“怎么了?愣着干嘛?”
“你找我来到底做什么?”梁晓眯着眼睛,脸上的表情已经是做好了战前的戒备之容。
方泽通挑了挑眉毛,笑了一声:“之前不是都说过了么,你忘性这么大?”
“少tm跟我开玩笑,方泽通,你应该也是上过战场的人。”梁晓指向面前的工厂,“这里的血腥味比屠宰场还浓!”
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方泽通沉默片刻,转身朝着工厂内走去。
“你如果感兴趣,就跟进来,不感兴趣就等在外面,我说过了,你如果不高兴,来了之后在一旁看着就成。”
一脚踹开工厂半掩的铁门,方泽通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似乎那隐匿于阴影内的危机对他来说根本无需在意。
沉默地望着被阴影笼罩的混凝土巨兽,梁晓看了一眼身后空荡荡的绕城路。
算了,待会儿还得蹭他的车回去呢。
跟上方泽通的步伐,梁晓一路沉默着,只感觉越是向前血腥味越是浓重,一直到一个高大的厂房之前。
方泽通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梁晓见状,走上前去。
借着月光的余辉,看清了厂房内状况的梁晓,心跳不由得慢了半拍。
只见在厂房内,天花板上有十数个人影绰绰,再度看去,才发现那全都是被开膛破肚的尸体,地上洒满了已经凝固的血液,而将那十几个人缠绕在一起,吊起来的血红绳子……
是他们的肠子。
梁晓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目光从眼前的惨状上挪开了。
该死的,怎么最近总是能够看到这些猎奇的景色。
想到这里,梁晓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你有要说的么?”
方泽通此刻仿佛变了个人一般,淡淡开口道:“不好意思,随意地找了个借口让你来了这边,实际上,这里我提前来过一次,这些人真正的死亡时间,应该是今天凌晨的时候。”
“凌晨?哦,那个时候我还在忙来着。”梁晓再度扫了一眼那些尸体,觉得有些反胃。
但是,却并未有同类被害时的愤慨与怜悯。
“你说你杀了一个夜魇。”方泽通问道,“是哪一个?”
“你老爸说那个东西叫百命蛊。”梁晓回应,“当然,我觉得叫百脸怪更合适一些。”
方泽通淡淡的嗯了一声,抬起头来默然良久。
“申城,现在处于大危机之中。”
相当不符合他性格的忧国忧民的发言,梁晓没有说话,静待下文。
果然,方泽通接着说:“但这些跟我都没有关系,我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当初杀死我姐姐的混蛋,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已经很近了。”
目光望向梁晓,方泽通说道:“我一个人势单力薄,所以,想要拉拢自己的势力,来帮我完成心愿。”
“势单力薄?”梁晓嗤笑一声,“这可不是你们弑灵者能说出来的话,你们方家的势力应该不小吧?”
“家族有他们自己的想法,我不想和他们争辩,想要扭转他们的走向,除非我做家主。”说着,方泽通冷笑一声,“我才懒得做这种乏味的事情。”
梁晓看着方泽通,沉默片刻后说道:“或许你的想法没错,我也并不是不能帮你,但,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走,你的计划或许我占不了一份。”
“你想走?可能没那么容易。”方泽通冷冷地说道。
梁晓脸色微微一变:“怎么,你还想拦着我不成?我说过了,我们的交易只有我在申城的时候才成立,如果我要走,那个时候你如果拦着我,那我们可能得换一种身份说话。”
“你现在似乎很自信。”方泽通冷冷一笑,“但你要明白,我爹他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你现在已经被他盯上了,你想走?我无所谓,但你可要小心,自己别有什么秘密被他抓住了。”
梁晓眉头拧了起来,方泽通这话说的并非没有道理,方宁海昨天能强迫他去那个贺兰家,以后未必不会有其他出格的举动。
这样一说,方家,可能还真的要成为绊脚石了。
就在两人心思各异之时,一个急切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了进来。
“哎呀,你们两个来的挺快呀。”
似乎是因为奔跑而带起来的喘气声,只见一个青年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靠在大门上擦着额头的汗。
“牧远……”梁晓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对,是我没错。”牧远朝着梁晓露出笑容,伸出大拇指,“一天?哦不对,半天不见,你看起来很精神么,梁晓。”
第六百一十七章 无神明的教会
牧远的出现再度出乎于梁晓的意料,他没有理会对方的问候,而是将目光投向方泽通,想要让他做出解释。
“只有我们两个,把握可还不够。”方泽通睨了梁晓一眼,随后望向牧远,“你迟到了。”
“不好意思,为了躲过家里人的注意,费了一番功夫。”做出抱歉的手势,牧远脸上毫无悔意地笑着说道。
方泽通耸了耸肩,戏谑说道:“家里人?不是牧幼乌那个小妞?”
牧远愣了一下,随后表情严肃起来,义正言辞地一挥手:“不可能,她算谁啊,怎么可能管得住我?”
梁晓斜视牧远,心中暗道,在贺兰家门口你可不是这幅样子。
“咳,咱们说正题吧。”牧远清了清嗓子,“所以,小通你能忽然把我叫过来,一定是你暗中调查有所突破了吧?”
“那是自然……别那样叫我,恶心死了。”方泽通有些晦气地撇了撇嘴,随后从背后掏出了一封牛皮纸封着的档案袋。
“我翻阅了方家档案室中的资料,近十年来相关的文件一共三千八百六十份,全都是一些毫无根据的推测言论。”
“不过,虽然无用的东西很多,但我我至少找到了一点别人或许未关注到的地方。”
扬起手中的资料,方泽通解开文件,目光扫视两人。
“听说过‘圣妇会’么?”
梁晓微微皱眉,淡淡的说道:“没听过,不关注宗教。”
牧远思索片刻后轻轻一拍手:“哦?我似乎有些印象,是一个小团体的宗教来着,好像成立没有多少年?”
“九年。”
方泽通将资料摊开,放在一台早已损坏的机床之上:“方希月死后,大约半年的事件,这个圣妇会便注册成立了。”
“这……不表明了它和你姐姐之间无关么?”牧远有些困惑,“在这之前可没有这玩意儿。”
“因为圣妇会并不是真正在那个时候成立。”方泽通翻开了资料的其中一页,上面一部分内容,被黑体字标记了出来。
“圣妇会,在成立之前已经是一个有团体性活动的宗教组织,名为,仰星教。”
盯着资料上的文字,牧远陷入沉思之中,不知所想的是何事。
“每一次发生这种虐杀事件后,圣妇会都会以追悼之名展开团体性的祈祷活动,我很奇怪,为何她们只会追悼这种事件?凶杀案也有多次发生,为何不管不顾?”
听着方泽通的疑问,牧远思索着,片刻之后忽然一拍手。
“啊,我想起来了,幼乌她似乎也参与过那个宗教的活动。”
听到这句话,梁晓顿时感到有些乐了,问道:“弑灵者参与宗教活动?她还信神么?”
“不,圣妇会很有趣,她们确实存在着信仰,不过她们信的不是神。”
“她们信的是自己。”
听闻此言,梁晓眉头微微一挑:“怎么说?很有觉悟么。”
“圣妇会中只有女性,他们相信具有生育能力的女性是万物之源,灵魂也是纯洁的根,所以自信于每一位女性的灵魂中诞生了一个独立的世界。”牧远说道,“听起来很有意思,不过简单来说,她们就是信任于自己,是一个独特的造物主。”
“嗯,这个我的确有所了解,不过,这个教义似乎并没有什么突出的疑点。”方泽通收起档案,“但,我对于这个圣妇会有所怀疑,想要找机会去一探究竟。”
“你说的或许对,不过。”梁晓指了指周围的环境,“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我不觉得多来几个女性就能够把这十几个大老爷们全部虐杀在这里。”
“所以,今天是首次行动。”方泽通的大拇指指向后方,“那边有值得一看的地方,不过……我觉得人多一点比较好。”
“哈?”牧远一乐,“你怂了?”
“对,我怂了,但至少我在申城来去自由,你呢?”方泽通冷笑一声。
牧远说不出话了。
方泽通“嘁”了一声,转身朝着厂房的深处走去。
牧远脸色有些尴尬,看了一眼身旁的梁晓,干笑一声:“小
通就是这样,不过你别看他嘴巴毒,其实人还挺好的。”
呵,我信了你的邪。梁晓笑笑不说话。
三人穿过厂房后面用彩钢瓦搭建出来的通道,因为年久失修,基本上已经垮塌了,勉强能够空出来一条可行的道路。
走到通道的尽头,一扇紧闭的铁门拦住了三人的去路,铁门之上锈迹斑斑,大约看得出来门后面应该是一个车间,然而,就在那扇铁门上,画着一个猩红的圆形图案,花纹晦涩复杂,看起来仿佛某种魔法阵。
“你们弑灵者不是挺懂阵术的么?”梁晓说道,“那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如果我们能看得出来,那问题就大了。”方泽通扯了扯嘴角,“那便说明,设置这个法阵的人,是一个弑灵者。”
那不才好玩儿么?梁晓想到,但没有说出来。
“嗯,虽然并非是我们弑灵者所固有的阵术,不过阵术这种东西,多少能够看出来一些端倪。”牧远说着,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门上的猩红纹路。
三人的脸色在那一瞬间都紧张了几分,不过并未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景象。
“从……这个描绘的纹路来看,我大概能够猜想到是某种汲灵类的阵术。”牧远说道,“它在吸取某种东西,但并非是灵力,或许是某种仪式,嗯……不太明白。”
然而,到这里也差不多说明白了,从前面厂房中那十几个人的诡异惨死状态,再加上这或许与汲灵相关的阵术。
可以想象,这扇门的后面,或许有着某种更加令人憎恶的存在。
方泽通上前伸出手推了推门,感觉到们似乎被某种东西顶着,想要推开十分艰难。
“让开。”
说着,方泽通上前一步,一脚踹在铁门之上。
轰然巨响,铁门在那一脚之下变得脆弱,瞬间被踢飞了出去,内部的景象瞬间映入众人眼中。
“嘶……”
在不约而同倒吸的凉气之中,他们视野中出现的,是一件被血肉,脏器所覆盖的,血污遍地的车间。
第六百一十八章 联手
血肉墙壁缓慢的蠕动着,宛如身处于未知名的怪物的胃中,眼前这一怪诞的景象唤起了梁晓的一点记忆。
是那天于“混沌梦境”之中,与遭遇幼年孟时雨时被包围的肉墙,几乎如出一辙。
此刻,三人的视线都被同一个东西吸引了,那是一个吊在天花板上的肉球,上面布满了如同血管一般的纹路,肉眼可见地缓缓跳动着。
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卵。
“故弄玄虚。”方泽通冷笑一声,抬起脚便往里面走。
“哎,小通……”牧远刚要出声阻拦,方泽通已经跨进了大门之内。
而就在方泽通踏入门内的那一瞬间,倒悬于天花板上的血肉之卵,忽然强劲地搏动了一下,就仿佛一颗充满了力量的心脏。
下一瞬间,那颗卵之上出现了一道裂纹,那裂纹逐渐地扩大,而下一瞬间,八只尖锐的触足从卵内伸了出来,将那血肉的外壳猛然撕裂开来!
卵化为碎片,而缀于其上的,是一只有着八只如同蜘蛛尖足一般的诡异生物,它鼓胀的腹部与连接天花板的那根管道相互衔接着,宛如脐带一般,而在那八只尖足聚集的中央,生长着一只大地骇人的眼球,雪球之内遍布无数的血丝,在那每一根血丝之上,连着的都是一颗眼珠!
三人的神色骤然一变,方泽通手上灵力涌动,正要先下手为强之时,那蜘蛛般的生物眼球忽然转动到三人的位置,骤然间,黑色粘稠的液体如同一道水箭,朝着他们喷射而来!
感应不到任何的灵力,甚至无法感受到威胁,那水箭就仿佛是玩具水枪射出来的水流一般平平无奇。
然而,无人敢怠慢。
方泽通率先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架在面前。
方家传·天鳞逆甲!
暗色的灵力如同狂风一般呼啸而出,蛇纹龟甲坚盾矗立面前,那水箭射在其上,顿时迸溅开来。
“嗤嗤!”
迸溅开的水珠落到周围的墙壁和地面上,他们惊愕地发现,那虽是年久失修,但毕竟是钢筋混凝土的建筑,竟是不
到一息的事件,便在刺耳的声音中被腐蚀出一个个大洞。
然而,更令人震惊的是,方泽通以自身八等灵格所施展而出的方家传防御灵术,居然同样出现了被腐蚀的迹象。
那怪物晃动着密密麻麻的眼珠,发出一阵低沉如同夜枭,但更加诡异的声音,随后,只见从它身后阴影的地方,无尽的黑暗逐渐地蔓延而出,如同爬山虎一般顺着四周的墙壁与地面不断的延伸,黑暗阴影所经过的地方,那些肮脏的血肉似乎是在一瞬间便腐烂掉一般,发黑萎缩,再无任何一丝的生机。
它在吞食血肉与生气!
从头到尾一直在观察的梁晓,这个时候稍微反应过来了一点,那个汲灵阵术,应当是为了滋养这个怪物,而那些被杀死的人,他们的生机全都被这个东西给吸收了,但至于为何要以那种残忍的手段虐杀,尚且不得而知。
黑暗阴影急速蔓延,眼看着就要到他们几人的脚下,将他们吞噬而入……
而就在此刻,一阵仿佛穿透灵魂的长鸣之声贯穿此地,只见牧远右手食指与中指竖于面前,指尖上有血液涌出,而在他的身上,一只金色的三足巨鸟宛如烈日降临一般,散发出刺目的炽光,光芒闪耀之处,竟是将那不断逼近的黑暗强拒于数丈之外。
牧家,牧殿子拥有的唯一图腾,金乌之灵。
然而,即便如此,牧远与方泽通也只是堪堪与那只诡异的生物达到抗衡,两人手中的术式都无法中断,根本不能奋起反攻。
眼看着那只怪物正在用自己的尖足尝试剥离“脐带”,方泽通脸色一暗,正欲捏起符纸寻找袭击的漏洞。
“嗡!”
一道雷光划过视线,直中那怪物的身躯,在如同爆裂一般的雷鸣之中,怪物的身躯被银芒穿透而过,倒飞出去,生生的钉死在后方的墙壁之上!
室内如同潮水一般的阴影退散而去,方泽通同时感到压力骤减,不由得卸去了手中的术式。
转身望去,只见梁晓手指轻轻一勾,那柄闪烁着雷光的长枪回到了他的手中,随后消失不见。
“我没有多管闲事吧?”梁晓问道。
“呵。”方泽通毫不在意地一笑,“你小子挺会挑关键时候出手啊。”
“因为我需要找到让它无法避开的好时机。”
梁晓的解释方泽通并不在意,他向前走去,淡淡的说道:“不管怎么说,你确实比当初那个时候强多了。”
听闻此言,梁晓的脸色微微一暗。
不过,他并没有太多时间回顾旧事,就在刚刚,除了那个怪物之外,梁晓还注意到了另一件事情。
释放了金乌的牧远,他的灵格从二等,一瞬间飞跃到了八等。
这是不符合常理的,方宁海也使用过烛龙图腾,但实力并未有那种飞跃式的增长,图腾之力,最主要的是让灵力更加纯粹化,并且能够使用图腾所有的某些术式。
牧远的图腾,似乎不太对劲。
方泽通此刻走到那被梁晓洞穿的怪物之前,那只怪物的眼球被梁晓一枪戳爆了,肢体的根部还残留着被雷电烧焦的痕迹,而且,直到走到这家伙的身前才发现,这玩意居然这么大,简直跟一个成年人差不多大小。
“刚刚,你们应该都未感觉到灵力的存在吧。”梁晓上前问道。
方泽通与牧远都没有说话,尤其是牧远,此刻脸上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不过看起来他们都默认了。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梁晓问道,“除了灵力之外,难道还存在其他未知的力量么?”
“这种事情谁知道。”方泽通的脸色并不太好看,他紧紧盯着地上的怪物,良久之后,伸出手去想要触碰。
忽然之间,那垮塌于地上的八条腿,忽然之间痉挛起来,像是被丢在岸上的鱼一般疯狂跳动着,三人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在一阵挣扎之后,原本眼睛的位置流出了一大滩腥臭的黑水,怪物的残躯再度伏在地上,没有了反应。
三人相互之间面面相觑了一番,他们明白,这一场遭遇战是他们的胜利,可是……
不知为何,心情异常沉重。
第六百一十九章 我要伊凡的档案
怪物的尸体已经碎成一团,根本瞧不出是个什么玩意儿。
牧远摇了摇头,啧啧道:“不能说完全没有收获,但……小通,这个东西,跟那个什么圣妇会,我觉得扯不上关系吧?”
方泽通没有说话,伸出手捏起了碎肉中的一根尖足,瞧了半晌后说道:“走吧。”
梁晓想要说什么,然而看到方泽通的脸色是向来没有过的凝重,思索之后还是罢了。
然而,正当三人准备离开厂房之时,梁晓的眼角余光,忽然瞥到,在那怪物碎裂开来的腹腔之中,有一个若有若无的闪光点。
立刻回身,梁晓也顾不得眼前的尸块多么令人作呕,伸出手便捏住了那个东西。
那是一枚银灰色的物体,宛如水珠,不过是凝固状,极其细小的一个完全不易发现,在残存的月辉之下闪烁着微弱的光。
“你在做什么?”方泽通回头问道。
梁晓将那个东西握在手心中,略微想了想,回应道:“没什么,我还以为这家伙又活过来了。”
“别磨蹭了。”方泽通走向外面。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
工厂之外,天上的繁星闪烁,少了城市内的光污染,此刻尚可看见璀璨的星河。
“这里的事情,交给方家处理了。”方泽通说道,“上次你们牧家领先一步,这次再来,织网人那边,应该会有所动作。”
“我无所谓,反正,我本来也懒得管这些。”牧远叹了口气,随后打了个哈欠,似乎对于此处发生的惨剧完全无动于衷。
方泽通看向梁晓:“这一次,算我欠你的,有什么想让我帮忙的地方么?”
梁晓扫视了方泽通一眼,良久之后问道:“你们家的档案室,存放的资料,有关于西伯利亚会战么?”
似乎没想到梁晓会问到这个问题,方泽通显然有些意外,片刻后回应道:“那自然是有的,怎么了?”
“我想要一个人的资料。”
“谁的?”
梁晓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原暴君圣痕的掌控者,灵师,
伊凡。”
这个名字的出现,让原本情绪低落的牧远,瞬间都提起了精神。
“灵师的资料?”方泽通微微皱眉。
“没错。”梁晓说道,“最好是新地岛那一战所有相关的资料。”
思索片刻,方泽通嗤笑一声:“灵师的资料你到弑灵者这边来找,你自己不觉得可笑么?”
“当然可笑,我甚至觉得有些可悲。”梁晓脸上没有丝毫笑意,“否则我也不至于请你帮我。”
方泽通淡淡的哼了一声:“大约不是什么难事儿,如果我有结果了,到时候会告诉你。”
梁晓闻言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喂,这里是北郊。”方泽通冲着他的背影喊,“你走回去?挺自律的么。”
“来的时候我看见了公交站牌,不劳烦你了。”
梁晓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牧远看着梁晓离去的方向,嘿嘿一笑:“小通,你似乎也没怎么拿捏人家么。”
“拿捏什么?有必要?”方泽通不屑的一笑,随后脸色一变,“再敢这样叫我,我打断你的腿!”
……
公交车站边上,梁晓静静地坐在那里,背后一棵柳树出奇地高大,夜风拂过,能够听见沙沙的响声。
从口袋里摸出之前从怪物残肢中得到的那个水滴状的固体,梁晓再度看了几眼,金属的光泽十分明亮,然而也只有这一点能够给人留下印象。
将它收了起来,梁晓微微叹了口气。
鬼使神差,也不知为何没有将这个东西的存在告诉方泽通,可能是因为并没有完全信任。
不过,他所说的档案室,让梁晓想起了自己曾经对伊凡许下的诺言。
这是一个好机会,六十多年前的秘密,在此刻应当揭晓,所谓的英雄的真相,也算是给前辈一个交代。
夜风中,梁晓宛如老僧入定一般,足足坐了三个多小时,一直到拂晓的时候,迎来了第一趟班车。
车上还有几个人,几个老人和两个应该是学生的年轻人。
坐在了角落里,梁晓
望向窗外,思索着昨晚的动向。
“下一则,娱乐头条新闻。”
公交车上,吊顶显示屏播放着新闻。
“昨日上午,g·dream演艺公司召开新闻发布会,旗下新生代艺人南琪“加州之梦”演唱会宣布取消,据悉,南琪的经纪人曾表示,在“加州之梦”演唱会后,会有关于新专辑的发布会,此刻形成的忽然变动,可能导致新专辑的发布遥遥无期……”
南琪?
梁晓没想到会在这里忽然听到关于她的消息,想来最近世界各地似乎都不太平,他应该也没时间再去扮演自己作为正常人类的偶像身份了吧。
“我超?新专辑没了?我都准备好请假派对了!”
“可不是么!我都准备攒钱买十份帮琪琪冲榜来着,这也太造孽了吧!”
坐在前面的两个学生议论了起来,看样子应当都是南琪的粉丝。
“赶紧看看真的假的!”
“还看啥?热搜第一!完蛋了,小黑子们全都冲进来了!”
“啥?他们敢?爷马上就到战场,我蓝牙键盘呢?”
梁晓有些哑然失笑,虽然他直到追星的人可能都挺疯狂的,不过眼下看起来似乎还是低估了他们的战斗力。
“南琪他们应该还好吧……”口中低声喃喃着。
“你……也是南琪的粉丝么?”
就在这时,身侧传来一个柔软的声音。
梁晓愣了一下,确认这是对他说的,目光随之飘去。
只见他的右手前方,上面标着残障人士爱心区域,在那里的,是一个坐着轮椅的少女,她穿着淡蓝色连衣长裙,裙裾的花边一直到脚踝的位置,纤细洁白的双手放在双膝之上,显得十分文静,不过引人注目的,是她那略显出淡粉色的长发,以及一直紧闭着的双眼。
她……双腿无法行动,同时还是一位盲人么?
然而,梁晓此刻内心却是略微地警惕了一下。
车子从头到尾都没有停,然而,这个引人注目的少女,他是直到现在,才注意到对方的存在。
第六百二十章 圣妇会
少女的面容十分温柔,晨曦的光洒在她的脸庞之上,泛出淡淡的金色,一如绽放的金百合。
然而,梁晓感受到的只有警钟长鸣。
开玩笑,这么大个人,坐着轮椅在公交车上,怎么都应该引人注目才对,然而梁晓上车之时,却是完全都没有注意到。
她必然是用了某种方法,掩盖了自己存在的痕迹。
但若是如此,为何此刻又现身和自己搭话?
“我很喜欢南琪的声音。”双眸紧闭的少女再度开口,声音如同林间潺潺流水,“你呢?你应该也是如此吧?”
“你认识南琪?”梁晓试探着问道。
少女笑了笑:“当然认识,应当说很多人都认识她,只不过她认识的人有限。”
不是南琪的朋友么……
“啊,对了。”少女再度开口,“我最喜欢的是南琪的第二部专辑中的主打歌《白人偶》,故事性真的很强,被帮助的人,最终被施以援手者欺骗,他却还一直相信着对方,虽然我看不见mv,不过单单是听歌词,就已经能够身临其境了。”
梁晓微微皱了皱眉头,总觉得她不是单纯的在将歌,似乎是意有所指。
“你如果真的像和别人讨论南琪,应该去前面找那两个小伙子。”梁晓说道,“他们不论怎么说,都比我要狂热多了。”
少女笑了笑,轻轻摇头。
“**有余,欣赏不足;盲从有余,洞悉不足;狂热有余,理性不足。”少女低声说道,“这算不上是喜欢,只是单纯的一种感情偏执倾向罢了。”
有区别么?梁晓这句话差点就问出来了,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他可不想听这个陌生人在这儿给他长篇大论。
然而事与愿违,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一路都在讲和南琪相关的事情,从作品到个人喜好,连血型和星座都分洗了一遍。
很难不怀疑是一个隐藏的狗仔队。
“如果有机会的话,真想和南琪见一面。”
车子驶入市区的边缘之际,少女说到:“就安安静静地,当一个被万众追捧的偶像便好了,过去的事情没必要追忆。”
“你到底是什么人?”梁晓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了。
少女轻轻一笑:“一个看不见,动不了的人。”
公交车靠边停车,忽然,一个身影从梁晓身后站了起来,梁晓侧目望去,才发现是一个穿着中山装的须发灰白的老人,只见他走到少女面前,推着轮椅与她一同下了车。
少女离开之时,没有留下多余的话。
公交车的门缓缓关闭,梁晓看着被坐在轮椅上的少女,不由得换换皱眉。
她必然是某个家族的弑灵者,但是方家?牧家?都不清楚,想来之前从未见过面,为何莫名其妙地要来谈上两句,还是和南琪有关的?
直到梁晓在自己的站下车,都没有想明白这件事情。
车站距离城中村还有两公里,但已经是最近的站了,梁晓思索着,只有步行回去。
沿途经过一条街道,梁晓看到自己身边有不少人匆匆地和他擦肩而过,朝着前方走去,看那些人去的方向,大约目的是同一个地方。
大致看去,似乎都是女性。
“这一次副会长会到场对吗?”
“是的,以往都是几位祷师来宣讲,这次副会长亲自来,我肯定要去的。”
几人从身边经过时,梁晓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副会长,祷师……?
一直向前走,梁晓终于是看到了她们的目的地。
是一间教堂。
然而这个教堂很奇怪,既看不见塑有神话的雕像,也看不见任何类似十字架之类的法器,墙壁之上更是没有任何的圣绘存在,就仿佛……这间教堂只是个半成品。
不过,见此情景,再加上刚刚路上所见的状况,梁晓已经有一些猜想了,在教堂的外面稍微站了一会儿,便朝里面走去。
“您好。”教堂外,一位罩着白纱的女人伸出手拦住了梁晓,十分有礼节地说道,“这位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情么?”
梁晓侧目看了一眼身边陆陆续续进入教堂内,畅通无阻的女性,心中了然,随后说道:“我姐姐对圣妇会很感兴趣,听说今天副会长亲自来宣讲,十分想要亲自到场,不过因为临时加班的缘故,只能让我来帮她听一听,回去好转述给她。”
女人上下打量了梁晓一眼,似乎是因为梁晓看起来十分年轻,且话语中没有察觉出有欺骗的意思,随后说道:“好的,请你稍等一会儿。”
转头进去后,梁晓也不着急,站在外面等着,
看着身边一个个走进教堂里的女性,他一个男的属实是有点突兀了。
“抱歉,让你久等了。”女人出来了,朝着梁晓歉意地一笑,“这边欢迎你的到来,不过,你只能坐在最后一排,和女性教徒们隔开距离,毕竟我们圣妇会,是专为女性们所建立的教会。”
“了解,没问题。”得到首肯后,梁晓朝她道谢,走进了教堂内。
内部的布置和普通的教堂没有两样,不过依然有一个特点,那便是没有任何与宗教相关的雕塑与绘画,两侧五彩斑斓的玻璃拼凑而成的仅是一一个个的几何图形,地面上洒下不规则的光斑。
“……所谓的,只是一个阶段性的概念。”
台上,身穿白袍的女性,正在不急不缓地演讲着。
“人是自然而生的,没有神的干预,也无外来的异变,那是在无数的孕育之中,所诞生而出的最精妙的作品。”
“而当这一责任的重担转移之时,孕育人的母体。”白袍女人的手轻轻的挥过,示意在场的众人,“便是至高无上的创造者。”
“创造精密而又精妙的血肉,纯洁而又独特的灵魂,而能够诞生这宇宙间最精妙生命的。”
“我们。”
“是最高洁的存在……”
梁晓坐在角落里,听着她所讲的每一句话。
虽然说有些奇怪之外,但……至少发现不了,有什么和那些怪物有关的地方。
不过这个圣妇会还真是奇妙,能够将信仰的目标设置为每一个女性自己,看起来应该在这方面没少下功夫。
这般想着,原本感到没什么收获的梁晓,正准备起身离去。
正在这时,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女孩坐到了离他不远的地方,帽檐之下,那一双琉璃般的眼睛中带着一抹淡淡的思绪,望着台上,也不知是听的认真,还是在思考自己的事情。
梁晓看到那个人的时候,愣了一下,身影确实有些熟悉,尤其是那双眼睛,不过因为对方的帽子和口罩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实在是不好看清,梁晓也没办法轻易断定对方的身份。
直到,她用手撩了一下头发,梁晓看到了她的右手上,戴着一个薄薄的黑色手套。
“南琪?”
(明天请假一天,么么哒(●˙?˙●)?)
第六百一十三章 你跟畜牲有什么区别?
梁晓的声音很明显引起了女孩的注意,她拨弄头发的手僵硬了一下,十分小心翼翼地挪过眼睛朝着梁晓这边扫了一眼。
看清梁晓之后,她的眼眸忽然间就变得明亮起来了。
拉下口罩,南琪熟悉的样子呈现在梁晓的面前,表情有些意外。
“南琪!果然是你,你怎么……”
梁晓的话还未说完,只见南琪一副紧急的样子,竖起手指在唇前,示意梁晓不要声张。
霎时间,梁晓反应了过来,南琪还有偶像这一层身份,若是这样子引起了旁人的注意,那可就麻烦了。
心领神会,梁晓点了点头,先收敛了有些激动的情绪。
南琪挪动了位子,坐到了梁晓的旁边,他们两人都在教堂最角落位置,众人都全神贯注地听着台上的讲话,无人注意他们。
“你怎么会在这里?”南琪紧紧的盯着梁晓,她的声音似乎因为激动而略微有些颤抖,“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之前在日本做了什么?你和仓月又想干嘛?为什么从英国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人了?”
问题一个接一个地蹦出来,这也难怪,自从梁晓失踪之后,仓月也不知所踪,分部那边却总是没有回应,安南伯也是讳莫如深,然而联会里照旧是和曾经一样,也就是多了一些应急时刻的训练。
南琪都快烦死了,她可不想看着好好的一个八班忽然就变得分崩离析了。
“……我只能说,说来话长,而且。”梁晓说着,苦笑了一下,“这里面的问题很复杂,南琪,你最好还是不要涉足其中了。”
南琪怔怔地望着梁晓,片刻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当初带你进入.联会,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呢……”
“当然不是。”梁晓说道,“路是我自己选的,改有什么后果都得自己承担,这个在你来之前就有人跟我说过了。”
摆了摆手,梁晓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个了,南琪,你来申城做什么?”
“……我家就在这里,每年都会回来一次。”说道。
梁晓微微皱眉:“申城最近有些问题,有不止一个夜魇作祟,你最好不要在这里逗留,若是可以的话,带着叔叔阿姨暂时离开这边,等事情平定之后再回来。”
然而,梁晓这话一出口,南琪的瞳孔微微震颤,随后便是良久的沉默。
“我这次回来,是为了我的……我的妈妈,的前夫。”南琪说着,她似乎有些谨慎,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在斟酌着。
梁晓愣了一下,前夫?莫非南琪是单亲家庭?
“梁晓,我知道,你现在的情况或许不太好,但……你有空么?”
梁晓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嗯,我的话,暂时应该没有什么事情。”
“那,待会儿陪我去一个地方,成么?”
“好。”
两人的对话到此结束了,南琪抬头,目光重新回到了台
上,然而那游离的视线却是在印证着,她完全没有听进去哪怕一句的讲话。
“……自此,万物便有了灵,而我等所在,灵便所在。”
白袍女人,也便是那个副会长念完这句话之后,双手指尖触碰,手心向下放于锁骨的位置。
“本我长存。”
台下响起了低低的附和声,随后便是一片安静。
“结束了,我们走吧。”
南琪开口道,压低了帽檐站起身来,朝着教堂外走去。
逐渐的,那些女性也有着开始离席之人,梁晓避开她们,走到教堂外时,回头朝着里面望了一眼。
而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一个女孩站在台前,和那个白袍女人交谈着,随后,两人转身走去了后方。
若是没有看错,那个女孩,是那天所见的牧家少女,牧幼乌。
看来牧远还真没说假话,牧幼乌的确接触过这个教会。
不过观察到现在,这个教会似乎也没有什么令人生疑的地方,或许它会与申城这些血案有所关联只是一个意外吧。
大概。
申城监狱。
梁晓想象过南琪会带着他到什么地方,然而从未想过会在半个小时之后,坐在监狱内的接待室中
“所以,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梁晓有些懵。
“来见一个人。”南琪说着,她的兴致并不高,相反,她的目光中所含有的情绪相当复杂。
“我还真是想不到,你会想要见一个在这种地方的人。”梁晓下意识地微微扬起嘴角,“冒昧问一下,难道是你的亲人?”
南琪沉默片刻,随后说道:“曾经应该算是吧。”
目光挪动,迎上梁晓的视线:“我刚刚和你说过,我妈妈的前夫。”
梁晓心中一动,说道,“原来如此,所以,你的父母离婚,就是因为他犯了法被关进去么?”
南琪摇了摇头,嘴角似是有些无奈与苦涩地淡淡一撇。
“你说反了,他进监狱之前,我妈妈就已经去世了。”
“他杀的。”
接待室的门被打开,伴随着两名狱警的进入,一名头发与胡茬都略显得凌乱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的面容消瘦,眼窝深陷,表情萎靡不振,灰白的发色让人觉得他或许已经五十余岁。
男人在刚一走进接待室内,看见南琪之时,灰暗的眼神顿时闪出精光。
“南琪!南琪,我的好女儿,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
男人口中说着,他伸出手想要上前,然而南琪无表情的面容以及坐在那里毫无动作的身体,让他手上的行动犹豫了。
然而,他很快回过神来,赶紧说道:“南琪,你告诉他们我没有精神病……哦不对,我的精神病已经好了,以前有,现在没有!我不要去哪个精神病院,这是不对的,他们,他们不能把一个正常人塞进去!”
精神病院?
情况有些奇怪,梁晓侧目望了一眼南琪,而后者也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
“当时法院判决,他在行凶时精神不稳定,并在后来确诊为精神疾病,判了他十年的监禁,结束后,要转移到精神病院中。”南琪平静地说道。
“对,没错。那个时候爸爸也不想,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对不起你和你妈妈!这么些年,我每天都在祈祷你能够过得好一些,我每天都在想,如果没有发生安歇事情,我们一家得该多幸福。”男人脸上浮现出痛苦与追悔莫及的神色,十分逼真,仿佛并不像是演出来的。
南琪默然看着面前的男人捂住脸颊,不断的哽咽着,良久之后开口道。
“许道仁,你觉得有区别么?”
男人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来,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你,你叫我什么?我是你爸!你怎么称呼我的!”
“好吧许先生,你似乎觉得自己很无辜。”南琪平淡地说道,“或许你在杀死我妈妈的时候精神不太正常,但是之前呢?莫非妈妈身上的伤是自己出来的?家里的三条棍子是自己断的?酒是自己灌进你嘴里的?妈妈两次骨折进医院,都是她自己摔的么?邻居可是报过警的,你以为当初搜寻证人意见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站在你这边?”
“因为大家都明白,你是一个混账。许先生,哪怕你精神很好,我们母女两个,迟早有一天也会死在你手里。”
“闭嘴!”许道仁猛然间大吼一声站起身来,双眼中布满血丝望着南琪,“这些都是什么陈年旧事,你把它提出来做什么?之前?之前怎么了!我养活你们一家子我容易吗?就你妈,我什么时候真的打过她了?难道不是她太娇气了?碰都碰不得!我现在都已经在这个破地方蹲了十年了!我不比你妈之前过的苦吗!”
“许道仁,注意你说话态度。”
旁边的狱警提醒了一句,许道仁原本还想说,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然而,南琪这个时候,冷漠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笑。
“所以说,许先生,你跟畜牲有什么区别?”
“你说什么?”许道仁愣了一下,手指着南琪,牙关之间似有寒气冒出,“你再跟我说一次试试?”
“怎么了,许先生,你杀了我妈妈,现在还想动手,把我也杀了么?”南琪说道,“可以啊,我想看看,你到底还有几分算人?”
许道仁勃然大怒,他扬起手,朝着南琪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下去。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却见许道仁的身子飞了出去,撞倒了一旁的桌子,伴随着轰然倒塌的声音,趴在地上不住地呻吟着。
站在南琪身边,梁晓将手收了回来,回头看了一眼南琪,两人的目光交汇。
“我多事了么?”梁晓问道。
南琪抬头看着梁晓,片刻后低下头来,手指轻轻地擦了擦眼睛。
“没有。”
第六百一十四章 此恨何来
“同志,注意你的行为,这里是司法场所。”
两名狱警显然了解许道仁,对于梁晓的行动仅仅是例行公事的出言阻止,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放任其他人在这个地方斗殴。
“啊,抱歉。”梁晓朝着狱警笑笑,致歉道。
“你tm的,哪儿来的野种,敢打老子!”这时,许道仁声音嘶哑地吼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暴戾的双眼盯着南琪,“好啊,你今天来这里居然找了这么一个臭小子对付老子,你不是总向着你那个贱人老妈?我满足你!我迟早有一天,我把你也杀了!送你去地下跟那个贱人团聚!”
“许道仁!注意你的措辞!”
狱警出言警告,然而许道仁却是嚣张地哈哈一笑:“老子注意什么?老子他娘的是精神病!我想怎么样就怎样!你们管得了我?”
南琪坐在那里,她的目光暗淡,双眸之中晦暗不定,良久之后低声说道:“梁晓,我们走。”
“打了老子一巴掌就想走?你他'马梦!”
一边吼着,许道仁从地上捡起了刚刚被砸坏的桌子上的一根桌腿,猛然朝着梁晓当头便砸了下去!
“哎!你做什么!按住他!”
完全没有察觉到许道仁会这般行事,狱警惊叫着,然而眼看着阻止已经完全来不及……
风声呼啸之中,桌腿眼看落到梁晓的头顶,就在这一瞬间,梁晓忽然一扭身,飞起一脚如闪电一般踢了上去。
桌腿掉在了地上,许道仁惨叫着,抱着自己的胳膊猛然趴下,而他刚刚握着桌子腿的手臂,正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你,你们两个废物!快,快把他抓起来!”许道仁满头大汗,疼的话都说不明白,“老子胳膊断了!他弄的!他故意伤人……不对!故意杀人!他想杀了我,赶紧抓起来!”
狱警面面相觑,事出突然,他们也不清楚这是不是应该归为正当防卫,而且面对的还是一个精神病……
梁晓站在许道仁面前,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平淡,只是低头看着他,然而许道仁仰头迎上梁晓的眼神时,浑身却是一个激灵。
他没有胡说八道,真的,刚刚那一瞬间,他真的觉得眼前这个看起来十分清秀的少年,有要了他的命的想法。
就在这时,接待室的门打开了,一名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的神色十分严肃,进屋后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朝着梁晓敬了一个礼。
狱警看见来人后,暗暗松了口气,敬礼道:“长官。”
“监
狱长!快,快叫人把这个,把这个杀人犯抓起来!”许道仁还不死心,朝着中年男人吼道。
中年男人理都没理许道仁,朝着梁晓说道:“我是这里的监狱长。”
梁晓转过身面对着他,抬起手象征性地敬了一个礼:“说吧,打算怎么处理我。”
听闻此言,监狱长面露难色,随后开口:“呃,在这之前,还想请问一下,同志的名字是……”
“梁晓。”
丝毫不犹豫,梁晓回应了出来。
而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监狱长的脸色骤然一变,随后朝着身后的两名狱警说道。
“先把许道仁带回去,检查治疗后,直接送进精神病院!”
“你疯了?打人的是他!我他妈是受害者!”许道仁被两名狱警托着,声嘶力竭地大吼着,“你瞎了眼了!要抓的是他!你也是个狗'娘养的混账!”
随着声音逐渐远去,监狱长朝着梁晓忽然立正,敬礼之后大声说道:“事先没有得知消息,让您受累了,长官!”
梁晓:“?”
南琪看着一脸懵逼的梁晓,她也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看见毫无回应的梁晓,监狱长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抱歉,长官,您是要隐藏身份的,我的错,我的错。”
梁晓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不过也是心中暗道可能是认错了人。
而监狱长可没认错人,他现在十分确定,眼前的这个就是之前他无意中从申城公安局刑警大队那边听到的小道消息,那个名为梁晓的年轻少将。
当时也是在公安局局长喝醉了之后从他口中听到的趣闻,原本没当一回事,然而对方斩钉截铁,信誓旦旦保证绝没有吹牛。
借着,监狱长利想方设法看了那天的监控录像,以及和梁晓相关的,冰山一角的档案。
终于,他信了,想来那个叫什么特殊军事行动什么部,或许属于最高机密,而也开始因为接触了这个或许是他原本不能接触的秘密而有些惶恐不安。
今天,当他接待室的监控画面中看到梁晓的时候,他眼睛差点都直了。
这尊大神干嘛来他们这个地方?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了?
想都不敢想,赶紧就来先表明自己的积极态度了。
“没什么,我的事情也处理了。”梁晓说着,回头望向南琪,“走么?”
南琪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实在抱歉,两位如果有什么需要的,我能帮得上忙的,请尽管说来。”
梁晓笑了笑,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监狱长,然而这种无意义的笑容到了监狱长眼中,却成了质问的意思。
“难道是我讨好太过了?糟了,也不懂这位掌管什么性格,可不敢乱来。”
这般想着,监狱长一句话都不敢说,就那样乖乖站在一边,眼睁睁的看着梁晓和南琪两人走了出去。
走出申城监狱的大门之后,外界的风似乎都要更清凉一些。
“你好像身份不一般啊。”看着监狱长那如临大敌的神色,南琪站在梁晓身边,轻声说道。
“更有趣的是那个身份不一般的人好像跟我叫一个名字呢。”梁晓笑了笑,随后沉默片刻后,问道,“所以……你原本,姓许对么?”
南琪没有说话,但很显然梁晓并未说错。
看着南琪此刻依旧忧郁的侧颜,梁晓想起了在圣彼得堡,那寒冬凉意尚存之时南琪说的话。
联会中的每一个灵师,都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往。
那个时候梁晓还在好奇向南琪这般风光无限的偶像也会有么?如今看来,荣耀只是善于刺目的光线,遮住了不为人知的阴霾。
“我恨他,因为我不知道,他和我妈妈究竟有多么大的仇。”南琪说着,她扭过头望向一旁,似乎是不想让梁晓看见她的表情。
“那天放学的时候,回到家中,就在客厅里面,我看见妈妈的尸体被挂在天花板上,肚子被剖开了,血流了一地,缠在她脖子上的,是她自己的肠子。”
南琪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那天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他就站在妈妈身边,手里拿着刀子,看到我的时候,他……他提着刀就过来了,他想把我也杀了。”
南琪声音哽咽,后面的话已经不成语言。
梁晓看着背对着他呜咽的南琪,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拉了拉南琪的胳膊。
“已经过去了,南琪,你就……”
话音未落,南琪忽然转过身来,那在荧幕上一直以来都是充满着如同天使般元气笑容的脸庞此刻梨花带雨,一步上前便扑在梁晓身上,趴在梁晓肩膀上放声痛哭起来。
未说完的话也说不出口了,梁晓长长叹息一声,是啊,如她所说,那个许道仁,和南琪的母亲有什么仇怨,会用那种方式虐杀……
虐杀?
忽然间,梁晓瞳孔一缩。
不知为何,他想到的是,最近所遇到的那些人的诡异死亡惨状,南琪母亲的死状,和郊外工厂中的那些人,惊人的相似。
第六百一十五章 方正尘嚣内
等到南琪的情绪稳定下来后,两人才从监狱那边离开。
广场上人来人往,梁晓两人坐在树荫的长椅下,南琪依旧戴着帽子遮住大半脸庞,大约是不会有人发现她。
“抱歉,刚刚有些控制不住。”南琪带着歉意的笑,手指在眼角轻轻蹭了蹭,长长的睫毛上还有着些微晶莹的水珠。
“是啊。”梁晓回应道,“若是被狗仔队拍到了,那可真少不了一番麻烦。”
“这个倒不是我担心的,毕竟解决的方法有很多。”南琪摇了摇头,沉默良久。
梁晓与她同样沉默后,片刻之后开口:“不管怎么说,你还是不要在申城久留了,这里情况相当麻烦,至少联会可比这儿安全得多。”
“联会比这儿安全,你为什么不回去呢?”南琪双眼直视着梁晓,仿佛在窥探他的内心般。
梁晓住了口,他是打定主意了不想把和自己相关的事情告诉南琪,这事儿牵扯的人越多便越难收场,只待小玉那边给他消息,便赶紧带上海拉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梁晓,你……”南琪说着,犹豫片刻后有些落寞地笑着,摇了摇头,“忽然觉得你好像有点陌生了。”
“……”梁晓沉默,之后说道,“或许是因为身不由己。”
“你是不愿意回联会,还是不能回?”南琪问道。
梁晓没有回答,而南琪也是微微叹了口气,算是死了心。
“我听你的,我会回去的。”南琪说道,“不过……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申城么,我总得待几天。”
抬头看了一眼南琪,她的脸上带着一抹笑意,似乎是故意说出这番话。
“也可以,我最近会注意申城中的动向,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会告诉你的。”梁晓不紧不慢地说。
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南琪自讨没趣地哼了一声,站起了身。
“你住在哪里?”南琪问道。
梁晓犹豫了一下,有些抱歉地笑了笑:“我这边么……情况有些复杂。”
他拒绝了
南琪的问题。
心中一黯,南琪总算是明白了,梁晓现在是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便已经足够了解,他所遭遇的问题,究竟有多么严重。
“梁晓。”良久之后,南琪开口,“或许你现在确实有些很麻烦的问题,不过……如果你觉得自己一个人难以支撑的话,告诉我。”
“提尔纳诺八班,会是你的后盾。”
梁晓迎上南琪的目光,她的眼神很澄澈,很显然这句话并非在开玩笑。
可惜……总不能整个八班都跟着他叛出联会。
“嗯,我会的。”梁晓微微一笑,应了声。
但现在,总得答应下来,只有缓缓图之,或许才能渐渐斩断自己和他们之间的联系。
……
申城的市中区,永远是信息与钢铁的川流不息。
这坐吞吐整个世界大量贸易的港口城市,从未展现过哪怕一秒钟的休憩姿态,有的只是不断转动的齿轮,以及不见缝隙的车马与人流。
然而,就是在如此繁华且喧嚣的城市,市中区中,却有着一条一直被管控的街道。
在各种高楼林立的主干道一侧,一条道路之上林荫遍布,哪怕是夏日正午,郁郁葱葱的枝叶依然遮蔽着笔直的路径,静谧,和谐,与外界的喧嚣泾渭分明。
若是有人有幸跨过路口的电动围栏,躲过安保人员与监控的视线进入其中,便能够看到,在这条道路的尽头,是一座如同庞大府邸一般的建筑物,古朴的风格与深红色的围墙,朱漆的院门,无一例外地象征着这座府邸年代的久远以及曾经地位的高大,而在正门之上,一块蓝底金边的牌匾上,镌刻着四个苍劲的大字。
“方氏祖荫”
此处,便是弑灵者方家,与牧家正好相反,一个居于闹市之外,高山之上,一个坐落尘世之内,喧嚣之中。
而申城中,至今未有人跨过那条街,看见此府邸的辉煌真容,方氏也久久未曾邀请外人来府中盘桓。
而今日,方氏祖宅中,却是迎来一位“贵客”。
“洛先生,我便引你到此了。”
庭院中微风拂柳,静谧异常,走在前方的人转过头来开口道,而说话之人,却是方宁海。
“家主正在竹园应风轩内,洛先生便自行去见吧。”
“多谢方先生引见。”
站在方宁海对面的,一名身姿挺拔的男性,黑色长发的阴影下掩藏着一双苍蓝的双瞳,左眼之上,有一道醒目的伤疤,看起来相当刺眼。
此人正是夺走约翰指挥权并将其控制,‘世界枝’一分队队长,洛犴。
方宁海轻轻颔首,随后低头,眼镜镜片反射的光遮住了他的视线,看不清他的神色,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洛犴侧目望了一眼方宁海,微微皱了皱眉。
这个方家给他一种不好的感觉,也不只是错觉,还是因为这个方宁海。
这般想着,他迈步踏进竹园之中。
竹园十分宽阔,四周翠竹迎风,兀自作响,幸而其中道路只有一条,洛犴一路向前,不多时,只见前方一座轩宇,廊柱并列通透宽敞,而令人惊奇的是,那轩宇之中却是一片明晃晃的光,映地人眼睛生疼。
洛犴微微皱眉,迈步上前,待靠近后,不由得瞳孔微微一缩。
轩宇外的廊柱上,篆刻三字“应风轩”,而在应风轩内,从那屋檐顶棚之上,却是到悬着无数闪烁寒光的兵刃,刀剑枪斧,尽是无所不有。
而在那交错的寒光之中,一名身着白袍,头发灰白的老人正坐在轩内,微风拂过,轩中刀兵叮当作响,悦耳之中蕴含着肃杀之气,老人略显枯槁的手中捧着一本线匝的书籍,看的认真,而在他的手侧,放着三本形式一致的古籍。
上书《源之根脉》
“方家主。”站在应风轩外,洛犴开口道,“此处风声凛冽,再加如此众多刀兵的寒意,恐怕对您老的身体有所影响?”
似是闻声,老人翻过一页书籍后,缓缓转过头来,那皱纹纵横的面容,仿佛历经万古风沙的岩石,深沉而又不可测。
“你从何来?”
第六百一十六章 刀兵尽杀意
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和喜欢故弄玄虚的老头子们打交道,听到这个问题后,洛犴不着痕迹地微微叹了口气。
“从提尔纳诺来,不过说到底是灵师协会总部的指派。”洛犴说道,“而且,我也预约过了和您见面,方家主当不至于贵人多忘事。”
老人嘴角牵起一丝淡淡的笑:“我方临清不过半个身子埋进黄土的糟老头子,算什么贵人?”
对这句话,洛犴不置可否。
开玩笑,当年的西伯利亚战场上,年仅二十一岁的方临清率领一支弑灵者的敢死队,进入北极圈内,击退巨人族大军,杀死巨人苏尔特尔,折断神器烈焰之剑雷沃丁,让巨人族在损失惨重后不得不从西伯利亚战场撤退。
如果说君王罗尔纳正面抗衡奥丁是鼓舞了全军的士气,方临清的战绩则是孤立了阿萨神族,为西伯利亚大会战奠定了胜局。
这样一个男人,哪怕再过一百年,洛犴都觉得他依然会存有再度杀上战场,剑指众神的余力。
“晚辈不明白方家主想说什么。”洛犴转移话题,“晚辈来这里只是为了一件事情,想来之前应该也已经说明白了。”
方临清微笑着,没有回答。
“晚辈接受了命令前来申城寻人,原本不用麻烦方家,可惜……出了一些问题。”
“我所寻找的通缉者,身上本应存在的定位器被破坏了,无法锁定他的最终位置,而且……”说到这里,洛犴抬起头来,目光迎向方临清,“似乎有人在刻意隐藏他的踪迹,申城虽大,但晚辈想要寻人并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然而如今很是奇怪,他就像是一只蛞蝓,我只能追踪到一抹很淡的痕迹,但过不了多久,那细微的划痕便会在‘阳光’之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洛犴的语气略显生硬,他这句话很明显将矛头指向了方牧两家。
在申城,除了你们,还有谁会如此神通广大?
方临清倒是没听出弦外音般,兀自微笑着点头:“嗯,如此说来,能让世界枝一分队的队长亲自行动,自然不是一般的通缉犯了,申城如今也并非太平盛世,自当不能再留隐患。”
“那还请方家主指点晚辈。”
说完后,洛犴便不再开口,静待方临清。
方临清笑而不语,良久之后将手中的书放在一旁,开口道:“洛小友,我问你。”
“你从何来?”
洛犴眉头不着痕迹地微微一皱。
似是察觉到洛犴眼神中所蕴藏的不悦,方临清伸出苍老的手指,指了指洛犴,又指了指他自己。
“或者说,我们从何来
?”
洛犴叹了口气,略显不耐地说道:“方家主,此等哲学问题,或许您可以去军部与罗伯特先生畅谈,他应当很有兴趣。”
方临清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此问题并非无迹可寻,我曾以得数册古籍,三十年光阴探究,终不得解。”方临清说道,“书写古籍者已不知其名,只道,番外有原,原中有城,有星尘风相和,万丈天光相映,其中一树,上穷九十九重碧落,下入三十三番劫海,诸天诸地,由此而始。”
洛犴听闻此言,淡淡道:“或许只是杜撰之物。”
方临清笑笑:“或许吧,老夫我年纪大了,便爱奇闻异事,但……”
“若此番为真言,这般地界,必不可让众神染指。”
洛犴皱眉,他对于这种毫无根据的言论相当不感兴趣,只是说道:“或许吧,不过,这似乎与晚辈今日的目的,不相干?”
“或许,老夫我可能也只是想要分享一下个人见闻罢了。”说着,方临清挥了挥手,“你便去吧,想问之事,宁海会为你解答。”
听闻此言,洛犴也知此处无需再留,于是便站起身来。
“方家主,我曾听闻,您久留于此等刀兵轩宇之中,是为了让战阵煞气加身,这样一来,哪怕久疏战场,也不至于生疏了手脚。”洛犴直视着方临清,开口道,“不过,晚辈有一事不明。”
“且说来?”
“此等刀兵皆为古战场遗物,为战阵杀敌之器,每一把上都浸染了千人鲜血,但……”洛犴顿了顿,“我们毕竟以神鬼为敌,此等仅有杀人之气的凶器,真的可以锤炼战阵之意么?”
“哦,呵呵。”方临清抚掌而笑,“洛小友此言中肯,不过老夫我虽然风烛残年,但多少还有些精神,应当不会耽误事。”
“真的么?”洛犴的音调忽然提高了,他的双眼之中似有精光闪过,“方家主以何为证?”
方临清没有说话,他抬头笑吟吟望着洛犴。
而洛犴,他藏在背后的双手,略微有些颤抖。
他故意的,他想要试探这位被封为传奇的方家家主,哪怕知道不是他的对手,但,越是崇高的山峰,便越值得去攀登,不是么?
他的表情不为所动,但内心之中,已是激动地蠕动骇浪拍岸。
方临清微笑着,他的目光收了回去,放在古籍之上的手指,似是无意地轻轻搓了搓。
这个小动作没有从方临清的眼神中逃过去,他微微一颤,身体中的灵力已经在逐渐涌动了。
一阵风吹入应风轩内,只听屋檐上所悬挂的刀兵
一阵叮当作响,清脆悦耳如同无数编钟同时敲动。
而就在这时,洛犴的目光微微一变。
他看见,那些刀剑,枪戟之上,有着淡淡的红色的烟雾逐渐弥漫,当那气息映入眼中之时,洛犴竟是觉得,自己内心中,忽然升起一股狂暴之意。
是杀气。
刀兵之上杀气弥漫,逐渐的,洛犴仿佛看见这一片轩宇被夷为平地,眼前山川河岳之间,一片荒芜的平原,在他的周围,刺耳的喊杀声,金铁交鸣声,惨叫声,利器切断躯体之声,战马嘶鸣之声,战鼓擂动之声,凡所应有无所不有。
似乎是有上百万的强军,在浴血厮杀。
经历过多次与神明之间的交锋,此等战争原本不应该让洛犴有所动摇。
然而,那冲天的杀意与煞气,却是让悍不畏死的他,感到了一丝凉意。
正在此刻,一个模糊的黑影忽然从正面杀来,手中的短剑直指向洛犴的咽喉。
洛犴神色骤变,他手上动作如同闪电一般,一把匕首从腰间瞬间闪烁而出,朝着面前的黑影如同闪电般出手。
“叩。”
就在此刻,一阵沉闷的声音响起,仿佛歌剧最后落下的休止符一般。只在刹那之间,军马,战阵,血海,全都退潮,眼前依然是挂满了古朴刀柄的应风轩,微风之中叮当作响,静谧,安稳。
而洛犴的冷汗已经流了出来,因为他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他刚刚刺出去的匕首,此刻居然正抵在他的脖子上,相距不足三厘米。
这个是……洛犴深吸一口气,瞬间明白了过来。
方家绝学,方家传四时四象共八门武诀,攻心之法,便是方家传,四时之,悲秋风。
收起了匕首,洛犴朝着方临清垂首:“受教。”
“我所要感受的,不是与神交锋的经历。”方临清说道,“是足够影响到我的杀意与煞气,唯有此等极端的凶物,才能够让我保持警醒。”
“毕竟,这是我们人类不可或缺的锋芒。”
洛犴颔首,随后躬身行礼道:“感谢指点,晚辈这便走了。”
方临清又翻起书来,洛犴不言语,退出了应风轩。
待洛犴走远后,方临清合上书,只见他指尖轻轻一动,一张金符从袖间飞出,金符纸上描绘着一道晦涩复杂的纹路。
那是梁晓的圣痕,万华镜。
“方宁海那个小子倒是给我带回来有趣的东西,老夫本想亲自动手,罢了。”
淡淡一笑,方临清望向洛犴离去的方向。
“你便先替老夫去探探虚实罢。”
第六百一十七章 动真格了?
接近尾站的轻轨发出呼啸之音,哪怕是下班的高峰期,当穿行到了近郊之时,列车之上也是没有再剩下多少乘客。
外出采购生活用品的梁晓坐在角落的座椅上,手里拿着一张被人丢弃在车上的报纸浏览着,而海拉则是像个树袋熊一般趴在梁晓的身上,小小的脑袋和梁晓的头轻轻挨着,专心致志地看着列车窗外的景色。
“啊……”海拉发出一阵闷闷的声音。
“怎么了?”梁晓问道,他被仿佛八爪鱼的海拉抱着,头都扭不过去。
海拉顿了一会儿,说道:“太阳下山了。”
“……”
敢情安静了这么长的事件,就是在看太阳落山么?
轻轻摇晃着纤细的双腿,海拉伸出手从旁边的袋子里拿出了一个苹果,随后翻着梁晓的衣服,用他的衬衣擦了擦,“咔嚓咔嚓”地吃了起来。
些微的汁水溅到了脖子上,梁晓感觉有些麻木。
自从海拉变成这幅样子后,她就真的是毫无顾忌了,虽然他们现在设定是兄妹俩,但梁晓可没办法把海拉真正的样子从脑海里面给删除掉。
如果她有一天变回去了,如果还记着这种事情,总觉得他和海拉总得死一个
社死罢了。
不过,这都是不知多久后的事情了,梁晓现在担心的是小玉,自从上次见面后,便再没有她的消息,也不知道是由于情况复杂无法轻易行动,还是遇到了别的意外。
事总与愿违啊……
到站下车后,距离住的地方依然有大约两公里,梁晓和海拉只能步行回去。
梁晓一只手抱着买来的东西,另一只手被海拉牵着,两人看起来毫无违和感,就像是普通的兄妹一般。
“晓晓。”
走在路上,海拉仰起头,亮晶晶的眸子映在梁晓的脸上:“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儿呢?”
听海拉这么说,梁晓忽然就觉得有些尴尬。
虽然人家变小了,但曾经也是主宰赫尔海姆的女王,总是让她住在那种不知道什么年代的小屋子里确实有些亏待她
了。
“嗯,我明天就去找好点的地方。”梁晓说道。
“不是的。”海拉摇着头,一脸认真地说,“晓晓什么时候去别的地方呢?我想和晓晓去看这个世界更多的地方。”
“啊……哈哈,这样。”梁晓一下子觉得更难办了。
他现在可不敢到处乱跑,灵师协会估计已经对他加大力度了,他被抓住了事小,海拉现在还是这幅样子,不知道能不能保全自身。
这么说来,似乎是他现在的处境连累到海拉了。
“抱歉,海拉。”梁晓轻轻叹了口气,“等我的事情解决完了,我保证,我一定带你环游世界。”
不过这个保证梁晓实在是没有多少自信,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逍遥法外”还能多久。
“不是我哦,是晓晓。”海拉小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梁晓,“晓晓应该去看多一些的东西才行。”
“哦?”梁晓这倒来了兴趣,“为什么是我?”
“因为,因为……”海拉因为了半天,吞吞吐吐地,也没有因为个所以然出来,一直以来都略显苍白的脸颊,此刻都开始微微泛红了。
“晓晓以后要是看不到了怎么办……”
微弱的声音没有逃过梁晓的耳朵,梁晓哑然失笑,怎么听这句话感觉好像自己快要死了一样。
“放心,不会的。”
梁晓伸出手,轻轻摸着海拉如同绸缎般光滑细腻的长发。
而海拉却是垂着头,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精神。
回到城中村,梁晓在房间门前摸出钥匙,正要开门时,海拉忽然伸出手,抓住了梁晓的胳膊。
“晓晓,有人。”
轻轻一句话,梁晓骤然之间心头猛烈一跳,他目光向下看去,这才注意到,门并没有锁住,反而是开着一条缝。
收起钥匙,梁晓沉默片刻,朝着海拉低声说道:“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我来解决,明白吗?”
海拉轻轻点了点头。
抓住海拉的手,梁晓侧身在门上一碰,老旧的房门发出吱呀的响声,缓缓
地打开了。
昏暗的房间里,一名身材挺拔的男子坐在床边,苍蓝的眼眸在黑夜之中熠熠生辉,他的手中拿着一本漫画,正以近乎审视的态度查看着。
偏巧不巧,是之前拿给海拉的那本bl漫画。
门的声音响起的同时,男人抬起头来,那双眼睛就像是猎鹰锁定目标一般直视向梁晓,沉默片刻后开口。
“你喜欢这种东西?”
梁晓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回应道:“跟你有关系么?你私闯民宅就是为了来看这种漫画的?”
男人将手中的漫画收起来,仔细地放在床边一堆漫画的最顶端。
“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梁晓。”
自己的身份被道破,梁晓的瞳孔微微一缩,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男人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向前。
“我是世界枝一分队队长,‘掠空使’洛犴。”洛犴淡淡的说着,朝着梁晓伸出手,“跟我走吧,如果你不想被协会律法来对待的话……”
洛犴话音未落,只见梁晓猛地将手中的购物袋扔了过来,随后在他手背之上,圣痕的光芒骤然爆发。
仅仅一瞬间,梁晓与海拉便消失了踪影,仅有几只紫色的蝴蝶还在原地飞舞着。
手中抓着购物袋,洛犴的目光微微一变。
“哦,空间能力。”
将购物袋安稳地放在桌上,洛犴抬起手来,在他手背之上,银色的圣痕闪烁出夺目的光芒。
s级圣痕·湮灭!
只见在洛犴轻轻挥手之间,他面前的空间如同水面一般剧烈地波动,而洛犴的身形也是在一息之内,消失不见。
“咚!”
空间于数千米外浮现,梁晓从中落下,一屁股摔在地上。
完蛋!这次真的麻烦了!
梁晓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之色,世界枝?他清楚的,那是仅次于协会最高行动部队‘世界树’的组织,而一分队更是精英中的精英。
一分队的队长?亲自来找他的麻烦了?
看来是真的动真格了。
第六百一十八章 湮灭
现在想要摆脱他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快点到去市中区,到了普通人的聚集地后或许会令他有所顾忌无法轻易出手。
然而,在日本时的那两个灵师让梁晓有些阴影,他只能祈祷这个家伙不会像那般失去理智。
“晓晓。”这时,海拉在梁晓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来了。”
“什么……”梁晓猛然察觉到背后的一丝凉意,转头望去,身后却是没有丝毫的人影。
不对?明明察觉到在背后的……
骤然间察觉到异样,梁晓回身向前,而就在这一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住了他的身体,就仿佛是他的这一片空间变成了封堵的水泥墙壁一般,让他完全动弹不得。
“你刚刚使用的,是空间能力。”
面前不远处,洛犴步伐沉稳,缓缓地走上前来,那自然下垂的右手手背上,银色的圣痕正在熠熠生辉。
“我听闻过关于你的一些事情,很有趣。”洛犴不紧不慢地说道,“提尔纳诺将你的资料列为最高机密,即便是我也只能在其中看得冰山一角,你似乎拥有着能够复制圣痕的力量?”
梁晓想说话,可是他感觉到似乎连气管都被堵住了一般,整个人处于凝滞状态,不过奇特的是,哪怕他没有呼吸的实感,依然没有窒息的感觉。
这是s级圣痕湮灭,曾使用过这个圣痕的梁晓很快便察觉到了熟悉感,不过眼前的洛犴很显然已经将这个圣痕摸索到了极致,原本难以控制近乎智能造成毁灭的湮灭,在他手中,已经能够做到如此巧妙的空间控制。
“你刚刚使用的是什么圣痕?空之律动?看起来不像。”洛犴说着,他抬起头来,梁晓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忽然收紧。
“你最好自己告诉我实情,我不想再去提尔纳诺挖空心思做这些事情。”
梁晓却是心里做苦,你让我说,你看我现在能说么?
“晓晓。”身边的海拉又出声,扯着梁晓衣服的下摆,“麻烦吗?要不要我帮帮忙呀?”
梁晓没法做出回应,然而洛犴的脸色却是微微一变。
他利用湮灭已经将方圆千米的空间独立了出来,这里便是属于他的个人领域,除他之外,绝不可能有任何人能够自由行动,甚至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间。
除非,那个人在空间能力的造诣上,远远地超过他。
“你又是谁?”洛犴目光落在海拉的身上,下意识的,原本被他忽视掉的这个小女孩,让他有了莫名的威胁感。
“我是海……”海拉差点顺口说出自己的身份,不过忽然想起梁晓之前三令五申绝不能暴露身份,赶紧改口,“海,海,海苔妖怪!”
梁晓:“……”
洛犴脸上一瞬间划过迷茫的神色。
“嗯,海苔妖怪,你知道吧。”海拉扬起两只小手比划着,“一坨生鱼,外面是白白的米饭,米饭外面裹着的就是这种黑乎乎的海苔,又腥又奇怪,超~~恐怖的,耶?”
洛犴听
不懂,梁晓却是一清二楚,他早在心里哭笑不得,没想到上次去吃的寿司居然给她留下了这么严重的阴影。
而就在洛犴与海拉进行这种莫名其妙的对话时,梁晓察觉到控制住自身的空间似乎出现了一丝的松懈,猛然一咬牙,浑身的灵力奔涌而出,在洛犴察觉之前,挣脱了圣痕的束缚。
“喝!”
吼出一声,梁晓手背上圣痕闪烁,只见他面前紫色蝴蝶飞舞而出,一道空间裂隙浮现,将梁晓的一条胳膊吞噬入内。
反应过来的洛犴面对梁晓的动作,却是没有丝毫的动摇,只见他眼睛微微一眯,左手猛然一动,朝着一旁的虚空猛地抓了出去。
空间之中,裂隙出现,而洛犴的手先一步而至,如同闪电一般,抓住了从裂隙中探出来的,梁晓的胳膊!
“啊,糟糕……”梁晓额头上冷汗滚落,有些无奈地一笑,“果然还是您比较强。”
“我原本对所谓复制圣痕并不在意,因为虽然集数百圣痕而动的确很不可思议,但毕竟杂而不精,难堪大用,但……”洛犴一双蓝瞳之中森森寒意流动而出,“你仅仅施展的空间能力,却有着十足的熟练度,这不是你应当拥有的能力。”
目光扫向海拉,洛犴此刻仿佛下定了决心,开口道:“看起来,我得先让你们吃点苦头,才能乖乖跟我走了。”
话音落下,洛犴的右手缓缓收紧,在圣痕的闪耀之中,梁晓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发生了一些莫名的变化。
他的身体上,出现了奇怪的褶皱。
目光扫向四周,只见周围环境,包括路面,树木等,都仿佛置身于平面世界,缓缓地开始堆叠交错,就仿佛是一张描绘着风景的画纸,此刻在被人逐渐揉皱。
“你现在还有机会,乖乖听我的话,否则……”洛犴低声说道,“你的身体,可能就要和这片空间融为一体,或许还会发生错位。”
“好……好!”似乎是忍受着痛苦,梁晓举起尚且自由的那只手,“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知……知道……”声音颤抖着,梁晓深吸一口气,猛然抬起头来,朝着洛犴冷笑一声。
“知道怎么对付你了。”
洛犴面色微微一变,然而就在下一瞬间,被他所控制的空间却是停止了变化,随后……
他和梁晓,以及海拉的身形,全部扭曲了。
寂静无人的道路上,似乎有一片近千米的空间只忽然之间发生了如同漩涡一般的扭曲,让那周围的景象全都变得抽象而又怪异,而也仅仅是一瞬间,便恢复如初。
“啪嗒!”
步履蹒跚,梁晓的身形急速后退着,摔倒在地上。
他浑身颤抖,剧烈地喘息着,紧紧咬着牙关。
刚刚被洛犴抓住胳膊之时,他便复制了洛犴的圣痕,他所做的一切准备,就是在洛犴认为大局已定的时候。
给他来一记以毒攻毒。
不过由于湮灭
本身难以控制,放在梁晓手中使用,不出意外就是将这一片空间像是铲土一般直接硬生生挖出去,这造成的破坏是不可估量的,甚至可能会殃及身处其中的梁晓等人。
不过,梁晓猜测,洛犴必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一定会用自己的能力来抵抗梁晓复制的湮灭,维持这片空间的稳定。
以眼下的情况来说,梁晓当是赌赢了。
而此刻,在百米之外,洛犴正半蹲在地上,他原本整洁的衣服此刻变得残破,额头与四肢之上鲜血涌动,显然是受了不小的伤。
刚刚梁晓的圣痕来的突然,为了保证此处空间的稳定,洛犴几乎是在一瞬间利用湮灭承受了那圣痕绝大部分的效能。
而且,他似乎低估了梁晓灵力的磅礴程度。
“不可思议,原来如此……”身形略微有些摇晃,洛犴双眼微眯着,却是丝毫没有管身上的伤势,喃喃自语着,“尚未跨过殿堂,却已经能够释放出超越殿堂的灵力强度,约翰对你的执着果然是有理由的。”
该死,梁晓暗骂一声,看起来对这家伙造成的伤害还不够严重,或许早应该想到这一点。
挣扎着站起身来,梁晓微微喘息着说道:“你明白啊,那就好,我告诉你,我还有很多手段没有使出来,若要带我回去,单凭你可能还做不到!”
此般挑衅的话语并没有对洛犴造成什么刺激,反倒是激起了他的兴趣:“是么,那倒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若是能让我大饱眼福,今日死在这里也便无所谓。”
坏事。
梁晓啧了一声,他想着,此刻或许只能拼尽一切再去调动一枚s级圣痕才能够震住他,但是万华镜领域灵力虽然无穷无尽,但他的身体强度却是不太能再支撑释放一次湮灭程度的圣痕了。
但没办法,只有拼了。
如此想着,梁晓开始再度调动庞大的灵力,而一枚圣痕,也逐渐在他手背上开始印刻。
“晓晓……”海拉目光中流露出担忧之色,她想去抓梁晓的手,然而此刻梁晓正在拼命思考对侧,根本没时间理会海拉。
“你想看是么?好啊,我满足你,s级圣痕你应当都认得吧,那你便给我好好看着!”
梁晓周身的空间开始逐渐变得扭曲,就仿佛是在高温之下不断地跃动着,而在他手背之上,那圣痕居然是有隐隐脱出,凌空而飞之感。
“这是……”洛犴的瞳孔骤然收缩了,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圣痕。
s级圣痕。
“不灭之容……”
挥手之间,数万丈的火光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然而实际上,火光仅仅出现了一瞬间,就在那圣痕蓄势待发之时。
“咳!”梁晓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大口鲜血从他嘴里呛出,身体一个踉跄,向前扑倒在地。
浑身颤抖着,滚烫的鲜血还在从他嘴角滑落,与地上的尘土混杂,眼神中有迷茫与愕然,但,梁晓发不出声音,也再无法站起来。
第六百二十七章 离他远点
g/xmdsc5ugzi1znrznjxh1fobrtoprtssednfaqrax8j4hookqq4liax0cyp3yg77lx
kjveyzaf/1jv/o/y9omz/obhea+lucr2/bx+zay0ejlpqmm/lmxfwakwg/yhzy5falxhou7ontp7
2vpulpw+/0mdgfxz6haob619dksmcmh33tatxvla37q4gpdjjh43e7v7g78ofxz8vm1qe55w09te
kazp+ffkoiun3nyu2+3fm8j6+9jop5ivnbiv0+u0lb0n4noyzrxtxbrntif9tmmwvsrja09kmd2f
qfyaiqo3ch99amxyijliycrbestobddzsboxpez/z+s46w9mqarvsblbelhuxlh8v
z91dnyba58ppxdnn3yba7bjh4xpkr7z1g02oxtsokp2hvewtindvfgkwx3q5ik1qchggog0ttxyq
6intwirpte9+bs2wof6351gtxwww.uuxs5.comoor/www.uuxs5.comm
uw6wbn2kx3psghpob3r9n75b7uqhdjuustzu7gkhor9w/ouyyeduxw0ei5r7inxfwtcls6m3prvr
ryt+lpt4nazweszuzngw6veqhgu9gh4ngymmjmkdlaowdqlhtpnypjuhsak4y0xaj2xszzpecfs9
x2q54ai2lwsqbb3bf2bsu1bimzj+ldgojilwqi7xugv8yn/brmztnvktxd
2wwqj1cicy9rl+xypvj0bu7+hrz918itxf1pjldriehpw+ohsphk2up/ekgxg+enmmtn6drhmcw7
ndgrxxsjhtlf3qkwuomxr9yxs999ets/p42hk2dovmebmqhhkz3swv3p
2jaarxg4eqq7qr5z66dnyod4in9solh8b3qsghcjeiqvkhj9okvy+sjzakf6djdqfxbr3blt
jutkhsweponqrw0sedm1yhq3gwmvnq2+tiuhgdmgmhuqwequ9o8cjblftpavy+kbwdsmtpzhrzhm
uxvhhjogk59gwnpukd/hp45vqr86i7aqllyzu5axd/1w0ajhaa/4tkhhzde+ayorfke
pc7pj7mxhcjhaht+rf6zhvv1ba8hoi9txlykkgbyt9jgx7foyzzb4bq/tunv3wm
ywzqpdkozy/om1jphrkiysf0papnhxzzrs1cafaucyb8bpkltb7a8hnmct5ywwzgbyb
nat0lbdh5zumnwxilcrhzivflppwyz9u5veri9mgok4+/gjmd5qnnd4t1uphg3fhvc6fucxm1+1k
fcsza03d1ajxis4i2ured9mynrbxvpvk7hsjsgjrxrwmv/b4k4o4q7u/udtwvqijzt
e3tibx3k2mcrtu9aihwtbciutfzjep+qqcjtgzflzmoqr5znnj7iqc/phy4bfvajembnie9a76rw
irhq+dyz8/qroaqqn6wbuh90igzsw1gpw9f7tzxsmg55h0jswjua4o0ws9nizzzdtsd3d2vla7i6
iluc5sfgmsrwfxnoyhzpfxzpou9f0rejvshr3hjzb8+1ri2jn7h2oqj25duqj3itbkmovcy/er/z
gl6jppi6wh5fdmus2por1o3y3uswxz1t5fz/pd3erauqrrkcierm0/tsybct/z2
2spdyu17xhsi9g8vxl2/xtonqxt/bzkopkdf25rnvbys/52jcojcfxksrzffi/
4rfu29+hb7z/zai1qsxxxgruwsb/7gkohixi0ft/bm/abugprttmptwpatb6ttnz6/1agkgv5h
ht2/2rnyhsikdx6ugn9nws2svyjmhbvicrzzmzygrsyiyj8y6kp1dbszzpxhz/qvnd
gyx1q7jvewhyfwjpx3//slslmqt94ge1k/rmtsnqstgolf11twgzm154qp3yqv0k4yfcpztvk
p1dvfhvvmn0xjmel4ojrmldmqhbvbkljddj3euamkacxjculbdrelwpmir6ejqlwsqrf3ixku51n
smodgpvfb5un4oiwcjtdzlkbjj4uhf7nre1el8yapzppfq395jpgnquaswxcr
unzrqhb0pwhawl7nblylqf29ni8btkf4qxwewe6ci77qbm
4vrbg42uob3sq2bmxa0gtuxannb1qdqkuiat/inrjsqmsglwbpngwteysmfb/bombafaz7
hontqkh6vopsdt6suohepz7/lmzil2b/qyksfhjrqtt/bwfbmai2xcbd8brtflmegre9xtuylhqz
bcu7fw2rhtwl2xmrfrem2io48vd170kqplo2bjmitb1e5dcbewcitd3il6pikyqa46w
gd+reaxp7dl5mhluyhkkgtfhqjtqqanxrmd2aqtixqeik9cq6s6avisfroaxhn
byvgzuqzzba1hrekiusvm9rnymxzaihvtqnmppa4ifvzmxzqbe7odolrsvy5j7filnp4t
wgs3nvhj8q5u0+tifg5gzvmlzpud2p0qjerrp2/yrv6x60x6zitatpyruhvj953nsryc/olkdrdp
82e6hmwe4yhjh1bxmw+unlgx3yj5atx+xzdwgfmtqgyfkl97yawudrd8mq0lzqrw61hzm/fomuis
sh0llovztrtc4xbhdejjkdvnqkvi61y8uewzfa3udb9sutzyjx4kdv/ouepok09o/gxhvm7
ollwpqmi5rfjfjj5uqefxt4gblp9rpfvv3okdq+h3qw0aste5utixrqpuvcuperexp0et0vkvf
etodkugaxd6mhnz5ykd0gszqnxd6kdimagap8hpwefxlddzgjdugf9dvwactjbruug87z10ugn
ga60p6v3oj8xkuvrri04zzx3/d/tqwukourkwf5pazxiamg/sdh8d8utscxqer3llh
nayfrxvr1a65igku7unwabfhkl9d5xbzcxl8ggu0l4n6nl8pw35
bkpc6d35b5kcljhrkeqiy2hsdse+yy5b5rw4vy8d8qffp9+w7s2x/en93xiuopmhd
p8eybf5gmn+gmqn2xwjt6+03vfhsjv+do+msqdz5yz0do4xuhphw6z4gl70217
an+dfaku8gduksaflruupqzfstv1meow6xtlpa6ibwdb0lmbh2de31oemu7lpppsy3rhoxblt
su84ajy2tb+jzlcivkwviyvqu/xzma4rduvobzdez9fhm+qawww.uuxs5.com3tqwc4x6xc
oj6pbfal96bl3feupkeyrimgpagzf2u3iz/adher5+ieyzmio8ydswjmmbylc3iel2v2mpf3q3
niepy9yb5lr3nnm6ttnh+fszjxlyw5/w7hgpgw0nytk2rzyrl3hxemnlsrmpvdrpotpdbvdel3z39nniqy+th9xn9m5bblob3sfmd+qgcbep8t3a5elabjnsebj
wtzd2zsajn69wecv73pf2qxwww.uuxs5.comzywbwyg9tzx9jswv1hpgd1dupy
39h3jcrghvrzcm7syrescbjqp8vrjfqkuzvzgyy2zj8swmgcuwvlgk86sgujqxrd1bv+wke6qtju
ggqhn/wzxal9ulljgac17xblr9q2hwtr+79tbkqzs/4oos46yqwiphqa1iqlaisvhyg
qg0ojiz195ci6s881vots87pkqv4eod4ktput+nll98fjkgio7tra385uyk85iru3yd
ajn167vayuut5znjyfkqxya6yp8w9j1zljhrppmo4orkxicovbyjxzyob9o/xyp9kl6utp1
x7wv0puiu1kbum9u+pgpkmov/t5mwohib6dfiarhuqqlhobesnz4vufuvkv03yllvwqqra/v
fwp4rw4vrvfo7i+9epjlhubdxycfgbsavd/euydy9omu0xrylv+o/myjkl5cgerl48tp7
sutshw//r1mndivdtqudahqv20oc2ud5eq07lqk707tusht0y4t3www.uuxs5.comiqgfsx
tujlan42shfeumnr8ln99tczqpdr9tcmdr96jk6isant4jrv7k
brncec1wxmofyhylkgqaqn3izqyjddyxtqxgekvwxxj12qddddj1bdep5kevm
jqybg/ishcvaze7k3lgvwnuzv8e9+pdyxdpsdss8r31jik38irg3e
uzrk/oqe9p61gvms8atluzsnl/cgixl4yp3k4wkvtpo5v3hdsdtsocp81jrwa
gwwsr7xh3uyzobxijuju6x/gltnwiqkph8pbyhkfsl1crxumaglmy6lnw0iplf
hx6e3uaerjfmrjlj5qkfabprbhhw510z3ymvhvhqli7bvnidyfc3amc+bzip/o2iwfwrz
bijnqhe8komondczzvl4lsp0sf88yvbhejd6mpfgivylcd1yw4bfkb2isjpy9j0yez7voeic
qp6g4jfnfifu5k267pexbxx8bqyoyxsqxf27bzreqkfssyakmgssyixzsa48xayu2gslhvnqqrhx
zql3yfrrh14s5droemlwyovlb/fq1vimhrg1k9h1ikx1krw+hzulcwb9mumfgm+doktl6e5dedff
w+tonjoupmtdqb6msysszbdssv57/jewkpptct1yagb3sdqbkdmp7qqrnaieuajmlp
2lzrp4ijza5nmjawvw7vicfm8ck7v3/lbmhv8+zquy1q2+av3nd3ggztmhim/3qkt7xsbqbw5lio
mxbc5kbr0shgfusotpkcvbfbvm0aon4vffk8xpjakq/2vxeifiszjicb7eifwzzvzcjbibooelfh
o12nhm8hswi02co5vsqjtzfeoyshfew9/v8qkhvo2505fa65iihwy5hx1etu72nhyvry
sykrsqn2h7kuilro2oiudhrgndwffhmmcw+lv4g2j5sxkt9cdq
2a5ijdmfbjlrhevkpqh4zioczt7/xuv77uvqnikn3yqeazbnnjvb7asdzrqnypa1r0d
cg/5kjceyh9ry+urxxumcjw7qbdw7rtuuxokv0ihzg0vklv8/gjc8uug7k3bh9aqac
dovyrrlxvohalmnrevo1kncalpq2vihjmh29l/nv1vmut3iofg/ul/sd8lbkiby
afxt1hamzpb9w0amyrydklndvlksdoidc4vzauk/gwf22exbn5rspmae0hdopy9e4wsc
mlp2c4mygtf+tmxljtr/257lxaczoh0/phyabqufj2tcdaw8jexvf1ug8mej9mmjlcjcr
ud/3iym7rqka2hrhcvhh8mdyehtmjzwmzmmf+zb//g9w7goxw90jklqknoscwklmkgt
p25cppxwarrrc4+f+zcy+udx3zrxaekhmeyexsmbj+4zxe0jldjyjwtkpejymlrf
seglwggc+o+esddihj75eibku1rfvvboi5oebu8ubgqt50gdys1rlx+i
l6y3fqevvhaarezawqr4prqrni9ai0bg1qrw/ydcr/atcsdxktg9rq
gqqiazmjvgar0lbxon6qqkw35ir9hh5i2qx8et2nqggjchhcv3bb1hqvqgg4p
kr3rsafprqsrhjg4n06xb8qzc0pe5/yaaegkhfeuwdxf7rl65ag4iydaoiomrlo
04wqulcjirumegyfe7cemhmjvuyjhnj5ddvommxlhd/u1s+hvzlphfwtxdkj
kz2naw/5pwer8+ls0lhq6ghi1ubpydeyjgnzygnn/xpbrywlfzvgnnfyx1jduwpmczc5y8z9ch+j
/2j7hyfkvxbw2c5yozhx9lyd8exzlsxl3xdcrebym9s8gr+7t7jeobtia
cwwcoszz0cvcoiivc2l2tfrg8h03ux1+jzk3/sbgi2utvgo2hywmn7g
o3zgibvhvvyf/orum2fl5rkrs97qsipkqsu0zw4utln+y6uavsnpsmutze6eexlmhc
zqk+frhitxh7o2uwssjdekcl0aq9edzaiao3hslkmm3moqzdf+eqsv2ohffzohfkljl8ys
fnr/vd/bh8yzwpmekdh0lti+/2oylbntzf5wtyuvimtu/a0lytuovdt6xvi9qkvstashi+bksfl1
vsp1rcsjio1jdf1ubk57yvaztcvf2deefy82euoso6mwqe7dwe5fqocglslw
80m7v/tyx84xx9wgdt7q3xsemc5wei/3y4+6bv7rutklp6/x+pf1+r2z+ydv2ztu+
8gj+paek/wmsmxynjtg+oxx+utl0olymnayqeqlyfurpkno0ebnc9cvi6gbcldbrqx2i9gktt2xh
jc5yw8dhx/mx6e/7ywiosqa0awaq25gyiud7m02akbsyv8cuasmlsr2gmyoubcpbfvp/
bhpr+6x2y52asie/pha/hvfqkbzhrkmqendsov2sqdg4zmpovm5cut3jqd9txthqeo4adqw+3bdk
mxcdmqzoz87gb54ezlh2njbsyipz2g/jvdlg==rkou4w/xqqriu6mm/97acmieesdiljtt+oyhm68fluvtxpaydhdpkitdj46onyqflq2taqpmymzq
p3wqhmz+dbtfcftmxqdlu2j4dsthhcksrhive4qeollgtaila9efsxpsiu9oromvbenn
z4cjmolzeut4blk6nbcks2ikvmq3268btjph+edfmc3hi5fguf0bj0gqnexbef4hrhpfcz+
eece9te0yq+15gsn33xeizubet48sbdpev7pypepk1avsogydj97lxrvy6eoid
flw7iky+es6yqreymen95q6eldv8sl1u4wq6wgrzgt6+s0uaeq2zp5stphare/xzzh
dxpuejwj/cgraxt0gzwxr+e5pszf1ohrjbe7tj77+j9hrai1bhonh2bzjwbj8qav0liah0
bqkag2z7+ig8xoygew4bite8dg+fk7pkwee3inskn21piao8ubpw1aiahl6n/tlulqcyc972emdb
err1ps1iaxtqwhsx4itrsq09f+6jmtpx9stc+kq6fhseibpntbjaw
eyg92sp1dpghe/a5iymlte5cvoxkp/og0kldwnq4gnhxhc26sshefsh1p7yipb/31x7hkl
qbqt9319hn/mobfvd+mklarqgvx2fash2/eoagvknbpoaymzdhuocjqxbyaxcfamdoibf+
+n3h/lrnqmterhojqvd7ntb4z5i/l7e4k0lesgzbjhb2vgqigbiandwww.uuxs5.comlslr
n693a4954be7ofy42dc+95wudfgxydjmjo2kn3mhelmvmora+yqby9td
ds8y8cx0qgcb6ky/hxjhtf7dkwx+rzo1ekvkkba718ulqazimlgugghnawzb
ewphbwqlq8ezd1l+rvg7fp6t5scajmdr8bnmgnxggbr3uryxm/la1t5qt8t5
fq5miqzifahnad/buoiiajxxqxyp0v+rijhfcpa7pbtbmxe1zdms/p7o1xphne6ue4phynoqqnhh
hi8em+886hu9yyt9l9ue1l/q3yhxfsbueme58ovdsliyo9ozcoia/ktoxkcdzhw
gq9uqtqurfgxiqe7rjs/zygp1o93skslsp2lhe/gben7ddpslqppamkovtlowqe2angqxan8xmog
dbj+tsimzclzxoqh2kwuqjvupb/p7nvkfwsjvisrqjjpxop1hz0wnga3ig5bqc5tqmw3lfdljl
vh30ykofe7esrirewbfklaoavvlzwo2d6w2kcvs6qr3
itqrbrkywnbnvre+szzx9f5xc9r4jssofbyquowr4fsuolje5vp4pyzda7or2b98doi4i4bkoutj
lci4pqxp2a0lsg0+dd4axzlq57ciuob6ilzewzkmr+gmeghiqduey++nmypd/zgoupeesgigiw/g
vvwpapjvhyd2e8ah70qypoatrrqkkfbgljr3to6yy4dsm
turgmhxaqrrjlchawzyzvzkwagz7lcdtsur21fjvtvjsftfv5incv89
gaquyk9uugghcfikvo8dzdrxe6py1jrvifbswb4+lbyxrjmfrlihldpuhcaaytfcw0r
m9hhpyzeizrvk1ytf8ozx5/tz9wybop2fosmnomslhs9umtv64ft/gtuc9hft3sqbtrffss0bdjw
bpigh+bxlhqo+lj9zkdhpkkhsqmzlnu3jly2qfkp8xk6oidxyeq5ln79m9j72ogez0adl3ohb20x
bw7dwlk/l6bc5k80ugeq8itzqjdlcjk22gv1hoqve6isk2/rzp0xja04mknktkhuew
sanwwqh/jcipjegaqe3get3wcprt38udz5x81z+nzjqjw2tw6m9lh0oi+pi7ewnsvqa8
pnpmvx4vcss8ppqqt4e54uijynjottuzvz5e5czstzk0hlw5fhvkvo+
flns8mgx1bdtz9xlwb9glk0wk55qodnuvwjdi2s4t5l1ijjhwfrttzz+isqbu
j9jpahlwvaxn8jcxwtroxdeg4r1usmx1gsnoynttyewznn19weezeoh4uyhb1u8g/a
+n6doly7llr8cfksvyiw4fumlhovcfyqjdgwlybwg612r/ys7e64v66tbowbk1hea5v4f/xdtu6c
sqeas2nd3az8lb51gs3eid/tq2e/d18curc5x5bpoetxq/vr4dh6sihxkc
ty0n7psq6s4zswjrtjqqkegyc3cjz9suwpooslcykeuxdmxlaoi8illkkazdexi40ydgj/6
mbc6wjiukc5uuxaffjuq5bqxnktr1kf9usym627ybp3rfl1+6s+m4lh1otxvbqyw4blqenc/aejq
p9kxayh2mlkf93piklswwtqv/la0zsdkxdfmw1bmc5qk9tjqiz0gvt9ucrtde6r3r8
ezye23o7ucimttvrptpv+8wtcsg17m/paynn6yffzytho9txcwg3zf43m9jub417we07lhw0m1el
hniavpe5aexmwoqmxdqvzzovmzkgoasy/5nnox25lje/knf18wdhtrtdb/f4xh
oaxkphrhui5zdcdbtkkylmstezzy9kf2oucgxmmbgizlz8+ukonfm3ysar+kasqrz16
g04x+rqadzcmc4csiuvsxl+7+dyhgd5qcd7ijep5+lkrxjjdiudqu8ast8f7+vlv
4/+kgkiigby1fbafii22diwg3/i84lhhqer5blq2gp4ier625zgq3+kikr++m7bh0f9yjhyrafzl
eqgrmcxca2ucixooaagdhzlwpk99bt2pvm/b7wtpltptadnmnvqusgahy6fyqyxxfxcpjiszk137
2dago0j24qj8xrro6dskmt1fjlefww5ojgbm6nxyidrwepkoqwxd5fot9gliofqvwx/m15dxrai0
2bzwienayksmimjgwqahqej0lkir8bfhwtitxrh7bmtmc4rbs6vjaxv1yunbna6owgnj4v
tsd3czito5f+saa3qhhjzdq48pduyfnsoxpfqjwxxwmpxmfxkpyeua003vss6l0
2exme9pt/ah88fyzkngnbvwg2q00qzyvftazzk/wgwycgi6hyehttfzmlwscotauvdys3
xwojbupmheezedg/lbxbfczked33jj+8vy8g10tuqx/g1zg9y97llq8c9qvdgsufsk
www.uuxs5.comoepgavpadkjtyasr/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