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暮云公子的待客之道
“邹彦,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行人扶着贺嘉鸿回房,安置好他之后,暮云像是才看见了邹彦。
其他人也看向邹彦。
只是凌香的眼神不善。
“我来找你。”邹彦说道。
你来找我?
你是谁,为何来找我?
暮云心中疑云窦生。
这个邹彦,从出现开始,就带着太多的谜团。
“我能和你,单独说话吗?”邹彦看了看这满屋子的人,问道。
“好。”暮云说道。一面抬脚出去。
“哎哟。”
趴在床上的贺嘉鸿又是一声痛呼。
“暮云,我的腰是不是断了。”他说道。
暮云回头看他:“你的腰要是断了,你就不可能说出这句话。”她说罢转身离去,又叹道:“武功不好就别学人飞檐走壁。”
这话使得贺嘉鸿大受打击,他终于不再哀嚎。
只是神情复杂的看着跟在暮云身后出去的邹彦,邹彦已经转过拐角,再看不见,贺嘉鸿还是怔怔看着。
他怎么来了?
他来做什么?
贺嘉鸿眼前突然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晃了晃:“这是几?”
贺嘉鸿白了手的主人小乞丐一眼,翻过身朝里闭眼睡觉。
“摔傻了,还是失忆了?”小乞丐问道。
贺嘉鸿拉过棉被,将自己头脸盖住。
太丢人了。
小乞丐呵呵笑了两声,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书房里,暮云煮茶待客。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暮云问道。
这个曾经突然出现,带给她危险感觉的人,竟然找到云城来了。
而且,刚刚暮云看到他,又再一次失神了。
还好小乞丐在,及时拉回了暮云的神思。想到小乞丐,暮云唇角微微杨。
不过这个邹彦,仍是危险!
“我自然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打听到的。”邹彦笑道。
“你找我,何事?”
暮云问得干脆。
还真是一点闲谈的闲心都不愿分给他啊。
邹彦心中感叹,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笑道:“去岁匆匆一别,那时暮云还是个小娘子。”
暮云眼神变得凌厉。
“你我风雪中相拥,小娘子还伸手抚了我的脸...后来暮云走得匆忙,叫我一顿好找。”邹彦笑道。
“这样吗?”暮云问道。因为她摸了他的脸,所以他千里迢迢追过来了?
邹彦曾救过她,那时她确实失神了,但摸了邹彦的脸,这个是她不记得的。
真的有这件事,凌香过后也不会特意跟她说。
“如此说来,倒是暮云唐突冒犯了。”暮云举起茶杯:“便以茶代酒,在此向邹公子赔罪。”
邹彦果然与暮云碰杯饮茶。旋即笑道:“你我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这倒也不算唐突冒犯。”只是邹彦爱结交好友,与暮云偶然一见,便念念不能忘。
这本是他来之前准备好的陈词,但见暮云肃容以对,他便不敢轻佻了。
既不是冒犯,何必千里迢迢追到云城?暮云默默的将茶杯放下。
“一年过去了,没想到你如今有此成就。”邹彦说道。
短短一年,她先是收服了钱来山的土匪,如今已一城在手,这个西北将官都不敢碰也不肯碰的云城,被她接在手里维持的安安稳稳。期间慕容景多次派骑兵前来接管云城,都被她挡在门外。
“邹公子不妨将你的来意直说。”暮云不太想与邹彦闲聊。
暮云抬眸看他。他长得很好看,脸如雕刻般棱角分明,他端坐如松,却又眉目含笑,一点也不显刻板。
他到底是什么人?
第一次,暮云见到他的脸,便失神,第二次,暮云听见他的声音,又失神。
他还知道暮云是个女儿身。更重要的是,他知她叫燕暮云。
他知道她姓燕!
这是个危险的人。
“喔。”邹彦放下茶杯,正色说道:“不瞒暮云说。近日辽国边境,似有异动。”
“有何异动?”暮云问道。
她这里虽然与辽境相去甚远,但燕归在那边。
“辽人,退兵了。”邹彦俯身低声说道。
退兵?
“他们竟然退兵了?”燕归问身边的将官。
“是的,国公爷,属下们已探查了三天,辽人真的退了。”
怎么会轻易退了?
近一年来,辽人集齐五万兵马,不时骚扰北境。燕归亲自坐镇,严防死守,他们没讨到什么便宜罢了。
“不对。”燕归说道。
怎么会退得这么干净?
“国公爷,一年多了,他们也该知道,如今的大周早已不是他们可以随意劫掠的地方了。”有将官说道。
燕归摇摇头。
不是我们强,是人家弱了。
辽国主少国疑,几位王爷分兵分权,能压制几位王爷的阿穆尔又死了。
所以大周才有喘息的机会。
但就这么轻易退了吗?
不退能怎么地?打,国公爷治下兵强马壮,大家团结一心,他们四分五裂如何能与之一战?除了最初的几次大围攻之后,他们也只敢不成气候的小打小闹了。
而且一年过去了,阿穆尔死去的仇恨也该消了。
讨不到便宜,不退兵做什么?将官们如此想到。
“不要掉以轻心。继续留意着各处的动向。”燕归下令。“还有,暂时不要上报京城。”
其余人纷纷俯身应是。
别看如今刮去胡子的燕归年纪轻轻相貌堂堂。但论起对付辽人,他可比这些年长的将官还要有经验。
故而大家对燕归的吩咐不会有疑。
除了一位年轻的将官。
怎么能不报呢?他俯身应是,心里却想道。
辽国退兵,天大的喜事。这一年来皇上为北境的战事如此忧心,此时有了喜报,自然要第一时间报给皇上知晓。
你定国公却要瞒报?是不是怕战事结束,皇上不再倚重你了啊?
好战好功,枉顾国政民生。这文官们弹劾定国公的折子,还压在皇上的御书房呢。
“陈勇?你笑什么?”
他的上官经过,不由问道。
年轻的陈勇忙俯身施礼:“大人。辽人退兵。属下一时高兴,忘乎所以了。”
“高兴什么?”上官喝道:“国公爷都说了不可掉以轻心。辽人奸诈,这两天四处多巡视!”
“是,属下记住了。”陈勇忙道。
记住了,可是这喜报还是要报的。
以他的职位,还不足以呈报到皇上眼前,但是,有人能啊。
不管是谁呈报的,这要这喜报是他陈勇报的就好了。
燕归站在城楼上,望着远方出神。
退兵了?
没有咬下他一块肉,就要退兵了吗?
这不像辽贼的做派。
“辽贼不是叫嚣要为阿穆尔报仇?这么轻易就退了吗?”暮云问道。
邹彦点头:“我也怀疑此事有诈。此前,临渊城城主慕容景,似乎与辽国来往甚密。”
慕容景与辽国来往甚密?
暮云在临渊城留有耳目,但也不过是潜伏在临渊城中而已,要他们混进慕容府,比登天还难。
因为慕容娇说慕容景极为抠门,身边伺候的仆人屈指可数。
夏国如今与大周结盟,慕容景与辽国交,应当是密中有密的事。
但是这个人?
暮云看着邹彦,他是如何得知的?
“你还知道什么?”暮云笑着问道,亲自给邹彦斟茶又推给他。
“某惭愧。”邹彦笑道:“只是一个朋友提醒我注意,而我又知暮云的下落,所以才急急前来告知。其余的事情...”
“你也不知道是吗?”暮云笑道。
邹彦惭愧的摇摇头。
“云城离临渊城如此之近,暮云还是要小心。”邹彦说道。
暮云再一笑:“好。邹彦,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个消息。夜深了,你早些休息吧。”
暮云起身送客。
“我与暮云一见如故。我很希望能帮到暮云。”邹彦笑着起身。
暮云微微扬唇冲他笑,但是邹彦突然色变猛烈的甩了甩头。
“真是...失礼了。”邹彦笑道。
真奇怪,他怎么看着有两个暮云在冲他笑呢?眼花了?
邹彦随即身子一晃跌倒,他用尽全力扶着桌角,抬眼瞧见暮云冲他笑得得意。
这丫头...
是毒药吗?
不不不,只是头晕而已,是迷药。
邹彦不由失笑。这丫头...他如此信她,单枪匹马前来见她,她竟然防备他如此。
是怎么做到的?茶?
她也喝了。.
迷烟?
她与他共处一室。
这丫头...
明明是被暗算了,但邹彦真的好想笑。也许是因为暮云在笑。
“暮云,我与你哥哥...燕归...是朋友。”晕倒前,邹彦用力说道。
他对她毫不设防,要是被这丫头给挖个深坑埋了,那可真是太冤了。
“竟然是大公子的朋友?早说啊!”举着明晃晃利刃推门进来的凌香说道。
这也是邹彦晕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好险,好笑,以及,好快。
砰的一声,邹彦倒地昏睡。
暮云收了笑,她走过来,蹲下来看晕倒在地的邹彦。
不得不说,帅是真的帅。
“竟然是哥哥的朋友。”暮云呢喃。
“公子,是他自己蠢,几次三番跟着我们,早说是熟人,他也不会受这份罪了。”凌香说道。
暮云看着闭目睡去的邹彦。心情复杂。
其实说实话,暮云不太相信邹彦是个坏人,但邹彦的行事确实可疑。
深山之中突然冒出来可疑,千里迢迢来找她更可疑。
暮云需要对一切主动靠近她的人都有防备。
暮云所在的云城是朝中谁也不敢沾的地方,收不敢收,送不敢送,唯有暮云这样一个白身之人才敢站出来守住云城。
但是,仅限于她是个白身。
一旦被人发现她是燕归的妹妹,朝中大臣的弹劾的奏章便会如雪花般飞来。
他们会说,燕归不满临渊城被占,故意挑起两国站端。
他们会说,燕归好战喜功,不顾国政民生。
他们还会说,燕家敢欺君!
他们宁可不要云城,或者再丢掉一个龙岩城都无所谓,只要能咬死燕家。
所以暮云不能给他们机会说。
“先关起来。”暮云起身说道。
两个护卫进来把邹彦给抬了下去。
“公子,这人说话也不可尽信。”翁赢说道。他说是国公爷的朋友就是了吗?万一只是垂死前的挣扎之语。
“我知道。不过他刚刚告诉我的事情,我倒是宁可信其有。”暮云说道。
“你去个信告诉哥哥慕容景这边有异动。”暮云告诉翁赢。“但他不用来西北之地。”
因为这里有我。
慕容景找女儿找了一年了,慕容娇每月一封信也安抚不了他了。
事到如今他终于要有所动作,不过云城已经不是一年前的那个云城了。
他们敢来,暮云就能让云城成为他们的葬身之地。
暮云又召了谢诸葛况心德洪大宝等人这段时间严加巡视。
“可是慕容景又会派骑兵来?”况心德问道。
“他极有可能会有动作。但这一次,可不止是城下喊喊话了。”暮云说道。
“这太好了!”洪大宝一声厉喝:“这帮西贼,每次都嘴上叫嚣得厉害,暮云公子上城楼一吓,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
这次真的可以痛快一战了吗?
洪大宝有些跃跃欲试。
“那是他们知道,暮云公子是一个白身。他们敢打,暮云公子更敢打!”谢诸葛笑道。
他们虚张声势,暮云公子可是随时敢撸着袖子与他们开战的。
他们顾忌众多,暮云公子一心守云城,心无旁骛。
“所以,隐瞒将军亲信的身份,还是有用的。”况心德说道。要是被西贼知道了,他们便不能痛快一战了。
“对,前段时间成将军还与龙岩城的将军传话,说咱们这永兴军是假的!”洪大宝说道。
“我也听说了,将军骂我们呢。”况心德笑道。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成将军写有听命来使四个大字的亲笔信还放在胸膛。
虽然将军每封信都会令他阅后即焚,但是...将军可是承诺他升官发财了呀,他倒不是怕将军言而无信。只是...不都说贵人多忘事吗?这信,还是留着的好。
放在胸口,好安心。
“将军骂得越狠越好!”谢诸葛摇着孔明扇说道:“将军骂咱们越狠,就说明他跟咱们越没有关系。这样咱们做事,才不会连累到将军。”
况心德忙点头。不连累将军,将军才好护着他们。
暮云笑而不语。
反正大局未定之前,成光石是不敢来沾染白城的。
第168章 兵临城下
京城,定国公今日遭到的弹劾,奏章连起来能绕整个燕家一圈。
“早就说过!定国公好战喜功!枉顾民生!”
“辽贼退兵的喜报居然敢瞒报,平日里辽贼凶猛的奏折倒是上得勤快!”
“那哪里是上报,分明就是借军功挟陛下恩,讨赏呢!”
御史们七嘴八舌,宛如一群乌鸦叽叽喳喳。
怪不得人家叫御史台为乌台。
前边的几个王爷听得烦躁,而皇上看上去也听得烦躁。
“陛下,请陛下治定国公瞒报之罪!”一个御史上前说道。
“岂止瞒报?简直欺君!陛下,臣请陛下治定国公欺君之罪。”另一人说道。
又有人站出来附和。
“这次幸而有那个叫...陈勇的游骑将军上报至京城,否则,陛下如今都还蒙在鼓里!”
“可见定国公对北境军务一手把持,简直是只手遮天!”
只手遮天?
这话可就重了,皇帝连忙训斥:“奏事就奏事,定国公乃边境重臣,不可妄议!”
妄议?
捕风捉影无凭无据才叫妄议。
“都是陛下惯得他!”一个老御史重重说道。
皇帝不满的看了一眼那人,这些文人就喜欢骂皇帝来搏清名。
另一个御史立刻道:“陛下,这可不是臣妄议,北境将官无数,辽贼退兵大事,竟然只有一个小小的游骑将军上报,由此可见定国公将北境一手掌握...”
“一派胡言!”
谁说的?
正在说话的御史突然被一声喝骂打断,他回头去看,怒目道:“连成业!你好大胆!”
“你才大胆!”连成业怒斥道:“北境将官无数,怎么就只有一个陈勇上报?还是越级上报?就为一个陈勇,要治整个北境的罪吗?”
那倒是!
看热闹的众臣子点点头。
这其中定是有些误会。
所以今日,只是几个御史站出来。
连成业接着看向一人:“武昌伯,据闻你的长子在北境...”
“陛下,韩业忠君敬上,陛下不能无端生疑啊。”武昌伯连忙跪下说道。
这群乌鸦,说燕归就说燕归,扯上他的儿子做什么?
“不敢不报,可是瞒报呢?”老御史阴阳怪气的道。
连成业当即骂道:“你个蠢货,历来只听说战败瞒报的!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许是定国公想要稳妥之后再报,又有什么?”
值得你现在就上蹿下跳?
对对对,武昌伯连连附和。
再说就算韩业真的瞒报了。那也定是定国公燕归下的令,战场上听令上官,有什么过?
“爱卿言之有理。”皇帝说道。
什么?有理?
老御史气得脸色乌青,连成业骂他蠢货,皇上居然说说得有理?
“皇上,陈勇上报及时,当赏!”有人提议道。
“这不行,且不说消息真伪,越级上报,陛下应重罚之,以儆效尤!”连成业立刻道。
众人意味深长的看了连成业一眼。
明明前几个月还是与他们一起参奏定国公的人啊,连大人怎么突然之间反了水了?
“当赏当罚,也得等尘埃落定之后。”柳相上前一步说道。“陛下,不如派钦差前去巡视北境军务...”
“不必了!”皇帝说道,他看着底下的臣子们:“朕信任定国公。消息真伪,朕会等他亲自上报。”
那便是,再等定国公几天了。
而这几天,也可以发生很多事。
比如暮云站上云城城楼,看得见远处浓烟管滚,听得见底下那些那些咕噜噜的叫嚣。
反正也听不懂,暮云下令放火箭。
“娘的!”况心德大骂。“这些辽贼怎么打到这里来了?”
是啊,怎么打到这里来了?
暮云抬头看着远方,那是临渊城的方向。
“借道!”
暮云和贺嘉鸿异口同声说道。
慕容景这个老狐狸!
暮云看着城下辽兵压境,他们弯刀锋利,他们马匹精壮,他们凶悍嗜杀。
“既然是向慕容景借道,来这么点人,不亏得慌吗?”暮云说道。
“这么点人?也够咱们喝一壶了!”贺嘉鸿说道。
“不要长他人志气!”暮云斥道。
“哈哈哈哈!”
临渊城里,慕容府中。慕容景对着两大箱黄金笑得开心。
“要不说辽国那小贼就是懂事!”只是借个道而已,便忙不迭的运了两大箱黄金给他。
何止呢,小贼还承诺事成之后另有重礼。
他一手拿起一块黄金,不知是不是金光闪闪,衬得他眼中泪光也闪闪。
“可惜我的娇娇儿不能看到。”慕容景抬手用袖子擦泪。回头问左右:“可查到娇娇的下落了?”
左右手下答道:“属下们正在查,已经有一些眉目了。”
慕容景听了,难免又伏在金山上大哭一场,两名心腹手下见怪不怪,驾轻就熟的上前劝慰,并拿出慕容娇最近的一封报平安的信。
信中说那位美男偶尔还会为她洗手作羹汤。
“饶是如此,外面哪里比得家里。”慕容景哭道。
“是是是。”心腹忙说道:“且再等一段时间,定能确定大小姐的下落了。”
“对,如今老爷要做的事情就是如往常一般,切不可将您的爱女之心流露在外,否则定会让歹人加以利用的。”
要让他们知道,大小姐再娇贵,也只是一个女儿而已,让他们知道,慕容老爷会为了女儿花钱,可不会为了女儿自乱阵脚。
更要让他们知道,别以为掌握了大小姐,就拿住了老爷的咽喉。
这些道理慕容景都知道,他是伤心,不代表失了理智。
心腹们劝慰一会,慕容景哭势减小,一人说道:“老爷如今不是该哭,却是该笑。”
慕容景看向他,那人拜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就要收复云城和白城了。”
“对对对!”其余人也说道:“那小子说了,知道老爷在为云城和白城头疼,此番他特意抽出兵马去攻打下来,献给老爷。”
“去!什么云城和白城,小小属城,不毛之地,老爷我岂会放在眼里?”慕容景说着起身,手指一个方向:“老爷我看上的是那龙岩城。”
龙岩城,那可是堪比临渊城的繁荣之城。此番他们要是打下来,也得吐出来给他。
云城和白城,只是顺便而已。
“说起来,这小子还算是个聪明人。”慕容景手在黄金上摩挲。“他叫什么来着?”
“听说叫阿乾,是阿穆尔的义子。倒是个有本事的,阿穆尔死了短短一年,他便收拢了辽国几个王爷的势力。”
“什么收拢,利益共同而已。”慕容景嗤笑道。
他看着他的两大箱黄金。
都是生意,利益共同而已。
“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打下龙岩城。”一个手下叹道。
要是打了下来,那可太好了。等辽人一走,他们可顺理成章的接手龙岩城。
打不下来也好。
咱们夏国国弱,就是要他们两国打得不可开交,咱们才好休养生息,壮大自己。
慕容景冷哼一声,说道:“与其担心那小子的人打不下龙岩城,我更担心龙岩城那些草包能不能守住龙岩城。”
这话说得真是奇怪,老爷既要龙岩城,又担心周朝的那些草包守不住龙岩城。不过两名心腹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懂得了老爷的意思。
从临渊城往东,越过重重山脉,一条长长的商路连接的,便是如今正战火燃烧的龙岩城。
“快!”
“弓箭手!快!”
“城楼快失守了!”
城楼上箭羽如下,城楼外炮车轰然。
辽军叫嚣着,宛如吐着信子的一条毒蛇,誓要吞噬了龙岩城。
“辽贼怎么打到这里来了?”
龙岩城的官厅里,几个将官在其内踱步不停。
一声不响,事前连点风吹草动都没有闻见,他们一觉醒来,不是...梦中惊醒,辽贼竟然兵临城下了。
将官们倚仗城墙勉强回击,可这城墙在大炮下也撑不住多久。
“将军!将军!”一个信兵疾步进来:“将军,辽军凶猛,西城门快被攻破了!”
什么?
年迈的将军抚着胸口倒了下去。
“将军!将军!”年轻的将官们忙扶着他:“将军,撑住啊,还要靠将军主持大局。”
老将军强撑着一口气,道:“快!调集其他城门的人马,一定要守住西城门。”
此次辽贼的主力在西城门攻打。
“多派斥候,请成将军救援!”老将军说道。
成光石么?
请得动吗?将官们都有些犹豫。
“请不动也得请!”
与成光石打交道时间长了,老将军何尝不知成光石贪财怕死的小人行径。但是现在不是背后骂成光石只会媚上欺下耍手段的时候了。
“也派斥候向定国公求援。快!”老将军说道。
“对!定国公!”将官们说道。
“只要我们守住五天,定国公的援军一定会到的。”
倘若顺利的话,成光石的援军两天内即可赶到龙岩城。
但这厮...怕是靠不住了!
“一定要守住五天!”老将军取来大刀,重重敲在地上。
前几日接到喜报,说定国公那边的辽军都退了,原来是想从他这里杀出一个口子。
他林虎虽然老了,但辽贼也休想得逞!
此时,云城,城楼上的弓箭手已经撤下,辽人也开始冲城门了。
暮云和贺嘉鸿都已披甲上阵。
“一定要守住城门!”
城门处,暮云扬声道。洪大宝握着刀信誓旦旦点头。城门是暮云公子亲自监造的铁门,坚固无比,他们又拿了比人还粗的实木抵门,定能守住城门。
况心德来报:“公子,龙岩城和白城也受到攻击。”
“就说不可能只来这么点人。”暮云说道。
观城外的人也不过万数,慕容景的过路费可不便宜,他们来这么点人不划算。
辽军冲不开城门,但是架起云梯一个个如同蚂蚁一般爬上了城楼。
一只蚂蚁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群蚂蚁。
一群蚂蚁从城楼上叫嚣着举刀冲了下来。
暮云打了个唿哨,四面八方的卫兵冲过去迎敌。
辽兵不傻,他们冲进来之后便首攻城门,想要从内里把门打开。
暮云和贺嘉鸿的所在成了最危险的地方。
暮云身后的洪大宝等人要抵住城门,无法分心,身前卫军和辽军厮杀,城门处一时血肉横飞。
这便是战场吗?
贺嘉鸿突然有点晕血。
他平日里艺高人胆大,但自幼养尊处优,哪里见过这种阵势?
一个小兵举着刀朝他劈来,眼见就要将贺嘉鸿劈成两半,贺嘉鸿还木木的站着。暮云就在这一瞬间抽刀又挥刀,叫那人尸首异处。
贺嘉鸿尖叫一声回神,便见暮云矫若游龙,一把柳叶刀耍得生了风,在贺嘉鸿周围形成了一圈铠甲,一人便如那丢入水中的重石,将其他辽贼恍如湖水一般荡开。
湖水被荡开之后立刻有卫兵上前砍杀。
贺嘉鸿身在战场,却远离所有厮杀。
辽人爬上云梯,又下了城楼,一个个冲下来便很快倒下。
直到有人在城楼上居高临下看出是计,怪不得城楼上无人把守。而城门又撞不开。
原来是想要引他们进来之后宰杀。
云梯上不断爬上来辽人,可是周兵,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多,那人抬眼望去,云城中的周兵宛如洪水在城中涌动。
不是说只有几千人吗?
还有那个小个子,为什么那么凶猛?他一个人在那里,便是多少人也靠不近城门。
他呜啦啦的喊叫了几声,暮云听见城门被撞击得越加狠了。
暮云抬头,城门上的蚂蚁不再往下爬了,反而还想退回去。
“杀了他们!”暮云指着那个看着她眼神恨恨的高个子。
高个子忙翻墙去爬云梯,翁赢从暗中飞出,一刀收割了他的性命。
随着暮云公子的令下,城楼下的人也冲了上去,将爬上城楼的辽兵屠杀殆尽。
“砰!”
“砰!”
辽军被杀红了眼,撞门的声音越加大了。一声接近一声,撞得洪大宝等人心跳得也砰砰!
暮云健步如飞爬上城楼,贺嘉鸿忙跌跌撞撞的跟上。
“暮云...我...”
“怕就回去!”暮云说道。
贺嘉鸿神情怔怔。
暮云来不及不理他,转头看向城楼,这才是真的兵临城下了,城下乌泱泱一片蚂蚁。
第169章 大战
“怎么办,他们不敢爬云梯上来了,都在攻城门...”
贺嘉鸿有些担忧,暮云刚才说撤下城楼引诱他们进城中慢慢杀光的计谋是不是不成了?
“不敢爬云梯?不是更好吗?”暮云说道。
更好?
他们齐心攻城门,这要是攻进来,辽人的马可都是批了战甲的...踩也能踩碎一批**凡胎。
“投石车!”暮云喊道。
“弓箭手准备!”
哗啦啦一群弓箭手上前对着城下发射,这么近的距离,人人都成了百发百中的神箭手。
谢诸葛等人忙指挥着投石车运过来。为着刚才的近战,投石车都被事先藏了起来。
城楼下的人一阵哀嚎。
可恶!
刚才弓箭手撤退,他们以为城楼上的人已经没有了弓箭才敢近战上前。
辽人的怒骂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紧接着,相比于一箭杀一人的弓箭,更大杀伤力的投石从城楼上落下,瞬时砸到一片。
可恶!
周人奸诈!这小小的城池中竟然有投石车。
辽人惊恐,从一开始的轻敌便让他们失了先机,此时又在暮云这边的攻击下连番折损了几名大将,辽人乱了阵脚。慌忙后退。
况心德在城楼上笑得疯狂:“奶奶的,让你们知道况爷爷的厉害。”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痛快的杀过敌了!
“没想到你前些日子指挥他们做的是这个,杀伤一片,你是怎么想到的?”贺嘉鸿望着不断撤退的辽人,问道。
他知道暮云虽然出身武将世家,但又不是男子那般长在军营。暮云唯一去过战场的经历,便是与他定亲前半年,她曾随着丹乐道长去战场看望燕归。
那也是贺嘉鸿费力才查出来的。别人根本就不知道。
暮云看向贺嘉鸿。
“这是你提醒我的。”她说道。
什么?他什么时候提醒她了?
暮云却不再说了。
“暮云,这是投石车的造图。”
“如果能帮到暮云,辛苦些也是愿意的。”
那时候的贺嘉鸿刚刚来到她的身边,他坚毅,勇敢,自信又从容。总是默默的站在她身后。
暮云再想想适才在城楼下被血肉厮杀吓到呆愣的贺嘉鸿,简直不忍直视。
或许这才是本来的他吧,前世...在遇到她之前的那几年,他经历了什么呢?
总是会想起来的,随着他们相处的日子越多,暮云不就想起了投石车的造法吗?
“如果不是弄不到火药。我甚至能做行炮车。”暮云喃喃。前世世人称她为北境女杀神,这个称号不是白叫的。
辽人退至一里地外,投石车暂时没用,谢诸葛爬上城楼,笑道:“云城安全了!”
是啊,把他们赶走,云城就守住了。况心德也狂笑。
“召骑兵,随我出城杀敌!”暮云说道。
什么?
谢诸葛等人都看着暮云。
“公子,他们啃不下云城,自然会退的。”况心德说道,根本就不用再出城追杀。
“他们退了之后呢?”暮云看着辽人说道。
他们聚在一里地外,估计是在犹豫进攻还是后退。
退了之后?
退了之后云城就安全了呀。
“可是大周其他百姓就不安全了。”暮云说道。“他们向慕容景借道,日夜跋涉而来,就这样退走,他们会甘心吗?”
他们不会。
他们会去其他地方继续劫掠。
他们会去增援攻打白城,或者龙岩城。
一旦防线被撕开一个口子,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是,我们骑兵甚少。”谢诸葛说道。
暮云公子虽然招兵苦训。但是马匹,他们没有那么多马匹。云城经过一年的休养生息,如今屯兵两万,可马匹不足两千。
没有骑兵,那就步兵!
暮云转身看着城楼下待令的兵将们,扬声道:“弟兄们,我们击退了辽人!”
“好!”
“暮云公子威武!”
“暮云公子威武!”
城楼下的兵丁们齐声大喊。
“可是,我们不能让他们退!”暮云再次喊道,她的声音盖过了底下的呼喊。
“弟兄们,辽贼越境偷袭,龙岩城也受到围攻。我们打退了这些辽贼,他们定会增援龙岩城。龙岩城一旦被破,城中数十万百姓危矣!多少百姓将流离失所,多少人将死于辽贼之手。弟兄们,为了大周百姓,我们必须击杀他们,让他们有来无回!”
“为了大周百姓,让他们有来无回!”贺嘉鸿抽出剑喊道。
况心德和翁赢也随之附和。
“让他们有来无回!”
“让他们有来无回!”
兵将们齐声大喊,喊声震天,士气大振。
“开城门!”
随着暮云一声令下。洪大宝带人挪开抵门柱,城门缓缓打开。
暮云已经骑马列于阵前,她已手握长刀,看着远方的辽贼,带着兵马如一把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
“杀!”
卫兵如同潮水般跟谁暮云公子涌出城门,先是骑兵,接着是步兵。
他们竟然敢追出来?
辽军也被杀红了眼,随即举刀迎战。
一场大仗就这样拉开帷幕,谢诸葛在城楼上看得忧心忡忡。
纵使辽贼被击杀了半数,纵使人数占优,可也是步兵占优啊。
辽人可个个都是精兵悍马。
谢诸葛以为会看到卫兵被辽贼骑兵踩踏的场景,但接下来的场面让他瞠目结舌。
暮云公子小小身形,挥动长刀如万斤铁石,一招荡开西贼一片。
公子凶悍,杀贼如碾死蚂蚁一般轻松。卫军被带动士气,勇猛无比,辽贼心中生畏,竟渐渐退去。
谢诸葛看得心中激荡。他只看见骑兵与步兵的差距,竟忽略了...士气!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
谢诸葛心中吟诗道。
日夜苦练,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
正是为了这一天吧。
暮云公子,果然威武!
与此同时,城中的暮云公子宅邸,慕容娇听着远处的厮杀声忧心忡忡。
“不知道暮云公子怎么样了。”她说道。
凌香负手站在她身后,如果不是大小姐执意要留下她保护慕容娇,她也是要跟大小姐上战场的。
“我家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凌香说道。
慕容娇冷笑:“那可是战场!。”
“翁赢一定会保护好公子的。”凌香又道。
慕容娇笑着摇摇头,不再说话了。
她走上花圃,亲手用剪子剪了几珠开得正好的千日红。她喜欢花,名贵的常见的,都喜欢。
暮云特意为她开了一片花圃,为她四季有花赏。
如今开得最好的便是千日红了。
剪子有小丫鬟接了下去。
纤纤素手将几株千日红握在手中,慕容娇轻嗅花卉,红花娇颜,花美,人更美。
“什么人!”凌香一声怒喝,手下意识的按在腰间。
慕容娇循声望去,墙后面钻出一个瘦瘦小小的脑袋,眼中闪着寒光。
“小乞丐,你怎么在这里?”凌香奇怪道。
她以为小乞丐随着大小姐去了城墙上。
“呵呵...随便走走。”小乞丐摇晃着走了出来。
慕容娇柳眉倒竖:“无礼竖子!打出去!”
“小乞丐,不要惹了大小姐不快。”凌香说道。
对外,他们一律称呼慕容娇为大小姐。
小乞丐笑着,并未退走,反而拔出了雁翎刀。
“啊...”
伺候慕容娇的两个小丫鬟大惊失色,忙退后数步。凌香也不动声色的站在慕容娇身前。
“小乞丐,你要干什么?”凌香厉声道。
小乞丐邪魅一笑:“你看你身后。”
凌香才不会去看。对阵之时,怎能分心?
凌香的手按在腰间,一双眼死死盯住小乞丐。
小乞丐笑得越发邪魅,握着刀的手不知不觉用尽了力气。
慕容娇也捏紧了花束,这样恐怖的感觉,好似又回到了一年前在辽国被追杀的那个夜晚,那个让她无数次陷入噩梦的夜晚。
可是那个时候,暮云公子从天而降。这一次,他要守护更多的人,怕是不能从天而降来解救她了。
一声虎啸令慕容娇回神,她回头,看见一只黄黑斑纹毛发发亮的大虫缓缓走来,带着王霸之气,大虫在凌香身侧停步,对着小乞丐虎视眈眈。
对了,还有暮云公子的虎。
“咬死他!”慕容娇说道。
小乞丐一笑,挥了挥手中的刀:“这是我跟暮云一起捡来的那只虎?都养这么大了?”
“是。”凌香简短回答。
小乞丐是看见虎来了才拔刀的吗?
可是,他为什么还不收刀。
“没有我的命令,它不会咬你的。”为了让小乞丐安心,凌香再次说道。
“喔。”小乞丐笑了笑。正欲说什么,忽听得一声茶盏摔碎的声音。
小乞丐转头望去,花圃尽头是一间上锁的屋子。动静便是从那里面传来的。
“这里面,关着前两天跟我同时来的那个人吗?”小乞丐问道。
那夜匆匆一见,并未说话。
只是如今小乞丐是座上宾,那人却成了阶下囚。
“是又怎样?”凌香挑眉道。这个小乞丐,今天怎么怪怪的?
不!他一直都是怪怪的!
小乞丐再次哈哈笑了两声。收刀回鞘。
“既然你们这边没有问题,我就去城楼上帮暮云了。”他说道,转身离去。
凌香莫名的松了口气。
慕容娇一直盯着小乞丐的背影,快到转角时,小乞丐突然转过头来,望着慕容娇咧嘴一笑。
慕容娇全身汗毛倒竖,再一眨眼,小乞丐已经消失在视野,仿佛刚才的一笑只是她的幻觉。
“他很危险。”慕容娇说道。
危险的也不止他一个!外有强敌环伺,内有身边人虎视眈眈。自出了家门的那一日,时时刻刻都是危险。
不过大小姐说了,危险也不能怕,别人危险,为什么我们不能是危险?
京城,大庆宫中载歌载舞。
皇帝虽然说还要再等定国公的确定消息,但接到喜报,高兴的心情还是难以抑制的。
皇上摆宴庆功,重臣欣赏歌舞。
但也有人忍不住站了出来。
“陛下,五天了,定国公还是没有一点消息。”这次站出来的便不是御史了,而是兵部的人。
已经拖延了五天了,定国公还是不打算上报。
简直是居心不良。
“定国公稳妥,耽搁一两日也未尝不可,并非刻意瞒报。”皇帝欣赏着歌舞,眯着眼笑道。
可是...
那人还要再说,立刻便有人站出来说道:“陛下,不如先行赏赐陈勇。”
先赏赐陈勇?
好啊!
赏赐陈勇的圣旨一下,辽人退兵的消息定国公报与不报都无所谓了。
那圣旨便如一个耳光,狠狠抽在燕归的脸上。
皇上的眼神看向柳彰:“相爷觉得呢?”
柳彰起身拱手答道:“陛下,臣以为现在议论此事,尚还太早。”
看来柳相爷不想打燕归这一个耳光啊。
“朕倒是想,这陈勇越级上报战况,该赏该罚,不如交给定国公处置。”皇帝说道。
交给定国公定夺?
这怎么可以?
定国公倘若罚了陈勇,岂非坐实了他狼子野心,有心瞒骗陛下战况?
定国公倘若赏了陈勇,越级上报而被赏,他以后如何管理北境军政?
陛下这不是把定国公往绝路上逼吗?
“有何不可?”兵部尚书说道:“陛下如此信任定国公,将北境军政大权一并交给了他,如今一个小小的陈勇,难道他还料理不清楚吗?”
“陛下!不如就特例擢升陈勇。也好叫定国公知道,这北境,是陛下的北境!”一位老臣说道。
睿王冷冷的喝了一杯茶。
在皇上耳边说得好听,还不是便宜了燕归那小子。
皇上再次看向柳彰:“相爷觉得呢?”
相爷觉得呢?
皇上信重柳彰,或是遇事不决,总要亲自问一句,相爷觉得呢?
相爷觉得...这一次,相爷不想觉得。
“一切由陛下做主。”柳彰拱手道。
燕归爱怎样就怎样吧,他是不想管了。
皇帝笑笑:“既如此,那就先拟旨,擢升陈勇。给他官升三品。”
事情总要慢慢来的。
皇帝金口玉言,立刻便有人拟旨。只还未颁布,外间就有內侍急匆匆的闯进来。
老臣们还未及呵斥,內侍便尖声道:“陛下,边境急报。”
急报?
可是定国公的好消息来了?
第170章 各方
凌香走向那间上了锁的屋子,敲了敲门。
“你醒了?”
门里好久都没有动静。
在凌香快要丧失耐心的时候,门内传来虚弱的声音:“我要见暮云。还有,我饿了。”
“辽贼攻城,我们公子率军迎战了。”凌香说道。
辽贼攻城?
“那我暂时见不到暮云了?”门内的人问道。
他倒一点也不关心战况吗?
“暂时见不到了。”凌香说道。等了一回儿,门里没有了动静,凌香又道:“我给你送点吃的来吧。”
慕容娇却一把拉住她:“送吃的?门打开,你一个人能控制住他吗?”
凌香犹豫了下。
“让他饿着吧。”慕容娇说道。
让他饿着吧!
门里的邹彦苦笑一声。
这些女子们啊!
“快走快走。”慕容娇招呼着凌香离开,仿佛这里有什么洪水猛兽。
然而真正的猛兽跟在她们身后亦步亦趋。
这些女子们啊!
邹彦心中又叹。
若是暮云在,她会怎么做?
她才不会怕他呢,她敢在钱来山一刀杀死大当家,也敢一刀砍下成光石信使的头。她素来胆大,不会管也不会怕别人怎么想,反正只要你敢抬手,她就敢动刀子。
真是...虎啊!
京城皇宫,皇帝神色晦暗不明。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陛下,辽贼绕过定国公,前去攻打龙岩城了!”內侍伏地道。
什么?
大臣们一片哗然。
殿中乐师还在忘我的奏着欢快的乐章,舞姬们面带笑容舞动翩翩身姿,此时听来看来是如此的讽刺。
大臣们心情复杂。
绕过定国公?
定国公是这么好绕的吗?
定国公燕归,十三岁领兵,十七岁掌权,二十三岁一战成名天下知,朝中陛下依仗,北境军政尽数托付。民间威名赫赫,人称大周战神。
他亲自带兵镇守边境,怎么会那么轻易的被辽人给绕过了?
开什么玩笑?
是不是搞错了?
这是皇帝第一个念头。
“陛下,是借道!”內侍颤声道:“慕容景收了辽人的钱,门户大开让他们借道临渊前来攻打龙岩城。”
是这样?
是这样啊?
“岂有此理!”皇帝怒而起身,宽大的龙袍扫落酒杯。
“慕容老儿!岂有此理!”
柳彰亦是面色难看,当初他就不同意议和,但陛下听说临渊城破之后焦头烂额,慕容景献上议和书,皇帝几乎没有考虑就大笔一挥将临渊城划给了西夏小国,只求不面对三国交战的局面。
如今果然出事了。
“临渊城连接三国,乃军事要地,当初就不该轻易给出去!”有老臣捶胸顿足。
果然被慕容景摆了一道。
“是慕容景奸诈。如今再说这个有什么用?”柳彰斥道。随即对着暴怒的皇帝拱手:“陛下,想来辽人突然撤兵,便是有此一计了。”
皇帝看着眼前的歌舞,怒上心头。
“陈勇欺君可恶!”皇帝怒容满面。他在殿前踱步片刻,最终只是说道:“责令燕归,管好他的人!”
此时再将陈勇交给定国公处置,便不再是逼他上绝路,而是对他的信任爱护了。
“陛下英明!”柳彰说道。幸好陛下没有一怒之下砍了陈勇的头。
祁王府中,若夏在园中赏花,祁王疾步行来。
“若夏,果然又起战事了。”祁王说道。
前两天关于定国公瞒报喜报的事,朝中争论不休,唯独若夏说定国公不是瞒报,而是无需要报。
边境的喜报许是假的。
果然如若夏所料,所谓的喜报只是一时的风平浪静而已。
祁王走近,却看见一小童匆匆离去。
“那是...”
“是大公子。”清风笑道:“他有些怕王爷呢。”
男孩子都是怕父亲的,明奇见了他就跑也正常,祁王并未放在心上。
“若夏,你说这一次,定国公能应付得过来吗?”祁王蹲下身问道。
若夏淡淡道:“燕氏一族常年抵御辽人,要是应付不来,大周岂非危矣?”
祁王讪讪笑。
“还是若夏明智。对了,这次陈勇提前上报的事,你有没有提前给定国公送信?”祁王问道。
他如今身边所用之人,皆是皇上的眼线。所以这次定国公被满朝弹劾之事,祁王希望若夏能用青云观的人给燕归送一个信。
“燕归在朝中许是有其他眼线,但若夏你与已故的燕娇交好,此时咱们也送一个信,也算是个人情。”祁王当时如是说道。
若夏抬眸看了祁王一眼:“自然说了。王爷的吩咐我岂会不听?”
祁王哈哈笑了两声:“若夏惯会打趣为夫。”
“王爷近来心情很好,可是有什么趣事吗?”若夏问道。
“若夏是知道我的,闲散王爷一个。忧国忧民用不着我,喜事趣事也由不得我乐。”祁王说着在坐在石凳上,笑意中带有两分苦涩。
“不过,近日外面倒是发生了许多变化。”
“什么变化?”若夏歪头问道。
祁王沉思一刻:“近日我在外面行走,许多朝官倒是对我客气了许多。”就连那个往日里自诩清流的连成业,见了祁王也是点头哈腰的。
搞得祁王一头雾水。
往日里他被追捧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可是到底今时不同往昔。
“王爷。”若夏上前拉住祁王的手:“王爷再怎么说也是一品亲王。往日,那些朝官不敢亲近你罢了。现在没事了,他们见了王爷,可不就是要客客气气的吗?”
倒也是这样。祁王望着若夏笑意更甚。
云城。
一场大战。
来犯的辽军被斩杀殆尽。
卫军们精疲力尽。
这是他们苦训一年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战争。
为保家卫国而作的战争。
且是在暮云公子的带领下大胜辽贼。
可是他们没有如想象之中打了胜仗那般欢呼。
他们只有倒地或是随意坐下的力气了。
但是不行,暮云公子还站着,如同一颗定海神针。
虽然这定海神针身板瘦小,个子也不高,但是定海神针在战场上的威力,他们都看见了。
原先只觉得暮云公子长得好看,但战场上可不是长得好看就能吓到敌人的。
经此一役,众人对暮云公子除了敬佩便是信服。
“小乞丐,你帮着收了他们的马,捡了他们的武器,即刻回城!”暮云站在血染的战场中说道。
小乞丐在战争的尾声赶了过来,助他们斩杀了最后的敌人。小乞丐会御马,帮着收缴战马这个活最合适不过。
洪大宝等人立刻带着兄弟们打扫战场。
暮云召过况心德:“再派斥候出去探敌,顺便打探下龙岩城与白城的情况。”
况心德领命而去。
没多久,暮云带军回城。
城中百姓夹道欢迎。
“暮云公子回来了!”
“暮云公子杀光了辽人!”
“我们云城安全了。”
“暮云公子威武!”
“永兴军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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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云扶着贺嘉鸿回了家。
贺嘉鸿挂了彩,左手臂被划了一刀。他一直沉默着。
“公子!”小丰忙冲上来,连同曾钱钱万扶着贺嘉鸿回房。
“你赢了?”
门骤然被推开,邹彦适应不了光亮,,抬袖遮眼说道。
“我自然赢了。”暮云一手托着吃食走了进来,便看看邹彦盘腿坐在榻上。
暮云脚往后一勾,门又再度关上。房内光线昏昏。
邹彦笑笑,说话声音也弱弱:“小小云城,辽贼不会派重兵攻打。可是他们想不到,云城之内竟然有燕家的人。这一仗,他们轻敌,你也赢得很轻松吧?”
“是啊。我不仅赢了,我还率军斩杀了所有来犯的辽贼。”暮云放下托盘,淡淡道:“还是要多谢你告诉我的消息,我们才能提前防范。”
邹彦抬眸,看着暮云笑意越发深了:“不偏安一隅,心怀天下百姓。暮云,你不愧是燕家的女儿。”
是,暮云斩杀那些辽贼,确实是为其他地方的百姓。
可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我说,药劲也该过了呀。”暮云一扬下巴:“你怎么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邹彦用尽了毕生修养,才维持住脸上的笑意。
“我这是饿的。”他淡淡说道。
军营摆了酒肉宴犒赏将士。经过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人们聚在羹火旁吃肉喝酒吹牛。
洪大宝满面油光,一手拿着肘子啃食,一手拿着酒坛灌酒。
“到底是跟着暮云公子,往年就算打了胜仗,别说吃肉喝酒了,有点肉汤喝就不错了。”云城原来的守兵在洪大宝耳边嘀咕。
“你们这么惨呢?”洪大宝含糊不清的问道。
“不是惨。”守兵指了指上面:“都是被别人吃了。”
临渊城战败,大人们都带着人跑了,就是况将军带着他们这些兄弟留了下来。他们吃糠咽菜,日子过得提心吊胆。况将军常和他们闲聊,也会聊到哪位大人,在哪一场大战之后,吃了他们多少赏银以及抚恤。
大家一边听一边抱紧了怀中的刀枪咒骂。
洪大宝以酒助咽下一块肥肉。
他们在山上的时候,吃肉喝酒可都是常事。那时候谢诸葛喝醉了就爱说招安的事,大家也向往着招安。
没想到当兵的人比他们过得还惨。
不,他们现在也是兵了。
要说,还是跟着暮云公子好。
“这肉算什么?”洪大宝说道:“当初在山上的时候,暮云公子亲自打猎,那么肥的野猪肉...”
“山上,哪里山上?”小兵们问道。
洪大宝噎住,随即手中的肘子敲了小兵的头:“话多!”
“暮云公子来了。”
一声喊声传来,喧闹的营地顿时安静。
洪大宝忙丢了酒坛和肘子跑过去,边跑边胡乱抹了脸。
暮云公子负手行来,翁赢和谢诸葛站在暮云公子身后一步一落。以往和暮云公子寸步不离的贺公子不在,取而代之的是那个今日杀敌下手凶悍的小个子。他与洪大宝等人熟知,故而大家都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小乞丐。
小乞丐当然只是诨名,只是真名叫甚,大家也不知道。
兄弟们围在暮云身边,却又不敢靠得太近。
“公子。”洪大宝肃容躬身行礼。
暮云看看左右:“兄弟们今日辛苦,可是喝酒也要适量,切不可放松警惕。”
“是。公子,我们换值呢。”洪大宝说道。
“那就好。我去看看伤病们。”暮云说道迈步。
众人肃穆着恭送,岂料暮云公子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况心德呢?怎么没看见他?”
况心德?
他?
有熟悉况心德的人便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小乞丐无聊,晃晃荡荡到桌边,看着桌上几坛酒,他拿起一坛仰头便灌。
“他怕是去了刘寡妇那里了...”有人笑道。
暮云蹙眉,喝道:“外敌不明,他竟敢擅离职守?抓他回来,再有下次,军法处置!”
暮云说完转身,小乞丐一坛酒灌完难受极了,勉强扶着桌子才站稳。暮云上前拎着小乞丐的后脖领快步离去。
“不能喝酒就别喝。”
看着暮云公子的背影消失。洪大宝喊道:“弟兄们,暮云公子说了,喝酒要适量啊。”
“知道了!”大家喊着笑着,又聚在一起继续刚才的话题。不过这一次,大家只吃肉,少喝酒。
伤兵的安置之处,不同于外面的欢声笑语。这里一片愁云惨雾,还有在上药的人受不了痛破口大骂。
刘掌柜带着人正在分发上好的金疮药。
这可是从钱来山运来的,暮云公子亲手做的金疮药。
暮云将被一坛酒烧得浑身通红的小乞丐丢在病榻上。小乞丐闭着眼卷来一床被子,正好睡得香甜。
“暮云公子!”
“暮云公子来了。”
伤兵营响起大大小小的呼喊声。
“暮云公子。”城中的大夫上前行礼。
“陈大夫。”暮云拱手道。
陈大夫是自发进军营中为伤兵们治病的,军中军医只有一个刘掌柜算是个半吊子大夫,小童也仅是他手下的杂役们。倒是辛苦他和他的药童们了。
“暮云公子,这金疮药是您做的?”陈大夫拿着一瓶药问道。他又放在鼻尖闻了闻:“止血有奇效啊。不知暮云公子添减了什么药材?”
刘掌柜上前撞了陈大夫一下,这家伙,怎么可以随意问人家药方呢?
第171章 公子不弃
“干什么?”陈大夫莫名其妙。
刘掌柜拼命向他挤眼色。这位陈大夫救治伤兵尽心尽力,他可不希望他得罪了暮云公子,被赶了出去。
“只是止血有奇效吗?”暮云笑着问道。
她说着,已经走到一个被砍伤手的人身边,为他包扎伤口。
这伤兵就是适才叫骂最凶的人,此时他似乎不痛了,都不敢大声喘气。
陈大夫再闻了闻手中的药,还有别的奇效?可惜时间尚短,没有办法再验证其他呀。
“暮云公子,这些事情,就让我们来吧。”
眼见暮云又走向另一个伤者,刘掌柜说道。
“当然要你们来。”暮云说道。
刘掌柜点点头。
“我只是帮一下忙。”暮云又说道。她看向陈大夫的小童们,招手让他们来。
“这种伤口这样包扎,可以减少他们的痛苦,取伤布的时候,也不会很疼。”暮云为他们示范,一边说道。
“是。”小童们说道。
陈大夫本就不是外科大夫,他的小童对处理外伤也不熟练,暮云如此一教,大家都露出原来如此的想法。
杂役们也围了上来。
“你们也学。多帮忙照顾伤员。”暮云说道。
“是。”
暮云又为伤在不同处的人上药包扎,杂役们看了之后,大都学会了方法,这下子散开为他人治伤,喊叫声果然减少了些。
暮云接着照料一个又一个伤患。
“妙啊。”陈大夫拿着药瓶笑道:“公子果然是精通医理之人。”
“我家公子当然厉害了。”刘掌柜挑眉道。他说罢拖着陈大夫离去:“还有几个重伤患要麻烦陈大夫照料。”
燕归站在高高的城楼,望着远方的狼烟。
“国公爷?真的不亲自带兵回防吗?”将官们问道。
两天前就接到了林虎的求援信,定国公却只令陈勇带着两万兵马前去救援。
这是为何呢?
是啊,为何呢?
在第一次看到狼烟的时候,燕归怒火攻心,甚至想带兵进攻临渊城,亲手斩杀慕容景那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或许是因为暮云的来信吧。
燕归不肯出兵,当然不是因为暮云说的让他不要离开北境。
不过暮云的话,引发他其他的思考。
龙岩城中。
经过两天一夜的鏖战,辽贼暂时休整,林虎也已经心力交瘁。
官厅中乱乱嚷嚷。
“成光石这贼厮,果然不肯出兵!”有人骂道。
“林将军,适才斥候来报,云城和白城也受到进攻。”
“这时候哪里管得了别人?”
云城和白城地位尴尬,别说管不了,就是管得了也不能管。
“倒是要感谢他们,为我们分担了一部分压力。”有人说道。
倒也是这个道理,如果当初云城和白城的人不是态度强硬死守在城中,如今云城和白城早已成了夏国领土。成为夏国领土的灵城和武城可没有受到进攻。
那今日龙岩城便要被五万兵马围攻了。那时能不能撑过一天都是问题。
“云城和白城如何了?”林虎问道。
“这两个小城,竟然自己招兵买马,辽贼轻敌,败得很惨。”下边人回着斥候报回来的消息。
“围攻白城的辽贼已经撤了。”
“撤了?”林虎腾地站起来:“撤了,岂不是又要来我们这里?”
这对白城来说是好消息,可对龙岩城来说便是天大的坏消息。
“将军莫急。”下边人说道:“斥候来报,云城的暮云公子已亲率守兵将前去围攻的辽贼斩杀殆尽。”
“好!”林虎喝道。
这才是好消息。
“这个暮云公子,是什么人?”他问道。
没人答得上来。
不过现在这个问题也不是最重要的。
“传令云城,让他们去截杀从白城撤走的辽贼,决不能让他们返回龙岩城。”林虎说道。
传令云城?
他们...会听吗?
这一年多以来,云城的暮云公子,是远离所有的监管的。
“我有办法让他听!”林虎一拍桌子说道。
况心德回来了。
小兵们停下喝酒,张大着嘴巴看着他。
况心德径直去了伤兵营。
暮云公子会骂他吧?
暮云公子会怎么骂他呢?
走,咱们也去看看!
小兵们笑着,心照不宣的跟在况心德后面。
伤兵营中,暮云俯身为那些伤兵治伤。
间或蹲下跪下,一丝不苟的为他们清洗上药包扎。
况心德到时,暮云正跪在病榻前为一个伤兵清洗左肩的伤。病榻低矮,她跪坐着方便处理伤口。
“公子,况心德来了。”谢诸葛说道。
“公子。”况心德见暮云跪着,自己也一咕噜跪了下来。
暮云并未抬头,正小心的为那人上药。
“斥候们回来了吗?其他地方的情况怎么样?”暮云问道。
“公子,辽贼攻不下白城,已经退了。灵城武城并未受到通知。龙岩城外辽贼屯兵三万。”况心德说道。还好他来之前想到暮云公子会问,特意去了解了一下情况。
暮云手上的动作一顿。
退了?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他们的主力都在龙岩城那边,一旦他们聚集在一起,龙岩城想要守住就更加难了。
“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嘱咐弟兄们这几日不要放松警惕。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暮云说道。同时开始为那人缠上伤布。
暮云公子竟然没有骂他?
“是。”况心德低头说道。同时一步步退去。
直到撞到跟着他来的小兵们。没有人理会况心德。大家都怔怔看着暮云公子。
那是暮云公子啊。
那是平日里高高在上俊朗如谪仙的暮云公子啊。
那是他们的上官见了都恭敬无比的暮云公子啊。
那是武力高强带领他们斩杀贼寇的暮云公子啊。
他竟然愿意跪坐在地,一丝不苟的为他们的兄弟治伤,那人已经晕厥,并不知自己有多幸运,得暮云公子亲自跪在病榻前为他整理伤口。
“我认识那小子。万小虎。我们队的。”有人说道。
“真没出息,晕倒了。”
万小虎一身血污,伤口恐怖。
公子不避,不嫌,不弃。
“我要是那个晕倒的人就好了。”
有人说道。
窃窃低语,终于扰乱了暮云的思绪。
她抬头,看见小兵们肃容齐刷刷的站在外面。
“不喝酒,就回去休息。站在这里做什么?”暮云喝道。
“暮云公子。”
“暮云公子。”
这一声喝,竟然让这些人陆续跪了下去。甚至呜呜咽咽的哭声传来。
哭声似乎会感染,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呜咽。
伤兵们也呜咽起来。
暮云皱眉。
“哭什么?”暮云站起来:“尔等男子汉大丈夫,保家卫国,百姓眼中的英雄,你们哭什么?”
“蒙公子不弃。”
“蒙公子不弃。”
众人说道。
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起暮云公子刚刚来到云城的时候,云城被围,守城的官兵只有百余人,是暮云公子站了出来。
我是暮云公子,我与你们同进退。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兄弟。
他说道。
原来暮云公子,真的不弃。
回想起一年前,一朝令改,他们前一日还是大周百姓,后一日朝廷就不要他们了。
幸而蒙公子不弃。
暮云公子,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兄弟。
他们不过是流民贱民,幸而有公子不弃。
公子不弃。
暮云公子,不弃!
“好。伤兵们哭我可以理解。”暮云指着跪在地上的人:“你们哭什么?你们又没有受伤。”
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公子,我们害怕。”众人呜咽道。
他们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害怕。此时看见暮云公子特别亲切,就是想哭。
害怕?
暮云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谢诸葛站了出来。
适才看见这么多人跟着况心德过来,翁赢想要提醒暮云公子,他给拉住了。
“有暮云公子在,你们怕什么?”谢诸葛说道:“有暮云公子在,你们什么都不用怕!”
这样吗?
暮云上前扶起他们。
“你们不用怕。”暮云说道。
后面的人接着起身。
“我说过,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兄弟。我们为民而战。受伤的人会得到救治,死去的家人会得到抚恤。”暮云看着眼前的小兵们。说道。
“活着的人,我会保你们得到官身厚禄!”
所以,你们要好好活着。
对!对!就是这样!
有暮云公子在,怕什么?
怕什么?没有国,他们还有家。
怕什么?没有君主,他们还有暮云公子。
公子必不弃我等。
怕什么?
“我等必誓死追随暮云公子。”小兵们再次伏地喊道。
谢诸葛的孔明扇掩住嘴唇,无声狂笑。
暮云公子至今还是白身,如果不能得到这些人全心的拥立,将来拿什么跟朝廷的那帮人谈条件?
暮云从伤兵营回去时,已经是天亮了。
小乞丐宿醉一宿醒来,一脸茫然不知今夕何夕,暮云又把他拎了回来。
小厮们接走暮云等人的马,暮云迈步朝后院走去。
“你们两个都去休息吧。”暮云对翁赢和谢诸葛说道。
她搀着小乞丐进了后院。
“暮云,你回来了。”慕容娇疾步到暮云身边,与她并肩而行。
她穿着汉人服侍,明艳娇嫩的脸庞少了几分热烈,多了几分温婉。
只是一身云锦价值不菲。跟来的凌香心道。
小乞丐见慕容娇来了,自己挣脱了暮云,转身回了他的房间。
暮云看见曾钱和钱万不动声色的跟着小乞丐,暮云眯眼看了片刻,小乞丐的武功不可能不察觉。
暮云索性不管他,她负手与慕容娇并行。
“暮云,你派去京城给我买胭脂的人还没回来啊。”慕容娇问道。
“快了,应该就是这两天。”暮云说道。
“还有你上次买的瑞林祥绸的云锦好,你看我。”慕容娇在暮云面前转了一个圈。
“好看吧?”她问道。
“好看。”暮云负手而立,望着慕容娇含笑说道。
真的很好看。
就是有点贵。走在两人身后的凌香一脸心疼。
云锦寸锦寸金,能不好看吗?
“我想做新衣。你再去叫他们买。”慕容娇娇嗔道。
“好。”
“首饰也要买新的。”
“好。”
“云城的东西不好,你叫他们去龙岩城买。”
“龙岩城在打仗。”
“那就去京城买!”
“好。”不管什么要求,只要能做到的,暮云都会淡淡的回一个字。
好。
当然,慕容娇是个聪明人,她从来不会提暮云做不到的要求。
......
如此一路说着话,或许都是慕容娇在说,暮云都答应了她。慕容娇心情大好。送慕容娇回了房,暮云看到一些被揉碎的花叶。
“你又糟蹋花草了。”暮云说道。
“花草你也要心疼吗?”慕容娇撇嘴道。
原来她喜欢花瓶摆件什么的,不过生气就随时砸碎了,暮云公子很是心疼,再也不敢给她买名贵的花瓶了。她如今只得一个普通的瓷瓶来插花。
故而她生气了再不砸花瓶了,改揉碎花叶泄愤。
暮云没说话,眼光在慕容娇的屋子扫了一圈。
没有什么异常。
“对了,昨天你有客人来家里了?”慕容娇说道。“我觉得那个人危险!你把他赶出去!”
客人?小乞丐?
不可能是邹彦,邹彦那厮还被锁着呢。
“这个,恐怕不行。”暮云说道,拉了把椅子翘着二郎腿坐下。
“为什么不行?”慕容娇不高兴了。指着凌香:“你让你的小凌子说。”
暮云望向凌香。
凌香便讲了昨日,小乞丐对着他们拔刀的事。
这样么?
“暮云小姐许是吓到了。”凌香说道。
暮云点点头。又看向慕容娇:“这两天家里是来了几个客人。你暂时不要出去逛。我会再派两个暗卫保护你的安全。”
“凭什么我不能出门?”慕容娇很生气。一把揉碎了昨日采摘的鲜花。
“为你的安全着想。”暮云说道。
“哼。”
慕容娇转过身,手里用力的揉着花叶,不想搭理暮云。
暮云便起身告辞了。
小乞丐的屋子在翁赢隔壁,暮云一脚踹开门,小乞丐忙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暮云上去掀了被子。
“干什么?”小乞丐从床上跳下来,非常不满。
“你昨天吓到我的客人了?”暮云抓住他的胳膊。
其实她想问,你想做什么?
小乞丐,对着慕容娇和凌香拔刀,你想做什么?
第172章 拒封
可是,暮云看见了什么呢?
小乞丐眼眶微红,他竟然哭了。
小乞丐哭了?
这个能手刃干爹的小乞丐,这个暮云以为他是个冷血无情的小乞丐,他竟然哭了?
暮云一瞬间连质问的话都说不出口。
小乞丐甩开暮云:“难为你了,现在才问我。”
暮云转过脸。
“她是你的客人,那我呢?”小乞丐似乎摇摇欲坠,歪头笑问道。
我是你的什么呢?
“你是我的朋友。”暮云看着小乞丐。
小乞丐笑意越深。
“宅子小,你不要乱逛。”暮云说道。
看着暮云离去的背影,小乞丐自嘲的笑笑。
朋友?
我们是朋友?
小乞丐如风吹蒲柳般摇晃着身形,砰的一声倒在床上。
“哈哈哈哈哈...”
贺嘉鸿在房中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声扯动伤口。
嘶...
贺嘉鸿扶住胳膊,仍憋不住笑出声来。
“她居然把邹彦给关起来了?还一关就是三天?”
不行了,贺嘉鸿只要想到这个,笑意止也止不住。
还有那个小乞丐,刚刚似乎被暮云给教训了。
因为小乞丐和邹彦的到来,贺嘉鸿产生的危机感此时俱都没有了。他现在反而很高兴。
才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管你是为何而来,想要动摇他的地位可不容易。
贺嘉鸿抚着伤口,这可是和暮云并肩作战留下的伤,暮云还亲自为他上药包扎。
贺嘉鸿唇角飞扬,心中的阴霾陡然破开。
“走,我去看看暮云。”他说着起身。
“别呀公子。”小丰按住他:“暮云公子昨夜在伤兵营医治伤兵,这才回来呢,怎么也得休息一下。”
她去给别人治伤了?
贺嘉鸿的笑意僵住了。
林虎的军令传到,命暮云带着卫军前去拦截从白城撤走的辽军。
“他们都不称呼我们为永兴军。”暮云淡淡道。
“公子。林将军说了,他已经上书特例擢升您为游骑将军。只等定国公的大印一盖,这事就成了。”谢诸葛说道。
到时候,就不用再冒用永兴军的名头了。
贺嘉鸿与翁赢笑得意味深长。
“怎么?难道这个林将军,也不可靠?”谢诸葛不禁想到被成光石戏耍的往事。
他们云城斩杀了万数辽军,本就是大功一件,暮云公子混个五品的官身做做,也不过分啊!
难道他们不记功,还想抢功?
那也说不通啊。
“公子放心,眼下战事紧张,他们正需要我们,应该不会自断后路的。”谢诸葛说道。
“我倒不担心这个林虎骗我。”暮云起身说道。
“那暮云是担心,定国公不会盖大印吗?”贺嘉鸿笑着问道。
燕归会不会封他的妹妹做游骑将军呢?
而谢诸葛想到的是,暮云公子不会跟定国公也有仇吧?
嘶...
在北境,跟定国公有仇可不好混啊。
谢诸葛摇着孔明扇发了愁。
暮云低声告诉翁赢:“这个大印我不需要。”
翁赢点头:“明白!”
他闪身出了屋子。
暮云转身对贺嘉鸿与谢诸葛说道:“我们现在不能出云城。”
为何?
暮云公子不是说,要杀辽贼防止他们去攻打龙岩城吗。
“对。”贺嘉鸿起身道:“我们现在一旦出了云城,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回不来?
他们现在之所以在云城为大,那是因为龙岩城的人管不到他们头上来。
谢诸葛略一思索便明了。“还是二位公子聪慧。倒是我欠考虑了。”他说道。
要是暮云公子带兵出了云城,且不说慕容景会不会趁机夺走云城。到时他们对林虎的命令敢有不从吗?如是不从,岂不是成了违逆之人?
世间之事,不管如何做,如何说,台面上一定要干干净净的。
占着云城,即是占着大义!
谢诸葛这么一想,坚定了不能走出云城的想法。
暮云不知道谢诸葛怎么想,反正她是不想引起更多人注意,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她和燕归有关系。
不出云城是为此,不会接燕归的提拔是为此。
“可是暮云。咱们真的不管龙岩城的人了吗?兵贵神速,就算定国公派了援军来,他们也不一定坚持到那时候啊。”贺嘉鸿说道。
“管!我们能管,就一定要管!”暮云说道。
暮云亲自去见了林虎的信使。
“暮云公子,事不宜迟,请即刻出兵拦截辽贼,决不能让他们赶到龙岩城汇聚。”
纵使传说中斩杀辽贼的暮云公子如此年轻,两位信使还是恭敬拜下,再起身说话。
“我们不出兵。”谢诸葛说道。
这...
信使一时间脸上神色复杂。
“原以为暮云公子心怀家国天下百姓,却不料你与白城那些独善其身的小人一般行径。”年轻的信使哼了一声说道。
怎么说话呢?
当时要不是暮云公子坚持追杀那些辽人,谢诸葛也想赶走了事,这信使这么一说,岂非他也是小人了?
骂谁呢这是?独善其身为自保,有错吗?
“这便是你们求人的态度?”贺嘉鸿挑眉道。
年轻的信使一下子矮了气焰,略年长的信使哈哈一笑,上前一步道:“暮云公子年少有为,我等佩服。林将军已经请封公子为游骑将军。定国公赏罚分明,知道公子大功,定会同意的。当然,公子若还有其他的条件,大可直说。”
“我云城之中,英雄好汉无数。斩杀敌寇自然是义不容辞。”暮云说道。
那...为何不出兵?
暮云撩袍坐下,说道:“不出兵,我有办法他们来打云城。”
那...这便解了云城之困了?
两位信使眼睛一亮。
“公子,此计甚妙!”信使们喊道。
“妙什么?”贺嘉鸿呛道:“把辽贼引到我们这里。我们多危险你们知道吗?”
年轻的信使被吼得脖子一缩。
年长的信使则不废话:“暮云公子,我会说服林将军,到时亲自带兵驰援,咱们两面夹击,将来犯的辽贼歼灭在云城!”
他说得铿锵有力,身边年轻的信使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拔刀与辽人大战。
暮云笑了:“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暮云给两位信使交代完详细计划,目送他们离去。
贺嘉鸿有些担忧:“这个林虎,信得过吗?”
“信得过信不过不要紧。如此大功,有得是人要,不一定非是林虎。”暮云说道。
“公子睿智。”谢诸葛摇着孔明扇说道。
“走吧,咱们也该布置一下了。”暮云转身回去。
连夜召来况心德,洪大宝等人,暮云与他们分别布置了任务。
“今晚叫兄弟们好好休息。”暮云说道。
“是!”
况心德等人应道。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异常的声响。
暮云面色一变,三两下跃出门去,贺嘉鸿等人忙跟上。
院中,小乞丐被四个暗卫从房梁上打落下来。
暮云仰头睁眼,看着小乞丐如一只失了翅膀的鸟儿一般轻飘飘坠落,小乞丐在空中与暮云四目相对。
这是怎么了?遭贼了吗?小乞丐怎么做了贼了?况心德等人站在暮云后面,心中疑惑重重。
“砰!”
小乞丐落地无声,甚至都没有痛苦的闷哼声。
可是有什么东西,在暮云的脑中炸开了,炸得她脑中嗡嗡,良久没有回过神来。
小乞丐...你果然...
果然如此吗?
屋中明亮的烛火从门框里投出来,暮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影子笼罩了小乞丐,她看不见小乞丐的神情,小乞丐也看不清暮云脸上的震惊与错愕。
“暮云...”小乞丐如一条濒死的鱼在地上滚了一圈,他艰难匍匐在暮云脚边,他伸出红黑色的手,用力的去够暮云。
一点点,一点点的靠近,就要够到暮云的黑色的衣角了。
“暮云!”贺嘉鸿一把将暮云拉到后面,随即拔出佩剑架在在小乞丐脖子上:“说!谁派你来的,曾钱和钱万呢?你要做什么?说!”
贺嘉鸿声嘶力竭的吼。
前几日那些一闪而过的怀疑,果然...是真的吗?
他派曾钱和钱万跟着小乞丐,现在他们两人呢?小乞丐做了什么?
听到贺嘉鸿的问话,谢诸葛等人总算是明白了。
小乞丐
小乞丐不理会贺嘉鸿的话,他艰难的抬头看着暮云。
“暮云。给我...解药。”他说道。
解药?
众人这才注意到,小乞丐双手不自然的红肿了。
慕容娇!
贺嘉鸿一瞬间明了了,他的目的是慕容娇!
暮云在慕容娇住的小院附近以及房顶都撒了毒药,平日里经常出入的人都定期服下解药。
小乞丐只有靠近慕容娇,才有可能中毒。
怪不得四个暗卫就能对付得了小乞丐。
“暮云...求你...”小乞丐又再低声哀求,他每说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谁派你来的?”贺嘉鸿手上不自觉用力,锋利冰凉的剑刃没入小乞丐的脖颈,鲜血流下,然而他顾不得了。
暮云侧身,冷冷的望着小乞丐。慕容娇有多重要,若说以前的小乞丐不知道,那想要劫走慕容娇的小乞丐会不知道吗?
如果他今晚劫走慕容娇,再用慕容娇威胁慕容景出兵大周。
后果如何,暮云不敢想。
“暮云。救我...我不想死...”他说道。
他不想死,他不能死!
可是...暮云不给他解药,他就活不过今晚了。
暮云单手负在身后,笔直的站立着。暮云身后况心德洪大宝等人也握紧了手中的刀,只等暮云一身令下,他们便能将小乞丐乱刀砍死。
可是小乞丐知道,暮云不会一声令下,暮云会亲自动手。
“你知道,我不会给别人威胁到我的机会。”暮云说道。
小乞丐知道。对威胁到她的人,臂如洪大,臂如成大人,暮云出手便一招毙命,叫他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
他不要落得这个结局。
贺嘉鸿的剑一直在小乞丐脖子上。
小乞丐笑了,笑得凄凉。
“暮云,我只是...想换一点钱...而已。”小乞丐说道。
钱?
慕容娇确实很值钱。
可是又如何?
“你已经做了,是为什么做的,不重要了。”贺嘉鸿说道。
“暮云。我只是一个乞丐...我不是...也不配成为你的...敌人。”他断断续续的说道。
他不能死。
他不能死在这小小云城,他不能死在暮云手里。
“我跟你说过,宅子小,你不要乱逛。”暮云说道。
我警告过你了,我告诉过你我怀疑你了,为什么,你还不懂收敛?
你不是我的敌人,你是我的朋友。
是的,前世今生,暮云唯一的,自己结交的,朋友。
暮云转过身。
贺嘉鸿的剑也扬起。
“你喜欢慕容娇是吗?”小乞丐用尽全力喊道。
贺嘉鸿顿了一顿,什么乱七八糟的?
暮云怎么会喜欢慕容娇?
被惊醒之后跑过来想亲眼看着暮云斩杀小乞丐的慕容娇脚步也一顿。
什么乱七八糟的?
暮云公子心悦她,她怎么不知?
“暮云...你看,我不说。我什么都不说。”小乞丐抚着胸口,他已浑身是汗,痛苦不已。
不说什么?这不都已经说了吗?暮云公子喜欢慕容小姐啊。况心德等人看看暮云公子,又看看贺公子,再看看远处的慕容小姐,以及慕容小姐身旁的那个丰神俊逸的年轻人,简直在看一出大戏,众人神色变幻精彩得很。
“暮云...我什么都没说。”小乞丐凄凉的笑。
都说了啊,他们都听见了啊。况心德等人心道。
暮云转过身来。
她望着小乞丐陷入沉默。
小乞丐也知道她的女儿身,但是,他真的什么都没有说。
认识这么久,他本有机会说。
邹彦站在远处看戏。
看着暮云犹豫,他就知道今晚小乞丐是死不了了。他看向贺嘉鸿,个没出息的,你倒是一剑看下去啊!
贺嘉鸿也注意到远处的邹彦。这小子怎么跑出来的?
邹彦笑着向前。道:“这小子许是想引起骚动,行事前先把我的锁给开了。我听得动静,出来瞧瞧热闹。我瞧完热闹就回去。”他说完,见没人搭话,又加了句:“你们再换把锁。”
谁理你?
“暮云,别再跟他废话。”贺嘉鸿说道。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中毒快死的小乞丐。
第173章 并肩
不如一剑杀了他,反而给他个痛快。
可是...贺嘉鸿看着手中的剑,为什么,他犹豫了呢?
为什么犹豫?
这个小乞丐,他来历不明,他居心不良,他分走暮云的眼神。
这是多好的机会,为什么?
贺嘉鸿手中的剑迟迟刺不下去。
“为什么还不动手?”慕容娇问道。
她大步走来,裙摆飘逸越过匍匐在地的小乞丐,质问暮云:“为什么还不杀了他?”
小乞丐陡然吐出一口黑血。
“暮...云...救...我...”他的力气似乎耗尽,举起的手无力垂下。
慕容娇怒目而视。
“杀了他!”她说道。
贺嘉鸿也看向暮云。
她也,如我一般犹豫吗?
贺嘉鸿握剑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
暮云突然蹲下身,喂小乞丐吃下一粒药。
慕容娇看得呆住。“你...”
贺嘉鸿一时心情复杂。
到底还是功亏一篑!
贺嘉鸿收了剑。
曾钱和钱万在墙后钻出半个脑袋来。
“你们没死啊?”贺嘉鸿喊道。
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公子,我们...小乞丐打晕了我们。”两人讪讪道。
“废物!”贺嘉鸿骂道。
“把小乞丐带下去,照顾好他。”暮云说道。
曾钱和钱万两人哎了一声,上前去把小乞丐抬走了。
“为什么是他们?”贺嘉鸿问道。为什么还要把小乞丐交给曾钱和钱万?
“别人,我不放心。”暮云说道。
臂如翁赢等人,或许会趁她不注意,杀了小乞丐。
她转身离去,慕容娇跟了上去。
“暮云,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你知不知道刚才我有多危险?”
“我都快吓死了你知不知道?”
......
况心德等人也相继告辞,贺嘉鸿一人在院中,他转身,看见邹彦负手而立,冲他淡淡一笑。
这家伙!
“你还不走?”贺嘉鸿没好气的问道。
“走?”邹彦笑了:“暮云要关着我,我怎么能走呢?”
“你现在走,我保你能安全出这个宅子。”贺嘉鸿说道。
邹彦笑笑,转身回去了。
是的,回去了。
贺嘉鸿抬脚追了上去。
“我不管你要干什么,你给我离暮云远一点!”他扳着邹彦的肩膀说道。
邹彦并不气恼,气定神闲的道:“我要是你,刚刚一剑就刺死了那个小乞丐。”
多好的机会啊,小乞丐自己作死,一剑杀了他,暮云也不会说什么。
而且暮云还给了贺嘉鸿这个机会,他居然自己犹豫了。
邹彦想想都觉得好笑。
贺嘉鸿也想笑。
“或许我该杀的人是你。”他不动声色抽出半截剑:“你说,我杀了你,暮云会怪我吗?”
或许也不会怪吧,毕竟邹彦只是个陌生人,而且是心怀不轨行事诡异的陌生人。
面对贺嘉鸿的死亡威胁,邹彦面不改色。
“你扪心自问,今夜要是你我要劫慕容娇,要坏暮云的事,你我当中,有谁有把握在暮云手下活下来?”
谁有把握?
贺嘉鸿愣住了。
暮云的性格一向很虎,谁要是敢坏她的事,她才不管你是谁是什么身份,她一定会提着刀砍人。
不知道邹彦如何,反正贺嘉鸿自己是没有把握。
但是小乞丐...
暮云居然放过了那个小乞丐!
“所以啊。”邹彦望着贺嘉鸿笑道:“你会后悔这一时的仁慈的。”
他可以仁慈,但是暮云已经仁慈了,贺嘉鸿就不必再仁慈了。
“我跟你不一样。”贺嘉鸿摇摇头说道。
把邹彦带回房,贺嘉鸿在门上重重落锁。
我跟你不一样!
他转身离去。
门里邹彦盘腿坐下,一个黑影从黑暗中钻出来跪在邹彦面前。
“主子,属下来迟。”
“不迟。”邹彦唇角扬起,笑意堆在眼角。
“刚刚好。”他说道。
来得不早不迟,刚刚好。
小乞丐在黑暗中醒来,他腾地坐起来,双手快速的摸了摸自己的头。
还在。
心。
还在。
胳膊。
还在。
腿。
还在。
他没死!
也没有被暮云砍头挖心,或者断手断脚。
他还活着!
暮云点亮了烛火。
昏暗的光照亮了两人,四目相对,接着是一阵沉默。
暮云低声告诉翁赢:“这个大印我不需要。”
翁赢点头:“明白!”
他闪身出了屋子。
暮云转身对贺嘉鸿与谢诸葛说道:“我们现在不能出云城。”
为何?
暮云公子不是说,要杀辽贼防止他们去攻打龙岩城吗。
“对。”贺嘉鸿起身道:“我们现在一旦出了云城,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回不来?
他们现在之所以在云城为大,那是因为龙岩城的人管不到他们头上来。
谢诸葛略一思索便明了。“还是二位公子聪慧。倒是我欠考虑了。”他说道。
要是暮云公子带兵出了云城,且不说慕容景会不会趁机夺走云城。到时他们对林虎的命令敢有不从吗?如是不从,岂不是成了违逆之人?
世间之事,不管如何做,如何说,台面上一定要干干净净的。
占着云城,即是占着大义!
谢诸葛这么一想,坚定了不能走出云城的想法。
暮云不知道谢诸葛怎么想,反正她是不想引起更多人注意,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她和燕归有关系。
不出云城是为此,不会接燕归的提拔是为此。
“可是暮云。咱们真的不管龙岩城的人了吗?兵贵神速,就算定国公派了援军来,他们也不一定坚持到那时候啊。”贺嘉鸿说道。
“管!我们能管,就一定要管!”暮云说道。
暮云亲自去见了林虎的信使。
“暮云公子,事不宜迟,请即刻出兵拦截辽贼,决不能让他们赶到龙岩城汇聚。”
纵使传说中斩杀辽贼的暮云公子如此年轻,两位信使还是恭敬拜下,再起身说话。
“我们不出兵。”谢诸葛说道。
这...
信使一时间脸上神色复杂。
“原以为暮云公子心怀家国天下百姓,却不料你与白城那些独善其身的小人一般行径。”年轻的信使哼了一声说道。
怎么说话呢?
当时要不是暮云公子坚持追杀那些辽人,谢诸葛也想赶走了事,这信使这么一说,岂非他也是小人了?
骂谁呢这是?独善其身为自保,有错吗?
“这便是你们求人的态度?”贺嘉鸿挑眉道。
年轻的信使一下子矮了气焰,略年长的信使哈哈一笑,上前一步道:“暮云公子年少有为,我等佩服。林将军已经请封公子为游骑将军。定国公赏罚分明,知道公子大功,定会同意的。当然,公子若还有其他的条件,大可直说。”
“我云城之中,英雄好汉无数。斩杀敌寇自然是义不容辞。”暮云说道。
那...为何不出兵?
暮云撩袍坐下,说道:“不出兵,我有办法他们来打云城。”
那...这便解了云城之困了?
两位信使眼睛一亮。
“公子,此计甚妙!”信使们喊道。
“妙什么?”贺嘉鸿呛道:“把辽贼引到我们这里。我们多危险你们知道吗?”
年轻的信使被吼得脖子一缩。
年长的信使则不废话:“暮云公子,我会说服林将军,到时亲自带兵驰援,咱们两面夹击,将来犯的辽贼歼灭在云城!”
他说得铿锵有力,身边年轻的信使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拔刀与辽人大战。
暮云笑了:“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暮云给两位信使交代完详细计划,目送他们离去。
贺嘉鸿有些担忧:“这个林虎,信得过吗?”
“信得过信不过不要紧。如此大功,有得是人要,不一定非是林虎。”暮云说道。
“公子睿智。”谢诸葛摇着孔明扇说道。
“走吧,咱们也该布置一下了。”暮云转身回去。
连夜召来况心德,洪大宝等人,暮云与他们分别布置了任务。
“今晚叫兄弟们好好休息。”暮云说道。
“是!”
况心德等人应道。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异常的声响。
暮云面色一变,三两下跃出门去,贺嘉鸿等人忙跟上。
院中,小乞丐被四个暗卫从房梁上打落下来。
暮云仰头睁眼,看着小乞丐如一只失了翅膀的鸟儿一般轻飘飘坠落,小乞丐在空中与暮云四目相对。
这是怎么了?遭贼了吗?小乞丐怎么做了贼了?况心德等人站在暮云后面,心中疑惑重重。
“砰!”
小乞丐落地无声,甚至都没有痛苦的闷哼声。
可是有什么东西,在暮云的脑中炸开了,炸得她脑中嗡嗡,良久没有回过神来。
小乞丐...你果然...
果然如此吗?
屋中明亮的烛火从门框里投出来,暮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影子笼罩了小乞丐,她看不见小乞丐的神情,小乞丐也看不清暮云脸上的震惊与错愕。
“暮云...”小乞丐如一条濒死的鱼在地上滚了一圈,他艰难匍匐在暮云脚边,他伸出红黑色的手,用力的去够暮云。
一点点,一点点的靠近,就要够到暮云的黑色的衣角了。
“暮云!”贺嘉鸿一把将暮云拉到后面,随即拔出佩剑架在在小乞丐脖子上:“说!谁派你来的,曾钱和钱万呢?你要做什么?说!”
贺嘉鸿声嘶力竭的吼。
被惊醒之后跑过来想亲眼看着暮云斩杀小乞丐的慕容娇脚步也一顿。
什么乱七八糟的?
暮云公子心悦她,她怎么不知?
前几日那些一闪而过的怀疑,果然...是真的吗?
他派曾钱和钱万跟着小乞丐,现在他们两人呢?小乞丐做了什么?
听到贺嘉鸿的问话,谢诸葛等人总算是明白了。
小乞丐
小乞丐不理会贺嘉鸿的话,他艰难的抬头看着暮云。
“暮云。给我...解药。”他说道。
解药?
被惊醒之后跑过来想亲眼看着暮云斩杀小乞丐的慕容娇脚步也一顿。
什么乱七八糟的?
暮云公子心悦她,她怎么不知?
众人这才注意到,小乞丐双手不自然的红肿了。
慕容娇!
贺嘉鸿一瞬间明了了,他的目的是慕容娇!
暮云在慕容娇住的小院附近以及房顶都撒了毒药,平日里经常出入的人都定期服下解药。
小乞丐只有靠近慕容娇,才有可能中毒。
怪不得四个暗卫就能对付得了小乞丐。
“暮云...求你...”小乞丐又再低声哀求,他每说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谁派你来的?”贺嘉鸿手上不自觉用力,锋利冰凉的剑刃没入小乞丐的脖颈,鲜血流下,然而他顾不得了。
暮云侧身,冷冷的望着小乞丐。慕容娇有多重要,若说以前的小乞丐不知道,那想要劫走慕容娇的小乞丐会不知道吗?
如果他今晚劫走慕容娇,再用慕容娇威胁慕容景出兵大周。
后果如何,暮云不敢想。
“暮云。救我...我不想死...”他说道。
他不想死,他不能死!
可是...暮云不给他解药,他就活不过今晚了。
暮云单手负在身后,笔直的站立着。暮云身后况心德洪大宝等人也握紧了手中的刀,只等暮云一身令下,他们便能将小乞丐乱刀砍死。
可是小乞丐知道,暮云不会一声令下,暮云会亲自动手。
“你知道,我不会给别人威胁到我的机会。”暮云说道。
小乞丐知道。对威胁到她的人,臂如洪大,臂如成大人,暮云出手便一招毙命,叫他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
他不要落得这个结局。
贺嘉鸿的剑一直在小乞丐脖子上。
小乞丐笑了,笑得凄凉。
“暮云,我只是...想换一点钱...而已。”小乞丐说道。
钱?
慕容娇确实很值钱。
可是又如何?
“你已经做了,是为什么做的,不重要了。”贺嘉鸿说道。
“暮云。我只是一个乞丐...我不是...也不配成为你的...敌人。”他断断续续的说道。
他不能死。
他不能死在这小小云城,他不能死在暮云手里。
“我跟你说过,宅子小,你不要乱逛。”暮云说道。
我警告过你了,我告诉过你我怀疑你了,为什么,你还不懂收敛?
你不是我的敌人,你是我的朋友。
是的,前世今生,暮云唯一的,自己结交的,朋友。
暮云转过身。
被惊醒之后跑过来想亲眼看着暮云斩杀小乞丐的慕容娇脚步也一顿。
第174章 作战
夜风呼啸,龙岩城外的辽贼大营中,从白城退回来的兵马已经集齐。
四万辽贼整兵待发,打算今日彻底攻破风雨飘摇的龙岩城。
但是将领们迟迟没有下达进攻的命令。
暮云骑在马上远远的看着翁赢与辽军将领说话,不多时,翁赢带着一个络腮胡子过来了。
“真的是燕归?”络腮胡子惊讶之余,随即得意的大笑。
燕归!
你竟然敢来!
暮云唇边沾了胡子,又画了燕归的剑眉,借着夜色的掩护,远远看去真的很像燕归。
“如何,你们是现在退兵,还是等我将你们全数诛杀于此?”暮云沉声说道。
络腮胡子笑了,笑得非常之猖狂。
“燕归!哈哈哈哈哈...”
络腮胡子笑完,用不太流利的汉化说道:“定国公,好胆量。不如进我们营帐中,详谈,如何?”
这简直是天降大功!
暮云看了一眼络腮胡子。
“撤!”她突然喊道。
一行人勒马回头,没有一丝犹豫,马匹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向云城。
“燕归!”络腮胡子大喊,欲追,又勒马回大营,告诉主帅燕归前来劝降。
劝降?
他竟然敢来?
主帅当即下令追击。
整个辽营顿时如冷水入热油般沸腾起来。
燕归!
燕归!
他竟然敢来!
杀了他!杀了定国公!杀了燕归!
暮云纵马驰骋在戈壁滩上,身后是四万辽人叫嚣着追击。
快跑!
快跑!
所有人心中呐喊,快跑!
跑得越快越安全!
辽人同仇敌忾,誓要杀死燕归。
他不顾身子病弱,猛地扑到暮云身前,抱住了她的大腿:“暮云,带我去找宝藏吧,我只拿小头,多的都给你!”暮云推开他。
“小乞丐,我不杀你,不代表你可以把我当作好人看待。”暮云说道:“我这个人,心狠手辣着呢。”
“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小
愤怒冲掉了他们的理智。
燕归手段卑鄙,害死大将军,今夜就要报了此仇!
纵马疾驰的燕归宛如一块美味的肥肉,引得一群辽贼如饿狗一般用尽全力追击。
“真的退了?”
龙岩城里,站在破败的城楼上看着人去营空的辽营,林虎还有些不敢相信。
“林将军,辽贼真的退了!”属下们说道。
“好!暮云公子,诚不欺我!”林虎说道。那这样看来...
“快!如此大功,咱们不能让暮云公子独占了,组织人马,随我追击辽人!”
暮云纵马疾驰,身后有箭羽飞来,咻咻栽入地面。
好险好险!
络腮胡子等人嘶吼着,几乎是红着眼追杀暮云。根本等不得身后的大部队,络腮胡子带着一队骑兵逐渐拉近与暮云的距离。
暮云的马刚刚跑过一片乱石,接着这片乱石地被众马踩踏。不过这一次,乱石地之下绊马绳突然升起,辽军摔了个人仰马翻。
络腮胡子还好,操纵坐骑一跃而起,险险躲过绊马绳,但其他人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从马上跌落的辽军很快便被身后的大军踩踏,那可是定国公燕归啊!定国公只有几百人,他们有四万人!
斩杀定国公之功就在眼前,简直唾手可得。谁还顾得了那么多?
络腮胡子想也未想继续追击,却听到后面的主帅传他上前!
该死!
络腮胡子避开人群,勒马绕到后方主帅阵前。
追了一阵,尤其刚才绊马绳的暗算,让主帅心中犹豫了。
此次辽军的主帅唤做萧乾良,是阿穆尔的义子之一。
“你可看清楚了,确定是燕归?”他问道。
“当然!燕归化作灰我都认识他!”络腮胡子肯定的道。
萧乾良犹豫不决。
刚才他似乎是冲动了,调动骑兵追击,辎重部队又在后方,这样很容易被伏击啊。
“前方或许有陷阱。”他说道。
“陷阱?”络腮胡子轻蔑的笑了:“没有陷阱,还是燕归吗?燕归敢真的只带几百人前来受死吗?”
他既然来了,管他陷阱不陷阱,先杀过去,斩了他的人头要紧。
络腮胡子这般想着,看着萧乾良嗤笑:“大将军死于燕归的暗算,怎么,你怕了?”
萧乾良不与络腮胡子计较,他望着前方疾驰的人马,陷入了沉思。
暮云等人勒马停下。
他们怎么不追了?
“公子,已经到这里了,我们先退吧。”有人说道。
刚才那么凶险,可是好不容易才逃过来的。
他们竟敢停下来?
是在诱他上前吗?
萧乾良纵马走到阵前,看着远处停下的人马。算起来,不到一里地的距离。
“公子,此处凶险,不宜久留。”翁赢说道。
多好的机会啊,小乞丐自己作死,一剑杀了他,暮云也不会说什么。
而且暮云还给了贺嘉鸿这个机会,他居然自己犹豫了。
邹彦想想都觉得好笑。
贺嘉鸿也想笑。
“或许我该杀的人是你。”他不动声色抽出半截剑:“你说,我杀了你,暮云会怪我吗?”
或许也不会怪吧,毕竟邹彦只是个陌生人,而且是心怀不轨行事诡异的陌生人。
面对贺嘉鸿的死亡威胁,邹彦面不改色。
“你扪心自问,今夜要是你我劫慕容娇,要坏暮云的事,你我当中,有谁有把握在暮云手下活下来?”
谁有把握?
贺嘉鸿愣住了。
暮云的性格一向很虎,谁要是敢坏她的事,她才不管你是谁是什么身份,她一定会提着刀砍人。
不知道邹彦如何,反正贺嘉鸿自己是没有把握。
但是小乞丐...
暮云居然放过了那个小乞丐!
“所以啊。”邹彦望着贺嘉鸿笑道:“你会后悔这一时的仁慈的。”
仁慈是好事,既然暮云已经仁慈了,贺嘉鸿就不必再仁慈了。
“我跟你不一样。”贺嘉鸿摇摇头说道。
把邹彦带回房,贺嘉鸿在门上重重落锁。
我跟你不一样!
他转身离去。
门里邹彦盘腿坐下,一个黑影从黑暗中钻出来跪在邹彦面前。
“主子,属下来迟。”
“不迟。”邹彦唇角扬起,笑意堆在眼角。
“刚刚好。”他说道。
来得不早不迟,刚刚好。
小乞丐在黑暗中醒来,他腾地坐起来,双手快速的摸了摸自己的头。
还在。
心。
还在。
胳膊。
还在。
腿。
还在。
他没死!
也没有被暮云砍头挖心,或者断手断脚。
他还活着!
暮云点亮了手里的油灯。
昏暗的光照亮了两人,四目相对,接着是一阵沉默。
“暮云,你信我的对吗?”小乞丐扑到暮云面前。
暮云手握着油灯,淡淡看着小乞丐,未发一言。
“在钱来山你看见我杀了洪三,你初到山寨,不担心我会嫁祸你吗?”小乞丐笑着问道。
小乞丐是洪三的义子,暮云是初到山寨的陌生人,若是小乞丐将洪三的死嫁祸于她,钱来山的人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归顺暮云?
“你不担心,你信我?对吗?”
暮云将油灯放下,理理衣袍坐下。
“我的确不担心。”暮云说道。
“为什么?”
是因为你信我。对吗?
“因为我不怕。”暮云挑眉看着小乞丐,语气冰冷:“就算你嫁祸我,我也可以脱身。离开钱来山之前,我还可以,杀了你!”
小乞丐轻笑一声,道:“原来你对我的信任,只是因为构不成威胁。”
暮云看着小乞丐。
她真的很想,很想像以前那般和他聊天。
比如他如此说,她便可以傲娇的对他说。
我们才刚认识多久,谈信任...有点太早了吧?
在他阴沉着脸之后,她还可以笑着对他说。
不过...我可以试着信任你。
可惜...
物是人非。
暮云不是伤春悲秋之人,她并没有让这种惆怅的情绪包围她太久。
暮云整容,翘着二郎腿倚在桌上,气定神闲的看着小乞丐。
“小乞丐,你可以告诉我的真名吗?”
“寇乾恺。”小乞丐说道。
“寇乾恺...”暮云不自觉跟着念了出来。
“是啊。我小的时候,就被人家叫成小乞丐。五岁的时候,爹娘死了,我就真成了乞丐...”小乞丐苦笑。
小乞丐...
倒真是一语成谶。
“你识字,你武功不低。”暮云说道。
不管小乞丐过往是真乞丐还是假乞丐,在遇到暮云之前,小乞丐已经不是乞丐了。
所以。
寇乾恺,你到底是谁?
“我只是想挣点钱。”小乞丐从贴身的衣服里掏出一张藏宝图,丢给暮云。
暮云扬手接过,她早叫曾钱和钱万二人搜了小乞丐的身,武器什么的都搜刮得一干二净。
没想到这丫的藏一块布藏得这么深。
暮云摊开一看,瞬间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三年前,我有幸拜了一个师父。不过那老混蛋不是什么好人,我学成后杀了他。从他身上搜出这张图。”
不等暮云问,小乞丐便将此图的来历和盘托出。
甚至,毫不隐瞒他杀死师父的事。
暮云却留意到了那一句,老混蛋不是什么好人...
她看看小乞丐又看看这张图。
“这图上,只有山,没有字。我瞧着山川地貌与钱来山相似,便想尽办法混上了钱来山,拜了洪三做义父。”小乞丐接着说道。
“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原来贺嘉鸿每天晚上留意到小乞丐跑出房间,是去寻宝去了。
“我上钱来山,只是想找那些宝藏。不过你也知道,我一无所获。”
“慕容娇失踪之后,慕容景悬赏十万两白银寻找他的女儿,我只是想把慕容娇带回去,换那十万两白银。不过我也知道,暮云你藏着慕容娇有用,我都想好了,带慕容娇回去领了那十万两银子,我再把慕容娇劫回来还你。”
如此说来,倒也算说得通。
只是...
“慕容娇可不止值十万两银子。”暮云说道。
“十万两银子啊?很多很多了!我花几辈子都花不完了!慕容景虽然有钱,但也极为抠门,慕容娇是他的女儿,可也只是女儿而已。若是个儿子,起码值二十万两!”小乞丐半躺在床上,说起银子来唾沫横飞。
暮云以前可没发现他是个财迷。
再说,慕容景每一次给慕容娇写信,随信都会附赠两万两银票,出手不可谓不大方。
慕容娇之于慕容景,不是能用金钱衡量的。悬赏十万两银票,不过是做做样子。
暮云想着这些,随手将手里的藏宝图给烧了。
“哎!”小乞丐着急的伸出手:“那可是我师父视若性命的东西,暮云你...”
暮云睨他一眼:“你师父都被你杀了,可见这命也不是什么好命。”
“那可是藏着无数金银珠宝,无数传世奇珍的地方啊,我还听我师父喝醉酒之后念叨,说什么前朝皇室的珍宝...一旦被找到,富可敌慕容景啊!”小乞丐一脸痛苦的看着化为灰烬的藏宝图。
暴殄天物啊!
暴殄天物!
他本想用这图换取暮云放他一马,没想到她竟就这么随手烧了!
“你这图是假的,怪不得你找不到。”暮云说道。
小乞丐顿时愣住。
“暮云你...你知道这批财宝,你...所以你对这藏宝图一点都不心动,你...”小乞丐越说越加激动。
他不顾身子病弱,猛地扑到暮云身前,抱住了她的大腿:“暮云,带我去找宝藏吧,我只拿小头,多的都给你!”
暮云推开他。
“小乞丐,我不杀你,不代表你可以把我当作好人看待。”暮云说道:“我这个人,心狠手辣着呢。”
“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小乞丐说道。
暮云反倒一怔。
“暮云,我虽然懂得少,但我不是傻子。你这次这么生气,是因为大战在即,你怀疑我另有动机?”
小乞丐说着站起身来:“我知道说什么你心里都有疑,你带我上战场吧,我会向你证明,我寇乾恺,不是背弃朋友之人。”
“是...我...从小就是个孤儿,乞儿,人人嫌弃,人人退避...”小乞丐颤抖着说道。
暮云阴测测的笑着。
小乞丐抖得越发厉害了。
“小乞丐,我对你如何?”暮云问道。
“暮云你...你很好,每次吃饭,你都给我吃肉,你嘱咐我多吃点,长身体。”
大家一会刷回来
第175章 递刀
暮云假扮燕归做饵,邹彦可以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她哥哥要气死了!”他说道。
如邹彦所料,燕归先接到林虎要求提拔功臣的公文。
当他看到这一年里固守云城的人,以及斩杀辽军万数的人,正是暮云的时候,燕归气到几乎呕血!
暮云公子?
好!
好个暮云公子!
好你个燕暮云!
“真是本事了!”
“居然跑到云城去了?”
“还去打仗?”
“翁赢是干什么吃的?他现在还喘气儿吗?”燕归叉着腰怒不可遏。
门外的守卫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国公爷,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个大印,您是盖还是不盖啊?”老妖问道:“这要是盖了,不就封了大小姐做官了吗?”
这要是被朝廷发现大小姐假死,还跑到北境来做了将军...
后果不堪设想。
“盖?”燕归瞪了一眼老妖。“盖盖盖!我盖个屁啊我!”
“喔。大小姐也是这个意思。”老妖嘀咕道。
“什么?”
“大小姐也希望您不要盖。”老妖说道。
“她还不想做官呢?哼!我要是盖了我不就成傻子了我?”燕归气得猛灌了一口茶水。
“气死我了!”
这混蛋,明明自己在云城被围攻,还嘱咐他不要去西北救援。
她不知道战争的凶险吗?
她不知道战场上随时会丧命吗?
这是不要命了是吗?
燕归一颗心如火烧火燎,恨不得立刻冲到云城,指着燕暮云的鼻子骂她个狗血淋头。
“报!”
外面传来急促的声音。老妖打开门。、
“说!”燕归洪亮的嗓门喊道。
“国公爷,不好了,辽军攻城了。”信兵跪在门外拱手道。
辽军,攻城了。
燕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起码现在是不能冲到云城了。
“国公爷。”老妖唤了一声。
“照计划行事。”燕归吩咐道。
老妖低头应是。
“翁赢定能护大小姐安全,您放心。”
好你个暮云公子。
不仅跑到了云城。
还去打仗。
还用他的身份做诱饵。
燕归若不是自幼习武,身体还算硬朗,
辽贼四万兵马开拔前来攻打云城。纵使况心德等人做了充足的布置,可也敌不过辽贼人多势众。
且这一次攻城,他们带来了行炮车,不像上一次只会用木头撞门的人那般草率。
暮云纵马驰骋在戈壁滩上,身后是四万辽人叫嚣嘶吼着追击。
快跑!
快跑!
所有人心中呐喊,快跑!
跑得越快越安全!
辽人同仇敌忾,誓要杀死燕归。
愤怒冲掉了他们的理智。
燕归手段卑鄙,害死大将军,今夜定要报了此仇!
纵马疾驰的燕归宛如一块美味的肥肉,引得一群辽贼如饿狗一般用尽全力追击。
“真的退了?”
龙岩城里,站在破败的城楼上看着人去营空的辽营,林虎还有些不敢相信。
“林将军,辽贼真的退了!”属下们说道。
“好!暮云公子,诚不欺我!”林虎说道。那这样看来...
“快!如此大功,咱们不能让暮云公子独占了,组织人马,随我追击辽人!”
暮云纵马疾驰,身后有箭羽飞来,咻咻栽入地面。
好险好险!
络腮胡子等人嘶吼着,几乎是红着眼追杀暮云。根本等不得身后的大部队,络腮胡子带着一队骑兵逐渐拉近与暮云的距离。
暮云的马刚刚跑过一片乱石,接着这片乱石地被众马踩踏。不过这一次,乱石地之下绊马绳突然升起,辽军摔了个人仰马翻。
络腮胡子还好,操纵坐骑一跃而起,险险躲过绊马绳,但其他人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从马上跌落的辽军很快便被身后的大军踩踏,他们全速前行,丝毫不管自己的马蹄踩踏了自己的同胞。
那可是定国公燕归啊!定国公身边四百人,可他们有四万人!
斩杀定国公之功就在眼前,简直唾手可得。谁还顾得了那么多?
络腮胡子想也未想继续追击,可这次没跑多久,就听到后面的主帅下令停下,并传他上前!
该死!
络腮胡子避开人群,勒马绕到后方主帅阵前。
此次辽军的主帅唤做萧乾良,是阿穆尔的义子之一。
追了一阵,尤其刚才绊马绳的暗算,让主帅萧乾良心中犹豫了。
“你可看清楚了,确定是燕归?”他问道。
“当然!燕归化作灰我都认识他!”络腮胡子肯定的道。
萧乾良犹豫不决。
刚才他似乎是冲动了,调动骑兵追击,辎重部队又在后方,这样很容易被伏击啊。
“前方或许有陷阱。”他说道。
“陷阱?”络腮胡子轻蔑的笑了:“没有陷阱,还是燕归吗?燕归敢真的只带几百人前来送死吗?”
有陷阱,才是正常的不是吗?
他既然来了,管他陷阱不陷阱,先杀过去,斩了他的人头要紧。
络腮胡子这般想着,看着萧乾良嗤笑:“大将军死于燕归的暗算,怎么,你怕了?”
萧乾良不与络腮胡子计较,他望着前方疾驰的人马,陷入了沉思。
暮云等人勒马停下。
他们怎么不追了?
“公子,已经到这里了,我们先退吧。”有人说道。
刚才那么凶险,可是好不容易才逃过来的。
他们竟敢停下来?
萧乾良纵马走到阵前,看着远处停下的人马。算起来,不到一里地的距离。
是在诱他上前吗?
“公子,此处凶险,不宜久留。”翁赢说道。
暮云调转马头,与萧乾良对立。
“我们的埋伏还在前方,现在退,就白冒险一次了。”暮云说道。
天就要亮了,此时是最黑的时候。对面辽军的火把连成一片,从暮云这边看过去,宛如地上生出一片星河。
可这星河里藏满了刀子。
相比之下,暮云这边的火把则要黯淡一些。
暮云从一个卫兵中接过火把举在自己前方,催动着马儿缓缓前行。
一步一步,距离她的队伍越来也远。距离辽军越来越近。
“公子!”翁赢神色大变,忙催马跟上。
萧乾良定睛看着,远处的那个人,银灰铠甲,红色披风,俊朗面容,举着火把慢慢靠近。
借着他手中的火把,萧乾良看清了他的脸。
燕归!
果然是燕归!
好大胆!
好猖狂!
“追!”萧乾良用尽毕生力气喊道。
同时一只带火的“箭”朝他飞来。
萧乾良挥动大刀,砍断了这一只“箭”。原来只是一个火把。
萧乾良打马狂奔。
这可是燕归啊!
杀了他!
前方有陷阱又怎样?
杀了他!
从没有这么好的机会,离得这么近的机会,斩杀燕归似乎就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松。
只要...再快一点!
主帅在阵前,身后的骑兵再无犹豫。举着刀飞奔追杀燕归。
在他喊出追这个字之前,暮云已经朝他甩出手中的火把,调转马头继续狂奔。
适才的追逐戏码再一次上演,不过这一次,萧乾良亲自带头,辽军彻底陷入疯狂。
想想看,燕归啊!
那是多肥的一块肉!
暮云耳边有风呼啸,她仔细听着马蹄声,有身边的哒哒,有身后辽人的轰隆隆,似乎要将地面踏碎。
突然,暮云身边的马蹄声渐渐减弱,她回头去看,翁赢等人竟然渐渐放慢了速度。
“公子,你走,我们挡住他们!”翁赢喊道。
暮云今日带的都是自己身边的亲卫,翁赢等人训练并挑选的忠心耿耿的亲卫,随时可以为暮云献出生命的亲卫。
暮云一瞬间气得气血上涌。
“你们不走我也不走!别他娘的浪费时间,快跟上!”她用尽全身力气在吼。
暮云,真的勒停了马儿。
翁赢不敢耽搁,忙纵马跟上。
逃命的时间有多宝贵大家都知道,你停下一步,敌人可能已经追上来十步了。
这些混蛋!
暮云在心中狂骂不止。
还不如她的凌香。
凌香就知道有危险要自己逃命,半点不要她操心!
因为这耽搁的一小刻,辽军与他们的距离拉近了一大截。
暮云似乎都能听到辽人手中的刀的破风声。
“快!”她喊道。
一群人如离弦之箭飞奔。
没多久,暮云下令让众人丢了火把。
没了火把,天还未亮,人跟马都陷入了黑暗。
人是盲人,马是盲马。
但,此时他们已经不需要看清道路了。
暮云等人已经行入了一片岩山,顺着山石上垂下的绳子,暮云和翁赢都翻上了山顶。
只有两个人带着马匹引着辽贼跑进岩山深处。
“公子,接下来的事有我们,您先回城吧。”翁赢说道。
这太危险了,翁赢想起来,还是心惊肉跳。
暮云冷冷的瞅了一眼翁赢。
翁赢立即单膝跪下。
“属下不该擅作主张,请公子责罚。”
刚刚主动放缓速度,害公子陷入险之又险的险境,是他不对。
暮云负手而立,看着山谷下辽军打着火把追那几百匹马。
可惜了,这马都是大战那日缴获来的。暮云特意挑的快马配合今晚的行动。
“公子。”翁赢唤道。
大小姐还是踹他两脚,这事就算完了,可大小姐不发一言,翁赢心中发怵。
暮云侧头看着翁赢。
刚刚逃命的时候,暮云心中是很愤怒的。她甚至想踹翁赢两脚。
可是现在,暮云只心疼她的马。
话又说回来,马匹虽贵,却贵不过人命。
尤其是自己的人命。
“翁赢,我希望你明白,什么时候都不如自己活着重要。”暮云说道。
翁赢抬头看向暮云。
少年人身姿挺拔,而今还未满十五岁。可是却给他一种主心骨的感觉,国公爷吩咐他保护大小姐,他所做的一切,原来在他眼里不过是陪大小姐玩乐而已。
不知不觉间,大小姐真的在他心里变成了暮云公子,变成了如国公爷那般令他仰慕信服的人。
是因为...大小姐也姓燕吗?
“我们身在战场,你当然应该保护我,可是你自己,一定要把你的命看得比我重。”
翁赢垂下头。
暮云一看便知他不服。
“你一定要这样想。”暮云说道。“因为我也是这样想。”
还能这样想吗?
战场上,他们保护暮云公子,暮云公子也在保护他们。
但是,暮云公子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他们重,而他们也该把自己的命看得比别人重,包括暮云公子。
原来还可以这样想。
可是,暮云公子刚才,为什么勒停了自己的马呢?
翁赢笑了笑。
暮云抬手,翁赢便起身来。
他站在暮云身后,翁赢本就人高马大,饶是大小姐已经长高了不少,他还是比大小姐高出整整一个头。
可是翁赢心中,早已将大小姐看得与国公爷一般高大。
辽军骑兵已悉数进入山谷,暮云下令进攻,一时间山顶巨石滚落。
巨石滚滚,比最锋利的刀还能收割性命。
辽军大都丧命于巨石之下。
萧乾良看着身后的人渐渐倒下,怒瞪着双眼比铜铃还大。
“快!燕归就在前方,杀了他!杀了他!”他用力喊道。
杀了燕归!
只要杀了燕归!
哪怕他死了都可以!
他继续带人追击,前方疾奔的马匹却突然停下。
前路,炸了!
他们被堵了!
刚刚骑马跑出的两人在出来前引爆了路旁的火药。
萧乾良傻眼了。
当然,况心德等人只知暮云前去引诱辽人过来,并不知暮云是以“燕归”为饵。
暮云笑了。
她在赌她的马一定跑得比辽贼快,辽贼又何尝不是这样赌。
这计谋并不高明,辽贼都知道,前方一定有陷阱。
怪只怪杀死燕归的诱惑太大。辽贼丧失了理智。
“放火箭!”况心德兴奋的喊道。
山顶上星河亮起,,因为这星河从天上垂落,一点也不美。
一波箭雨射下,况心德看着在火海里的辽贼,兴奋得跳脚又哭又骂。
“走吧,咱们回城。”暮云说道。
走路从另一面下山,这里有早已备下的快马。
暮云刚刚翻身上马,况心德冲了过来。
“公子!他们中计了!公子神算!”况心德兴奋不已。
暮云笑而不语,她并非神算,她只是...赌赢了。
当然,况心德等人只知暮云前去引诱辽人过来,并不知暮云是以“燕归”为饵。
“他们后面还有重军,此处不宜久待,咱们快些回城。”暮云说道。
第176章 杀人
林虎什么时候到?
接下来就交给林虎了。
暮云竟然这样说。
这可不符合暮云的脾性。
记得在战前布置任务的时候,暮云说道,不管林虎来不来,他们都要留有退路,不能让云城全军覆没。
可现在,暮云竟然指望着林虎?
在暮云递刀给小乞丐的时候,贺嘉鸿终于明白,原来暮云的话,是说给小乞丐听的。
辽军已经顺利引来了云城,接下来他们要与林虎前后夹击,辽军必败无疑。
不管小乞丐是哪一方的人,畏死的他一定会选择胜利方。
这算不算,暮云对小乞丐动的小心思?
小乞丐,也值当暮云动此心思?
暮云不理会贺嘉鸿心中的百转千结,她盯着城楼下的小乞丐。
他瘦瘦小小,一人握刀冲向敌军千军万马。
长枪抵挡,小乞丐跃起避过,手中的刀扬起,直劈目标络腮胡。
络腮胡举大刀来挡,小乞丐的雁翎刀直直劈上去,震得他手臂发麻。
一击未中,小乞丐随即一脚踢去,这一脚力道之大,几乎震碎了络腮胡的胸口。他重重飞出,随即喷出一口鲜血。
辽军避开砸下的络腮胡,络腮胡重重落在地上,小乞丐随即落在地上,手中刀一挥,络腮胡人头落地。鲜血溅在小乞丐的面庞,让他的冷冽的眼神平添了几分凶狠。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
“好!”
城楼上的人喝道。
小乞丐果然威猛!
“杀了他!”萧乾良指着小乞丐喝道。
小乞丐已深入辽军,四面八方的辽军攻来,小乞丐一个翻身跃起,躲过了长枪短刃。
他想回城,却被迎面刺来的长枪拦下,小乞丐挥刀砍开,整个人也被打落在地。他就地一滚,躲开了刺来的长枪。
然而躲开了这一波攻势,另一波也随即刺来。小乞丐小腹被银枪刺中。
小乞丐挥刀砍断长枪,捂着腹部艰难退后。
这时另一把刀飞来,小乞丐近身的几个辽军应声倒下。
一只手拽起小乞丐把他丢在后方。
暮云站在小乞丐身前,随意的挥了挥手中带血的刀。
“小乞丐,干得好!”暮云笑着说道。
辽军都看傻眼了,这居然又来一个送死的。
辽军猛扑过来,
翁赢随之跃下站在小乞丐身边,他身上系着绳子,与暮云一左一右提着小乞丐跃起。
贺嘉鸿骂骂咧咧的从城楼上把暮云拉上来。
“干什么?千军万马之前谈笑风生吗?疯了吗?”他骂道。
“怎么,你怕了?”暮云笑道。
“谁怕谁是孙子!”贺嘉鸿说道。
第一战时贺嘉鸿吓到呆滞,被他视为耻辱,今日定要一雪前耻。
萧乾良策马上了阵前。
“谁是暮云公子?”他问道。
暮云站在城楼凹口处看下去。
这么年轻?
这是萧乾良的第一个想法。
这么好看?
竟是个玉面阎罗!
“就是你杀了我一万兄弟?”萧乾良问道。
“不是你这个蠢货,派他们来送死的吗?”暮云笑道。
可恶!
“是你设计,引我们来云城?”萧乾良又问道。
“是你这个蠢贼要来送死的!”贺嘉鸿也骂了一句。
好嚣张!
“这么说,云城之中没有定国公了?”萧乾良问道。
“定国公是何等样人?你个小喽啰还不配定国公亲自出马。”暮云说道。
“那你去死吧!”萧乾良怒道。
辽军短梯连接成长梯,如同一条条巨蛇密密麻麻爬上城墙。
而这条巨蛇是没有尽头的。城楼上的防御攻破一批,另一批马上爬了上来。
萧乾良冷眼看着城墙上,虽说踏平云城是迟早的事,但五万兵马浩荡而来,最终只攻破了一个小小的云城,想起来心里就憋得慌。
不过,小小云城能引得他亲自前来,这个暮云公子也算死得其所了。
城楼上混战一团,尸体已堆了满地。
有掉落城下的尸体,不管卫军辽军,都成了其他辽军的垫脚石。
“快!杀上去!杀光他们!”辽军叫嚣着。
“杀!”
后面的声音群情激奋,感染着前面的爬城楼的人。
“杀光辽人!”
这喊声怎么不对?
萧乾良转身去看。随即瞪大了眼睛。
林虎带着三万兵马杀来,刀锋所指,杀气腾腾。
他们气势如虹誓要斩杀所有辽军。
萧乾良抬头看,城楼上那个小小的暮云公子,似乎在冲他笑。
玉面阎罗!
萧乾良心中再一次冒出这四个大字。
“快!回防!”
萧乾良喊道。
不能让他们过来,不能让周人把他们逼在城墙下斩杀。
他亲自带兵转头迎战,此时此刻,踏平云城已经不重要了,当机立断杀出一条血路才是正解。
辽军从城墙下撤下,迎面冲向林虎等人,妄图杀出一条血路。
“竟然想逃?”暮云冷哼一声。
还以为这个萧乾良算个什么英雄好汉。
竟然畏死,想逃。
他要是不逃,逼着这些人从城墙上翻上来,还勉强算他是一个好汉!
战争在城外打响,林虎憋着气,辽人想着撤退,暮云命人打开城门。
“干什么?”贺嘉鸿抓住暮云的胳膊。
现在开城门,难道还想着下去大战一场?
“干什么?杀贼!”暮云说道。甩开贺嘉鸿。
城门打开,暮云带兵冲出援助林虎。
雁门关外,冲击关卡的辽贼欲哭无泪。
到底是哪个蠢货制定了这个作战计划?
纠结辽军所有兵力,五万人从临渊城借道攻打龙岩城,不是说燕归一定回去救援吗?
到时候他们十万大军进攻雁门关,声东击西,打周人一个措手不及。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燕归不仅没有去救援龙岩城,所有的兵马都在此地镇守,甚至随着战争时间的流逝,周兵似乎越来越多。
连声势浩大带兵前去援助龙岩城的陈勇也回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究竟是计划出了纰漏,还是他们识破了计谋?
燕归也在此时登上了城楼,看着关外的十万辽军密密麻麻卷土而来。
暮云没想到,她没有等来辽军,反而只有三匹马归来,是况心德回来了。不过是被绑在马背上回来的。一只箭穿过了他的胸膛。
护送况心德回来的两人形容狼狈,满身血迹。
“快开城门。”他们喊道。他们身后马蹄声滚滚,辽军就在远方追了过来。
蠢货!
暮云心中骂道。
去外面随便哪里不比这里安全?
“现在不能开城门,你们快走。”贺嘉鸿挥手喊道。
城门开合费时费力,要是开了城门,辽军趁机冲了过来,他们连城楼这个倚仗都没有了。
“可是况大人一定要回来。”底下的人喊道,他们都是随况心德出生入死的兄弟,况心德要回来,他们就是拼了命,也要送他回来的。
况心德已奄奄一息。
“公子。”他念道,手用力的抬起。
“况大人要见暮云公子。”况心德身边的人都要哭了。
暮云皱皱眉,命他们丢下绳子,把人直接拉上来。
况心德被放在城楼上。两个浑身是血的兄弟托着他与暮云公子说话。
“公子。”他喊道。
“我在。”暮云公子蹲下说道。
“属下,无能,被...算计了。”况心德说话已断断续续。
岩山中,他去查看萧乾良的生死,岂料被一瞬间反杀。兄弟们死伤殆尽。
辽贼凶猛!
况心德捂着胸口。
“将军...将军说要让我入永兴军,封我...做怀化中侯的。”况心德用力说道。他掏出成光石写给他的亲笔信,信上还有成光石的私印。
暮云愣了一愣。
况心德看的信,纯粹是当初成光石写给谢诸葛骗钱用的。
后来被暮云用来忽悠况心德。
暮云磨着牙,原来成光石曾对谢诸葛许下这个承诺。
“好!”暮云说道:“你放心,我必定让你做了这个怀化中侯!”
况心德放心的笑了,将染血的信件递给暮云。
“属下...况心德,最低阶武官...”
因看不惯上官弃城逃走,自己组织了百多名兄弟守着云城。
前路茫茫,退无可退,更不敢进。
幸而得遇公子,放心镇守云城,放心杀了一回敌。
不枉从军一场。
然而这些话,况心德最终没有机会说出口。
时间宝贵,得用来说点有用的。
“...孤家寡人一个,西街与我相好的刘寡妇...公子帮我照看着点。”况心德说道。
“我靠!”贺嘉鸿磨着虎牙,这丫的临死要见暮云,就为说这个?
别把暮云给带坏了。
“好。”暮云答应他。“我会为你请封,若有赏赐,也一并给她。”
况心德笑着,想着刘寡妇柔软的腰肢,缓缓闭上了眼睛。
托着他的两个兄弟哭得泣不成声。
暮云缓缓起身。她转身看着奔腾而来的辽军,杀意在眼中凝结。
“还有!”况心德又回过一口气来。
两个兄弟吓得差点丢了况心德。
暮云又蹲下身。
“公子,当初和我一起守云城的一百多个兄弟,都是好样的。很多人都逃了,他们...
“公子...请一定善待他们!”况心德说道。
两个兄弟又哭了。
况大人至死都放不下他们。
“我知道。你们都是好样的。”暮云说道。
上官弃城而逃,身边的兄弟们也逃了大半,云城的这一百多个兄弟,每一天聚在一起咒骂上官,同时又抱紧了手中的刀,随时准备和西贼决一死战。
纵使前路不知在何方,却知山河故土,万不能丢!
大周将士,当如是!
“你们都是好样的。”暮云重复了一遍。
前世为何天下大乱,百姓民不聊生,大周处处战火,山河一片疮痍。皆是因为帝王无能,怂将带怂兵!
有这一句话,况心德还有什么不放心。他彻底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带他下去休息吧。”暮云说道。两个兄弟把况心德抬了下去。
辽贼四万兵马开拔前来攻打云城。纵使暮云吩咐他们做了充足的布置,可也敌不过辽贼人多势众。
萧乾良学聪明了,岩山陷阱折损了三千骑兵,他等到了后续部队,浩浩荡荡而来,誓要将这小小的云城踏为平地!
且这一次攻城,他们带来了行炮车,不像上一次只会用木头撞门的人那般草率。
翁赢贺嘉鸿拔出武器面对着辽军的千军万马滚滚而来。小乞丐的武器被收缴,但赤手空拳的他也挡在了暮云前面。
萧乾良带大军兵临城下,这一次,不管云城中有没有燕归都不要紧了,云城之中哪怕是一只猫狗,都逃不出一个死字!
而冲击雁门关的辽军,看得真正的燕归却是一怔。
不是说燕归去救援龙岩城了吗?
去了龙岩城,还可以顺便把临渊城打下来,这么大的诱饵,他岂会不咬?
燕归就这样舍了自己的老巢临渊城吗?
燕归握紧了手中的刀。
他就知道,这一切只是个局,为了让自己前去龙岩城,真正的诱饵则是临渊城。
可是临渊城如今在慕容景那个老狐狸手中,慕容景...雁过拔毛的主,辽人从他手里买路,只怕是过来容易回去难。
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去救援龙岩城,而是写了信请慕容景援助龙岩城。
慕容景是不会放任辽国做大的,但是...他就算出手,也会等辽人攻破了临渊城之后。
那时...小小云城,岂能安复?
燕归心中的怒火窜起,此时此刻,唯有亲自上阵杀敌,才能舒缓他的怒火。
老妖又说道:“若有不测,翁赢带着大小姐离开并不难。”
毕竟大小姐的身手也不低。
燕归此时只能这样想,但是这样想,对自己的怒火稍稍减少了些,但对暮云的怒火又腾腾燃起。
燕暮云!
此间事了,一定要把她绑起来!不能再放她出去疯了!
“阿嚏!”
暮云猛地打了个喷嚏。
“暮云今早打了好几个喷嚏了。”贺嘉鸿说道。
暮云拉起贺嘉鸿的宽袍大袖擦了擦鼻子。
“许是昨晚骑马吹风狠了。”她说道。
“林虎什么时候到?”暮云问道。
我之幸事。”贺嘉鸿说道。
暮云转头看了一眼贺嘉鸿。
“我也是!”小乞丐说道。
暮云笑了笑。
贺嘉鸿瞪了一眼小乞丐。
“点火!”暮云大声喊道。
第177章 为公子弹琴
“玉面阎罗?”慕容景倒吸一口凉气,似乎想到了什么。“这么说,他长得还可以?”
“是,见过的人都说,暮云公子长相稚嫩,男生女相,面容俊美。”下属说道。
慕容景眼睛一亮。
竟是个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长得好看,又有几分聪明,娇娇定会喜欢!
“多打听一下这个暮云公子。”慕容景说道:“这云城本该是我夏国领土,云城中的人,也该是我夏国人。”
下属点头应是。
正说着,一个白衣老者,须发皆白,由一个小童搀扶了进来。他左手拄拐,右手攥着一封信件。
“老顾啊。”慕容景迎了上去。
“可看出什么了?”他低声问道。
老顾点点头,在慕容景的书桌后坐下,执笔在桌上的舆图上几处地方又重复画了几个圈圈。
在老顾落笔之前,舆图上圈圈点点已经很多了。当然,大多圈圈已经画上了黑色的叉叉。
一向喜怒不定的慕容景此时看着像被孩童涂鸦的舆图,竟是神情肃穆,久久未语。
属下们都知道,老爷每日都要看着这个舆图沉思良久。
“这样吗?”慕容景喃喃问道。
老顾点了点头。
“这是大小姐的信。”年迈苍老的老顾颤抖着把信推给慕容景,伸手招小童扶起,缓步离去了。
慕容景看着信上,慕容娇文笔娟秀,信中寥寥几句,问父亲安,并报平安,再写些关于美男的日常琐事。
这是这一年多以来,慕容娇所有亲笔信的内容。
要从这文字上得到别的信息,那简直是妄想。
娇娇很聪明,她绝不会写那些人不会让她发出来的信件。
信中也绝不会提及,娇娇是被绑架的,因为这样,娇娇在那个地方可以继续过自由从容的日子。
但是,安危在别人手里攥着,总归是令人不放心。
慕容景不知道的是,其实这一次的信,慕容娇写了两封。
大战前夕,暮云请慕容娇写了求援信,如果林虎不来,那慕容景就会得到慕容娇的下落,并前往云城救援。
如果大胜,那慕容景收到的信便只是如今这封普通的问安信。
此时,慕容景将慕容娇的来信放入一个锦盒中,望着盒中厚厚的一沓信件,慕容景不免悲从中来。
“我的娇娇儿喲,这一转眼,离家都快两年了。也不知长高了些许没有。”慕容景抱着锦盒不免垂泪。
随从们见怪不怪,忙上来劝说。
“儿行千里父担忧。为父这心里...”慕容景抹着眼泪说道。
随从们都说些惯常的话。
大小姐离家才知家好,经此一事一定会更加体恤老父亲的苦心的。
慕容景耳朵都听起老茧了。
但是这一次似乎不一样,慕容景呜呜咽咽中,似乎听到了女人劝慰的声音。他的随从都是男的,哪来的女声?还有一只柔软的手轻抚他的胸膛。
“老爷,别担心。”女声魅惑,随从们骨头都听酥软了。
“鬼呀!”慕容景一声大喝,抓住那女子的手甩丢出去。
“不是鬼!不是鬼!”随从们忙道。
“老爷恕罪,是管家让我来的。”女子伏地颤声道。
管家?
慕容景看向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仆。
“妙娘,抬起头来。”管家眯眼笑道。
妙娘依言抬头,众人这才看清,这女人长得真是妖媚,慕容景身边都是一群大男人,顿时眼都看直了。
慕容景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看着管家,并不解其意。
“老爷。”管家含笑说道:“老奴知道您的规矩,这不是情况特殊吗?您这边再生一个...”
“说什么?”慕容景立刻尖声问道。
“老爷。管家说得对啊。”随从们劝道:“那些人迟迟不跟老爷讲条件。您就算不再生一个,也好歹再纳个妾,让他们知道您有可能再生一个孩子。也许他们一害怕,就跟您讲条件了呢。”随从们越劝越觉得这个方法好,他们怎么没想到呢。
老爷是从不纳妾也不再娶的,可是老爷也只有大小姐一个女儿啊。
是女儿也总比连女儿都没有要好,可是现如今大小姐都不在眼前了,老爷总要早做打算。
就算是做做样子,先纳一个美妾,让那边的人着急一下也好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慕容景怒道,指着那个美人妙娘:“打走打走!快打走!”
“老爷...”随从们傻眼了。这是不是不够美,老爷看不上?
长得是有些妖媚,也许老爷喜欢清水型的。随从们想到,管家到底是老了,不如他们年轻人会挑美人。
“别惹了夫人不快。”慕容景哭道。
夫人?
夫人都死了十几年了!
可是听慕容景提及夫人,随从们立刻跪下请罪。
“夫人啊!可不关为夫的事啊!”慕容景哭着跑回了卧房。
慕容景搬来临渊城,可是抱着慕容夫人的牌位来的,如今牌位就供在他的卧房。
慕容景哭着絮絮叨叨的向夫人请罪,又上了两炷香。
见此情景,随从们也忙压着管家前来请罪。
“都是管家老糊涂了,不关小的们事啊。”
一行人对着牌位磕头又哭了半天,这才把慕容景给劝好了。
辽军都看傻眼了,这居然又来一个送死的。
辽军猛扑过来,
翁赢随之跃下站在小乞丐身边,他身上系着绳子,与暮云一左一右提着小乞丐跃起。
贺嘉鸿骂骂咧咧的从城楼上把暮云拉上来。
“干什么?千军万马之前谈笑风生吗?疯了吗?”他骂道。
“怎么,你怕了?”暮云笑道。
“谁怕谁是孙子!”贺嘉鸿说道。
第一战时贺嘉鸿吓到呆滞,被他视为耻辱,今日定要一雪前耻。
萧乾良策马上了阵前。
“谁是暮云公子?”他问道。
暮云站在城楼凹口处看下去。
这么年轻?
这是萧乾良的第一个想法。
这么好看?
竟是个玉面阎罗!
“就是你杀了我一万兄弟?”萧乾良问道。
“不是你这个蠢货,派他们来送死的吗?”暮云笑道。
可恶!
“是你设计,引我们来云城?”萧乾良又问道。
“是你这个蠢贼要来送死的!”贺嘉鸿也骂了一句。
好嚣张!
“这么说,云城之中没有定国公了?”萧乾良问道。
“定国公是何等样人?你个小喽啰还不配定国公亲自出马。”暮云说道。
“那你去死吧!”萧乾良怒道。
辽军短梯连接成长梯,如同一条条巨蛇密密麻麻爬上城墙。
而这条巨蛇是没有尽头的。城楼上的防御攻破一批,另一批马上爬了上来。
萧乾良冷眼看着城墙上,虽说踏平云城是迟早的事,但五万兵马浩荡而来,最终只攻破了一个小小的云城,想起来心里就憋得慌。
不过,小小云城能引得他亲自前来,这个暮云公子也算死得其所了。
城楼上混战一团,尸体已堆了满地。
有掉落城下的尸体,不管卫军辽军,都成了其他辽军的垫脚石。
“快!杀上去!杀光他们!”辽军叫嚣着。
“杀!”
后面的声音群情激奋,感染着前面的爬城楼的人。
“杀光辽人!”
这喊声怎么不对?
萧乾良转身去看。随即瞪大了眼睛。
林虎带着三万兵马杀来,刀锋所指,杀气腾腾。
他们气势如虹誓要斩杀所有辽军。
萧乾良抬头看,城楼上那个小小的暮云公子,似乎在冲他笑。
玉面阎罗!
萧乾良心中再一次冒出这四个大字。
“快!回防!”
萧乾良喊道。
不能让他们过来,不能让周人把他们逼在城墙下斩杀。
他亲自带兵转头迎战,此时此刻,踏平云城已经不重要了,当机立断杀出一条血路才是正解。
辽军从城墙下撤下,迎面冲向林虎等人,妄图杀出一条血路。
“竟然想逃?”暮云冷哼一声。
还以为这个萧乾良算个什么英雄好汉。
竟然畏死,想逃。
他要是不逃,逼着这些人从城墙上翻上来,还勉强算他是一个好汉!
战争在城外打响,林虎憋着气,辽人想着撤退,暮云命人打开城门。
“干什么?”贺嘉鸿抓住暮云的胳膊。
现在开城门,难道还想着下去大战一场?
“干什么?杀贼!”暮云说道。甩开贺嘉鸿。
城门打开,暮云带兵冲出援助林虎。
雁门关外,冲击关卡的辽贼欲哭无泪。
到底是哪个蠢货制定了这个作战计划?
集结辽军所有兵力,五万人从临渊城借道攻打龙岩城,不是说燕归一定回去救援吗?
到时候他们十万大军进攻雁门关,声东击西,打周人一个措手不及。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燕归不仅没有去救援龙岩城,所有的兵马都在此地镇守,甚至随着战争时间的流逝,周兵似乎越来越多。
连声势浩大带兵前去援助龙岩城的陈勇也回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究竟是计划出了纰漏,还是他们识破了计谋?
萧乾良已经杀出了一条血路,带着仅剩的几千人突围。
暮云带着兄弟们追去。
“暮云公子,穷寇莫追啊!”林虎喊道。
暮云回身看了林虎一眼。
公子面庞如玉,染上鲜红血迹。
“既然敢来,就要做好有来无回的准备!”暮云说道。
她带兵追去。
不是暮云心狠,只是萧乾良,必须死!
“萧乾良,胆小鬼,逃兵鼠窜,何堪为将?”
暮云喊道。
卫军们也齐声大喊。
“萧乾良,胆小鬼!”
“逃兵鼠窜,何堪为将?”
“萧乾良,胆小鬼!”
“逃兵鼠窜,何堪为将?”
......
萧乾良气得气血翻涌,面色紫胀。
他扬手叫停了逃命的队伍,勒马转身。
暮云催马走在队伍前方。
“我是暮云公子。萧乾良,你可敢与我一战?”
可恶!
暮云小儿!
奸诈可恶!
“对付这种小喽啰,不用暮云出手,我去替你宰了他。”小乞丐主动请缨。
“好。”暮云一笑,如春风佛面:“我要他的人头。”
小乞丐拍马出征。
萧乾良见识过小乞丐的厉害,他退回阵中,避而不战。
暮云下令进攻。
辽军此次出征本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萧乾良没想到,这一战居然需要他用死战来形容。
如果能重来,他不会轻敌,或者,更不会听从那个小杂种的劝告,来龙岩城当引诱燕归的诱饵。
没想到最后,是别人用燕归来引诱了他。
一切都晚了。
小乞丐身形如蛇,闪避开辽人的攻击,直取阵中萧乾良的性命。
小乞丐高举起萧乾良的人头,辽军士气一泻千里,被暮云公子座下的卫军斩杀殆尽。
林虎等人赶到之后,暮云的手下正在打扫战场。
“好个暮云公子!”
暮云冲他使眼色,眼珠子不停的朝林虎的方向瞄。“暮云你眼睛进沙子了?我帮你吹吹!”贺嘉鸿伸手上前。
暮云一巴掌打落他的爪子,低声道:“大功!脱罪!”
林虎心中叹道。
“暮云公子,少年英豪啊。”林虎笑着走近。
“好一个暮云公子,面庞如玉,心似阎罗。”林虎心中叹道。
“暮云公子斩杀辽贼大功,说到底,还不知公子贵姓...我好写公文上书为公子请功。”林虎说道。
少年人纵使有些傲气,但此次他解救了龙岩城,林虎也愿意以礼相待。
“我家家教严,不敢轻提家姓。”暮云说道。
这有什么不能提?
一面说着,林虎等人已经跟着暮云返回到云城城楼下。
“林将军,进去喝酒?”暮云下马做请。
“不了。”林虎说道。
“本将会在龙岩城摆庆功宴,届时还希望暮云公子赏光。”
庆功宴么?
这倒不必了。
“暮云不爱热闹,一心只想守住云城,将军庆功,不必提及暮云。”暮云说道。
“这不行!”林虎厉声道:“公子大功不提,林某岂是抢功之人?”
这样么?
这个林虎,倒也是个实诚人呢。
暮云转身看贺嘉鸿。
“你的机会来了。”她低声说道。
贺嘉鸿满脑子疑问。
暮云冲他使眼色,眼珠子不停的朝林虎的方向瞄。
“暮云你眼睛进沙子了?我帮你吹吹!”贺嘉鸿伸手上前。
暮云一巴掌打落他的爪子,低声道:“大功!脱罪!”
脱罪?
第178章 来客凶猛
可是聪明如慕容娇,特意出来一趟,只是为了给暮云弹奏一曲吗?
慕容娇离去,伴随着琴声消失,邹彦的人又觉得口渴了。
谢诸葛翁赢等人又接着吃东西,间或碰上一杯。慕容娇的来去也没有影响到两人喝酒吃饭。
慕容娇踏着月色回自己的小院。
两个丫鬟其中一人抱着古琴跟在慕容娇身后,一人打着灯笼走在慕容娇身前。
走了一会,慕容娇转头看向不时传来欢声笑语的前厅,驻足凝视了良久。
“大小姐怎么不和暮云公子多聊聊,公子大捷,人都赞他年少有为呢。他见了大小姐,总是甜甜的笑着。”丫鬟们说道。
暮云公子气度尊贵,面容俊朗,攻伐从容。平日里不苟言笑,但对大小姐总归是客气的。
大小姐爱花,暮云公子便吩咐人寻来云城开得最美的花种在院中,简直再贴心也没有了。
关键是进退有矩,人前人后对大小姐都十分礼敬有加。
试问这样的少年郎,哪个女子不爱呢?
两个丫鬟提到暮云公子时,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慕容娇却只淡淡的看着前厅。
“那个...坐在贺嘉鸿对面的人,是谁?”慕容娇问道。
那个人啊?
刚才她们也瞧了一眼,看长相,丰神俊逸不输暮云公子。
也难怪大小姐会注意到他。
“听说是叫邹彦。是公子的朋友。不过...公子好像不喜欢他。”丫鬟们说道。
从没见上门做客被锁于屋中的。
邹彦吗?
慕容娇转身离去。
她记住这个邹彦了。
原以为不过是个小角色,可今日下午,她无意中看见他身边的人对他大礼叩拜,一般人家家仆,无事是不会对主人大礼叩拜的。
不过,暮云似乎真的不喜欢这个邹彦。
众人吃饭,他们干看着,是不敢吃吧?依暮云的脾气,没有直接杀了那个邹彦,只是关了他两天,
这个暮云公子,身家不凡。
听闻暮云公子出身大族,他自己的身手慕容娇见过,救她的那日,他出手不凡。
他的随身护卫翁赢也是个一等一的高手,且如今云城军中的将领,大都是暮云公子从家里带来的护卫。
暮云公子的秘密很多呀。
一年多了,慕容娇对他还是知之甚少。
只听闻他家中有个大老爷,是暮云公子的哥哥。年岁几何,做何营生,慕容娇尚且一无所知。
不过,慢慢来,了解他,了解他身边的朋友们。
她缓步回到自己的屋子,屋中摆满鲜花,慕容娇无聊,又择了花叶在手中揉碎。
妙娘依言抬头,众人这才看清,这女人长得真是妖媚,慕容景身边都是一群大男人,顿时眼都看直了。
慕容景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看着管家,并不解其意。
“老爷。”管家含笑说道:“老奴知道您的规矩,这不是情况特殊吗?您这边再生一个...”
“说什么?”慕容景立刻尖声问道。
“娇娇怎么来了?”暮云笑着问道。慕容娇瞪了一眼低头吃东西的小乞丐,理理衣袖说道:“我生气了,也没有人来哄一哄我,我只好自己来了。”
真是事多!凌香心道。
请她她不来,转头又自己蹦出来了。
这样想着,可还是转头吩咐人给慕容娇加一个席位。
“不必了,我气得吃不下。”慕容娇说着上前,看着暮云说道:“暮云公子大胜而归,我特来恭贺。”
“娇娇有心了。”暮云说道。
“老爷。管家说得对啊。”随从们劝道:“那些人迟迟不跟老爷讲条件。您就算不再生一个,也好歹再纳个妾,让他们知道您有可能再生一个孩子。也许他们一害怕,就跟您讲条件了呢。”随从们越劝越觉得这个方法好,他们怎么没想到呢。就算是做做样子,先纳一个美妾,让那边的人着急一下也好啊。“什么乱七八糟的?”慕容景怒道,指着那个美人妙娘:“打走打走!快打走!”
“老爷...”随从们傻眼了。这是不是不够美,老爷看不上?
老爷是从不纳妾也不再娶的,可是老爷也只有大小姐一个女儿啊。
是女儿也总比连女儿都没有要好,可是现如今大小姐都不在眼前了,老爷总要早做打算。
就算
“什么乱七八糟的?”慕容景怒道,指着那个美人妙娘:“打走打走!快打走!”
“老爷...”随从们傻眼了。这是不是不够美,老爷看不上?
长得是有些妖媚,也许老爷喜欢清水型的。随从们想到,管家到底是老了,不如他们年轻人会挑美人。
“娇娇怎么来了?”暮云笑着问道。慕容娇瞪了一眼低头吃东西的小乞丐,理理衣袖说道:“我生气了,也没有人来哄一哄我,我只好自己来了。”
真是事多!凌香心道。
请她她不来,转头又自己蹦出来了。
这样想着,可还是转头吩咐人给慕容娇加一个席位。
“不必了,我气得吃不下。”慕容娇说着上前,看着暮云说道:“暮云公子大胜而归,我特来恭贺。”
“娇娇有心了。”暮云说道。
“别惹了夫人不快。”慕容景哭道。
夫人?
夫人都死了十几年了!
可是听慕容景提及夫人,随从们立刻跪下请罪。
“夫人啊!可不关为夫的事啊!”慕容景哭着跑回了卧房。
慕容景搬来临渊城,可是抱着慕容夫人的牌位来的,如今牌位就供在他的卧房。
慕容景哭着絮絮叨叨的向夫人请罪,又上了两炷香。
见此情景,随从们也忙压着管家前来请罪。
“都是管家老糊涂了,不关小的们事啊。”
一行人对着牌位磕头又哭了半天,这才把慕容景给劝好了。
云城之中,暮云公子也办了庆功宴。
邹彦也被放出来参加宴席。
不放出来不行,他的“朋友”们都找上门来了。
“邹公子说前来拜访暮云公子,几日过去,竟杳无音信,我等特来探询。”他们说道。
暮云呵呵笑了两声。
“我与邹公子相谈甚欢,特留他在府上做客几日。”暮云说道。
既如此,也不能再把邹彦关着了。
暮云请了邹彦出来,并邀请他参加庆功宴。
庆功宴在军营也庆过,此时在家里也就是暮云,贺嘉鸿,小乞丐,翁赢凌香,还有谢诸葛等人一起吃一顿饭而已。
唯一的外客,便是邹彦和他的“朋友”们了。
几人分席而坐,暮云公子待客热情,席间多次遥遥举杯邀邹彦饮酒,然而一身绯衣的邹彦淡淡坐着,只像席中的一副美画,他始终滴酒未沾。
就连他的朋友们,也是面对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干咽口水。
连筷子都没有提起来过。
“怎么了?可是酒菜不合口味?”暮云坐在上首,含笑问道。
不不不!
几人咽着口水猛摇头。
这一看就太合口味了。
邹彦笑道:“暮云吃吧,不用管我们。”
“那怎么行呢?你们是客人呀。”贺嘉鸿笑着说道,他夹起一块品相上好的糖醋排骨,肉香诱人,肉中包裹的软骨微微突出,引得人好想将它丢入口中大嚼特嚼。
贺嘉鸿将排骨放在鼻子前闻了一闻。
“世间美味呀。”他说道。
同时吩咐人将糖醋排骨放在邹彦的手边。
“邹彦,你尝尝。”贺嘉鸿笑着说道,同时将排骨丢入口中。“世间美味啊,小凌子的手艺见长!”他细嚼慢咽说道。
邹彦神色未变,只是淡淡的看着贺嘉鸿。
贺嘉鸿慢条斯理的吃着,偶尔还举杯与暮云共饮。
两人皆是长相俊美,坐的位置又接近,如此吃法还真是赏心悦目。
如果自己也能尝到这美味,那就更好了。
邹彦的“朋友”们又咽下口水。
望着面前的美食...不,他们现在连望都不敢望了。如果不是怕给主子丢人,他们真想闭上眼睛捏住鼻子。
这东西,再是美味佳肴,他们也不敢吃啊!
据说主子刚踏进这个门槛,暮云公子十分热情的邀请他喝茶,最后就被关了几天。
幸亏急中生智搬出燕归才保得小命,不然...想想吧,暮云公子看着人畜无害,这几日可是砍杀了辽贼数万啊。
连败逃的辽人都追上去杀完了事。
民间都称他为玉面阎罗。
那这眼前的美味佳肴,还是食物吗?
这就是催命的符啊!
谁还敢动筷子?
主子当日喝茶受的教训还不够吗?
几人心中瑟瑟发抖,然而要强装镇定,不能给主子丢人啊。
“不喝酒,那上茶吧。云城没有什么好茶,委屈各位了。”暮云说道。
上茶?
茶?
几人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这暮云公子的茶,能喝吗?
“娇娇怎么来了?”暮云笑着问道。慕容娇瞪了一眼低头吃东西的小乞丐,理理衣袖说道:“我生气了,也没有人来哄一哄我,我只好自己来了。”
真是事多!凌香心道。
请她她不来,转头又自己蹦出来了。
这样想着,可还是转头吩咐人给慕容娇加一个席位。
“不必了,我气得吃不下。”慕容娇说着上前,看着暮云说道:“暮云公子大胜而归,我特来恭贺。”
“娇娇有心了。”暮云说道。
他们可不想也被关起来呀。几人求助般的看向邹彦。
贺嘉鸿掩面无声狂笑,邹彦淡淡的睨了他一眼。
“不必了,暮云不用客气。”他说道。
暮云正举杯饮酒,闻言动作一顿,手握着酒杯淡淡道:“我乃军人,不拘小节,邹公子也不要客气。”她说罢将杯中酒饮尽,酒杯落下后,有侍女捧来热茶献上。
邹彦不敢推拒。可是他闻着淡淡茶香味,口中干燥难忍,却久久没有动作。
其余几人又何尝不是这样?
平时也就罢了,偏偏还要看着对面的先生也好,瘦小个子也好,吃得狼吞虎咽,喝得尽情尽兴,这简直比酷刑还可怕。
凌香从后面出来,默默靠近暮云。
“慕容小姐不愿来。”她蹲下说道。
其实不是不愿来,慕容娇发了好一通脾气,她生气暮云竟然放过了企图伤害她的小乞丐。
“那你挑些她爱吃的菜送去。”暮云说道。
“已经送去了。”凌香说道。
暮云拍拍凌香的肩膀:“好,吃饭吧。”、
邹彦听不见暮云与凌香说了什么,但见暮云面含笑意,语气温柔,是邹彦从没有得到过的待遇。
原来这女子,变得如此凶悍,对自己的身边人却也能一直这样温柔。
凌香与暮云同食一席,可见是暮云公子极为信任的人了。
凌香看到邹彦等人,干巴巴坐着看对面的小乞丐等人吃东西,她不由失笑。
“公子,是在整那个邹彦吗?”她问道。
暮云淡淡看了一眼邹彦。
“他小人之心罢了。我可是好意请他喝酒吃饭。”暮云说道。
她们说了什么呢?竟是提到他了吗?邹彦挺身坐得笔直端正。
他五官硬朗,侧颜绝美,当真一副美人图。
暮云笑笑,便丢到一边。
慕容娇正是此时来了。
有人通报大小姐来了之后,有人疑惑,大小姐不是与暮云公子生气,好几天没理他了吗?
小乞丐专心吃他的饭,并未分心。
慕容娇一身妃色的衣裙,缓步进来,便吸引了邹彦的人的目光。
如此绝色女子?
简直惊为天人,世间多少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艳。
莲步款款,如九天仙女下凡而来。
“娇娇怎么来了?”暮云笑着问道。
慕容娇瞪了一眼低头吃东西的小乞丐,理理衣袖说道:“我生气了,也没有人来哄一哄我,我只好自己来了。”
真是事多!凌香心道。
请她她不来,转头又自己蹦出来了。
这样想着,可还是转头吩咐人给慕容娇加一个席位。
“不必了,我气得吃不下。”慕容娇说着上前,看着暮云说道:“暮云公子大胜而归,我特来恭贺。”
“娇娇有心了。”暮云说道。
“我也没有什么送你的。既然晏饮,不如我为暮云公子抚琴一曲吧。”慕容娇说道。
丫鬟们捧来古琴,放在暮云公子身边,慕容娇转了过去,在暮云身侧落座,随即抬起纤纤素手拨弄琴弦,清澈悠扬的琴音倾泻而出。
好般配!
真像一对璧人。
第179章 生辰
仅一人而已?
此人一身黑衣,戴着黑色幕离,身份不明。
就是长得人高马大的。
不过就一人,便敢上门来惹事了?
其余护卫蹬蹬跑过来,谢诸葛孔明扇一指,便想喊出拿下二字。
正此时翁赢如一阵风冲了过来。他利落的拔刀对准来人。
好,打他,砍了这个不知轻重的东西。谢诸葛心中说道。
下一刻发生的事情,谢诸葛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只见那人转身,隔着幕离看了翁赢一眼,翁赢的动作便顿住了。
这是干什么?谢诸葛看不懂了。
更看不懂的还在后面。
翁赢哐啷一声丢了刀。黑衣人毫不犹豫一脚踹了过去,翁赢不但不躲,后退两步之后立刻双膝跪地。
“你还有气儿吗?”黑衣人喝问道。
这是什么情况?谢诸葛都看呆了。
“跪下!都跪下!”翁赢喝其他护卫。
护卫们听令,纷纷弃械下跪。
只有谢诸葛还呆呆站着。
我也要跪吗?翁赢可管不着他啊。
“跪下!”
淡淡的两个字,却吓得谢诸葛腿一软,差点就双膝跪下了。
却并不是翁赢说的,声音来自于那个黑衣人。
谢诸葛扶着院门勉强站稳。我才不跪呢,他想到。
暮云公子都尊称他一声先生。
来人凶猛,谢诸葛转身跑了,他得去请示暮云公子。
黑衣人并不打算搭理跑了的谢诸葛,他看向翁赢。
“暮云呢?”他问道。
“大...公...公...公子在休息。”翁赢说话舌头打了好几个结。
“在休息?”黑衣人冷笑一声。
还活着就好。
“带路!”他轻声喝道。
谢诸葛一路跑到暮云公子的院子里,迎面撞上早起在院中活动筋骨的贺嘉鸿。
“哎呀,贺公子呀!不好了。”谢诸葛气喘吁吁的跑过去。“前面来了一个恶人。”
“什么恶人啊?”贺嘉鸿看了一眼暮云的屋子。
再恶能有里面的人恶?
“不清楚啊。翁赢一见了他都跪下了!”谢诸葛说道。
“什么...”贺嘉鸿脱口而出,玩意两个字又生生咽了回去。“我去看看。”他说道。
贺嘉鸿甩着胳膊走出来,谢诸葛亦步亦趋的跟着,两人刚走到拐角,贺嘉鸿一眼便看见翁赢一脸肃穆引着走来的黑衣人。
“我靠!”贺嘉鸿喊了一声,连忙转了回去,谢诸葛也被他一把拽回去。
“怎么?您也怕他?”
这何方神圣啊这是?
贺公子,可是睿王嫡子呀!
贺嘉鸿拽着谢诸葛跑出老远心中还是砰砰跳,虽然黑衣人戴着幕离,但相熟之人一眼便能看出,那人正是大周战神,燕归!
完了完了!
燕归亲自来杀他来了!
贺嘉鸿心中哀呼,去年在京城,燕归打瘸他一条腿的记忆仿佛就在昨日。
“别...别...别说你见过我啊!”贺嘉鸿哆嗦着说道。“别说你认识我...不不不,我不叫贺嘉鸿,就没有我这个人!啊?别说,什么都别说啊!”
我说什么呀我?
谢诸葛一头雾水。
“快,你嘱咐一下底下的人,千万别说见过我!”贺嘉鸿推谢诸葛出去。
“不是...贺公子呀,这话你得说清楚啊...”谢诸葛拉着贺嘉鸿,希望他能解他心中疑惑。
小乞丐正好路过,对两人的拉拉扯扯并不感冒,他目不斜视的走过。
贺嘉鸿愣了一下。
“哎...小乞丐,你过来。”贺嘉鸿喊道。
小乞丐驻足,冷冷的望着贺嘉鸿,却并没有过去。
这小子一离了暮云就是个死人脸。
贺嘉鸿也顾不得许多了。“外面来了个大恶人,你注意防范着啊。这要是打起来,你记得帮一帮暮云啊。”他说道。
小乞丐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贺嘉鸿。
“还有,你不认识我啊!”
贺嘉鸿丢下这句话便跑了。
不知是不是谢诸葛的错觉,他怎么看着贺公子跑路的样子是一瘸一拐的?
小乞丐也转身走了。
不是说要保护暮云公子吗?
谢诸葛挠挠头,转头去拉了小凌子过来。
是那个叫小乞丐的。
暮云侧身看着他。许是喝得已有两分醉意,她手肘支在桌上撑着头。
“暮云,我们什么时候去?”小乞丐低声问道。
“去哪?”暮云不解。
小乞丐邪魅的笑笑,越加靠近暮云,贴在她耳边说道:“挖宝藏啊。”
挖宝藏?
还惦记这事呢?
暮云一手拿起酒杯慢慢的抿着。
小乞丐也是喝多了酒,他难得有开心的时候。
“好暮云,你七,我三。”他伸出三个手指头说道。
嗯?
暮云皱皱眉。
“你八,我二!”小乞丐只伸出两个手指头。
暮云啪的放下酒杯。
“怎么也不能少于一成吧?”小乞丐表情狰狞,说的话声音却很低。
二人靠得这么近,说了这样多的话,除了凌香没人听得清。当然,凌香喝得迷糊,也不知他们在说什么。
但是在贺嘉鸿看来,小乞丐离暮云这么近,他已经很不爽了,尤其看他们之间还有悄悄话说。
这是有秘密瞒着他了?
暮云反手勒住小乞丐的脖子。
“小乞丐,你先是想抢我的人,又惦记我的钱,你这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啊。”暮云说道。
小乞丐被勒得面色通红,四仰八叉手脚胡乱扑腾着,这一动作吸引了厅中众人的目光。
这是...干什么?
喝醉酒了?这就练上了?众人举着酒杯的动作都凝固了。
这小骗子!
贺嘉鸿磨着牙,小乞丐武功不低,他挣不开暮云的桎梏吗?分明是借故躺在暮云怀中!
邹彦突然起身,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他理理衣袍走到正中央。
暮云丢开小乞丐看着邹彦。
小乞丐在一旁猛咳了几声,连滚带爬回到自己位置坐下。
“承蒙暮云热情款待,邹彦深感不安,也带来一份薄礼,还望暮云笑纳。”邹彦说道。他像身后的人伸手,便立刻有一副画卷放在他手上。
“是画吗?你画的?”暮云身子后仰,淡淡问道。
“是。”邹彦笑道:“我画的。我凭记忆画的,希望暮云会喜欢。”
邹彦说着上前,他绕至一侧走到暮云身边,正好是有凌香的那一侧。他们还不熟,靠暮云太近暮云应该会戒备他,他们中间隔着一个人,这样最好。
师姐也擅长作画。
提到画,暮云便想到若夏,她抿抿唇,自顾自倒了一杯酒。
邹彦缓缓打开画卷。
“暮云!”
贺嘉鸿突然唤道,声音惊惧。
暮云的酒杯刚送到唇边,她动作一顿,不解的看向贺嘉鸿。
贺嘉鸿冲她猛摇头。
不要看!
不要看那副画!
他心中喊道。
暮云也大致明白了贺嘉鸿的意思,不要看这幅画,还是不要看这个人?
是有什么问题吗?
不要紧,画有问题就毁了画,人有问题就砍了人。
有什么不能看?有什么不敢看?
暮云缓缓转头看向邹彦。
暮云只看见凌香的背影。
凌香一把夺过邹彦手中的画利落的卷起来。
“多谢邹公子的画。我先替我们公子收起来。”凌香说道。
贺嘉鸿松了一口气。
可是,暮云迟早都会看那副画的。
就算看不到那一副画,邹彦也会再画一副。
他握紧了手中的酒杯。
因为只有贺嘉鸿离暮云近,也只有他和凌香看见了这副画。
其余人皆是奇怪。
画的什么呀这是?
怎么还不能给他们看?
难道是绝世美女?
小乞丐亦有些好奇。
翁赢则是看着凌香。
凌香冲他摇了摇头,示意没事。翁赢这才放心。
邹彦站在原地,他看着暮云,暮云也看着他。
这个人,好生奇怪。暮云想到。
打心眼里就不太喜欢他!
暮云站起身。
“多谢邹公子赏光,也谢谢你的礼物。希望你不要觉得,暮云招待不周。”暮云淡淡说道。
许是喝得有点多,她身形有些不稳,但还是强自镇定。
“不敢。”邹彦说道。
“邹公子要走吗?送客!”暮云冲外面喊道。
立即进来两个小兵,要送邹彦离开。
“暮云要赶我走吗?”邹彦笑着问道:“可是我不想走呢。”
靠!
脸皮真厚!
贺嘉鸿心道。
暮云瞅了一眼邹彦,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刀,可惜今日没有配柳叶刀。
“无妨。邹公子安心住下就是。”暮云说道,又对那两小兵道:“送邹公子回去,另外带他的朋友去厢房住下。”
邹彦笑着告退,带着人刚出了门,便听到那两小兵问暮云话。
“公子,今夜还上锁吗?”
邹彦脚下一滑险些摔到,还好身后的人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她竟防备他如此。
邹彦不由笑笑。
“锁!”贺嘉鸿语气很重,抢先替暮云答了:“难不成还派人去守着?门上挂把锁省事!”
两个小兵领命退下。
家里护卫本就不多,一半还是军营调来巡夜的,都是为了保护慕容娇。
确实抽调不出人手去看守邹彦等人。
暮云揉揉脑袋,也跟众人告辞,凌香扶着她缓缓离去。
贺嘉鸿连忙跟上,他得问问小乞丐这厮都说了什么。
小乞丐却像暮云的影子一般跟了过来。
“暮云,夜里黑,小心台阶。”他说道,还伸手扶了一下暮云。
贺嘉鸿在后冷冷的看着小乞丐。
“暮云喝了酒,也不宜立刻就休息,不如咱们喝点茶解酒吧,也聊聊天。”贺嘉鸿提议道。
“嗯。”暮云点点头。
三人爬上屋顶。
今夜月不算满月,但胜在风不大。
“现在想想咱们在钱来山打猎的日子,还是那时候好玩。”贺嘉鸿说道。
暮云倚在小几上,抬头看着天上闪烁的星空。
小乞丐点了点头。
“要是你不每天晚上都盯着我的话,就更好了。”小乞丐冷笑道。
贺嘉鸿呵呵笑了。
“你小子!”他指着小乞丐:“老实交代,每天晚上出去满山乱撞,干什么呢?”
小乞丐打了个哈哈,把这话题揭过。
现在看来,他那时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何必再提?
二人皆看向暮云。
暮云抬头看星星,他们也抬头看星星。
“过午时了吗?”暮云突然问道。
“还没,快了。”小乞丐说道。
贺嘉鸿也道:“对了,明日是重阳节啊。”
暮云点点头,闭上眼睛慢慢饮下一杯茶。
慕容娇的丫鬟却在这时找来了。
先在院中找到凌香,要玫瑰露与白檀。
这可都不是便宜物件,凌香一时犹豫着没应声。
“娇娇要什么?都给她买吧。”暮云在房顶喊道。
凌香哼了一声,打发走两个丫鬟,又急忙拿了银子吩咐人连夜去买。这些可不是白城能买到的东西。
忙完了,凌香爬上了房顶。
“公子,就这样依着她吗?她一个人的花费,都抵得上军营中的开销了。”凌香问道。
“那都是人家自己的钱。”
自己的钱?
自己的钱也没使出去一分过,一个月两万两银票,如今掌柜银钱的谢诸葛说存了快三十万两银票了,愣是一分不敢花。
慕容娇一年的花销快有五十万两了。
光是一开始她砸掉的几个古董花瓶,便也值十几万两。
“再说她身在异国他乡,住在这里已经是很委屈她了。”暮云又道。
委屈?
凌香偃旗息鼓,悻悻的退了下去。翌日一早,天刚放亮,暮云公子的宅邸中竟传来了喧闹声。
在云城,谁敢在暮云公子面前放肆?
大小姐也是燕家的掌上明珠,也曾金奴玉婢,也曾住得奢,吃得精。
大小姐都不委屈。
她委屈什么?
“因为,是我请她来的。”暮云说道。
我请她来的,自然要照顾好她。
贺嘉鸿和小乞丐都定定的看着暮云。
不想了,他们没这待遇!
都是自愿留在暮云身边的,死也没这乱花钱的命!
而且他们要是不留在暮云身边,都很可能会没了小命。
凌香偃旗息鼓,悻悻的退了下去。
翌日一早,天刚放亮,暮云公子的宅邸中竟传来了喧闹声。
在云城,谁敢在暮云公子面前放肆?
嫌命长?
谢诸葛这般想着,一面冲向外院,一面说道:“快请翁赢来!府兵护卫都去前院,这是谁活得不耐烦了,敢上门惹事?”
谢诸葛走到外院,看见护卫们拔刀对着一人。四周的护卫,已经被他打倒一多半了。
第180章 深谈
“暮云为何这样看我?”邹彦问道。
暮云冷冷的转开脸,没有说话。
邹彦却转到暮云眼前。
“我送给暮云的画,暮云看了吗?”他笑着问道。
画?
“画呢?”暮云问凌香。
“在书房,我收好了。”凌香说道。
那就是还没有看了。
邹彦笑笑,道:“暮云记得一定要看。”
他笑得很和煦,言语温柔,长得也很好看,却莫名的让暮云很不舒服。
可能是因为他的笑容像大狗熊见到蜂蜜那般,透着自信的贪婪。
“好了,你下去吧。我跟我哥哥说话。”暮云说道。
“不得无礼!”燕归喝道。
暮云淡淡看了一眼燕归。
“你们兄妹二人许久不见,我就不耽搁你们叙旧了。”邹彦柔声说道,走到门边又回头看暮云:“暮云这次还锁我吗?”
什么?
说什么?
燕归不敢置信的看着暮云。
暮云冷笑了一声,这个邹彦,倒是会上眼药。
“不锁,您慢走。”暮云笑意未达眼底。
邹彦便转身走了。
“你居然把他锁起来?”燕归瞪大了眼睛。
“国公爷,这可不能怪大小姐。大小姐刚出京城界的时候,伤还未好。邹彦就莫名其妙的出现了,而且大小姐一看见他...就会危险...总之是他自己鬼鬼祟祟的。大小姐不得不防。”凌香说道。
燕归叹了一口气。
“你出门在外,小心谨慎些是没错。”他说道。“不过外面始终危险,你跟我走吧。”
“去哪?”暮云问道。
她缓缓坐下,声音里有无限悲凉。
“京城回不去,临渊城老家被端了。哥哥,我没有家了。”她说道。
“怎么会没有家?只要你我兄妹二人在一起...”燕归说道。
“你先告诉我,邹彦是谁?”暮云仰头问他。
他认识燕归,是燕归让他来的吗?
他来,做什么?
燕归愣了一愣。
“他是谁,他会亲自告诉你。”燕归道。
暮云冷笑:“如果我不想知道呢?我对他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他和燕归,密谋了什么,暮云一点也不想知道。
燕归叹了一口气。
“我在真定府的宅邸,重兵把守,安全得很。”他转而说道。暮云住进去,他很放心。
“你为什么一定要带我走?”暮云问他。
“你好好的,带着翁赢能保护你的安全,或是游山玩水,或是当一个纨绔子弟。我都不管你,我也用不着着如此提心吊胆。你自己说,战场上也是你玩的地方吗?”燕归俯身问道。
“哥哥今日来,应该带走的人不是我,而是邹彦!”暮云扭头不看燕归。
邹彦,他知道她的生辰,他还送了一副让贺嘉鸿和凌香都觉得有威胁的画给她。
邹彦,暮云两次见到他都会失神。
邹彦,危险!
而燕归居然纵容邹彦靠近她!
“你是因为他在跟我生气吗?”燕归拧眉问道。
暮云沉默着。
燕归看得出来,暮云是真的生气了。
他叹了一口气,挥手赶走了翁赢和凌香,凌香出去把门带上,让他们兄妹二人好好说话。
“我很担心你。”燕归说道,他在暮云身边坐下。“你可知道,我原已经放弃了龙岩城?”
“我知道,我说过你不用来。”
“你不知道!”燕归气极吼道。
他是气自己。
为了大局,燕归打算暂时弃了龙岩城,守住雁门关。
可是,暮云居然在龙岩城旁边的云城之中。
倘若是为一时的心狠,他丢了龙岩城。继而把暮云置于险境之中,这是多么讽刺的事?
倘若暮云因为他的狠心出事,他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这些天心中的煎熬,是燕归十几年征战沙场从未体会过的。
“娇娇,你的安危对我来讲至关重要。”燕归说道。父亲母亲都不在了。我只有你。
暮云眼中的泪突然滚落了下来。
无论在外面是多么威风的暮云公子,在燕归面前,仍是那个觉得有一点点委屈就会落泪的燕娇。
“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还有,你让邹彦走。他不走,我会赶他走。到时你可别怪我。”暮云流泪说道。
暮云这样委屈,倒让燕归不知如何是好。
“你不喜欢他?不喜欢就不喜欢了。也怪我,当初不小心被他套走了你的位置。不过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云城来的,我都不知道你在云城。”燕归说道。他靠近暮云,拍拍她的肩膀。
“好了,别委屈了。万事有我呢。”他说道。
“就是有你才委屈。”暮云道。“除了你,谁能给我委屈?谁敢给我委屈?”
燕归沉默了一瞬。
“你是怎么了?糊涂了吗?你不喜欢邹彦,我还会逼你不成?”燕归皱眉问道。
暮云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来。
前世...不就是这样吗?盲婚哑嫁,他同意她远嫁凤翔府,那个瘫子...那个可恶的人!
燕归不愿意看到暮云无法无天的张扬,可也不愿意看到暮云委屈到流泪。
如暮云所说,只有燕归,才会让她委屈。
只有他。
“是那个梦吗?”他试探着问道。“梦里,哥哥是不是让你不开心了?”暮云曾经梦到未来的事,这一点,燕归不深信,可也不怀疑。
“你要知道,我总是要为你考虑的。”燕归道。暮云这样聪明,她的终身大事,燕归怎么可能逼迫她?这是不可能的事。
“那你还让邹彦来见我?”暮云瞪了一眼燕归。
“今日是你的生辰,你已经年满十五岁了。早该考虑终身大事了。”燕归淡淡说道。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之前都是贺嘉鸿那厮误了暮云。
“邹彦不好,我让他离你远一点。”他说道。“我们再找好的。咱们北境好男儿多得是。”
“你真的会考虑我的意见吗?”
“当然!”燕归说道。他摸摸暮云的头,柔声道:“我的暮云已经长大了,哥哥不会擅自为你做主的。”
“这件事情,你真的不会逼我?”暮云犹在怀疑。
“当然,我绝不会这样做。”燕归答得斩钉截铁。
暮云松了一口气。
“除非...”燕归却若有所思。
“我如果那样做了,一定是有我不得已的理由。”燕归说道。
暮云定定的看着燕归。
“所以我不能跟你走,我不想让你的不得已,也是我的不得已。”她说道。
不想让哥哥的不得已,也是妹妹的不得已。
我希望有一天,哥哥有了不得已,妹妹可以站在你的身旁,与你一起面对所有的不得已。
是这样吗?
这就是你拼了命上战场的原因?
燕归沉默了。
他连夜骑马赶来,就是为了确认她的安全。并且带暮云回去,让她从此不涉险。可是见到暮云,他所有的担心,似乎都是多余。
她早不是娇娇。
她正在努力地,做暮云公子。
“哥哥擅离职守要是被人发现就遭了。哥哥身上背负着整个燕家,不要为了我一个人任性。”暮云说道。
她俯身,拉着燕归宽厚的手掌。“哥哥信我。我定能护自己周全。”
燕归笑了笑。他伸手,抚摸暮云的脸颊。
一年未见,她长高了些,五官也长开了。
“你到底长大了。”他说道。
“我会多派一些暗卫跟着你。”燕归又道。
暗卫多是死士,大都从小训练,对主子忠心耿耿。只有积年的世家才会培养暗卫。
暮云身边的暗卫大都充入军营,剩下的都去保护慕容娇了。如今的护卫到底不是从小训练的高手。
暮云点点头。又道:“哥哥身边也不要缺了人。”
“嗯。既然来了,我陪你过完这个生辰再回去吧。”燕归说道。
暮云笑着点头。
“我去看看邹彦那小子。顺便告诉他,不要再觊觎我家的暮云了。”燕归说着起身。
“哥哥!”
暮云突然唤住走到门边的燕归。
她冲上去,从后面抱住燕归。
“哥哥也经历了一场大战吧?可是...你听到云城发生战争。还是马不停蹄的赶来了...”暮云靠在燕归背上,泪水又不争气的流出来。
燕归笑了笑。他转身看着暮云。
“怎么又哭了?咱们燕家的女儿,可不能是个小哭包啊。”燕归笑着说道。
暮云啼笑皆非。
她自幼爱哭,父亲母亲和哥哥都总是这样教她。
她总也记不住。
暮云擦掉眼泪。
“好,我不哭!”她说道。
“这才是我的好妹妹。”燕归轻轻拍着暮云。
暮云,让你一生顺遂喜乐,这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事。燕归心中想道。
燕归出了暮云的院子,迎面就撞上了邹彦。
他负手而来,丰神俊逸的容貌下,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我有话跟你说。”燕归上前说道。
“有什么事待会再说。”邹彦笑道,同时招呼身后的人:“快,把这些礼物都抬进去。”
燕归这才注意到,邹彦身后跟了二十几人,皆是手中抬着封了红绸的礼物。
凌香跟在这些人后面,眼中充满了愤恨。这个邹彦,仗着认识国公爷,登堂入室,太嚣张!
这是做什么?燕归不解。
“生辰礼啊。”邹彦说道:“我来就是给暮云过生辰的。还好你来了,要不这礼物我都没机会送。”
要不是他认识燕归,暮云至今还把他锁着呢。送个礼还得想个说法。
“你还是别白忙活了。”燕归说道。
什么叫白忙活?
“我知道暮云,不爱红装爱武装。所以我送的都不是什么胭脂俗粉,皆是武器大家亲手打造的利刃弓箭。还有军营之中,伤患多。像什么天山雪莲啊之类的,我都给暮云寻了来。”邹彦说道。他压低了声音:“我知道小乌龟你担心什么,放心,暮云的喜好,我不会去干涉的。”
燕归一时沉默了。
以邹彦的身份,做出这个承诺,已经算是很郑重了。
可是...
“暮云她不喜欢你。”燕归说道。他不想看邹彦失望的神情,遂转过脸去。道:“所以你别忙活了。”
“这样吗?”邹彦的声音难掩失落。但脸上的笑意还是没有消失。
“不要紧的。”他说道。
这怎么能不要紧?
“暮云会做出决定,而我也会尊重她的决定。如若不然,能和暮云成为朋友,就像我和小乌龟这样,有空在一起喝酒,也挺好。”邹彦说道。
暮云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她有勇有谋,桀骜不驯。她虽然才十五岁,却已经有能力让别人尊重她。
邹彦当然也不例外
他拍拍燕归的肩膀:“别担心。”
别担心,我可不是什么死缠烂打之人。邹彦笑道。
燕归松了口气。
原来今日竟然是暮云公子的生辰,怪不得家里来人了。
只是这个家里人很神秘。
谢诸葛安排暮云的生辰宴,却也没机会再见到那个家里人。
倒是那个邹彦,被暮云公子放出来了,带了人入府,他的人四处指挥布置,鼻孔朝天的样子。
谢诸葛找到凌香抱怨,凌香说道:“你管他们?等咱们大老爷一走,到时候连同邹彦一起丢出去,看他们还神气不神气。”
只寥寥几面,凌香便看出国公爷对那个邹彦很有几分尊敬。
大小姐自然不会佛了国公爷的面子。
等国公爷一走,邹彦便会明白他在这里是个什么地位。
邹彦把府中布置得焕然一新。
然而凌香想错了,暮云并没有给邹彦面子。
她让人撤了装潢。
“暮云不喜欢?”邹彦问道。
“边境艰苦,我过个生辰而已,不宜张扬。”暮云冷冷说道。
“那么。是我唐突了。”邹彦笑着拱手赔礼:“望暮云不要生我的气。”
你笑得这样灿烂,我生气岂不是我不对?
暮云冷冷的走开。
暮云说了不张扬,可是谢诸葛刘掌柜等人既然知道了,还是一人送了暮云一个生辰礼。
暮云一一谢过,礼物都交给凌香收好。
燕归戴着幕离,远远地看暮云被众人簇拥尊敬,唇角微微上扬。
暮云...终究不负燕姓。
“这么说贺嘉鸿也在云城?此次大胜,林虎为他请赏了?”
晚膳时,燕归问道。
翁赢已经把此次大战的前后讲给燕归听了。
“他不会在这里太久了,他如此有能力,朝廷不会放他自由的。”暮云说道。
第181章 生辰礼
燕归点点头。
贺嘉鸿作为宗室之子,如此能征善战,朝廷会盯着他的。
是福是祸,端看他自己如何把握了。
“对了,怎么不见他?”燕归左右看看,不是说这小子整天黏在暮云身边吗?
“估计是看你来了,躲起来了吧。”暮云笑道。
说起来,今日一整天也没见着小乞丐呢。暮云吃着东西,有些心不在焉。
这时凌香进来了。
“公子,青云观送礼物来了。”凌香笑道。
她转身招手,两个道姑便进来了。
为首的正是青山道长。
“二师姐。”青山道长拱手行礼。
“青山。”暮云起身相迎,一面拉了她过来。“师父可还好吗?”她问道。
青山道长笑而未答,一面叫身后的人捧上两个礼盒。
“这是观主送给二师姐的。二师姐打开看看吧。”她说道。
暮云打开上面的盒子。
“护身符?”暮云拿起看了看。
“这是观主亲自为您做的。”青山道长说道。这护身符是观主自二师姐下山之后开始制作,又在西王母座前供奉至今,才取来赠予二师姐。
“那你要好生收好,随身佩戴。”燕归说道。
“嗯!”暮云重重点头。
燕归接过护身符,亲自为暮云戴上。
“大师姐也送了礼物来,您随我来。”青山道长说道。
暮云跟着青山道长出了门。
“您看。”青山道长指着院外。
凌香牵着一匹马,缓缓的走进了院子里。
马蹄声哒哒,路过院中的水缸,里面的小荷开得正盛。
那里原来是没有水缸的。
是邹彦,今日邹彦说要给她置办生辰宴,暮云一时愣住了。
这一幕,何等熟悉。
师姐又送了她一匹马。
又是凌香牵着马走到她身前。路过开得正盛的荷花。
怪不得她看见邹彦的布置如此不开心,原来是为此。
邹彦竟将这里布置成与那小院一般无二的景象。
暮云久久没有说话。
“这可是汗血宝马。”燕归说道,上前摸了摸马鬃。
燕归的话让暮云回神。
不一样了,这一次不一样了。
哥哥在她身边。
暮云走上前,也为马儿顺着毛。
“师姐真是有心了。”她笑道。
青山道长又递上一个盒子。
“女子十五及笄,是大日子。大师姐送了这个给您。”
暮云接过打开,是一只素净的碧玉簪子。
这簪子,好就好在,就算是男装的暮云也可以插戴。
暮云眼眶微红。
“师姐真好。”她说道。
燕归也有感慨。
“这些事情,本该是母亲为你安排...”燕归喃喃。
可惜母亲早已不在了。
“倒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忽略了。”他说道。
“哥哥为战事奔忙,不也年年都送我生辰礼物吗?”暮云笑道。
往年兄妹二人聚少离多,暮云每年生辰前,都会收到燕归的礼物。在青云观时是一些成衣首饰。
这两年则非常简单,就是送银子。
她出门在外,燕归总担心她的银子不够花。
当然,燕归不知道,他这两年给的银子,大都被慕容娇给花了。
暮云笑着,转而看着枣红马:“哥哥为它取个名字吧。”
取名字?
这还真不是燕归所擅长的。
燕归拍拍枣红色的汗血宝马,笑道:“就叫它北临吧。”
“北临?有什么典故吗?”凌香问道。
“因为哥哥的坐骑,唤做北渊。”暮云说道。
临渊。
临渊。
哥哥心中,也和她一样记挂着临渊城。
燕归与暮云隔着北临相视而笑。
院外的邹彦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兄妹二人相谈甚欢。
院中灯火通明,光影下,暮云的笑是邹彦从来没有见过的。
赤诚中,带着可爱。
真是个奇妙的女孩子啊,什么人就给什么脸,从不敷衍。
灯暖花柔,又有佳人,邹彦迈步进入院中,他很想,和她说一说话。
细论起来,他和暮云都没有好好说过话。
可是,邹彦不会做不讨喜的事。
暮云应该是不喜欢他突然出现在她的生活中。那么...不急,慢慢来就是了。
等暮云看了他送的画,应该会对他改观。
可是,暮云居然在龙岩城旁边的云城之中。
倘若是为一时的心狠,他丢了龙岩城。继而把暮云置于险境之中,这是多么讽刺的事?
倘若暮云因为他的狠心出事,他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这些天心中的煎熬,是燕归十几年征战沙场从未体会过的。
“娇娇,你的安危对我来讲至关重要。”燕归说道。父亲母亲都不在了。我只有你。
暮云眼中的泪突然滚落了下来。
无论在外面是多么威风的暮云公子,在燕归面前,仍是那个觉得有一点点委屈就会落泪的燕娇。
“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还有,你让邹彦走。他不走,我会赶他走。到时你可别怪我。”暮云流泪说道。
暮云这样委屈,倒让燕归不知如何是好。
“你不喜欢他?不喜欢就不喜欢了。也怪我,当初不小心被他套走了你的位置。不过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云城来的,我都不知道你在云城。”燕归说道。他靠近暮云,拍拍她的肩膀。
“好了,别委屈了。万事有我呢。”他说道。
“就是有你才委屈。”暮云道。“除了你,谁能给我委屈?谁敢给我委屈?”
燕归沉默了一瞬。
“你是怎么了?糊涂了吗?你不喜欢邹彦,我还会逼你不成?”燕归皱眉问道。
暮云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来。
前世...不就是这样吗?盲婚哑嫁,他同意她远嫁凤翔府,那个瘫子...那个可恶的人!
燕归不愿意看到暮云无法无天的张扬,可也不愿意看到暮云委屈到流泪。
如暮云所说,只有燕归,才会让她委屈。
只有他。
“是那个梦吗?”他试探着问道。“梦里,哥哥是不是让你不开心了?”暮云曾经梦到未来的事,这一点,燕归不深信,可也不怀疑。
“你要知道,我总是要为你考虑的。”燕归道。暮云这样聪明,她的终身大事,燕归怎么可能逼迫她?这是不可能的事。
“那你还让邹彦来见我?”暮云瞪了一眼燕归。
“今日是你的生辰,你已经年满十五岁了。早该考虑终身大事了。”燕归淡淡说道。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之前都是贺嘉鸿那厮误了暮云。
“邹彦不好,我让他离你远一点。”他说道。“我们再找好的。咱们北境好男儿多得是。”
“你真的会考虑我的意见吗?”
“当然!”燕归说道。他摸摸暮云的头,柔声道:“我的暮云已经长大了,哥哥不会擅自为你做主的。”
“这件事情,你真的不会逼我?”暮云犹在怀疑。
“当然,我绝不会这样做。”燕归答得斩钉截铁。
暮云松了一口气。
“除非...”燕归却若有所思。
“我如果那样做了,一定是有我不得已的理由。”燕归说道。
暮云定定的看着燕归。
“所以我不能跟你走,我不想让你的不得已,也是我的不得已。”她说道。
不想让哥哥的不得已,也是妹妹的不得已。
我希望有一天,哥哥有了不得已,妹妹可以站在你的身旁,与你一起面对所有的不得已。
是这样吗?
这就是你拼了命上战场的原因?
燕归沉默了。
他连夜骑马赶来,就是为了确认她的安全。并且带暮云回去,让她从此不涉险。可是见到暮云,他所有的担心,似乎都是多余。
她早不是娇娇。
她正在努力地,做暮云公子。
“哥哥擅离职守要是被人发现就遭了。哥哥身上背负着整个燕家,不要为了我一个人任性。”暮云说道。
她俯身,拉着燕归宽厚的手掌。“哥哥信我。我定能护自己周全。”
燕归笑了笑。他伸手,抚摸暮云的脸颊。
一年未见,她长高了些,五官也长开了。
“你到底长大了。”他说道。
“我会多派一些暗卫跟着你。”燕归又道。
暗卫多是死士,大都从小训练,对主子忠心耿耿。只有积年的世家才会培养暗卫。
暮云身边的暗卫大都充入军营,剩下的都去保护慕容娇了。如今的护卫到底不是从小训练的高手。
暮云点点头。又道:“哥哥身边也不要缺了人。”
“嗯。既然来了,我陪你过完这个生辰再回去吧。”燕归说道。
暮云笑着点头。
“我去看看邹彦那小子。顺便告诉他,不要再觊觎我家的暮云了。”燕归说着起身。
“哥哥!”
暮云突然唤住走到门边的燕归。
她冲上去,从后面抱住燕归。
“哥哥也经历了一场大战吧?可是...你听到云城发生战争。还是马不停蹄的赶来了...”暮云靠在燕归背上,泪水又不争气的流出来。
燕归笑了笑。他转身看着暮云。
“怎么又哭了?咱们燕家的女儿,可不能是个小哭包啊。”燕归笑着说道。
暮云啼笑皆非。
她自幼爱哭,父亲母亲和哥哥都总是这样教她。
她总也记不住。
暮云擦掉眼泪。
“好,我不哭!”她说道。
“这才是我的好妹妹。”燕归轻轻拍着暮云。
暮云,让你一生顺遂喜乐,这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事。燕归心中想道。
燕归出了暮云的院子,迎面就撞上了邹彦。
他负手而来,丰神俊逸的容貌下,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我有话跟你说。”燕归上前说道。
“有什么事待会再说。”邹彦笑道,同时招呼身后的人:“快,把这些礼物都抬进去。”
燕归这才注意到,邹彦身后跟了二十几人,皆是手中抬着封了红绸的礼物。
凌香跟在这些人后面,眼中充满了愤恨。这个邹彦,仗着认识国公爷,登堂入室,太嚣张!
这是做什么?燕归不解。
“生辰礼啊。”邹彦说道:“我来就是给暮云过生辰的。还好你来了,要不这礼物我都没机会送。”
要不是他认识燕归,暮云至今还把他锁着呢。送个礼还得想个说法。
“你还是别白忙活了。”燕归说道。
什么叫白忙活?
“我知道暮云,不爱红装爱武装。所以我送的都不是什么胭脂俗粉,皆是武器大家亲手打造的利刃弓箭。还有军营之中,伤患多。像什么天山雪莲啊之类的,我都给暮云寻了来。”邹彦说道。他压低了声音:“我知道小乌龟你担心什么,放心,暮云的喜好,我不会去干涉的。”
燕归一时沉默了。
以邹彦的身份,做出这个承诺,已经算是很郑重了。
可是...
“暮云她不喜欢你。”燕归说道。他不想看邹彦失望的神情,遂转过脸去。道:“所以你别忙活了。”
“这样吗?”邹彦的声音难掩失落。但脸上的笑意还是没有消失。
“不要紧的。”他说道。
这怎么能不要紧?
“暮云会做出决定,而我也会尊重她的决定。如若不然,能和暮云成为朋友,就像我和小乌龟这样,有空在一起喝酒,也挺好。”邹彦说道。
暮云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她有勇有谋,桀骜不驯。她虽然才十五岁,却已经有能力让别人尊重她。
邹彦当然也不例外
他拍拍燕归的肩膀:“别担心。”
别担心,我可不是什么死缠烂打之人。邹彦笑道。
燕归松了口气。
原来今日竟然是暮云公子的生辰,怪不得家里来人了。
只是这个家里人很神秘。
谢诸葛安排暮云的生辰宴,却也没机会再见到那个家里人。
倒是那个邹彦,被暮云公子放出来了,带了人入府,他的人四处指挥布置,鼻孔朝天的样子。
谢诸葛找到凌香抱怨,凌香说道:“你管他们?等咱们大老爷一走,到时候连同邹彦一起丢出去,看他们还神气不神气。”
只寥寥几面,凌香便看出国公爷对那个邹彦很有几分尊敬。
大小姐自然不会佛了国公爷的面子。
等国公爷一走,邹彦便会明白他在这里是个什么地位。
邹彦把府中布置得焕然一新。
然而凌香想错了,暮云并没有给邹彦面子。
她让人撤了装潢。
“边境艰苦,我过个生辰而已,不宜张扬。”暮云冷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