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
贺嘉鸿用胳膊肘撞了撞正吃东西的暮云。
“干什么?”暮云不解的望向贺嘉鸿。
“你的娇娇小姐闹脾气了。”贺嘉鸿极力忍住笑。
暮云转身一看,慕容娇正气鼓鼓的看着她。
“慕容小姐,你坐啊。不要拘谨。”暮云含笑道。
“你还叫我慕容小姐?”
慕容娇一声娇喝,引得众人看她,甚至还有人嘴里叼着一块鸡腿。
“我...有什么问题吗?”暮云完全摸不着头脑。
贺嘉鸿捂脸无声狂笑,叫你随便撩人不自知。看看现在,受报应了吧?
简直是修罗场啊这!
慕容娇气极反笑:“喔!当初骗我来云城的时候,叫我娇娇,现在骗我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就叫我慕容小姐!”
谢诸葛倒吸一口凉气,暮云公子,年纪也不大呀,已经学会骗小姑娘了?
“就是呀暮云!”贺嘉鸿止不住的笑:“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呃...始乱终弃呢?”
“什么始乱终弃?”暮云一拍桌子:“我乱了吗我?”
“你乱了!”慕容娇指着暮云一声娇喝。
什么?
众人的耳朵纷纷竖起,暮云公子...已经...把人家小姑娘...
“就是,你乱了!”贺嘉鸿非常干脆的指责暮云。
暮云狠狠瞪着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混球。
“你乱了别人的心。”贺嘉鸿低声呢喃,然而他的声音却被慕容娇盖过。
“你...你都跟我睡一间房了,你...你还没有乱?”慕容娇红了眼眶。
“喔!”众人纷纷一副我懂了的表情。
“暮云公子啊...你...你也太...”谢诸葛一脸惋惜,他都不知道怎么说暮云好了。
“我...”众目睽睽之下,暮云简直是百口莫辩。她站起身,严肃道:“我跟你住一间房,那不是为了保护你吗?”
“保护我?”慕容娇几次深呼吸才平静下来:“你昨天晚上是这么说的吗?你说什么我可以相信你,你还说你会对我负责!”
“喔...暮云啊,我真是看不出来,你哄起人家小姑娘来,可是一套一套的嘛...”贺嘉鸿笑得不怀好意。
“贺嘉鸿你要死啊!”暮云转身怒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添乱。
贺嘉鸿笑得不能自抑,不光他笑,就连知道实情的翁赢和凌香也憋不住笑。
大小姐竟然...成了慕容小姐的心上人...
暮云深吸一口气,她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啊?个顶个的看戏不怕台高。
“来...慕容小姐...你先过来。”暮云拉着慕容娇站在大堂中央,强笑道:“咱们话得敞开了说,一开始我叫你娇娇,是我想让你相信我是去救你的人。那我昨天晚上呢,是怕你有危险与你同住一间房,咱们两个什么都没有发生对不对!”
慕容娇瞪着暮云:“你都跟我...那你还想发生什么?”
暮云楞了一下,又连连点头。
懂!她懂!
不就是名声吗。
她不就是在为慕容娇的名声着想,才想着把话说清楚了。
“我只问你一句,昨天晚上你说的,我可以相信你,你会对我负责这句话,你是不是不认?”慕容娇扬声质问。
暮云伸出食指摇了摇:“这话你得分开听。第一,我说你可以相信我,是说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我是不是什么都没做?
“第二,我说的是,我不会让你的名声有损。这一点我向你保证,只要你回到你父亲身边,你依然是高高在上的慕容小姐。”
暮云一气说完,慕容娇望着暮云陷入了沉默。
“我...说清楚了吗?”暮云皱眉看着沉默的慕容娇。
“所以...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是吗?”慕容娇骤然冷笑。
暮云眉头皱得更深了。
慕容娇说话向来是风风火火的。她第一次如此语调清冷的问她一句话。
这谁顶得住啊?
“慕容小姐...你是不是...又误会了?”
“没有误会。”慕容娇仰头,冷冷道:“一声声亲切的娇娇是假的,一路而来的关切是假的,对我的情意是假的。都是我自作多情罢了。”
她淡然离去,背影萧索。
暮云呆愣当场。
这下子,看笑话的贺嘉鸿,翁赢和凌香三人笑不出来了。
看热闹的谢诸葛等人诸多感慨。
这暮云公子,和慕容小姐的故事,这么曲折的吗?
话说回来,慕容小姐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暮云公子还不想承认人家的身份,还想什么呢?
“暮云公子...”谢诸葛连连摇头:“你怎么能跟女人讲道理呢?”
暮云公子还是太年轻啊,他虽然独身多年,但亡母与亡妻的教导还萦绕在耳边。
那就是,不要跟女人讲道理。
你就是有天大的理儿,能跟女人说得通吗?
“跟女人怎么就不能讲道理?”暮云侧身质问他:“就冲你这句话,今天我还一定要把这道理跟她说通了不可!”暮云说完,抬脚就去追慕容娇。
大小姐不会跟她表明身份吧?
“公子!”凌香豁然站起。
谢诸葛一把拉住他:“咱们家公子还年轻,就让他去吃点亏吧。”等他一会气呼呼的回来,他就该知道跟女人讲道理错在哪儿了。
“不是...我...”凌香急了,看着暮云消失的方向欲言又止。
“吃饭,吃饭!”谢诸葛非常热络的招呼众人,他拉着凌香坐下,拖长了尾音说道:“来来来...小凌子兄弟,一路辛苦,咱们哥俩喝点酒...”
谢诸葛殷勤的给凌香倒酒。
贺嘉鸿和翁赢又有了新的热闹可看。
暮云冲进了慕容娇的房间,她左右看看,慕容娇一身红衣,静静的坐在床上发呆。
“怎么?怕我寻了短见,白费了你这一路的辛苦?”慕容娇冷冷道。
她看得出他脸上的急切,可她也终于明白,他不是为她,而是为了一个拼了命夺回来一个战利品担忧。
“对不起。”暮云道。
“对不起?”慕容娇仰头看着暮云:“你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怎么又对不起了?”
“称呼你为娇娇是我不对,所以对不起。”
“让你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我不对,所以对不起。”暮云低声道。
第152章 一起搞事情
慕容娇定定的看着暮云。
“我跟你讲一件往事吧。”暮云拖了把椅子坐在慕容娇对面。
“我以前...有一个小姑娘,她跟你同名。她叫娇娇,我想你的家人应该也称呼你为娇娇。
“那天我见你害怕,所以我叫你娇娇,是希望你能够信任我...”后来经贺嘉鸿提醒,暮云便改了这个习惯。
“我一路上照顾你,只是希望你能安心。但现在看来,是我...没有好好为你考虑。不过你放心,等见到你父亲的那一日,我会跟他解释清楚的。总之你相信我...”
“你并不想做我的夫婿,是么?”慕容娇打断暮云。
暮云忙摇头:“不想。”
暮云看着慕容娇认真说道:“我大老远的去救你,绝不是因为什么古道热肠。”
我自有我的目的。
所以,你还认为我对你有什么别的意思吗?
没想到慕容娇非常平静:“我知道。”
“你知道?”暮云非常惊讶。
“你放着临渊城不去,我就知道,你另有所图。”慕容娇站起来,在暮云身边踱步:“我原猜想,你是为财,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慕容家有得是钱。后来...你对我百般照佛,我又以为...以为你是想做我的夫婿...”
“你...不怕吗?”暮云皱眉看着慕容娇。
“我有什么好怕?”慕容娇歪头道:“你长得这么好看,身手又好。我父亲也会喜欢你的?再说...我怕又有什么用?”
暮云突然想起...早晨的时候,她看见的在被窝里缩成一团的慕容娇。
暮云点点头:“你不愧是慕容景的女儿。”
慕容娇跃上梳妆台高高坐着,晃荡着双腿:“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道理一讲通,果然就很好说话了。
暮云起身,负手站立,与慕容娇四目相对:“我还是希望你能够信任我。”
“凭什么?”慕容娇晃着双腿:“你和贺嘉鸿,与那些想要抓走我的辽人有何区别。”
“当然有。”暮云道:“他们会伤害你,我不会。再说,我和贺嘉鸿...起码长得好看呀!这朝夕相对的,你看着也顺眼不是。还有,你不是关心你的名声吗?你跟我在一起,我可以保你名声清白。”
慕容娇狐疑着上下打量了暮云一下。
“看吧!还是你得信任我!”暮云叹着气准备离开。她要说的话其实就这一句,慕容娇听不听在她。
“我相信你。”慕容娇突然道。
暮云转身看她,慕容娇从梳妆台上跃下。“其实一路上,你对我的关切做不了假。原是我误会了你的意思。现在看来,你是为了那个与我同名的女孩子。为了那个叫娇娇的女孩子,我愿意相信你。”
“好。你且安心在这住下吧。”暮云点头道。
“那...我可以给我父亲写信了吗?”
暮云再次点头:“当然。你写好,我即刻安排人快马送去临渊城。不过...你的信要给我过目才送得出去。”
若是有不利于暮云的信息,这信自然也就送不出去了。相信以慕容娇的聪慧,她知道什么该写什么不该写。
“我知道。”慕容娇莞尔一笑,她抬眸看着暮云:“最后一个问题...你还可以叫我娇娇吗?”
就让一切如初见。
暮云笑笑:“自然可以。只要你不再误会的话...”
“我知道了。”慕容娇转过身:“我以后不自作多情就是了。”
“那,娇娇...早点休息。”暮云转身离去。
慕容娇微微扬唇,看着暮云的背影缓缓关上了门。
暮云重新来到大堂,贺嘉鸿已经在凌香与谢诸葛的双重逼问下坦白了慕容娇的身份。
“暮云公子,快快快,您坐。”谢诸葛非常热情的招呼暮云坐下,殷切的望着暮云:“这...下一步,您打算做什么?”
暮云狐疑的左右看看,这帮人都聊到哪一步了?贺嘉鸿道:“还看什么看,都等您吩咐呢。”
暮云看向谢诸葛,眯眼笑道:“咱们钱来山的信物,你带了吗?”
“信物?”谢诸葛楞了一下,随即恍然:“喔对,信物!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没带呢?”他从袖口里掏出一个锦囊递给暮云:“公子说过此物有大用,我可是随身携带。”
暮云接过锦囊,仔细端详片刻。又道:“咱们钱来山的兄弟陆陆续续都该到了吧?”
“算算时间,是该到了。”凌香道:“我和先生一路先行,为他们留下记号。其余人扮做商行,镖局,富户,陆续出发。掩人耳目,又不耽误行程。”
“好。”暮云笑道:“这两天,翁赢和谢诸葛就准备迎接咱们的兄弟们吧。”她又看向贺嘉鸿:“明天晚上,你陪我出去一趟。”
“公子,那我呢?”凌香这些日子可是勤练武艺,大小姐都不用她端茶倒水伺候了,可是大小姐身边,总归有她的用武之地吧?
“你看家呀。”贺嘉鸿喝下一口酒,指着这房子说道:“咱们家要是没人看守,遭贼了怎么办?”
“公子!”凌香跺跺脚。
暮云拍拍凌香的肩膀,浅笑道:“你就带着咱们这些兄弟,为我们安定好后方。”暮云正了正神色:“尤其要注意慕容娇的小院,一定要保护好慕容娇。”
慕容娇那边可不能掉以轻心。
“我明白了公子。”凌香点点头。
翌日,暮云在后院的小池边射箭,翁赢拿着慕容娇的信递给暮云。“我亲眼看着她写信,信纸没动手脚。”
暮云接过信,将手中的弓箭递给翁赢。她拆开信,瞪大了眼睛上下一扫,随即又看向翁赢:“就写这么点?”
她还以为,以他们父女之情深,会写满几大篇信纸呢。
翁赢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我也很奇怪,她很快就写好交给我了。”
慕容娇的信纸上仅寥寥两行字:
“父亲大人安好,儿暂无性命之忧,勿念。”
“途遇一美男子,儿追随去也,勿忧。”
没有落款,没有信物。
这信,或许只有落到慕容景手里,才能认出这是慕容娇的笔迹。
暮云摇头轻叹:“慕容娇这信,哪里是让她老爹不要担忧,简直是要慕容景心焦如焚呀。”
“那...让她改吗?”翁赢蹙眉问道。若是慕容景过于忧心,举兵来犯,可如何是好?
“不用。”暮云笑笑:“或许她就是要她老爹担心呢?”
不得不说,这信真的很慕容娇。
暮云将信装好,递给翁赢:“在钱来山的兄弟里挑一个信得过的,快马加鞭送到临渊城,慕容城主手里。”
不用咱们的暗卫吗?翁赢不明白,还有,大小姐拐走人家的女儿,就没有什么话要跟人家说的?
翁赢陷入沉思,迟迟没有接信。
“怎么了?”暮云问道。
“我们...不用暗卫送信,也不给慕容景带话吗?”翁赢奇怪道。
暮云摇摇头,道:“就帮慕容娇送个信就好。你嘱咐送信的人,必要的时候可以告诉他们我们是山贼,但不要自报家门。回来的时候,记得把尾巴甩了。”
翁赢点点头,拿着信行礼退下,凌香与谢诸葛正巧并肩步入后院。
“公子。”凌香小跑着到暮云身边:“我给慕容娇买了两个丫鬟,送去她的小院里了。”
“好。”暮云笑笑。
“真是奇怪,昨天她还趾高气昂的,今天...虽然还是鼻孔朝天,但态度好转了些。还跟我说谢谢呢。”凌香有些奇怪。
暮云笑而不语。
昨天慕容娇趾高气昂,大概是因为,她把自己当压寨夫人了吧。
“好,从今天起,你负责照顾与保护好慕容娇。”暮云拍拍凌香的肩膀。
“那我现在就去看着她。”凌香摇摇暮云的胳膊:“公子,我最近都有好好练武呢,一天都没有荒废。”
暮云还没说什么,谢诸葛先看不下去了。
“我说小凌子兄弟,你这...这么一个大男人,天天在公子身边撒娇卖痴的,不好吧?”他十分嫌弃的看着凌香。
这个凌香虽然模样长得周正些,但比起人家慕容小姐那样的绝色美人来说,可是差远了。公子怎会为他动容?
凌香恨恨的瞅了谢诸葛一眼,就你话多!
她跺跺脚跑远了。
“公子啊,你这小厮年纪渐长,出门在外,也该叫他注意举止了。”谢诸葛摇着羽毛扇说道。
暮云深深看了谢诸葛一眼:“谢先生,不像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呀?”
“属下越界了...”谢诸葛对暮云行了一礼。
他以为暮云介意他说教小凌子的事。
“先生与我至交,无需多礼。”暮云看着凌香离去的背影。:“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谢诸葛尴尬的笑着直起身:“这一路上,小凌子兄弟对我多有照顾。”
“小凌子。是很会照顾人。”暮云点点头。
凌香长她两岁,一直都是她在照顾她。
“不说这个。”谢诸葛岔开话题:“公子,您为何让咱们的兄弟都来云城呢,这下一步的计划...可否说与谢某知道?”
钱来山,又有两拨人到了。人多进城太惹人注目,谢诸葛让他们先在城外扎营。
可这下一步,该做什么,谢诸葛心中还没底。
暮云陷入沉思,景元帝信任柳彰,朝中势力明面上是柳彰一人把持,可柳彰之下,各路牛鬼蛇神明里暗里的斗法。
贺嘉鸿的父亲睿王就是一方大神,南境有许平川拥兵自重,北境战火连绵,可有些人,眼光还只盯着她的哥哥燕归。
重活一世,暮云怎会让燕家再次成为待宰的羔羊?
“先生难道没有发现吗?这天下,就要乱了。”暮云看着谢诸葛,淡淡道:
“现在局势紧张,辽人在外虎视眈眈,夏国就是墙头草两面倒。朝中权臣忙着斗法,大伙得早做准备,才能不被乱世吞灭。”
天下要大乱?
谢诸葛一开始还不信,直到他眼角余光瞥到一身锦衣华服的贺嘉鸿漫步而来,谢诸葛彻底信了。
这一位,可是被流放的钦犯呀。
他如此目无法纪到处乱跑,朝中弹劾睿王的人比比皆是,就是没有人想过要把贺嘉鸿捉拿归案。
也是,若捉了贺嘉鸿,还拿什么弹劾睿王呢?
谢诸葛俯身:“某既然决定追谁公子,便一切唯公子马首是瞻。”
“去忙吧。”暮云也看见了悠哉走来的贺嘉鸿。
谢诸葛与贺嘉鸿打了个招呼,便脚步轻快的走了。
“暮云,咱们今晚...去哪啊?”贺嘉鸿冲暮云抛了个媚眼,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贺嘉鸿再一摇折扇,帅得一塌糊涂。
暮云只是淡淡看着他。
今天又是贺嘉鸿企图色诱暮云的一天。
“换身夜行衣,夜黑风高,咱们出去干点坏事。”暮云浅浅笑道。
“喔...干坏事?我喜欢!”贺嘉鸿的折扇点了暮云一下:“你等着我啊。”他身形飘逸折回去换衣服,临走临走还回眸冲暮云一挑眉。
暮云看着贺嘉鸿离去,轻轻叹了一口气。
自从回到北境,回到她与贺嘉鸿前世并肩作战的地方,她似乎越来越习惯于贺嘉鸿一起行动了。
夜黑风高,暮云和贺嘉鸿都换上夜行衣。
“那个就是况心德?”二人趴在城楼上,贺嘉鸿问暮云。
暮云点点头。
况心德从云城县令的官衙里出来,与下属打了个照面,伸着懒腰往城里去了。
“他要去哪儿?”贺嘉鸿问道。
他是边境守官,四处调动,吃住都应在官衙里呀,他能去哪儿?
暮云笑笑:“传言况心德好色,应当是会相好去了。”
贺嘉鸿缓缓转过头去,微微皱眉看着暮云。
“你...打听这些干什么?”贺嘉鸿就不明白了,她一个小姑娘,打听况心德好不好色?
也是服了!
暮云瞅他一眼,没有说话。
二人跟着况心德走了几条街,他劲直进了一间房子。
“看来今晚不便行动了。”贺嘉鸿叹道。
“怎么不宜行动?敌方放松警惕,自是行动的好时机。”暮云挑眉道。
贺嘉鸿大张着嘴巴,他看看里面又看看暮云...
“人家在...”
人家在会相好,办事呀,她居然?
这还是个女的吗?
第153章 笑颜
况心德正与相好的说着知心的话,突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谁?”况心德抽出放在床头的刀,缓缓靠近门边。
门被一脚踹开,况心德扬刀劈去,却生生停在半空。
“认得这个吗?”
进来的是两个黑衣蒙面的年轻人,在前的一人举起成字令牌,况心德看到令牌的那一刻便愣住了。
“认...认得。”况心德声音和人一样打颤。
永兴军的成字令牌,如何能不认得?
“况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贺嘉鸿都不忍看这室内的春光。
况心德连连点头,跟着两人换了间屋子说话。
暮云和贺嘉鸿在上位入座,暮云手中的刀重重拍在桌上:“况大人这当差的日子,可真是悠闲啊。”
况心德哆嗦着跪下:“小的...小的只是偶尔...二位...是成大人的来使?”
“少废话!”暮云把玩着令牌,她淡然呵斥,言语间威严尽显。
“近日云城外可有异动?”贺嘉鸿问道。
“并未发现异动。”况心德语音颤颤。
“你可有派斥候出去巡视?”暮云淡然问道。
“这...昨日派出去两个斥候,至今未归...”况心德快哭了。
暮云微微蹙眉,俯身看着他:“这还不算异动?要等到夏国人打到门口才叫异动吗?”
“这...夏国不是刚与咱们讲和了吗?”云城如今情况特殊,况心德真是有苦难言,他疑惑的看向两个黑衣人:“两位大人...不知此来云城,所为何事呀?”
暮云看了眼况心德,道:“临渊城被夺,陛下悲愤不已。然此时北方强敌环伺,也只好暂且与夏国讲和。”
“是是是。”况心德连连点头:“咱们兄弟们私底下喝酒都说,等定国公打退辽人腾出手来,掉转马头旦夕间就可夺回临渊城!”
提及大周战神定国公,况心德意外的说话也不抖了。
暮云打量着这个况心德,他并非燕归的直系下属。
从阿穆尔死后,仿佛无形当中有一只手,在推着百姓们有意无意的吹捧燕归,发展下去,最终会形成捧杀。
“砰!”暮云一拍桌子,怒道:“大周,难道只有一个燕归会打仗不成?”
贺嘉鸿淡淡瞄了暮云一眼。
“是是是!”况心德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他是蠢了吗?怎么能当着成将军的人夸定国公?“成将军治军严明,也很厉害,我等自是钦佩的。”
“算你识相。夏国贼子野心不得不防,所幸陛下英明,命我们成将军暗中布局。”暮云说着顿了下,递给况心德一封信:“这是将军写给你亲笔信。里面有对你的命令,你看完之后,火速销毁,明白吗?”
成将军...给他这个小小兵将写亲笔信?
况心德双手颤抖着接过信。
暮云又道:“将军此次是奉密旨行动。咱们弟兄的一言一行皆是机密,你若敢泄露军机...”暮云看着况心德一挑眉:“满门抄斩!”
“是是是!小的知道!小的明白!”况心德连连点头。
“走吧!”暮云招呼贺嘉鸿离去。况心德忙追了出去,看见穿着夜行衣的两人跃上房梁,隐入黑暗之中。
“将军麾下,高手如云呐...”况心德连连点头。
贺嘉鸿和暮云并肩行走于黑暗之中。
“那信是怎么来的?”贺嘉鸿不由问道。
令牌他知道,上次成光石派了一个心腹去钱来山截杀他,后来那人被暮云给宰了,令牌自然也是那人身上的。
可是信...信是怎么来的呢?还是亲笔信?
“那信是成光石写给谢诸葛的,大意是让他好好听话,对他们的来信要保密,完事后给他官职功名...”那信写得模糊,威逼利诱尽在,却不写明何事。这种时候交给况心德再适合不过了。
“的确是成光石亲笔,不过信上的私印是假的。”成光石利用钱来山的山贼发财,又留有后手,他日哪怕这信被人发现,仅凭一个假造的私印,他也可全身而退。暮云扬起唇角:“这样的信,谢诸葛那里还有几十封,应付况心德足够了。”
贺嘉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忍不住问暮云:“钱来山在你去之前,就和成光石暗中来往了?”
暮云点点头。
二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贺嘉鸿几次欲言又止。
暮云转身看他:“有什么话就说。”
贺嘉鸿笑笑:“我...我只是好奇,当初为什么你选择放过我,后来...又允许我跟着你。”贺嘉鸿不知不觉越加靠近暮云:“暮云,你是不是对我...”
暮云淡淡的后退一步:“你想多了。”
“暮云...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如果你心里还怪我的话,打我、骂我都没有关系的。答应我,不要压抑你真实的情感...”贺嘉鸿再一次凑近暮云。
“你真的想多了。”暮云再退一步。
“承认吧,你心里有我对不对?”贺嘉鸿浅笑道:“当初在京城你我初见...”
“京城的事不要再提!”暮云说得决绝。
“好,我不提。”贺嘉鸿忙道。
京城之中,太多辛酸危险,她几次差点在京城丧命,确实不能再提。
可是既然打开了话匣子,贺嘉鸿迫切的想知道一个答案。
“那我们就来说一说,离开京城之后的事。”贺嘉鸿深情的看着暮云,那是他从不敢表现出来的眼神。
“暮云,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能毫不犹豫的夺别人性命,却几次都没有杀了我?你箭法超群,为什么那日在钱来山你一箭射向我,我却只是一点点皮肉伤?”
他急切的问暮云,他一直笃定的,暮云心里还有他的种种蛛丝马迹。为什么?难道这些都是假象吗?
“你一开始不喜欢我叫你暮云,为什么到了北境之后,你就不再排斥我叫你暮云了?”
贺嘉鸿一步步的逼近缓缓后退的暮云:“暮云,这些你能解释吗?”
暮云一直摇着头后退。
贺嘉鸿一把拉住她:“暮云?为什么要逃?”
暮云果然不逃了,她抬眸,迎上贺嘉鸿近乎炙热的目光。
“贺嘉鸿...你有你跟着我的理由,我若是不让你跟着我,你还是会想方设法的找到我。我只是不想和你玩躲猫猫的游戏。”暮云淡淡道。
跟着暮云的理由?
是啊,他是有他的理由。
这个理由...似乎不是那么光明正大。
贺嘉鸿缓缓松开了暮云手臂。
他苦笑着后退,他不敢再问了。
暮云每天都会与他有说有笑,这样的结果是他努力了多久才得来的,他真的不敢再深挖,也不敢再探究暮云心里究竟是怎么看他的。
暮云轻叹一口气:“钱来山截杀,我为什么会放你一马。完全是因为你...叫了我一声暮云...”
因为这个?
贺嘉鸿还是不明白。
“你什么也别问!”暮云抬手制止贺嘉鸿出声询问。
“这件事情我现在也还没有弄明白,等我哪一天清楚了,我会告诉你。但是...”暮云看着贺嘉鸿,笃定的道:“贺嘉鸿,你与我最好的关系,便是合作。”
最好的关系...只是合作吗?
暮云飞身离去,夜色下她身手矫健,化作一只黑色的蝶离他远去。
贺嘉鸿一步一步走回那个他们的新家,他的房间就在暮云的房间隔壁,他定定的看着暮云的房间的烛火闪耀,烛火很快熄灭,天地间归于寂寥。
翌日,暮云照例在后院练箭。突然凌香快步跑来。
“公子,不好了!”凌香边跑边喊。
暮云转身看去,凌香一路跑来,在她面前气喘吁吁。贺嘉鸿也闻声赶来。
“怎么了?”暮云凝神问道。
“我...我刚刚和谢诸葛在城中闲逛,突然听得人言,夏国兵打过来了...”凌香喘着气道:“谢诸葛让我来,禀报公子...”
“这么快...”暮云眉间深蹙,喃喃道。前世...前世她从那个家里逃出来的时候,云城早已不复存在。
不...不能再想前世了,这一辈子,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她的重生或许改变了一些事情,可是很多...很多与她毫无交集懂的事情也变得和她知道的不一样了。
这一次,暮云终于承认,前世的记忆或许有帮助,但绝对不能是她最大的辅助。
“来了多少人?”暮云问道。
“暂且不知。”
暮云随即把手中的弓箭递给凌香:“守好家里,我出去看看。”
“我也去。”贺嘉鸿站出来道。
暮云淡淡看了他一眼,并未再说话。
贺嘉鸿亦步亦趋的跟着暮云,临出门时,暮云脚步一绕去了慕容娇的小院。
慕容娇一身红衣,美得动人心魄,正在小院里指挥着两个小丫鬟给她扎秋千架。
“暮云公子?怎么...今天心情不好。”慕容娇狐疑的看了一眼暮云,随即抱着手娇嗔道:“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你可不像我,远离家乡亲人,想笑都笑不出来。”
你懂什么?贺嘉鸿在心里喊道,她才是远离家乡亲人,她才是心事重重难展笑颜。可是...贺嘉鸿站在暮云身后,深深看着她的背影,为什么呢?
为什么...暮云一直都很少开心呢?
暮云深吸一口气,果然浅笑道:“夏国兵马正在围攻云城,娇娇,这是个能让你笑出来的消息吧?”
慕容娇唇角微扬,淡淡一笑:“那倒不见得。算算时间,我的信还没到我爹爹手里吧?就算到了,也不可能有动作。”慕容娇微微摇头。表示此事与她无关。
暮云抿抿唇,略带愁容道:“那就遭了...云城守兵不多,我想现在就去帮着守城。若是你父亲的人还好,一旦城破,娇娇还可保全性命。可要不是你父亲的人...”暮云也微微摇摇头。
“你要去守城?”慕容娇不解的看着暮云。
如若真有大军压境,正确的做法不是应该带着她换个地方吗?
他带着她,只需向她父亲开口,父亲便可给他一辈子花不完的金子。
何故要此时去守城送死?
“是啊。”暮云淡淡道:“娇娇可放心待在这里,会有人保护你的安全的。”
暮云说完转身离去,贺嘉鸿也拿着剑追上去。
两人骑马而去,街上百姓已经开始惶恐。
“暮云公子!”谢诸葛在人群中举起孔明扇大喊着跑过来:“暮云公子...”
“敌方有多少人?”暮云问道。
“一千多,或可一战!”谢诸葛仰头看着暮云,神情有些激动。
“战什么?就这么点人!顶多算打架。”贺嘉鸿吐槽道。
“迅速把咱们的兄弟召集起来,去城楼集合。”暮云道。她转向贺嘉鸿:“我既来了云城,就不可能让别人夺走它。”
“对。”贺嘉鸿骑在马上点点头。云城还有他们的家呢。
二人赶到城楼下,依稀可听得城外“开门...开门”的叫嚣声。
守城的小兵也面露惧色。
“你们大人呢?”暮云问道。
小兵烦着呢:“走走走,不看这是什么时候。”
暮云懒得跟他废话,一声怒喝:“叫况心德出来见我!”
小兵吓得一震,害怕的打量着暮云和贺嘉鸿。
两个公子哥儿,长得风流俊俏的,没听说云城有这么好看的长官呀。
“蠢货,还不快去,耽误了军情你担待得起吗?”贺嘉鸿斥道。
“是是是!”小兵连滚带爬的上了城楼。
不一会,穿着盔甲的况心德快步走下城楼,看见暮云和贺嘉鸿,他面露疑惑。
“二位是?”
暮云冲他招了招手,况心德犹豫着走近,暮云在他眼前晃了晃成光石的令牌。
“哎呀..二位大人啊,你们可算来了!”况心德就差哭出来了。
昨夜看完信,虽然黑衣人嘱咐他要烧掉,但他还是悄悄留了下来。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信上说的,听从来使的吩咐办事,他一直半信半疑,直到今日被夏国骑兵进攻,这个时候,况心德多希望天降神仙,最好成将军的来使现在就到。
“怎么...就你们两个人?”况心德看看二人身后,也没有神兵跟着天降啊。
“狼烟可燃了?”暮云一面问,一面撩袍上了城楼。
“燃了!”况心德一面走一面道:“可不止咱们这儿燃了狼烟。周围几个城楼都有狼烟升起。”
第154章 我是暮云公子
暮云爬上城楼,看着城下夏国骑兵列阵森严,似乎随时准备硬攻。
远处果然狼烟滚滚,看来他们的目标不止云城。
“能看出是哪里的狼烟吗?”暮云问况心德。
况心德道:“是附近的灵城,武城,还有白城。他们的守城人马应比我们多些。”
都是小城,驻守的兵将再多也过不了万。
可是来的人马也不多。
“他们的目的应该不是攻城。”暮云道。
“为什么?”贺嘉鸿不解。
“你见过这么点人就来攻一个城的吗?”暮云问道。
贺嘉鸿冷笑一声,他看看左右:“你见过守城的官兵就这么点的吗?”这云城,从临渊城破那一日,就已被放弃了。
暮云左右看看,守城兵将不足二百人。此时大都已吓得双腿打颤。
守兵又少又可怜。
暮云蹙眉,西北军务...真是一言难尽。
况心德擦擦额头的冷汗,忙道:“我已派了快马前去龙岩城求援。”
正说着,城楼下的人又在叫嚣。
“快开门!开门!”城楼下几人骑在马上,游走在城楼下喊叫:“不开门我们要攻城了。”
吓唬谁呢这是?
暮云俯身看着城下,扬声道:“夏国与我大周结盟,尔等速速退去,不得侵扰我大周边境!否则撕毁合盟书的罪名,你们承担得起吗?”
城下的马阵前,为首之人是个八字胡,他冷笑一声:“来了个管事的。”他策马上前,扬声道:“你们的皇帝,已经将临渊城送给我们的陛下。云城隶属于临渊,我等奉临渊慕容城主之命,前来接管云城,你们大周官兵,当速速退出云城,同时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城。”
“你们拒不开城门,本将还想问问你们呢,破坏合盟的罪名,你们...可承担得起?”
暮云沉默了,她默默转身看着况心德。
况心德再次擦擦额头的汗。
“龙岩城的援军不会来了吧,你很清楚。”暮云淡淡道。
况心德欲哭无泪,他蹲在地上:“临渊城破,上司让我死守云城,自己却跑了。云城的属官也都跑光了。两个月了,没有增援,没有新的属官来。我每每写信求援,上司的回信,都是一个'守'字...”
他身后的小兵听了,则是一脸悲愤:“大人,咱们这是彻底被抛弃了呀。”
“别胡说。”况心德斥道。
“怎么胡说了?”另一个小兵哭道:“他们嫌白白丢了云城不好看,非要用咱们兄弟的血染点红呢。”
这小兵说话倒有意思。贺嘉鸿险些笑出声来。
其余人也不戒备了,纷纷哀愁着靠过来
况心德有些苦口婆心:“那是定国公正在与辽人作战,无暇西顾。”
“定国公无暇西顾,还有成将军呢,他也不管咱们!就是要咱们送死!”小兵哭得很凶:“咱们这里虽然只有百多个弟兄,可哪一个不是爹生娘养,肉骨凡胎?”
小兵说得可怜,其余人也纷纷抹泪。
况心德沉默了,他都快被小兵给说哭了。
“军心散了。”贺嘉鸿在暮云耳边轻叹。夏国兵一打,他们势必丢盔卸甲逃跑也说不定。
暮云却觉得,这样的军心,能坚持到现在不开城门,已经很宝贵了。
“谁说成将军不管你们?”暮云厉声喝道,她看向况心德:“况大人,告诉他们我是谁!”
“是!”况心德肃容道,他挺直身子看着一脸愁容的小兵们,酝酿了一会,复又转身看着暮云:“大人...您是谁来着?”
暮云险些绝倒。
“暮云公子!”
正此时,城里有人纵声喊道。
众人循声望去。
谢诸葛洪大宝等人骑在马上,身后是钱来山的一千多人人列成矩阵,他们穿着便服,但气势凌人。
他们或是带刀,或是握剑,或是持枪,或是负弓。
他们单独行走于市井之时,不会引起任何一方的注意。但当他们汇聚成阵,则引得四方瞩目。
但他们是死忠的暗卫训练出来的,眼中唯有主子。
“暮云公子!”
军阵列于城楼下,他们齐声喊道。
暮云唇角微微扬起,她转身看着哀愁的小兵们:“我是暮云公子,我与你们同进退。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兄弟。”
这是重塑军心的好机会!
贺嘉鸿扬声道:“暮云公子,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兄弟。”
小兵们看着暮云,他身如玉树,气势凌人。他的面庞宛如美玉无暇,他的目光如炬,他与他们同进同退。他是暮云公子!
暮云公子,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兄弟!
“暮云公子!”
“暮云公子!”
“暮云公子!”
.....
城楼上下兵士们齐声大喊。
喊声惊动了城外的夏国马匹躁动不安。
况心德下了城楼,立刻安排这些拿不同武器的兵阵们分别驻守城楼。洪大宝这一队人马被安排在城门下。他立刻带着人列阵于城门下。
“不愧是成将军麾下兵马,果然威风。”况心德叉腰狂笑几声。
谢诸葛摇着孔明扇微微笑,他仰头看着暮云公子。他们原只是钱来山山贼,一瞬间竟成了让人仰视的强兵烈马。
不过,还是要低调些。
谢诸葛收了笑,他转头看向况心德:“低调。”他低声嘱咐。
况心德收了笑,成将军派了来使来,此事还是朝廷机密。他可是收到成将军亲笔信叮嘱的。
“明白。低调!”他冲谢诸葛一点头。
二人相视一笑,接着并肩上了城楼。
“怎么样?城楼上的小儿?你是现在开门呢,还是等我攻进来?”八字胡不满的喊道。
暮云转身看着城外的夏国骑兵。她淡淡一扬手,城楼外只看见城楼上兵将人头如鱼游动,看得八字胡愁眉紧锁。
他们增兵了?
城楼上的弓箭手弯弓搭箭对准城下,这可是小乞丐亲自改良过的弓箭,杀伤力巨大,不比以往山贼们玩的劣质弓箭。
暮云扬声道:“我并未收到朝廷退兵的命令。尔等攻城,我等大周将士,必将死守大周疆土,这是为将为兵之信仰。”暮云拔出腰间佩刀,直指八字胡:“不信,你试试!”
第156章 娇娇与娇娇
况心德不解:“公子的意思是?”
暮云看着龙岩城的方向:“如今朝廷是靠不住了,若是四城能结盟,那是最好。”
况心德领命而去,暮云被翁赢和谢诸葛的拥簇着下了城楼。
贺嘉鸿在后,看着暮云的背影怅然若失。
城楼下,有云城百姓聚集,听说暮云公子神兵天降,为他们守住了云城,皆是感激涕零。
“招兵。”暮云在谢诸葛耳边丢下两个字,便辞了众人打道回府。
谢诸葛趁势告诉众人,夏国骑兵很可能再度杀回来,现暮云公子招募勇士,大家一起守卫云城。
云城中有好些临渊城被割让之后逃至云城的人,他们很乐意加入军营。
还有云城百姓,算下来,扩张军队只是旦夕之间的事。
派走骑兵的况心德回来,看见城楼下有百姓排队参军,他沉默着看了很久。
临渊城被割走,这段时间,慕容景忙着整顿临渊城,无暇他顾。
况心德在这云城之中活一日算一日了。至于募兵打战,他是万万不敢想的。
没想到被夏国骑兵攻城的这一日,上面来了个暮云公子。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贺嘉鸿策马追上暮云。
“我们...能不能不要冷战了?”他看着暮云。
暮云勒停枣红马,不解的看向他。
“我承认,我是有留在你身边的目的。”贺嘉鸿道:“我不再问你要一个答案了,就像你说的,我们做一个合作伙伴,也挺好。”
暮云沉默着点点头,驱赶着马儿缓慢向前行。
“那我们不要冷战了好不好?”贺嘉鸿策马与暮云并列前行。
“我们没有冷战。”暮云看着前方说道。
“那为什么?你一天都没有和我说笑了,再说,我们刚刚一起守住了一座城,你也没有对我笑一笑。”贺嘉鸿说着还有点委屈。
暮云蹙眉看向他:“我本就不爱笑,平时都是你逗我笑的。你今天拉着一张脸,我怎么笑?再说...”
那还是他的不对了!贺嘉鸿还是有些委屈,他看着暮云:“再说什么?你怎么说话也不干脆了?”
“再说,我们以后并肩作战,属于我们的胜利还有很多。”暮云仰头看着前方。
贺嘉鸿看着暮云,唇角缓缓扬起。
她说,属于我们的胜利还有很多。
二人一起回了家,把马丢给护卫之后,暮云劲直去了慕容娇的小院。
贺嘉鸿亦是寸步不离的跟着。
慕容娇正坐在她的秋千架上悠闲的看书。
夕阳西下,暖黄的阳光洒在她艳红的裙摆,整个人如同在发着光。
“暮云公子回来了?”慕容娇笑着缓缓起身,将书放在秋千架上,秋千带着书本摇摇晃晃,暮云注意到她正在看的是一本民间的志怪小说,倒是有闲心有定力。
哪怕骄纵蛮横,也不愧是慕容景的女儿。
“我可不是不担心你。”慕容娇察觉暮云的目光落在她的书山,故而解释道:“我原想着,等你们真的打起来了,我再站上城楼,令他退兵...”
慕容娇看着暮云嫣然一笑:“慕容景的女儿,为了心上人暮云公子,亲自上城楼喝退夏国骑兵,暮云公子你说,这是不是很浪漫呢?”
“浪漫个屁啊,要是来的不是你父亲的兵马呢?夏国又不是你父亲一人只手遮天。”贺嘉鸿一翻白眼说道。
“说得是呢。”慕容娇掩唇轻笑:“我要是落到我父亲的政敌手里,可不比在暮云公子这里安全。而且后来我转念一想,要真是我父亲的人,以他老人家的脾气,才不会轻易挑起战端呢。所以,根本就用不着我出面。”
“你为何笃定你父亲,不会开战?”暮云问道。
慕容娇微微嘟嘴,显露出几分委屈惹人怜爱:“我母亲去世后。我父亲不知为何,想做官。只不过他还是改不掉生意人的秉性。倘或两国交恶,贸易禁止,我父亲的生意会损失好大一笔钱的。他才舍不得呢!
“所以呢,我看他也就是想来占一下云城的便宜,有暮云公子在,他这个便宜又占不到,只好灰溜溜的回去喽。”
慕容娇说完,看着暮云似笑非笑:“暮云公子,我说得对吗?”
“对极了。”暮云浅笑道:“不过临渊城兵强马壮,我们小小云城不是对手。为求自保,我还是需要给慕容城主找点麻烦,让他无暇再顾及云城。”
慕容娇一瞬间收了笑,冷冷的看着暮云。
“麻烦娇娇,为我写一封信,就...”暮云仿佛看不见慕容娇冷了脸,略加思索接着道:“写一写娇娇近来的烦心事吧,跟你父亲倾诉一下。顺便再写一写辽国的风土人情。可好?”
贺嘉鸿暗暗笑了。
他爱死暮云干坏事时那浅浅上扬的嘴角了。
“我若是不写呢?”慕容娇抱着双手,高傲的看着暮云:“你会拿鞭子抽我吗?”
“怎么会!”暮云忙摇头。不过她认真看着慕容娇:“我会不给你吃饭。娇娇自幼娇生惯养,饿肚子的感觉可不好受,今天晚上不吃饭,明天早上你就想写信了。”
慕容娇失了一开始的从容,她冲暮云翻了个白眼。
“你的那个小凌子,做得一手好菜。晚膳我才吩咐他给我做蟹粉狮子头...”慕容娇越想越气。若不然,就是饿一顿也是可以的。
暮云笑笑,凌香的手艺自然是没得说的。
“所以呀,娇娇不是想错过蟹粉狮子头吧?”她歪头问道。
“我才不要饿肚子。”她嘟着嘴:“就让那个老家伙担心一下也好。我就写给你就是。”
“多谢娇娇。”暮云对这慕容娇郑重一拜。
假惺惺!慕容娇暗暗磨牙。
她转身踢了一脚秋千架,志怪书本飞了出去,她看也未看,气呼呼的回了屋子。哪里还有之前的从容。
“蟹粉狮子头就把她爹给卖了?”贺嘉鸿忍俊不禁。
暮云看着慕容娇在窗下的书案上奋笔疾书,淡淡道:“她到底是慕容景的女儿。”
慕容娇很快写好信,再出门时已不再生气了,或许是写信发泄了她心中的怒火。
第157章 老父亲的担忧
暮云接过信,这次不再是简洁明了了,慕容娇洋洋洒洒,写了两大篇文章痛骂上次信里提到的那个途遇的美男,也就是暮云的话。
从有眼无珠到徒有其表,从狂妄自大到虚情假意。
全篇不带重复的。
最后许是为了过审,勉强加了一句“辽国风光好,儿暂不思回,勿念。”
“真是难为你了。”暮云笑道。写这么两大篇文章,通篇都在控诉暮云的不是。前世她杀人如麻,手上血债累累,也没听过这么多骂她的的话。
当然,最多也就一两句,那个人就再也不能开口了。
“我可都是按照你的要求写的。”慕容娇冷哼一声道。
暮云笑着点点头,说的就是写慕容娇近来的烦心事,跟在家的老父亲倾诉一下。顺便再写一写辽国的风土人情。
“很好。”暮云发自内心的说道,好像那信上骂的人不是她。她说着封了信:“我即刻派人快马传书回临渊城。”
慕容娇也娇俏的笑笑,好似真的得了夸赞似的。
“对了。”慕容娇抱着手说道:“我说我爹爹不会攻城,前提是,他不知道我在这里。”
倘或爹爹知道她在这儿,他才不会管什么生意不生意。届时,莫说云城,就是兵马众多的龙岩城,他也会照打不误。
暮云浅笑:“所以呀,我让娇娇写一写辽国风光。”
慕容娇是在辽国丢的,她父亲慕容景,此时应该派了许多人马去辽国找她。
慕容娇嘟着嘴瞪暮云。
“以后想吃什么跟小凌子说,她什么都会做。”暮云说着,转身出了小院。
“呀啊!”慕容娇气急败坏的狠狠跺脚。
王八蛋,伪君子!
对付不了爹爹,就会欺负她!
气死了!
晚膳时,暮云,贺嘉鸿,慕容娇,翁赢,谢诸葛等人围坐一桌。
凌香双手端着喷香诱人的蟹粉狮子头特意摆在慕容娇面前。
“慕容小姐尝尝,可还对你的口味。”凌香恭敬的道。
慕容娇尝了一口,嫌弃的道:“比我家的厨子差远了!”
凌香深深吸气又吐气,不能气不能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贺嘉鸿微微蹙眉:“你家厨子又不在这。”
暮云拉着凌香坐在自己身旁,淡淡道:“小凌子是咱们这做饭最好吃的人了。”
“就是就是!”谢诸葛吃得畅快,平日里小凌子兄弟一般不做饭,他吃钱来山那些大胖厨做的饭都吃腻了。
众人平平淡淡的吃完一顿饭,况心德跑来了。
暮云在前院见他。
“公子,大事不好。”况心德面色沉重:“灵城,武城的驻军都已撤军回龙岩城,慕容景的骑兵已入主灵城武城了。”
竟是就这样就弃了两座城吗?
暮云磨着手指尖,久久没有说话。
“那还有白城?”贺嘉鸿道。
“白城用的也是和咱们一样的理由,等上面的命令。他们拒不开城门,慕容景的人至今还守在城门口。”
“慕容景的人守也守不了多久。”贺嘉鸿笃定道。骑兵在外,粮草补给都是问题。既然这战一时半会不能打,那他们就会退军。
“等他们退军,咱们就可和白城结盟,怎么也能抵挡一阵子。”
“没用的。”暮云打断贺嘉鸿。“灵城武城离咱们这近,白城离咱们这最远。”
竟然是这样。
提起灵城武城的驻军,况心德忍不住骂了一句娘。
“灵城一千多人,武城两千人,未必不能一战,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都是大周镇守边关的兵将,怂得丢人!”况心德痛心疾首。
贺嘉鸿看着况心德,神情复杂。
这个况心德,好色是事实,可是当夏国兵临城下,他手底下一百多人也是死守不退。
倒也是条汉子。
贺嘉鸿勉励了他几句。并道:“为今之计,一切都要靠我们了。”
况心德冲暮云和贺嘉鸿一拜:“下官会派骑兵加强巡视外城。他们敢来,咱们就敢战!”
暮云点点头:“新招兵将要加强训练,这些翁赢等人会负责,你多辅助他们些。”
“是。”
眼见二位成将军派来的使者抗敌之心如此强烈,况心德信心满满,他立即出去安排巡视等事。
*******
临渊城。
慕容城主终于收到了慕容娇的第一封信。
“我的娇娇啊!”慕容景在信使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她是看上你们家主子了?”
信使木木的站着,不发一言。
所幸慕容景也没有再追问。他随即唤人准备笔墨,亲自在信使面前挥笔回信。
老父亲对女儿的思念跃然纸上,还落了几滴眼泪在信纸上。
“拿回去给她。”慕容景擦擦眼泪,将封好的信递给信使,信封里还有慕容景咬牙从袖口中抽出的两张万两银票。
“出门在外,零用钱可不能少。”
说着又另外打赏了信使。
信使接了信和赏,谢了恩,出门便要上马。
慕容景追了出来拽住信使:“娇娇吃喝行住,可都还习惯?”
信使木木的点点头,一手扶着马鞍,用力的挣脱慕容景。
慕容景便越加用力的拽住信使:“告诉你家主子,万不可委屈了娇娇。娇娇叨扰他一段时间,他要钱要物,捎个信来说一声即可。”
信使还是点点头。
“娇娇脾气不大好,你家主子要是嫌烦,就早早的送回来,千万不要勉强留住。”
信使再点头,另一只手抓住马鞍不放。
“娇娇或是有什么东西短缺,你家主子弄不到,也捎个信回来就是,我使人送去...”
...
“或是平日里说话冲了些,也请你家主子千万担待。”
...
“若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万请送回来,我亲自教导...”
慕容景拽住信使絮絮叨叨,信使的手臂都被他抓得发麻。
但是他记得吩咐,慕容城主要带什么话,送什么东西,都要一并接了。
于是慕容景说一句,信使点一个头。
直絮叨了小半个时辰,慕容景才放信使上马离去。
慕容景伸长了脖子看着信使绝尘而去。
一个得力的属下钻了出来。
“老爷,属下已派了人跟着他。”下属道。
第158章 第二封信来了
慕容景竖起两个手指头。
“老爷的意思是,先让他跑两个时辰?”下属问道。
“跟紧他!”慕容景怒吼:“跟紧了,再派两个人,跟紧了!把我的娇娇找回来!”
“是是是!老爷放心!”下属连声应是。
慕容景抹抹眼泪,回到屋里又看慕容娇的信,越看哭得越厉害。
“娇娇啊!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慕容景抱着信呜呜的哭:“让我跟你娘怎么交代喲。”
“老爷,这大小姐都写了亲笔信来,目前来看是没有生命危险了。您怎么还哭啊?”自从大小姐私自从上京跑掉之后,老爷时常以泪洗面。
“我的娇娇喲...也不知道在外面习不习惯...”慕容景说着抹抹泪,再看看仅仅两行字的信,又开始哭泣:“这孩子从小到大,一切比公主还要精细,这次出门受苦受累的...我这心里...恨不得拿命换她回来...”
下属皱皱眉:“老爷,您别哭了。回头您给那些人个几十万两银子,就能把大小姐赎回来了。”
“多少?”慕容景声音陡然变得尖利,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这...大小姐...他们怎么也得要个二三十万两银子吧...”下属硬着头皮道。
二三十万两?
“亨...”慕容景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白晕了过去。
“老爷!老爷!”下属与仆妇们纷纷上来,顺气的顺气,呼喊的呼喊,倒茶的倒茶,忙了一通,慕容景幽幽醒转。
然后又开始哭。
“夫人啊!你怎么不给我多生两个孩子啊!”
慕容景哭了一气,再看看信,又开始哭:“别是看人家长得好看,长脚在人家不走了。”
下属接过信看了一眼,信纸上寥寥两行字。
“父亲大人安好,儿暂无性命之忧,勿念。”
“途遇一美男子,儿追随去也,勿忧。”
下属暗道一声不妙。
“老爷,您快别哭了,或许人家不要银子呢。”
“不要银子?”慕容景坐直身子,抹去眼泪问下属:“此话怎讲?”
“这别是个美男计,先迷住大小姐,来个...私定终身!”下属说完,小心观察着慕容景的神色。
“然后呢?”慕容景平静的问道。
“然后就娶了大小姐呀,人家就可以登堂入室,接着就做了咱们慕容家的姑爷了。”下属道。
“不要银子?”慕容景再问道。
下属急坏了:“老爷呀!人家图的是整个慕容家的家业,区区几十万两银子,那些人怕是根本就看不上!”
慕容景莫名的松了口气:“不要银子就好,不要银子就好。”
“老爷...这...大小姐...这是个美男计呀!”下属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慕容景挥了挥手:“哎呀,女儿家总是要结亲的。她要是自己找的姑爷是个好的,我这老骨头一蹬腿,家业迟早都是娇娇和姑爷的。要不是个好的...”
慕容景缓缓站起身,拍了拍下属的肩膀:“你知道该怎么办。”
下属一脸迷茫,他跟在老爷身边多年,很多事情都能洞悉老爷的心思,唯独这件事...前些年大小姐年幼,老爷也没与他谈过呀。
慕容景嫌弃的瞪了一眼死心眼的下属,他伸出手掌,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明白!”下属立刻重重点头。
或许都不用等看出姑爷好不好,等大小姐一生下孩子,这姑爷就没用处了。
慕容景松了口气,甩着两只袖子进了內室。碎碎念的语气都轻松了不少:“哎呀,我都有些迫不及待的要见一见我那短命的姑爷了。”
随着他派出去接管四城的骑兵回来了两队,慕容景在前厅端着茶杯静坐着思虑对策。
“这么说,这云城,和白城的人,都是有些血性的人在驻守?”
两队的骑兵头领低头沉默,并未答话。
慕容景啧啧两声,道:“这两城中守城之人,若是能为我所用,倒也不枉费了人才。”
“城主说得是,这云城白城归了临渊,两城的人,自然也可做大夏人。”身着白衣的师爷道。
他身旁的灰衣军师也随即附和。
慕容景点点头。
他在龙岩城布有眼线,大周龙岩城那些将官什么尿性,慕容景比大周皇帝还清楚。
这些人遇上这样的将官,也算是埋没了。
慕容景转身看着灰衣师爷:“他们不是要撤军令吗?即刻发去公函,令尔等撤军,不得阻碍咱们接管临渊的属城。”
一面又看向另一个师爷,准备吩咐他派人去两城招降。若招降不成,暗杀个把头领,或是利诱其他人,让他们内斗。
不开战,他也有得是办法接管两城。
慕容景正思虑着,还未及说话,有人来报,大小姐的家书到了。
“且等我回来再议。”慕容景放下茶杯,撂下众下属,小跑着出去见了信使。
慕容景是万万没想到啊,那个短命的未来姑爷没两天就惹了慕容娇生气大怒。慕容景看着慕容娇写回来控诉美男的整整两大篇纸,气得吹胡子瞪眼。
上次那个信使,出了临渊城后,许是察觉了跟踪,住进路旁的一家小客栈里,迟迟未动身。
“我们公子说了,令千金安然无恙,还请慕容城主不要忧心,那些个尾巴,就割了吧。”这次来的信使是个会说话的。
慕容景瞪了一眼这个信使,女儿的心情不好,他这当爹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慕容景情绪不高,也懒得哭哭闹闹的,静静的写了回信安慰盛怒的女儿,递给那个信使。
“赶紧回去吧。叫上你上一个兄弟。还有...我家娇娇脾气不好,贵公子既请了客去,便要谨记待客之道。”慕容景这次说话冷冷的。
这次的信使没有受他的唠叨,很顺利的出了门。
下属这次也接过信看了一会。
“这位公子,长得定是风流俊俏。又不是一枚的讨好依从大小姐,应也是个有些抱负本事的。”下属分析道:“老爷,您就姑且当个好消息看吧。”
左右也是个短命姑爷。
“不。”慕容景摇摇头:“坏消息,天大的坏消息。”
第159章 大小姐的花销
慕容景陷入沉思。
娇娇这是遇到了什么人啊?
长得好,还有脑子。
这样的人图谋慕容家的家产,就容不得他不打起精神对付了。
“加派人手,尽快找到大小姐。”慕容景吩咐道。
“是。”下属领命而去。
大小姐是在辽国失去踪迹的,如今写来的信也表示她在辽国。
可是...大小姐真的在辽国吗?
三天后,暮云巡视完新兵训练回来,第一个信使便回来了。
“没有尾巴吧?”贺嘉鸿不放心的问道。
信使道:“小的在一个客栈里落脚了几日,回来时没有人再跟着,不过小的们还是绕了两圈才来云城。”
“好。”暮云接过慕容景的信看了一下。
慕容景泪洒信纸,一个老父亲对女儿的亏欠与想念跃然纸上。
暮云派人请慕容娇出来看信。
慕容娇皱着眉头看了两行,便骂道:“个老财迷,差点把我害死了,现在才知道哭!”
信使又传达了慕容景临别时的啰嗦之语,慕容娇抱着手拧着眉头听闻,不时冷哼一两声。
贺嘉鸿闻言默默叹了口气。
“你爹爹还给你带了银票。”暮云四平八稳的坐在椅子上,淡淡笑道。
慕容娇面色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随即又嗔道:“才两万两?我在家时一个月的零用钱都不够,这个吝毛公鸡,太过分了!”
饶是暮云从小也算娇生惯养,听闻此话也不由得默默呷了一口凉茶。
坐在暮云身旁的从小挥金如土的贺嘉鸿也默默拿起茶杯猛灌了一大口茶水。
慕容娇看不上这笔钱,从信使手中接过便递给暮云:“去帮我买几个好厨子来,云城没有,就去别的地儿买。甜点师父也要买几个。你们那个小凌子的手艺呀,我实在吃不惯。”
“一定把这事办妥。”暮云笑道。
慕容娇冷哼一声,甩着手走了。
暮云吩咐信使下去休息,看着手中两张大额银票发了呆。
“正好呀,咱们这几天新招了一万多新兵,还有源源不断的兵源扩充。有了银票才好保证开销。”贺嘉鸿笑道。
谈到此事,暮云面色凝重。
“慕容娇的钱不能用。”暮云说着,指了指银票上景瑞票号四个大字,这正是慕容家的票号。
通兑银票,一定会被慕容景查出行踪。
贺嘉鸿恍然大悟:“我说这一路上,慕容娇要买什么你都亲自替她买呢,原来是这样。”
慕容娇从上京私逃,身上定是带着银票的,不过在暮云的一路“照顾”下,慕容娇愣是一分钱都没花出去过。
也正是因为这样,燕归给暮云的那些钱都用得差不多了。
现在养这些兵的钱,都是钱来山存的那些宝贝。
不过也支撑不了几个月,且兵源自会越来越多,越多越好。
暮云陷入沉思。
她是不是...该走一趟凤翔府了?
不,杀鸡焉用宰牛刀,现在还不用去凤翔府。
“暮云,你在想什么?”贺嘉鸿探身问道。
暮云手掌在桌上的银票上点了点。
在想钱的事啊?
贺嘉鸿坐直身子,他虽然花销不愁,但养军队嘛,贺嘉鸿犹豫的当口,谢诸葛正好过来了。
“公子。练武场如今可有意思了,咱们钱来山的兄弟们带着一群新兵训练呢。”谢诸葛笑道。
仔细想一想,本在山中落草为寇,如今却进了军营,稍微上进的点的,暮云公子都让他们做了新兵的伍长或营长。
在来之前,兄弟们总是担心让人瞧不起,如今细细看来,暮云公子手下嫡系这个身份,倒让他们扬眉吐气了,连况心德的手下都要往后捎上一稍。
因此对暮云公子越加忠诚了。
暮云对新兵营中的热闹不感兴趣,这样的局面是她早就意料到的。
“你来得正好。”暮云说着,把桌上的银票递给谢诸葛:“把这两张银票收好。记得,是收好,不能用。”
谢诸葛收了银票点点头。现如今都是刘掌柜在管账上的事,他与他交代一句就是了。
暮云又道:“另外再给慕容小姐买几个厨子,要手艺好的,甜点师父也买两个。慕容小姐喜欢吃甜食。”
慕容娇是贵客,买几个厨子来伺候也是情理之中。谢诸葛领了吩咐,转身出去了。
“暮云,这银票既不能用,你还要给慕容娇买厨子?”贺嘉鸿不解。
这手艺好的厨子,身价银子可不低。这一笔花销不菲呀。
“人家背井离乡的,再说在家里锦衣玉食惯了,出了门诸多不习惯,跟着咱们受苦受累的,还不能对人家好点了?”暮云端着茶杯说道。
贺嘉鸿皱皱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你是怎么习惯的?”贺嘉鸿转而问道。
论财力,慕容家确实更胜一筹,可是论起权势,燕家两任定国公都是大周武将之首。
说起娇生惯养,锦衣玉食,贺嘉鸿眼前的这位娇娇小姐,比起慕容娇也杀不遑多让啊。
贺嘉鸿经常弄不明白,你说暮云拜了个道士做师父吧,也不知她学了些什么,一身武艺倒是惊人,可也不像青云观的招数呀。
暮云使刀,他见青云观的道姑都是佩剑的。
还有,她是怎么习惯北境风沙狼烟,千里奔走的呢?
也从没听她抱怨一两句。
贺嘉鸿看着暮云,他时常有一种错觉,暮云就坐在他眼前,可总是离他很遥远,远到他就算伸长了手也够不到。
暮云身上的迷太多,他总也看不透她。
暮云沉默了半晌,幽幽道:“我出身武将之家,纵使家里人偏疼了些,到底也是从小吃过练武的苦的。”
那你也是够厉害的了,贺嘉鸿内心感叹一句,索性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谈话间,第二个信使回来了。
慕容景这次的回信只是安慰慕容娇的,也没有拉着信使碎碎交代。
信使只带回了一句话:“我家娇娇脾气不好,贵公子既请了客去,便要谨记待客之道。”
暮云听了,浅笑着转而看着贺嘉鸿:“你看看,这有爹疼的始终不一样。”
是一句说笑的话,暮云说完便拿着信去找慕容娇了。
贺嘉鸿的心却抽了一下,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原来...是这样吗?
第160章 生辰宴
暮云给慕容娇看完第二封回信,她出了慕容娇的小院。看见贺嘉鸿负手站在院外,定定的望着她。
贺嘉鸿长身玉立,暮云惊觉,昔日京城有名的玉面公子,如今的眼神却已变得深邃,宛如看不到底的深潭。
“怎么了?”
暮云问道。
贺嘉鸿春风一笑,随即看着院内:“这次,慕容娇没有骂慕容景了吧?”
“骂了。”暮云想到刚刚慕容娇气呼呼的烧了信,犹自念道:“老财迷,迟早叫你害死我,寄信到阴间去。”她扬起唇角。
看这父女俩这一来一回的过招,最近都成了暮云的乐事了。
暮云不禁好奇,慕容景和慕容娇平时的相处是怎样的。
二人并肩走着。
“慕容景这下顾不上云城和白城了,朝廷又不管,咱们正好借此机会壮大自己。”贺嘉鸿看着暮云柔声道:“暮云,你是这样打算的吗?
暮云驻足,深深忘了贺嘉鸿一眼。
她没有说话,默默转身走到书房。
暮云坐在书案后面提笔写信,贺嘉鸿又跟了进来。
“你给慕容景写信吗?”贺嘉鸿问道:“为银子的事?”
“是为银子的事,但不是给慕容景写信。”暮云说着话,手中运笔未停。
贺嘉鸿不再问了,他撩袍在暮云对面坐下,静静的望着她。
西窗外阳光透过镂空雕花的窗格照耀进来,花样的样子被光晕染开撒在暮云身上。
她经常安静得如一只兔子,只是靠近她的人都知道,这一只兔子的杀伤力不容小觑。
信送往京城,祁王府中。
若夏一身清丽的绿色罗衫,端坐在铜镜前,镜中映出她明媚动人的容颜。
清风正为她梳妆。正此时冬雪带着信走了进来。
“主子,二师姐来信了。”
若夏接过信看完,便递给冬雪:“烧了吧。”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莞尔一笑:“准备笔墨,我给娇娇回信。”
清风为若夏簪上一只玉蝴蝶簪子,轻笑道:“现在该叫‘暮云公子’了”
“看我,老是记不住。”若夏理理秀发,笑道:“暮云公子也好,娇娇也好,她开心就好。”
若夏在书房给暮云写回信。
清风在一旁研磨:“主子,二师姐写了什么?”
若夏头也未抬,缓缓道:“她缺钱,希望可以把在西北那边药铺的进项给她用。”
青云观与大周各处的药行都有合作,炼制的药丸在药铺里售卖,再与药行分账。这件事情一向是外门弟子负责的,也算是青云观的一项收入来源。
故而暮云会找到她。
“主子...答应了吗?”清风问道。
主子如今不仅掌控着青云观的外门,内门弟子也听她号令,可以说,青云观如今都是主子的了。
那...二师姐向青云观的索求,主子会给吗?
“当然要给!”若夏提笔蘸取墨水,浅笑道:“师父疼她,师父会给的,我也会给。”
“我不仅给她西北的药行分成,我还要将整个北境的分成都交给暮云。”
这清风就不懂了,主子如今也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何以如此大方?
若夏写好信,亲自装在信封中,她抬头望着清风笑道:“给一半,是师父疼她,我给她整个北境,是我疼她。”
再说,暮云难得开口,她自然是要依的。
回信被快马加鞭送往西北边境,若夏也准备着进宫的事宜。
今日是安平公主十二岁的生辰。
若夏如今已是亲王妃,进宫可以带上自己的贴身丫鬟,于是清风和明月随行。受安平公主所邀,若夏先行去了长乐宫。
“若夏姐姐你来了。”
安平公主正由宫人们伺候着换装,她已挑挑拣拣换了几次,仍不是特别满意。
看见若夏进来,安平公主赤足奔向若夏。
“公主小心着凉。”若夏笑道。
安平公主身后的小宫女忙拿了鞋子为公主穿上,安平公主匆匆穿上鞋子,衣服也不宰多试了,只由若夏帮她挑选了一件,
“若夏姐姐,我好几天没见你,自从你成亲后,都没人陪我玩了。”安平公主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宫人为她梳妆打扮,她则与若夏闲聊。
“公主可以召别的小女孩进宫来陪伴您。”若夏浅笑道。
“还是若夏姐姐好,你懂得多,还能与我聊一聊京城外的生活。”那些大臣的女儿,规规矩矩的,所说所见,都如书上那般古板无聊。
无趣极了。
这时公主身边的嬷嬷正好回来了,她笑道:“公主唤错了,如今该唤祁王妃五嫂嫂。”
“我才不管,我可比五哥哥先认识若夏姐姐。我就不唤五嫂嫂!”她撅着嘴赌气道。五哥哥要是生气,她才要和他理论一番呢。
若夏不由失笑:“公主唤我什么都可以。”
嬷嬷无奈的笑笑,又道:“娘娘让我来催一催公主,这前边的宾客呀,都在等咱们的寿星呢。”
“你告诉母后,我就来。”安平公主挥手让嬷嬷出去。
她已经装扮妥当,小公主娇俏可人,行动间恍如人间珍宝,惹人爱怜。
安平公主在巨大的铜镜前转了一圈,对若夏给她挑的这一套装扮满意极了。
“对了,我还要簪上我的簪子。”安平公主对宫女说道。
宫女知道安平公主首饰无数,其中最为宝贵的便是那只金镶珠宝半翅蝶簪,那是三皇子...如今的景王送来的。宫女熟络的找出簪子,正欲为公主簪上,若夏的眼光落在那金簪上,久久没有移开。
“若夏姐姐喜欢这个簪子吗?”安平公子接过宫女手中的蝶翅簪,拿在手中问道。
若夏笑笑,她抬手抚摸自己的一头青丝,也摸着今早簪上的玉蝴蝶簪子:“只是觉得有些巧罢了,我这里也有一只蝴蝶簪子,不过是青玉的。”
“若夏姐姐的玉簪,质朴典雅,我这个,倒显得有些过于华丽了。”
宫女见安平公主连一向爱不释手的簪子都有些嫌弃了,不由有些奇怪。
这簪子...不在乎形态质地,这是景王爷送给公主的呀。
“公主这个簪子...很好看...”不知为何,若夏说话有些犹豫。
安平公主看看手中的蝶翅簪,又看看若夏。
这簪子是哥哥送的,她很喜欢。可若是若夏姐姐也喜欢的话...若夏姐姐难得喜欢什么...
安平公主正欲说话,若夏突然道:“对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去延福宫吧,不好让宾客们久等咱们的寿星。”
两人结伴去了延福宫。
延福宫内一如既往的热闹繁华,京城的内外命妇们纷纷带上自己的女儿,前来参加安平公主的生辰宴。
大殿内众人小声见礼或交谈,宫女內侍穿梭其中,一切忙而不乱。
安平公主推着若夏,二人由宫女们环绕着进来。
“安平公主驾到。”
“公主到了。”
众人纷纷起身互相见礼,安平公主笑着推着若夏走到殿中:“女儿给母后请安。”
“儿臣给母后请安。”若夏欠身道。
“好。”皇后看着安平公主笑得慈祥,她招招手:“快入座吧。安平到母亲这里来。”
清风推着若夏到若婉身边坐下,若婉面上带笑看着安平公主,没有分一点眼神给若夏。若夏看了一眼若婉,察觉她身旁还有一个位置空着。
应是留给端王妃的。
安平公主缓缓走到皇后身旁坐下,她明艳如天上星辰,她是天之娇女,她是大周唯一的嫡公主,她虽年幼,但自有一番尊贵气度。
皇后拉着女儿的手,便令宫婢:“起舞吧。”
宫婢击掌,屏风后的乐师们便开始演奏曲子,身姿曼妙的宫娥鱼贯而入,随着乐声翩翩起舞。
“这是你四嫂送你的礼物。”皇后对安平公主说道:“她亲自督导乐师和舞姬,训练一月有余。”
“四嫂真是有心了,可惜不能当面谢她。”安平公主有些遗憾的道。
皇后笑而不语。
乐声正酣,舞姬们却突然停下舞步,看得沉醉的众人都有些许不解。
正此时,端王妃身着诰命服,从殿外款步而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端王妃?”
“她不是...瘸了吗?”
有人的心中如此疑惑,有人却已经问出声来。
祁王与祁王妃大婚那日,端王妃前去参加婚宴,自己被自己带的贺礼砸断了脚,后来太医说她就算医治好了,也是终身不良于行。
简单点说就是从此成了瘸子。
端王如今正得帝心,一个瘸了的王妃无异于成了他的绊脚石,但端王妃出身许家,又不能轻易休妻或“病逝”。后来还是许大将军亲自送了一个侄女入端王府,才算勉强保全了端王妃的位置。
端王妃许久未露面于人前,众人只当她是不敢出来面对别人的目光。
可如今的端王妃...
众人不免去看她的双脚,她一步一步走得稳健,到殿中欠身给皇后行礼。
“你这孩子,前两天本宫派人去瞧你,都说你好了,本宫还不信,如今亲见了,本宫总算放心了。”皇后说着,一面抬手示意端王妃起身。
端王妃挑眉笑笑:“母后,儿臣不仅好了,还可以像以前那般跳舞了呢。”
“跳舞?”殿中人交头接耳...这...一个太医说会瘸一辈子的人,如今还会跳舞了?
端王妃看着安平公主笑道:“安平妹妹,我为你舞一段可好。”
不好吧?
安平公主面上带笑,柔声道:“四嫂为我训练了舞姬便是有心了,你的伤刚刚痊愈,还是要好好将养。”
“那可真是遗憾呢。”端王妃笑着,目光似有似无的扫过在场众人。
“好了,知道你们姑嫂二人感情深厚。”皇后嗔怪道:“你这猴儿,养伤这么久,也没收了你这跳脱的性子,还不快点坐下,别站累了。”
“娘娘疼爱,儿臣久未见母后,心中自然欢喜不已。”端王妃说着走到若夏身边坐下。
舞姬们继续跳舞,端王妃举杯,敬若夏:“多谢五弟妹为我治伤,都说医者仁心,今日你见我痊愈,心中是否如我一般高兴呢?”
竟然是祁王妃为端王妃治好脚伤?
众人有些许震惊,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祁王妃可是仙人弟子呢,且端王妃又是在她的家里受伤的,由她出面治好端王妃,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了。
不过说起来,端王妃受伤耐人寻味,这伤好得也是莫名其妙,一切都与祁王妃有关。
一时之间,不明其中缘由的众人对若夏这仙人弟子的身份越加尊敬了。
“我自然高兴,今日是公主生辰。”若夏回敬道。
二人饮完酒。若夏放下酒杯,对安平公主笑道:“贺公主生辰,我也为公主略备了薄礼。”若夏说着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明月便缓缓呈上一个匣子,这匣子,以及匣子内的东西,在进宫前已经给太医院的人看过了,明月才能捧着它进来,一直进到延福宫,捧到皇后娘娘与安平公主身前。
明月打开匣子,内里便放着三十六只婴儿拳头大小的玉瓶。其中白玉十二只,青玉十二只,墨玉也有十二只。
“是什么?”安平公主有些好奇,拿起一只墨玉瓶看了看。
墨玉瓶子入手通透,难道若夏姐姐送她玉瓶子吗?
众人也有此疑问。
“这是我亲自为公主调的花香。取花中十二师,十二友,十二婢所制。”若夏笑道。
原来如此呀,怪不得有三十六只。
安平公主打开一瓶,茉莉花香缓缓散开在殿中,其味淡雅并不浓烈,却经久不散。
“花香天然宜人,正是我之所爱。”安平公主笑道。
若夏浅笑,她也正是知道安平公主素来爱花香,才特意为她调制的。
“是呢,这花香淡雅,其味却弥久不散,若夏你可真是厉害。”若婉笑道。
端王妃唇角微扬,当下便道:“且不说这花香难制,便是这三十六只玉瓶,个个质地通透,玉色上等,做工精巧且大小一致,就十分难得。”
柳若夏送的哪里是花香,分明就是三十六块价值连城的宝玉。
安平公主听闻,便特意看了看暗红匣子内的玉瓶,果然个个大小一致。
光是这么一套瓶子,便也算奇珍了。
第161章 那一只有故事的簪
“若夏姐姐真是有心了。”安平公主轻嗅茉莉花香:“这玉瓶难得,花香也难制,定是花了许久的功夫的。”
“公主喜欢就好。”若夏笑道:“我素日爱折腾些花香脂粉之类的。”
“自然喜欢。”安平公主甜甜的笑着收了礼物。
若婉不动声色的睨了若夏一眼。
她不讶异若夏送出的一套三十六只珍贵的玉瓶,只是那花香...
相传武皇当朝时,素有女相之称的上官婉儿,将世间名花分作十二师,十二友,十二婢之称。
所谓师者,即如牡丹、兰花、梅花、菊花、芍药、海棠、水仙、腊梅、杜鹃、玉兰之类,或古香自异,或国色无双,此十二种,品列上等。当其开时,虽亦赏玩,然对此态浓意远,骨重香严,每觉肃然起敬,不啻事之如师,因而叫做“十二师”。他如珠兰、茉莉、瑞香、紫薇、山茶、碧桃、玫瑰、丁香、桃花、杏花、石榴、月季之类,或风流自赏,或清芬宜人,此十二种,品列中等。当其开时,凭栏拈韵,相顾把杯,不独蔼然可亲,真可把袂共话,亚似投契良朋,因呼之为“友”。至如凤仙、蔷薇、梨花、李花、木香、芙蓉、蓝菊、栀子、绣球、罂粟、秋海棠、夜来香之类,或嫣红腻翠,或送媚含情,此十二种,品列下等。当其开时,不但心存爱憎,并且意涉亵狎,消闲娱目,宛如解事小鬟一般,故呼之“婢”。惟此三十六种,可师,可友,可婢。。(注)
三十六种名花寻,花期不一,寻之不易,制成花香更为不易。
若婉仰头饮尽杯中酒,似笑非笑的又看了若夏一眼。
柳若夏呀柳若夏,你可真是有心了。
柳若夏的礼物,安平公主见之欢喜,这之后再送上的生辰礼,费心的不如她的贵重,贵重的不如她的花了巧心思,便只能沦为陪衬。
饶是如此,内外命妇们还是要打起精神哄公主开心。
终于宴会在欢声笑语中结束。
若夏素来得皇后娘娘疼爱,进出宫门可以乘坐小轿。
皇后娘娘体恤端王妃脚伤刚愈,也赐了小轿与端王妃出宫。
这进宫为安平公主过生辰的三个儿媳妇,皇后能让贤王妃独独一人走路出宫吗?
皇后一向慈爱,自然也照顾到了若婉。
“赐贤王妃软轿出宫,夜来天寒,不要冻着了。”皇后浅笑着吩咐宫人。
“儿臣多谢母后。”若婉含笑谢恩。
“好孩子,早些回去休息吧。”皇后笑道。
于是今夜,三顶华丽的宫轿抬着大周朝三个一品王妃前后出了宫门。
“都走了?”皇后端着茶杯,倚靠在凤座上,侧颜问身旁的嬷嬷。
嬷嬷笑着答道:“都走了,奴才亲自送了三个王妃出去,可真是奇了,贤王妃和祁王妃乃是一母同胞的亲生姐妹,平日里也没见她们不和,可就是很少见她们说话呢。”
“她们姐妹和与不和皆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都是本宫孝顺的儿媳。”皇后笑道:“单见她们对灵儿的态度,本宫就放心多了。”
“是,三个王妃对安平公主的生辰礼,都是花了心思的。”嬷嬷笑道。
祁王妃的礼物花费时间长便不说了,端王妃所寻的杂技歌舞,也博得公主一乐。贤王妃所赠古籍孤本,也是稀珍。
安平公主金枝玉叶自是什么都不缺的,可三个嫂嫂花了心思为她寻来生辰礼,也可彰显对皇后娘娘的孝心。
皇后放下茶杯,望着殿外感叹道:“说起来,以往若夏就不爱进宫来陪本宫,端王妃又伤了脚,这段时间本宫身边只有若婉一人,倒显得冷清许多。”
嬷嬷道:“往后好了,端王妃必是常进宫来陪您的。这延福宫啊,往后都会热闹起来的。”
皇后唇角微扬。
“那就好,本宫喜欢热闹。”皇后喃喃。
越热闹越好。
越热闹的地方,才会吸引越多人的目光。
正说着,安平公主身边的大宫女求见皇后。
皇后命传。
“灵儿歇下了吗?”皇后问道。
宫女跪在皇后面前:“回娘娘,公主歇下了。有件事...奴婢觉得奇怪,便来回禀娘娘。”
“说。”皇后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灵儿身边,怎么能有奇怪的事?
“今日祁王妃刚进宫的时候,是去了公主寝宫。”大宫女始终低着头禀报。
这皇后知道,柳若夏与安平公主也算是有些交情。皇后在心里虽对柳若夏的态度与以往不同了,但她对安平公主与柳若夏交好一事,皇后并不反对。
大宫女接着道:“祁王妃...似乎对安平公主的发簪感兴趣。”
“发簪?”嬷嬷听得有些奇怪:“公主这么多发簪,祁王妃对哪一只感兴趣?”
“是景王送给公主的那一只...金镶珠宝半翅蝶簪。”大宫女缓缓道。
“放肆!”皇后低声呵斥。
柳若夏,岂能再对景王的东西有觊觎?
大宫女匍匐在地,带着哭腔道:“奴婢看得真真的,祁王妃看着公主的簪子,眼睛一错也不错,久久不能回神...”
“够了。”嬷嬷地上训斥:“越说越没谱了,你在娘娘面前说书呢?”
“娘娘恕罪。”大宫女匍匐着道:“奴婢只是如实禀报。”
皇后面色冷冷,声音也冷冷:“下去吧,好好伺候公主就是。”
慕容景陷入沉思。
娇娇这是遇到了什么人啊?
长得好,还有脑子。
这样的人图谋慕容家的家产,就容不得他不打起精神对付了。
“加派人手,尽快找到大小姐。”慕容景吩咐道。
“是。”下属领命而去。
大小姐是在辽国失去踪迹的,如今写来的信也表示她在辽国。
可是...大小姐真的在辽国吗?
三天后,暮云巡视完新兵训练回来,第一个信使便回来了。
“没有尾巴吧?”贺嘉鸿不放心的问道。
信使道:“小的在一个客栈里落脚了几日,回来时没有人再跟着,不过小的们还是绕了两圈才来云城。”
“好。”暮云接过慕容景的信看了一下。
慕容景泪洒信纸,一个老父亲对女儿的亏欠与想念跃然纸上。
暮云派人请慕容娇出来看信。
慕容娇皱着眉头看了两行,便骂道:“个老财迷,差点把我害死了,现在才知道哭!”
信使又传达了慕容景临别时的啰嗦之语,慕容娇抱着手拧着眉头听闻,不时冷哼一两声。
贺嘉鸿闻言默默叹了口气。
“你爹爹还给你带了银票。”暮云四平八稳的坐在椅子上,淡淡笑道。
慕容娇面色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随即又嗔道:“才两万两?我在家时一个月的零用钱都不够,这个吝毛公鸡,太过分了!”
饶是暮云从小也算娇生惯养,听闻此话也不由得默默呷了一口凉茶。
坐在暮云身旁的从小挥金如土的贺嘉鸿也默默拿起茶杯猛灌了一大口茶水。
慕容娇看不上这笔钱,从信使手中接过便递给暮云:“去帮我买几个好厨子来,云城没有,就去别的地儿买。甜点师父也要买几个。你们那个小凌子的手艺呀,我实在吃不惯。”
“一定把这事办妥。”暮云笑道。
慕容娇冷哼一声,甩着手走了。
暮云吩咐信使下去休息,看着手中两张大额银票发了呆。
“正好呀,咱们这几天新招了一万多新兵,还有源源不断的兵源扩充。有了银票才好保证开销。”贺嘉鸿笑道。
谈到此事,暮云面色凝重。
“慕容娇的钱不能用。”暮云说着,指了指银票上景瑞票号四个大字,这正是慕容家的票号。
通兑银票,一定会被慕容景查出行踪。
贺嘉鸿恍然大悟:“我说这一路上,慕容娇要买什么你都亲自替她买呢,原来是这样。”
慕容娇从上京私逃,身上定是带着银票的,不过在暮云的一路“照顾”下,慕容娇愣是一分钱都没花出去过。
也正是因为这样,燕归给暮云的那些钱都用得差不多了。
现在养这些兵的钱,都是钱来山存的那些宝贝。
不过也支撑不了几个月,且兵源自会越来越多,越多越好。
暮云陷入沉思。
她是不是...该走一趟凤翔府了?
不,杀鸡焉用宰牛刀,现在还不用去凤翔府。
“暮云,你在想什么?”贺嘉鸿探身问道。
暮云手掌在桌上的银票上点了点。
在想钱的事啊?
贺嘉鸿坐直身子,他虽然花销不愁,但养军队嘛,贺嘉鸿犹豫的当口,谢诸葛正好过来了。
“公子。练武场如今可有意思了,咱们钱来山的兄弟们带着一群新兵训练呢。”谢诸葛笑道。
仔细想一想,本在山中落草为寇,如今却进了军营,稍微上进的点的,暮云公子都让他们做了新兵的伍长或营长。
在来之前,兄弟们总是担心让人瞧不起,如今细细看来,暮云公子手下嫡系这个身份,倒让他们扬眉吐气了,连况心德的手下都要往后捎上一稍。
因此对暮云公子越加忠诚了。
暮云对新兵营中的热闹不感兴趣,这样的局面是她早就意料到的。
“你来得正好。”暮云说着,把桌上的银票递给谢诸葛:“把这两张银票收好。记得,是收好,不能用。”
谢诸葛收了银票点点头。现如今都是刘掌柜在管账上的事,他与他交代一句就是了。
暮云又道:“另外再给慕容小姐买几个厨子,要手艺好的,甜点师父也买两个。慕容小姐喜欢吃甜食。”
慕容娇是贵客,买几个厨子来伺候也是情理之中。谢诸葛领了吩咐,转身出去了。
“暮云,这银票既不能用,你还要给慕容娇买厨子?”贺嘉鸿不解。
这手艺好的厨子,身价银子可不低。这一笔花销不菲呀。
“人家背井离乡的,再说在家里锦衣玉食惯了,出了门诸多不习惯,跟着咱们受苦受累的,还不能对人家好点了?”暮云端着茶杯说道。
贺嘉鸿皱皱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你是怎么习惯的?”贺嘉鸿转而问道。
论财力,慕容家确实更胜一筹,可是论起权势,燕家两任定国公都是大周武将之首。
说起娇生惯养,锦衣玉食,贺嘉鸿眼前的这位娇娇小姐,比起慕容娇也杀不遑多让啊。
贺嘉鸿经常弄不明白,你说暮云拜了个道士做师父吧,也不知她学了些什么,一身武艺倒是惊人,可也不像青云观的招数呀。
暮云使刀,他见青云观的道姑都是佩剑的。
还有,她是怎么习惯北境风沙狼烟,千里奔走的呢?
也从没听她抱怨一两句。
贺嘉鸿的心却抽了一下,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原来...是这样吗?
贺嘉鸿看着暮云,他时常有一种错觉,暮云就坐在他眼前,可总是离他很遥远,远到他就算伸长了手也够不到。
暮云身上的迷太多,他总也看不透她。
暮云沉默了半晌,幽幽道:“我出身武将之家,纵使家里人偏疼了些,到底也是从小吃过练武的苦的。”
那你也是够厉害的了,贺嘉鸿内心感叹一句,索性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谈话间,第二个信使回来了。
慕容景这次的回信只是安慰慕容娇的,也没有拉着信使碎碎交代。
信使只带回了一句话:“我家娇娇脾气不好,贵公子既请了客去,便要谨记待客之道。”
暮云听了,浅笑着转而看着贺嘉鸿:“你看看,这有爹疼的始终不一样。”
是一句说笑的话,暮云说完便拿着信去找慕容娇了。
贺嘉鸿的心却抽了一下,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原来...是这样吗?
“说。”皇后声音陡然冷了下来。灵儿身边,怎么能有奇怪的事?
“今日祁王妃刚进宫的时候,是去了公主寝宫。”大宫女始终低着头禀报。
这皇后知道,柳若夏与安平公主也算是有些交情。皇后在心里虽对柳若夏的态度与以往不同了,但她对安平公主与柳若夏交好一事,皇后并不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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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暗中的布局
燕铮个子矮,他特意伸长了脖子去看。
一只漂亮的簪子而已。
若夏姐姐要多少没有呢,怎么安平公主还亲自送出来?
祁王也是这样想的。
这簪子,有什么玄机吗?
若夏看过,复又盖上锦盒。
“王妃收到了,奴婢就回去复命了。”莲叶又欠身一礼,准备告辞。
“有劳你跑一趟。”若夏看着莲叶说道。
清风上前递给莲叶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莲叶欲要推辞,清风压着她的手笑道:“莲叶姑娘跑一趟辛苦了。这是王妃赏你的。”
莲叶知道贵人们都会打赏办差办得好的宫女或下人,想来,祁王妃觉得她办差办得好吧。
莲叶拜辞祁王夫妇,刚走出外院,迎面便遇上了刚从外面逛了一圈回来的明月。
明月抱了满怀的吃食,看见一身宫装的莲心,她笑着招呼:“莲叶姑娘?”
莲叶侧目看她,目光却被吃食吸引。
“来,给你一根糖葫芦。”明月十分大方,用两根手指夹了一根糖葫芦递给莲叶。
“这肉脯你爱吃吗?可好吃了,你拿一袋...”她腾不出手,抱着吃食凑近莲叶。
莲叶淡淡的后退了几步,她虽然胆子大些,但在宫外,也不敢随意吃别人的东西呀。
“喔,你是来见我们王妃的吧?”明月道:“你不认识我,我叫明月,昨儿我和我们王妃一起进宫的。咱两在长乐宫见过。”
莲叶仔细看看明月,果然是熟人面孔。
那便不用客气了吧。
“这肉脯真好吃。”
明月与莲叶在廊下对坐,两人分享着美食。
“是吧是吧?”明月嚼着肉脯猛点头:“城西老刘家的肉脯,好吃得不得了,清风和冬雪她们都说不好吃,可气死我了。”
“我也是这样,我喜欢吃的东西,莲心姐姐她们都不喜欢吃。”莲叶忙道,这种美食不能分享的孤独感,她可太懂了。
还好公主懂她,公主也喜欢吃甜甜的点心,还喜欢吃她做的蟹酿橙。
“对了,你在哪里买的,我得去买一点...”莲叶看看左右,压低声音道:“我带进宫给公主吃。”
明月道:“在城西那边,我可以带你...”明月说着上下打量了莲心一下,道:“你穿着宫里的衣服,今日怕是去不了了。”
莲叶看着自己,明黄色的宫裙在宫里不显眼,出了宫便觉得打眼了。
“也是喔,要是让人看见了,就知道我是借着为公主办事,偷偷跑出来玩了。”莲叶有些泄气。
“这有何难?”明月拉着莲叶起身,一手揽了几袋吃食,两人蹬蹬蹬跑到明月的房间。
“我给你穿我的衣服。”明月说着在屋子里翻箱倒柜,一边道:“我带你去街上,你一会再来我这里换衣服再回宫去。”
莲叶素有玩心,当下便换了明月的衣服与她结伴去了城西,二人捡着好吃的店逛了一圈,莲叶回去的时候,也如明月那般抱了满怀的吃食。
“原来京城这么好玩啊。”莲叶笑得开心:“我一年前选了宫女进宫,还是第一次出宫来逛呢。”
“是呢。”明月忙着吃糖葫芦,含糊道:“你往后要是有机会出宫,只管来祁王府找我,我再带你去逛。城西还有坊里的把戏,可好意思了。”
“明月姐姐平日里当差不忙吗?”莲叶不由好奇问道。她近来虽在公主身边得脸,公主身边惯常伺候也用不着她,但总是要待在公主身边等候吩咐的。
“我们王妃在府里的时候,有清风姐姐和其她的妹妹们。我只陪着王妃出门的。”明月道。
“这样啊。”莲叶笑笑:“那祁王妃,定也是个随和亲切的人。”否则贴身的丫鬟,怎么会随时放着到处游玩呢。
“是。我们王妃可好了。”明月挑眉说道,提起王妃她总有几分骄傲。
二人说着话回了祁王府,莲叶换了宫装后,别了明月回去皇宫时,已是夕阳西下。
安平公主正在长乐宫的小鱼塘里钓鱼玩。
莲叶蹬蹬蹬跑过去:“公主,奴婢回来了。”
安平公主回身,望着莲叶笑得娇俏。
“公主尝一尝外面带回来的蜜饯。可喜欢。”
莲叶献宝似的拿出用丝帕包着的各色果干蜜饯,还有肉脯。
安平公主尝了几颗,道:“好吃。你收好,不要给嬷嬷看见了。”
莲叶知道嬷嬷们管着安平公主的饮食,故而晓得厉害。忙将吃食包好塞在袖子里。
“奴婢今日遇到祁王妃身边的明月姑娘。她可好了,还说下次奴婢再出宫,她带奴婢去看民间的把戏。”莲叶笑着道。
安平公主笑得更开心了:“那我以后常派你出去,你去看了那些把戏,回来跟我讲讲。”
“真的吗公主?奴婢真的可以常常出宫吗?”莲叶喜不自胜,连声询问。
“嗯。”安平公主点点头。
小小公主已经长大,她开始向往宫外的世界,不过她不能出去,让莲叶替她出去看一看也好。
此后,安平公主常常派莲叶出宫,借着给若夏送一些吃食,或是小玩意的机会。莲叶总能得明月相伴,去京城各处逛逛,看看把戏,杂耍之类的。回来之后,又手舞足蹈的安平公主讲,总能逗得公主开怀大笑。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的若夏,知道明月又出去疯玩了一天,还拉着宫里出来的莲叶,她叹口气,颇有些哭笑不得。
“这也就是安平公主的人,若是旁人身边的,你拉着人家疯玩,不怕她被主子责骂吗?”清风不由问道。
明月抿抿唇:“莲叶一看见我买的那些零嘴儿眼睛都亮了,我一看她就知道是同道中人。”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清风嗔道。
明月摸摸头。
冬雪这时候走了进来。
“主子。”
她似乎有事禀报,清风拉着明月走出去并带上门。
“我让你留意睿王府的动向,如今可是有收获了?”若夏抬眸问道。
冬雪道:“睿王妃整日在府中思念她的儿子,并无异动。倒是睿王...近日睿王的书信,来往频繁了些。”贺嘉鸿春风一笑,随即看着院内:“这次,慕容娇没有骂慕容景了吧?”
“骂了。”暮云想到刚刚慕容娇气呼呼的烧了信,犹自念道:“老财迷,迟早叫你害死我,寄信到阴间去。”她扬起唇角。
看这父女俩这一来一回的过招,最近都成了暮云的乐事了。
暮云不禁好奇,慕容景和慕容娇平时的相处是怎样的。
二人并肩走着。
“慕容景这下顾不上云城和白城了,朝廷又不管,咱们正好借此机会壮大自己。”贺嘉鸿看着暮云柔声道:“暮云,你是这样打算的吗?
暮云驻足,深深忘了贺嘉鸿一眼。
她没有说话,默默转身走到书房。
暮云坐在书案后面提笔写信,贺嘉鸿又跟了进来。
“你给慕容景写信吗?”贺嘉鸿问道:“为银子的事?”
“是为银子的事,但不是给慕容景写信。”暮云说着话,手中运笔未停。
贺嘉鸿不再问了,他撩袍在暮云对面坐下,静静的望着她。
西窗外阳光透过镂空雕花的窗格照耀进来,花样的样子被光晕染开撒在暮云身上。
她经常安静得如一只兔子,只是靠近她的人都知道,这一只兔子的杀伤力不容小觑。
信送往京城,祁王府中。
若夏一身清丽的绿色罗衫,端坐在铜镜前,镜中映出她明媚动人的容颜。
清风正为她梳妆。正此时冬雪带着信走了进来。
“主子,二师姐来信了。”
若夏接过信看完,便递给冬雪:“烧了吧。”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莞尔一笑:“准备笔墨,我给娇娇回信。”
清风为若夏簪上一只玉蝴蝶簪子,轻笑道:“现在该叫‘暮云公子’了”
“看我,老是记不住。”若夏理理秀发,笑道:“暮云公子也好,娇娇也好,她开心就好。”
若夏在书房给暮云写回信。
清风在一旁研磨:“主子,二师姐写了什么?”
若夏头也未抬,缓缓道:“她缺钱,希望可以把在西北那边药铺的进项给她用。”
青云观与大周各处的药行都有合作,炼制的药丸在药铺里售卖,再与药行分账。这件事情一向是外门弟子负责的,也算是青云观的一项收入来源。
故而暮云会找到她。
“主子...答应了吗?”清风问道。
主子如今不仅掌控着青云观的外门,内门弟子也听她号令,可以说,青云观如今都是主子的了。
那...二师姐向青云观的索求,主子会给吗?
“当然要给!”若夏提笔蘸取墨水,浅笑道:“师父疼她,师父会给的,我也会给。”
“我不仅给她西北的药行分成,我还要将整个北境的分成都交给暮云。”
这清风就不懂了,主子如今也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何以如此大方?
若夏写好信,亲自装在信封中,她抬头望着清风笑道:“给一半,是师父疼她,我给她整个北境,是我疼她。”
再说,暮云难得开口,她自然是要依的。
回信被快马加鞭送往西北边境,若夏也准备着进宫的事宜。
今日是安平公主十二岁的生辰。
若夏如今已是亲王妃,进宫可以带上自己的贴身丫鬟,于是清风和明月随行。受安平公主所邀,若夏先行去了长乐宫。
“若夏姐姐你来了。”
安平公主正由宫人们伺候着换装,她已挑挑拣拣换了几次,仍不是特别满意。
看见若夏进来,安平公主赤足奔向若夏。
“公主小心着凉。”若夏笑道。
安平公主正由宫人们伺候着换装,她已挑挑拣拣换了几次,仍不是特别满意。看见若夏进来,安平公主赤足奔向若夏。
“公主小心着凉。”若夏笑道。
安平公主身后的小宫女忙拿了鞋子
第安平公主正由宫人们伺候着换装,她已挑挑拣拣换了几次,仍不是特别满意。看见若夏进来,安平公主赤足奔向若夏。“公主小心着凉。”若夏笑道。
安平公主身后的小宫女忙拿了鞋子为公主穿上,安平公主匆匆穿上鞋子,衣服也不宰多试了,只由若夏帮她挑选了一件,
“若夏姐姐,我好几天没见你,自从你成亲后,都没人陪我玩了。”安平公主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宫人为她梳妆打扮,她则与若夏闲聊。
“公主可以召别的小女孩进宫来陪伴您。”若夏浅笑道。
“还是若夏姐姐好,你懂得多,还能与我聊一聊京城外的生活。”那些大臣的女儿,规规矩矩的,所说所见,都如书上那般古板无聊。
无趣极了。
这时公主身边的嬷嬷正好回来了,她笑道:“公主唤错了,如今该唤祁王妃五嫂嫂。”
“我才不管,我可比五哥哥先认识若夏姐姐。我就不唤五嫂嫂!”她撅着嘴赌气道。五哥哥要是生气,她才要和他理论一番呢。
若夏不由失笑:“公主唤我什么都可以。”
书信来往频繁了些?
若夏抱着芙蓉,一下下的给它顺着毛,也在思考睿王这一举动是为何。
边关异动频频,睿王...他要做什么?
安平公主身后的小宫女忙拿了鞋子为公主穿上,安平公主匆匆穿上鞋子,衣服也不宰多试了,只由若夏帮她挑选了一件,“若夏姐姐,我好几天没见你,自从你成亲后,都没人陪我玩了。”安平公主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宫人为她梳妆打扮,她则与若夏闲聊。
“公主可以召别的小女孩进宫来陪伴您。”若夏浅笑道。
“还是若夏姐姐好,你懂得多,还能与我聊一聊京城外的生活。”那些大臣的女儿,规规矩矩的,所说所见,都如书上那般古板无聊。
无趣极了。
这时公主身边的嬷嬷正好回来了,她笑道:“公主唤错了,如今该唤祁王妃五嫂嫂。”
“我才不管,我可比五哥哥先认识若夏姐姐。我就不唤五嫂嫂!”她撅着嘴赌气道。五哥哥要是生气,她才要和他理论一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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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三兄妹再次交锋
翌日,祁王并未忘了昨夜的醉话。
他会亲自照顾好他的王妃。
一连几日,祁王都守在若夏身边。
若夏梳妆他看着,若夏吃饭他陪着,若夏散步他推着。
也不再有事没事往书房跑了。
冬雪几次走近若夏,祁王都在一旁杵着,或安静坐着看书,或与若夏闲谈,或者什么也不做,就是眉眼含笑静静的看着若夏看书写字或发呆。
清风在一旁露出老母亲般的微笑。
若夏放下正在翻看的医术,看看一脸笑意的清风,又看看一旁定定盯着她的祁王。
“若夏无聊吗?”祁王道:“我可以带若夏出去玩。”他只是需要低调过日子,又不是被禁足了,带着自己的王妃出去玩,也是可以的。
“现在不想出去。”若夏说道,复又拿起医术。
现在不想出去,那总也有想要出去的时候。
“好,若夏想什么时候都可以。”祁王又道。
若夏翻看书籍,许是没有听见,并未答祁王的话。
清风见状笑道:“那王爷说了,奴婢斗胆做个见证。以免将来王妃想出去玩,您却不愿陪同。”
“怎么会。”祁王答清风的话,目光却在若夏身上流连:“我必是愿意陪着若夏的。”
若夏转了个身,换一手拿书,一手端起茶默默喝了一口。
祁王太过黏人,甚至连清风为若夏施针他也要在一旁候着。
清风说,若夏双腿之疾,需要隔个三五日用银针疏通血脉。
“我看着,也学一学,将来我为若夏施针。”祁王看着若夏道。
若夏靠着软枕半躺在拔步床上,不发一言看着清风。清风眉眼含笑,正在准备银针。
王爷与主子夫妻情深,是清风最开心的事了。
若夏默默移开眼。
冬雪在暗中微微蹙眉,恰逢明月端着铜盆进来,盆内清水冒着热气,盆边搭着一块白色棉帕。
“交给我吧。”冬雪从黑暗中冒出来,一下来到明月面前,接过铜盆,未等明月反应过来,冬雪已转身进去了。
明月莫名其妙,但还是合上了门。
主子近身伺候的人不需要太多,也就她们四个,所以那些小丫头们,是不被允许进入主子的卧房的。
尤其主子施针的时候,更是不愿让别人看见。
冬雪将铜盆放下,发出一声闷响。
若夏与祁王都转眼看向她。
“主子现在脱衣吗。”冬雪语音冷冷。“王爷在此恐多有不便。”
清风也放下银针看她。
祁王眯了眯眼睛,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若夏是他的妻子啊,他在此有什么不便?
“我并未不便,我留下来,随时等候若夏吩咐。”祁王笑道。
“你出去,换明月来。”清风指着冬雪。
好好的来捣什么乱?
你在这里才多有不便。
“是主子不便。”冬雪说道。
于是祁王与清风都看向若夏。
“若夏...不便吗?”祁王问道。
若夏的目光在自己僵直的双腿上扫视。
在素白的裙摆下,双腿纤纤修长。
“我...会不习惯。”若夏说道。
不习惯...
那没关系的,总会习惯的。
“那,我在外面等若夏。”祁王一笑之后起身,在若夏额头落下一吻,施施然出去了。
清风蹙眉看着冬雪。
主子说她不习惯,可是...祁王在,也无妨的,你看主子都没有开口赶祁王出去,添的什么乱?
主子素来心思重,要让她全心全意的信任一个人,彻底放下心防,多不容易。
主子已经在做了,她已经在慢慢的接近祁王,信任祁王,信任她的丈夫。为什么不给她多一点的信心呢?
为什么要假想她不可以呢?
“再过几个月,主子的药便可停了。”
清风一边收整银针一边说道。
施针完,若夏疼得汗水浸湿了里衫。她虚弱的点点头。
停了药,就可以准备生小主子了。
清风想一想,唇角便止不住的上扬。
主子已经成亲,她终将会生子。
然后儿孙满堂,站在万人之巅。
冬雪为若夏擦身换好了衣服。
“主子要睡一会吗?”
冬雪拿开软枕,扶着若夏躺下。
“我躺一会就好。”若夏说道。
清风收回神思,为若夏掖好被角。
“主子如今好许多了,刚回京的时候,每回施针完,主子都疼得晕过去。”清风道。
“是啊。好了。会好的。”若夏喃喃。她想到至今还在昏迷的母亲,不由得悲从中来。
慧通秃驴,可恨至极!
“对了。”若夏抬眸看冬雪:“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这几天她总能看见冬雪在她身边行走,往日冬雪是不乐于现身的。
“正要与主子说,慧通那个老秃驴,孤身往北境去了。”冬雪道。
孤身去北境?
“好啊。”若夏眸子里闪过一束光芒。
他是大佛寺的方丈,大佛寺刚刚被烧,总会吸引京中百姓的目光。
他在京城,她暂时还动不了他,他孤身离了京城,那便是自己找死了。
一个和尚,行路途中丢了性命。
或许都不必为世人知。
“秋霜已经带人去追了,定要了这老秃驴的命!”冬雪冷冷道。
“嘱咐秋霜小心,这和尚不可小觑。”清风加了一句。
“就加派些人手。”若夏道。“斩草必得除根。”
除了他,京中也有其他的野草正在生长。
慢慢来,不急。
若朗的病似乎很严重。
原先只是咳疾,不想却一日日加重,竟开始发热。
若朗没有成亲,身边只是一些小厮丫鬟伺候。
柳家的夫人病了,柳相爷又忙于公务,一时竟也没人关心。
加之他咳疾严重,学生们来看也都拒了,于是各家都只打发下人送些礼品来。
若朗的院子里冷冷清清。
下人们也是愁云惨雾。
第二天发热的时候,柳相爷终于得知,忙请了太医来看。外头那些郎中竟是会说些不温不火的话。
“怕是要发展成痨病。”清风在若夏和祁王面前说起时,语气戚戚。
“这可怎么是好?”祁王道,他看着若夏:“咱们也请个太医回去看看。”
“嗯。”若夏淡淡的。
一只漂亮的簪子而已。
若夏姐姐要多少没有呢,怎么安平公主还亲自送出来?
祁王也是这样想的。
这簪子,有什么玄机吗?
若夏看过,复又盖上锦盒。
“王妃收到了,奴婢就回去复命了。”莲叶又欠身一礼,准备告辞。
“有劳你跑一趟。”若夏看着莲叶说道。
清风上前递给莲叶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莲叶欲要推辞,清风压着她的手笑道:“莲叶姑娘跑一趟辛苦了。这是王妃赏你的。”
莲叶知道贵人们都会打赏办差办得好的宫女或下人,想来,祁王妃觉得她办差办得好吧。
莲叶拜辞祁王夫妇,刚走出外院,迎面便遇上了刚从外面逛了一圈回来的明月。
明月抱了满怀的吃食,看见一身宫装的莲心,她笑着招呼:“莲叶姑娘?”
莲叶侧目看她,目光却被吃食吸引。
“来,给你一根糖葫芦。”明月十分大方,用两根手指夹了一根糖葫芦递给莲叶。
“这肉脯你爱吃吗?可好吃了,你拿一袋...”她腾不出手,抱着吃食凑近莲叶。
莲叶淡淡的后退了几步,她虽然胆子大些,但在宫外,也不敢随意吃别人的东西呀。
“喔,你是来见我们王妃的吧?”明月道:“你不认识我,我叫明月,昨儿我和我们王妃一起进宫的。咱两在长乐宫见过。”
莲叶仔细看看明月,果然是熟人面孔。
那便不用客气了吧。
“这肉脯真好吃。”
明月与莲叶在廊下对坐,两人分享着美食。
“是吧是吧?”明月嚼着肉脯猛点头:“城西老刘家的肉脯,好吃得不得了,清风和冬雪她们都说不好吃,可气死我了。”
“我也是这样,我喜欢吃的东西,莲心姐姐她们都不喜欢吃。”莲叶忙道,这种美食不能分享的孤独感,她可太懂了。
还好公主懂她,公主也喜欢吃甜甜的点心,还喜欢吃她做的蟹酿橙。
“对了,你在哪里买的,我得去买一点...”莲叶看看左右,压低声音道:“我带进宫给公主吃。”
明月道:“在城西那边,我可以带你...”明月说着上下打量了莲心一下,道:“你穿着宫里的衣服,今日怕是去不了了。”
莲叶看着自己,明黄色的宫裙在宫里不显眼,出了宫便觉得打眼了。
“也是喔,要是让人看见了,就知道我是借着为公主办事,偷偷跑出来玩了。”莲叶有些泄气。
“这有何难?”明月拉着莲叶起身,一手揽了几袋吃食,两人蹬蹬蹬跑到明月的房间。
“我给你穿我的衣服。”明月说着在屋子里翻箱倒柜,一边道:“我带你去街上,你一会再来我这里换衣服再回宫去。”
莲叶素有玩心,当下便换了明月的衣服与她结伴去了城西,二人捡着好吃的店逛了一圈,莲叶回去的时候,也如明月那般抱了满怀的吃食。
“原来京城这么好玩啊。”莲叶笑得开心:“我一年前选了宫女进宫,还是第一次出宫来逛呢。”
“是呢。”明月忙着吃糖葫芦,含糊道:“你往后要是有机会出宫,只管来祁王府找我,我再带你去逛。城西还有坊里的把戏,可好意思了。”
“明月姐姐平日里当差不忙吗?”莲叶不由好奇问道。她近来虽在公主身边得脸,公主身边惯常伺候也用不着她,但总是要待在公主身边等候吩咐的。
“我们王妃在府里的时候,有清风姐姐和其她的妹妹们。我只陪着王妃出门的。”明月道。
“这样啊。”莲叶笑笑:“那祁王妃,定也是个随和亲切的人。”否则贴身的丫鬟,怎么会随时放着到处游玩呢。
“是。我们王妃可好了。”明月挑眉说道,提起王妃她总有几分骄傲。
二人说着话回了祁王府,莲叶换了宫装后,别了明月回去皇宫时,已是夕阳西下。
安平公主正在长乐宫的小鱼塘里钓鱼玩。
莲叶蹬蹬蹬跑过去:“公主,奴婢回来了。”
安平公主回身,望着莲叶笑得娇俏。
“公主尝一尝外面带回来的蜜饯。可喜欢。”
莲叶献宝似的拿出用丝帕包着的各色果干蜜饯,还有肉脯。
安平公主尝了几颗,道:“好吃。你收好,不要给嬷嬷看见了。”
莲叶知道嬷嬷们管着安平公主的饮食,故而晓得厉害。忙将吃食包好塞在袖子里。
“奴婢今日遇到祁王妃身边的明月姑娘。她可好了,还说下次奴婢再出宫,她带奴婢去看民间的把戏。”莲叶笑着道。
安平公主笑得更开心了:“那我以后常派你出去,你去看了那些把戏,回来跟我讲讲。”
“真的吗公主?奴婢真的可以常常出宫吗?”莲叶喜不自胜,连声询问。
“嗯。”安平公主点点头。
小小公主已经长大,她开始向往宫外的世界,不过她不能出去,让莲叶替她出去看一看也好。
此后,安平公主常常派莲叶出宫,借着给若夏送一些吃食,或是小玩意的机会。莲叶总能得明月相伴,去京城各处逛逛,看看把戏,杂耍之类的。回来之后,又手舞足蹈的安平公主讲,总能逗得公主开怀大笑。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的若夏,知道明月又出去疯玩了一天,还拉着宫里出来的莲叶,她叹口气,颇有些哭笑不得。
“这也就是安平公主的人,若是旁人身边的,你拉着人家疯玩,不怕她被主子责骂吗?”清风不由问道。
明月抿抿唇:“莲叶一看见我买的那些零嘴儿眼睛都亮了,我一看她就知道是同道中人。”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清风嗔道。
明月摸摸头。
“御史台的连成业,近日又暗中购置了一处宅院。”冬雪又道。
柳家的夫人病了,柳相爷又忙于公务,一时竟也没人关心。加之他咳疾严重,学生们来看也都拒了,于是各家都只打发下人送些礼品来。
若朗的院子里冷冷清清。
下人们也是愁云惨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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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情深
这样算吗?
或许...大概...
这得看那位姨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如果真的是自尽,自然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怪不了柳夫人。妾本低贱,自己不惜命,更是如蝼蚁一般了。
但问题是,别人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若朗怎么看。
一个得了功名前途大好的人,一个即将成亲对未来有着无限期许的人,你告诉他,你的生身母亲死了。
她为了一只猫,竟丢下你去死了。
你的母亲因为一只猫不要你了。
这话说给鬼听吗?
鬼也是不信的。
“夫人也是不信的。”清风道。
祁王挑挑眉,还有什么隐情吗?
“王爷信吗?”清风突然问道。
祁王道:“我信岳母。”
母妃刚去世的那段日子,柳夫人很是担忧祁王,三不五时的登门探望,并开解于他。
他曾无意听到柳夫人叮嘱清风四人:“你们虽是王妃的陪嫁丫鬟,但如今也是王府中的人了,主子不止一个,平日里行事说话,两个主子都要照顾到的。四个人围在王妃身边,丢王爷一人在一边,我看着,就很不像话。”柳夫人当时顿了顿,喝了口茶继续道:“好像不是一家人一样。”
祁王想到仍是心中一暖。
“王爷的想法,其实和王妃的想法如出一辙。”清风说道。
所以,也是心存疑虑,但信任柳夫人,绝不是那使阴招的人。
那应该会调查,看看是谁在暗中作恶事。
祁王看着清风,期待她再讲,但清风说完,便只顾着找药,并未再说了。
那就是定了自尽,不了了之了?
“不过话说回来,二少爷因此对夫人心中有怨,也是情有可原的。”清风道。
“这件事情,确实是无解的结。”祁王说道。
一个事实摆在那里,疑点重重。
真自尽也好,若朗定不会信。假自尽也罢,柳夫人许是不在意。
“便是如此,也是柳夫人与若朗之间有旧怨。那若夏和若朗,又是为何结怨?”祁王又问道。
清风又寻到颐一盒药膏放进锦盒。
“倒也不是结了怨。”清风道:“只是...”
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终致渐行渐远。
“曾经也兄妹情深,到底是回不去了。”
“因为这件事,若朗推了婚事吗,从此不愿入仕吗?”祁王问道。
要说起若朗,曾也是京中风流人物,年少成名,却不愿入仕,而是做了一个先生。至今也未成亲。
倒是蹊跷。
清风摇摇头。
“不是因为这件事,这件事只是一个引子。不过后来的事,我记得与我们王妃无关了。”
祁王收了八卦的心思。
既然是与若夏无关,他不好再追问下去了。
清风已经找了满满当当一锦盒的药。她封装好,拿出来交给一个小丫鬟送回柳府去。
“这是王爷王妃给的。嘱咐二少爷要好生休养,王妃行动不便,就不回去看他了。”清风说道。
丫鬟拿了锦盒向祁王施礼退下。
“这药,若朗不会吃吧。”祁王幽幽道。
论起来,弑母之仇,他怎么会吃若夏给的药。
“心意而已。”清风说着,施礼离开。
心意而已,到了就行。
祁王拧眉看着清风,真奇怪。
是若夏的心意吗?
她也是知道的吧,若朗怎么会吃她送去的药。
祁王迈步回到刚刚和若夏聊天的凉亭,叶繁花正盛,透过摇晃的花枝,他看见若夏抱着猫。
清风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若夏淡淡的点点头。
她总是淡淡的,好似什么都不在意一般。
接着她双手把芙蓉举到眼前,轻轻的晃了晃。
美人逗猫,多么赏心悦目的场景。
祁王却身形一震。
那猫...
是柳若朗送的!
十几年前,一只猫惊了若夏,接着柳若朗的生母因猫而死。
一只猫,害死了一个人,毁了柳若朗的前途,改变了他的人生。
十几年后,若夏将要成亲了,柳若朗送她一只猫。
一只猫啊。
他怎么会送猫?他怎么能送猫?
提醒若夏他还记得当年的惨案吗?
若夏居然接了,不仅接了,还将猫养在身边,时时逗弄。
怪不得,怪不得若夏虽然抱着那猫,确是没见有多少怜爱。
她只是想抱着那只猫而已。
祁王咽了咽口水。清风的话犹在耳边回荡。
曾经也兄妹情深。
兄妹情深。
果然兄妹情深!
多么恐怖的兄妹情深!
祁王长在深宫,多少阴私恶毒的事见过,甚至于做过,但这样的兄妹情深,他是真的感觉到一股寒意。
眉眼带笑,彼此折磨。
何必?何必?
何苦?何苦?
祁王又去了书房。
晚膳时,清风派小丫鬟去请了两次。
“主子不如先用膳吧。”
清风俯身给若夏布菜,往日都是这样的,王爷或许有事耽搁了,王妃也不会特意等他用膳。
但这一次不同。
“等等王爷吧。”若夏说道。
往日是不知道王爷是否有事,会不会来一同用膳。
如今知道他会来,不妨等一等。
清风一笑,将银筷放下侍立在若夏身后。
明月咂舌:“主子还等啊,王爷都那么黏人了。”好容易走开一会,主子得个清净。
“瞎说什么?这叫夫妻情深!”清风斥道。
明月一吐舌头,不说话了。
祁王姗姗来迟,进门前他停顿一瞬。终于整容走到若夏身边坐下,面含笑意的看着她。
“看了一本好书,一时放不下,叫若夏久等了。”他说道。
若夏看着祁王一笑,也并没有特意找话聊。如今祁王在她身边坐着,她也并没有感觉不适应。
只是坐着就好。
她低头吃饭,清风为她布菜。
“我来吧。”祁王笑笑。“你们自去忙,我会照顾好若夏的。”
那可不行!
明月险些脱口而出,清风一把拽住她:“好,王爷王妃请慢用。”
她拉着明月一同施礼退下,笑意在脸上掩也掩不住。
“奴婢在门外听候吩咐。”明月说道。
话音未落,清风几乎是拽着她出了门。
“你傻呀,这样多好?”
门外,清风低声训斥明月。
冬雪也来了,难得她和明月同一战线,两人抱着手冷冷的看着清风。
清风一瞪眼:“看我干什么?王爷王妃夫妻和睦,相敬如宾才能举案齐眉。这是夫人也想看到的。”
“主子,不一样。”冬雪冷冷道。
清风神情怔怔。
“什么一样不一样?”她立即提起气势斥道:“别人有的,主子也能有。别人没有的,主子也可以有。”
“你说的一样不一样,和我说的不一样不是一个意思。”冬雪说道。
明月被她说晕了,也转身和清风一起看着她。
冬雪到底寡言。她微不可见的叹口气,世人眼中的一样不一样,和主子眼中的一样不一样也不是一回事。
她懒得再说,转身走了。
莫名其妙。清风在后皱眉。
祁王依旧和若夏形影不离,几天这样子相处下来,他们的话题倒是多了些。
清风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然而没几日,若夏却准备马车出门。
“主子,去哪儿,带上王爷吗?”清风道。
若夏淡淡看她一眼:“去贤王府,不带王爷。”
不带王爷啊。
清风吩咐人准备马车,抱着若夏上了马车依旧不放心。
“那王爷一个人在家...”
若夏抬眸看她一眼,清风适时的闭了嘴。
“放心吧,王爷都是有孩子的人了。”明月小声道。
说起来也真是,王爷还真像个黏人的小主子。
明月想到此处忍俊不禁。马车里其他两人都看向她。
明月忙转移话题:“主子去贤王府有事?”
“我没事。王爷太闲了,我给他找点事情做。”若夏淡淡道。
清风不解,主子...不是已经适应祁王在身边了吗?
怎么还要把他赶出去?
明月得意的冲清风一挑眉,看,我说吧!
要主子适应一个人,哪里是一朝一夕的事。
倒也是。
清风轻轻叹气。不过说起来,夫妻一辈子,往后的时间多得是。
培养感情的事倒也不用着急。
若夏去了一趟贤王府,回来后没几日,便有人上奏,说祁王整日空闲,也该出来做点事情了。
还没到养老的年纪呢,整日拿着亲王的俸禄无所事事,确实不合适。
甚至有人举荐了职位。
皇上大笔一挥,同意了其中一个刑部主事的职位。
刑部尚书吹了吹胡子。
是哪个挨千刀的丢了个烫手山芋给他?
这事得和端王从长计议。
刑部尚书与端王计议出什么若夏不知道。
若夏只知道祁王如今被皇上不喜,于是在祁王出门前叮嘱:“只是历练而已,不要揽事,只看着事,看他们如何做事,他们也不敢指派你做事。”
祁王已经一退再退,刑部如今是端王把持,他也犯不着再来对付祁王。
且若夏还跟端王妃打了招呼。
“我明白。”祁王说道。“我也曾在工部历练过。”
不过那时的历练和如今的历练大有不同。
那时工部尚书焦星海对他唯命是从。
后来...焦星海被贬到北境某一个小城去当县令了。
“若夏放心。”祁王握着若夏的手:“我历遍风浪,方知平和不易,我必不会让你跟我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若夏点点头,又挥挥手:“王爷快去吧。”
祁王在若夏面颊亲了一下,这才理理朝服去刑部当值了。
往后几天,祁王早出晚归。
若夏每日都会等他回来,一同用晚膳。
只是这一日有些例外。
夜已经到来,祁王府中点起灯笼,尤其若夏所在的主院灯火通明、
祁王还没有回来。
“要不派人出去找找?”明月道。
别在路上遇到拐子了,她心里叹道。
“王爷许是公事繁忙。”清风说道:“男人总是以事业为重,主子也要理解。”她一面吩咐小丫鬟先摆膳。“但主子也不必要饿着自己等。”
明月笑一声。
“前段时间黏着主子说是夫妻情深,今日连饭也不回家吃,你说是以事业为重。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我说得不对吗?”清风蹲下来与若夏平视,笑道:“主子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对。”若夏淡淡道。
明月再笑一声。
“你笑个什么?”清风站起来:“主子都说我说得对。”
“没什么。”明月极力憋着笑:“清风,你可知道民间有句俗语。”
“什么俗语?”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明月道。
“瞎说什么?”清风斥道:“我怎可比夫人?”
那是对夫人的大不敬。
“你跟夫人的心态倒是一样的。”明月说道。
想当初夫人也是极看不上祁王的,听说祁王有意结亲,还特意提前为主子相看人家。
清风也是,当时清风还偷偷查了夫人挑的那几户人家。
成亲之后嘛...
夫人之前就常常训斥她们也要顾好王爷,清风如今也是处处维护王爷。
“主子,你说我说得对不对?”明月看着若夏笑道。
“对。”若夏又是淡淡的回了一个字。
得,敢情说了半天,主子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祁王很快赶了回来。
“王爷喝酒了吗?”若夏问道。祁王一在她身边落座,若夏便问出浓浓酒意。
“嗯,四哥非要拉我喝酒。”祁王说道,一面亲自给若夏布菜。
“可是出了什么事?”若夏问道。
祁王看了若夏一眼,不由一笑。
总是什么事也瞒不过她。
但还是想逗一逗她。
“若夏怎么知道出事?我只是和四哥喝酒而已。”
若夏抬眸看祁王:“王爷酒味虽浓,却并无醉意。”
祁王哈哈一笑:“我是借着醉意脱身。”
故而喝的酒撒了一些在身上。
端王强拉了他去,他身边仅有两个随从,也不好派人来给若夏报个信。
席间陪酒的人对他多有不敬,祁王一一忍了,又借酒脱逃。
被人笑又如何,回到若夏身边,总能叫他感觉到心安。
两人沉默了一瞬。
“让若夏久等了,是为夫的不是。”祁王笑道。
若夏定定的看着祁王:“王爷...怪我吗?”
是她不想让他整天待在家里,才给他找了差事。
“怪若夏什么?”祁王苦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若夏以为,我总是不出门是为什么?是没有差事吗?”
第165章 毒药的来历
他是不敢出门啊。
怕遇到四哥,怕遇到六弟。
怕遇到那些曾将他捧到天上的人,看见他掉在地上。
他瞻前顾后,所求,唯有保命而已。
一股寒凉的悲意从心里散发出来,传至四肢百骸。
若夏盛了一碗汤递给祁王。
“王爷喝点热汤,暖暖身子。”
祁王接过一饮而尽。“其实我反而想喝酒。”
“好。”若夏说道,她转身看清风:“拿酒来,我陪王爷喝一点。”
清风拉着明月去拿酒,其实也不用她们两亲自去,总有小丫鬟们,只是留王爷和主子单独待着,叙一叙一日的相思,多好。
回来的路上,明月抱着两坛竹叶青走得缓慢。
清风端着酒壶和酒杯回头看她:“你怎么了?”
心事重重的样子,可明月这丫头,什么时候也有心事了?
“我想不通。”明月说道。
想不通什么?清风以眼神相问。
“王爷既想喝酒,何必喝王妃的汤?”
还是一口饮尽?
“这有什么想不通?”清风说道:“汤不是汤,是妻子递给的汤,在外忙碌一天的丈夫归家,妻子递上一碗热汤,丈夫一口饮尽。正是妻贤夫怜。”
这个怜,自然是怜爱的怜。
“你觉得,主子需要怜吗?”明月淡淡问。
哪怕是怜爱的怜。
清风怔怔片刻。
她说道:“祁王有心对主子好,有心就很好了。想太多,是苛求。”
而主子是个从不苛求的人。
“我还是不明白。”明月摇摇头。
为什么?有心即可?主子,不配要求更多吗?
清风沉默片刻,道:“你会明白的。”
清风转过身,面上已是一片和煦的笑容,明月知道自己不聪明,她索性不再想这件事。跟在清风后面走进了祁王府中灯火通明的主院。
“暮云公子在那边!”
“暮云公子又猎到狼。”
茫茫戈壁,一群人骑马在其间穿梭,马蹄踢得乱石响声大作。
暮云闭眼聆听,手上的箭拉满弓玄,忽而朝天射出一箭,一只猎鹰从天空跌落。
“好!”
“暮云公子好箭法!”
“果然箭无虚发啊。”
一群人扬声呐喊。
洪大宝与况心德的打赌,况心德输得心服口服。
他掏出一袋钱丢给洪大宝:“算你小子走运。”
洪大宝将银子收入怀中,笑道:“这不是好运,我亲眼见过的。”
贺嘉鸿骑着马悠哉走在后面,他不是不想追上暮云,实在是他的那个小厮小丰太缠人了。
还有那两个官差曾钱和钱万,就是穿着常服也还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他们三人被贺嘉鸿丢在钱来山,此番又是最后一批到的人,一见到贺嘉鸿就将他严密看管起来。
“公子,别乱跑。”曾钱和钱万低声道。
小丰则不关心这个,公子跑,他也跑就是了。他勒马凑近贺嘉鸿:“公子,到底得手没?”
贺嘉鸿睨了他一眼,又转而看向远处众星捧月般的暮云。
“快了。”他说道。
小丰皱皱眉:“这都这么久了呀,公子,是不是你记错了,人家一开始就没看上你!”
贺嘉鸿抽手给了他一巴掌:“瞎说什么?你家公子我万花丛中过,人家看没看上我,我能看不出来?”
那不是当初,他没看上她吗。
“那...按理说,这朝夕相处的,也早该得手了啊。”小丰低声喃喃。小厮第一次对自家公子的魅力产生了质疑。
贺嘉鸿没有听到小丰的喃喃,或者说听到了也不想理会。
他看着远处的暮云,围在她身边的人已经策马离开,暮云公子厉害,他们也不甘示弱去狩猎。
骑在马上的暮云公子自信从容,朱唇皓齿,眉目如画。纵使是一身黑衣,不管在哪里,都犹如太阳一般发着光。
他当初怎么没有看到,她身上的光呢?
或许,那时候,不那么自负,肯多看她一眼的话...
“世子爷也喜欢梅花吗?”那个女孩子含羞带怯,缓缓走在自己身后。
“梅子可酿酒,世子爷喜欢喝梅子酒吗?”
“世子爷也喜欢骑马吗?”
“世子爷...”
“暮云公子,前方有狼。”洪大宝喊道。
“你们去吧。”暮云扬声说道。
宛如一个骄傲的少年郎,声音洪亮带有威严。
打碎了贺嘉鸿沉浸的美梦。
再回不去了吗?
远处的暮云看着洪大宝等人去猎狼,后方的贺嘉鸿定定的看着她瘦削的背影。
她还在怨他吧?
她曾经那样的眉目深情看着他,她怎会突然变得冷心冷情了呢?
不会,她定是还在怨他。
只要假以时日,只要他一直在她身边,帮助她,或许能成为她的依靠...
对了,帮助她!
斜阳下,暮云带着众人返程。黄昏的暖阳里,一群人策马狂奔,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
贺嘉鸿策马靠近暮云。身后小丰和曾钱钱万三人追得很紧。
“暮云。”贺嘉鸿扬声唤道。“上次你给我的药,我知道那是什么了。”
“是什么?”暮云转身看他,但是纵马不停。
西北风沙大,两人身后又有百十匹马在疾奔,马蹄声嘚嘚响,两人说话的声音不由得大了些。
上次从师姐那里带出来的药,一直不知道有何用途。师姐为何遮遮掩掩?
贺嘉鸿竟然比她先找到答案吗?
贺嘉鸿与暮云并驾齐驱,沉声道:“那是一种药。”
废话!
“一种毒药。”
废话!
暮云好歹做过军医,她会看不出那是毒药吗?
问题是,那种毒药,到底有什么作用?
毒药也分好多种的。
“你知道尸香粉吗?”贺嘉鸿问道。
尸香粉?
皇帝爱斗兽,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故而大周民风也爱斗兽。
驯兽师为了野兽发狂而不知疼痛的撕咬,便研制此药。
在京城时围场兽变,便是因为有人暗中给野兽用了此药。
“自然知道。”暮云扬声说道。
“要是人服用了尸香粉,会怎样?”
“七窍流血而死。”
“那要是不死呢?”贺嘉鸿再问道。
不死?
凶猛异常的野兽就算是吸食了尸香粉,都会发狂,继而失去痛觉,相互撕咬死去。
就算不是撕咬,野兽也会毒发而死。
人怎么可能会不死?
就算是少量服用,也极有可能会变得疯癫失常。
暮云一时没有答话,仍然带领着队伍往云城飞奔而去。
贺嘉鸿追上暮云:“如果人不死,有没有可能不发疯,只是失去了神志?”
不发疯,失去神志?
“这就是能夺人神志的毒药!”贺嘉鸿说道。
失去神志,无知无觉,不痛不死...
原来,是这个药吗?
暮云猛然一脚踹向贺嘉鸿。
“你干什么?”
贺嘉鸿一身武艺,自然不怕暮云这一脚,当下翩然跃起又落于道旁。
贺嘉鸿脸上震惊之情难掩。他看向暮云,暮云骑在马上回首看他,眼中是喷薄而出的怒火。以及...杀意。
“公子。”小丰与曾钱和钱万两人忙下马奔到贺嘉鸿身边,查看他有没有受伤。
怎么了?
其余人不解,说得好好的,贺公子怎么惹了暮云公子生气了?
前方就是城门,暮云并未停留,劲直进了城,其余人也都忙跟上。
“关城门。”
所有人都进城之后,贺嘉鸿听到暮云扬声下令。
洪大宝吓了一跳,怎么不要贺公子了吗?
别人不知贺公子的身份,他可是知道的。
谢诸葛说暮云公子养着贺公子,将来好向睿王要赎金呢。
这就不要了吗?
贺嘉鸿凄凉苦笑,他再不能骗自己了。
贺嘉鸿只觉浑身冰冷,他木然站在城门口,看着城门内的暮云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神情冰冷的看着他。
人真的很奇怪,有时会不惜骗自己,费尽心思编织一个美梦,却只需那人轻轻一戳,或许是一个眼神,或许是突然无情的一脚。
那梦便粉身碎骨。
贺嘉鸿是见过这种眼神的,观兽台对峙,她想杀他,京城街暴揍,她想杀他。钱来山伏击,她想杀他。
“杀了他!”观兽台上,她如一只受伤的狼,盯着他的眼神几乎要将他撕碎。
“贺嘉鸿,你不死,我气消不了。”京城街上,她举刀说道。
“贺嘉鸿,我这一辈子...还有我上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钱来山上,她语气决绝。
她早就说过的啊,是他忘了。
是什么时候忘的?
是发现她勇猛如虎,叫嚣着要杀他却几次未能成功之后吗?
是来了北境之后她会对自己笑之后?
还是贪恋与她同进共退,贪恋与她谈天说笑的时候?
他竟然忘了。
“你不能杀我。”那时他说道:“我虽无世子之名,但还姓贺。你杀了我,你哥哥在皇伯父面前没法交代。”
何必要骗自己。她当时未下杀手,确实不是为了燕归,而是为了她自己。相处这么久,暮云的野心他知道。那时她为了自己的前途,她不会做当街杀人的事。
何必要骗自己?
小丰觉得自家公子好可怜,暮云...燕大小姐不要公子了吗?
不要他们了吗?
女人就是无情!
虽然不解与不明白,但洪大宝如今负责城门防御之事,他立刻落实暮云公子的命令,挥手让底下的人关门。
况心德有些于心不忍的看着城外的贺公子,按理说,他也是成将军派来的亲信啊。纵然大家都以暮云公子为尊,但就这样把贺公子丢了,是不是...有点残忍?
但也只是看着于心不忍而已。
厚重的城门缓缓闭合,在城外的四人显得越发孤零零。
“公子!”小丰晃了晃贺嘉鸿。
纵然公子此刻可怜,可这天就要黑了,被关在城门外更加可怜。
边境城外...狼多啊!
“暮云,我们谈一谈。”贺嘉鸿终是扬声唤道。
无关城外狼多狼少,他只是...不甘心。
暮云恨他,他一直都知道。
可是...明明已经这么努力了,还是不行吗?
他想要,谈一谈。
城门渐渐闭合,他看见暮云调转马头离去。
已经...称呼她暮云,都不管用了吗?
不甘心啊...
怎么甘心?
努力了这么久,患得患失了这么久。
“暮云!”贺嘉鸿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在喊。
燕暮云!
燕暮云!
他很想这么喊她,可是他不能。
他们之间已经不能再起任何嫌隙了。
“你在怕什么?”贺嘉鸿用力喊道:“为什么要躲开?拿上你的刀,大不了我们打一场!”
哪怕是在他身上捅个窟窿,也比这样冷冰冰的走开要好。
暮云果然勒住马。
她对身旁的人说了句什么,城门停止闭合,贺嘉鸿大步走入城中。
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宅子,贺嘉鸿与暮云对坐,门外的人都屏声静气,都看出来暮云公子和贺公子今日吵架了。
说不定还会打一架。
“你真那么恨我?恨不得杀了我?”贺嘉鸿说道。
“毒药呢?”暮云反问。
“我总以为我与你的情分不浅。”
“你是怎么知道那药的功效的?”
“你若真这么恨我,为什么要留我在你身边那么久?”
“毒药在哪里?”
“回答我!”贺嘉鸿豁然起身,拍桌子怒吼道。
暮云仰头,冷冷的望着他。
“真这么恨我?你坠马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不如你捅我一刀!也好过你我彼此折磨。”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追究。”暮云冷冷道。
贺嘉鸿冷笑一声:“不想追究?不想追究你这么恨我?”
因为有一件事还没有发生,而且将来会发生。
而且会发生在我特别信任你的时候。
暮云沉默片刻,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似乎很难过?
贺嘉鸿缓缓坐下来,他不是听不懂话的人。
不追究这件事,那就是还有别的事了?
“是,咱们俩的婚事没了之后,我确实假装对你深情,没别的原因,就是想恶心一下你...”
还有,想让她不要那么快忘了他。
谁知道后来又发生那么多的事。
暮云眯了眯眼睛,这还不打自招上了?
“我在你身边,我希望我们的婚事能重提。”
不是为了什么狗屁深情,他就是单纯的想要娶她。
“是!我后悔了,一开始拒绝了我们两家的联姻,我后悔了!你满意了吧?”
第166章 他来了 他来了
曾经打心底里不愿意承认的话,就这样被他大喇喇的说出来。
曾经都是哄着自己,告诉自己做什么都是套路,都是为了谋求将来。
狗屁的谋求将来。
他只想要现在。
说出来又怎样?
丢人吗?
他在她面前丢的人够多的了。
但是说出来,暮云还是冷冷的看着他。
没有想象中的嘲笑,或者高高在上,她只是...看着他。
“这些我都知道。”暮云说道:“我知道你,过去所有的谋求算计。我不怪你。”
人之常情而已。
“好?那还有什么?是值得让你对我杀意腾腾的事?”
“你心里对我有怨,你一次说出来。”贺嘉鸿说道。别神神叨叨的一会不生气,一会又生气了又要拿刀砍他。
坠马的事她说不追究,过去的算计皆在她掌握。
那还有什么?
“还有。将来的事。”暮云冷冷道。
将来的事?
过去做错了,他道歉,认罚。
将来的事要他怎么样?
贺嘉鸿冷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暮云看着贺嘉鸿,神情复杂。
贺嘉鸿甚至从她眼中看出了悲痛。是一种,深深的,极力压抑的,悲痛。
贺嘉鸿的怒火似乎被这悲痛浇灭。
“好,就算是我未来伤害了你。我也先道歉。”他说道。
说完又觉得不对,说得好像他会伤害她一样。
“我不会伤害你的。”他忙道。
他说得那样的真诚,让人无从怀疑。
可就是这样的贺嘉鸿,在她最信任他的时候,亲手喂她喝下了那一碗毒药。夺去她的神志,十年痴愚,死生不知。
暮云定定安坐,不发一言。
贺嘉鸿也开始在思考,他们之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不是坠马的事,也不是他曾对她有所谋求的事。
“关于那药吗?”他问道。
暮云神色略有所动,但最终不发一言。
她不能说,什么也不能说。
重生之说太过惊悚,没人会信,也不能告诉贺嘉鸿。
贺嘉鸿从怀中掏出药包推到暮云身前:“我还给你就是了。”
“暮云,你始终不信我是吗?”
“暮云,既然你怪的不是过去的我,而是未来的我。你可不可以,先接受现在的我?”贺嘉鸿说道。
暮云抬眸看他。
“不不不,我是说,不是那种接受,而是...你能不能,不要再针对现在的我了?”
因为我,是真心的,没有任何目的的,想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说,一起笑,一起闹。
他又说得这样的情真意切,可暮云却不能也不敢再信任他了。
但不得不承认,暮云适才在城外,是被曾经的愤怒占据了理智。
她有的时候不能控制自己的思想...好像有另一个暮云蛰伏在暗处...遇到合适的契机,她便会站出来,不管暮云当下在做什么,想什么,她会把暮云拉入另一种情绪里,令暮云无法自拔。
“贺嘉鸿。”暮云说道:“跟着我,你会后悔的。”
暮云陷入前世的记忆之后,夺去神志的仇恨是暮云控制不住的。
在那时的她看来那不是什么前世的事,而是发生在眼前的事,发生在眼前,眼睁睁的看着贺嘉鸿喂她喝下那一碗毒药。她的愤怒很有可能会驱使暮云直接拔刀杀了贺嘉鸿。
哪怕现在的暮云还打算留着贺嘉鸿,找出更多他们并肩作战的记忆。
“反正皇伯父将我流放北境。我在你这里有可能有危险,但我要是去了北境,你哥哥那里,我才是真的没有命了。”贺嘉鸿说道。
他说得情真意切,有得是的人想要他死在北境呢。
“暮云,你护云城百姓,能不能也护一护我?”贺嘉鸿问道。
贺嘉鸿身上的谜团还没解开,暮云现在是不希望他死去的。
“好。”暮云说道。
贺嘉鸿一笑。
暮云深吸一口气,又道:“你在哪里,是你的自由。但只要你在我身边,除了我,没人可以杀你。”她拿起毒药,开门走了出去。
“暮云公子。”
“公子。”
谢诸葛,况心德,翁赢和凌香等人都守在门口,此时纷纷注视着暮云。
贺嘉鸿随后走出。
“公子。”小丰带着哭腔走过去。
他们要被赶走了吗?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饿吗?”暮云说道,又抬头看看天:“以往这个时候,早就该吃饭了。”
大家还在愣着。
贺嘉鸿哈哈一笑:“我和暮云,兄弟之间闹了一点小矛盾,倒叫大家看笑话了。”他说着伸手,想在暮云的肩上拍一拍以示亲近,不想手却没能落在暮云肩上。
翁赢不动声色的递出刀鞘,截住了贺嘉鸿不安分的手掌。
“走走走,吃饭去,这一说我都饿了。”谢诸葛说着带着众人走向饭厅。
“都去吧。”暮云说道。
凌香和翁赢也离去了。
暮云单手负在身后,一手拿起那个药包查看。
这仅仅是一点,她那里还有一瓶。
这个药,竟然是师姐研制出来的吗?
这是尸香粉?尸香粉作用于人,人会死,而这个药,则既不会死,又有尸香粉能夺人神志的功效。
暮云抬头看着京城的方向,师姐研制这个药,是用来做什么?
前世,这个药是怎么到贺嘉鸿手上的?
不可能是暮云给他的,前世这个时候,暮云应该在凤翔府。
凤翔府...
暮云握紧了药包,缓缓走向饭厅。
她说过,这一世她不再为人鱼肉,她要做那杀人的刀。
谁敢惹她,她就杀谁。
包括凤翔府的那个人。
如今云城防卫得当,兵源充足,附近的灵城,武城不想当夏国人的,也拖家带口前来云城。
只要不闹事的,暮云公子都愿意庇护他们。城里住不下了,暮云公子身边的那个谢师爷从云城往灵城的方向划了一片地给他们扩建城墙。
就算不住在城里,城里的永兴军依然会前来巡逻戒备,维稳治安。
谁说大周朝廷不要他们了?
这不睁眼说瞎话吗?
城中安稳如旧,百姓安居乐业,或者说,如今的云城更是比战前还要繁荣。
邹彦戴着幕离,骑着枣红马信步走在城中,心中感叹,这一个小小女子,还真是厉害。
城中人各自在忙碌,突然惊现一骑快马,哒哒哒跑过。
邹彦勒马避让,身边人也不免抱怨。
“这谁呀?骑这么快。”
“官府的人吧?我看他往暮云公子的府邸去了。”一人说道。
暮云公子至今不愿入住云城府衙,只住在私邸中。
当然,在云城人看来,暮云公子从天而降解救了他们的城,所以如今暮云公子在哪里,哪里就算是府衙。
府衙也不过是一座宅子而已。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邹彦抬眸看着快马消失的方向。
他去的是,暮云公子的府邸吗?
“架!”
又是一匹快马绝尘而去。
“又一个去找暮云公子的人?”
暮云在院中与翁赢比武,突然有人禀报,有两个人求见。
谁会找暮云,还找到云城来,还是来了两个人?
暮云看向翁赢。
“我没有向国公爷禀报具体行踪。”翁赢说道。
燕归派去钱来山的人被暮云忽悠在那里看守门户,这次离开之后,翁赢只去信说大小姐如今有钱来山千余名手下相护,行路安全,请国公爷放心。
但是具体位置,暮云不准说,翁赢便不会说。
不是国公爷的人?是谁呢?
翁赢跟在暮云身后一起走了出去。
来人被请进前方厅堂,暮云走到门口,看见两个一高一矮的背影。
“暮云公子来了。”
伴着这个声影,高的那人转过身来,他一身暗红色的衣袍,长身玉立。俊朗清秀的面容上是和煦的笑容。
萧萧肃肃,朗朗轻举。
是他。
暮云下意识回之一笑。
“好久不见,你叫我好找。暮云。”
暮云,暮云。
这一声暮云,寻常的呼唤,却似穿透暮云的魂魄,直将她定在原地。
暮云,好久不见。
暮云,你可想我了。
你可,想我了?
谁在她耳边呢喃?
看不见,也想不起声音的主人。
暮云好似被困在一个黑暗的空间之中,身边空无一物,只有这声音一遍遍的在唤她的名字。
翁赢只看见大小姐呆滞了一瞬之后,一步步的走向开口说话的人。
当然,要是凌香在的话,便能认出这人就是他们曾经遇到的登徒子。邹彦。
邹彦含笑看着暮云向他走来,她似乎又走神了?
为什么每一次她见到他都走神呢?
莫非是因为,他帅到令她沉迷?
话说,男装的暮云,英姿飒爽,俊雅风流,也是不俗,怪道人称暮云公子。
邹彦笑意更甚。
她已经越走越近了,邹彦突然想伸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
怎么能有这么轻佻的想法?
只见过两面,只交换了名字,这太莽撞了。邹彦压制住上前一步的想法。
“暮云,好久不见呀!”
斜刺里那个小个子突然冲出来,在暮云眼前晃了晃他枯瘦的手。
仿佛乌云退散,暮云猛然回神,她看见了眼前的人。
“小乞丐!”暮云扬声大呼,又太过激动,扬手给了小乞丐一拳。
小乞丐稳稳的受了这一拳。
他突然展开手,抱了暮云一下,动作很快,连暮云愣神的功夫都没有,他又松开了。
“我好想你啊,暮云。”小乞丐说道。
“你这小子!”暮云笑着,又拍了他一下。“你怎么又瘦了?你都这么瘦了,你还不长个儿,我都比你高了!”
“那怎么办呢,又没人天天嘱咐我多吃肉。”小乞丐笑道。
邹彦神情怔怔的看着在他眼前久别相聚的好友,他们说笑打闹,他似乎成了空气。
贺嘉鸿仰面躺在屋顶,小丰在他旁边不停念叨。
“公子,要不咱们还是走吧。”
“人家又看不上你,万一哪天真动了杀心,咱们跑也跑不掉啊。”
“你懂什么?”贺嘉鸿以手枕头,望着夜星说道:“北境要杀我的人多了,哪里安全?哪里都不安全,我还不如待在暮云身边呢。”
“再说了,打是亲骂是爱,实在不行拿脚踹!”
小丰叹气。
公子惯会自己骗自己。
贺嘉鸿这次还真不是自己骗自己,他就是随口调侃一下。话都说开了,他不用再背负什么,心境反而坦荡了许多。
无关乎家族利益,他是真的,很想有机会和那个女子共度余生。
正说着,便见到两个人打上了屋顶。
一招一式,凌厉带风。
过了几招之后,暮云笑道:“小乞丐,一年不见,你的身手见长啊。看来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贺嘉鸿身子一滑,险些摔下屋顶。还好他手上抓住了屋脊。
小乞丐,他怎么回来了?
他已经有一个慕容娇作为竞争对手了,现在又来一个小乞丐。
“手上没点真功夫,我怎么敢来投奔暮云公子呢。”小乞丐笑道。
院中,长身玉立的邹彦仰头看着屋顶上的暮云,飒爽英姿,秀发飞扬。她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明亮。
“哎呀!是你这个登徒子!”听闻大小姐在待客的领先跑来看见邹彦,扬声唤道。
邹彦无语至极。
到底谁才是登徒子?
这声音引起屋顶的人向下看去。
看见那张俊朗清秀的脸,贺嘉鸿手上也一滑,彻底滚了下去。
“砰!”
贺嘉鸿在邹彦面前摔了个五体投地。
“公子!”小丰一声惊呼,忙找下屋顶的梯子。他可不会飞檐走壁啊。
暮云自屋顶落下,站在邹彦对面问道:“贺嘉鸿,你没事吧?”
“啊...”
贺嘉鸿痛呼一声,但还是举起食指摇了摇。
“公子!”小丰跑了过来,忙伸手去扶贺嘉鸿。
“别动,别动!”贺嘉鸿忙道。
小乞丐在暮云身后落下,抱着手歪着嘴角笑。
贺嘉鸿缓缓用手撑着爬起来,几次后才勉强坐起。
“可痛死我了。”他揉揉腰,是不是龇牙咧嘴一下。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贺嘉鸿抬头,正好看见邹彦唇角带笑。
“免礼。”他说道。
众人一愣,随即大笑出声。
贺嘉鸿竟然从屋顶上摔下来了,而且摔在邹彦面前,摔了个五体投地,这可不就是行了一个大大的礼吗。
免你二大爷的礼!
贺嘉鸿心中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