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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完全是一种喜欢,因为喜欢所以心中生出了这个突发奇想的决定。除此之外,凌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想到要在脸上刺上刺青,甚至可以说这样做是没有实际意义的。但她在有些小事上就是这样随性,只要自己喜欢,去做了又何妨?她更不会去在意别人将怎么看她。 只是单纯的绘制几片竹叶,对于那女子来说自然是不在话下,但是她心中仍有些顾虑,隐隐担心达不到凌潺想象中所要的效果。而凌潺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于是让婢女取来了纸笔,将几片竹叶的大小,组合方式,以及色彩变化的细微之处,皆清晰明了的在纸上展现了出来,那女子只需将它搬去眼角下方便好。 这次的图纹与易月宫的图腾相比要简单很多,因此所花费的时间也少了很多,还未到一个时辰便完成了。 看着凌潺又重新从榻上坐起了身,那女子拿过婢女手中的镜子递给了凌潺:“姑娘,看看如何?可还算满意?” 眼角下的余痛还未消,凌潺微微侧头,眼帘略略一挑将眸光落在了镜中那个拇指搬大小的图样上,不经意勾起了唇角。这与她绘在纸上的图案完全相同,如复制的一般。 两条细小竹枝上共五片竹叶,竹枝下端相交,亦有两只叶片相互交叠,乍一看似乎为一体,然而仔细一瞧又会发现它为两枝,蕴有层次,分布得随意而自然,相当精妙。 这张原本就透着几丝冷意的清丽面容如今就更增添了几分清新冷淡,给人一种脱俗之感。只是现在刺青外的白嫩皮肤略微红肿了薄薄一圈,还需要一些时间来让它自己恢复。 凌潺看了几眼后便放下了镜子,冲着那女子满意地点了下头,感激道:“不错,有劳了,多谢。” “小事而已,姑娘不必言谢。”女子看着凌潺那张平静的面容,略略一笑,摆了摆手,随即埋下头去开始整理案几上那一堆工具。 感受到凌潺下榻从身旁轻轻擦过,正在包裹刺针的女子暗自轻叹一声。只因她并不知凌潺对她刺下的这个刺青是真的满意还是假的满意,她刚刚在看着凌潺照铜镜的过程中,除了那浅浅的一个勾唇外,她始终都未从凌潺脸上再窥探出其他的神情变化来,表现得太平淡了,没有欣喜,也无厌恶。不过,不管怎么说,她对她的技艺还是有信心的,认为对方可能是欣喜的,或许那个不经意的浅笑已证明了这一点。 晚上,弯月东升,易月宫中四处灯火辉煌,身着盛装的凌潺被几个女子簇拥着来到了恢宏的祭祀场上。这个时候,全宫的人已全荟聚于此,站列有序,在一片火把的光辉映照下,气势磅礴,场边灰旗招招 这场祭祀是专为凌潺而准备的,不似易月宫以往那一年一度的新人入宫祭祀仪式,会让几十名新收弟子同时进行祭祀行礼,然后才算正式成为易月宫人。今夜就只有凌潺一人,但是场面布局却一点也不亚于以往的每次,可以说是更为盛大。 凌潺步上台阶,所有人的目光在下一瞬便全集中在了她身上,有的人瞬间神色微变。 对于这些从各个方向投来而带着异色目光,凌潺毫不在意,打眼便瞧见桃枝正站在祭台下的正前方,衣着配饰与她身上的近乎相同,带着满意的浅笑朝她点了下头。 凌潺踏着从容稳定的步子走了过去,心绪却因两人的服饰而产生了微变。原本以为自己今日的穿着就是易月宫普通新人入宫时所应该具备的,然而此刻她才意识到,是她将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也难怪大部分人看的神情都有些怪异。不过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吉时将至,想要回去换衣显然是不可能的事,也怨她事先没弄清楚这些。 凌潺走过去后对着桃枝平平淡淡的行了个礼,随后静静地站在了桃枝的左后方。 待祭台旁的沙漏落下最后一粒沙,祭台上刹那间四鼓齐鸣。凌潺眼前突然一黑,竟是所有灯火已俱灭,徒留那夜空中撒下的浅浅月光无声弥漫,天地间一片迷蒙昏暗。 这时,六名水袖女子随一抹身着奇装,手握节杖的身影登上了祭台。身为易月宫的祭司,在这样的场面中,她比桃枝这个宫主更具威仪。 以那祭司为首,七人在供桌前站定,随后在团铺上缓缓而跪,一番叩拜后,祭司起身在香炉中放进了香火。 鼓声咋停,六名女子依旧恭恭敬敬地匍匐在地,而那祭司却是舞动着手里的节杖,开始吟唱一种透着古意的颂歌。异音悠悠,词调模糊而晦涩,凌潺是一句没听懂,然而她却有一种仿佛置身于上古时期那大型祭司中的感觉,竟是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如同自己在遗忘的记忆深处所经历过一般,那种感觉很微妙。 凌潺想,也许上古那些祭祀场面就真的如现在所看到的这般吧,以前她也只是在史书上了解到过一星半点,而如今自己所看到的也算是一种还原。心中所产生的那种微妙感觉便是来自于当初看书时,对文字的想象,与现在所看到的真是画面产生了一种共鸣,大脑会不由自主将这种共鸣假装成自己所真正经历过的事。 说到底,这仅仅不过是一种心理作用罢了。给出了自己一个这样的解释,凌潺心里踏实了许多,否则,她怕是真要对自己产生严重的怀疑,切确地说是怀疑世间的一切。 自从自己从现代世界死去后,所经历的一切都让她觉得诡异。不过还好这次的事能够解释得通,可前几次又该作何解释呢?那次在森林中的感觉以及她垂死时所经历的的那个梦境,包括她死后竟来到了这样一个世界,经历的种种,哪一件不令她感到怀疑呢? 颂歌吟唱到一半,匍匐在供桌前的六名女子曼妙起身,绕祭司而站。朦胧中,她们在祭台上对月而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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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这仅仅不过是一种心理作用罢了。给出了自己一个这样的解释,凌潺心里踏实了许多,否则,她怕是真要对自己产生严重的怀疑,切确地说是怀疑世间的一切。 自从自己从现代世界死去后,所经历的一切都让她觉得诡异。不过还好这次的事能够解释得通,可前几次又该作何解释呢?那次在森林中的感觉以及她垂死时所经历的的那个梦境,包括她死后竟来到了这样一个世界,经历的种种,哪一件不令她感到怀疑呢? 颂歌吟唱到一半,匍匐在供桌前的六名女子曼妙起身,绕祭司而站。朦胧中,她们在祭台上对月而舞。 伴着再次响起的鼓声以及各种丝竹管弦声,她们舞姿却不含一丝柔美与翩跹,看在凌潺眼中,倒真与她所见过的岩画上所刻的某些零星动作相似。只是加上她们的水袖后,就显得异常怪异,令她难以理解。 时间过去良久,一舞完毕,六名女子分站在了供桌前的两边,静静低头而立,谦卑谨慎,而祭台下亦是一片寂静。又是一些祭祀流程过后,借着微弱的月光凌潺随桃枝走上了祭台。叩首,敬香等事宜一样不少,之后的一系列过程皆由祭司来做。 夜风习习,在团蒲上跪了良久的人丝毫察觉不到碎发扫在额上的痒意,她静静地望着前方那火红而扑闪的几点香火有些失神。直到仪式接近尾声,该由桃枝为她佩戴宫徽时,她才颤了一下眼,反应过来,抬头望了眼站在她身前的模糊身影。 易月宫的宫徽乃是一支样式简约的玉簪,全宫上下,不分男女,不按尊卑,所佩戴的玉簪皆相同。不过虽是简约,但细微的地方也有独特之处,只属于易月宫的另一种标志,与图腾所代表的意义相同,亦是易月宫人的信物。 玉簪在淡淡月光中泛着微弱的顿晕,最终被桃枝轻轻簪进了凌潺的发上,随后扶凌潺起了身。这个入宫的祭祀仪式算是彻底完成了,而从始至终都仿若在置身事外的凌潺也正式成为了易月宫中的弟子,算是被动接受了这一切。 随着一道鼓声,各处的灯火陆续亮起,很快便是一片通明。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聚在了祭台上,祭司正在诵读仪式落幕时的祭词,他们的宫主与新入宫的弟子并排而站,直至诵读结束,两人对着供桌行礼后才款款走下祭台,一切都已落下了帷幕。 得到宫主的命令后,场上的人开始陆陆续续离去,一场祭祀下来,弯月已开始偏西,时辰显然已经不早了,夜风中有着淡淡的寒意。 并排走在寂静的回廊中,凌潺与桃枝两人皆默默看着地上那各自投下的纤影,相对无言。桃枝知道凌潺此刻还在为服饰的事而对她心生不满,因此才会连话都不想多说,但她也不想对这件事多做辩解。她自认为她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整个易月宫,为了完成几代宫主所未完成的遗愿。 静静地走了良久,这段回廊终于到了尽头,转过拐角,一角轻轻飘舞的衣摆顺势落入了两人眼中,两人的脚步轻轻一顿。 凌潺神情自若地对着衣摆的主人微微颔首示了个意,未曾言语,随后继续提步向前走着。倒是桃枝在看清这道裹在披风中的身影后,神色不由自主地一喜,然而随即又敛去了脸上的那点笑意,语气中夹杂着嗔怪的意味:“表哥,这么晚了还在这吹夜风,小心染上风寒,我说过叫你早些休息的。” “无碍,有披风,你不必紧张。”许其华说着便缓步向桃枝走了过去,投下的暗影在地上婆娑,他已经在这里等桃枝好一会儿了。 桃枝故做出一副微怒的样子,斜了许其华半眼,然而胃里突然泛起的那一阵恶心却打断了她即将说出口的话,快速冲向了回廊边,一手扶着雕栏,对着昏暗的廊外呕吐起来。 桃枝的反应太过突然,惊得许其华心头一紧,愣了一下后才走过去扶住了桃枝的手臂,满脸的急切,问道:“枝儿,这是怎么了?” 凌潺本是一脚已跨出了回廊,听见动静后不禁又将跨出去的那只脚收了回来,扭头望去,微微摇曳的灯火下,那抹弓着身子的身影虽呕吐得厉害,然而却并未吐出个什么来,这使凌潺有些不明所以,她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有这种情况。 在廊口静静地止住脚步后,凌潺既没有上前帮桃枝一下,也没有问上一句关切的话语。因为在她看来,该问的以及该做的,有人已经做了,她虽然心中也替桃枝感到有些担忧,但她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多此一举的人。 不过,很快,凌潺似乎有些明白了,兴许是最近天气逐渐变凉,而桃枝很有可能吃了冷物,使胃里受了寒,不好受,所以才会如此,况且又加上近日劳累过度。想到这,她倒是不怎么担心了,但依旧没有离去。她就这样走了,终究是不妥的。 吐了一会儿,桃枝终于缓和了许多,无力地撑着一条手臂直起了身子,抚着胸口顺了顺气,似是恢复了过来。 “怎么样?还有哪不舒服?”许其华见桃枝似乎没事了,暗自舒了一口气。 桃枝摇了摇头,看着对方那深锁的眉头,浅浅一笑,以示安慰,话音中依旧夹杂着一丝微喘:“放心,我没事了。” “宫主,明日还是找个大夫瞧瞧为好。如若没有别的事,我便先走了。时辰也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凌潺眸光中带着淡淡的关切,望向桃枝,话说得很随意。如今她对桃枝的称呼也算是改了,如其他宫人一般将其直接称作了宫主。除此之外,对于她来说,似乎没有什么更适合的称呼来称对方了。 瞧着桃枝点了下头,凌潺转身走出了回廊,廊外便是一条幽径,再拐过两个弯后,便是她的住处。如今她虽然只是易月宫的普通弟子,但是住处却并没有换,依然是她第一次来易月宫时所住的屋子,她不适应与众多女子共住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