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1 说好的婚礼，变成了忆苦大会
“这样能行？要不还是你来吧……”
主席台旁边，饶是习惯站在无数人面前，牛皮都能吹得震天响的刘支书，这会儿心中也是直打鼓。
尤其是在刘春来告诉他不要浪费时间，简单一点，直接一点，简化整个流程后，他更是心中没底，就怕还没主持完，就会被下面围观的人用石头把他给砸死了。
“没事儿的，爹，咱们不是要改革么？该有的过程还是得有，只是不用去说那些文绉绉的话，结婚证都已经领了，人家本来就是合法夫妻的，这不过是为了尊重风俗跟传统……”
刘春来心中也有些打鼓。
反正老爹也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没有必要自己去做。
听到父子两的对话，旁边的一群看热闹的领导们顿时面面相觑起来。
没计划？
临时决定的？
或许是一开始刘春来就谋划着推出刘福旺来当这个坏人，自己躲在一边当好人？
好像，这才是真实的情况。
春来同志也不是啥省油的灯啊。
刘福旺也知道儿子的心思，即使苦着脸，也没有再推辞。
索性就直接站到了主席台上，目光扫视着周围，待得周围安静下来，才对着安放在小桌子上的话筒吹了吹。
“呼~呼~”
没问题，声音很响亮。
甚至可以通过大队的广播系统，传递很远。
刘支书很满意。
“咳~咳~”习惯性地清了清嗓子，做足了功夫，刘支书在所有人目光都变得期待的时候，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诸位领导，各位来宾，四大队的社员同志们……”
过场太多了！
刘春来都恨不得站出来，让他爹快点说完。
“广播里都说的啥呢？”
在刘八爷院子里喝茶的金德福根本听不懂巴蜀方言，他旁边的人也是一样。
柯尔特跟郑天佑等人倒是听得明白，不过此刻也不知道怎么说。
刘福旺的声音，他们已经熟悉了。
“没啥呢，咱们还是继续谈后续的合作吧！”郑天佑看着金德福，“金老板，你的想法我们能理解，不过这事情，最好是跟刘春来沟通一下，这边并不是什么合适的投资区域，运输成本都会高很长一截……”
金德福确实有些动心。
哪怕是来这边躲灾的，可看着刘春来在这里砸入这么多，就连郑天佑这些原来只是小倒爷的人都能在彩电厂里有股份，心中没有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昨晚上跟祝锐以及卢国志谈了，其实不管怎么分析，都不划算，不如在花都那边投资搞厂更合适。
可几人都比较迷信。
也不需要什么考察，直接干就是了。
刘春来那么精明的人，敢砸下全部身家，他金德福有什么不敢搏一把的？
不是有人说，搏一搏，单车变摩托么？
为了直接搞大，索性他就准备把郑天佑跟柯尔特两人也拉进来。
他不准备听刘春来的在这里投资什么工业园，当地主收租。
春雨服装厂在蓬县，他也是做服装生意，觉得自己可以投资服装厂，以此弥补刘春来他们产能的不足。
刘春来不愿意继续快速扩张服装厂，这对金德福来说，有些难以理解。
“这个也没有什么好谈的。只要刘大师同意，那就没有问题了。”祝锐在一边淡淡地说道。
广播里，刘支书依然还在讲话。
“……以前，咱们这里结婚……不过现在不同了，平时大家都要忙着上班挣钱，整个大队未婚的人又多，哪怕全部一年内都结婚了，那一天也得排几场，何况大队厂里的未婚青年们结婚，大队也会提供房子跟家具……为了避免在未来大家相互攀比，今天借着机会，就立一个我们大队的规矩……”
刘福旺说的这些，都是刘春来的想法。
按照刘支书的想法，是不愿意这样的。
所有四大队的人，只要交了地，服从大队安排工作的，所有人家里都会分到一套房子，虽然这房子的所有权属于大队，只要这些人还在为大队下属的单位工作，房子就不会收回来。
结婚的新人，大队不仅给房子，每个新组建的家庭，还会有一套组合家具……
刘福旺先说了这些，让周围早就已经听到这种说法，传了很长时间却没有得到确认的人们都知道了。
“听听！听听！看看这狗东西说的啥子！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他说改就改！这支书现在啥都管了，以后那不是连人拉是放屁都要管？”
在垭口另外一边的磨盘寨，刘载厚听到对面燕山寺刘福旺的话，急得只跳。
这事情，刘春来虽然跟他们商量过，却根本就不听他们的意见。
刘八爷坐在最顶端如同磨盘一样的石头上，手上托着他的长烟杆，不时吧唧一口，满是褶子的脸上，根本就看不出来神情。
刘载德也是如此。
不同的就是他手中的烟竿是一根细长的竹筒。
刘载德没有吭声，只是不断大量刘八爷。
“你闹腾个球，福林自己都莫得意见！”刘八爷开口了，“春来这样做，肯定有他的理由。不管是大队还是老刘家，现在都觉得自己能挣到钱，开始飘了，一些小年轻，一个月挣三四十，敢抽七八角钱一包的烟了……”
刘八爷倒是看的透彻。
这股歪风要是不在一开始就刹住，到了后面，甚至可能会影响到整个大队所有的产业。
“春来没说，咱们也得帮着考虑。青梅不是说，很多人现在都觉得自己有钱了，胡吃海喝的，实在是有违祖宗训示……”刘载德也附和着刘八爷，“再说了，青梅这情况，大队为了人口，不允许女娃子外嫁，给的条件也好，我们大队未婚的女娃子，哪个不是一家有女几家求？留在身边，近，天天能看到不说，也不担心嫁出去的女娃子在婆家受了委屈……”
“我这不是说这个事情！载德，我是说凭啥让刘福旺来弄这事情……”刘载厚急忙解释。
他也知道刘春来这样搞的目的。
对于他们这样的老人来说，一个宗族越庞大越好。
受了那么多年穷，刘春来冒出来，整个老刘家的日子一下子就好过了。
人多，总会出那么一两个人才。
说不定，还能出现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呢！
问题就是这种事情，后生晚辈婚嫁，居然让刘春来这样一个年轻人做主，刘八爷在这事情上也不干涉！
他们的地位，越来越不行了。
一时间，自然是难以接受的。
“凭啥？春来说让谁弄，谁就弄。你有意见，去跟春来讲啊！”刘八爷瞪了刘载厚一眼，“现在日子稍微好一点，就开始动自己的小心思了！老子还没死呢！”
“八叔，我这也没有啥小心思啊！”刘载厚老脸顿时通红。
他确实有。
可现在能承认么？
“春来是你们也同意的旗手，也是我刘家下任族长！”刘八爷提醒着他们，“如果不想你们的后人回到以前的那种日子，就老老实实地跟着春来干！刘福旺既然站在那里说这些，肯定得了春来的示意。”
要是刘春来晓得，非得跳着给刘八爷解释：都是我爹自己编的，说这些听起来高大上，实际上没有多少东西的话，绝对不是我的意思……
说完，刘八爷也就不再说话。
对着不远处一脸羡慕望着檐口对面山头的刘大春招了招手。
刘大春真的很羡慕。
跟刘九娃两人年龄差不多，从小一起长大，后来一起打光棍，原本偶尔有钱的时候还会一起喝个小酒，喝多了两人就睡在一起啥的。
说好一起光棍到老，结果刘九娃那狗曰的，先讨婆娘了。
还特么的把娃儿都搞出来了。
刘大春心理能不羡慕，能不嫉妒？
“别羡慕九娃，每个人姻缘都是有定数的。把队里的事情给春来守好，年后你多往外面跑跑，明年年底，差不多也就有个家了。”
刘八爷看着大春羡慕的神色，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刘大春顿时喜笑颜开。
刘八爷是谁？
说他明年年底就能有个家！
啥叫有家？
光有婆娘还不算是有一个完整的家，还要有娃儿呢！
大春甚至没有怀疑，直接蹲在地上，背起刘八爷就往下走。
“短命儿子，慢点，把你八祖祖摔着了！”看得刘载厚心惊胆战的。
就怕刘大春一个脚下不稳，摔了。
摔着他自己还无所谓，摔了刘八爷，捡都捡不起来。
到时候，老刘家所有族人都得披麻戴孝。
刘大春没有回答，只是嘿嘿一笑，脚步倒是放慢了。
“狗曰的，以后周围所有的女娃子怕是都想要往四大队嫁，四大队的女娃子估计挑人会越来越厉害……”
那些其他大队的人听了，即使早就知道，可这会儿得到确切消息，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寻常人家，在这年头，肚子填饱都不错了。
修房子这事儿，那是一辈子的大事。
最穷的四大队，突然翻身了，房子直接给每个社员家庭分配！
“就怕他们这个支撑不了多久……”有人心理不舒坦了。
就见不得四大队这些平时饭都吃不饱，走了狗屎运，突然变得有钱了，还特么的有人给他们分房子。
这让周围那些大队的人心理如何平衡？
“支撑不了多久？春来还没当大队长，挣钱就是用蛇皮口袋往屋头装呢！”有人不乐意了。
“那是刘春来自己挣的，他会把自己挣的钱拿来给所有人修房子？他有那么高的觉悟？”之前说话的人一脸鄙视，“要是刘春来觉悟有那么高，至于因为王家退亲而跳河？”
“人家那是因为高考没发挥好！王家那女娃子长得那么丑，哪里配得上春来大队长？要不是春来大队长当初当着老刘家的人赌咒发誓，要让所有光棍都讨婆娘，他才会结婚，屋头门槛都要被媒婆给踩断……”
维护刘春来的人一脸嘲笑。
没看到，那个城里来的贺姑娘长得那么乖么！
两人的争吵，吸引了周围的人。
“狗曰的，我们春来大队长一心为大家着想，所有的产业，都有大队所有人的股份呢！”
“就是，你这狗曰的，晓得个球！”
“有本事让你们大队长也给你们修房子，给你们当工人的机会啊……”
那人被周围的人围攻，顿时脸红耳赤。
也没法继续看热闹了。
找了个借口说是忘记自己还有重要事情离开，就灰溜溜地离开了。
这里的小插曲，根本没有影响刘大队长的讲话。
刘春来听得都要打瞌睡了。
老头子说了一堆，到现在都还没有进入正题。
没看到，很多人原本期待的神色，都消失了，不少人甚至都开始打哈欠了么？
倒是严劲松跟许志强等人没有任何的不耐烦。
何国华都依然神色如常。
春来大队长只能佩服这些领导们的耐心。
就在他快要忍受不了的时候，刘支书终于进入了正题。
“……我晓得很多人觉得现在每个月可以领工资了，走路都开始飘了！刚脱离苦日子才几天时间？肚子里面装不得二两猪板油，飘啥呢？今天本是九娃跟孙小玉同志、张二强同志跟我们刘家青梅的大喜日子，不应该说这些！可现在不说不行，有些人忘记了在几个月前，饭都吃不饱，穷得裤子都莫得穿的，这才多久？红塔山都抽上了，一天还几包，吃饭碗里剩半碗，肥肉还到处乱扔……今天，就从这里开始立规矩，要是谁觉得自己有钱了，不得了了，就从我四大队滚出去！四大队的厂子，也不会再给你们任何工作机会！”
刘福旺说到这里，严肃了起来。
勤俭持家，厚德载物。
是每一个大家族的家训，也是每一个中国人的传统美德。
只不过，很多人，在过惯了穷日子后，突然有钱了，膨胀倒是正常。
刘福旺每天没事儿都巡视食堂，发现剩饭剩菜越来越多。
不是因为做的不好吃，也不是因为油水不足，而是这些人已经开始不满足了。
倒掉的虽说可以喂猪，可那都是钱啊！
大队的钱！
刘支书那是过惯了苦日子的，自然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
“这好像画风有些不对啊！”刘春来在一边，听到他爹的话，意识到了不对。
这是人家的婚礼呢！
572 各种都反常
刘春来心中着急，尤其是看着孙小玉眉头紧皱，不停地给他爹递眼色。
结果呢，刘福旺根本就没有看。
也许看到了，却根本没有理会刘春来。
刘春来只能在一边干瞪眼。
“这婚礼有意义，春来同志，你这想法不错。”何国华见刘春来在那里对说得口沫横飞的刘福旺不停挤眉弄眼，开口了。
他是真的觉得有意义。
刘福旺支书说得没错，一些人，刚有点钱，就开始飘了，忘记了勤俭节约。
这是物质文明发展太快，精神文明建设没跟上的表现。
就像以前的忆苦思甜大会一样，其实还是有很大积极作用的。
在过上好日子的时候，必须要想着以前的苦日子，免得得意忘形，导致如同暴发户一样，要不了多久，就又回到原来的苦日子了。
老祖宗几千年总结出来的经验，那是有道理的。
“确实有很大意义。这种，应该推广……”许志强琢磨着是否在全县也推广这样的，脱口而出。
刘春来顿时哭笑不得，“许书记，其他地方跟我们这里可不一样，你也不怕你家玻璃窗子被人拿石头给砸了。”
其他众人一听，先是一愣，随后都笑了起来。
要是许志强真的全县推广这样搞，他家玻璃窗被砸那都是轻的。
许志强也是愣了一下，随后咧嘴笑了起来，“这倒也是，估计以后被人看到了，口水都要把我给淹死。还是算了。”
婚嫁，那几乎是所有人一辈子的大事情。
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不会离开自己生活的地方，金榜题名也跟大家没有什么关系。
久旱逢甘雨，关系到是否饿肚子。
真正的喜事，就是洞房花烛夜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是领导干部跑去瞎逼逼一堆废话，不挨打才是怪事。
“这个是很特殊的，毕竟，我们现在跟其他地方不同，大队把大家的所有都管了，以后或许会到孩子从出生再到老了后去世，生老病死全管了……”
刘春来的话，让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
这不就是实现了**的目标么？
虽然说现在国家都还处于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但是有些地方，总会作为试点，去探索。
“要真的是这样，或许可以成为一个试点……”何国华开口说道。
脸上都是复杂。
其他人则是没有接话。
他们没法接这个。
“那是我们努力的方向。生有所养，老有所依，是每一个国人的梦想。”刘春来没有再在这事情上多说什么。
因为主席台上，刘支书已经讲完了那一堆废话。
“今天，是两对新人的大喜日子，本着节俭的原则，所以婚礼一切从简……下面，有请两队新人上台。”
刘福旺终于进入了正题。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即使紧张，刘九娃依然挺直了胸膛，也不顾年过半百，如同小年轻一样，拉着一脸娇羞的孙小玉上了台。
倒是张二强，本来没有紧张，这会儿却一脸不情愿地被刘青梅拉着上了台。
这下子，所有人都知道他爱人是刘青梅了。
怕是以后所有人也都会晓得，他的婚后生活有多么悲惨。
“哪门？你娃儿是想反悔？”刘青梅不乐意了，压低声音问张二强，“当初可是你拔了我裤子的，你说只在外面蹭蹭，直接就蹭进去了……”
张二强顿时脸色涨得通红，生怕被人听了去。
mmp，这种事情，是能拿出来说的么？
他自己都不知道，没人教过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干了……
自己造的孽，含着泪也得承担责任。
大不了以后日子苦逼一点，缺钱就去找刘春来，没烟抽也去找他……
“哪能呢！我这不是紧张嘛，没得经验……”张二强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刘青梅看着他，撇嘴说道：“你是不是又想说，第一次莫得经验，二天就有了？”
“婆娘，我哪里敢，这么多人看着呢！”张二强心中一哆嗦，差点就腿软了。
这婆娘，以前还温柔，现在完全就是特么一条母暴龙！
以后日子咋过？
“由于两对新人都是自由恋爱，咱们也就不要媒人啥的了。国家《婚姻法》规定，只要符合法定结婚年龄，领了结婚证就算结婚了，他们都领了结婚证，也算夫妻了，现在呢，为了尊重传统……”
“我爹平时也不是这样啊！”
刘春来在一帮领导的目光注视下，恨不得地下有一条缝。
要不就是直接跑到外面去跳崖算了。
“他确实以前不是这样，现在，估计是一天太闲了……”严劲松倒是了解刘福旺。
又说了一堆废话。
然后，刘福旺让新人讲话，结果都不愿意上前。
连平时大咧咧的孙小玉，也都没有去说什么。
结婚了，有啥好说的？
何况她还是二婚。
刘九娃倒是头婚，奈何已经五十好几。
于是乎，刘福旺把双方父母请上台。
这就尴尬了。
刘九娃爹妈都不在了，孙小玉同样也是如此，刘福旺仿佛早有准备，居然直接让人把准备好的灵牌抬了上来！
搞得周围众人都是目瞪口呆。
还有这样的？
“其他废话不多说，直接进正题，新人肩并肩，站在一起……那啥，九娃，你靠你婆娘近点……”
“一拜天地：一鞠躬，敬天老爷，风调雨顺，天降喜庆；二鞠躬，敬地老爷，孕育五谷，地生龙凤；三鞠躬，天地良缘，地久天长。”
刘福旺这下倒是没有废话。
甚至，刘春来都有些意外，自己爹居然有这样的口才？
不是在当年战争时代部队里的夜校扫盲班学会的读书写字么？
“来，新人面对父母……”
“跪！”
刘福旺的主持，顿时让很多人都议论纷纷。
拜天地不跪，拜父母要跪？
整个场面，“轰”的一声炸了开来。
“刘福旺完全是瞎搞！”
“就是，以为自己当个大队支书不得了，不跪天地……”
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甚至躲在人群中大声喊了起来。
毕竟，这里有很多其他大队来看热闹的人，要是能搅黄这事儿，他们得不到好处，至少也能让四大队的人以后别特么的狗眼看人低。
刘春来皱着眉头看着周围。
这事情，他不知道。
也不知道老爹的目的如何，根本就没跟自己商量啊。
严劲松等人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虽然没问，刘春来其实也知道他们心中也想要什么答案。
不是众人不明白刘福旺的意思，而是不知道刘福旺为什么要在这样的场合，没有任何准备地这样干。
刘春来也不知道，只能无奈地摇头。
“现在是社会主义新时代，不再是以前的旧社会！可跪天，可跪地，但是必须跪父母。我老刘家数百年以孝治家，父母养育之恩，为何不能跪？”
刘福旺的语气很严肃，甚至有些严厉。
人群中嘈杂的议论声，顿时消失。
老刘家的规矩！
方圆百里，谁不知道老刘家规矩很多？
而且，这也是这么多年来，老刘家没有出乱子，宗族凝聚力依然强大的原因。
刘九娃跟刘青梅，根本就没有任何意见，直接就跪了。
反正以前也没少在祭拜祖宗的时候，对着祖宗牌位下跪磕头。
对着父母，这只是第一次。
孙小玉犹豫了一番，听到刘福旺的话，也是跪了。
心中不由酸楚，爹妈对自己那么好，可根本就没能看到自己磕头一次……
倒是张二强，看着坐在前面圈椅上的对他很不爽的爹妈，不知道怎么的，双腿僵直，跪不下去。
小时候，每次挨打，他爹妈都是让他跪在地上打……
现在大了，都讨婆娘了，马上要结婚了。
“张二强，你娃儿骨头硬了是吧？你娘生你，一尺多长的一个血泡泡，把你养大……”刘福旺火了。
mmp，这狗曰的平时精灵，今天怎么就这么不听话？
说完，见张二强还不跪，走上去，一脚踹在张二强膝盖后面。
于是乎，事情不算完美地解决了。
“二拜高堂：一叩首，感谢爹妈生养恩；二叩首，感谢爹妈教育情；三叩首，永久铭记孝敬爹妈……交换位置……各自在父母面前交换，又不是喊你们去拜别人的爹妈……”
刘福旺的话，顿时让整个场面乐了。
也不怪他。
毕竟，刘九娃拉着孙小玉往张二强跟刘青梅父母旁边跑，一对小年轻也往另外一边的牌位前而去。
刘支书要怎么干，他们也不知道。
听就对了。
结果，就闹出了这样的笑话。
“还要拜？”许志强有些明白了，“你们是准备以刘家为核心？”
“外姓没有刘家人听话，如果不从一开始就抓思想教育……严书记，以前我爹是干政委的？”
刘春来很怀疑。
一个人，如果连爹妈都无法孝顺，这样的人，即使运气好，也很难有太大的发展。
或许，这是老爹跟八祖祖商量的。
没跟自己沟通，应该就是怕自己反对。
这可是把传统改了太多。
给爹妈不敬茶，直接磕头，效果可比敬茶大。
“再拜高堂：一叩首，感谢爹妈生养恩……”
几乎一样的台词，但是意义完全不同。
一开始，是感谢自己爹妈；现在，是感谢自己爱人的爹妈。
即使没有明说，大多数人都已经明白了。
老刘家依然要抓家族凝聚力！
农村养老，是一个大难题，即使现在四大队的老人，交了地的由大队发放各种生活物资，可终究，还是得由儿女照顾。
特别是那些卧病在床的老人。
久病床前无孝子。
这在农村，很真实。
不是大家不想孝顺，根源在于穷！
现在有钱了，四大队就开始抓这个了……
“不得不说，这真的很有意义……”许志强又想推广了。
大家虽然赞同他的说辞，却没有人支持他推广的想法。
经济基础决定了上层建筑。
除非，其他的地方也有很多个刘春来，还得有很多个刘家这样的大家族。
“夫妻对拜……”
这个就没有什么多说的了，刘大队长的水平，还是有限。
比起那些专业的司仪，差多了。
最后直接宣布婚礼结束，让新人回了招待所，然后再宣布今天刘八爷出钱，给四大队办庆功宴，同时也为刘家两对新人祝贺什么的……
于是乎，四大队的人兴奋地往刘家祠堂的方向跑去。
其他大队的人，只有羡慕的份儿。
没法，蹭吃蹭喝都不行。
“爹，你搞这种事情，应该提前商量一下啊。”刘春来看着老爹一脸嘚瑟，苦笑着说道。
“商量，你能同意么？你八祖祖这也是为了你好。以我们刘家人做出表率，以后你的工作就好干了……”刘福旺也不隐瞒，“领导们，走吧，咱们入席去……”
众人纷纷打听刘福旺这样的用意。
其实大家都明白了，只是希望听到刘福旺亲自告诉他们。
刘春来倒是有些意外。
刘八爷那么守传统的人，居然会主动跟刘福旺商量出这种？
他不怕祖公老子棺材板压不住？
刘春来没有跟着一众领导干部一起回去，因为他看到了就在垭口另一边的刘八爷。
老爷子应该是在等着自己。
“八祖祖，今日的事情……”刘春来有些担忧地看着老爷子。
九十多岁的老人，而且还是从那种传统家庭出生，成长起来，回来后守了一辈子的传统。
要做到今天的这种，其难度可想而知。
“只要对我刘家发展有好处，什么传统都能改的。以前，一些传统也是没有的……”刘八爷卷起了烟叶，塞在烟锅子里，刘春来直接给他点上，拔了一口，才幽幽地开口。
刘春来不知道怎么回答。
“行了，这上面的事情都弄完了，下午不是还要搞那个彩电厂的奠基仪式嘛，咱们办了席呢！春来，你背八祖祖回去如何？”刘八爷问刘春来。
刘春来有些意外。
以前，老爷子都不让他背的。
没有丝毫犹豫，就蹲在了刘八爷面前。
“春来啊，你是我老刘家这么多年才出的一个人才，将来也有一番大作为，应该是能成为一个人物的。八祖祖有个不情之请……”
“八祖祖，你说。”刘春来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反常！
太反常了。
573 失传的宫廷御膳菜品
“等我二天死了，你把我葬在燕山寺顶上那个沙坑荡荡里，如何？”
刘八爷的语气很平静。
如同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刘春来往前迈出的脚，顿时停了下来。
心中不好的感觉更加严重了。
扭头向着背上的刘八爷看去，却根本就看不到。
“八祖祖，你这身体刚健着呢！说这干啥！再说了，您要是不进祖坟地，跟祖宗们在一起……”
刘春来不知道刘八爷想啥。
难不成就因为改了太多东西，无颜见祖公老子，所以就不进老刘家的祖坟地了？
要是这样，老人这晚年，得多闹心？
所有人老人，谁不愿意进入祖坟地？
刘春来还记得，当初在学校开大会的时候，刘八爷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如果老刘家有人不愿意交地给大队，到时候，死了就别想进祖坟地。
一众老头当着无数人的面，下跪求情。
祖坟地，那是所有刘家老人百年后的归属。
“祖坟地太挤了，再说了，我以前把整个家给败了，早就无颜见祖公老子了……山上的风水好，把我埋在那里，还能旺我刘家百年，至于以后……”
刘八爷语气中有些落寞。
刘春来心理不是个滋味，旁边跟着的刘大春想要开口说什么，最终嘴唇只是动了动，什么都没说。
“八祖祖，那怎么叫败家呢！你把祖上传下来的分给周围乡邻……”
“不要鬼扯了，你娃儿就说同意不同意吧！”刘八爷难得地对着刘春来冒了火。
显然，他需要一个答案。
“那沙坑荡，不是啥好位置，咱们找个更好的地行不？”刘春来皱起了眉头。
老爷子的心思倒是简单。
至于说什么保刘家旺百年，刘春来不太信。
要是这个管用，直接把祖公老子的坟给葬个好位置，不需要努力，坐等发财不就得了？
刘八爷没有解释，“用不着，我就看上那个位置了。”
刘春来还想劝劝老人，祖坟地还是得进的。
旁边一直不吭声的刘大春开口了：“春来，原本八祖祖在祖坟地都已经看好了位置，燕山寺上面那个在我们四队上的沙坑荡位置，刚好能看到祖宅……”
经过他这样一说，刘春来瞬间明白了。
刘八爷是想要看着。
可那地方，光秃秃的，周围都是石头。
一旦下大雨，山上虽然没有多少水下来，也绝对能把整个坟给冲了。
水冲毁了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难道刘八爷是想要用自己在安息之地受罪来换些什么？
刘八爷沉默地等着刘春来的答复。
“八祖祖，非得那里吗？”
“只要那里。”
“行！”刘春来也就不再纠结了。
刘八爷也不吭声，只是把双手搭在刘春来的肩膀上，让刘春来背着他往前走。
九十多岁的老人，虽然身体刚健，身上并没有多少肉。
很轻。
可刘春来的步子迈不快。
“八祖祖，你老人家咋不坐滑竿了呢？”
“春来叔，我来背八祖祖吧……”
一路上，遇到不是老刘家的后生，看着刘春来背着刘八爷，刘大春跟在旁边，看到的人都是意外不已。
平常，刘八爷出行，基本上都是坐滑竿的。
那样才讲究！
才有排场！
不是要紧的时候，那都是不会让人背着的。
何况，还是让刘春来背他？
所有人都意外。
却没有人得到回答。
刘春来只是隐隐感觉到了一些什么，却没有任何证据能支撑他的这种感觉。
就这样回到了宅子里。
“赶紧的，就等你们了……”刘福旺看着刘春来背着刘八爷回来，一点都不意外。
在八爷的院子中间，摆了四桌。
各个领导干部在坐，坐在最里面位置的则是郑天佑等投资商，何国华跟许志强几人亲自作陪。
桌子上，菜上了不少，却没有人动筷子。
“使不得，使不得，我就不上桌了……”刘春来直接要把刘八爷往主桌的上席背去，刘八爷直摇头。
“八祖祖，你老人家不坐这里，谁来坐？”刘春来没有看何国华。
领导归领导。
要是他们知道，如果没有刘八爷之前的在外面有那么多女人，也就没有郑天佑等人回来寻亲等事情。
没有港商的身份，很多事情，没有那么好操作。
根本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发展到现在的程度。
“是啊，老人家，你是整个刘家的主心骨，今天虽然是四大队的喜事，也是整个刘家的喜事，要不是你把旗交给了春来，哪里能有今天的这大喜事？我们这也跟着沾光了……”许志强来了这么多次，自然清楚刘八爷的身份。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把位置留着，等刘八爷回来后才开始坐。
何国华自然也没有自持身份，坐到上席去。
“八爷，你老人家就不要客气了，菜都冷了，下午还有彩电厂呢……”刘福旺也催促着刘八爷。
在这场合，不请自来的领导，也不是那么受待见的。
何况，市里又没有给他们什么支持。
修路县里支持少了，来到四大队，刘支书都没有好脸色给他们。
刘八爷也就不再推辞，坐了上去。
许志强居然让刘春来坐到刘八爷旁边，这顿时吓着了刘春来。
上席可不是能乱坐的。
如果是在自己三个妹妹的婆家，不用推让，直接就坐在上席左边位置去了。
在这里，不是辈分高了他很多的，就是级别高了他太多的。
“何副市长坐吧，我怕晃眼睛呢。另外，我还得去招呼人……”刘春来直接就坐在了下席。
一番推让后，众人终于坐下。
八仙桌上，已经摆上了不少的碗盘。
大多数菜，并不精致，唯独不同的就是分量足！
农村办席，不讲究精致。
但是，作为几座主要宾客，哪怕是没有领导干部跟外地来客，刘八爷的宅子里，也会有几道压轴菜。
“这是牡丹鱼片，刘泽福家里传下来的手艺，用河里的草鱼鱼肚上的肉加工成花瓣形的鱼片，油炸而成，摆盘时候，再拼成牡丹图案……”
端着一个托盘进来的田明发，在上菜的时候向着众人介绍。
“牡丹鱼片？这不是都失传了？”吴昊一脸震惊。
看着刚摆放在桌子中央的盘子里如同怒放盛开的牡丹花一样的菜，不由有些失神。
有些传统的经典菜，在以前那个年代，慢慢地失传了。
很多有着手艺的厨师，几乎都是黑五类。
“他也有几十年没做过了，这是他跟着他爹学徒掌勺后，第一次正式做这个。”田明发说的时候，看向了刘春来。
他现在能明显感受到刘春来对他的疏远。
要知道，曾经他可是刘春来身边的狗腿子，很多时候刘九娃忙着伺候刘八爷，或是孙小玉的时候，刘春来身边都是只带着他一个人。
可惜……
好不容易，争取到了这样的一个机会。
“来，都尝尝，我也几十年没有尝过这个了……”刘八爷拿起筷子，示意众人。
坐在一侧的刘福旺站起来，夹了一片放到刘八爷面前的小碗里。
“咔嚓~”
雪白的鱼片，清脆无比。
刚被牙齿咬碎，鱼片接触到唾液后，就化开……
随后，一股鱼肉的鲜香在口腔中扩散开来……
“果然不愧是传说中的名菜！”何国华也感慨了一番。
他没有吃过，仅仅是听说过。
曾经有这个的时候，他吃不起；等他能吃得起的时候，这菜又找不到人做了。
鱼不贵，也好找。
关键是做鱼的手艺跟对火候的掌控。
“来，上菜，金玉良缘！”
一盘菜上了上来。
众人眼中都是奇怪地看着。
比牙签大一些，长一些，如同金黄色棍子一样整齐摆放在盘子中央。
“这是？”众人都不认识。
在想象中，没有菜长这样的。
“其实就是豆芽穿肉。外面的是用黄豆豆芽去头去尾，中间掏空，再往里面灌入剁碎的肉沫……狗曰的，这菜他爹都不会做啊！还是我小的时候，家里办席，他爷爷做过……”刘八爷感慨着，“外面的人都说失传了……”
又是失传的菜！
众人听了介绍后，才动筷子。
豆芽本来就是水份重，外面被炸得金黄，而里面的肉沫则是鲜香无比。
“绝对不是猪肉！”
这年头，虽然干部家庭也不是天天吃肉，相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干部吃到肉的机会多太多了。
可一众干部们，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就连金德福跟郑天佑等人，刚吃了一筷子，感受到味蕾上传来的味道，在口里还没咽下去的时候，不知道客气跟拘礼为何物的他们，也不管其他人，再次下了筷子。
一筷子就夹走了盘子里的三分之一……
“好吃……”柯尔特没法用语言来赞美。
“就是太少了，根本不够吃……”爱丽丝手上动作不停，口里却在感慨。
对于她来说，这点量，确实有些少了。
这么好吃的东西，应该上一大盘子的！
她却不知道，要做这道菜有多难。
豆芽必须选择笔直端正的，去掉根与顶部，这工作倒是不难，最多是多浪费一些豆芽。
真正关键的，则是要把剁碎的肉沫灌入豆芽中间。
最后则是下油锅炸！
水分很重的豆芽炸至金黄，对于火候的要求，可想而知……
要不是刘泽福感激刘春来，要给刘春来露一手，要让刘春来露脸，这些菜，刘春来甚至都无法想。
哪怕曾经的他各种山珍海味都吃过。
“狗曰的！这想法比他爷爷还多，豆芽皮被炸得酥脆，里面灌入的是鱼肉跟羊肉，鱼羊鲜，外加酥脆……可惜了，要是以前皇帝时期，泽福这娃儿，说不定能当上御厨……”
刘八爷慢慢咀嚼后，感受到口里的味道，好一阵，才开口。
御厨！
刘泽福的水平居然有这么高？
刘春来心中开始动了心思。
要是开个大饭店，就靠这两道菜，估计都能吸引来不少人。
有些人，在有钱后，不管是真的为了美食，还是为了显示与别人的不同，再贵，都会去尝尝。
就如同他那个世界，一些所谓的私房菜、百年老店，动不动就是秘制跟传统手艺啥的，价格老贵了，实际上菜的分量少不说，还死贵。
一开始都是一些达官贵人才能吃得起。
最后等到普通百姓收入高上来后，却发现，不好吃不说，还贵得离谱……
自己不是想要开发旅游业么？
到时候……
最后上来的汤，则是最经典的一道川菜——开水白菜！
碗中的汤，清澈透亮，甚至看不到一点油花，而中间的白菜心，则如同一朵盛开的鲜花……
这个不用说了，国宴上的菜！
所有人都体会到了为什么这道菜能上国宴。
“连续三道顶级菜，赏！”刘八爷喝了一口开水白菜的汤，高兴得站了起来，对着外面喊道。
瞬间，整个院子里，鸦雀无声。
“八祖祖……”刘春来提醒刘八爷，这已经不是以前。
仅仅这句话，就可以想象，刘八爷有多传统。
“确实该奖！咱们老刘家，以前落魄，这些菜都不敢做出来！这也是告诉所有人，我们不用再受苦了！”刘福旺站了起来。
把刘八爷口中的赏，变成了奖。
仅仅一个字的变化，就化解了尴尬。
“有这样手艺的人，要是去沿海的大城市开个饭店，生意绝对火……”何国华感慨着。
很快，胸前系着一条油腻腻围裙的刘泽福就过来了。
“春来兄弟，这几道菜如何？”
他没有问其他人，而是眼巴巴地看着刘春来。
“好！确实让我开眼了！”刘春来毫不吝啬夸奖。
“这几道菜，是为感谢你让我这个不幸的晦气之人掌勺而做的！原本我爹老（去世）的时候，让我永远不再做这几道菜，都是原来的御膳房里的……”
刘泽福不清楚这里面做了一些什么人，却知道他们绝对是今天地位最高的人。
即使当着这些人，毫不犹豫说是为了刘春来而做。
这就是让刘春来露脸！
“泽福兄弟，之前我就说过，你哪里是晦气之人！从今天开始，给你一个任务，多培训一些厨师，我们所有食堂都交给你管……”
“砰~”
刘泽福直接当众对着刘春来跪了下去……
574 奠基仪式？取消了，直接干就完了
士遇知己者死！
刘泽福没有读过啥书，大字都不认识几个，但是却清楚刘春来给了他多大的权利。
“春来兄弟，这可使不得，我没有能力管好这个，只要能让我做菜就好……”连着在地上青石板铺就的地面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刘泽福才开口。
“我说你行，就行，不行也得行。”刘春来不容拒绝，“行了，快去忙吧，今天席多……”
刘泽福一脸感激地出去了。
看得一边的田明发羡慕不已。
琢磨着自己是不是找个机会也磕头求求刘春来，只要让大队长高兴了，又可以当回狗腿子。
“这是？”
何国华心中有些不舒服。
新中国都成立了多少年，这地方居然还动不动就下跪。
尤其是一个五六十的老人对刘春来这样一个小年轻下跪，让他感觉跟不舒服。
“泽福跟春来是同辈兄弟，生了好几个孩子，就只有老大带活了，现在也是体弱多病……”刘福旺哪里不知道领导的心思？
要是被贴上一个封建残余的标签，那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何国华等人一听，这才明白，不是因为刘家的规矩大，而是对方在最为穷困潦倒时，刘春来没有在意别人的议论，也没有在意刘泽福是晦气之人，然他先负责给两个厂子的干部职工做饭。
明显是知人善任。
“每个人，在把土地承包给大队后，都应该安排工作，要不然他们没有事情干，闲着，最终会出现不少的问题……”刘春来也明白领导们的心思。
“你是准备给所有人都安排工作，按月领工资？”何国华有些震惊，“很多人都没有读过书，工作可不好安排……”
他的担心，完全是正常的，也是有必要的。
“何副市长，我们这里是农村，虽然大队从社员手中又把土地承包回来，集中力量生产，依然会需要种地的人，有些地方，是没法用机械来耕种的，不管是除草施肥还是其他，都需要拥有丰富经验的人来干……年轻人如果能培养，自然是进工厂，我们的土地也不能荒废，至少，粮食跟蔬菜等，需要保障……”
刘春来把目前的情况做了详细的介绍。
连许志强跟吕红涛等人，也才第一次完整地了解刘春来对整个葫芦村未来发展的规划。
种地都领工资！
老人到了年龄就退休，由大队负担养老，解放劳动力，让年轻人能更好地工作。
小孩子从出生开始，也由大队负责。
“如果这样的目标实现，你们将会是全国第一个实现社会主义的村子！”许志强一脸感慨。
周边几个县的领导干部，看着刘春来的眼神更加炽热。
然而，他们也清楚，刘春来是他们得不到的人才。
唯独只能加深合作。
很快，刘九娃带着孙小玉，张二强带着刘青梅过来敬酒了。
刘家的大喜事，也是两对新人的大喜事。
这挨桌敬酒的规矩，是少不了的。
唯独就是两对新人的婚礼，不当众收份子钱。
至于亲戚朋友私下给的，那是各家自己的事情，大队不管，也管不着。
在他们敬完酒之后，刘春来就找了个机会，说自己出去看看，遛了出去。
同样坐在院子里的刘载厚、刘载德兄弟开始，挨着来敬这些领导干部跟投资商的酒，严劲松等人忘记了老刘家的人有多少，等到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走不了了。
刘家的老一辈敬酒完成后，接着而来的就是四大队各生产队的干部，然后则是一些老刘家安排的人……
发现不对劲的领导干部们，却没法拒绝。
一开始就喝了呢……
“院子里开始了？”刘春来问身边的刘大春，“九娃不会喝醉吧，那么多人……”
“快两百桌呢，哪怕一桌敬一小杯，也不得了……瓶子里都是灌的凉开水。”刘大春有些失落，还是回答了，“春来兄弟，把那些领导灌醉了，下午彩电厂的奠基仪式……”
他不明白刘春来的目的。
彩电厂的奠基仪式，本来是非常重要的。
这么多领导干部，不搞得浓重都不行。
“不管怎么搞，能搞到比上午还热闹么？”
刘春来掏出烟，丢了一支给刘大春，刘大春接过来，掏出火柴划燃，先给刘春来点上，然后才给自己点上。
想了想，才回答，“不能。”
“既然不能，还搞啥呢？直接开工就拉倒。以后我们的工程多着呢！要是每个工程都这样搞，不仅接待费都会让人心痛，时间也浪费了……”刘春来喷出一大团烟雾，才开口说道。
刘大春默然。
春来兄弟有点抠门啊。
以前大队里，因为太穷，公社的领导干部都不愿意来。
现在不仅是县里，市里的领导都来，说明四大队是真的不一样了。
客走旺家门，不是势利，而是衰败的人家来了客人，不接待又不好，接待吧，可能把仅有的好东西拿出来都不一定能表达心意。
大队差这点钱么？
“行了，你去忙吧，我一个人转转。年后，你可能会经常跟着我出去，这段时间留意一下，看看谁能接你的位置。”
看着刘春来的背影，刘大春激动起来。
八祖祖上午才说过这事儿！
mmp，最多再等一年，他也能讨婆娘了！
在刘八爷宅子跟祠堂之间的宽阔地坝里，密密麻麻地摆着一排排的八仙桌。
这些桌子大小高矮颜色，几乎都是不一样的。
但是却不影响上面摆放着一样碗盘内装同样的菜。
所有人都吃得喜笑颜开，一些汉子，则是相互拼着酒。
今天休息，从刘春来当四队队长开始，大多数人，就连下雨的时候都不一定有时间休息。
第一轮，基本上都是交地的家庭支柱以及老人。
不是这样的机会，哪里能所有人都在一起喝酒吹牛？
声音一个比一个大，聊得最多的，是刘春来对整个大队的改变。
一天一个样，夸张了。
大家拿到手中的钱，才是他们脸上笑容最直接的来源。
刘春来没有到宴席场地去敬酒，也没有去问大家的感受，只是在一边看着。
旁边放着不少板凳，上面摆着瓜子花生等小零食，毕竟要连续坐三轮，后面的人需要等前面的人吃完才能上桌子……
这三轮结束，估计就得到下午四五点了。
那时候，晚饭又开饭了……
不知不觉，刘春来又走到了下面的凸出部分的掉嘴嘴，看着下面已经建设好的几十个大棚，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满足的成就感。
以前再多钱，都没有让他觉得这样满足过。
这年头的人真心很容易满足。
大棚里，蔬菜长得绿油油的，要不了多久，一些青菜就可以上市了。
刘春来只是坐在边缘看着沟里此起彼伏的大棚。
一旦他们获得成功，周围的大队，肯定会直接跟上，他们种什么，人家就种什么。
目前仅仅是山城跟蓉城的市场，根本消化不了太多。
而运输又不是非常便利，沿着嘉陵江往下，运输到需求量比较大的沪市，不说运输成本等问题，仅仅是时间，就足以让这些蔬菜变得不够新鲜……
阻止周围的人跟着种菜？
没有可能的。
“大家都在庆祝，你却在这里，难道有什么烦心事？”贺黎霜坐到了刘春来旁边，见他没有回头看自己，想事情想得入神，开了口。
刘春来叹了一口气，“很多事情，做起来跟想到的是两码事。”
“有时候，计划再好都没用，不是有句老话，计划不如变化快么？顺其自然就好，想太多，容易死脑细胞的。到上了年龄，会秃顶的……”贺黎霜说着说着笑了起来，“说真的，刘青梅跟张二强两人那么快结婚，我有些不理解，时间这么短，两人应该都没有完全相互了解。”
这话把刘春来从拉回了现实。
怔怔地看着贺黎霜，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我觉得，我们都需要多一点相处时间，相互多了解一些……”贺黎霜红着脸，看了周围没人，才小声地说道。
刘春来无语。
很想问贺黎霜是不是真的把那事情给当真了，觉得太没良心，没说出来。
“反正你到大学毕业都得五年，我要把这些光棍都解决了，也需要不短的时间。以后有很多时间的。再说了，或许到了后面，我们的想法，都会改变……”
贺黎霜没有反对。
事实就是这样。
时间，能让很多东西发生变化。
“我不想上大学了……”贺黎霜突然开口。
这吓了刘春来一大跳。
“姐姐，你在开玩笑？”刘春来脸上变得严肃起来，“你知道多少人想考大学吗？你有着考大学的能力……”
“我觉得，我想跟你一起创业，大学的课程，很多我都接触过，也没有啥难的。”贺黎霜没想到刘春来反应这样强烈，“你都可以不上大学，我为什么非得上？我知道，你是想要一个大学生老婆……”
刘春来想直接从这上面跳下去。
是自己不想去大学浪么？
条件不允许啊。
“大学的知识，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掌握，但是大学里面，并不只是学知识。那是为步入社会做准备，为人处世等……”
“说得你好像上过大学一样。”贺黎霜鄙视了一番。
刘春来很想告诉她，老子真上过，虽然不是985，211。
看着刘春来不说话，贺黎霜幽幽地开口，“我就知道你不会支持我这想法的。我爸妈也不支持……”
“不上大学，你想干啥？”刘春来问她。
“跟你一起创业啊。要想以后同甘，先得共苦，不然凭什么跟你同甘呢？”
贺黎霜的话，让刘春来无法反驳。
理由很好，很强大。
他不得不佩服贺黎霜这种清奇的脑回路。
两人之间没有到这样的程度吧？
或许这女人一天闲得没事儿干？
“你知道么，我们未来的发展，不仅是周边跟国内，在未来要获得更大的发展，必须走出去，面向世界，面向未来，让老外给我们打工……你现在看起来是很不错，觉得学的知识很简单，可你没想过，以后你如何去管理那些更高端的人才？一帮子来自全世界的老外，说的语言都五花八门……而且可能涉及到的技术领域也非常广泛……”
不是学霸么？
有本事把世界上常用的外语都给学了！
还不够，就多学学那些让人脑细胞可以全部死亡的高深科学技术！
反正刘春来是没有那样想法的。
他需要让这学霸有目标，避免她无事可做的时候缠着自己。
果然，贺黎霜的眼神亮了起来。
“先不说了，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我得去二队那边，彩电厂得奠基了……”说完，也不管贺黎霜有啥反应，直接就走了。
不能跟这智商很高，脑子有问题的女人在一起久了。
要不然，自己都会变得不正常。
到现在，何国华跟许志强等人都已经没法站起来了。
参加下午彩电厂的奠基仪式，自然也就没有可能。
“你故意让人这样干的？”张建民也被灌了不少酒，还好，他们不是港商，不是领导干部，也不是金德福那样喜欢露财的暴发户。
“直接下墩，然后开工就是了，哪里需要搞那么多虚头巴脑的东西。”刘春来没多说。
就连郑天佑等人，也都没有出现。
二队平整出来的场地上，早就用石灰勾出了线条。
那群穿着白布短卦的汉子，已经带着工具在工地上等着，从县城运输来的轻钢结构，也都已经堆放在了工地上。
大坪湾采石场里面开采出来的用于打地基的条石，同样也拉来了不少。
“春来叔，那些领导们怎么还没来？所有的都准备好了……”
刘千山问刘春来。
“他们不来了，咱们直接开工干活就好。”刘春来一边说，一边从旁边拿起一把锄头。
上香什么的，都没搞。
也没有什么剪彩。
走到规划好的组装车间中心线的位置，直接用手中的锄头挖了几下，“开工！”
众人面面相觑。
说好的奠基仪式呢？
这么大的工程，不祭拜一番天地，告诉祖公老子一声？
可大队长都有命令了，其他人也不能愣着，拿着工具就开始在两条石灰线中间往下挖土……
575 来自市里的意外礼物
最中心的位置，很快被挖出一条一米宽，不到一米深的壕沟。
拿着工具的工人们正在继续沿着石灰线往两边挖。
按照之前的计划，这应该是那群领导们来做的，他们先挖几锄头，铲几铲子，再交给工人挖掘用来埋地基石的壕沟，等到挖好了，工人把那个专门打造的石头抬过来，安置好，他们再埋点土，就算完成了。
绝对的形式主义。
刘春来懒得这样去浪费时间，所以中午直接让人把领导们给灌醉。
那些领导即使再酒精考验，也架不住人多啊。
整个老刘家，那么多人，在酒桌上能喝不倒这些领导干部？
平时也没机会，逮着机会怎么能容错过呢。
刘春来跟刘千山跟另外几人一起，抬着一条长六尺六寸，宽跟厚都是三尺三寸的沉重条石，向着之前挖好壕沟而去。
这块石头，四面各雕刻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
正反面则是磕着一些刘春来都不认识的东西。
这年头，有不少的讲究。
就是讨个吉利，刘春来倒也没有反对。
石头很沉。
刘春来即使没有干过体力活，也咬牙坚持着。
也没有什么仪式，直接把石头落到挖好的壕沟里，石匠用钢钎跟錾子把石头放正，刘春来往石头两边填了些土，就算完成了奠基。
刘春来完成后，其他人就开始往两边挖出来的壕沟里面放石头。
“地基估计要五六天才能完成……”负责工地建设的二队队长刘兴国向刘春来汇报，“这已经是能做到的最快速度。”
“不够就增加人手。前面石头不是都准备好了？”刘春来不解。
现在缺的就是时间。
越快建设好厂房，就能越早把生产线拉回来。
生产线安装调试的时候，也是工人开始培训的时候。
目前还处于招工阶段。
彩电，目前市场上缺口很大，早一天生产出合格的产品，即使质量不怎么样，也能有很高的利润。
毕竟，整个国家，人们能消费的实在是太少了。
“不是人手的问题，好几个车间，同时还要修建研发大楼等，为了节省水泥，同样都是用条石来打地基。”刘兴国回答，“条石开采的速度很慢……”
“那就先建设一个车间，不要一起建设。建设好了，生产线就可以先回来一部分，人员培训也能提前。”
对于大队长的指示，自然不会有人反对。
整个工地上，都变得忙碌起来。
下午的时候，全大队的喇叭又响了起来，“社员同志们请注意，社员同志们请注意，为庆祝我四大队全大队公路通车，今晚上，大队部在二队的工地上放电影，各家早点吃夜饭，各自带板凳，七点钟开始……”
放电影！
坝坝电影！
刘春来来到这个时代，还没有看过呢。
唯独他觉得不满意的就是他爹居然都不通知晚上放的电影叫啥名字。
工地上的人听了，干活也就更加卖力气了。
早点干完，早点下班，回家吃夜饭，然后再来工地上看电影。
被平整出来的工地上，别说全大队的人，哪怕是全公社的人来，也都能容纳得下。
整个公社都没有一台电视，大家也没有养成完成看《新闻联播》的习惯，何况农村人，在农忙的时候，天黑都还没有收工回家呢。
能看一场露天电影，自然是愿意的。
许志强等人中午被灌醉，被刘福旺的喇叭给吵醒。
不仅头昏脑胀，人也是绵软无力。
“这怕是误了奠基的时间！”说完，就挣扎着坐了起来。
“误什么时间？刘春来那小子，两点就开始干了，他们人多，地基都完成了不少了……”吕红涛刚好从外面进来，递了一杯水给他，“这小子中午是故意安排人来灌我们的。说是港商跟山城轻工局的人都没有参与。”
“好像没看到山城轻工局的人啊……”喝了几口水，感觉快要冒烟的嗓子舒服了很多之后，许志强才说道，“何副市长要是不满意……”
他有些担心起来。
对于何国华，他们了解的也并不是很多。
虽然也是从市里升上去的，但是以前何国华是在其他市里工作，之前待的工作单位，也是为了熟悉果城市的情况。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吕红涛也是叹了一口气。
等到许志强感觉身体舒服一些，能迈动脚步，到了外面院子，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天色这么暗，怕是要落雨，他们晚上还放啥电影！”许志强说道。
“你看看时间！都已经六点多了。”吕红涛提醒他。
抬起手腕一看，果然，已经六点二十了。
看电影什么的，对于领导干部来说，没有什么吸引力。
何况，一会儿还得回县里。
院子里的桌子上，已经开始在上菜。
大多数都是中午剩下的，却没有人在意是不是剩的。
“弄点酸咸菜，喝点稀饭就得了……”喝多了酒，脑袋依然昏着，看了一眼，何国华等人都还没出现。
“剩的得处理了啊。”吕红涛说道，“何副市长他们去工地上了，刘春来陪同的，估计也快要回来了。”
“这……”
许书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都不带自己？
还好，其他几个县的领导也过来了。
也没有带他们。
“这不错，按照这样的速度，要不了二十天，就能建好一个车间，其他的车间在未来一个月内应该也能大体上完成。”何国华并没有在意没有参加奠基仪式，“争取过年前能组装出来第一台彩电。”
“计划是这样，具体的情况还不是很了解。”
一路上，刘春来跟何国华聊着，柯尔特跟郑天佑几人在山上的大队部等着他们。
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没重视彩电厂的股份。
毕竟，倒腾服装贸易，这利润就足够了。
“如何了？”柯尔特问刘春来，“什么时候可以让那边安排运输设备跟生产线？”
“明天就可以拍电报跟那边联系，让他们准备运输过来。从香江到花都需要时间；花都北上汉口需要等车皮，汉口回来，水路也需要不短的时间呢！”
“你们建设厂房有这么快？”郑天佑有些不相信，“要知道，有些设备是不能淋雨受潮的。”
“轻钢结构厂房，建设速度很快，而且我们可以先建设几个厂房……”
刘春来没有做更多的解释。
他才是最大的股东，经营管理等方面，柯尔特跟郑天佑并不参与。
“收录音机厂呢？”同样走路有些偏偏倒到的张建民问刘春来，“那边的技术研发部，得赶紧弄过来，设备也已经运到了这边很久了……”
收录音机在市场上应该会有很大的销量。
作为专门倒腾电子产品的倒爷，自然清楚这个。
早一天生产，他们就能早一天挣钱。
可问题是，好像刘春来对这事情并不上心。
“收录音机厂？不是只有彩电厂？”何国华有些意外。
没听说刘春来要搞啥收录音机厂。
听过收音机，见过录音机，何副市长还没听说过什么叫收录音机厂。
许志强他们因为县里没有股份，所以也就没有汇报这情况。
刘春来解释了一番，说是之前在花都的时候，意外遇到一条录音机生产线，结果被人忽悠，买了……
“不错，不错！完全可以以彩电跟收录音机为核心，打造一个电子产业园区！”
何国华想着自己在沿海地区考擦学习时候听到的词语，张口说了出来。
要真的搞成了，在西南内地，也算是蝎子粑粑——独一份了。
之前这些技术，那都是国营军工单位才掌握着的。
市里面都没有这方面的工厂。
只有工业实力强，才能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转移农村过剩的生产力，让老百姓不仅能吃饱，还能兜里有钱花。
“你们还有什么工厂？”
何国华有些期待了。
最好是刘春来再说几个不同类型的工厂。
到时候把这里打造成一个工业园区，为了促进这边的经济发展，甚至可以考虑从市里搬迁一些工厂过来。
政府考虑工厂布局的时候，首先考虑的是能带动地方经济发展，促进就业，而不是赚多少钱。
“没了。这两个厂，在技术研发方面跟生产线技术跟产能升级等方面的投入，都是海量的……”
“你们几个县不是共同出资组成了投资公司么？你提出这个，应该就是为了这钱吧？”何国华问刘春来。
对于这个年轻人，他开始欣赏起来。
一个大队的大队长，就能利用四个县的资金来促进自己所在大队的建设，要是放到一个县负责这方面的位置，或是一个市呢？
到时候，这个年轻人又能做到什么程度？
于是乎，何副市长也不由开始期待起来。
要提升刘春来，也不是现在做的。
等到两个厂生产出来产品，到时候全市肯定都会知道。
那时候，提拔刘春来，也就水到渠成了。
“真的没了？如果有别的，市里能提供的支持，就一定会支持……”何国华根本就不信。
“真的没了。何副市长，如果市里愿意，就把技校的毕业生以及我们市里分到的管理、技术等专业的大学毕业生，分一些给我们吧……我们县里都没几个大学生，公社更不要说，一个都没有。咱们要搞企业，人才绝对缺一不可……”
刘春来一边说一边关注着何国华的反应。
对他来说，人才，是硬伤。
要想搞技术研发，目前根本就没人可用。
“这个是必须的。从最开始帮着你们彩电厂跑批文的时候，市里就在研究这个问题。没有足够的技术人才，肯定不够。所以，我们从全市范围内抽调了一批学相关专业的人，还有一批技校生，只要你们厂建好了，随时可以过来。省里也会提供相关人才支援的，长虹那边，会调十名有丰富经验的电视相关技术人员过来支援你们……”
何国华的话，让刘春来很是意外。
市里帮着抽调人才他可以理解。
可省里甚至都已经重视上了，还从属于军工系统的长虹厂抽调10名专业的技术人员！
长虹厂！
要知道，长虹原本是三线建设时期的雷达备份厂。
雷达需要显示器，跟电视机的技术相差不多。
所以，后来长虹厂就向着电视领域进军……
而且，十年后的价格战，也是长虹挑起来的！
“何副市长，市里支持，我能理解，可省里……我们需要付出什么？”刘春来不相信天下有白吃的午餐。
对他来说，长虹会派人来，太意外了。
毕竟，长虹厂对于他们这种投资几百万，引进的还是国际上已经落后的彩电技术的小厂来说，是巨无霸。
“没有什么条件，只要你们好好发展就行了。全国各地都在搞，我们省里就只有长虹一家，省里觉得应该支持，把这个产业做大做强……”何国华笑着说道。
“何副市长，要不，我们收录音机厂也帮着安排一些技术人员？”冯松涛在一旁开口了，“之前都是山城轻工局调的人，目前厂房没有修好，也没有宿舍，他们还在山城那边搞研究。”
“你们准备搞两个研发团队？”何国华瞬间意识到冯松涛想要干啥。
刘春来都有些意外地看了冯松涛一眼。
再看看张建民跟郑勇，两人都是一脸疑惑，显然，他们是不知道情况的。
这说明张建民在一开始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张建民这狗头军师，果然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相互制衡，在技术研发中，形成良好的竞争机制，避免到时候山城轻工局把人抽走，或是以这批人为条件，来谈条件。
“良好的内部竞争有利于技术的快速发展。”刘春来解释着。
“这样也好，明天我回去后，召集相关人员研究讨论一下，到时候再给你们答复吧。”何国华没有直接答应。
“走吧，天色已经晚了，咱们先去吃夜饭，然后再讨论。”有了何国华的这话，刘春来心中就有底了。
领导亲自召集相关负责人研究讨论，要是不能搞点人过来，还得了？
576 缺席的山城轻工局内部分歧
回刘八爷宅子的路上，刘春来跟何国华聊得更多，就连张建民等人话也多了起来。
有了何国华说的那番话，只要能提供人员，对他们来说，就解决了目前最大的问题。
设备一直都堆在那里，却没有专业的人去让设备运行起来。
时间长了，都能让设备放坏。
研发同样也是如此。
时间不短了，钱没少花，除了仿制组装出市面上已经有的录音机、收音机，刘春来想要的收录音机，到目前都没有搞出来。
也不是没有搞出来，搞出来的也有。
可那东西，完全是直接粗暴地把收音模块跟录音模块凑在一起，体型庞大不说，外观还难看得要死。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人手不够，加上谁都没有经验。
市里面能从省里搞一批专业的人员，很有可能就是从那些专业的国营厂以及军工单位寻求支持，甚至从他们那里请求技术支援。
如何能不好好地巴结着何国华？
双方的关系，随着交流的加深不断升温。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其他人也都在这边。
“春来，你小子太不落叫（老实）了，中午让那么多人灌我们……”一看到刘春来，许志强就是一脸火气。
他这会儿都还没有完全恢复状态，整个人依然软绵绵的，那种无力感带来的难受，一直没有消退。
“许书记，你要这样说，我就不乐意了！不管是我们老刘家的老辈子还是大队跟生产队的干部，那都是真心为了感谢各位领导对我们修路等的支持，怎么就是我不落叫了呢！”
刘春来的话，让所有人都无奈。
事情干得本来不地道，现在听他这话说得好听，心中有气，也没法发火。
晚上没有谁再继续喝酒。
虽然大多数都是中午酒席上剩下的，毕竟都是各级领导，要不就是老刘家辈分比较高、地位比较高的，上桌子的都是没有人动过的。
可即使这样，也没有几个人动筷子。
如同许志强说的，酒醉后醒过来，就着酸咸菜喝碗稀饭那才舒服。
刚好，今晚煮了一大锅红苕稀饭。
米熬得快化了，汤很黏稠，混合着大米香味跟红苕的甜味的稀饭，再加上酸辣爽口的泡菜，那舒爽，别提有多难受了。
饭后，许志强等人拒绝了挽留，直接回县里去了。
连吴昊等人也离开了。
刘春来原本想去看电影，奈何他爹刘福旺在等着送走这些人后，把刘春来给叫住了。
“爹，有啥事你就直说，你这样我有点怕。”
看着老头子坐在桌子边不停地抽烟，刘八爷已经睡了，刘大春也看电影去了，就这父子两人坐在院子里。
刘春来突然有一种感觉，这跟他来到这个世界后，那天晚上他跟刘福旺两人讨论关于是否继续复读的状况一样。
老头子这是要干啥？
白天还都好好的呢。
“吧唧~吧唧~”
刘福旺不断地吸烟，也不吭声。
这可急死了刘春来。
如此的场景，最让人无可奈何。
得知道是怎么回事，才能想办法去有针对性地解决。
刘福旺不说，刘春来再有能力，都没用。
“爹，你那件大衣，我让秋菊在设计呢，这不天气越来越冷了嘛……”
“你还有脸提秋菊？”刘福旺瞪了刘春来一眼。
秋菊出事儿了？
没有啊，今天白天还看着了呢。
“爹，你不会是因为秋菊的做了什么生气吧？她平时上班帮着管账，下班在家里帮着收拾一切以及做饭……”刘春来有些疑惑。
自己两个妹妹，就这秋菊最老实，性子也最柔，而且还不偷懒。
“你给她说了，从现在开始，大队里的钱，老子用一分都得向她汇报？”
刘春来看着刘福旺，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老头子绝对不会是因为这个而生气。
之前就谈过这事情，他也闹腾过，最后还是依着刘春来的要求，除了每个月村支书可以支付用于接待等的一百块钱外，其他的所有开支，都必须写报告，找财务……
平时刘福旺也不再因为财务上有钱，在分不清是工厂的还是大队的情况下，跑去找他闺女开口要钱。
那多闹心？
哪有当爹的花点钱都得问子女的？
刘支书丢不起这个人。
所以，这会儿刘福旺提这个，刘春来自然清楚，肯定不是这回事。
“爹，你晓得我莫得你们那样丰富的猜哑谜经验，有什么就直接说，不要拐弯抹角。要不然，咱们就不谈了，我送你回去吧，明天很多事情还得你老人家去出面呢……”
刘春来直接看门见山。
老头子以为自己是他们这样的老狐狸？
刘福旺愣了半天，看着昏黄灯光下的刘春来那坚定的神色，以及随时都准别离开的架势，最终，叹了口气。
“当书记！”
刘春来以为听错了，“爹，大队支部书记你当得好好的，我这大队长都还没熟悉呢……”
老头子这是中邪了？
今天刘八爷表现得怪异，然后老爹又来这么一出。
没有什么关联啊。
“我说的是公社书记，不是大队的支部书记。”刘福旺再次喷出一团烟雾，对着刘春来很严肃地说道。
公社书记？
刘春来无语，终究，那些老家伙还是想要让自己走仕途。
说好的尊重自己的选择呢？
说好的让自己努力挣钱，带着周边的人一起共同致富呢？
“你们是什么时候达成协议的？”刘春来问他爹。
刘福旺没有回答，转而说其他的事情，“我觉得成为更高级别的领导干部，才能带着更多人发展，帮更多人……”
“爹，我当初发过誓……”
“不冲突，等到过年，等我们大队的人都安排好工作，过年分钱后，到时候我会帮你解决这个问题……”刘福旺并不死心。
任由他怎么说，刘春来都是不松口。
他实在是没有心思去当什么领导干部。
当个富家翁，不好么？
二队修建彩电厂的工地上，从七点开始，就已经人头攒动，挤满了人。
很多人都是从自己家里搬来板凳，这只局限于住在附近的人。
有很多家离这边比较远的，扛着厚重的板凳来这边，多麻烦？
工地上到处都是建筑材料，石头上能坐，其他材料上也能坐。
更多的人，则是直接站在宽阔的银幕前面，一边看着电影，一边大声地跟身边的人聊着里面的剧情。
一开始放的是《火红的年代》。
这部已经拍摄了将近十年的电影，描写某工厂工人们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艰苦奋斗，自主研发出某款舰艇合金钢，跟以往那种都是战争为主的电影不同，却同样能看得所有人身心投入，跟着电影中的剧情发展而紧张、怒骂、欢喜等……
以前，农村哪里有机会放这些电影？
就连公社，虽然有电影放映室，但是也没有带子，需要到县里去借。
以往的幸福公社，穷，欠账多，各种东西，如果不是靠着领导干部耍无赖，甚至都争取不到的。
这样一部拍摄了差不多十年的电影，这里居然是整个幸福公社第一次放！
四大队的人来得不少，周围其他地方的人同样来得更多。
到现在，周围往二队大坪湾一带而来的路上，依然还有着数量不少的火把。
那是其他大队的人过来看电影。
“以后咱们大队的人，也不用再往其他大队去蹭电影看了！反正公社里平时也没有多少放映任务，到时候咱们找个地方，每周放一场……”燕山寺的垭口上，刘福旺看着周围不断移动而来的火把，一脸豪气。
哪怕刘春来终究还是没有同意当书记，他这会儿也没有之前闹心了。
看着周围不时而来的一些火把，刘春来反而有些担心了，“咱们这边，服装厂里女工不少，男青年也不少……”
“放心吧，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今晚上，公社派出所跟我们大队的民兵，都投入进去，不仅加大了巡逻力度，也会一直盯着，避免意外发生。同时，各个厂的女工都是统一组织，还有各厂的保卫科负责安全问题……”
刘福旺干了这么多年基层工作，自然明白这种场合下的安全隐患。
哪怕严打还没过去，大多数二流子跟泼皮无赖都被抓过，甚至揍过，可也不得不防。
出了问题，到时候可能会影响到整个四大队的发展。
听到这样说，刘春来也就放心了。
下面传来电影的声音，看着不断靠近的火把，刘春来没有了去凑热闹的心思。
“对了，山城轻工局苗仕林局长怎么回事？今天这样重要的场合，他们也是股东，怎么就没来？”刘福旺问刘春来。
今天彩电厂奠基仪式，占了15%股份的山城轻工局居然没有派出代表参加。
要知道，蓬县政府也就只有8%的股份。
这样的情况下，没人来，自然会让人去琢磨。
刘春来摇头，他也不知道。
杨艺这个驻守在蓬县负责协调的联络员都没有出现。
“我也不知道，之前是通知了的。”
此刻，山城轻工局的会议室，灯火通明，烟雾缭绕。
领导干部们面前茶杯里的茶叶水，已经泡不出味道了。
可整个会议室里，这会儿却没人说话。
“苗局，这都已经九点了，要不，先吃饭，然后再接着开会？”联络办主任唐光辉抬起手腕看时间，向苗仕林提议。
这是方强提前退休，苗仕林接任局长职位后，第一次开这样的会议。
原因无他，就在轻工局下属单位中，新一年毕业生分配问题导致的。
按理来说，苗仕林是有权做主的，也不会有人反对。
可空降而来的副局长万兵，则是有着不同的意见。
从而，导致连乐视彩电奠基仪式都没有参与。
不仅如此，在蓬县负责联络工作的杨艺也被召回来。
目前的山城，尚未成为直辖市。
依然是整个西南地区工业最发达的城市。
“吃什么饭？今晚上必须拿出一个方案来！万副局长，对吧？”苗仕林声音有些嘶哑，对于万兵，他并不生气。
万兵提出来的，其实也没错。
他想要把人才分配向着山城轻工局占股的乐视彩电倾斜，万兵不同意，理由就是山城轻工局下属的其他单位对人才需求同样迫切。
局里其他人，虽然没有明说，可依然有很多是站在万兵一方的。
对于这个不在山城的彩电厂，加上山城轻工局占股只有15%，没有谁愿意倾斜太多。
“对，从早上开始到现在，依然没有一个方案，我觉得，确实应该拿出方案来。苗局长，我依然坚持我的意见，乐视彩电虽然有港商的投资，而且持股比例高达48%，也是从香江引进的设备跟技术，但是整个厂，不仅地理位置选择到农村，同时，葫芦村一个大队就占据29%的股份……”
这是万兵反对的主要理由。
一个大队，占据了三分之一的股份！
本来应该作为主导的，不管是山城轻工局还是彭县政府，所持有的股份，连发言权都没有。
生产经营等方面他们无法参与进去，只能分红！
“我也解释过，港商的投资，是葫芦村拉来的，港商投入那么多都没有意见，我们有什么理由反对？这也是一次改革探索的机会，我们轻工局下属的单位中，大多数都不景气……”
翻来覆去，其实都是这些话。
苗仕林已经不想再说了。
可又不得不说。
他说服不了万兵，万兵也没法让他改变主意。
其实有个方案倒是容易解决目前的分歧——乐视彩电厂建设到山城。
可惜，那根本就不可能。
“万副局长，如果是其他的公司，或许我们没有必要在这上面纠结。乐视彩电厂从最开始立项到现在，省里都在大力支持，虽然投资规模不大，不过却是一个非常大胆的创新。这个项目的情况，我想万副局长也已经了解了，在其他任何地方，投资数百万美元的项目，几乎没有一个可能让一个大队来占据主导……港商为什么会同意这一点，不知道万副局长是否想过？”
杨艺站了起来。
她有些烦这种会议。
一天时间啊！
没有结果。
所有人都看向杨艺，不知道这个以前都没有多少存在感的女孩，外派到蓬县当联络员后，怎么突然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
577 大队长心中的苦，你们体会不到
万兵确实没有想过。
因为他最弄不明白的就是这个原因。
其他站在万兵一方的人，同样也是因为这样一个原因。
对于所有人来说，这事情确实有些反常。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乐视彩电入股的港商，是之前到山城来推销纺织设备的以及做服装贸易的人……”
这就是最让人怀疑的。
几百万美元的投资，在这个年代的国内，也算大投资了。
对山城轻工局来说，也算不小的投资。
涉及到外汇，相关部门自然关注更多。
结果，分析发现，两个投资的港商，占据48%股份的港商，居然是之前到山城来寻求投资机会的。
那两人什么实力，山城轻工局很清楚。
从做服装跟纺织设备到彩电项目，中间跨度太大，了解技术等方面的人，就能知道问题所在，何况时间如此之短。
“确实如此，但是这也不影响啊。刘春来跟柯尔特等人是因为服装贸易而认识，现在柯尔特等人是春雨服装公司出口创汇的唯一渠道……双方有大规模的合作，再次合作投资彩电项目，也是正常的。目前我们国内工业品供应不足，彩电的利润又高……”杨艺一脸平静地解释。
刘春来能忽悠那两人，她是因为知道内幕。
可这事儿，不能由她来说。
一众人虽然知道刘春来跟港商关系好，但是也不了解这些内幕。
“如果双方设局呢？”一名支持万兵的干部问道。
“设局？骗我们什么？土地已经平整出来，今天开始奠基。到目前为止，我们以及蓬县政府，并没有支付任何的投资。投资资金，也会等到厂房建设完成候用于人员培训等方面！”
苗仕林顿时有些火大。
这种事情，都不知道解释了多少次。
都是干部，有那么多想不明白的？
如果真的是遇到了骗子，能骗走多少？
“苗局长，不是大家故意反对，小心驶得万年船。一个属于先进的科技产业项目，建设在一个周围没有配套，也没有任何优势的农村山区；一个原本没有出过远门的年轻人，怎么会在短时间内说服根本无法接触到的港商……”
万兵也知道，事情继续僵持，并不是好事。
山城轻工局下属，有太多的企业。
目前很多企业都因为产品一直没有创新，技术没有得到升级，在国家逐步取消计划经济的情况下，日子变得非常不好过。
寻找解决方法，安置下属的干部职工，是整个轻工局目前面临的最主要工作。
乐视彩电，算是打开了一扇门。
对于这扇门后面的世界，谁都不了解。
所以，才谨慎。
“不少同志应该记得，之前港商来山城，虽然也有考察投资的意愿，但是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寻亲。”
苗仕林叹了一口气，没法帮刘春来保密了。
经过苗仕林的提醒，之前了解情况的人都愣了。
难不成……
万兵一脸疑惑，他虽然知道这个，可那跟现在出现的情况，有什么关系？
“或许大家不知道，港商来寻亲的人，就在葫芦村。刘家的族长，人称刘八爷的，本名叫刘万德，原本川军中的骨干将领……”
虽然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但是要打听曾经在山城的风云人物，很容易。
“两名港商，按照辈分，算得上是刘春来的爷爷，还是比较亲的那种……所以，才有这样的情况。”
苗仕林的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里丢下了一块石头。
瞬间，就让所有人心中泛起了波澜。
还有这样的事？
就连万兵，也是不可思议地看着苗仕林。
“这事情，只有我跟杨艺知道，就连蓬县的那些干部都是不知情的。原因我想不用说，大家也都清楚……国家需要外汇……”
苗仕林再次叹了一口气。
之所以对方保密，不就是为了要一些优惠跟办手续拿批文等方面的便利么。
万兵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新的疑惑却又来了：“苗局长，之前如果你直接说他们这层关系，我想，我们也不用浪费这么长的时间。”
脸上满是无奈。
声音中带着苦涩。
一开始知道这种关系，哪里用得着浪费这么长时间讨论？
“港商对于我们并不信任，同样我们也不了解他们的具体情况。彩电项目，只是一个试探，如果成功，后面我们可以加大跟他们的合作力度……”
不是苗仕林不说。
刘春来等人自己都没有公开，也没有表现出来，给人的感觉仅仅是在商业上的合作。
作为一名嗅觉敏锐的干部，自然能想到很多。
万兵也瞬间明白。
“要不这样，我跟你一起去一趟蓬县？”万兵问苗仕林。
见后者没反对，再对着其他人开口，“这事情，还希望大家保密……”
这里都是轻工局的干部，是否保密不重要，但是传出去，很可能就变了性质。
港商的爹在国内，属于正常。
改革开放没有多长时间，涉及到外国人，不得不谨慎。
没瞧着，即使港商来了很多次，每次都有商务部的翻译跟着么？
山城轻工局讨论了一天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
“苗局长，这事情，其实应该我们私下沟通的。”万兵在会议结束后，看着苗仕林苦笑，“不是我故意跟你作对，在沿海地区，有不少地方被骗了。涉及到政府形象，加上目前国内谁都没有多少经验，也就没有公开报道……”
改革，总会因为没有经验付出一些代价的。
这个代价，国家愿意去承受。
内地远比沿海更封闭，一旦出现被骗，很可能损失会非常大。
“我明白，这也是为什么今天这个会议开这么久的原因。很多同志对于我们投入到不归属山城范围的地方不理解，希望我们把精力放在下属企业……”苗仕林知道万兵也是好意。
之所以反对，不是因为私人原因。
“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他们不想让人知道。毕竟，这关系到后面的合作。刚才说了，也是为了让其他同志都明白，未来我们在这方面，可以有很多便于操作的……”
万兵自然明白。
港商跟刘春来的关系一旦让更多人知道，有些优势就没了。
一些干部很可能会因为这样的关系存在，不愿意给他们的投资更多优惠，最终只能导致对方减少投资……
两人决定，明天就去蓬县，跟刘春来等人好好谈谈。
刘春来对于山城轻工局没有出现，虽然疑惑，倒也不是太在意。
当天晚上，没有能去看成电影。
而是跟柯尔特几人谈了很长时间，主要就是关于彩电厂未来发展的一些事情。
柯尔特跟郑天佑都不是这个行业的人，刘春来自己也不懂技术。
这也没有多少关系。
这年头国内引进生产线搞彩电的，有多少是专业的？
只要能赚钱，能提供就业岗位，能带动地方经济发展就行了。
引进技术后，提供技术的厂家会提供培训的。
第二天，柯尔特跟郑天佑几人就离开了，从蓬县的码头出发，直接到山城，具体做什么，也没人去干涉。
在头一天的道路通车仪式后，四大队所有人再次变得忙碌起来。
各种建设，依然如火如荼地展开。
要建设的不仅是厂房，还有配套的宿舍楼以及大队社员的新居。
有些规模不大的土地，要平整成大田。
国庆节这一天的庆祝后，看起来没有任何改变，只有亲自到了四大队，才能感受到究竟出现了什么变化。
“所有工程，必须加快进度，但是有个原则不能变，不能为了加快建设速度就降低质量跟标准！所有生产队的项目，必须严格按照要求来！另外，那些之前没有交地的人，不管现在如何，都不接受交地！”
刘春来召集了所有生产队的干部跟工程负责人开会。
所谓的开会，基本上也都是宣布他的决定。
跟刘福旺当初掌控四大队时候的情况是一样的，基本上都是一言堂。
不同的是，当初刘福旺是不接受反对的声音。
刘春来提出的东西，各个生产队的干部以及大队干部，根本就不懂，自然也无法提出反对意见。
一个干字就完事。
反正有大队长在那里撑着。
没两天，山城轻工局的人来了，刘春来跟他们在大队部的会议室里面谈了整整一下午，当天晚上，山城轻工局的两名领导就连夜跟着运输家具到山城的玉春号回了山城。
全钢构件的厂房出现，大大加快了厂房的建设速度。
不到十天时间，厂房的主要支撑钢构件，已经拉起了架子。
通电使得整个工地上可以二十四小时不断施工。
预制好的结构钢，直接组装，然后再电焊连接。
仅仅半个月，厂房所有的骨架都已经搭起来，开始盖上面的铁皮屋顶。
这些铁皮，外面有着厚厚的油漆，避免生锈之后漏雨。
可厂房内部跟外面的地面，依然是泥土。
这些区域，大多数地方都是需要硬化的。
现在就缺水泥了。
到处都在搞建设，对于水泥的需求很大。
周边的各县，就只有吕山县有一个规模很小的水泥厂。
“去吕山县那边一趟，告诉他们，水泥厂生产的所有水泥，必须优先供应我们这边的需求，地面硬化不能等着材料……让县运输队的车辆，去他们那边等着，出厂够一车的，就拉一车回来！”
田明发有些为难地看着刘春来，“要是他们不同意怎么办？”
现在刘春来又开始让他跑腿，可他宁愿跟着刘春来当狗腿子。
出去后，其他的人，根本就不会给他什么面子。
“直接找吴昊书记或是朱令时县长，告诉他们，投资公司第一个投资项目可以考虑对他们的水泥厂投资……”刘春来想都没想就开口了。
投资公司目前还在筹建。
各方资金尚未到位。
但是第一个投资项目是什么，目前依然没有确定。
每个县都想争取把第一笔投资资金弄到自己的县里。
当初为了制衡，说是要交给刘春来负责此事，所以各方面这些天也没少安排人来找刘春来。
刘春来直接以事情多，工作忙为由，把人赶走了。
田明发看着刘春来，“大队长，要是投给吕山县的水泥厂，许书记跟吕县长那边，可不好交代……”
刘春来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
田明发顿时一个哆嗦，想到之前自己被冷落的时候的那种空虚，急忙说道：“我这马上就去吕山县。”
不等刘春来再说什么，他就跑到旁边，跨上摩托车，腿上用力蹬燃了发动机，骑着摩托车就跑了。
“狗曰的，越来越不听话了！”一边的刘九娃看着田明发，骂了一声。
看着他，刘春来没说什么。
孙小玉年龄有些大，怀孕后小心翼翼的，就连刘九娃，整天也是担忧着。
刘春来让他先照顾好婆娘，结果这狗曰的晚上照顾婆娘，白天非得跟着刘春来。
“我们现在就缺这种不听话的人！”刘春来叹了一口气。
很多时候，手下太听话，也不是好事。
太听话的人，交代什么都会认真去干好。
可同样，不交代的事情，他们绝对不会去干，甚至想都不会去想的。
原本，刘福旺手下，全都是这种。
刘福旺在掌管整个大队的二十七年中，整天忙着大队的各种事情，连家里的事情都没精力管。
随着项目跟工程越来越多，刘春来才发现，这些听话的人，在任何项目，不仅需要他下令，同时也需要他跟着，一旦不跟着就出问题。
就像目前，第一个车间快要修好，却根本没法投入使用。
刘春来没说，没人去考虑地面需要硬化的问题。
刘春来不说，甚至没有人去考虑周围的墙怎么建设的问题……
“你是想要一只吓猴子的鸡？”刘九娃哪里知道刘春来的闹心。
听到这话，刘春来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就此去见他刘家的列祖列宗。
“你不觉得，现在都没有猴子闹腾了？”刘春来没好气地说道。
刘九娃无法理解这个。
他体会不到大队长心中的苦。
578 谋划四县的投资资金
“春来兄弟，今天你有空了吧？”
戴着一顶草帽，裤腿挽着，穿着一件土布外套，看起来跟工地上干活的人没什么区别的金德福突然凑了上来。
刘春来被他吓了一跳。
“老金，你这是干啥？”对于金德福，他现在一点都不待见。
这狗曰的，从国庆前过来，一点回去的意思都没有。
他自己带着厨子啥的，哪怕刘支书大队部改造而来的招待所一个房间一天收他6块钱的住宿费，这狗曰的也丝毫不提要回去的事情。
好像准备在这里生了孩子安家，自家的生意也不管了，除了去县城采购外，大多数时候都是留在葫芦村。
而跟其他人又不熟悉，刘八爷也不太理会他。
所以只能找刘春来了。
一开始，刘春来还陪着，结果这狗曰的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天天找刘春来喝酒，啥事儿都干不了，甚至有时候连续几天喝得难受。
搞到后来刘春来直接就不搭理他。
“这不，没钱了，到你们工地上干活挣钱呢！一天八角钱的工钱，中午还管饭……”金德福咧嘴笑着，露出一口大黄牙。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很满足这每天八角钱的工钱。
“少扯淡！直接说事儿，老子忙着呢！”刘春来没好气地说道。
他算是明白了，对这种人，就不能给好脸色。
越是给了好脸色，自己越会被他缠着。
到现在，每天晚上刘八爷那院子里，都是两三桌人开饭，不是刘泽福弄一些经典的川菜，就是这狗曰的带来的厨师弄各种粤菜，再不然就是桌子上同时出现川菜跟粤菜的经典。
刘春来发现自己这段时间都胖了好几斤。
酒也没少喝。
蓬县能搞到的茅台啥的，都被这狗曰的买了！
物价低的年代，即使顿顿都喝几瓶茅台，餐餐大鱼大肉，一天也花不了多少钱。
而且这狗曰的大方，出门都是好烟开路，到现在，完全如同老刘家的那种辈分比较高的人……
“我真的想在这里安家，第一批房子，给我分一套呗，要不然，你划块地给我，我自己修也行。”金德福知道刘春来不待见自己。
可他没法走啊。
不说投资啥的，就怕回去了，自己就被抓起来了。
一直都在这边，却没有断掉跟花都的联系。
那边的人，告诉他的是公安找了他好几次。
全国严打，进去了，还能出来么？
来找刘春来，让他避免了一场牢狱之灾，现在这边待着就是了。
当初是刘春来提醒他，让他跟祝锐回去结婚，刚走没有几天，全国严打就来了……
别说没啥重要的事情，哪怕有事情，也得先问刘大师。
走，是不可能走的。
“那个你还是拉倒，大队部的招待所，你想住多久都行，只要给钱就是了……”刘春来直接翻了个白眼。
金德福这狗曰的，居然想要弄一块地，按照刘八爷的老宅子，在燕山寺下面修一套四合院。
刘春来能同意么？
房地产，能搞。
可燕山寺上面的土地就那么点，以后旅游业搞起来，可以开发，却必须让所有权留在大队。
没有可持续发展的杀鸡取卵行为，是绝对不能干的。
“我说真的，你不是叫我投资你们这边吗？五百万，我投五百万，你给我一块地……”金德福伸出一个巴掌。
这倒是让刘春来有些意外。
狗曰的，究竟有多少钱？
张口就是五百万。
“你投资什么？”刘春来鄙视地看着他。
“服装！反正你们没有打算走低端路线，那种靠着量来获得利润的产品。”金德福看着刘春来，心中有些忐忑。
要是大师认为自己抢他的业务，随便施点法，自己这辈子可就完了。
能救自己，也能收拾自己。
之前就有这想法，到现在，一直都没有说出来。
就担心刘春来反对。
“这边原材料可不好供应，要打造一个完整的配套也不容易。从纺织到印染等一系列的工艺，都没有集中布局。”刘春来有些意外。
这货啥时候想着要做实体了？
建设服装加工厂，他没意见。
发展好了，甚至可以形成一个西南内地的服装产业化集群。
唯独是纺织跟印染等厂，对环境污染大，蓬县又地处嘉陵江上游，绝对不能留在这附近。
“那个没关系，其他地方有就行了。你们的深水码头修建好了，从外地运输过来也没问题啊。”金德福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运输成本可不少。服装厂靠近原料供应，才是比较合理的。”
未来，靠近市场，才是最好的选择。
“谁在意那点？如果运输成本占据的比重很大，你完全可以在花都那边建设服装厂，而不是在这边……”金德福的头很铁。
刘春来倒也不反对。
“你看，要建设厂房，就需要土地，要不，这山上的你给我批一块，我把厂修到这山上？”金德福见刘春来不反对，顿时提出来要买地建厂房。
五百万的投资，足够买下很大一片地了。
甚至连整个燕山寺都能买下。
还是在花都那些地方。
“休想！我们不炒地皮。土地是集体的！”刘春来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知道未来房地产会赚钱，却不会在他们自己的土地上做文章。
不过，未来必须根据发展情况，做好足够的土地储备。
“那我就只能租赁厂房了。对了，你服装厂里的人，给我分一点呗，不能一上来全部就是新手。要做就做大……”金德福知道刘春来态度坚决，也就不再提。
反正他也没打算永远待在这里。
刘春来询问了他一些详细情况后，见对方是真心想要在这边弄厂，不由琢磨了起来。
服装厂的投资小，见效快。
金德福有着充足的市场渠道，完全可以在这里投资。
五百万的投资，一上来，绝对会有很大规模。
哪怕一件衣服只赚一块钱，在不购买地皮，修建厂房的情况下，那效益更好。
“加快公社工业园区建设？春来，粮站那边的厂房，才刚投入使用，宿舍因为钢筋跟水泥等建筑材料供应不上，都没修好……”严劲松一脸为难。
机会摆在眼前，可得不到。
别提有多闹心了。
马文浩脸上也是肉痛，又不想放过机会。
“要不，金老板直接自己投资建设厂房？我们在骷髅坝那边给金老板划一片地？”
骷髅坝就在公社旁边，地势平坦，一直通到青山公社。
那里是一开始刘春来就提出未来可以发展的区域。
目前，连规划都没有。
现在金德福要投五百万搞服装厂，为了拿下，自然要提前谋划。
至于刘春来说的产业不产业的，不重要。
先把架子拉起来。
人口聚集起来。
“不，我不会投资厂房的。”金德福终究是个精明的生意人。
跟刘春来谈买地皮，是为了燕山寺那上面的风水。
六马归巢啊！
那多好的风水。
金德福不懂风水，可看到刘春来可劲儿地往这山上砸钱，加上刘八爷这样的人甚至都想百年后到那上面占块地，以生意人的精明，不谋划才是怪事。
“可我们除了有地皮，也没钱啊……”严劲松眼巴巴地看着刘春来。
“那边有一片是你四大队的，要不……”
马文浩试探着刘春来的反应。
他知道刘春来规划的是四队往望山公社的方向打造产业园。
为了这个目的，都从青山公社谋划了一个生产队。
以马文浩的了解，即使刘春来没有那想法，刘福旺也会谋划将周围更大的范围纳入他们四大队的辖区。
“六队跟五队那边沟里的土地，我这已经有计划了，你们可以从一大队跟三大队着手。”刘春来直接拒绝了，“至于资金问题，倒是容易解决。只要跟金老板签了合同，他的资金到位一部分，就可以向四县联合投资公司申请投资……”
反正已经给吕山县的水泥厂安排上了。
不在意在他们附近再多安排一点项目。
或许，为了不让投资公司把利润赚走，许志强跟吕红涛等人会想办法先筹出这部分的资金。
“建立工业园区？目前是不是条件还不成熟？”吕红涛没想到，刘春来跟严劲松几人这个时候来找自己，是为了这个。
目前省道铺上了碎石，下雨天路虽然不好走，可也不是没法行车。
外面下着连绵的细雨，几人不顾天色都黑了，就为了这个！
“我们也没有钱啊！”许志强眉头拧在了一起。
从刘春来冒头后，他就发现，本就财政窘迫的蓬县，现在财政更加窘迫了。
“许书记，吕县长，花都过来的金德福准备投资五百万，在我们这边建设一个规模比较大的服装厂……”马文浩把情况做了汇报。
也提出，金德福提出只租赁厂房，而不是拿地皮自己建设。
“这货没打算长期干，毕竟我们这里条件不如沿海地区；但是呢，至少签十年合同，按照他的想法，整个厂，至少需要两千台缝纫机，超过五千名工人……按照这个规模，每年租金至少也得四十万往上走，投资这样的厂房，成本也就一百多万……联合投资公司那边，会批准这样的项目的。”刘春来说道。
如果没有公社建设轻钢厂房的成本跟经验，刘春来还不好核算成本。
看起来规模不小，但是需要的地盘不大。
厂房加上配套的宿舍等，就是最大的投资。
地皮反而是最便宜的。
目前的征地补偿根本不需要太高成本，也不存在钉子户。
不愿意转移户口的，也可以从别的地方调配协调安排新的土地。
大多数人，还是希望获得非农业户口，吃上商品粮的。
“你打投资公司那笔钱的主意？这钱可不好搞，目前都还没有到位。”吕红涛见刘春来一脸平静，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
“这样庞大的厂子，原材料工厂规模就不能小。陇山县那边可以提供；而要扩大规模，建设又少不了，吕山县的水泥厂可以扩大规模……”
“要不，咱们自己搞？”许志强急了。
刘春来不说还好。
一说他就发现，别人的机会更大啊！
给他人做嫁衣？
要不得！
蓬县就缺这些支柱产业。
刘春来白了他一眼，“许书记，要真把所有项目都留在蓬县，他们会同意给钱吗？”
许志强顿时梗着脖子，“大不了咱们砸锅卖铁自己想办法！”
“时间太慢。而且，这些产业留在我们这里，原材料供应方面，很容易就被他们卡住了。”刘春来明知道许志强是清楚这些的。
大家都穷怕了。
好不容易看到机会，自然不希望其他地方得去。
倒是吕红涛，看着刘春来，眼里露出了思索的光芒。
“你是打算让天府机械厂卖设备给他们？”
“天府机械厂也没有那么强的技术啊。”许志强愣了。
这些话题，严劲松跟马文浩两人根本就插不上话。
不是说他们自己搞个厂房，让金德福给钱来租赁，然后大规模地把幸福公社的闲置劳动力转换成工人，解决整个公社的贫穷？
怎么就又涉及到了这些产业？
还有什么天府机械厂。
跟天府机械厂有什么关系？
“其他三个县也有机械厂，虽然人数不多，设备不多，技术比咱们还差……”刘春来没有过多地解释。
有些事情，解释多了，没用。
但是需要时间去谋划。
很快，刘春来几人拒绝了许志强跟吕红涛两人的挽留，没有留在县政府的招待所休息，而是连夜赶回去。
“明天开始，就准备选择位置，目前刚开始种小麦，选中的区域，就不要种了，浪费种子……”回去的路上，刘春来对还没回过味的两名公社干部说道。
两人脑袋里一团浆糊，只能点头答应。
天上还飘着小雨，路比较滑，刘春来小心翼翼地开着车，没有再说话。
几人走后，许志强跟吕红涛两人却陷入了沉思。
也不知道过了好久，两人几乎是同时抬起头，异口同声地问道：“你怎么看？”
579 坑人无形，还让被坑的人心怀感激
“从一开始，他应该就在这样谋划，要不然也不会说共同发展。这小子，不得了！”
吕红涛的脸上，满是严肃。
之前，他把从刘春来开始承包幸福公社四大队制衣厂开始的所有事情，都连贯起来想了一遍。
发现刘春来的每一次行动，看起来都好像是运气很好，实际上都是谋定而后动的。
真正的证据，就在他手头没钱，也没有产能的时候，直接承包了江南制衣厂里面的积压着卖不出去的几万条工作服裤子开始。
再到后来，计划去汉口寻求从水路转运陆路往南边花都的车皮时候，去之前，刘春来可是先找了关系，锁定了谁能解决问题，然后才行动……
每一步，都是考虑好才走的。
“我也是这样认为。四县都得了好处，但是好处最大的，就在他手中。机械设备他提供，其他地方生产的产品只是作为原料，两头都被这小子给卡死！”许志强不得不感慨。
换成是他，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也想不出这样的主意。
刘春来这看起来是少了很多利润跟发展机会，给了其他人，却把周边几个县变成了原料供应基地，甚至都没法脱离蓬县而独自发展。
除非，他们生产出来的原材料，能找到别的新客户。
还得规模很大的这种。
规模越大，这些县的经济越无法脱离蓬县。
“不只是这样。这小子的布局远比我们想的更大。一旦我们跟周边几个县的合作越来越紧密，交通这块，就必须充分地发展；同时，还有其他的配套设施，比如电力供应。南水县那边有条件建设水电站，但是吕山县跟陇山县没办法，也需要我们提供电力保障……”
吕红涛看到的，比许志强更多。
许志强顿时惊喜起来。
蓬县只有一座水电站，还是规模不大的那种。
搞外汇，不就是为了更换电站的发电设备，进一步提高发电量么？
望山公社的水电站，已经提上了蓬县地方经济建设发展的议事日程。
可上面对望山公社水电站建设项目非常不满，一点都不支持，原因无他，没有需求，浪费！
仅仅只是为了支援刘春来的那些工厂的用电需求，目前蓬县的那座水电站就足够了，根本不需要再花费数千万去建设一座新的水电站。
不到蓬县用电需求跟供应矛盾变得很大的时候，市里绝对不会支持的。
许志强跟吕红涛都是想要做大做强。
自然，这些配套的东西，就必须得提前准备。
准备工作做好了，机会一来，只管发展就是了。
“那明天，咱们先去吕山县那边一趟？他们有水泥厂，现在供不应求，咱们建设需要的水泥，一直都是跟不上的呢……”许志强想明白后，自然也就不拒绝了，“他们会感谢咱们的。”
说完，笑了起来。
吕红涛却没笑，“如果刘春来从政……”
于是乎，许志强也笑不起来了。
按照他们之前的设想，先让刘春来当幸福公社的乡长，然后书记，再调到县里负责经济建设或是轻工局，然后再副县长，县长，书记……
一路下来，整个蓬县的经济发展，绝对会达到一个超乎他们预期的程度。
尤其是现在刘春来这方案展现出来的。
借着别人的母鸡下蛋，然后借出母鸡的人还得感激！
奈何，刘春来不愿意。
连个乡长都不当！
之前哪怕找过刘福旺，没用。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直接往吕山县而去。
同样是省道，不少地方也是铺了碎石，却因为之前两个县的交流不是很多，运输等方面也不是太多，加上一路只有从吕山县往蓬县运输铁矿石、煤炭等的汽车，道路被重车压得坑坑洼洼的。
之前蓬县钢铁厂业务不景气，拉煤炭跟铁矿的车都少了很多。
这就导致道路维护更加缺失。
走惯了蓬县到幸福公社的路，再走这路，许志强跟吕红涛就觉得，以前觉得挺不错的路，现在太难走了。
“狗曰的，这路怎么这么烂？沟子（p股）都颠痛了。咱县里到吕山的路，得好好弄弄了……”许志强抱怨着，“红涛，你说，咱们跟他们商量，各自负责自己这一边的，如何？”
“本来就该各负责各的区域。”吕红涛不以为然地说道。
一路上，许志强就开始谋划，要如何改进这条路。
没钱？
放心，每年上交提留跟地方统筹，很大一部分都是修路的。
而且农民还可以用做工来补偿交不上的。
冬日里，点了麦子后，也没有多少农活可做。
再说了，四县联合投资公司，加上刘春来的，一共一千多万呢！
那钱，先用来修路。
“你们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先说了，如果打那钱的注意，免谈！既然是投资公司，一切都按照正常流程走，找我没用，我不干涉……”吴昊一看着两人没有打招呼，直接出现在自己办公室门口，就没好态度。
眼前两人，绝对是不受欢迎的。
“老吴，你这么不待见我啊？亏得还是多年的老战友！”许志强今天跟以往不同。
这让吴昊有些意外。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许志强以前可不会说这样的话。
也就看着他要搞啥幺蛾子。
“给你们送好处来了，你们县的水泥厂，不是一直都缺货么？我们那边工程又多，一直都不够……原本我们是打算自己投资搞个水泥厂，不过春来同志竭力反对，说是我们之前达成了共同发展的协议……所以我们琢磨着，与其这样，不如投资公司的第一笔钱就投给你们水泥厂。昨天刘春来派了人到你们这边水泥厂……”
许志强的话，更是让吴昊反应不过来。
太阳真的打西边出来了？
不对！
这绝对不是许志强的风格。
这么多年来，相互太了解了。
许志强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凭空给人好处。
“你的条件？”吴昊试探着问到。
“水泥供应优先满足我们的需求。”许志强没有丝毫犹豫，“哪怕全部产能都给我们，也必须先满足，这就是条件。”
来的路上，许志强跟吕红涛就商量好了。
如果直接说他们的需求，吴昊估计会直接反对，根本就不会帮忙。
说服了吴昊，再去说服陇山跟南水，就容易了。
“老许，这么多年，大家都相互了解，说真实意图吧。要不然，咱们就没有必要浪费时间。我们县的水泥厂，之前讨论的时候，就说过，四个县支持，优先供应大家……”
吴昊并不相信对方的话。
仅仅是需求水泥，吴昊不会如此。
当初蓬县修建水电站，所需的水泥都是由吕山县水泥厂提供，也没见许志强这样主动上门示弱。
“许书记，其实我们来这边，还有另外一个目的，这需要四个县协调才能做到。”吕红涛叹了口气，来的路上就说了，许志强的方法行不通。
吴昊也是精明得不得了。
从来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说说，什么事情居然需要我们四个县协调？”吴昊有些意外。
却给了许志强一个鄙视的眼神。
自己就说，他肯定不会那么好心的。
“刘春来那个朋友，金德福，你还记得不？”
“戴大金链子的那个？”吴昊当然记得。
那狗曰的，脖子上闪闪发光的大金链子粗得能拴狗，让人一眼看了，都无法忘记。
“对，从国庆前过来，一直都没走，这几天他提出，准备投资五百万，在葫芦村搞个服装厂……”吕红涛没有丝毫隐瞒，把情况做了介绍，“刘春来希望我们几个县能合作，提供充足的原料供应的同时，也能保证工人的供应……”
“他准备放开招工限制？”
吴昊诧异了。
谁都知道，不是刘春来不愿意放开，而是许志强。
非农业户口，各个县因为工业以及经济基础，能提供的很少。
干部就那么多，其他的招工名额，因为厂子不多，根本就提供不了几个，还得优先满足那些非农业户口的人就业。
“没法，彩电厂，收录音机厂这些都需要拥有更好基础的，培训起来也就容易；制衣厂倒是需求不高，但是读书多点的，培训起来，时间也会短一些……”
许志强装出很无奈的感觉。
他的潜台词就明白了——其他三县，最低要求，高中毕业！
但是吴昊却没有反驳什么。
彩电厂跟收录音机厂，那都算得上是有技术含量的东西。
“这样，一会儿呢，我做东，叫上朱县长跟其他相关负责人，一起研究研究……”不相信许志强，还是比较相信吕红涛的。
尤其是这事情，蓬县才是最大的受益人。
这才符合许志强的性格跟平时的行为习惯。
之所以没有反对，是因为他们确实也能受益。
不只是水泥厂扩大规模的事情，还有就是一旦服装制造规模扩大后，他们辖区内农民能种植的经济作物就多一些，收入会增加不少。
农民收入高了，才能拥有购买力。
几人晚上一直讨论到深夜，第二天许志强等人一早就离开了吕山县。
“既然各修各辖区的路，我觉得，以后这些路肯定会非常繁忙，索性，咱们就借着机会，把这省道拓宽一些……”回去的路上，许志强再次对这条蓬县到吕山县的公路表示了不满。
刘春来把自己一条乡村公路都修成双向双车道呢。
随着合作的推进，两个县的经济联系将会更紧密。
在没有铁路的时候，公路运输又不够发达，吕山县未来的产品要向面向更广阔的市场，就必须通过蓬县区域内的水运码头。
昨晚上，双方就对这事情展开了讨论。
“县里的码头，应该扩建，这个才是目前当务之急。而且，投资公司肯定不会愿意往这里面投钱。”吕红涛摇头，“这条路，狭窄的区域先拓宽，弯道急的先想办法解决弯道问题，再铺上碎石，确保不会因为路况太差而影响到我们两边的经济联系。”
吕红涛没有许志强那么急性子。
在他看来，修路的事情，目前一下就修得很宽，不现实。
根本没法证明必须修那么宽。
县里修路跟刘春来等人修路不同。
为了减少交付的国税跟上交提留、地方统筹等，最基层的干部巴不得减少耕地面积，那样工作就好做了。
县里不能这样去考虑。
原本省道的修建，就是多方面考虑过。
粮食，才是根本。
许志强不再说这个了。
县财政没钱，他纵使有千百想法，也没法实现。
总不能好大喜功，为了个人的喜好，直接去借钱。
要那样，他这届爽了，以后很多任的县领导，都得还钱，啥都做不了。
吕山县政府在许志强等人走了后，就召开了扩大会议，议题只有一个——吕山县未来经济发展规划。
只要布局完成，未来的发展有了方向，也就能少操心很多了。
陇山县跟南水县是在当天下午才接到许志强跟吕红涛分别打来的电话的。
这让两个县的负责人疑惑不已。
目前连投资公司的事情都还没解决好，这就要开始行动了？
尤其还是到蓬县去商讨。
可没法，当初就谈了，这家投资公司，得留在蓬县那边。
无奈之下，也只能先去蓬县。
但是呢，私下询问一下其他县，还是必须的。
结果，谁都不知道具体。
自然只能去寻找当事人问问。
真要不合适，直接就撤了。
失去机会，也比被人当小金库要好很多。
“苏书记，有没有什么内幕消息？”一直不曾过来过的南水县书记邓元朗没想到，在往幸福公社转的路上遇到了陇县过来的人。
为了避免被许志强等人提前知道，他们直接开车从望山公社过来，然后再从那边绕道青山公社，而不再是以前那样，乘船到蓬县。
“要是有，就直接去蓬县了。”苏玉平摇头。
一阵寒暄，一行人直接就往幸福公社而去。
彩电厂的第一个车间已经封顶，但是周围到目前为止，却是空旷的。
轻钢结构的厂房，在没有泡沫板的年代下，只能用砖砌墙。
不过，现在则是已经开始了对地面的硬化工作。
580 有石油？卖得出去么
地面硬化工作，对水泥的需求很大。
河沙跟鹅卵石，嘉陵江里就有很多，只需要开采出来就可以了。
也没有环境保护啥的，价格非常低廉，购买成本很低，贵的是运输成本。
可水泥不同。
需要制造出来，不是从山上开采出来了就能使用。
在农村里，一般富裕人家，房间内部的地面，直接用三合土压紧，院坝里则是铺上石板或是铺上青砖，这样能避免在下雨的时候踩得到处都是泥土。
水泥都是来源于吕山县不大的水泥厂。
到处都在搞建设，尤其是县城跟一些大型的工程，对水泥等建筑材料需求更大。
从而导致紧缺。
到目前，仅仅是硬化了一个车间内部的地面，水泥就不够了。
周边的道路跟坝子，也是需要硬化的。
要不然，刘春来也不会让田明发去吕山县水泥厂。
要是这龟儿子这次办不好，以后就真的不会给他什么重要的事情。
“大队长，又要没水泥了，咱们这边今天晚上干完就得停下来……”刘兴国一脸忧愁地来找刘春来，“现在这样，没法一次完成，杨正伟说可能会影响使用寿命……”
使用寿命是啥，刘兴国不知道。
但是他不希望有问题。
按照他们的想法，上面盖着，周围有墙围着，完全没必要把里面给硬化的。
多浪费钱？
水泥还贵得不行，一吨两百多块钱。
关键还买不到。
河沙跟鹅卵石也不便宜。
仅仅是硬化一个车间的地面，成本就是好几万。
算上周围的那些道路等，那得多少钱？
奈何，大队长要这样干。
“这确实也是问题。先等着吧。”刘春来也没办法。
目前，全国各地这些建筑材料都匮乏，要不是蓬县有一个钢铁厂，他们甚至连钢筋都不一定能搞到足够的。
“大队长，要不，外面的道路直接铺上碎石？实在不行，铺石板也可以……”杨正伟走了过来。
在他看来，真心没有必要全部铺上水泥的。
刘春来摇头，“我们这是彩电厂，对环境要求是很高的。周围都是泥土，在天气干燥的时候? 空气中都是尘土。就是目前的水泥地面，也不够? 到了后面，需要铺上一层油漆……”
完全的无尘做不到。
电子产业? 对于环境要求高? 刘春来是知道的。
无尘车间在目前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成本太高，技术也是问题。
在环境的建设上，至少得先做到他们能达到的最大程度。
“正伟，你得记住，让你负责这些工程施工? 就必须严格按照要求来，成本啥的? 不是你需要考虑的。至于原材料供应? 也不是你需要担心的……”
刘春来脸上的给神色变得严肃。
现如今? 手上没有足够的人可用，也就只能矮子堆里选高个。
好歹? 杨正伟也算是一个比较专业的工程人员。
县建筑公司里面也没有几个专业的工程技术人员? 刘春来倒是比较中意建筑公司总工廖刚，奈何根本就没有办法让廖刚动心。
给钱？
现如今，钱的作用还没有那么大。
给地位？
人家在县里? 行政级别比公社书记都还高。
刘春来一个大队长能给别人什么？
理想？
一展抱负的舞台？
这些? 目前的葫芦村? 统统都没法跟县城的建筑公司比。
现在就去拿一些对这个年代来说不着边际的东西忽悠人，完全就是耍流氓。
刘春来不认为自己有王八之气，身体一抖，别人就会哭着喊着甚至把身家性命赌上，跟着他干。
找吕红涛或是许志强，或许能把人要过来，可那样一来，反而容易让对方心中不舒服，影响后面的合作。
杨正伟看着刘春来严肃的神色，想要辩解几句。
外面的道路上，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这是？”
许志强他们今天应该不会来的。
车子就停在工地边缘，谢世伟把脑袋从车窗里伸出来，对着工地上大声地问道：“春来大队长在这里没得？”
刚好，看到了刘春来。
“谢县长，你怎么来了？”刘春来快步走了过来，心中猜测着谢世伟来的目的。
难道是因为那笔投资资金的事情？
好歹，他们是县长啊！
这么点资金，值得他们亲自跑么？
等车子里的人下来，刘春来才发现，不仅只有南水县的人，还有陇县的几位干部。
“走吧，去大队部，这里不方便谈。”
寒暄后，认识了第一次见到的邓元朗，刘春来也没有多浪费时间。
知道几人的来意。
没有跟他们挤一个车，让他们开车往山上的大队部去，自己则是走路爬上去。
公路需要绕个不小的湾到山顶，从工地到山上，走习惯了，走路爬山上去，也就十分钟左右。
天天爬几趟，刘大队长那腰不酸了，腿脚不抽筋了。
速度还快。
“大队长，他们这是来干啥？要不要通知支书？”刘兴国看着车子往大队部开去，问刘春来。
刘春来摇头，“你看着工地，即使没有水泥，今天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先做到什么程度。”
说完，就向着山上而去。
被平整后的土地，没有之前那么远的路。
每一级的平地，都是用台阶连接。
里面直接就是岩石构成的悬崖，原本的小路被拓宽了很多不说，还修建成了石头台阶。
山上一些松散的石头，要么被打碎，开采成条石跟石板，要么直接就变成了用来填地基或是砌堡坎的碎石块。
要不然，一旦下雨或是其他，这山上的石头往下掉落，将会很危险。
整个山，大多数都是由整体的一块石头构成，老刘家几十辈人在这里住了几百年，都没有出现石头往山下滑落的情况。
安全那是肯定有保障的。
刘春来对这方面的要求也很高。
厂房修建的区域距离山体，还有好几十米的距离呢。
以正常速度沿着上山道路前行，刘春来到大队部时，谢世伟等人的车，才刚刚翻过垭口。
“让人给泡上几杯茶……”
刘春来对瘦弱的刘小菊吩咐着。
刘小菊身体弱，之前在服装厂，长时间的工作导致身体情况更加不乐观，后来在刘泽福负责做饭的时候帮着打杂，同样太累了。
本身也就只是上到二年级就没有再上学了，大字认不了几个。
也没有什么轻松的工作安排。
现在大队部里面需要人来当服务员，刘小菊长得也算中正，为了让刘泽福安心地给自己干活，刘春来就把刘小菊给安排在了大队部当服务员。
毕竟，目前大队部的招待所，基本上也没几个人。
金德福有自己的厨子，要不然就是到刘八爷家里蹭饭。
张建民几人则是又离开了，也不知道忙啥去了。
柯尔特跟郑天佑等人早就离开了。
全大队，估计也就只有刘小菊最闲了，每天都把大队部打扫得一尘不染的。
“好的，春来叔，泡几杯茶？要泡八祖祖给的那个普洱么？”
刘小菊哪怕知道刘春来好接触，可性格懦弱，没有太多主见的她也不敢对任何事情做主。
“绿茶就好了……”
刘春来一阵无语。
刚才也没有注意到几个人，“你先把杯子洗一下，等人来了再泡。”
很快，车子就到了。
从垭口上到大队部，走路还有近百米的距离。
“要是把这路给修上来多好！”谢世伟一直都没弄明白刘春来的想法。
明明都修到门口了，非得留这么一段路。
从垭口修到大队部，工程也不复杂，要不了多少人工的。
“修上来干啥？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车的。”刘春来无所谓地说道。
招呼着众人进了会议室。
刘小菊麻利地给众人泡了茶。
之前苏玉平跟谢世伟等人都在这边，连副市长在这里，都没给泡茶呢。
“咱们这待遇比副市长都好啊，咋我感觉心中这么没底呢？”苏玉平一点都不客气。
看着桌上的青花瓷茶杯，总觉得有些不安。
刘春来还是之前那样，茶水都不上，才让人有安全感。
眼前这年轻人，绝对不会比许志强等人容易打交道。
“苏书记，说得我们大队是龙潭虎穴一样。上次是没有来得及准备，总不能从各家征集几个带着缺口的破碗给领导们喝茶吧？再说了，是诸位来找我……”
刘春来没好气的说道。
几人只能苦笑。
根本没法回答。
“春来同志，关于目前……”谢世伟也对刘春来的性格有了一定的了解，直接就把来意给说了。
刘春来没想到，这两边来的目的都是一样。
“目前投资公司的事情，大家都没有底。现在看来，得到最大好处的就是你们，我们能得到什么？”周邦建当着刘春来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确实，在目前的方案中，他们除了出钱，得不到多大的实际好处。
黄麻等经济作物的种植，即使大面积推广，也可能会因为最终需求量降低而出现卖不出去的问题。
现在各个地区的黄麻，如果不是因为刘春来，同样处于滞销之中。
“陇山县那边，原来的纺织基础比较不错，同时，各种原材料供应也比较充足。四县联合发展，需要考虑的就是整合大家的优势，用最小的成本，去获得最大的发展机会……”刘春来也没隐瞒什么，“现如今，我们都没有什么矿产资源……”
“不，我们有石油跟天然气。”苏玉平说道，“之前就勘探过，开采也不是非常困难，只不过运输不便，加上运输成本高等……”
石油、天然气！
刘春来嘴角抽搐。
为何蓬县没有这些东西？
也不是没有。
就在他们辖区范围内，同样也有，唯独就是开采太难了。
“目前石油跟天然气资源，不太适合，投资大，回收满，市场需求也不大。只有经济发展起来，交通运输发展，对这些需求才能更大……”
大家其实都知道。
陇山县的石油天然气资源，并不是非常丰富。
即使开采容易，可附近需求也不是很大。
如果是战争时期，不需要考虑成本，自然也就没有多大的问题。
现在一切都开始向着以市场需求为导向的方向发展，这些投资规模大，资金回收慢的项目，就不适合目前的投资。
“可我们呢？除了农业生产，也没有什么资源……农业生产，我们南水县应该是几个县中更强的，目前却只能给你们提供资金？如果是这样，我想，我们也就没有多大的必要参与到这里面来。”
邓元朗看着刘春来，神色平静。
可话却说得明白。
本来，这种事情应该找许志强跟吕红涛等人。
按照公司运营来操作，投资的股东有权利了解他们的风险跟回报。
几个县愿意投钱，不只是为了直接的回报，而是在投出这个资金之后，能对他们发展产生多大的带动作用。
刘春来是直接发起人。
不相信许志强等人的隔壁县领导们，自然要问刘春来。
“南水县其实应该在农业上做文章。我们几个县中，南水县的条件最好，河流众多，农业种植这块，应该向着规模化方向发展，同时，还需要对农业产品进行深加工。比如，南水县的谷子跟麦子产量都高，还有其他作物都比我们几个县产量更高……生猪出栏数量，差不多是我们三个县加起来的数量……”
刘春来对周围几个县的情况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南水县在他们上游，距离山城跟蓉城这些大城市，距离更远。
那边几乎每天都有运猪船往山城运输生猪。
这是之前刘春来坐望山公社的运猪船去山城了解到的情况。
国内没有出现规模化的养猪场之前，都是靠着各地农户养殖，卖到食品站。
“我们区位优势不明显，不像那些拥有大型矿脉的地方，也不像沿海地区靠近码头，唯一能做文章的，就是立足农业，把我们得优势发挥出来。比如，南水县可以建立大型的食品加工厂，诸如罐头厂、方便面厂等……”
四个县的原材料供应，完全能支撑这些产业。
让蓬县搞这个，不现实。
581 你们先吵着，我去抽支烟
刘春来说的这些，原本是考虑到后续发展的。
现在既然对方提出来了，索性也就说了。
相对来说，南水县的优势，也没有北方的区域大，北方的小麦是主要粮食作物，而在这边，同样种小麦，但是却以大米为主。
可目前，市场需求没有那么大，完全可以把品牌先孵化出来，到时候再到北方建设分厂。
唯独不同的就是一旦南水县要搞这些项目，很可能就会影响到资金的分配。
谢世伟跟邓元朗两人看着刘春来，眼中冒出了火花。
现在就搞这个？
那样的话，南水县的生猪就不需要往外调了，同时也能促进整个县的生猪生产。
“要不，我们就从投资公司申请项目资金，先搞一个肉制品加工厂？”谢世伟兴奋地问刘春来。
周邦建跟苏玉平则是看着刘春来，等待他的答复。
“现在不适合。”刘春来摇头，“目前要搞，即使有了项目资金，设备从哪里搞呢？需要多少钱？前期准备工作需要多长时间？产能多大，需要多少的生猪供应？市场情况如何？如何确保我们生产出来产品能有市场？”
刘春来的连串问题问出，众人顿时就不吭声了。
“我知道大家的想法。如果要合作，就必须给于足够的信任。如果每个县都想要借着机会把自己投出去的那笔钱留在自己县里，甚至需要兄弟县支援更多，这也就没必要合作了……”
本来不应该说这话。
目前这帮子领导，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都是精明得不得了，稍不注意，就可能被他们给算计了。
相互合作，还这样搞，很大可能就是最终什么都干不了。
按照他们的搞法，最终只会扯后腿的。
四个县出的人进入投资公司，不会以投资利润来考虑，而是想着如何帮着自己县里的人来争取到更多的好处。
那样的情况，能做大，才是怪事。
几人根本没有丝毫的尴尬。
从刘春来口中了解到需要知道的情况后，几人就准备告辞往蓬县而去。
“我跟大家一起去吧，正好这边也没什么事情了。”刘春来琢磨了一下，就决定跟他们一起去。
投资公司一直都是县里在负责筹建，几个县调集财政人员组成基本的组织构架，他刘春来负责，到现在都不知道负责人是谁。
自己投那两百多万倒无所谓，可刘春来不希望到时候自己成为一个背锅侠。
既然几个县的领导要让自己负责? 那自己就必须确保能掌控整个投资公司。
要不然? 到时候，这投资公司不仅不会产生他刘春来想要的效果，甚至很可能让四个县的关系都搞得非常僵，不利于未来发展。
一路上，刘春来几乎都没有怎么说话。
倒是跟他坐在一起的苏玉平把陇山县的情况介绍了不少。
原本陇山县在六十年代就勘探出石油跟天然气，也就是因为刘春来说的那些原因? 从而没有开采。
要不然? 这里的工业格局就不是这样了。
目前国际油价虽然因为两伊战争爆发而大幅度提升? 苏联的经济就靠着出口石油天然气支撑? 北约为了制裁苏联? 自然不会允许苏联在石油出口上获得太大的利益。
国际石油价格? 在高涨后，很快就降低下来。
中国因为工业化进程比较慢? 经济发展速度也慢? 对于能源需求并不大? 现在还是石油出口国呢。
石油出口，是中国为数不多的外汇来源。
要是距离出海口近，或是交通便利，陇县的石油已经开采出来出口换外汇了。
现在没有。
整个陇山县，完全就是坐在金山上乞讨。
“其实现在真心不用着急，目前石油价格还很低，而且整个陇山县的石油储量也不是特别高，要不然当初国家就投资建设油田了……一旦我们几个县的经济发展起来，能源供应就不需要从外地调运，成本会低不少不说，你们那边也能多不少的利润……”
刘春来不知道周邦建跟苏玉平两人的想法。
这两人相对来说，比较年轻。
能留在这边的时间更长。
即使最终不会留下，应该也是升到市里。
“你是想一直把四个县捆绑在一起发展？市里会同意么？”周邦建问刘春来。
刘春来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个县长的嗅觉这么敏锐。
他确实就是这么个意思。
越了解周边的情况，他就越感觉到老天的不公。
吕山县有煤矿、钢铁等矿产；陇山县则是有石油天然气资源；就连南水县，也因为地势平坦，河流众多，农业种植条件优越。
唯独就是蓬县，没有矿产，没有资源，纵使有嘉陵江川流而过，却也因为地势问题，大多数区域农业种植条件不好。
不捆绑发展，最后蓬县即使发展起来，也会被周边几个县的资源涨价等束缚。
那时候，就尴尬了。
随着大量的碎石铺路，从幸福公社到蓬县的车速提升了不少。
几人到的时候，县城里都还没下班。
“你怎么跟他们一起来了？”许志强看着刘春来，有些意外。
说的时候，还多看了南水县跟陇县的干部好几眼。
心中倒是知道了怎么回事。
“吴书记他们也过来了对吧？”刘春来没有回答，而是问吴昊等人过来没有。
许志强点头。
“时间也差不多，要不，先吃了饭，再讨论这事情？刚好投资公司这边的几个负责人都在这边，你也熟悉一下。”吕红涛过来了。
同时，给刘春来递了眼神。
示意他们需要先跟刘春来交流一番。
刘春来倒也不拒绝。
有些事情，需要先跟这两位沟通，要不然到时候内部不统一，很难达到自己的目的。
“春来，他们找你，是不是为了这次投资项目的事情？”刚坐下，许志强就迫不及待地问刘春来，“其实这样我们也没有得到多少好处，反而给了他们更多的机会。如果慢一点，我们慢慢筹集资金……”
虽然足够精明，可许志强依然还是有些小农思想。
只盯着自己的地盘。
这也不怪他，谁让蓬县没有其他县的优势那么大呢？
合作过程中，很可能蓬县给周围其他县做了嫁衣。
对于未来的经济发展形式，他没有刘春来那么明显。
“陇县有石油跟天然气，吕山县有很多矿产资源，南水县地势平坦河流众多，我们有什么？除了靠近嘉陵江……南水县跟陇县境内，也是有嘉陵江经过的……”
刘春来没有接许志强的话。
许志强没想到刘春来会说这个。
也没法回答。
甚至，在码头建设上，蓬县都没有南水县的条件好。
往北出川，南水县是最大的中转码头。
“你的意思，我们必须借助他们的优势来发展？”相处这么久，吕红涛倒是有些明白刘春来的思考模式，“可谁愿意把自己的优势用来给其他人发展？要不然，我们早就不是这样了。”
“以前跟现在不同。国家改革开放了，跟其他地方比，他们的资源，同样也不具备什么优势……要是不抱团，最终我们都发展不起来。投资公司既然要我负责，我就必须完全掌管这里面的权利，任何投资项目，只考虑投资收益，而不考虑某个县的发展……”
刘春来提出了自己的目的。
来这里，就是为了投资公司的权利。
吕红涛跟许志强两人，听到刘春来这话，不仅没有任何不满，甚至脸上有些高兴。
“这个没有问题，你来负责投资公司，我们绝对放心！”许志强当即表态。
这倒是让刘春来有些无力。
来的路上，可是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甚至连许志强跟吕红涛两人用什么样的方式拒绝都考虑到了，如何说服他们同意，也是考虑了很多。
结果，啥都没说，两人一点都不反对。
这还是他认识的两人？
目前最摸不清情况的反而是吕山县的人。
陇县跟南水县的人与刘春来一起，随后刘春来又跟许志强等人单独谈话，让他们担心另外三个县达成什么秘密交易，最终损害了他们的利益。
一顿饭，谁都没有喝酒。
众人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草草结束了饭局。
“这位是我们县财政局的袁森，西财大毕业，原本在财政局，专门抽调过来……”吕红涛先介绍几位筹建投资公司的负责人。
袁森，一个四十多岁，带着遮住半个脸黑框眼镜的中年人，长相特别普通。
一点干部气质都没有。
许志强跟吕红涛选的人，绝对不会是表面上这样普通的。
其他几人，南水县安排过来的是个女人，年约四十，个子矮胖，穿着朴素，也没化妆，但是这女人的眼神很犀利；陇县的孙海，则是一个五十出头的干瘦小老头，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脸上笑眯眯的，给人一种和蔼的感觉。
唯独吕山县安排过来的邹发明，中山装上的风纪扣都严实地扣着，即使吴昊介绍的时候，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给人一种非常不好相处的感觉。
“大家也都相互认识了。为什么坐在这里，我想大家都清楚。按理，在这里行政级别我跟大家相差了不知道多少级，毕竟，我只是一个连国家干部都算不上的大队长……”
刘春来在寒暄完后，见几个县的领导都不吭声，主动开了口。
既然要把整个投资公司的权利留在自己手中，做到能彻底掌控，也就不再客气了。
大队长又如何？
在投资公司，照样是他说了算。
除非某个县里撤资或是有三个县的人都觉得刘春来不适合负责投资公司，否则，这个投资公司，就得刘春来说了算。
当初在幸福公社大队部，大家在这方面都达成了协议。
白字黑字把这些规章制度写得明白。
相关负责人不仅签字，还有四个县的公章。
“春来同志，别说那些没用的，全国的大队长，估计没几个有你这个大队长权利大了。说正事吧！”吴昊有些无语地看了一眼许志强。
许志强耸耸肩，摊开双手，一副我也很无奈地表情。
刘春来自己不愿意当干部呢！
“这会议，可是你们召开的……”刘春来当即就把皮球踢回去了。
先必须让他们把矛盾摆在桌面上。
要不然，到时候都觉得自己会有所偏向。
其他的干部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愿意主动开口。
投资公司的几位负责人，也只是看着各自的领导，同样不说话。
看着刘春来直愣愣地盯着自己，许志强有些无奈，尴尬地咳嗽一声，开口了：“好吧，事情是从我们而起。目前呢，有投资商想要在我们这边投资一个服装厂，投资规模大约五百万……”
在这事情上，许志强并没有丝毫的隐瞒。
也没说为了得到优先的水泥供应，同时获得吕山县的支持，支持用投资公司的钱，去扩大吕山县水泥厂的产能……
事情就是那么个事情。
他说了后，吕山县也直接把目前水泥厂扩大规模的问题给摆了出来。
仅仅是水泥厂规模的扩大，厂房建设等，要想让产能达到5万吨每年，投资就需要400万以上。
直接就占据了整个投资公司资金的三分之一。
饶是得到了刘春来的解释，陇县跟南水县的人也直接问出来，他们的利益如何得到保证。
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谁都不愿意为他人做嫁衣。
很快，会议室内，就吵得不可开交。
这些在外面平易近人的干部们，吵起架来，让刘春来见识到了这些领导们的暴脾气，甚至直接都是拍着桌子指着对方的鼻子唾沫横飞。
一直等他们吵得差不多了，刘春来才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往外面走。
看着他离开，众人才意识到，居然当着一个小年轻吵得这么离谱。
大家也不想。
可在关系到自己辖区利益得时候，不争，最终就会成为其他县发展的垫脚石。
“我去抽支烟，等大家吵够了我再回来。”
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刘春来一点都不尴尬，“你们继续……”
结果，所有的大佬们都不再争吵了。
要脸啊！
582 大队长给县领导立规矩
刘春来根本就没有管这些大佬们的神色以及反应，直接离去。
会议室里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所有人其实都知道，这样争吵无济于事。
奈何，之前一直都是这样，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
资源匮乏的年代，要想要到一些好处，就必须得去争，去哭穷才行。
“其实，我们没有必要这样的。当初在葫芦村的大队部就说好了，既然我们愿意把这个投资公司交给春来同志打理，我们各县拥有的就只有监督权，而不管如何经营。”
吴昊率先开口了。
反正他们得到的好处是最大的。
即使没有别的项目，水泥厂规模扩大，也远超过他们自己县里投资的资金。
多出来上百万呢！
“确实也是，当初可是说好的，我们都不干涉，目前这样的情况，只能让他觉得我们并不愿意完全放权给他。”苏玉平也开了口。
南水跟蓬县的领导们则是都不吭声。
毕竟，吵得最厉害的就是他们。
到现在，谁都不愿意相让。
奈何，刘春来直接离场，就让他们无法继续吵下去了。
没有刘春来这个中间人，几个县的领导干部，绝对没有可能达成这样的合作。
都是多年的老相识，相互都了解各自是什么人。
“发明同志，投资公司筹建得如何了？春来同志对投资公司有什么要求？”吴昊为了避免场内的尴尬，转而问邹发明。
所有人这才意识到，负责投资的，是投资公司，而不是各个县。
他们的目光跟着就投到了几人身上。
投资公司才是主体。
各县财政最多算是股东。
为了避免刘春来把各县投资的本金挪用，最终造成不可逆的损失，同样也是刘春来提议的，各县都出一个管理者，一方面负责投资公司的工作，另外一方面监督刘春来自己。
要不然，除了蓬县的领导们，其他人对刘春来也没有这样放心。
“春来同志今天才跟我们见面，之前我们去葫芦村找过他，他没见我们，只是让人给了一份方案，让我们完善各种投资项目审批制度跟监管制度……”邹发明满脸苦涩。
其他几名投资公司的负责人，同样也是跟着点头。
刘春来根本就没有在投资公司出现过。
场面瞬间变得更加尴尬。
他们谁能想到，刘春来提议的，而且自己还跟各县一样，投资了两百五十万的资金。
结果，刘春来甚至都没有关注过建设进度！
春来大队长是认真的？
诸位领导们心中顿时有些慌。
刘春来可以不在意这两百五十万? 毕竟他都是用麻布口袋装钱的。
各县财政不行啊。
每年就靠着上交提留跟少量业务还算不错的单位挣钱。
整个县那么多人需要等着财政发工资呢。
于是乎，在刘春来离开后? 所有领导们的脸上，都变得沉重起来。
“不行，绝对不能这样！得让春来同志重视起来！”邓元朗咬牙说道。
要是刘春来不管，还是早点撤资的好。
不然等到后面? 亏得裤子都没了。
“我觉得呢，这事情还是得先看看春来同志是什么态度。这里面? 或许有一些误会。”吴昊见许志强不吭声? 吕红涛也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开了口。
刘春来重视这个也好? 不是重视也罢。
总不能拿几百万来打水漂。
吴昊也算是人精? 还是清楚刘春来的情况的。
在万元户都已经有些逆天的年代? 刘春来个人能投资两百五十万? 绝对不会当这钱是大风刮来的。
“那行，就等春来同志进来再说。”许志强罕见地没有发表他的看法。
刘春来是什么态度? 哪怕之前有过单独的沟通跟交流，他还是有些莫不着。
之前刘春来承包的这些厂? 可都不是这样。
现在刘春来对这个总投资上千万的投资公司不闻不问，要么就是心中有火气? 要么就是有着自己的谋划。
许志强也有些无奈跟绝望。
以前的手下，哪里会存在这样的情况？
没有什么不归自己掌握的。
奈何? 刘春来跟其他人不同，县里没法直接以命令的形式让他做什么。
刘春来出去抽烟，会议室里的大佬们反而心中开始了自己的谋划，要么就是琢磨自己可以在这里面能有什么办法得到更好的好处，要么就是琢磨刘春来的目的究竟何在。
官场这么多年，一般干部的心思，他们一看就知道。
可刘春来这人，谁都看不明白。
刘春来在外面连着抽了两支烟，把自己需要提出来的东西都琢磨了一遍，分析了可能会受到的阻力，最终把第二支烟头狠狠地丢在了地上，回到了会议室。
恰好，许志强准备出来找刘春来。
两人在会议室的门口，差点撞了个满怀。
“大家的态度，刚才已经表现得非常明白了。我知道，所有人，其实彼此都不信任，我有一个提议，咱们干脆别合伙了，早点分道扬镳比较好。农村里有句俗话，搭伙的婆娘能结，搭伙的生意不能做。一起讨婆娘呢，至少，一个一晚上，谁都不会吃亏。可搭伙的生意，很容易就会觉得自己吃亏了……”
刘春来一开口，就让所有大佬懵逼了。
mmp！
要刘春来这样一个年轻人来教训所有人么？
谁吃的米不比刘春来吃的盐多？
谁过的桥没有刘春来走的路多？
此刻，整个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没有任何人能反驳刘春来。
他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春来，这些话就先不说了……”许志强有些面上无光。
好歹，刘春来算是他手下的人。
一上来就说这话，跟所有人都成了敌人，他这个领导怎么带队伍？
其他人都是不解地看着。
刘春来的这个态度，所有人都没想到。
就连南水县跟陇县的领导们，都没想到刘春来会这样开场。
那还谈个球的合作啊！
“许书记，这事儿，必须先说。目前，大家有一个误区，因为投资公司是每个县财政出资，共同组成的。以前呢，财政的钱，都是投资在各个辖区内……”
刘春来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扫视了一番所有人。
规矩，大家都懂。
以前是怎么干的，所有人也都清楚。
但是在目前，刘春来要说的，跟之前的情况有着很大的不同。
只不过，这些领导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知道，领导们都在琢磨，为什么投资公司成立了这么久，我都没有干涉过，毕竟，我刘春来也投资了250万，同时我也是整个投资公司的负责人，怎么我就从来没有干涉呢？”
刘春来此话，让所有的领导干部都看着他。
之前大家都在琢磨，为什么刘春来从来没有干涉过整个投资公司。
投资了几百万，在这个年代，对于一个县的财政来说都是巨款，更不要是个人。
“春来，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没有必要绕弯子，大家既然选择了你来负责整个投资公司，我相信，所有人都是相信你的。”周邦建开口说道。
刘春来这习惯不好。
吊人胃口啊。
“是啊，春来同志，你直接说吧，别的县支持与否，我们干涉不了，至少我南水县是支持你的。”谢世伟明知道自己的弱项在哪里，索性就做了好人。
“不是只有他南水县支持，我们陇县同样支持！”周邦建不爽了。
啥叫南水县支持？
好像其他县不支持刘春来一样。
看着谢世伟的眼神，周邦建有些不善起来。
“别扯那些，我们吕山县就不支持春来同志了么？”吴昊的不满，直接摆在了脸上。
作为这次投资的最大收益单位，吕山县不表示都不行。
许志强跟吕红涛面面相觑。
谁都没想过，事情一上来就发展到这样的程度。
他们没必要像其他几个县那样表态。
“春来同志，为了表达对你的支持，也为了表达诚意，之前五方投资，都是同样的股份，在很多决策的事情上不好表态，为了让你更方便管理，我觉得，蓬县同样出资250万，我们只要19%的股份，多出来的1%就给你了，一方面呢，为了表达对你的支持，另外一方面则是为了让以后不再因为所有人投资的股东股份相同，僵持不下……”
吕红涛没有看任何人。
可这话一出口，顿时让所有人的心理都掀起了波澜。
mmp！
这话一出口，一下就损失十多万啊！
而且这还是股本。
未来，利润什么的，都是按照股份分的。
吕红涛把话都已经说到了这样的程度，其他人纵然不爽，可也没人反对。
反对什么？
刘春来的话都说到了这样的程度。
算了，就当用这钱来买个平安吧。
“对，吕县长这话说得对，毕竟我们都是一样的投资，在决策上就容易出现问题，我也支持这方案。南水县同样出资250万，我们只要19%的股份，多出来的1%，就当给春来同志的幸苦费。”谢世伟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对于南水县来说，这个投资，是他们最被动的。
毕竟，初期的好处，他们根本就得不到。
如果没有利润，哪怕刘春来说过罐头厂跟方便面厂等，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画了一个饼放在那里。
根本就吃不到。
不投资？
他们明知道这次的投资公司可能带来多大的好处，放弃是没有可能的。
索性，就用1%的股份，十来万的本金，给刘春来做人情。
刘春来拿的股本再多，如果没法带来大量的效益，给大家挣到利润，最终也就什么都得不到。
当初在葫芦村，大家就谈好了这事儿。
吕山县跟陇县的人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
一下子给刘春来十万多？
说不肉痛是假的。
不同意？
摆在他们面前的，就只有退股一途。
陇县的人如何考虑，没人在意。
反正吕山县肯定不会放弃。
用十多万换取他们水泥厂扩大生产规模的数百万投资，不用想就知道如何决策。
“同意，我们也给1%的股份支持春来同志。”朱令时在得到吴昊的示意后，开口了。
最终，即使没有得到实在好处的陇县，也不得不同意。
刘春来目瞪口呆。
自己可没有这样的想法啊。
说那番话，不过是为了接下来的装逼。
结果，四个县都送钱。
钱不多，四个县的加起来，刚好50万。
可这钱，拿着有些烫手。
“诸位领导，我没有这意思啊……”大队长很无奈。
自己差这点钱么？
不差。
所以，他是不准备要的。
奈何，几个县的领导们都是一样的心思，刘春来要是不同意，他们就撤资。
为的，也就是求个心安。
如此一来，原本是投资的五方都是20%的股份，结果就这样一番操作，大家都是出同样的资金，最终，刘春来个人占据了24%的股份，四个县的财政，都是19%。
春来也很绝望啊。
别人要送钱。
不接受好像都还不行。
“这个，有些不好……”
“春来同志，你不用担心，我们这是真心实意的。相比你能给我们带来的收益，这点，已经是我们能给的极限。”吴昊没有一点肉痛。
在他看来，刘春来远不止值十来万。
如果刘春来没法帮他们赚取远超这十来万的资金，最终，他会想办法让刘春来给补上的。
其他人不管是自愿也好，被逼无奈也罢，没人反悔。
“大家既然相信我，这部分股份，我也就收下了。但是前提咱们得竖立一个规矩！”刘春来看着众位大佬，并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
五十万，很多么？
也就装一个多麻袋。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看着诸位领导。
立规矩！
一个大队长给众多得县领导立规矩！
传出去……
没人想要去想那个后果。
“我知道大家很难接受。毕竟，我一个大队长给县领导们立规矩，有些过分了。生意归生意，投资公司是我们一起为了利润而共同组建的公司，之前在葫芦村大队部也说得清楚，如果没有足够的利润，找我负责。亏本的，我用自己的钱来补上……”
刘春来脸上变得严肃起来。
商业，就得按照商业的规则来。
583 果然，八十年代的干部好忽悠
“既然我接受，亏本后我补上本金，那么，就需要诸位控制一下自己的掌控欲，不要干涉整个公司的运营，要不然，我凭什么来在我自己都没有管理权的情况下承担亏损呢？”
刘春来把话题拉了回来。
要权利！
不允许这些领导们插手管理。
要不然，再好的情况，都可能会因为内部管理问题造成严重亏损。
在座的诸位领导面面相觑。
没想到刘春来在这样的场合提出如此要求。
这要求也不过分。
“春来同志，你之前都没管过投资公司……”吕红涛提醒刘春来。
他不是不知道情况，而是在这样的时候，需要人来提出这个，才能让刘春来把真实想法提出来。
“吕县长，之前我确实没有介入投资公司管理。在之前的情况下，我即使介入管理，能有什么作用呢？今天如果诸位领导能信任，愿意放权，后面我就开始履行我的义务。如果大家无法接受，后面就算了，投资公司我也不参与了……”
刘春来的脸上变得严肃。
他没有说为什么之前没有介入。
不需要说，大家其实都知道。
领导们脸上的神色变得更精彩。
可这会儿，没人说话，只是相互间用眼神交流。
“其实我知道大家的想法，可能没有多少人熟悉股份制应该怎么去操作。都想着我既然投入了资金，那就需要拥有投入这部分资金的权利。要管着……我提出各县各出一名管理人员，也是为了这个，不仅可以监督，也让大家更放心……如果在座的诸位领导认为能管理好，也就不用为难我来了……”
之前谈的，这些领导们都答应得痛快。
那时候，还没有涉及到权利分配问题。
在筹建公司的过程中，刘春来不管，各县出的人员相互为自己代表的县城争取利益，从而导致到现在项目进展不佳。
刘春来这时才提出，结果不言而喻。
“行，我们不干涉！”过了好一阵，许志强才深呼吸一口气，艰难地开口了。
有了他的开口，其他领导不管是不是真的愿意接受，至少，表面上不反对，表示同意就行了。
其他领导都纷纷表示，不再干涉。
“既然这样，麻烦吕县长，安排人把这写下来，大家签字盖章。”刘春来根本就不给他们反悔的时间。
此话一出? 领导们的脸上变得精彩起来。
可没有人提出反对或是不满。
在这样的情况下，反对就是推翻之前他们说的可以全部放权给刘春来。
谁都没想到刘春来会这样提出，直接把谈下来的形成文件，各方签字。
“大家有没有意见？如果没有反对意见? 我就安排人起草文件。”吕红涛把皮球推向了其他人。
心中也是有些不满。
刘春来之前甚至都没提过这个。
临时起意？
没有可能。
以他们对刘春来的了解，这小子绝对是很早之前，甚至是提出这个方案的时候就在谋划这个。
许志强同样也不舒服。
他的不舒服? 来源于初期的项目资金，蓬县得不到多少好处。
倒不是刘春来没有跟他们商量就直接要求形成文件。
白纸黑字写下来，到时候也有理可依。
反而? 许志强很欣赏刘春来的这种方案。
上次在葫芦村的时候? 谈的这些? 仅仅只有一个会议记录，没有一个明确的方案出来。
没人反对。
吕红涛直接安排还等着的秘书处的人去按照刘春来提出的这些起草章程。
在等待过程中? 刘春来则是对着各县安排的几位负责人当着他们的领导开会起来。
“我知道大家之前怎么想的。人都是这样? 大家这样做也无可厚非。从今天起，希望大家放弃之前的想法。我们既然是一个投资公司? 服务于四个县经济发展的，首先要考虑的不是这个项目是否跟我所在县的关系? 而是这个项目的投资? 能对周边经济产生的带动作用！”
对于几位级别比自己高了很多的干部? 刘春来一点都没因为自己是大队长? 级别低而被束缚。
几人心中有些不满。
可当着他们的领导在这里，又没法发作。
之前安排他们来的时候就说得明白，刘春来才是这个公司的负责人。
拥有绝对的人事任免权。
只要不是在亏损这些资金或是挪用资金的情况下，甚至对投资公司未来发展造成严重影响，他们就没权利去干涉。
之前刘春来用那样的方式逼着各县领导答应不干涉投资公司内部运营管理，不插手所有的事务，现在当着他们就来了一个下马威。
“为了确保公司的运作顺利，同时我又没有足够的时间到县城来，所以，明天开始，投资公司的筹建团队，就搬到幸福公社四大队的大队部，反正平时我们大队部也很少使用……”
“春来同志，那边的条件可不如县城……”许志强急了。
刘春来这是想要干啥？
葫芦村那边的条件，就那个样子。
交通不便利不说，要跟各部门对接、沟通，也不方便。
更重要的是，蓬县根本就没法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
跟投资公司内部先搞好关系。
“我支持春来同志的提议。既然要让投资公司独立运作，我们都不干涉，在葫芦村反而是好事。虽然条件艰苦一些……”吴昊反而是第一个支持的。
“在你们大队部，那办公室跟住宿，是不是得给钱？”谢世伟一眼就看出来刘春来的目的。
这狗曰的！
居然直接以权谋私。
估计刘春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大队先在投资公司上收一笔租金！
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看着刘春来的神色开始变得不善起来。
刘春来也没想过，这些大佬们的反应居然如此敏锐！
“诸位，投资公司在县城里办公，场地什么的也得付租金不是？在我们大队，租金啥的肯定比县城更便宜……”刘春来有些尴尬。
“交通费用呢？”谢世伟不满地问刘春来，“这些成本，不能少对吧？哪怕从你们大队到县城的交通费来去只有五毛，一个月下来也是不少钱……”
对于这些领导干部们来说，对于各种花钱的事情都是门清。
“春来同志，你不能为了你们大队的收益，就损害投资公司的利益。”周邦建脸上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们对刘春来信任，却被如此消费。
连蓬县都不想来的投资公司几名外县干部，更不愿意去幸福公社。
那里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
就连道路也都是刚修通。
办公条件什么的简陋不说，跟其他地方衔接，也会因为距离而变得不那么便捷。
“办公经费是必须的。即使在县城里，也是不能少。虽然距离远了一些，不过呢，投资公司首先需要安排车辆，毕竟有项目申请什么的，也是得考察项目情况的。各县政府没有足够的车辆支援，而我们大队有几辆车……”刘春来平静地说道。
私心确实有。
不过却不是为了这点办公经费跟房租。
投资公司总部留在葫芦村，未来只要这个公司不黄，对于整个幸福公社的发展都有着莫大的好处。
甚至，很可能会带动更多新成立的公司留在葫芦村。
在县城放着这些公司的总部，远没有放在葫芦村起到的效果更大。
严劲松在幸福公社几十年，不甘心幸福公社一直都是全县最小的公社，甚至希望吞并周围的公社来发展。
刘春来同样也是如此。
要不然，在幸福公社的发展规划下，他也不会给严劲松提出，把公社通向青山公社的那一片往工业区方向发展。
“在县城里，条件看起来是便捷不少，但是诸位却没想过，除非做出很大的成绩，发展很快，上级才会注意到。如果在幸福公社，只要有一点的成绩，都会变得很突出。我们到望山公社的快速路已经开始修建，望山公社的深水码头也建设了好几个月……在未来，按照我们的规划，葫芦村将会是吕山、陇县甚至其他一些更偏远的行政单位货运通道的核心……”
刘春来的这个规划，许志强跟吕红涛是知道的。
吕山县跟陇县也是了解的。
望山公社的深水码头，确实关系到这几个县的发展。
水运比其他地方更加便捷。
除了南水县，陆路到蓬县没有水运便捷，陇县跟吕山县，到望山公社码头的距离远比到蓬县更近。
而且不需要新修道路，204省道就已经连接起来了。
通过洪山镇，再从青山公社到码头，或是直接从青山公社到幸福公社再到望山公社的码头，距离都比蓬县县城距离近超过十公里。
“只要我们努力，持续往这上面投入，这一片，将会成为一个经济发达的经济走廊，并且以此为核心，向着周围区域辐射……”
刘春来让人找来了一幅果城辖区地图，直接把吕山县、陇山县通往望山公社深水码头的区域画了两条线。
这一片，本来就是三个县经济最差的区域。
“留在任何县城，这些区域都得不到多少发展。所以，我觉得，未来发展考虑的时候，优先考虑这片区域。因为以前投入不足，要发展，就需要增加这些区域的基础建设投入，不仅增加了这些地区的工作机会，也会促使我们谋求更多的投资资金！”
刘春来的理由很充分。
充分到没有人能反驳。
反正各县都穷，把这些资金投入到经济稍微好一些的区域跟投入到最穷的区域，效果完全是不一样的。
投资公司成立的目的就是这样。
水运码头建设起来，就能让各个县出产的农副产品甚至工业产品直接通过嘉陵江的航道进入长江航道，再向中部跟东部各个城市输送。
“这样的规划是不错，可需要的投资……”
领导们有些虚了。
平时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当着市领导都敢拍桌子的人，这会儿真的虚了。
四个穷县，每年财政都是拖着走，没有什么结余的情况，去谋划这么大的投资……
“这是一个需要几十年持续投入的！”刘春来也知道，需要的投资是天文级的数字，这样才有挑战不是？
要不是这些领导们都是一心为自己辖区谋划，他刘春来再能说，口生莲花，也没有可能说服他们在没有任何基础的情况下去搞这种。
“干了！不管最终能不能成，至少，我们也算没有白在这里干这么多年。”许志强咬牙说道。
其他人也被刘春来忽悠得热血沸腾。
没人再反对，甚至提出了不少的规划。
好像他们已经看到了未来在这个最贫穷区域变成了一个全国有名的经济区域的景象。
刘春来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甚至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十年代的时候，那么多骗子利用一些所谓的大项目忽悠很多地方政府，最终空手套白狼不说，还让这些地方政府的投资打水漂，而项目都变成了让人诟病的烂尾工程。
这年代的领导干部，都是一心为了发展！
可他们不了解市场。
也不熟悉如何赚钱。
更重要的是，这年头很多干部都有曾经在部队服役的经历。
军人的特性，让他们遇到攻不下的山头的情况，很可能会不顾性命，用生命去攻下那个山头。
刘福旺是这样，没有摘掉大队贫困帽子，把自己儿子的未来都给堵上；
严劲松是这样，没有解决幸福公社的穷，拒绝了升迁；
许志强同样如此，在看到蓬县有机会发展起来的时候，直接把所有的筹码押到刘春来身上。
其他几个县的干部何尝不是这样？
要是刘春来是骗子，投资公司甚至都不用成立起来，就能卷走四个县财政勒紧裤腰带筹集起来的一千万巨款。
没有人再反对。
蓬县秘书处的人很快就把投资公司的章程搞了出来，经过众人讨论后，修改了一番，重新誊写，最后投资得五方一起签字。
四个县政府的公章，外加刘春来的私章，盖在了五份同样内容的协议上。
也没有人再反对投资公司的办公地点转移到葫芦村的大队部。
584 全国所有国道铺上水泥？太逆天
“一个月300块钱？这么点？”
刘福旺看着儿子，眉头拧在了一起。
大队部几乎所有的房子都得被联合投资公司占用，宿舍也得提供。
一个月就给300块钱的租金！
刘支书怎么乐意？
“爹，这钱看起来是不多，但是我们要考虑长远。投资公司总部留在这里，不管是为了寻求投资还是通过审批，各县的干部都会来这边，到时候……”
刘春来艰难地向老爹解释。
如果不是担心老爹不乐意，他甚至愿意免费给投资公司提供办公场地。
刘福旺对于赚钱，本来就有着非比寻常的热爱，听刘春来这样一说，瞬间双眼放光，“咱们的招待所，规模好像有些不够，食堂这边，接待能力也有些不足啊……”
“找秋菊，再用十万修房子。”刘春来见老爹果然明白，也就不多说。
刘福旺顿时就高兴地找刘秋菊要钱去了，再也不提自己这个当老子的用儿子钱还得闺女同意，甚至还需要写借条的事儿了。
得到消息后，严劲松跟马文浩两人丢下手中的工作，就跑来找刘春来。
特别是看到四大队大队部多了不少人，还都是高级干部模样的，更是惊诧莫名。
“你是如何各县领导同意的？投资公司放到你们这山上，不太合适啊，公社可以腾出不少办公室呢……”严劲松也不拐弯抹角。
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把投资公司放到公社多好！
“在这里比在公社更合适。何况，公社目前都已经不足使用，制衣厂的规模需要扩大不说，金德福那边的工厂也开始准备筹建了……”
顿时，严劲松就不吭声了。
公社的房子，早就不够了。
虽然在原本粮站的位置修建了轻钢结构的厂房，可职工宿舍到目前却因为各种建筑材料供应不上，砖头连厂房都还没完全够，宿舍的建造进度可想而知。
“严书记，其实也没有必要考虑那么多，只要工业园区建设起来，投资公司在这边，很多厂子或许都可以留在工业园区……”
刘春来只是提醒了严劲松跟马文浩。
严劲松还想说什么，马文浩的眼睛亮了气力啊，阻止了严劲松继续说下去。
“你拉着我干什么？刘春来这狗曰的，比他爹刘福旺还能冲壳子（吹牛），他的话能全部信？为了收租金，他们大队部变成了联合投资公司的办公场所……”从大队部出来，看着周围环境，严劲松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那些县领导会同意把投资公司放到这里。
没有任何优势啊。
至少，公社拥有的各种职能单位，诸如邮电局之类的，四大队没有。
为了便于交流，刘春来要么会自己建设这些单位? 要么就是让公社把这些单位搞到这上面来。
不是严劲松不愿意。
四大队这山上? 条件太差了。
从公社开车上来? 还没有走路从下面爬山上来。
如果不是山脚下有环山公路，他们甚至觉得修建到望山公社的道路都不合适。
“严书记，如果把联合投资公司的总部放到公社，公社能管得了吗？是公社根据投资公司来调整，还是投资公司根据公社的发展需求来调整？”
马文浩的话，直指问题核心所在。
联合投资公司是四个县共同出资组建，虽然没有行政单位，里面的管理人员除了刘春来，其他都是副处级干部。
严劲松这个幸福公社的公社书记? 即使有一些特性，也不过是一个正科级的干部。
谁管谁？
经过马文浩的提醒，严劲松才发现此事的关节所在。
顿时不再吭声了。
联合投资公司在公社，虽然能带来很大的好处? 可公社管不了。
甚至可能在一些事情上对公社造成很大的影响。
更重要的是? 联合投资公司的大部分人都是来源于其他县，蓬县也管不着。
“县里也是担心其他县的人不服从安排? 所以才……”
马文浩没有回答，他自己也是猜测，具体是不是这样，他也不知道。
不管如何，这样才是最好的。
“可这样，看着他们……”严劲松心中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事情出现。
看着严劲松纠结的表情，马乡长叹了一口气，“严书记，你之前不是都希望春来同志接手你的位置吗？如果不是他不愿意，我也不会在这里。如果春来同志愿意，应该很快就会离开幸福公社……”
经过马文浩的提醒，严劲松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对。
他是真的希望刘春来能当更高级的干部。
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
刘春来从幸福公社出去，一路升迁，最好是能成为省级干部，那样一来，他们去要项目也好，要资金也罢，都会容易很多。
结果，因为一些原因，他反而对刘春来不断往葫芦村投入，甚至把行政级别远比公社还高很多的联合投资公司放到葫芦村的大队部。
未来确实能得到很大的好处。
一时间想不开，严劲松也就只想到这单位留在他们这边，会对公社的权威造成很大的影响。
所以心理也就难免有了气。
经过马文浩这样一提醒，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
也顾不得颜面什么的，直接转身又往刘春来办公室而去。
推开刘春来办公室门的时候，发现里面有好几个人，刘春来正在跟几人聊着什么。
严劲松推门而入，室内的人顿时停止了交谈，所有人的目光向着门口的严劲松看去。
“严书记，还有什么事情吗？”刘春来皱起了眉头。
严劲松进自己办公室，好像没有敲门的习惯。
或许，这也是目前这年代领导们的通病？
许志强等人如何，刘春来也没见识过。
严劲松这毛病，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春来同志，之前是我不对。我来找你就是问问联合投资公司有没有什么需要公社帮忙的事情。”严劲松的态度极其诚恳。
伸手不打笑脸人。
刘春来也没脾气。
就连其他几名来自周边县里的投资公司的负责人，也都没脾气。
都是拥有丰富经验的干部，谁都知道工作如何展开。
现在刘春来是最高负责人，他们自然乐得在一边喝茶看刘春来如何处理。
“严书记，感谢公社对我们投资公司的支持，不过目前我们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沟通协调，你放心，如果有需要公社帮忙的，肯定会麻烦你们的。”刘春来只能先把严劲松应付走。
严劲松也知道现在不是谈事情的时候，笑着开口，“行，你们忙，有事情吩咐就好。”
说完，对着其他几个看着自己的投资公司领导笑着点头打招呼，口中说到有空一起喝酒，然后就告辞离开了。
搞得办公室的众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行了，咱们还是继续讨论投资公司的运营吧。其他的废话咱们也没有必要说太多，我们投资公司存在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钱！我知道大家不好意思谈钱，毕竟大家当干部，考虑的是为人民服务，为四个现代化做贡献……”
刘春来虽然年轻，面对眼前这几位行政级别比他高很多，可刘春来驾驭起来，也容易很多。
以前他手下，可比这些一心为公，为人民的干部难管理的多。
拥有丰富的经验，跟各种各样的人打过交道，现在面对八十年代这些虽然眼界不是太宽广的领导人，很容易就可以根据他们的心理，拿出行之有效的方案。
所以，很容易就让他们没了怨言。
即使有怨言，也得先干好工作。
用起来，远比之前那些不仅要求工作时间短，还得要求工资高，甚至要求有巨大的发展前景的手下好用太多了。
“刘总，目前这几个方案，我们都不是很熟悉，吕山县的水泥厂如果扩大生产规模，按照我们的设想，几乎所有的设备都得重新采购，厂房也得新修建。这么大的产能，要是需求跟不上……”
梁爱玲第一个提出意见。
她是负责人中唯一一个女人，相对来说，比其他人更谨慎。
对于县里为什么安排她来，她也是不知道。
之前也明确表示过反对，奈何县里根本就不顾他她根本就不懂得投资的事实，只是让她努力学习。
本着谨慎的原则，刘春来一上来，直接就准备给吕山县划拨400万用来扩大水泥厂的生产规模，占据总额的三分之一。
不担心是假的。
之前的水泥厂，一年产量也不过一万吨，要不是有一些大型工程，根本就卖不出去。
在山城跟蓉城等地方附近，都有更大产能的水泥厂。
以前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何况，她来自南水县，南水县的农业确实不错，工业根本就没有多少基础，县财政的钱，那可都是一粒粒粮食换来的。
也没有多少。
“幸福公社这边的距离码头跟县城都比较远，他们准备申请资金建设工业园区，这个有些不太合理……”来自陇县的孙海也提出了意见。
来到这边，他们直接就根据这些项目情况来分析判断，提出自己的看法。
反对，不是因为刘春来这个人。
而是为了对自己县里财政勒紧裤腰带挤出来的资金负责，也是对自己所在的县负责。
“幸福公社搞工业园区的事情，我们先不讨论。先说说关于吕山县水泥厂扩大生产规模的事情。”刘春来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见几位大佬都是一副虚心受教的态度，丝毫都没有别的态度。
心中暗自满意。
看来，这些领导干部还没有那种论资排辈的思想。
是真正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的纯粹干部。
“任何国家跟地区，要想发展经济，首先需要搞好经济基础建设。什么叫经济基础建设？”
刘大队长的问题，让几人都是一头雾水。
他们知道什么叫经济基础，可这有关系？
“我们经常喊的一句口号就是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种树！”
“哈哈……”
刘春来的话，让几人都笑了出来。
这确实是目前喊得最响亮的口号，各县都在大力修路，加强贫困地区跟县城的联系；同时，计划生育也进行得如火如荼；甚至，很多地方都因为之前直管砍树不种树，导致到处都是光秃秃一片，全国绿化率都极低，国家发现环境遭到破坏后，已经开始重视起这些问题……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修路！目前的省道也好，国道也罢，大多数都是碎石路，在下雨的时候，地面泥泞不堪，载满货物的货车很难行驶……”
刘春来说的情况，所有人都知道。
要不然，几个县也不会这么重视蓬县这边自筹资金修建的深水码头。
水运除非在洪水期间洪峰过境的时候，其他时候都能正常运输。
哪怕长江经过巫峡等区域水流湍急，会有不小的危险，但是却也比公路运输强很多，成本更低，时间也慢不了多少，除非逆行。
“所以，根据这样的情况，国家为了加快各个区域的经济联系，让各种产品流通的速度加快，未来很长时间，改善交通都是一项重要的工作……水泥路，现在看来成本虽然高，在全国产能大规模提升的情况下，成本将会降低很多……”
仅仅是修路，不说别得，哪怕是把国道给铺成水泥路，那得要多少水泥？
“这，不可能吧？那得多少钱？咱们国家也拿不出来这么多钱啊……”袁森哪怕是蓬县的人，可也不相信刘春来说的。
全国公路得有多长？
刘春来看着他，没有嘲笑，因为目前这个年代的人，根本想不到短短几十年后就被全球称之为基建狂魔的中国在基建上面疯狂投入了多少。
没有中国人修不了的路，哪怕是悬崖跟生命禁区，高速公路依然横穿而过；哪怕是被国际顶级专家认为技术不够无法修铁路的地方，中国人的高铁，照样延伸……
要不了四十年，中国在基建方面，就会远远甩开这个世界任何一个国家。
可这事儿，他现在没法解释。
“大家有没有想过，经济活跃起来后，大家手里有钱了，修房子，还会修排扇房么？楼上楼下，电灯电话，那可是多少年都没有实现过……”
585 冬天里的反季节蔬菜
说服了联合投资公司的人之后，所有的事情也就好办了。
第一笔资金就是投入到吕山县的水泥厂里。
短期内，扩建的工程没有那么快。
不过，这也换取了吕山县水泥厂优先供应蓬县这边的工程。
望山公社的码头跟葫芦村的各种工程。
有了水泥，工程的建设速度也就快了起来，至少不需要等着材料而停工。
“现在好了，材料足够，几乎每一天，都是一个新模样。春来，咱们那些大棚的菜，你看是不是……”刘福旺有些眼馋大棚里的那些蔬菜。
在隆冬时节，可以吃到春夏两季才能种的菜，之前这位老支书可没想过。
甚至之前都觉得儿子这是在瞎搞。
每一天，都能了解到进度。
以前长势喜人，他认为不会开花，后来开花了，他认为结果的可能性不大，毕竟很多菜地里掉落的种子也会生根发芽，甚至开花结果，最终会因为气候的原因长不成器。
可现在，不仅长成了，甚至在这冬日里让人看着就直咽口水。
“爹，这两天还有点早。”刘春来想到大棚里的那些蔬菜，有些闹心。
第一批长成的，数量不多。
根本就不够一车，装不满一船。
从四队通过公路运输到县城，再从县城运输到山城，运输成本太高。
数量不足的时候，也是没法打出名声的。
“要不，咱们食堂里先尝尝？天天都是萝卜青菜的，吃得让人口里都淡出鸟来……你那大棚里的辣椒，有些比较早的也能吃了……”
刘春来没有提，其他人也不敢开口。
不敢说的人，显然不包括刘大队长的爹。
“或许，我们也可以自己先卖一些，大家现在都有钱了……”刘福旺看着儿子的表情，补充着。
刘春来看着老头，估计是这老头知道了自己这些天天天都是吃的大棚里的菜。
大棚里的各种蔬菜，还没大量成熟。
大棚种植，刘春来也没经验。
大队里哪怕选择的都是经验丰富，平时种地一把好手的老农，也因为大规模种植的经验不够丰富? 需要摸索。
所以，在四队的大棚里面种植的各种反季节蔬菜? 成熟的不多。
“爹，你这会儿不忙吧？”
刘春来看着刘福旺。
老头顿时眼神亮了，再忙也没事儿了。
“去你的大棚看看？”
于是乎，父子两人就向着四队沟里面而去。
前几天一直在下雨? 哪怕公路上铺了碎石，脚上的黄胶鞋? 很快也沾满了泥巴。
沉重的脚步? 让人行走艰难。
地里的小麦也冒出了绿芽? 在冬日的细雨滋润中? 青翠欲滴。
刘春来不喜欢落雨天。
尤其是冬天。
气温低? 哪怕下的雨不是很大? 也会让路面因为稀泥而泥泞不堪? 一点都不好走。
“以后有钱了，这路? 全部都搞成水泥路！”一把扶住差点摔倒的刘福旺后，刘春来说道。
“瞎球搞！那得多少钱？整个大队的那些小路? 你都让他们铺上石头，这就遭人骂了……”刘福旺没好气地说道。
对于他来说? 那都是钱啊。
石头倒没啥，山上的? 不要钱。
可开采这些石头需要工具，需要放炮，这些钱不少。
工钱更多！
“爹，如果没有这些工程，咱们那么多人，怎么安置？很多人都不适合进入工厂！三四十的人，让他们去学那些技术，又没读多少书……”
刘春来也无奈。
“要是把这公路也铺上石头……”刘福旺的话，让刘春来瞬间不想跟他说话了。
所有公路都铺上条石？
这工程量……
要是算起来，可能比水泥路造价更高。
父子两都不说话了。
很快就到了刘八爷的宅子里。
刚好遇到刘九娃背着个背篼从沟里上来。
背篼里，装着苦瓜、茄子、辣椒以及黄瓜等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节的蔬菜。
“九娃，那里面的菜不是一直都不准摘吗？这些都没有长撑皮，还嫩着呢！”刘福旺看着刘九娃背篼里的，琢磨着一会儿装点回去。
刘九娃笑着回答，“福旺叔，这都吃了快半个月了，有些结得早的，不摘了，反而影响后面开花的……”
刘春来不停给他递眼色，结果刘九娃没看到。
狗曰的刘春来！
自己偷偷的吃，都不想着爹妈！
“九哥，今天可以摘的多了？”刘春来赶紧转移话题。
“可不是！你前几阵出去了，大春他们也不敢摘，结果，这几天就长得快……”
各种瓜果蔬菜，丰产期的时间并不是很长。
特别是大棚里面，舍得施肥，在这寒冷的冬季里面温度也一直保持着，长势就更不好控制。
毕竟，种植的人，是没有多少大棚种植经验的。
刘春来父子两人到了沟里的大棚区域，看着不少大棚里都有人在活动。
大棚外面，背篼、箩蔸等装载工具里堆了不少。
“唉，摘的时候小心点，不要伤到腾腾了！”
“狗娃，你狗曰的笨手笨脚的，把花摘下来干啥？那可是一根黄瓜！”
“东顺家的，莫把黄瓜的刺弄掉了……”
五十多岁的王建权的声音，老远就听到了。
“大队长，你啥时候回来的？”看着刘春来过来，这个身形消瘦的小老头马上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惊喜，“正好，我头痛咋个处理……”
“进入丰产期了？”刘春来有些意外。
最早的十来个大棚，按照原本预估的，还有几天。
后面建的大棚，要晚一个月左右。
而且，为了保证一直都有出产，这些大棚也不是一次播种。
“嗯啊，这里面温度适宜，长得快……”王建权有些尴尬地说道。
原本，这是刘福林在负责的。
后来因为刘九娃要照顾肚子慢慢大了起来的高龄产妇，刘大春就跟着刘春来，刘福林就顶替了刘大春，当了生产队队长。
四队本来是老刘家的地盘，让他一个外姓负责，很多人都不乐意。
最后刘春来拍板，才让他负责大棚的事情。
王建权感激之下，要做好这个事情，结果，肥料就使得多……
他可不敢给刘春来说是因为在开花之前追肥稍微多了一点，前面温度比较高的时候通风时间也少一些的原因，才造成第一批大棚种植的蔬菜提前进入了丰产期。
这一批，到春节的时候，丰产期就会过了，产量会降低不少。
刘春来进入了大棚。
进入到大棚里，就感觉到里面一股热气，跟外面的严寒相比，这里面万暖如春。
茂密的黄瓜藤蔓生机勃勃地缠在竹子达成的架子上，黄色的小花密密麻麻，有些花朵后面，长着大小不一的青翠黄瓜。
更多的一些，则是从架子的藤蔓上垂了下来。
涨势喜人。
旁边大棚里的四季豆、辣椒、茄子等，也是开着茂密的花朵……
“第一批的，每天产量不少吧？”刘春来对于产量没有直观的认知。
刘大队长是不知农事的。
哪怕从小就在农村长大。
“现在一天一个大棚只有五六十斤，越到后面，会越多……”王建权小心翼翼地看着大队长，“之前追肥的时候，肥料施加得有些多了……”
终究，他还是说了。
可刘春来并没有关注这个，“十多个大棚，一天七八百斤，先在县城里面买吧，如果卖不完，就往周边的吕山县、南水县跟陇县等区域卖……”
“大队长，不少人听说我们这里有辣子茄子跟黄瓜等，想要买一些尝鲜……”
刘福旺的眼神亮了起来，“春来，要不，这事情我来负责？”
于是，很快，葫芦村平时只有早晚才响的喇叭再一次在非固定广播时间响了起来。
“……社员同志们请注意，社员同志们请注意，大队大棚里的蔬菜成熟了，为了让大家尝鲜，经过大队委员会研究决定，今天下午四点开始，在大队部卖菜……有茄子、辣子、黄瓜、四季豆、番茄……”
刘支书的广播通知，顿时让整个大队所有人都哗然。
四队那边的大棚，大家都是知道的。
可里面究竟种了些啥，没有多少人知道。
毕竟，辣椒、茄子这些，都不是冬天里能出现的东西。
“啥子喃？这会儿居然有茄子辣子？”
“老支书怕是又喝多了！现在手头没有了以前的权利，天天喝酒……”
“大队长也不管管他爹……”
“大冬天的，萝卜白菜啥的还差不多，那些热天的菜，怎么可能种出来！要真种出来，还得了？”
听到广播的人，除了四队的人，其他人基本上都不相信。
以前有人说这事儿，都不相信在这大冬天能种出天气暖和才能种出来的蔬菜。
“爱群婶子，福旺叔……”听到广播，正在麦地里赶鸡的二狗疑惑地看着杨爱群。
他是不信大冬天能有这些的。
哪怕四队的那些大棚是春来大队长修建的。
这一片荒山，开垦出来，树苗还没种上，终究还是种上了麦子，杨爱群抱了二十多窝小鸡仔，让养的鸡总数突破了200支，到了明年，数量就更多了。
而且，现在正是抱鸡崽得时候。
“走，看看去！”杨爱群放下手里的锄头，往垭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