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6 不速之客
“年轻人，要有追求，要有梦想。水厂的工人，不是尽头。我们未来要发展，到处都需要人才，所以，在这个过程中，你们得多学习。”
刘春来可不是安慰这些人。
靠着高低落差产生重力的自来水厂，根本无法支撑未来的发展。
山下小河那点水流量，根本无法支撑太多人使用。
公社现在准备向着工业园区的方向发展，未来这个自来水厂，自然也是问题。
加上公社在河的上游，生活污水即使经过处理再排放到河里，最终抽到山上，净化处理，能达到饮用水标准，大家心里也会比较膈应。
未来的自来水厂，根据刘春来的考虑，以及之前贺炎钧跟黎钰的建议，需要从嘉陵江下手，在望山公社那边建设一个大自来水厂，直接使用嘉陵江的水。
那样一来，不仅不会担心水流量不够，也不担心污染的问题。
门前这条没有任何名字的小河，流向的也是嘉陵江下游。
“大队长，你这是专门过来了解这个的？”
杨正伟带着刘春来沿着提灌站的水管路线走了一趟，大家都是经常爬山，本来也没有多远的距离，都是脸不红气不喘。
今天这种时候，刘春来一大早跑这里来……
“不是，我是闲得没事儿干，也帮不上忙，所以就直接来这边看看。”刘春来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都没有。
杨正伟看着他，“你只需要指导咱们大家干活就好了，哪里还用做什么！”
所有人都是如此想法。
刘春来只是笑笑，没有去辩解什么。
作为领导干部，自然是希望手下人都能独当一面，那样的干部当起来才轻松不是？
可惜，总会事与愿违。
事必躬亲，刘大队长是不愿意的。
像他爹刘福旺，大队长跟支部书记一肩挑，结果到头来，连能独当一面的人都没有。
几个生产队长跟大队上的会计、文书等，现在几乎都没法满足目前四大队的发展需求。
“咦，山下有辆摩托上来了。”
正在这时候，魏国志指着山下青杠梁的方向。
那下面隐隐传来了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鸣声。
“不是上山的……”刘春来猜测着谁这时候骑摩托上来。
他之前从山城带回来的摩托，都是公社的干部在用，严劲松他们要不是去县城，到四大队来，都是走路的。就因为舍不得油钱，同样，刘支书可是按照摩托车行驶的里程问他们要钱的。
摩托车刚过青杠梁，没有往上山的方向行驶，而是向着刘春来家里所在的支路而去。
“大队长，可能是找你的……”杨正伟看着刘春来。
刘春来摇头，“我这刚从家里上来呢……”
嘴上这样说，心中也是有些不确定。
本来就没事可干，闲着也是闲着，刘春来索性又往山下走，权当是锻炼身体了。
很快，回到了家里。
一辆崭新的cj70摩托车，不是刘春来弄回来的。
“家里来客人了哇？”
刘春来刚到地坝外面的台阶，眼睛刚能看到院子里的情况，声音就已经让所有人都听到了。
“咦，赵四眼儿，你来我家干啥？找我不去我住的地儿？”
看到地坝里站着的人，刘春来有些意外。
尤其是赵玉军看着自己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刘秋菊更是看着自己就红着脸，低着头进了屋。
“切，人家是来找老三的，不是来找你的……”蹲在堂屋门口屋檐下，端着一碗饭，一边吃，一边用筷子夹点喂大黄狗跟那已经长得油光水滑的癞皮猫的刘雪一脸鄙视。
“找老三？这国庆放假，还对账？”刘春来有些意外。
赵玉军跑船，主要就是运输刘春来下属产业的服装跟家具的。
自然要找刘秋菊来对账。
“对，对，这不前天刚从沪市回来……”赵玉军红着脸，顺着刘春来的话，赶紧解释。
刘雪正要开口，杨爱群则是瞪了他一眼，喊她去锅里舀饭。
贺黎霜倒没有向刘雪那样端着碗蹲在外面吃，而是在堂屋的桌子上。
早上蒸的红苕干饭，即使现在家里不缺米，只要看到米缸没有多少米了，刘九娃都会去粮站那边买回来，刘支书家里的饭，也不会少了各种粗粮的。
就用猪油蒸了一碗豆瓣，这玩意儿下饭特香。
桌上，就只有一碗泡豇豆，贺黎霜也没有离开桌子。
“还吃不？”杨爱群问刘春来。
刘春来闻着猪油蒸豆瓣的香味，想着这个下饭，可一早上爬了两趟山，肚子依然没空，只能摇头。
“看到摩托车上来，我以为是谁找我，所以下来看看。”
对于赵玉军这家伙，刘春来自然不会太客气。
他不能说一早上自己没事儿干，自己吃刘泽福做的手工面吃撑了，消食。
刘福旺这一大早，就开始忙碌了。
今天准备的工作不少。
新修的大队部也要挂牌子，以后整个大队就在燕山寺下面的垭口上办公。
同时，还得沿着整个公路，让车队走一圈，更得在已经平整好的土地上，搞彩电厂的奠基仪式，同时还要抽空把刘九娃跟孙小玉、张二强跟刘青梅两人的婚事给办了……
所有的事情，全部都集中在上午。
“爹呢？”
“去公社了，说是马乡长找他有事情，早饭就在公社食堂解决。”杨爱群的声音从灶屋出来。
刘春来正要走，贺黎霜却放下了碗筷，从兜里掏出手绢，擦了擦嘴，就追了出来，“我跟你去……”
“你去干啥？”刘春来不想带着贺黎霜到处溜达。
贺姑娘虽然身高不是很高，而且也不成熟，可脸蛋漂亮，胸前虽然平坦，整体也是比较匀称的。
比起制衣厂那些刚放下镰刀锄头的女工们，贺姑娘看起来，还是要漂亮的多。
刘大队长怕自己化身禽兽，在没人的地方把她给办了。
“有点事情跟你商量。杨妈，我跟春来哥出去……”贺黎霜说完，就向外面走去。
赵玉军这会儿倒是正常了，不断对刘春来挤眉弄眼，一副我看好你的表情。
刘春来跟贺黎霜之间的关系，他早就知道了。
除了竖起大拇哥，高叫佩服外，其他什么心思都没有。
毕竟，曾经的贺姑娘，差点让他变成太监。
没有理会赵玉军的挤眉弄眼，刘春来赶紧跟上。
“今天事情多……”见贺黎霜就在房子旁边等着自己，刘春来先开口。
贺黎霜给了他一个白眼，“我不耽搁你的事情。刘春来，如果你等不了，我们之间的事情，可以不算数的……”
她一脸认真地看着刘春来。
刘春来有些无语。
自己跟贺黎霜两人，难道就算数了？
因为自己收了她一块表？
或是因为当初双方的爹喝多了，定下了这门亲事？
“如果你能等，五年后我大学毕业就跟你结婚……”贺黎霜看着刘春来，红着脸，“有些事情，得等结婚后才行……”
“姐姐，你没发烧吧？”刘春来伸手摸了摸贺姑娘光滑的额头。
有点凉，不烫。
贺黎霜一把把他的手打开，没好气地说道：“你才发烧了，我说的认真的。五年后，你三十了。”
“你不是要出国？”刘春来好奇地问道。
“出国跟结婚有冲突？”
对于她的脑回路，刘春来不知道如何回答。
“行了，我知道了。”看着贺黎霜一脸的期待，刘春来也不知道说啥好，“五年之后，我们老刘家的光棍，不知道还有多少呢……”
还好，有这可以用来挡各种事情。
甚至被催婚的时候，都可以拿来挡着，连爹妈都没法说。
刘春来不知道贺黎霜是那根神经错乱了，一大早就找自己说这事儿。
女孩子成熟太早不是好事。
“杨妈跟刘爸都急着抱孙子，不仅你们这周围给你说媒的人多，就连县里，也有人专门负责这事情，想要在全县给你寻找合适的对象……”贺黎霜的话，让刘大队长震惊了。
县里？
而且还是专人负责！
这怕不是天方夜谭。
“我没开玩笑，你如果等不住，我真的不会怪你，如果是以前，结婚后生了孩子再上大学也没问题，可现在……”贺黎霜有些落寞地没有说下去了。
刘春来彻底无语。
跟不上学霸的脑回路，而且对方说的这些，根本就不是他需要考虑的。
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都已经七点半了。
“先不说了，我得去公社，吕县长跟许书记快到了……”
说完，快步离开。
也不管贺姑娘是啥心情跟表情。
一大早，刘春来都被贺姑娘给弄得没有啥心情了。
这婆娘！
还好，去公社新修的马路，比小路要近不少。
而且道路还宽阔，琢磨着事情，也不担心掉到路外面去。
刚到公社，就看着几辆吉普停在农技站外面的岔路口。
不是蓬县的车！
马文浩跟刘福旺两人正对着一名跟许志强年龄差不多，头发花白，精神奕奕的老干部以及前天几名干部模样的人说着什么。
隔壁吕山县书记，吴昊。
刘春来并不认识吴昊，吴昊也不认识刘春来。
“吴书记，那就是刘春来……”一个三十多岁秘书打扮的中年人看着刘春来过来，脑袋凑到吴昊耳边，小声地说道。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刘春来投来。
557 来者不善
“春来同志，你好，我是吕山县书记吴昊。”
吴昊部队出身，有着军人的直接。
“吴书记，欢迎，欢迎。”
刘春来急忙伸出了手。
心中还在不断嘀咕着这位自己没有什么交情的隔壁县书记来干啥。
来者是客，自然不能怠慢。
“春来同志，听说你在蓬县承包了不少厂，我们……”
“轰隆隆……”
吴昊话还没说完，道路上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汽车发动机轰鸣声，让吴昊的话没法继续说下去。
众人都向着车来的方向看去。
三辆吉普，挡风玻璃跟车身上满是灰尘。
车子就这样停在了吴昊等人的车后面。
“咦，吴书记，你咋这么早？怕是天不亮就出发了吧？”
车上下来的人，刘春来同样不认识。
却认识吴昊。
吴昊看着车上下来的几人，脸色变幻了一下，心中暗骂，这家伙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要知道，南水县到这里，距离可不近。
先到蓬县县城，而且还需要渡船把车辆从嘉陵江对岸摆渡过来，再从县城到这边。
这些家伙，居然都没走错路？
看着吴昊殷勤不定的脸色，刘春来疑惑，为毛来的都是不速之客？
眼前的人，自己一个都不认识。
估计严劲松跟马文浩也没这么大的面子，会有一些干部大老远跑来看他们彩电厂的奠基仪式。
没看着，马文浩也不认识么？
此刻，马乡长的脸色也不好看。
他心中正在琢磨这些人的来路，吴昊他是认识的，就连眼前的几人，他同样认识。
“你们这来得也不慢嘛。”吴昊没好气地说道。
“马乡长，这几位是？”刘春来见吴昊脸色不太好看，偷偷地问脸上表情同样精彩的马文浩。
“隔壁南水县县长，谢世伟，上次你缺货，南水县的黄麻，都是他一力主导运过来的……”马文浩这话，有着自己的私心。
无论是曾经作为许书记的秘书，还是现在处在幸福乡乡长的位置，都见不得其他县的大佬来这边。
这些大佬们来这边干啥，脚指头都能想到。
可现在，许书记跟吕县长都没过来，他一个小乡长，根本没法跟这些大佬们叫板。
心中甚至有些埋怨许书记跟吕县长，让自己来盯着刘春来，隔壁县里都已经上门来了，这怎么办？
吕山县过来，县里不知道情有可原，毕竟，吕山县可以直接从洪山镇旁边过来。
南水县不同，得从县里过啊。
县领导们能不知道消息？
问题是现在县领导一个都没到。
而旁边的吴昊书记跟谢世伟县长两人，则是走到一边去了。
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的交流，马文浩心中一阵没来由的烦躁。
自己守得住刘春来？
能挡住隔壁县的领导们对刘春来挥舞起来的锄头？
“吴书记，咱们的目的都是一样，我觉得，现在许志强书记跟吕红涛县长两人没来，咱们应该抓住机会……”谢世伟给吴昊递了一支烟。
脸上则是肉痛的表情。
刘春来就一个。
谁都想把刘春来挖走。
要不然，也不会大半夜就出发。
就指望趁着蓬县的领导干部不注意的时候，先跟刘春来达成协议。
只要刘春来同意，许志强再强势，也没办法不是？
吕红涛？
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手里资金并不多，怎么分？”吴昊坦然地接受了谢世伟递过来的烟，借着谢世伟划燃的火柴，点上了，深吸一口气，喷出一大团烟雾，才幽幽地开口。
摆在大家面前的问题，是无法避免的。
刘春来手头有多少资金，大家都清楚。
虽然说他们看中的是刘春来的能力，关键问题在于启动资金。
蓬县的制衣厂、皮革厂、麻纺厂，甚至是钢铁厂，已经搞得有了一定的基础，刘春来肯定不会愿意继续在这方面上投资。
从中央到各级行政单位，都是鼓励大家招商引资，搞活经济。
沿海地区招商引资都是问题，更不要说西南内陆。
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刘春来，自己能力强，也有能力帮着地方政府招商引资，谁愿意放手？
肥肉就这么一小块！
谁吃多，谁吃少？
“吴书记，到了这一步，咱们也没有必要争夺什么。如果咱们不联手，以许书记跟吕县长的手腕，要是他们知道了，咱们谁都占不了便宜……”谢世伟清楚吕红涛跟许志强是什么人。
不用他说，吴昊也明白。
吴昊拿着烟的手，僵了一下。
随后叹了一口气，才开口：“你说怎么个联手法？”
“把我们的家底都摆出来，他看上什么，就承包什么。”
谢世伟很光棍。
这话让吴昊诧异地看着他，“你们南水县除了粮食跟生猪，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谢世伟苦笑，不吭声。
如果有拿得出手的，至于这样么？
找刘春来，或许能帮忙引荐港商，搞几个对粮食跟生猪进行深加工的投资，也是可行的不是？
“行，就这样吧！”吴昊很快有了决断。
两人商量妥当，就向着正疑惑看着两人的刘春来走去。
“春来同志，我是南水县县长谢世伟，跟吴书记有点事情跟你谈，你看现在方便不？”谢世伟也足够直接。
在目前的情况下，往后拖延一分钟，许志强跟吕红涛两人就有可能来了。
到时候，啥都没得谈。
刘春来更疑惑。
都特么的不认识，有什么事情谈的？
他还没开口，旁边的马文浩急了。
“谢县长，春来同志现在不方便，他作为大队长，咱们县里的领导不用他迎接，不过现在国内的投资商在这边，春来大队长得负责招待啊，毕竟，我们跟投资商也不熟……”
由不得马文浩不着急。
自己没法阻止刘春来。
甚至这会儿向刘春来解释他们的目的，都不行。
“这会儿春来同志不是在这里么？招待投资商，也不急于这么一会儿不是？”吴昊不满了，“小马啊，你跟着老许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自作主张了啊……”
“就是，春来大队长都没说话呢！”谢世伟也不乐意了。
听到吴昊说自己学会自作主张，马文浩自然不依。
吴昊是什么人，他清楚。
说自己无所谓，却把许书记也说了，能行么？
刘春来发现了不对头，对方来，肯定不是为了祝贺他们的公路修通，大队部落成，更不会是为了来看彩电厂的奠基仪式。
他已经知道这两人的来意。
“马乡长，大家这么早到来，应该还没有吃早饭的，麻烦你去通知食堂，给大家弄点早饭吧……”看着马文浩要跟这两位干起来，刘春来赶紧开口。
马文浩不想走。
“马乡长，你对我有点信心呗。”刘春来小声地对马文浩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口，“来者是客，如果操作得好，或许能有一个比较好的合作，现在县里新修望山水电站等的钱，不是不够？”
马乡长将信将疑地看着刘春来。
见他一脸诚恳，再看看另外两拨人，咬牙叹息一声，正要离开，又听到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顿时心中暗喜——许书记跟吕县长来了！
可当车子停下来，看到从上面下来的人，马乡长的心理顿时绝望了。
来的不是他期望的许书记跟吕县长，而是又一拨不速之客——同样是隔壁的陇县县长周邦建跟书记苏玉平联袂而来！
看着来的人，吴昊跟谢世伟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
最后，一番眼神交流，几人一起向着新来的陇县领导们走去。
“狗曰的，这些领导，都像闻着腥味的猫，没有一个安了好心！”马文浩看着他们几人交流，咬牙骂了出来。
刘春来只能叹气。
内地！
西南内陆！
招商引资工作，基本上没有任何进展。
“马乡长，大家应该都没吃早饭，虽然说不待见他们，来了，也得招待好。他们来这边，应该带着粮票跟差旅费的……”
刘春来见马文浩咬牙切齿，提醒他。
听到说这些领导带着粮票啥的，马文浩顿时来了精神。
特么的，对方不是想要挖墙角？
吃饭给钱，天经地义。
食堂一碗米粉，收他们一块钱，不过分吧？
粮票就算了。
于是乎，马乡长开始清点人头，一共七辆车，25个人呢！
25块钱！
然后，马乡长就兴奋地离开了。
“春来，这些隔壁县的领导们来这边，是为了你？”一直都没吭声的刘支书终于逮着机会，问出来了心中的疑惑。
他觉得不应该是这样。
可眼前的场景，他也没法说就不是这样。
刘春来摇头，表示不知道。
没看着，这些领导们身边的工作人员，都没有去打扰领导们？各自跟相熟的人聊着天。
很快，吴昊两人跟陇县两位领导达成了协议，几人看着刘春来在这边，径自走了过来。
“春来同志，之前你们吕县长耍手段，把我们被服厂跟皮革厂的人跟设备都给弄了过来……”周邦建同样是开门见山，而且矛头直接指向了吕红涛。
当初，喝酒的时候，他被吕红涛坑了。
好几天才回过味来呢。
“领导，这是你跟吕县长的事情啊。”刘春来满脸无辜。
558 三个县的厂，任由我选？
“春来同志，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吕红涛那可是为了你的事业……”
听到刘春来这样说，旁边的苏玉平书记不乐意了。
狗曰的，居然想要吃干抹净？
陇县一个被服厂上千台缝纫机被搬到蓬县，熟练工人连同技术人员、管理人员全部都被弄到了蓬县，以前还指望这些人给他们挣点钱，现在好了，人全部都被退回去，结果自己来了蓬县……
苏玉平虽然知道事情跟刘春来没有关系，但是现在不能这样说。
当即就把事情说了。
吕红涛干得太不地道了。
“苏书记，你这找我也没办法啊。目前，除了原本江南制衣厂跟我们招聘的人员，其他人员，都是属于劳务派遣，不归我们管啊……”
刘春来才不在意这事情。
虽然，事情是他搞出来的。
现在能认这事情吗？
不能！
虽然是刘春来提议的，但是率先在这个年代搞劳务派遣，是蓬县的领导们研究琢磨出来的。
“要不是你，他们怎么会这样干？春来同志，你这样可不地道。当初吕红涛为了帮你完成订单，从我们这边拉设备借人，我们二话都没说。当初谈好了，人依然归属我们，结果到了你们这边，你厂里倒好，直接用各种手段让工人们从我们那边办理离职……”
周邦建脸色难看了起来。
陇县在这事情上，损失最大。
缝纫机被蓬县低价购买过来，工人最终也被他们挖了。
谁心中没有一点气？
找吕红涛跟许志强？
那两个不要脸的，完全就是丢国家干部的脸。
根据他们得到的消息，都是刘春来搞出来的。
吕红涛跟许志强两人的花花肠子虽多，也到不了这样的程度。
“两位，我只是一个大队长，平时厂里的管理啥的，都是各个单位的管理干部在负责的……而且，这些企业虽然说是我们承包了，但是跟主管的蓬县轻工局等单位，也只是合作……”
打官腔，刘春来比这些大佬们更擅长。
这让几人确实都没法反驳。
“行了，咱们既然都是想要跟他合作，也就没有必要去搞什么弯弯绕，直接多一些真诚，开门见山吧。”吴昊一直都知道刘春来难缠。
继续扯皮，一会儿许志强等人来了，根本就没他们的机会。
那老东西，会愿意看到别人挖他的人，抢走他们的投资吗？
刘春来装出一脸愕然地看向他们。
心中却是明了无比。
或许，他们也是为了港商而来。
外商投资啊！
西南内地，或许柯尔特等人属于第一批。
至少，之前没有听说过除了山城之外其他地方有外商来投资。
“春来同志，我们县里也有不少厂子，我想你应该不会只满足目前这点成绩，你看上哪家厂，都承包给你，条件甚至可以比蓬县给出的更优惠一些……只要你承包了，我们南水县的各单位都会全力配合，支持你们的发展……”
谢世伟比较急。
“对，我们也是这个意思。”吴昊有些不满地瞪了谢世伟一眼。
南水县能有几个厂？
吕山县可是有矿的！
但是现在不是相互拆台的时候。
至少要达成合作意向。
刘春来有些傻眼。
三个县，各个县里面，虽然都不是工业县，在当年那种工业赶英超美的背景下，各个县城都建立了一定的工业基础。
三个县的工厂，随便自己挑？
刘春来差点就流下了口水。
心中一直警告自己，不能被他们忽悠了。
一时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拒绝。
此时，或许可以跟他们谈谈多少年免税的优惠政策？
在蓬县，当初都没谈这个。
那时候，没有谈的本钱跟基础啊。
也不知道此刻吕红涛跟许志强两人在干什么，周围虎视眈眈的竞争者，都已经比他们先行上门，这两位真的不担心？
一想到这里，刘春来炽热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许志强何许人也？
抗美援朝战场上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比自己老爹都还牛逼的人物。
他会不知道周边邻居们的心思？
一时间，刘大队长有些纠结了。
“吕县长，许书记，南水县的车子，这会儿估计都到了，咱们还不出发吗？”吕红涛秘书何俊华一脸急切。
刘春来可是他们县里的红人。
绝对的香饽饽。
南水县的人过来，绝对没安好心。
而吕山县跟陇县的，根本不用通过县城，陇县可以直接从吕山县，往洪山镇的方向到幸福公社。
从知道消息后，何俊华就有些担忧。
周边几个县城，从刘春来把服装卖到香江，每个月有大笔外汇回来后，就开始对刘春来虎视眈眈。
蓬县之前跟刘春来签订承包合同，在税收方面，并没有给什么优惠。
唯独就是县里所有相关部门全面配合，刘春来承包的厂，需要什么，县里能解决的就立即解决，解决不了的，就想办法帮着人解决。
如同木材供应出了问题一样，县里安排好几个领导专门负责这事情。
最终帮着解决了。
周边各县的领导，自然知道蓬县的条件，为了挖人，那些领导会不比着蓬县的条件开条件么？
看着何俊华，吕红涛笑了。
“俊华同志，咱们要对春来同志有信心！如果这么点诱惑都挡不住，以后咱们也不可能永远防备着竞争对手……”吕红涛的话，让何俊华纳闷。
之前最担心刘春来跑掉的就是吕县长啊。
平时也没见吕县长跟刘春来单独接触，怎么县长突然就对刘春来有了信心？
“对，俊华同志，要对春来同志有信心。”许志强也是一脸笑意，随后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市里的领导们准备好没有？”
何俊华看着两位领导都是满脸信心，心中饶是有疑惑，也没法再问下去。
只能认为，自己因为没有到领导的这种眼光跟见识，所以才不知道他们对刘春来哪里来的信心。
“现在时间差不多了，再晚点，就有些赶不上时间了。”在何俊华走了后，许志强叹了口气。
吕红涛则是看着他，一脸苦笑，“俊华同志终究不如文浩同志，还需要很多历练。”
“正常，他可能没有抓过沙子，手攥得越紧，越抓不住。”许志强也没说太多。
终究，那不是他的秘书。
两人从办公室出来后，外面几名市里来的领导也都准备好出发了。
两辆丰田皇冠，两辆212吉普。
很快，车队就从县政府大院里出发，向着幸福公社而去。
一路上，许志强跟吕红涛两人都在向市里领导介绍着沿路的情况。
“……在接下来的时间，为了解决冬季阴雨天道路泥泞，汽车无法行驶，物资运输不畅的问题，我们全县所有干部职工晚发一个月工资，把这笔钱投入到给这条新修不久的省道的碎石路面工程上……”
许志强一点都不在意领导阴沉着的脸色。
反正从领导来了后，逮着机会，就向领导哭穷啊。
领导也知道他的心思。
从头到尾，根本没有任何表示。
只是听取汇报，也不发表指示。
说啥全县干部职工晚发一个月工资来修路，好像就他们要修路一样。
别的县里，条件更艰苦。
秋收后，国税都没有全部完成，更不要说地方统筹跟上交提留。
别的县里，都是先用工资补充这些不足，很多都可能等到过年都不一定能把下面欠缺的催缴上来呢。
各县都没有交齐，市里哪里来的钱补贴？
领导不闹心么？
领导闹心不闹心，刘春来不知道。
在了解了三个县的领导们的诉求后，刘春来闹心了。
三个县的领导，都只有一个目的——让自己投资！、
真以为自己是亿万富翁？
虽然说仅仅是承包，前期投入不需要太多。
问题是，蓬县的产能，在目前看起来差不多，一旦订单增长速度跟不上，后续很可能就出现产能过剩。
国内出口现在看起来火爆，可终究也只是款式稍微新颖，品牌没有培育出来，产品又是被西方世界认为的落后中国生产。
终究，也不一定长久。
哪怕刘春来让郑天佑在香江注册新的品牌，国内只是转变成代工厂，培育品牌，也需要时间。
国际上的服装行业巨头，不可能在看到一种新的流行元素后无动于衷。
品牌的号召力，远不是低廉成本能比拟的。
“诸位领导，首先，感谢你们对我的信任。”刘春来看着几位领导眼巴巴地盯着自己，沉默了良久，才叹了口气，“不过目前，我们确实没有多余的资金跟精力来承包更多的厂……”
“不承包也行，像你们钢厂那样，你给指条路也可以的。”吴昊急了。
一直成为蓬县的原材料供应基地？
他能同意，以后吕山县接受的人，不得骂死他？
原材料供应，能有供应成品的利润高么？
“吴书记，你这可就难为我了……”刘春来哭丧着脸。
吕山县啥情况都不知道，自己如何帮着出主意？
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儿？
559 不，我没说过
几人脸上都是一副你不承包我们的厂，就不善罢甘休的表情。
刘春来有些急了。
县长跟书记也不靠谱，难道就不知道早点过来么？
有人挖他们社会主义建设的墙角了，居然都不来这边挡着这些不怀好意的人？
看马文浩的表情，显然也是在疑惑为什么周围几个县的领导都过来了，自己县里的领导们还没来，脸上同样也是着急。
一个乡长，虽然不在其他大佬们的管辖下，也不能直接得罪。
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在这些大佬们手下呢？
“春来，要不，咱们先去他们县里看看有些什么厂？”刘支书这会儿又开始动了心思。
反正是承包，不需要多少资金。
他相信自己儿子是可以解决问题的。
要不是自己这个支书手里没钱，他都去承包了。
“爹，咱们现在这些厂子都弄不过来了。彩电厂、收录音机厂都是一大堆事情，配套的厂也要找……”刘春来恨不得给老爹一巴掌。
老头子只想着手里产业多。
人都不够。
其他县跟蓬县不一样。
虽然这些领导们肯定是希望厂子能发展起来，但是管理这些工厂的人呢？
现在业务多，靠着订单的利润就能生存下去。
随着后面越来越多的竞争者，市场利润会大幅度地下降，到时候，才是麻烦事。
厂子破产无所谓，下岗的工人怎么安置？
当着其他领导的面又没法说这事情，他们要是懂经济规律，了解市场，也就不至于到这样了。
“反正你只需要把握大体方向就行了，事情完全可以交给其他人去做，我保证，你承包的厂子，我们县里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违反你的命令……”
吴昊很有魄力。
刘春来无语摇头，“领导，不是这么回事儿。我们现在根本就没钱了，连彩电厂的后续投资，都不知道哪里来呢！”
“你那制衣厂可都是用麻袋装钱回来的！那个江南皮革厂，现在也开始在增加出货量了……”
苏玉平不满地说道。
刘春来这明显是不愿意。
他们也知道。
现在不抓住机会搞定，等到许志强跟吕红涛来了，他们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许志强可是暴脾气。
“真心没钱……我们大队的建设发展，缺口太大了。”说到没钱，刘春来突然灵机一动，“诸位领导，我这里有个提议，如果可以做到，到时候所有的问题不仅都能迎刃而解，甚至还可以推动我们几个县的经济快速发展……”
集资项目！
蓬县一个县搞，即使砸锅卖铁，也凑不出多少资金。
市里肯定不会支持，即使支持，也会因为没钱加上不愿意开这个口子，让其他县也跟着学习要钱，而拒绝。
最多，精神层面上支持。
刘春来当即把这个项目说了，几位大佬顿时皱起了眉头。
“春来同志，你这就有些不厚道了，明显是想要利用我们几个县的财政来支撑你们蓬县的发展！”吴昊觉得，目前这样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其他人也都是这样想的。
各个县的财政情况都不好，所以大家才希望刘春来能去他们县里发展。
按照现在刘春来说的，其他几个县一起出钱集资，支撑几个县的工矿企业发展，出钱的也能根据这些企业得到利润分成，同样也支持了几个县的经济发展。
问题是，目前各个县里的产业，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吗？
要是钱能解决问题，砸锅卖铁他们也能支持。
各县需要的就是一个带头人！
像刘春来这样的，仅仅是跟蓬县那很长时间没开工的钢厂出了个主意，生产轻钢厂房的结构件，现在订单就变得多了起来，大多数都是卖到外地。
何况，谁的项目多，肯定谁就能拿到更多投资。
用三个县的财政来支持蓬县发展，谁乐意？
不被自己县里的人骂死就是怪事了。
“诸位领导，并不是大家想的这样。四个县共同出资，成立一个投资公司，抽调各县精干的人员来评估投资风险等，甚至可以从香江那边聘请专业的投资顾问……”
刘春来同样担心几位县领导的担忧。
一旦投资公司沦为某个股东的私人提款机，那时候，将会是一场灾难。
就像现在的农村合作社，基本上都是各地政府的小金库。
农民卖粮都是给一个单子，然后合作社也是没钱。
之前县里合作社找过刘春来，希望他能把钱存到那里面，刘春来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这样？”
几名领导哪里见过这种玩法？
“对，就是这样。虽然大家都是投资者，在初期按照投资比例来确定股份，然后只参与分红，不负责参与管理……”
几个县的政府一旦达成了合作协议，绝对不能让政府参与到管理中来。
眼前的领导们或许不会出问题，谁能保证新来的领导不打这投资公司的主义。
gdp作为考核标准，已经开始了。
一些领导为了升职，搞一些政绩工程，等到调走后，投资很可能就打了水漂。
“这事情不是没得商量。不过，我们几个县一直都处于竞争关系，你是知道的。相互见不信任，公司不管放在哪里，大家都会相互不信任。”谢世伟看着刘春来，很认真地说道。
其他领导脸上都是深以为然的表情。
吴昊更是直接，“春来同志，如果你愿意来牵头这个项目，我们是没有问题的。要是你蓬县的领导干部来，那个，还是算了……”
摆明了，他不信任许志强跟吕红涛等人。
刘春来无语。
马文浩也没想到事情突然有了转机，琢磨着刘春来是要坑其他几个县，让他们把财政能拿出来的钱全部提供给蓬县发展。
蓬县不仅是目前的水电站扩容，还是在望山公社新修建水电站，那都是需要海量的资金。
按照目前的情况看，一旦隔壁三县的领导们同意，此时就板上钉钉了。
没有别的想法，春来同志果然是好同志。
“诸位领导，春来同志来负责这个项目，绝对没有问题的。他只需要把控方向，以后有项目，审批的时候只要春来同志同意，或是其他大多数人支持，再放款……”
马文浩这算盘打得叮当响。
直接就帮刘春来答应了。
刘春来看着他，顿时不乐意了。
这货的算盘，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其他领导也都不是傻子。
“马文浩，这事儿你做不了主。除非你们幸福公社也能拿出钱来。我说让春来同志负责这个项目，不只是我们投钱他负责，而是他也得投入相应的资金，最好是能拉着港商一起……”吴昊一下子变得精明起来。
刘春来自己投钱不比他们少，才能保证为了自己不受到损失，而偏向蓬县，把他们投入到公司的钱，直接违规挪用给蓬县政府。
这种事情，大家都没少干。
自然不会相信许志强跟吕红涛。
反而，刘春来不同。
刘春来只是给自己挣，哪怕整个大队都有股份，但是根据他们的了解，刘春来也站着大部分的股权。
听到这话，刘春来顿时无语。
mmp，这还是在算计自己啊！
按照他的设想，原本是希望四个县的财政联合起来，支撑他下一步的发展计划，同时，四个投资的县，也能分到一部分发展的红利。
结果，把自己给套牢了。
这话，怎么回答？
根本就没法回答。
一时间，整个环境的气氛都凝固起来。
所有人都看着刘春来，等着他的回答。
刘春来要是不同意，这事情，基本上也就黄了。
这是刘春来不愿意看到的。
“滴滴~”
还好，正在这时候，远处传来了几声汽车喇叭声。
还没听到发动机的轰鸣。
刘春来松了一口气。
不管是县里的领导来了，还是镇上的领导来了，这事情不用急着表态了。
有时间，就代表还能想办法。
吴昊等人听到这汽车喇叭声，脸色顿时就变了。
该死的！
还是没有先搞定。
他们还想挣着一番，逼着刘春来同意，还没开口，一支车队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这是哪个？怎么这么多车？”
刘福旺看着打头的两辆皇冠，有点眼熟。
可又有些不确认是他租给县政府的车。
以前他能确定。
没瞧着，昨天那个暴发户也开了两辆过来么？
车牌啥的，刘大队长是不会去记的。
“哟，都在呢，这么热闹啊！春来同志，我们没有来晚吧？以，老许，那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吴昊第一个从最前面的一辆车里下来。
“老许，你来晚了。刚才我们跟春来同志达成了一个合作协议……”
也不管刘春来同意没同意，直接就说达成了协议。
“吴书记，我可还没同意，没钱呢！”
刘春来丝毫不顾吴书记的面子，直接表示，我没说。
“怎么没说了？不是都说好了，你没钱，你那部分，咱们四个县先帮你出了，你有钱了再还么？”苏玉平一脸平静。
说得仿佛是真的一样。
不仅是刘春来，就连马文浩跟刘福旺这样的亲身经历的人，也都被苏玉平的骚操作给惊到了。
说好了？
什么时候说的？
他们全程参于都不知道啊。
560 市长也想挖人抢项目
这下子，一帮大佬尴尬了。
他们没想到，刘春来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直接否认。
根本就不如套啊。
“怎么就没有了？春来同志，这可是你的提议，你说了让我们四个县联手，成立一架投资公司，由你来负责运营……”吴昊脸不红、气不喘地睁着眼睛说瞎话。
许志强不要脸，他难道不会？
都是战场上活下来的。
何况，他可比许志强布局的工业基础多不少。
怎么来的？
“老吴啊，大家都相互了解，这事情上，春来同志说没有说，肯定就没说了。我们了解春来同志，也相信春来同志……”
许志强顿时明白怎么回事。
刘春来根本就不在意这个，之前提出这个方案，蓬县所有政府相关部门都是研究了好一阵，已经在开始筹办这家投资公司。
同时，也开始到处跑关系，争取多要点经费。
幸福公社四大队道路通车剪彩，市里领导会专程来么？
要不是港商在这边投资彩电厂，外资，又是现在国家鼓励发展的高科技电子产业，市里领导怎么会来？
好歹，当初跟港商一起去省里跑批文等，市里领导们可是帮着出了不小的力气。
“何副市长，要不再等等？”
见领导直接准备下车，吕红涛也没法阻挡。
专程把市里的领导给喊来，本来是为了让领导看了，多给点钱。
没曾想，周边三个县城的领导们都来了。
他们这是对刘春来起了打猫儿心肠。
吕红涛跟许志强搭档不少年，从刘春来冒出头后，关系亲近了更多，只是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心意。
许志强这是专门去刺激隔壁的几个领导，让他们在市里领导面前表露出真实的一面。
“还等啥？时间也不早了。不是说你们幸福公社发展很快么？”何国华淡淡地看了吕红涛一眼。
自然知道他们的心思。
没有再等，直接推开车门，下了车。
“领导，你怎么来了？”吴昊有些意外。
其他几人也尴尬不已。
早知道，市里领导也来了，他们还来干啥？
“我不能来看看吗？考察调研一番一个穷大队如何快速致富的，到时候推广推广，让我们市里都跟着学习……”
何国华鄙视了吴昊一眼。
两人年龄差不多，关系也是不差的。
“你们怕是不晓得，春来同志跟港商合资的彩电厂，这还是何副市长带着我们给跑下来的。”许志强瞬间改变了想法。
要黑他们，现在已经不合适了。
何国华也是他们战友。
大家相互之间太熟悉了，很多事情根本没法操作。
刘春来看着这位，有些懵。
上次彩电厂的批文啥的，全程他都没有参与，任由县里的领导跟柯尔特等人去。
他去了也产生不了什么作用，柯尔特这港商的身份，甚至不需要提条件，省里跟市里都会主动给优惠。
五年免税，三年半税。
市里同意给一部分资金用于改善基础建设，增加发电量，保障电力供应，也算是基础建设。
只不过市里没钱……
在车里，何国华就听到了吴昊几人说的。
集中四个县的财政力量来投资建设一个规模不大的径流式水电站，专门供应这边，或许也能打造一个西南内陆地区的工业产业集群。
内陆不比沿海地区，靠海，外商投资首选。
“春来同志，这位是何副市长，市里主管工业跟经济的领导。”
许志强没有理会几人脸上精彩的表情，直接给刘春来介绍何国华。
何国华则是一脸笑容，往前跨了两步，主动伸手握住了刘春来的手：“春来同志，做得好！”
刘春来手被这位副市长紧紧握着，看着领导脸上的笑容，有些蒙。
好歹，也是市领导啊。
比许志强他们级别高多了，怎么就不像其他地方的领导，自持一下身份呢？
他很享受这样的待遇。
却更怕这样的待遇。
一个小小的大队长，一见面，副市长主动捂手，该不会是也想打自己的主意，仅仅是给点态度，就让自己拼命地为市里拉外资啥的吧？
“春来同志，柯尔特先生他们呢？上次去省里，他可没少说是如何跟你认识的，也是因为你，他们才愿意投资到这边……”
刘春来明白了。
感情真的是这样。
“何副市长，过奖了！是他们觉得我们这里太穷了，愿意来帮我们发展……”刘春来语速很慢。
心中不断斟酌口中说的。
“吴书记，你看这事事情怎么弄？”陇县的苏玉平看着这场面，小声地问吴昊。
吴昊也没办法。
总不能当着市里领导的面挖刘春来。
以许志强的尿性，肯定会当着市里领导的面跟他们动手。
随后，何国华又主动跟刘福旺握手，高度赞扬了刘福旺退伍回来为建设家乡做出的努力。
结果，刘支书却根本就没多给副市长面子。
在刘支书看来，何副市长虽然是在表扬刘支书，可刘支书认为，这是在批评他。
从部队回来，在大队干了几十年，还没有他儿子几个月取得的成果。
刘支书这样爱面子的人，哪里会给何副市长面子？
高官来了，说话不好听，刘支书都不带搭理的。
何国华倒也没有在意刘福旺的态度。
“这里距离你们大队没有多远了吧？咱们走过去如何？”一番寒暄后，何副市长主动提出走着去。
在车里，看不到。
于是乎，一帮县干部，陪着何副市长往葫芦村走去。
一路上，都是刘春来在向何国华汇报各种，吴昊跟苏玉平等人，只能跟着，话都没有机会说。
看着许志强的那张老脸，他们就恨不得直接提着他衣领，脱下脚上的鞋，狠狠地用鞋底抽烂那张脸。
可也只能想想。
“这路修得好，两辆车开在路上，都不会觉挤。道路也弄得平整……”
“家具厂不错啊，就是距离码头有些远，不过还好，望山公社那边的码头项目今天就动工了……”
何国华看到青杠梁的家具厂，时间还早，就提出去看看。
刘春来一行人只能陪着。
家具厂现在已经开始使用一些木工机械，不过因为还需要改进，数量不是很多。
但是效率也比木工利用手工工具要强很多。
何国华其实也不清楚家具厂哪里不错。
庞大的厂房，空荡荡的。
倒是比市里那些老式的厂房光线明亮很多。
毕竟，墙都没有呢！
只是钢结构的架子，然后顶上盖上了薄薄的铁皮，只能挡着风吹，连雨都挡不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一般的轻钢厂房，都是用的薄铁皮夹着中间的泡沫。
现在没有那东西。
四队窑厂生产出来的青砖，因为砖窑不大，为了给厂房配套修建宿舍，不仅得烧砖，还得烧瓦，产量自然也高不到哪里去。
“这样啊？不准备建个新式的砖厂？彩电厂总不能也是这样敞开……”何国华有些担忧，“要不，彩电厂你们还是搬到市里？”
这才是何国华来这边的目的。
刘春来直接翻了白眼。
“何副市长，这事儿春来说了可不算。为了保证这个项目，红苕还没长撑皮，我们都挖了，地也推平了……”刘支书不乐意了。
何国华看着他，丝毫不尴尬，“我只是开个玩笑，开玩笑！”
吴昊等人则是鄙视不已。
亏得还是副市长呢。
也想挖下面县里的人才跟项目！
饶是脸皮厚，可好歹也是这些人的领导，形象还是得注意一下的。
一路继续往前，一直到了原平一带。
一片平整开阔的地就出现了。
整个地上，都已经被压平。
能在这山区，还是半山腰，看到如此大的一块平地，就连何国华也都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
不同的是，这片平整的地，有五个台阶。
比原来刘春来规划的都多了两个。
中间不少地方修了下到另外一个台阶的公路。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只是种地什么的，哪怕斜着也没有问题。要修建厂房，如果要把整个区域变成平地，里面靠近山的地方得往下挖很多，挖出来的填平外面，工程量太大不说，成本也不是我们能接受的。现在眼前的，是我们整个大队24小时不停工，轮番上阵的结果。”
刘春来解释着。
何国华陷入了沉默。
这可是只用了45天啊！
其实这样的情况，反而更应该搬出去……
何国华却没有再开玩笑了。
一行人正要往上走，后面一辆小汽车开来。
看着刘春来跟马文浩，小汽车就停在了旁边的公路上。
“何副市长也来了？”车上下来的严劲松一脸高兴，“欢迎领导莅临检查指导工作。”
“我指导不了你。”何国华则是没好气地回答着。
刘春来来了兴趣，可看着车里的后座没有人，镇上的领导难道摆架子，不来？
快步走了过去，压低声音问刘千山：“千山，怎么回事？”
他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
现在连市里领导都来了，何国华等人不可能没有发现。
怕等会儿被问到，许志强等人脸上挂不住。
“没找到人，听说今天早上五点就出发了，镇长廖志高跟书记齐和平等人都没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刘千山看着外面这一群干部，小声地回答。
561 地位尴尬的领导干部们
刘春来也没法了。
即使以后镇上真的在一些事情上为难，也只能找许志强跟吕红涛了。
一行人直接就从这边往山上走。
垭口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周围不少的人都已经赶过来了，就为了看这里的热闹。
其实，大家主要是为了今天刘八爷办席来坐席的。
国庆节，整个大队所有工地跟工程，刘春来下属的所有厂也全都放假了。
葫芦村有喜事，毕竟，刘春来承包的那些工厂，都是属于为葫芦村的发展做出了贡献的人。
所有人都来，不太现实。
不过，让一些优秀员工跟管理人员分享葫芦村的喜事，那是必须的。
农村坐席，即使办了上百席，也不是一次就能找到那么多碗盘，座椅板凳也没有可能借来那么多，很多家庭穷得根本就没有桌子。
早点来，能抢到头一轮不是。
倒不是头一轮的饭菜会更丰盛，虽然现在随着大队工厂的扩招跟各种工程开工上马大家手里有钱了，温饱问题解决了，可依然没到天天吃肉的那种程度。
十天半个月买几斤肉让一家老小解馋倒是没问题。
办席，而且还是在大队有钱了，刘八爷掏钱大办，早点等着，抢上头一轮，先给自己肚子里装点油水。
可光等着也不行。
人家要说没名堂，八辈子没吃过。
山上有热闹可看呢！
于是乎，燕山寺的山上，就变成了人山人海。
刘春来几人倒是了解这情况。
关键其他人不了解啊！
“这些社员同志，这么关心你们大队的事情？”何国华在垭口下面，就看到了山上的情况。
又不是过年过节的。
即使其他地方，搞啥活动，只要不是有啥表演，放电影啥的，根本就没有可能有这么多人。
“领导，大家穷了太多年，早就想要改变了。以前都是靠天吃饭，即使有啥大病想送医院，也得靠着滑竿抬到公社，借严书记的自行车……”刘春来叹了口气。
一时间，一行人都无话可说。
都到了这样的程度，刘春来这狗曰的，还要诉苦！
“现在好了，道路通了，你们公社不是跟县运输队达成了协议，每天开两班通勤车嘛。现在路修通了，完全可以从你们大队出发，也增加不了多少距离，倒是真的方便了所有人。”
何国华还没开口，许志强就说了。
他见不得刘春来逮着机会就要诉苦的毛病。
狗曰的！
不过，许书记忘记了，他也是这样的人。
“对啊，现在你们办工厂，首先就方便了你们大队的人，在家门口就可以当上工人，吃上商品供应粮呢！”一说到这，吕红涛也是幽怨不已。
好歹，县里招工，至少都要求一个初中学历。
刘春来的计划中，随着他们的厂扩大规模，在后面的工厂招工中，甚至会对小学没毕业的人开放……
不闹心么？
在县里，可以面向全县招工。
刘春来这样干，为了招工名额啥的，其他地方政府的领导能不跑来找自己闹腾？
每年国税跟上交提留，没有任何一个大队能全额完成，再富裕的乡镇，都会有欠账。
有了招工名额，农业户口就会大幅度减少。
国税是按照土地摊派的，但是上交提留跟地方统筹款，那是需要按人头的。
户口上没有？
没问题，想要土地？想要上户口？
交钱！
只要有了招工名额，农转非，然后完全可以把土地收归集体，然后，这部分土地就不需要负担地方统筹跟上交提留，更不需要交国家的税了。
“谁都想过好日子，谁都想兜里有活钱，这是所有老百姓的理想。”
刘春来说道。
心里补充了一句：朴实的想法。
到了山上，在人群边缘，看到几个干部打扮的人，手里提着黑色的公文包，脚上的黑色皮鞋，已经沾满了泥土。
“他们怎么到这里了？”
严劲松有些意外。
“许书记！吕县长！”
几人在边上，看到下面上来的一行人，一开始还没注意。
大多数人都看向山下的来人，顺着看去，顿时尴尬了起来。
“齐书记，寥镇长，你们走路来的？之前不是说好了，我们这边派车过来接你们啊。结果你们倒走路来了，我们的车也白跑了……”严劲松是人精。
见到几位镇上的领导尴尬，顿时就开口了。
齐和平几人本来有些尴尬，当着一帮县领导在，也不能说他们没说过。
尴尬也迎刃而解了。
“不是怕你们忙嘛！走小路也就三四个小时的事情。”齐和平笑着说道，随后对许志强几人解释：“许书记，吕县长，非常抱歉，没有远来迎接……”
“说得你们不来迎接我们就不认识一样，何副市长在这里呢，别给我上眼药。”许志强不满地说道。
于是乎，镇上的几位领导又挨着给这些领导们打招呼。
何国华是新上任的，又是主管经济的，洪山镇的几位领导同样也没有上任多久，根本就不认识。
又是好一阵寒暄。
刘春来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场合。
领导太多。
见他们还要继续寒暄，尤其是洪山镇的领导们准备汇报工作啥的，要真这样，就没完没了了。
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
马上就要到九点了。
他没有开口。
何国华看着刘春来抬起手腕看表，也意识到了目前的问题。
也是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随后开口，“马上要到九点了，咱们还是先上山去那水库那里吧。”
他是职位最高的人，他不说，其他人自然是不会开口的。
“大家都让一让哈，注意安全。莫滚到崖下去了……”刘福旺见上山的道路上都是人，看着自己这个支书上来，居然也不让路。
顿时火了。
当着领导的面，都把自己这27年的支书不放在眼里了。
狗曰的！
太特么的势利了。
都跟着刘春来混了。
还好，虽然刘福旺的地位已经不如之前，说话也有人敢反对了。
好歹，27年的淫威还在。
人群让开了道路中间，一行领导在刘支书的带领下，向着山上走去。
“怎么没有看到柯尔特先生他们？听说另外一位港资股东也来了啊。”何国华在经过大队部的时候，没有对这房子有啥稀奇的。
红砖尚未崛起，依然是青砖为王。
到处修房子，都是青砖黑瓦。
市里面的钢筋混凝土楼房，才叫一个洋气呢！
“这么多人，他们肯定不会留在这里被人当猴子看啊。”
刘福旺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对于领导啥的，他根本就不在意。
“……”
一众领导顿时一头黑线。
确实，柯尔特跟爱丽丝两人，完全是稀罕的人。
全国见过金发鼻炎外国人的都不多，更不要说西南内地这些甚至连县城都没有去过的农民。
“八祖祖来了……”
“前面的都让让，八爷来了！”
“别把路都挡着了，刘八爷来了……”
“八爷，你老人家身体还健朗哇？”
后面突然传来了一连串的吵闹声。
有让前面的人把路让开的，有给刘八爷问好的。
对于刘八爷的态度，可远比之前各种领导要热情多了。
哪怕是严劲松这个公社多年的书记，也都没有几个人给他打招呼。
更不要说大家连认识都不认识的县领导、市领导了。
谁都不愿意跟当官的打交道。
何况，这些当官的，不仅没有给大家好处，反而还要让大家日子更难过。
税收，上交提留，地区统筹……
小老百姓只会认为是当官的干的。
更高的领导，他们也见不着不是？
县里的干部，那对普通人来说，都已经是非常高级的干部了。
刘八爷可是拿出真金白银请大家开荤！
受到的欢迎，自然不是领导干部可比的。
562 效果有了，就是太呛人
一帮子领导都回头看过去。
他们没想到，居然有人这么受欢迎。
而且，还是坐着滑竿上来。
“这位就是刘八爷。九十好几了，是刘家辈分最高的，上山的路难走，这样的大场面，老人肯定得来的。”严劲松见领导们都看着坐在被两个滑竿上抬着的刘八爷，怕领导们心中不悦，急忙解释。
“老人家看起来精神面貌很不错啊。这样高寿的老人可不常见！”何国华倒没有不悦。
老头子看起来，红光满面的。
在这年头的农村，五十岁都显得非常苍老，六七十的老人都不多。
九十出头！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许志强知道刘八爷的经历。
刘春来一听，自然明白怎么回事，直接开口说道：“那边叫磨盘寨，不仅是因为像磨盘，同样也是因为这里如同磨盘一样，很难被攻下来。从清朝末年开始，那就是一个土匪寨子，抗粮抗税却从不鱼肉相邻百姓……后来跟了长征的红军……这里以前非常穷，大部分一年都难得吃上一顿干的，我们葫芦村以刘家为主，占大约三分之二，却从里来没有因为穷得吃不饱饭而出现什么问题，就因为有这样的老人存在……”
刘福旺顿时怒目。
看到他的反应，刘春来赶紧改口，“当然，也跟我爹这个村支书兼大队长的威望不无道理。”
刘福旺顿时就高兴了。
旋即黯然。
以前确实有威望啊！
mmp，现在走在路上，都没有多少人打招呼了。
不过再一想，没威望又咋的？
刘春来有再多人拍马屁问好啥的又如何？不是还得管自己叫爹么！
“八爷，你老人家还健忘哇？”许志强介绍了后，何国华主动上前打招呼。
刘八爷看着这干部模样的人，示意抬着滑竿的两名后生把自己放下来，拄着拐杖，站得笔直：“领导，小老儿还刚健着呢！现在努力往一百岁活！看着我老刘家再添一代人。”
“一百岁哪里够！要努力往120岁活！”何国华见这老爷子有趣，也乐了。
“八祖祖，时间差不多了呢。”刘春来提醒老头。
老头对时间看得重，这一提醒，目的自然就达到了。
要不然，以老头子的性子，非得跟这个连许志强等人都陪着的干部好好摆谈一会儿。
虽然，是当着领导夸奖老刘家出了能人，刘春来却不愿意要这样的夸奖。
“老子还没到走不动路的程度呢！放开，老子自己走上去！”刘八爷推开了两个要搀扶自己的人，一脸怒气。
随后，拄着拐杖，甩开腿，就颤巍巍地向着山上走去。
刘春来看着这情况，可不敢让老头爬山。
上山的路，还有几百米呢。
走到他前面，“八祖祖，我背你上去吧，在我背上，才看得更远。”
旋即，也不管刘八爷同意与否，就趴在他前面，反手把老头背在背上就往山上而去。
何国华听了不少介绍刘春来的话，可亲眼看到，又是一番感受。
能做到这样的程度，这年轻人，稳重！
“春来是个好同志，值得培养啊！我们要发展，就需要这样的年轻干部。”
大队长也是干部。
何国华口里的年轻干部，可不是大队长。
其他几个县的领导眼神都亮了。
挣钱没法合作，可以让刘春来当官啊。
当个县领导他们无法做主，管个镇还是没问题的。
许志强跟马文浩两人看着这些双眼放光、不安好心的家伙们，相视一眼，心中冷笑连连。
何国华见许志强跟马文浩两人不吭声，一脸疑惑。
这下不解释都不行。
“何副市长，不是我们不想，奈何春来同志不愿意啊，他说他这辈子就只想当个村长，完成他爹没有达成的目标。另外，之前在他还不是大队长，上任下面生产队队长的时候，当着所有老刘家的人发誓，自己要当老刘家最后一个光棍……”
“这……”
何国华也没想到这情况。
他提出这个，倒不是为了用职位来让刘春来把厂子放到市里。
即使在蓬县，也是他管辖范围。
干部年轻化！
有能力的干部，是任何地方都需要的。
刘春来无论是负责招商引资，还是主官一个地方的建设发展，绝对比在一个大队要好得多。
哪怕现在并不怎么了解刘春来，可何国华这几天一直都在听蓬县两位主官关于刘春来的汇报。
从承包县里濒临破产的服装厂开始，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就做到这样的程度。
给他更大的舞台，这将会提现更大的作用。
“之前就提出，让他先当幸福公社的乡长，虽然担任大队长的时间不长，现在不是特事特办，人才优先选用嘛！结果，他拒绝了……”
其他几个县的领导，听完才知道，他们想多了。
山顶上，到处都站满了人。
不仅有四大队的，也有其他大队的人。
在最顶上燕山寺残留的地基上，搭建了一个平台。
上面摆着香案。
香案上，摆着三牲。
在下面一个平台上，四大队的民兵们背着老式的土枪，身着对襟土布断卦，腰里系着很宽的黑色腰带，脚穿草鞋，笔直地站立着。
气氛，在这些大汉的严肃下，陡然肃穆、庄严！
刘家要搞事，就没有不肃穆庄严的。
本来刘春来不愿意的。
现在副市长在这里呢。
不过，刘春来倒也不再反感这样的事情。
他都能穿越到这个年代，拜拜天地，也是没啥难以理解的。
没看着所有老百姓都在这里看着么？
这是刘八爷的吩咐，老爷子为了监督执行，没瞧着老爷子都亲自上来了么？
“还有这种？”何国华皱起了眉头。
改革开放没有几年，这种事情又开始冒头了。
“何副市长，他们祭祖呢！刘家人虽然多，并不是因为人多才穷。整个这批山，除了山脚下，都是石谷子，土脚薄，即使雨水多，也没有什么好的收成，所以饿肚子……这也是福旺同志从在抗美援朝战场上下来后，拒绝组织的挽留，回来当这个村支书兼大队长的原因……只是可惜，以前穷……”
“是啊，祖上多少辈人都想不到的事情，让春来做成了。”刘福旺也顾不得忌惮。
刘春来完成了他27年的梦想。
只要有了水，土脚薄，多施肥，也是能种出很多粮食的。
现在不少土地修路、修建工厂，这个小型的水利工程，就变得更重要了。
“要不是你打好了基础，春来也做不到这么快啊。”许志强倒是不否认刘春来的功能，“你也不能怨县里，全县都穷……”
说完这话，还看了一眼何国华。
何国华自然知道他啥意思。
动不动就说这些，就是想从市里要钱。
根本就不接话。
“何副市长，你要不要一会儿上去讲几句？”刘福旺问旁边的何国华。
何国华摇头。
他本来就是过来看看的，也是帮刘春来站台。
告诉所有的干部，市里是支持地方发展的，虽然拿不出真金白银的钱来支持，政策等方面还是没有问题。
彩电厂的税收优惠等条件，都将会在的彩电厂奠基仪式结束后，当众宣布。
何国华直接摇头，“我是来看热闹的，你们该怎么怎么。”
他可不愿意去抢谁的风头。
他不去，自然其他的领导干部也就不会去了。
刘春来向老爹投来询问的目光，刘福旺摇头。
对于领导们讲话啥的，刘春来本来就不热衷。如果这些领导真的要站到这上面来，他反而会觉得这些领导不靠谱。
整个工程，他爹在十多年前就完成了主体，尤其是通向四大队下属六个生产队所有地方的沟渠等。
如果当初公社能从县里要到钱，整个大队的人，至少那些年不会饿肚子。
改革开放后，别的地方都能吃饱，开始向着致富路迈进，四大队不是依然也得饿肚子，还欠着一屁股债？
“八祖祖，你来吧？”
刘春来示意刘八爷去上香。
老爷子摇头，拄着拐杖，站得笔直，转而对人群开口了：“吉时已到，今天，我老刘家改天换地，由我刘家旗手，向列祖列宗告知！鸣炮！”
那些原本背着土枪的民兵，从肩膀上取下了枪，倾斜着对准了天空。
“放！”
“砰~”
枪口闪过的火光，在阳光下，并不明亮。
倒是升腾起来的白色烟雾，腾空而起……
放完枪的民兵，把枪托放在地上，随后往里面倒发射药，再用长钎子筑实，并没有往里装铅子。
毕竟，只是为了这声响。
土枪的声音，可比自动步枪啥的大多了。
唯独不好的就是那硝烟味，太难闻了。
“砰~砰……”
连串的枪声在山顶上响起，远比鞭炮的声音响多了。
刘春来没有说话，默默地按照刘八爷的要求，燃了香，对着四方各拜三次。
“列祖列宗泉下有知：从今天起，我刘家后人，不会再有勤快人受穷，懒人饿死！”
没有按照刘八爷给的那张拗口的文言文来，简略一句话就达成了目的。
随后也不管老爷子反应，把手中的香插入香炉中。
土枪产生的硝烟，已经把这上面给笼罩了。
刘春来都快被呛死……
563 好生动形象的风生水起
周围人看着山顶上的情况，更是神情紧张。
在这样的大场面下，刘八爷搞事儿，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没看着从下面升腾起来的烟雾，让整个山顶小平台都全部被笼罩了么？刘春来在烟雾中，若影若现，如同下凡的仙人一样。
他们可不知道，被硝烟笼罩的刘春来，这会儿有多难受。
刺激的硝烟味道，让刘春来不仅想咳嗽，就连眼泪，都忍不住想要脱框而出。
看热闹的人怎么想的，他不知道。
反正他就想快点完事，离开这里。
“别乱动，所有人都看着你呢！”刘八爷同样也被笼罩在硝烟范围内，他站在边缘，硝烟更浓，如同没事人一样，拄着拐杖，笔直站着，一动不动，见刘春来想要快速插上香就转身离开，压低声音开口了。
刘春来的毛病，他知道的。
老刘家这后生，啥都好，就是对祖宗有些不敬，上次修路动工，在老刘家祠堂祭告列祖列宗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识到了。
刘春来心目中嘀咕不已。
老爷子之前上战场，硝烟估计比这个更浓的时候都很多。
或许，老头子是为了再一次体会在硝烟中的感觉？
很多战场上下来的老人，即使在弥留之际，给他一块搬砖，也能再去战场上浪一回。
自己不同啊。
哪怕是原来的那个世界，他也仅仅是在军训的时候打过五法子弹而已，每一发都没有上靶，体验过一次开枪的感觉。
56半自动步枪，后坐力很大。
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环境？
今天也怪，九点多了，山顶上居然没有山风。
以往在这山顶上，即使头顶着烈日，也不会觉得太热，有风吹着。
别说何国华，就是许志强等人都是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放枪，可以说是当鞭炮用。
祭祖要放鞭炮，告诉别人，这是后继有人的，后人来祭拜了。
放枪跟放鞭炮差不多，声音穿得更远。
可山顶上被烟雾笼罩，这又是怎么个事情？
“他们要看风生水起呢。八爷说，既然老刘家的水起来了，风也得生。”刘福旺解释着说道。
水渠是他修建的，本来应该他站在刘春来的位置上。
老头子心中虽然有些不舒服，不过也知道，自己之前27年都没有改变整个老刘家甚至大队的情况，要不是刘春来，这提灌站，估计一辈子都修不起来。
何况，现在上面储水的水池，直接变成了一个面积跟容量扩大上百倍的水库。
刘福旺虽然不要脸，也不会觉得这是自己一个人的功劳。
他能做的，仅仅只是带着大家下力气，努力干。
一分钱能难倒英雄汉。
何况是十多万？
要是有钱，能饿这么多年肚子。
在这事情上，刘福旺自然不会觉得儿子去做，有什么难受的。
只要能让四大队的人受益，他个人要不要那荣誉有什么呢？
“风生水起？这还能看得到？”
一众人不由更是疑惑。
风生水起，那是一种形容，当然，在开阔的海面上，吹大风的时候，也会出现。
现在有大风么？
没有！
有水么？
即将有，可要填满那水库，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难不成这些人要用扇子把水都吹飞起来。
“能啊，马上就有了！”刘福旺有些嘚瑟。
领导干部级别高又如何？
不是也有不懂的么。
其他的社员们，倒是看得热闹。
这种场面，可不常见。
上次老刘家祭祖，连老刘家的人，都没去多少，更不要说外人。
其实，在这山顶上，硝烟聚集的快，散开得也快。
很快，两人原本模糊的声音，就已经
刘春来正要转身离开，刘八爷开口了，老头拄着的拐杖，对着天空一指。
“老刘家的列祖列宗，且看我家后人……”
“风生！”
苍老的声音，却极其响亮，直接穿透烟雾，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不少人心中一震，不由自主跪了下去。
那都是刘姓年龄比较大的人。
不少人，甚至已经老泪纵横了。
风不生，水何起？
原本疑惑的领导们，顿时来了瞪大了眼睛。
在最高台子下一级平台上，原本那些穿着土布断卦的后生，在听到刘八爷开口的时候，就把手上对天的土枪放下，同时，又从地上拿起了一把长柄篾扇。
刘八爷吼出“风生”的时候，所有人，重重地往那台上扇去。
刘春来都被这骚操作给惊呆了。
啥时候，刘八爷让人把这扇子安排上来的？
自己之前都没有注意到这个东西。
“这就是风生？”何国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可不是还咋的？
如此生动形象，根本就没有人敢说这不是风生。
没看到，原本还算浓密的烟雾，被扇得都没有了么？
“那水起呢？”
其实大家都已经想到了。
从几百米的山下，利用提水站，把水给抽上来，水都起来几百米了呢！
不过，刘八爷跟刘春来这两个仿佛神棍的人在这顶上，搞出来的肃穆场面，让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就怕到时候打断了仪式。
那时候，将会成为整个刘家，甚至整个四大队的罪人。
有钱了又如何？
就怕有钱都买不到粮食，特别是一些经历过解放前生活的人，买盒火柴，都不知道要多少法币，以及新中国刚建立后，家家都是万元户的年代，钱，是买不到多少东西的。
有地就不一样了。
那样至少可以保证不饿肚子。
四大队的人，地其实不少的，就是因为山上土地都是石谷子，留不住多少水分。
只要有水，同样能种出庄稼来。
整个山上，黑压压的人群，都屏住了呼吸。
等着刘八爷继续。
刘八爷却没开口，而是看着刘春来。
刘春来无语。
要不要搞得这么神棍。
可架不住刘八爷那眼神。
快速抬起右手，对着山下大喊“水起！”
所有人都向着连接提水站的管道端口。
不同高度的两座提水站，转水池在之前测试的时候，就已经被灌满了水。
一直都在等着山上的命令。
或许是为了保证声音能准确传递，每往下几十米，就站着一个同样穿着土布褂子的刘家后生。
“旗手有令，水起！”
水池边上的汉子几乎用处吃奶的气力，对着下面的人喊道。
“旗手有令，水起！”
“……水起！”
声音一道道地传递下去。
越往下，山上能听到的声音也就越小。
就如同刘春来的回声一样。
河临塘提水站的人听到后，立即就进入电机房里，兴奋地把闸刀推上去，合上电闸。
“嗡~”
大功率电动机启动，立即就把水从河里往上抽。
水管里本来就在之前的时候装满了水，下面一启动，第二级提水站的进水管里就把水哗哗地注入转水池，第二抽水站也开始运转……
山上所有人一直都在盯着水池的出水口。
要把低于山顶几百米的水抽上来，那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听了很多年，可谁也没有亲眼看到不是？
“哗~”
原本没有动静的水管口，突然喷出一道巨大的水柱，直接就注入了山顶上数百人人工挖了好几个月的水库里。
“老刘家终于不用再挨饿了！”
“爷爷，你看到了吗？我们的水渠可以用了……”
“以后山上都可以种谷子了，我们也能顿顿吃干饭了……”
四大队的人，顿时兴奋地叫了起来。
一些老人，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来，深陷的眼眶里，流出了晶莹的泪花，就像那白花花注入水库的水一样。
水流扬起一个高高的幅度，重重地落在水库的底部，坚硬的石谷子让水流混浊起来……
“好一个风生水起！”何国华看到那不断注入水库的水流向中心区域，不由感慨，“以后这周围区域，就不会再缺水了。粮食产量也会大幅度增加……”
带头鼓起掌来。
其他的干部也跟着鼓掌。
于是乎，热烈的掌声响了起来……
“可不是！这修建工厂跟修路，占了不少地，这样又把土地补回来了……”
苏玉平倒不是有别的心思。
对于他们这一辈的干部，土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一边鼓掌一边笑着说，这样的水利工程，能改变周边区域百姓的生活。
许志强跟吕红涛两人不吭声。
倒是严劲松跟洪山镇的几位领导，顿时皱起了眉头，不满地看着苏玉平。
刘福旺听到这话，顿时不乐意了。
“领导，我们这上面都是石谷子，即使有水，土地也没有肥力，开荒出来，种两季就废了……”哪怕有办法解决，刘福旺也不能同意不是？
国家跟地方政府都在鼓励开荒，前面几年免交国税跟上交提留地方统筹等。
现在整个国家的主要收入都是来源于农业税。
工业没有发展起来，农业补贴工业，这是所有农业国家的无奈选择。
搞改革开放，同样也是为了发展工业的。
“所以，我们从一开始都没有想过要改田，而且山上一部分土地，被开垦出来的，也准备退耕还林，每年连粮食种子都收不回来……”
刘福旺补充着。
苏玉平没想到本来跟着领导赞扬，会遭到这样的不满。
听了这番话，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那不是正常的么？
看着不远处磨盘寨下面新开垦出来的土地，说道：“那不是刚开垦出来的？”
564 刘大队长开始磨刀霍霍了
所有人都扭头向着苏玉平指着的方向看去。
那边是一大片刚开恳的土地，很新。
之所以能知道是新开垦出来的土地，之前上来的时候，刘福旺就向他们介绍过，而且边上还堆着茅草根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准备渥堆发酵做肥料。
甚至，渥堆发酵的时候，里面会长不少虫子，这是最优秀的鸡饲料。
吃虫子，鸡自然长得快。
而且山上有足够的空间给这些鸡到处跑，也不会糟蹋别人的粮食。
规模化养殖的养鸡场？
八十年代，在西南内陆，还没有出现规模化的养殖场。
只是一些养殖大户开始扩大养殖数量，远远达不到规模化养殖的标准。
看着苏玉平，刘福旺眉头一挑：“苏书记，我们把这些地方开垦出来，可不是为了种植粮食，而是为了种树……”
“种树？”许志强都有些意外。
刘福旺什么时候舍得把土地用来种树了？
“对啊。春来当了大队长后，就在说，要把山上都种上树，要不然到处都是光秃秃的，以后我们的子孙后人都没木头可用。”刘福旺脸上都是无奈。
按照他的想法，现在水源问题已经解决，应该用来种粮食的。
杨爱群养鸡，没有粮食，哪里行？
买粮食喂，根本就不划算的。
鸡粪能当肥料，种植出来的粮食喂鸡卖钱，比直接卖粮食要划算很多。
不过，种果树也是不错的。
前面几年，果树没有长大的时候，肯定不会让土地闲着。
“多可惜！”苏玉平叹了口气。
脸上尽是肉痛之色。
在他看来，这么大区域的土地面积用来种树，跟被荒废没有区别，完全是浪费。
要是在他管辖的范围内，出现这样的情况，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春来同志这想法很好，这些年，粮食产量一直都在持续增长，是应该让一些贫瘠的土地退出了……”许志强脸上尽是严肃。
向着远处的山望去，到处都是光秃秃的，除非一些无法开垦成土地的山坡，才能见到一些不大的树木。
“我们家具厂的木头，都是从嘉陵江上游的大山里运回来的，要是等他们砍没了再种树，也就来不及了。”刘春来这时候，已经走了下来。
提水站正在不停地向水库里面抽水，要装满整个水库，那绝对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
具体要多久，也没有谁去算过。
水库完全不规则，加上深度不同。
抽多少水，倒是可以计算的。
山上围着的人，都在看着水管里不断冒出来的水注入整个水库。
刘春来都不知道有啥好看的。
“这就完事儿了？不说几句？”严劲松提醒刘春来，此刻，正是当着所有人讲话的好时机。
刘春来摇头，“搞那些形式主义干啥？大家也不想听。”
“这可不是形式主义！你们周边的大队，可有不少人在这里，要号召他们自己发挥主观能动性，不等不靠，自己积极努力想办法去发展。”
严劲松脸上满是严肃。
有人带头了，其他地方，完全可以跟着学习啊。
做不到刘春来他们这样的程度，搞点别的，也是没问题的。
甚至，他都希望去讲几句。
机会都没有。
县里领导跟市里领导都在，没看到，连隔壁几个跟幸福公社关系比较好的公社干部，都没挤过来么？
“确实是该说几句。从你当大队长以来，通电、通水、通路，这个可以号召全县学习。”吕红涛表示支持严劲松的提议。
刘春来并不愿意，“吕县长，你饶了我吧。之前我们可是有协议的，县里其他大队来参观学习没问题，但是不能影响我们正常生产经营活动。另外，任何参观考察的团队，我们不会免费招待。”
“你想钱想疯了？”许志强不乐意了。
何国华等人则是在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
“什么叫想钱想疯了？要是天天都有考察团队过来，哪个招待得起？而且，以后这个可以找我爹负责。”刘春来之前就在谋划这事情。
今天时机勉强成熟了。
要发展旅游业，促使四大队甚至整个幸福公社进一步发展。
只要保持发展得比其他地方快，那些地方的参观考察团队，甚至都能让这边的百姓受到更大的效益。
刘福旺正愁儿子夺了自己的权利，自己没有多少存在感呢！
“你不是不让宣传？”
吕红涛问刘春来。
不让宣传，又允许让其他地方的团队来考察学习，这不是矛盾的？
刘春来这心思不简单。
首先说明不免费招待，来考察学习的人，得吃饭吧？
甚至有些比较远的地方，来了还得住宿吧？
都是钱啊！
“这不矛盾啊。我是说不让宣传我个人，但是可以宣传我们葫芦村嘛。好歹，我们也算是因地制宜发展的典型。”刘春来这话是说给何国华听的。
市里的态度很重要。
只有成为发展的典型，才能让名声更响亮。
条件成熟后，旅游业也就有了眉目。
“这确实是典型，一旦发展起来，也能带动周边区域共同发展。”何国华表态了。
他是支持的。
“不过……”
何国华话头一转。
顿时让原本一脸兴奋，琢磨着如何从其他来这边考察的团队身上榨出更多油水的刘福旺顿时不乐意了，“何副市长，不过什么？”
其他几个县的领导虽然表情没有变化，可内心的欣慰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到目前为止，他们辖区范围内，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个大队能跟葫芦村比的。
想要竖立一个发展的典型都做不到。
真这样干了，以后许志强的尾巴不得翘到天上去？
许志强脸上的得意之色甚至开没舒展开来呢。
“我的意思是，你们的发展得宣传，带头人同样也应该宣传。”
听到这话，许志强就放心了。
或许，副市长说这话，刘春来会卖点点面子？
“对，我爹这样的带头人，应该宣传，从朝鲜回来后，就一直致力于改变我们大队贫穷落后的面貌，这样优秀的带头人，确实应该好好宣传。”刘春来拒绝了宣传自己。
让老爹当这个典型，还是可以的。
等到市里宣传，成了典型，肯定要到处作报告。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也不喜欢这样跑来跑去。
这年头，各地为了加快经济发展，动不动就是请万元户做报告，分享经验，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家跟着学习，一起致富奔小康。
“我是啥典型？事情都是你干的，你把你老子当啥人了？”刘福旺顿时火了。
狗曰的！
这是说自己不要脸？
那火气，腾地一下就起来了。
其他人也觉得这不合适。
“爹，当了这典型，得到处做报告，我这哪里走得开？”刘春来当着这些领导开口，周围的社员，很少靠近这些领导干部们。
而且周围说话的声音不小，也不会让多少人听到。
“老子去说什么？向大家汇报，我儿子做出的这一切，老子是帮他来介绍的？”刘福旺怒目圆睁，也不管这些领导们都在这里。
看着父子两吵起来，几位领导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父子两推让，就不想想领导们是否同意？
可严劲松跟许志强等领导也没法说话。
怎么说？
不同意让刘福旺去做报告？
不做报告怎么行，竖立典型的意义就在于让他们分享经验，带领大家致富。
要是同意了，可刘春来才是主导这一切的人。
有些东西，刘福旺不一定能说得出来。
索性，都在旁边看着，也不劝。
“爹，咱们公路的通车仪式时间快到了。”刘春来不想当着领导们的面说让老爹怎么去干，“咱们把事情忙完了再说……”
老头子本就是极要面子的人。
本意是让老头子能不闹心，继续下去，老头子反而会更闹心。
“你们这通车仪式怎么搞？”何国华刚才见到了所谓的“风生水起”，倒对接下来的通车仪式感兴趣起来。
看看他们又要玩出什么花样来。
“就开着车，游走一圈呗。”刘春来说道，“而且，今天还有两对新人结婚呢。”
很简单，就是开车沿着公路转一圈，从这垭口上往下，绕着山脚下的路围着整个大队转一圈，然后再回到垭口上。
回来后，再给两对新人在山上大队会议室一侧的小广场上举行婚礼。
然后就可以去开席了。
下午还要搞彩电厂的奠基仪式呢。
垭口上，已经停了一个车队。
打头的是两辆cj-70摩托车，后面是刘春来加上金德福的一共五辆皇冠，再后面是县运输队的7辆解放汽车，最后面则是排着天府机械厂生产，以葫芦村名义购买的十辆拖拉机。
在这个年代，所有人都没见过这么庞大豪华的车队。
虽然有些不伦不类。
前面的两辆皇冠上，各坐着一对穿着新衣服的新人，后面有两辆解放汽车上，则是拉着两套组合家具。
看到车队在这上面集合，原本看着抽水的人群，又往下来看热闹了。
刘九娃在皇冠车里，身体崩得笔直。
孙小玉即使平时表现得如同女汉子，可这会儿，也是紧张得不行，甚至有些哆嗦。
哪怕是第二次结婚了，还是没得多少经验不是？
565 让市领导都觉得新鲜的通车仪式
“二强，我有点怕……”刘青梅饶是平时也是大大咧咧，可这会儿，却紧张地坐在车里。
感觉车窗玻璃外面每个人都在看她一样。
任何人，在这种时候，不紧张，都是不可能的。
何况，他们这个婚礼，跟寻常的不同，不是在家里办，甚至家里酒席都没有准备……
即使反对也没用，刘春来这个大队长，直接说的这也是改革，为了响应国家改革开放政策，还能怎么办？
丢掉厂里的工作？
她们都舍不得。
土地都被大队回收了，难道跟着张二强回山里去？
或是到外面去打工？
要知道，刘青梅肚子里可是有了。
张二强在车里，看着外面那些就在车子旁边不远处的人盯着车里的他们不断议论，双腿直哆嗦，比刘青梅还紧张，可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必须得像个男人一样。
结婚了，就算真正长大了。
“没事儿，等下次，就不紧张了……”
张二强随口安慰着媳妇儿，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说什么。
“嗯，下次……啥子？你还想有下次？”刘青梅平日里本来就泼辣，听到这话，顿时就伸手抓在了张二强耳朵上。
这会儿，也不紧张了。
“狗曰的，你还想像以前，三妻四妾？”
张二强这时候也意识到i自己说错话了，“婆娘，我可真不是这个意思，你说说，平时我跟哪个婆娘多说几句话，你就扭我耳朵，现在都是你的人了，好歹我也是一个技术主管，给点面子啊，你看，外面的人都看到了呢……”
“就因为你狗曰的觉得自己技术主管了，就想多讨婆娘……”
刘青梅可不是那么好说话。
任由张二强如何解释，根本就不听。
老刘家的女娃子泼辣，男人都是耙耳朵，张二强也不敢反抗，一是怕伤着刘青梅肚子里的孩子，另外则是担心刘青梅闹腾起来，这周围都是老刘家的人，非得被打一顿不可。
要知道，刘春来也算是刘青梅的野舅老倌。
这事情要不是刘春来，指不定如何收场。
青山公社当场天，刘春来当着那么多人打断了欺负自己二妹的郑雄的脚杆，甚至弄得那家伙被枪毙，在整个公社都传遍了。
哪怕郑雄被枪毙根本就跟刘春来没有任何关系，可这也在周围被穿得神乎其神。
以前还有人琢磨着娶刘雪呢。
现在，根本就没人敢打这个主意。
刘雪自己都彪悍泼辣，再加上有这样一个强势的舅老倌，真娶了刘雪，以后那日子还能过？
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撑头的。
甚至都没有媒婆敢往刘福旺家里走了。
倒是让杨爱群省事了，不用再费嘴皮子。
就连离婚在家的刘秋菊，都没有人敢想……
“婆娘，注意肚子，八祖祖都说了，动不得胎气……”张二强耳朵被扯得老长。
怕碰着刘青梅的肚子，让他根本就不敢乱动。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他爹给他说的婆娘跟娘家都强势，并非男人之福的道理。
晚了。
还好，刘青梅也怕伤着孩子，不敢再乱来，“从今天开始，每天烟我给你买，酒我给你买，要啥都是我给你买，兜里不准留超过五角钱，要是让我发现你藏私房钱……”
“不得！我保证！”张二强对于这样的条件，倒不是很在意。
五角钱，已经不少了。
车里的情况，外人并没有太过注意。
刘春来跟一群领导走到垭口边上的大石头边缘上，看着这长长的一溜车队，总觉得太过怪异。
“福旺，大队这些年，一直都是你在管。这会儿，虽说春来是大队长，你这个支书负责指导方向，制定方针，今天的事情，得你来主持。路修通，是我们老刘家的大事……”
刘八爷对这些事情，非常讲究。
不是他要夺刘春来的权利，也不是他要干涉大队的事情。
今天这事情可以说是大队的事，也可以说是老刘家的事。
不管大队的事情，还是老刘家的事情，刘八爷都可以做主。
“八爷，这可使不得。市里领导都在呢！”刘福旺直接摇头拒绝。
以前他喜欢干这种事情，可现在发现，以前干的都是球卵用都没有的。
今天一堆领导在这里呢。
“春来，你是大队长，这事情你来吧。”见刘八爷还要说什么，他直接就丢给了刘春来。
刘春来才是大队长。
结果换来了一个白眼。
没看着还有这么一帮领导么？
结果，一群领导们都摇头。
站在这里，能说什么？
虽然县里给了钱，公社也给了钱，可那点，相对来说，根本就不好意思拿出来说。
这条路，花费的时间短，可标准甚至看齐了省道。
泥土路段，基本上也都铺上了碎石。
“爹，你来吧。副市长来讲话，也没多少说的，最多说说政策，普通小老百姓，谁会愿意听这些？他们希望听点实在的。至于这条路，公社规划的，可……”
刘春来倒是真的希望老爹来。
没有刘福旺，在没有大量的工程机械的情况下，在短短五十天时间不到，修出来的路，不仅比原本规划的长了很多，甚至是原本的两倍多宽，同时，还铺上了碎石，让道路在下雨天也能行驶，根本就没有可能。
“行了，福旺同志，你就别推迟了。何副市长本来是为了彩电厂而来，顺便看看，下午他会讲话的……”许志强跟何国华等人交流后，对着刘福旺开口了，“这是你们大队的喜事，由你们来……”
意思明显，他也不会参与到其中来。
开玩笑，站在这里讲话，不给点贺礼，怎么好意思？
“别浪费时间了。你们这里不是还有两对新人要结婚么？大家都等着早点开席呢。下午彩电厂的奠基仪式，很多人也想看热闹的……”严劲松也开口了。
要是按照原本的计划，也不至于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市里有领导来。
周边几个县的领导，肯定没有他们的事儿。
没看到，原本还情绪高涨的社员同志们这会儿都有些不耐烦了么？
好不容易有热闹可看呢。
他们不想听领导讲话，就想早点完事，早点开席。
终于，刘福旺不再拒绝。
站到了石头边缘。
“咳~咳~”
清了清嗓子，就如同以往一样，虽然有领导在这里，刘支书也没有任何的怯场。
“都安静一哈！”
没有话筒，周围人又多，大家哪怕是小声议论，刘大队长的话，也没传出很远。
“以前，我们大队，不通车，不通电……经过上级政府领导们的各种支持，全体社员同志们的共同努力，在今天，我们彻底结束了没有不通车跟不通电的历史，在未来一个月，自来水厂也将会向大家提供自来水……”
刘福旺没有先用“尊敬的领导”啥的开头。
四大队的路通车，只需要向四大队的人介绍就好了。
“路呢，现在已经修通了，以后到县城的班车，将会直接在我们这垭口上出发，大家进城也就方便了。”
刘福旺没说谁要是得了重病去县城，可以直接从最近的地方上车……
如此喜庆的日子，说那些，不吉利。
“这一切，不是我刘福旺做出来的，而是刘春来同志做的，大家呱唧呱唧，请春来大队长讲话……”
一开始觉得老头子还地道，这会儿听到他说让自己上去讲话，刘春来无语。
“哗哗哗……”
热烈的掌声又响起了。
刘春来知道，实际上，大家是希望他尽快地说完，不要逼逼，然后早点完事，早点开席。
“也没得啥好说的。路呢，是修通了，不过，主体的道路，还没有车走过，今天我们这些车，就是为了告诉大家，所有路都能通车。另外呢，今天我们大队有两对新人结婚，来一场新式的婚礼，车队就算是婚车车队了，后面解放汽车上拉的，都是大队给的！以后，交了地的人，结婚大队不仅送家具，我们的新农村修好后，每対新人都将得到一套房子……愿意跟着车队去的，就赶紧上车……”
刘春来也没耽搁大家时间。
这一招呼，周围的人纷纷往空着的解放汽车跟拖拉机上去。
很快，就挤满了这些车的车厢，还有不少人根本上不去。
都想去试试坐在车上环绕整个大队是啥感觉。
以前谁会没事的时候围着大队走？
倒没有人去坐几辆小车。
“葫芦村环村公路通车仪式，现在开始，出发！”刘春来大手一挥，整个车队同时发动。
“这就是你们的通车仪式？”
何国华又问了。
本来应该保持住领导的架势，不主动问的。
“对啊。通车仪式的嘛，不通车，叫啥仪式？开着车在路上走一遭，就告诉所有人，这路，没问题了……”刘福旺理所当然地回答。
刘春来默默地把脸转向一边。
如此主意，自然是他爹琢磨出来的。
开始听到的时候，他也愣了半天。
“这样的仪式倒是不错，比搞那些领导剪彩，讲话啥的强太多了。”何国华明白过来后，感慨地说道。
严劲松等人倒是没有啥感慨。
这种事情，不是非常正常的么。
566 果然，外来和尚好念经
“那我们现在就这样等着？”
苏玉平几人目前并不死心。
现在有机会，当着副市长的面，必须得让他们辖区也能得到一些好处。
之前不说，那是因为摸不清何国华的来意。
目前看来，市里的领导来这边，真的只是为了表示重视，而不会插手这些事情。
“咚咚咚……”
“锵锵锵……”
解放汽车里，有一辆上面坐着一个民俗乐队，锣鼓喧天，唢呐更是没有停下。
农村里无论是有各种庆典还是红白喜事，这些都是少不了的。
唯独不同的就是调子有所不同。
喧嚣的声音，压住了汽车发动机的轰鸣。
没有多长时间，这山上，已经快要听不到这喧嚣的热闹声音了。
车队已经离开。
周围已经没有之前的人山人海，可比起寻常时候，也多了不少人。
有些人对于这种蹭车坐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或许，是根本就没有挤上去。
从河临塘通过提水站抽上来的水，正在源源不断地注入新修建的水库。
水库面积大，在周围看热闹的人只是看了一会儿，也就觉得没有兴趣了，要抽满，绝对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
抽水，哪个没见过嘛！
所以，有些人则是在旁边装着跟身边熟人摆龙门阵，实际上想要从这些领导口里偷听点消息，然后经过自己加工再出去炫耀……
“等着呗，一会儿还要举行婚礼呢！”许志强如何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撇嘴看向吴昊这个老对手。
相互之前，太了解了。
何国华看这情况，担心他们吵起来，都是领导干部，当着社员同志的面吵架，传出去，影响非常不好。
“之前你们不是说有什么合作协议吗？他们大队部有会议室吧？到那边坐一会儿，估计车队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最高领导都开口了，饶是心中不情愿，吕红涛跟许志强两人也只能无奈地同意。
刘福旺倒无所谓。
四大队的新大队部，刚修建好，第一次投入使用，居然就是这么高规格的会议，出去也能有得吹了。
刘春来倒是有了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早知道，就不要说这个了。
要不然，最后双方都可能往自己身上集火。
大队部的会议室，并不大。
坐下一众领导，却依然非常空旷。
毕竟，里面除了一张由家具厂生产制造的实木椭圆长会议桌跟凳子，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全大队开大会，外面的场地足够。
“说说吧，究竟怎么回事？”何国华见他们都不开口，伸手想要去拿开水杯，结果，啥都没有。
不由有些郁闷。
这葫芦村的大队部，居然连个茶杯都没有？
或则是因为这地方的同志不太待见上级领导干部，所以刻意没有倒水？
心中琢磨着，脸上倒也不见异常。
何国华倒不是对没人给他端茶倒水有意见，也不是因为桌上连口水都没有就不满。
这年头的干部，没有那么大的架子。
他考虑的更多。
如果说下面最基层的对领导干部有意见，尤其是这样能成为典型的大队，就得琢磨为什么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吴昊当即就把刘春来告诉他们的事情给说了。
这事儿，要想成，必须得让刘春来来负责。
要不然，他们就只能成为整个蓬县的钱袋子。
“这样挺好的啊，到处都缺乏发展的启动资金，举四个县的财政，集中力量搞发展，然后以点带面，共同发展……”
何国华觉得，这提议很好。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发现气氛不对。
貌似许志强跟吴昊两人之间隐隐有着火气？
“大家都知道，市里也没钱，想要搞点什么项目，都得去找省财政。而省财政同样没钱，哪怕是堵着财政厅的大门，都是没钱……虽然各县的经济状况都不是很好，不过，大家紧一紧，应该能积累一笔数额不算小的资金……”
何国华的想法是好的。
可他不了解许志强的为人。
其他几个县同样也希望能得到发展机会，要不然，怎么会为这么一点小事专门跑到这个不是他们辖区的大队来？
结果，还没谈妥，许志强就带着市里领导来了。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
“何副市长，现在问题不是在于大家是否能拿出钱来，而是拿出钱来，如何监管，有些人肯定会挪用的……”吴昊虽然没有指明有些人是谁，但是却看向许志强。
许志强顿时火冒三丈。
就要发作。
刘春来眼见两人要吵起来，这会议室第一次使用，就吵架，不是好兆头。
不知不觉间，刘大队长也开始要图吉利了。
直接就站了起来：“何副市长，其实这个也是一个问题。毕竟，大家都出钱了，而且肯定都希望这些资金投资到自己所在的县里……”
许志强见刘春来站出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没有发作。
何国华皱起了眉头。
确实如此。
如果只是贷款问题，可能反而不会这样。
主管经济，自然是知道资金的重要性。
全国都穷，都想发展。
可连基础投资都没有，项目经费也没有，再好的项目都白搭。
“你也投资一部分，最好是让港商也投入部分，成立股份制企业，这样应该就没有问题了……”苏玉平也表态了。
如果只是喊他们投钱，然后由蓬县来管，或是投资到蓬县的项目。
最终，只是蓬县得到了发展。
他们只能成为蓬县发展的垫脚石。
指望蓬县发展起来后带动他们县发展？
这些领导们都是人精，而且都是一心为了自己父老乡情而努力半辈子的人，自然不会同意。
“对，让港商参与，中外合资，外资对资金监管很严格……”谢世伟在这里几乎没有多少存在感。
这样的机会，南水县肯定会参与进去。
如果没有参与进去，以后南水县真有什么需要大量资金的项目，根本就没办法。
向市里申请，先不说市里有没有钱，仅仅是市里的各种审批，都会要人命的。
刘春来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这些家伙怎么回事？
难道真以为外来的和尚会念经？
两个香江来的小倒爷，这些大佬们居然想要邀请他们参与投资公司？
567 千万投资？先买拖拉机
对于这些大佬们的想法，刘春来心里很怪异。
想着曾经当笑话听的事情，在这个世界这些领导们目前表现出来的情况看，绝对是真实发生的，于是脸上不由露出玩味的神色。
要是遇到了国外来的骗子，这些领导们肯定会分不清楚。
内地区域没有多少人有跟外国人打交道的经验。
何况，想要让外国人掏他们的腰包帮着地方发展经济，本来就有求于人，被骗的可能性也就更大了。
“春来同志，你有什么想法？”何国华看着刘春来神色怪异，更是不解。
在蓬县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听过吕红涛对这事情的汇报。
也了解了详细。
原本还不太同意，可在这边看了情况，加上凝聚周边几个县的力量，集中几个县的财力来优先发展一批可以带动周边发展的企业、区域，效果肯定会很好。
主管经济的领导，压力目前是最大的。
全国都在为经济建设而努力。
有能力的，提拔就快。
没有能力的？
别说提拔，不让退休养老都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
“何副市长，我觉得让港资介入并不合适。虽然港商可能提供大量的外汇，毕竟，我们只是用于地方投资……”刘春来想了想，觉得需要打消他们的想法，“我找来的这两位，实力并不是很强，之前只是做一些小生意。投资彩电让他们介入，一方面是需要他们帮忙引进生产线，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加强跟他们合作，毕竟现在我们服装出口业务都是靠着他们……”
显然，刘春来说得很明白。
在领导们眼中看起来有着超强实力的港商，实际上并没有多少钱。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选择来内地，在沿海地区，发展机会远比在内陆更大！”刘春来的话，让领导们活跃的心思顿时冷静了下来。
“要是这样，我们能筹集的资金更少了……”苏玉平叹了一口气，不解地看着刘春来。
难不成，刘春来是站在吕红涛跟许志强一起的？
吴昊倒是陷入了沉思。
有外资介入，很多事情在政策上确实要方便操作很多。
全国为了外汇，都在招商引资，各个地方对外资投资的政策那是一个比一个更好。
但是也有一个问题，虽然说在中外合资过程中为了保证集体所有制占据主导地位，外商却会进行管理，这有可能会导致他们搞一些暗箱操作，到时候损失的就是国有资产。
在股份制这方面，国际上搞了几百年，中国人还不熟悉。
“前期，我们并不需要多少的资金。不是有四个县么，一个出两百五十万，就是一千万了，投资一些见效快的产业，很快就会收回投资……”刘春来其实也希望能有一个强力的资金提供者，四个县的财政同时支撑，绝对没有问题。
要是靠着自己慢慢赚钱来投资，就太难了。
服装业，没有多少技术含量，随着越来越多人介入，利润也会越来越薄。
品牌的培育，没有那么快。
而且国内市场的很多竞争对手，都是什么好卖就生产什么。
至于专利跟商标？
在以前根本就没有这种意识，才刚开始逐步建立知识产权体系的国家，根本没有多少人会重视。
维权，很难。
唯一能做的就是占领市场先机，尽快地捞到一笔资金，在利润下降的时候，转行做其他的。
想要搞技术投资，连技术人员都没有几个，需要的资金更是海量的。
何况，蓬县地处西南内地，很难吸引到全国优秀人才到这边。
除非能快速发展起来。
“春来同志，你这提议是不错，不过……”谢世伟皱起了眉头。
大家担心什么，刘春来会不清楚么？
可他并没有提大家担心的。
“你们不就是怕老子挪用你们的钱建设我蓬县？老子马上就要退休了，至于么？”许志强顿时火了，“要合作就合作，不合作就拉倒！不管是投资哪个县的项目，要是没有好处，甚至可能肉包子打狗，还投资个球！你们要让春来同志介入，我也没意见……要不然，咱们每个县出资，给春来同志一部分股份，他不投钱？”
众人顿时沉默。
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来这边，还琢磨着打劫刘春来呢。
这狗曰的暴发户，听说都是用钱装麻袋往家里运的。
现在却不给钱？
“志强同志，这可没有先例……”
“技术入股啥的，那不是也啥都不投入？”许志强看着何国华。
刘春来一听，这特么的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这样吧，投资公司，我们大队可以出资250万，大家各占20%的股份……”个人出资是没有可能的。
不是他不知道有多挣钱。
但是这年头，一个万元户都能吸引很多人的目光了。
拿出两百万，不怕贼偷，也是会怕贼惦记的。
“你们大队？”
众人顿时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四个县都有财政支持，都是县一级的财政单位来对接。
现在刘春来提出让他们一个大队跟县财政平起平坐，这感觉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我知道大家担心的是什么。四个县，一共一千万，可以成立新的公司，交给我们大队投资团队运营，然后各县财政监管，一旦我们投资有违规现象……”
“你们哪里来的投资团队？”吕红涛火了。
这刘春来越来越过分。
那可是一千万啊！
mmp，这狗曰的现在是越来越飘了。
“你们要这笔钱投资什么？”何国华反而没有其他人的愤怒，一脸兴趣地看着刘春来。
这年头，敢要一千万的人，还是需要一些魄力的。
人年均收入都不到500的地方，他张嘴就是一千万。
“在各县投资建立工业园区，麻纺、丝纺甚至皮革等加工厂，放在各县，给我们目前的企业提供各种原材料；吕山县那边不是有煤矿跟铁矿么？本身也有钢铁厂，那就在那边建立钢铁厂，提供我们机械厂需要的原材料跟零部件……”
刘春来的提议，让所有人眼神都亮了起来。
看起来，钱是借给了刘春来去投资这些产业，实际上他们不仅有投资的利润，同时所在县也能得到资金的投资，甚至因为不是县里财政投资的，反而会产生更大的作用。
谁都知道，一旦某个县的某些部门不支持，人家肯定要把产业投资到周边区域。
所有人之前不就是担心这问题么？
果然，他们拉着刘春来加入进来是正确的。
哪怕是给蓬县配套，也无所谓。
至少不能让他们眼睁睁看着蓬县发展吃肉，他们汤都喝不上一口。
只要刘春来负责，也算是挖到了人，达成了目的。
唯独不高兴的就是许志强，“春来同志，你们的利润，就足够支持发展了，再说了，钱不够，我们县里也会想办法啊……”
他是不希望把这些产业分散到其他县里。
肉本来就不多。
每个县，肯定吃不饱的。
还不如让一个县吃跑。
目前优势最大的就是蓬县，完全可以不用带着他们。
再说了，如果把这些产业给了周边县，蓬县不是就少了很多机会？
这对许志强来说，根本就不符合他对蓬县未来的预期。
蓬县只需要他们供应原料就行了。
没有必要让他们也发展工业。
西南的市场，根本就支撑不起这么多的工业。
至少，目前是这样。
“许书记，不能这样想。只是靠着我们自己发展，速度太慢，必须大家一起发展，共同进步，未来我们才能发展更快，跟其他拥有更好资源的地方竞争……”
刘春来没有说竞争什么。
本来就处于西南内陆地区，周围也没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
如果他们没法抱团把整个区域发展起来，就靠着蓬县这种没有资源，也因为集聚不了人才的地方，能发展到什么程度？
“何况，既然是联合发展，只要在产品质量没有问题的情况下，肯定要先购买我们自己的产品……”
“你们有什么产品？总不能让大家只买你们生产的衣服跟鞋子吧？”谢世伟愣了。
刘春来难道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这个？
“大家都知道，运输能力，制约着我们的经济发展，即使我们每个县都通了车，可没有足够的车辆运输物资，我们到南水县跟陇县还好点，要到吕山县，就只能通过公路运输……同时，相互之间的公路运输，并不便利……解放汽车不仅贵，而且不容易买到……而我们的拖拉机……”
“许志强，你一开始就打着让我们买你天府机械厂生产的拖拉机的主意对吧？”吴昊怒了。
许志强太阴险，太不要脸！
亏得还是一起扛过枪，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战友呢！
一千万的投资交给刘春来打理，结果许志强借着机会逼大家买他们根本就卖不出去的拖拉机。
岂有此理！
对于吴昊来说，自然把这事情归结到了许志强的身上。
“我说老吴，做人得讲道理！”许志强不乐意了，“天府机械厂，可是承包给了刘春来同志……”
568 卖拖拉机的骚操作
众人这才想起，天府机械厂，确实是承包给刘春来的幸福公社四大队了。
拖拉机，也是被承包后，第一款大型产品。
木工机械跟制砖机械那些，根本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在目前没有多少家具厂的情况下，这些设备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市场。
寻常的普通木匠，本来干一天活也没有多少钱，家里打家具，一天最多也就一块多的工钱，一台木工机械，好几百，甚至还需要有电才能使用。
自己单干的木匠们那里舍得花几百块钱去买各种机械设备？
用一些手工工具就好了，不就是多花几天时间么？
制砖机械，也是一样的。
唯一的客户，就只有幸福公社的四大队，需求量也不是很多。
所以，天府机械厂，天府机械厂在不生产那些普通农具的情况下，并没有多少业务，目前正在生产拖拉机。
数量已经有好上百辆了。
即使给了不少的提成，也没有多少人买。
农村跑运输，目前还没有多大市场。
一辆拖拉机好几千，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能买得起的。
刘春来这提议，也是没办法的。
“我们的天府机械厂不再生产农具，我的想法是，把这些产品交给一个县的机械厂生产，其他县的机械厂生产别的，这样搞规模化，专业化……从而，避免目前我们大家都在生产一样的东西，也没有竞争力……如果达成了协议，别的地方没办法，至少我们四个县完全可以成为一个机械厂产品的市场，在有了稳定的业务后，进一步开发新的产品，进军其他区域……”
刘春来这倒不是侃侃而谈。
服装什么的，是走出口，不影响周边。
但是没有多少竞争力的普通产品，就必须要有市场保护措施，在前期赚到钱后，才能有资金去搞技术研发。
每个县都有机械厂，这是当年计划经济时代，为了保障各县农业生产配置的。
这些机械厂并没有多少技术能力，产品也都已经生产了很多年，在改革开放之后，外面的产品进来，第一时间就受到冲击。
为了解决天府机械厂的生存问题，保证未来的发展不受到影响，刘春来思来想去，只能先从这方面下手。
地方保护主义虽然有些不符合市场化，但是在这年头，没人会提这个。
其他几人一听，来了精神。
“一起发展，抱团取暖，集中火力来攻关？”就连许志强，也有些意外地看着刘春来。
吴昊也变得热血起来，“这就像以前搞大会战啊，只不过，这一次我们兵力有限，子弹不充足，周围到处都是敌人……只要搞得好，敌人就会被我们招降，为我们提供粮草弹药……”
看着刘春来的眼神，也不由变得炽热起来。
四个县，虽然都穷，可要是真的有足够的业务来养活目前的这些已经濒临破产的厂，那么就可以以此为基础，慢慢地发展。
“要不，把这个合作，扩大到全市范围？”何国华显然也意识到了这里面的好处，“人多力量大，范围大了，资金也更多，市场也更大……”
整个果城市并没有几个县，这里已经占据了一半的数量。
他考虑的是肯定要整个市一起发展，才是最好。
“那没问题啊！”许志强第一个支持何国华的提议。
在他看来，自然是人多力量大。
每个参与进来的县财政都给250万，如此一来，资金规模可以达到一个非常高的高度。
虽然说每个县可能都能有项目来寻求这个投资，但是刘春来管着这笔钱，刘春来又是蓬县人，自然可以多给蓬县的项目一些不是？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其他人也都是这样的心思。
死道友不死贫道。
只有资金规模大了，他们能获得的也就越多。
刘春来掌管着这笔钱，为了制衡，各个县财政肯定只有监督权利，不会给管理权限。
如果没有更多的资金，刘春来肯定要往蓬县的投资项目倾斜。
有了更多的，他们能得到的投资，绝对会超过这个。
亲疏远近有别不是？
“对，我也赞成，人多力量大，集中力量搞经济建设！”吴昊难得地跟许志强站在了同一条战线。
其他人也没有什么意见，都是支持这样搞。
“既然这样，不如抽个时间，由市里牵头，你们几个县一起讨论？”何国华高兴起来。
终于，他的工作能取得突破性的进展了。
要是每个县都能有项目，哪怕投资只有250万，这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发展成绩了。
果城市，都是农业县。
工业基础薄弱。
刘春来却直接站了起来，见众人目光都投到自己身上，才苦笑着开口，“诸位领导，大家的想法是没错的，可目前，我们并不适合这样搞。太多的投资单位参与进来，到最后反而会麻烦……”
他没有明说为什么会麻烦。
都是人精，不用他说，都能明白刘春来想说的是什么。
刘春来的话，如同一盆冷水，剿灭了所有领导们心中火热的想法。
“春来同志，现在咱们就是缺资金啊！”吕红涛有些不解。
资金越多，刘春来得到的好处也就越大。
至少，很多项目都不会再因为没钱而无法上马。
发展的步子，可以迈得再大一些。
刘春来看起来是有钱，要搞一些大项目，尤其是想要建立很多研发中心，即使解决了人才问题，各种科研设备等，那也都需要大量资金。
现在他居然反对别人投钱进来？
明知道刘春来表达的意思是人多了，意见也就多了，产生矛盾的机会也就更多了，可吕红涛还是有些不甘心。
有矛盾，那是可以沟通解决的。
先把他们财政上的钱弄到手再说不是？
“吕县长，你的想法我理解，但是在目前的情况下，谁都不能保证投资一定就能收回投资并且带动周边的产业发展。目前我们的产业，看起来是不错，由于距离沿海有着太远的路程，产品无论是运输时间还是成本，都没法跟沿海地区比……而家具厂，对于原材料的要求很高……”
刘春来当着这些领导，把各种情况都给分析了一番。
现在看起来他的产业发展很不错，那只是相对的。
服装厂的利润，谁都不敢保证能持续多久。
服装行业，是最没有进入门槛限制的。
目前市场已经开始出现很多跟风的了。
把所有的情况介绍了后，众人才意识到，如果一开始盘子就搞得太大，并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现在就只能我们四个县了？”许志强有些纠结，“拖拉机厂……”
他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对他怒目而视。
狗曰的，在大家正开心的时候，非得说这个。
明显是让各个县财政掏钱！
“其实，各个县，也不需要消化太多拖拉机，每个县100辆就够机械厂生产很长时间了……”刘春来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众位大佬的反应。
所有人几乎都皱起了眉头。
可却没有人表达出不满。
许志强甚至开始在心中默默地计算天府机械厂在这批拖拉机中能赚多少。
“当然，作为大家一起共同发展的，以后各个县生产出我们需要的原材料或是产品，只要符合我们的需求标准，我们绝对会优先采购……而我们的拖拉机，市场售价6800块，卖给合作伙伴，自然不能以这个价格来，直接给成本价吧，4800块。”
刘春来一下减少两千的售价，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100辆，这就是一下子少20万！
一千辆呢？
两百五十万的投资，转手卖出去一千多辆就够了。
解放汽车供不应求，没有关系搞不到，可动不动就是多少万，几个人拿得出这个钱？
拖拉机同样也稀缺，不仅耐操，成本还不高，一些比较富裕的，几家凑钱就能买得起。
何况，谁没有几个在外面的关系呢？
领导们心思已经活泛开来，如果以这个价格入手，然后再以市场价卖出去……
许志强一脸的肉痛，“春来，咱们的成本虽然表面上只是4800，可还有些你没算……”
“就这个价，我要200辆！”吴昊看着许志强的表情，怕到时候这老东西不要脸，最终需要更高价格才能拿到手，索性直接就先开口定下两百辆，“不过，钱不能从那两百五十万里面扣……”
“这是自然，两百五十万是我们大家的投资资金。”刘春来点头，脸上郁闷的表情一闪而逝。
可却被所有注释着他的人看在眼里。
这小子在后悔！
“我南水县因为水运方便，就不要那么多了，有120辆就够了……”谢世伟琢磨了一下，往北方去，是条件更差的区域，那边没有拖拉机厂，解放汽车运输也不方便。
拖拉机有优势。
却无法保证能转手卖得出去。
先少量弄一些，到时候如果市场反应好，再来买也不迟。
即使卖不出去，整个县，消化120辆拖拉机也没有压力。
毕竟，在南水县，地势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平坦的。
“我要150辆。”陇县的苏玉平也开口了。
他们没报出一个数，许志强的脸色就难看几分。
这都是钱啊！
569 影帝聚会，唯春来同志是小萌新
“老许，你也别肉痛，好歹咱们是战友，现在你们发展得好一些，就当支援我们经济建设了呗。”
许志强越不高兴，吴昊心中也就越舒服。
这会儿，看到许志强那阴沉得如同能拧出水的一张老脸，吴昊反而如同六月酷暑吃了一个蜂蜜冰棍那样舒爽。
不仅透心凉，还心飞扬。
这话一说，许志强更是浑身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嘭~”
许志强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办工桌上，随后站起来，也不管何国华在场，直接愤而离场。
何国华现在明白了，感情这大队部不给他们倒水，是怕许志强直接用茶杯砸人。
这种事情，许志强是干得出来的。
“春来同志，这不会有问题吧？”苏玉平看了一眼吕红涛。
吕红涛也不是啥好人。
这会儿反而倒是表现得平静。
越是平静，有可能发作得越快。
“没有问题。当初承包天府机械厂的时候我们就跟县里签了合同，机械厂承包给我们之后，就跟县里没有关系，我们只要按照约定按时支付承包费用，县里无权干涉我们的运营。销售也是属于运营的一部分……”刘春来看着吕红涛，平静地说道。
他的策略成功了。
就是不知道许志强是真的生气还是只是做出样子来。
跟这些老狐狸打交道的多了，刘春来很多时候不得不谨慎。
哪怕他曾经也算是一只老狐狸。
“对，春来同志说得没错，县里在当初承包给他们的时候，就表明了态度。”吕红涛开口，证实了刘春来的说辞是真的。
听到吕红涛这样说，其他几人才放心下来。
要不然，眼见喂到嘴边的肉，就吃不到了。
“春来，你还是去看看你们许书记吧，我怕他……”吴昊虽然知道许志强不会想不开，但是在目前的情况下，最好去劝许志强的人，就是刘春来。
“去吧，我跟你一起去。”吕红涛看了其他几人一圈，笑着对刘春来说道。
其他人倒也没谁反对。
在两人离开会议室后，苏玉平再也按捺不住了，“吴书记，咱们这样，真能行？就怕他们只是为了卖拖拉机。”
“即使只为了卖拖拉机，我们有得选择么？”吴昊反问苏玉平。
其他人都是默然。
倒是何国华听得一头雾水，“这是为何？”
“许志强那狗曰的，在演戏。这几十年的习惯了……”
“怎么就是演戏了？”何国华更是疑惑，“刘春来没有跟他商量，一辆拖拉机直接降价两千，就你们这些数量，损失好几十万呢！”
在何国华看来，许志强确实是肉痛了。
一个县财政，要拿出几十万，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本来可以借着机会获得更多的利润，其他几个县的领导甚至都没法拒绝。
可目前看来，事情不是这么回事。
听到何国华这样说，其他人都是面面相觑，也没谁再说话。
看着手下干部们的表情，何国华终于意识到不对，很快就明白过来。
一时间，心理变得复杂起来。
任由谁，手下都是这样一帮子不省油的干部，也是闹心的。
刘春来跟吕红涛两人出了会议室，一眼就看到许志强坐在会议室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抽烟。
两人过来，许志强各丢了一支红塔山。
刘春来结果来过来一看，“哟，许书记，您这又回到小康生活了？”
“老子晓得他们来了，再穷，能让他们笑话老子红塔山都抽不起？”许志强撇嘴说道。
本来是很让人反感的一句话，这话却让刘春来没来由的一阵心酸。
一个县高官，红塔山都抽不起！
这是真的抽不起么？
如果许志强愿意，甚至都不用自己掏钱买烟，更好的烟都会有人免费送上门。
然而，他没有。
“咱们这样，能行么？他们都知道你的习惯。”吕红涛点上烟，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
果然！
这里面有猫腻。
刘春来不由松了一口气。
跟这些老狐狸打交道，必须多留十二个心眼，时刻保持警惕。
要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他们联手给坑了。
刘春来都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短命儿子刘春来残留的性格影响到了自己。
好像原本的涵养功夫都丢失了。
还好，这次忍住了，没有先问。
许志强跟吕红涛两人基本上也算是把事情说明白了。
演戏！
一个个甚至都是影帝级别的！
“你以为他们不晓得？要是我表现得乐呵呵的，他们不会怀疑咱们这价格有问题么？”许志强摇头，“4800一辆，成本才2400不到，也能赚不少了……春来这方案，就是想要给他们留足利润，让他们也帮忙卖拖拉机吧？”
刘春来目瞪口呆。
许志强什么时候这么精明了？
只是听自己的价格，就知道自己的目的？
自己的目的有那么明显么？
“春来，你不要当其他人是傻子，他们比谁都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如果没有足够的利润，你以为，他们会同意你的这个方案？这些家伙，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能从战场上活着下来的，就没有几个笨的。”
许志强告诫着刘春来。
随后指着吕红涛，“还有就是他们这种上过大学的，那比我们更难对付，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结果一个比一个还狡猾……陇县县长周邦建，你认识，跟他是同学，之前为了那批缝纫机跟女工，两人斗了一场……”
吕红涛也不尴尬，只是笑着，“别听许书记编排我！”
刘春来听完，目瞪口呆。
没想到，吕红涛也是这样的人。
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必须保持跟这些人的距离，特别是喝酒的时候。
“其实这个方案也是不错。可以最快速度给天府机械厂的拖拉机打开销路。同时呢，各个地方的农技站，目前也都没有以前好过了……”
吕红涛是真觉得刘春来的这个方案不错。
如果刘春来没有提出来，并且执行，他们肯定想不到这个方案，最多利用关系跟交情什么的，多卖一些给周边县里，绝对没有刘春来这样拉着周围其他县一起发财效果明显。
刘春来叹了口气。
他确实就是因为这个，才不得不琢磨出这样的方案。
之前天府机械厂的销售人员，根本就无法打开局面。
“年轻人，世界是你们的，好好努力，放心大胆去干，至少，我还能再给你撑几年的腰。”许志强对刘春来说道。
刘春来不解。
人走茶凉，许志强会不知道？
年底马上就退休的人了。
要不然，马文浩也不会给安排到幸福公社当乡长。
“许书记暂时不会退休，也不会调离或是进入人大跟政协。”吕红涛见刘春来不明白，笑着解释，“短期内，县里人事不会什么变化。”
刘春来顿时激动不已。
许志强如何让上面同意再干一任，他不得而知。
但是清楚，许志强绝对是为了给他保驾护航而留下的。
“许书记，我……”一时间，他不知道怎么说。
许志强倒是笑了笑，“你也不用有什么压力。你不是不喜欢当干部吗？那就好好赚钱，带着周边的乡亲一起赚钱，最好发展到把整个蓬县所有赚钱产业跟公司，都是你的……”
“许书记，这还叫没压力？”
刘春来哭笑不得。
真到了那种程度，估计自己也就离死不远了。
吕红涛都差点给许志强竖起大拇指，大骂一声不要碧莲。
全世界，估计都没有谁比许志强更希望刘春来能当干部了。
可惜，刘春来这年轻人，还是不了解许志强。
这会儿，四队的山下，已经隐隐传来了唢呐声跟锣鼓声音。
发动机的轰鸣声根本就听不见。
车队马上就要回来了。
听到这声音，原本就没有搭上车的人，又开始往这边跑，想要看着那车队从山下的沟里上山。
毕竟，还有一场他们没有见过的新式婚礼要在这大队部举行。
寻常时候，各家娶妻嫁女，拜天地那都是在自家屋里，黄道吉日头一天中午，男方家里起媒，抬着猪肉跟烟酒去女方，当天晚上女方家里宴客，第二天一早，女方家里正酒，抬着嫁妆啥的往男方家里而去，在男方家里拜堂成亲。
第三天一大早，男方家里谢客（也许是为了不浪费酒席上的剩菜，这是刘春来的猜测），中午再到女方回门谢客……
然后媒人带着猪脑壳走了……
可这一次不同。
没有起媒谢媒，毕竟两对新人都是自由恋爱的。
换成以前，自由恋爱也得按个媒人的。
也许是刘春来不愿意把猪脑壳给媒人吃，也许是刘春来为了展现真正的改革，反正，这一次，一切都没了。
就中午一顿！
“你不怕到时候被骂死？咱中国几千年的婚嫁习俗呢，就让你给改了！”许志强坐在石头上，看着山下缓缓而来的车队，笑着问刘春来。
在他们那个年代，革命同志结婚，只要双方同意，组织批准，发个喜糖，抓几把瓜子花生，两床铺盖卷儿往一张床上一放，就完事了。
但是地方依然按照原本的婚俗来操办。
“改革嘛！现在很多人都要上班，回门酒啥的，去吃吧，耽搁上班挣钱时间，大家不乐意；不去吧，又怕主家说不给面子……”刘春来倒是不在意。
570 初次结婚，没经验，以后就有了
农村红白喜事，那是最热闹的。
大家都穷的时候，在操办这些事情上，都会竭尽全力，拿出家里力所能及的资源，最大限度让宾客满意，彰显主家大方的同时，也让大家一起分享喜悦。
以前除了地里的农活，也没有什么事情。
人们自然会积极地参加这种宴会，毕竟，能让很长时间不见荤腥的肚子里有点油水。
可现在不同了。
大队的几个厂，消化了不少劳动力，而且还都是年轻的壮劳力。
这就导致农活什么的人手也不够。
大家都很忙。
而农村红白喜事，那都是要看黄道吉日的，可不管什么旬末休息不休息的。
四大队的厂，十天休息一次，上旬、中旬、下旬各休息一天，如果不愿意休息，算加班，那可是要给加班费的，是平时的一点五倍呢！
平时一天两块钱，休息天上班，直接就变成了三块。
在没有收入来源的农村，谁愿意休息？
为了挣钱，就没空去参加亲戚朋友乡邻家的红白喜事了……
刘春来深知目前这种局面。
以前没有多少喜事，但是白事偶尔也会有，很多人不愿意请假，这也会引起原本亲密的关系变得疏远。
所以，直接就借着刘九娃跟孙小玉的婚礼来开一次先例。
刘九娃父母已经不在，哪怕刘八爷是他那一房的直系，可辈分差得太远；孙小玉是二婚，在这个年代根本就被人瞧不起，自然也就没有想过要风光大办。
唯一之前没有想到的就是孙二强跟刘青梅两人搞出了人命，他又下了禁嫁令，刘家有儿子，又不是那种有着庞大家产需要更多后人继承的，自然不会招上门女婿；孙二强又是远方人，在目前严打尚未结束的时期，流氓罪都够判死刑，即使张昌贵不乐意，也没法说什么。
借着机会，完全可以形成一个惯例。
免得在四大队范围内适龄未婚人群中集中办喜事的时候，导致所有工厂都大规模地停产，同时也是为了避免相互攀比，直接给他们定一个标准。
“这想法很不错。只要开了头，即使很多人一时间难以接受，到最后，接受起来，也就容易了。”刚过来的何国华等人听了刘春来的解释，不由夸赞起来。
就连原本了解农村情况，担心刘春来这样会让很多人不满的许志强，也放心了。
喜庆而喧闹的声音，越来越近。
车队从山下上来，这一路的喧嚣，使得周围其他大队很多没有过来的人，也都往这边而来。
很多年来，葫芦村四大队都没有出现这样的热闹。
一众领导干部们看着周围的人群，很快都被他们脸上洋溢着的笑容与兴奋给感染，从来都没觉得幸福如此简单。
车队从垭口出发，再回到垭口上。
“幸福，其实很简单。”
何国华看着周围人群脸上洋溢着的笑容，感慨着。
其他领导干部纷纷表示赞同。
刘春来看着他们的神态，听着听着他们讨论的话题，心中只是一阵无奈。
这种事情，他没法说。
对于这个年代的农村人来说，幸福却是很简单。
可问题是，有些幸福，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只不过，看着领导们兴奋的表情，他没有再多说什么。
停在垭口上的车队，就这样默默地停着，没有人上前，也没有寻常时候百姓家婚嫁时候的那种喧闹。
因为，这次的婚礼，根本就没有司仪。
刘春来比谁都明白。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故意搞出来的。
不要司仪，也不要太多的形式。
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过程，让所有人熟悉这种与传统方式不一样的婚礼。
有些事情，需要时间，也需要让人熟悉。
所以，他没有去找司仪，也没有让人主持，而是由大队干部来。
形成一个惯例之后，所有的事情也就容易解决了。
“春来，这事情这样搞，真的能行？以前可都是有专门的司仪，咱们这样，不仅违背了祖宗训导，也不符合惯例……”刘福旺有些忐忑。
好歹，他也是一个大队支书。
可眼前这种事情，真的是没有经历过，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
“爹，要想改变大家的思想，不再像以前那样大操大办，给以后形成惯例，就必须这样。”刘春来脸上浮现出严肃。
他也清楚，事情的后果。
现在如果不立规矩，随着整个葫芦村的发展，未来的后果，真不一定是他们可以承受得起的。
经济越发达的地区，婚礼也就越讲究，越铺张浪费。
这是他们目前最不愿意看到的。
“就按照现在这样做吧，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开头。”许志强在问过严劲松，了解了情况后，叹了一口气。
有些事情，总归需要人去当坏人的。
刘春来虽然是老刘家的旗手，可这事情上，不管是辈分，还是地位，都是有些不足的。
不过目前来看，刘春来这样搞，即使有人心中不满，也没有人直接表达出来。
婚礼的主持，原本是有专门的知客司。
刘春来改了婚礼的形式，这次也就没安排知客司，而是由刘福旺主持。
而刘福旺这个支书，以前掌管着整个四大队快三十年，加上在刘家的辈分也不算低，来负责这些事情，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问题。
可眼前的，他也没有经历过。
以前婚嫁，新人最多也就是到了地方，眼看要进门，为了要进门费啥的不肯迈步。
可现在，不下车是怎么回事？
刘福旺看着周围围观的人看热闹，车上的两对新人都不下车，琢磨着是不是应该让人准备红包，按照习俗，给新娘子下轿费。
毕竟，那也是规矩。
刘春来倒是知道，以前就听说过，有些地方婚礼当天，新娘临时加价要提高彩礼的；也有新娘到地方不下车，为了要更多红包的……
孙小玉是这样的人么？
刘青梅是不是，刘春来不太熟悉，也没法判断。
可他知道孙小玉绝对不是这样的。
他又不方便去问。
周围看热闹的人议论声音陡然大了起来，不知道这究竟要搞什么。
刘春来着急地向着四周看去，没见到刘雪跟贺黎霜两人。
要是有这两人，还能让她们去问问。
“这么回事？难道她们不愿意？”严劲松问刘春来。
刘春来摇头，“我过去看看。”
他真心不知道为什么。
张二强跟刘青梅两人年龄小，也没经历过什么，不懂事，有可能。
刘九娃跟孙小玉两人那都是经历过不少事情呢，年龄也都不老小，不可能临时变卦。
“怎么回事？”刘春来走到车边，看着老爹一脸怪异，开口问车窗边的刘九娃。
刘九娃看着春来，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的苦笑，“春来，我这双腿无力，站不起来……”
“该不会是昨晚折腾的太厉害，走路需要扶墙吧？”刘春来差点笑了起来。
前面开车的刘千山憋着笑声。
顿时就遭到本就满脸红晕的孙小玉一个白眼。
今天的孙小玉，跟寻常时候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头发盘了起来，脸上略微画了淡妆。少了之前的那种精干，多了一种成熟的韵味，特别是在一套喜庆红色的呢子衣服的衬托下，整个人都显得更加精神。
这会儿的她，没有之前的那股泼辣，多出来了女人的娇羞。
“你这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肚子里装着呢，还敢乱来？”这话是压低了声音说的。
这话顿时让刘千山想要问。
还没开口，就被刘春来打断了，“千山，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儿？赶紧下来开车门啊，今天人家都是新人，你这小辈，不赶紧的？到时候让你小玉婆婆给你介绍个对象啊！你这不行动，能给你介绍？”
刘千山一想，好像也对啊。
孙小玉是服装厂的总工，天天都跟一帮子女孩子打交道，要是她帮着给介绍，不时说上几句好话，那自己就不用再当光棍了不是？
当即就脸上洋溢着笑容，快速下来，跑到孙小玉一边，拉开了车门。
“说你娃儿傻你硬是不得承认！给你九爷爷先开啊！”
“春来爷爷，这……”
刘千山有些不理解。
新媳妇儿要是闹腾起来，那得了？
刘九娃自己下来不行？
非得认为自己是新郎官，拿捏起架子来，他又不能给自己介绍对象。
“傻啊！你给你九爷爷开了车门，他下来再给你小玉婆婆开车门啊！”
刘春来无语。
这孩子，怎么就不愿意多懂脑呢？
刘千山顿时明白了过来。
又屁颠屁颠绕着车跑到刘春来所在的这一侧，拉开了车门，“九爷爷，赶紧的啊，可别误了吉时！”
刘九娃经过刘春来的这一折腾，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虽然双腿依然有些哆嗦，甚至在下车的时候就差点腿一软。
刘春来看着他这情况，不由一脸坏笑地直摇头。
练了半个世纪的童子功又如何？
最终，不还是在破功后走路双腿都无力，需要扶墙么！
说什么是紧张，刘大队长根本不信。
众人看着刘九娃两人下车，议论声更大了。
“狗曰的刘九娃，上辈子不晓得干了啥善事，居然能讨到这么个婆娘！”
“可惜了，这么乖一个婆娘，还是城市户口，也是制衣厂的高级干部，居然嫁给刘九娃这个狗曰的……”
“人家命好啊……”
“这个婆娘好乖，虽然是二婚，可人家……”
各种议论都有。
毕竟，每当有婚嫁，看新媳妇儿，那是目前最大的热闹。
新媳妇儿越漂亮，周围的人也就越羡慕。
何况，刘九娃这个老光棍，本来没有任何可能讨到婆娘的，现在不仅讨婆娘了，还特么的是干部，而且人还长得乖。
刘春来没有去理会这些，走到张二强跟刘青梅两人的车旁边。
原本刘青梅梳得整齐的头发有些凌乱，张二强的脸上，更是还有好几道血痕。
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对小年轻在车上干了啥。
“又闹啥子了？”
“春来哥，他说第一次结婚莫得经验，以后就有了……”终究，刘青梅还是没有过得了这道坎。
其实也不怪她。
原本就已经没事儿了，在路上，坐在车里无聊，张二强看着车队，又来了一句，要是二天结婚，全部都用小轿车……
于是乎，新仇旧恨就一起算了。
刘春来听完后，直接笑了起来，不知道是该批评张二强还是表扬他。
这话是他经常对张二强说的，很多时候，刘春来让张二强干一些事情，张二强都觉得自己没经验，干不好。
刘大队长就说，莫得事，第一次没经验，二天再做就有经验了。
说得多了，也就成了张二强的口头禅。
“行了，赶紧收拾一下，别误了时间。二强啊，其他事情都可以有第二次，但是结婚这事儿呢……”刘春来叹了一口气。
结婚这事儿，等到以后，多少次或许都可能。
改革开放后，西方的文化传入中国，西方人的观念也会深刻影响到这片古老的大陆，对几千年的传统造成巨大冲击。
但是现在不能说这个。
刘青梅还想说什么，“放心，以后他要是真敢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我直接把他变成太监！”
有了刘春来的保证，刘青梅这才不再闹腾了。
张二强听到太监二字，顿时感觉到裆部一股凉意，双腿不由夹紧了。
这野舅老倌，果然要插手。
mmp，有了刘春来撑腰，以后这日子还能过？
兜里不能超过五毛钱，这特么的已经就够让人憋屈了……
不管张二强如何，刘春来已经走了，刘青梅用双手拢了拢头发，拉着张二强就下了车。
两对新人一前一后往大队部走去。
所过之处，原本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们，纷纷让出道路来，同样，打量的眼神，更加炽热。
刘九娃差点又腿软，还好，孙小玉扶住了他，引起周围人一阵笑，纷纷说刘九娃这是把几十年积蓄的精力都给消耗了，虚了……
张二强一直都琢磨以后日子怎么过，哪里还有心思去关注其他人？
就这样看着他们往大队部会议室一侧的巨大操场上走去。
在那里，主席台上已经布置好了。
而在主席台下面，也挤满了人。
讨婆娘不在自己屋头，别说见过，听都没听过。
他们倒要看看刘春来想怎么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