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6 让法律来制裁而不是私刑(还账7/44)
“真的是这样?”
刘春来听得震惊不已,一个队长,居然胆子大到了这样的程度?
“大队长,你别听杨光明的!分明是范萍那个龟儿婆娘勾引我!之前集体生产的时候,她两口子好吃懒做,挣工分少,就用这样的方式……”
“放NM的屁!郑建国,集体生产你当了那么多年队长,我婆娘为啥子没有勾引你?不就是你帮着你儿子抢了春来大队长上大学的名额,然后你就仗着你有个当国家干部的儿子……”
听到这话,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赵天明又从屋里冲了出来。
手里握着一把生锈的菜刀。
“把刀放下!”刘春来心中更是也是动了,郑建国用什么来逼着老爹同意把儿子上大学的机会给了他儿子?
难怪在二妹跟三妹眼中,他原来是个好哥哥,后来就不是了。
这特么的被人窃取了人生啊。
顶替?
还是一开始人家就知道的顶替?
老爹有把柄被郑建国拿到了?
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换掉郑建国这个遇到事情都能反对刘福旺的队长。
赵天明是老实人,被刘大队长一呵斥,顿时就愣住了。
周围的人从他手中抢过了刀。
“大队长,你要给我做主哇……”赵天明顿时就给刘春来跪了下去。
“我没有勾引他,这狗曰的不是个东西啊。好多回,我想死,用刀我怕疼,跳河又不敢,上吊也……”范萍也跪到了刘春来前面。
她身上还穿着被扯烂的衣服。
哭着跪在刘春来面前。
她说不下去了。
尤其是周围还有这么多人。
一个女人,这些年在无数人的风言风语中活着,到现在,没有崩溃,也算是奇迹了。
刘春来叹了口气,看着周围窃窃私语,等着看他处理的社员,刘春来看着这老实的两口子,板着脸对着周围的人说到:“这么晚了,大家都回去吧,马上要打谷子了!”
可周围的人却不愿意离去。
好不容易有个热闹可看呢。
加上队里传了好多年郑建国曰了赵天明婆娘,让不少一队的男人嘴上怒骂,心中羡慕;女人则是唾弃不已……
可郑队长一方面是队长,以前集体生产掌握着他们工分,分田到户后,儿子又在市里当干部,谁敢当面骂?
“杨队长,把他松绑,送公社派出所去。不准动手!动私刑是犯法的。”
刘春来可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处理这事儿。
“刘春来,我儿子可是市里的干部,你真以为你爹是个大队支书就不得了了?今天你要是把老子送到派出所,我保证我儿子让你进去吃花生米!”郑建国听到刘春来居然要把自己送派出所,顿时又开始威胁起来。
刘春来看着郑建国,顿时乐了。
这货儿子得多大的官,可以直接让自己进去吃花生米?
“你看看你儿子能不能保得住自己。把他弄公社派出所去。”懒得跟这样的人浪费口水。
随后,对赵天明跟范萍两口子说道:“你们也收拾一下,跟我去派出所。如果真的是这样,我给你们做主!”
刘春来最见不得这种有点小权利,就作威作福的人。
欺男霸女啊!
还当着别人的丈夫的面。
影响如此恶劣的事情,不严厉处罚能行?
“刘春来,你这是打击报复!我儿子本来就比你适合上大学!要不然你爹刘福旺会让我儿子去?给你脸不要,你爹也别想好过……”
刘春来更是愕然。
老爹真有把柄在对方对方手里?
不管怎么说,先弄到派出所。
依法行事。
正好老爹也在公社里。
或许,还能知道为什么刘春来变成那个样子?
现在刘春来以为已经知道了一些东西,可是记脑海中残存的,没有任何关于这方面的记忆。
刘春来根本不理会对方。
如果真的老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就只能帮着处理了。
至于说什么原则,作为一个几十年后的人来这个年代,奉献精神,有那么一些。
不让进入他下属单位的人996,已经够意思了。
这个年代,根本就不存在那些问题。
老板不说,也都是远超过996的工作时间,工价还特么的便宜,一个人一天也就一块多工钱。
平均一小时,差不多一毛左右。
最让刘春来担心的就是这事情让这么多人知道,赵天明跟范萍两口子要是觉得丢了人,寻死觅活,他还真不好处理。
这年头,喝农药、跳河的事情屡见不鲜。
尤其是农村。
刚上任不到一天的刘大队长,在这方面,还真没有多少基层工作经验。
刘支书如何处理,他还不知道。
按照依法治国的原则,先送派出所,那是没问题的。
还好,赵天明两口子没有寻死。
“帮他把裤子穿上,这样像啥话?”即将出发的时候,刘春来看着郑建国双手被反绑在后面,下半身依然光着,不少蚊子叮在他身上,他也没法反抗,只能动着腿来让蚊子飞走。
酷刑!
惨无人道的酷刑!
“大队长,一开始他裤子就没穿……而且,依照惯例,这种送到派出所都是不能穿裤子的,要不然没有证据。等到了派出所,等他家人送裤子来……反正这种事情,要送到县里公安局……”
杨光明不明白刘春来的意思。
以为刘春来是要逼着自己站到郑建国对立面。
反正他从一开始就打上了刘家父子的标签,被人认为是父子两推出来的,一条船上的蚂蚱,也就不担心什么了。
“他婆娘娃儿没来?”刘春来没有在人群中看到郑建国的老婆跟孩子。
郑建国家里,四个孩子。
老大成了工农兵大学生。
二孩是闺女,早嫁到青山公社了。
家里的老三是闺女,17岁,老四是个儿子,还在公社的学校上初中。
“这种事情,来干什么?他们早就知道……”杨光明叹了口气。
刘春来顿时不吭声了。
农村这种事儿,应该属于比较正常的。
以前封闭,基层的领导干部作威作福,普通社员根本就没法反抗。
远不是几十年后,国家已经建立健全的法律系统,甚至有着发达的网络,哪里有点不平事,直接曝光在网上,马上能引起一堆无聊吃瓜群众的注意力……
“春来兄弟,真的是范萍勾引我的……”
在押着没穿裤子的郑建国往公社走的时候,郑建国再次开口了。
这次,他不用自己在市里当大官的儿子来威胁要让刘春来吃花生米,也不再说别的。
就是一口咬死,这是范萍勾引他。
为的,就是从自己这个队长身上得到好处。
“大队长,他在乱说。76年他儿子刚去上大学,他把范萍一个人安排到黄柳树湾扯红苕土里的草……”
听到郑建国的话,赵天明顿时急切地向刘春来哭诉。
路上就他们几人,也不怕丢人,被人听到。
直接咬牙切齿地把事情原原本本地交代了出来。
刘春来没想到,这种事情居然在好几年前就开始了。
对赵天明这种人,他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心中的想法。
一个男人,窝囊到了这种程度。
哪怕当年集体生产,队长掌握着队里工分以及产出的分配权利。
上面还有大队长、公社呢!
眼前这情况,作为大队长,刘春来必须拿出态度。
开口说道:“到了派出所,慢慢说,派出所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郑建国如果仗着权势欺负你们,肯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刘春来没说如果是范萍勾引会怎样。
这样说了会对范萍造成巨大伤害。
以目前看到的状况,赵天明跟范萍两口子额头上贴着“老实人”的标签。
郑建国威逼利诱,让这两口子都不敢说。
不过这狗曰的真心疯狂,今天晚上居然当着赵天明欺负人家婆娘。
这种事情,哪怕是寻常时候,吃花生米的几率都比较大。
何况,严打马上就要开始了。
刘春来觉得,县公安局应该给自己发个奖状,这特么的都送了多少人进去预备吃花生米了?
“刘春来!你狗曰的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可不要忘了我儿子在市里工作,你爹当初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
“嘭!”
郑建国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刘九娃重重一拳砸在脸上。
一阵剧烈的疼痛从牙龈传到大脑。
随后郑建国“噗”地一声吐了一口。
牙齿被刘九娃这一拳打掉了。
“九哥,不要太大劲了,不然到时候他没法交代事情。”
刘春来心中也是火大。
以前跟郑建国接触得不多,记忆中虽然熟悉,也很反感,可并不会是特别恨他。
仅仅从今晚的表现看,郑建国这人,很会借势。
“郑建国,不管你儿子在市里是多大领导,大队长都能不把他弄回来,放心,你会看到你儿子被收拾的!”一直不吭声的杨光明阴恻恻地说道。
“就他?”郑建国脸上不屑,可内心却慌了。
刘春来原本想呵斥杨光明,最终还是算了。
杨光明见刘春来默认,心中更是欢喜。
郑建国歇斯底里地骂着:“刘春来,你可不要忘了,你跟我家小茜的事情……”
刘春来愣了。
自己跟郑建国家闺女又有啥事儿?
随后就继续往前走了。
“刘春来,我儿子要是没办法收拾你,他的领导也对不是你爹刘福旺一个大队书记能够抗衡的,你自己想清楚!”
刘春来懒得理会他,直接向前走去。
刘九娃则是不停地推着郑建国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这种人渣,直接弄死算求了!”
张建明一脸鄙视地说道。
一路听几人对话,算是了解了一个大概。
扭头看着跟在后面的范萍跟赵天明两口子,心中不是个滋味。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可一个男人被欺负到这种程度……
刘春来叹了口气。
“如果从一开始把这事说出来,哪会到这种程度?”
刘春来确实有些不明白,老爹是一个非常讲原则的人,可在范萍跟赵天明两口子的事情上,老头难道一点不知情?
这种可能性真不大。
严劲松跟老爹两人都是部队出身,不可能纵容这种事情存在这么久。
“你们大队不是光棍多嘛~”张建明以为这种事情在农村很常见。
一个女人为了一根红苕出卖自己,都听过。
刘春来听这话,恨不得一拳头挥过去,打碎这狗曰的牙齿。
狗嘴吐不出来象牙,估计说的就是这种人。
“四队穷,光棍确实多。欺男霸女这种事,哪怕是解放前,都没有几个人干得出来。尤其是在老刘家,一旦有这种事情发生,绝对是装猪笼沉了河临塘……”
刘家的家规,非常森严。
尤其是对这种霸占别人老婆的事,绝对不能容忍。
整个大队,三百多号光棍,刘家的后生占据了至少三分之二。
可从来都没听说过谁强迫妇女的事情。
要是换成别的地方,特别是普法程度不高、封建保守的地方,早不知道乱成啥样了。
一队到公社并不远。
一行人押着郑建国,十多分钟就到了公社。
派出所就在公社街道往粮站走的中间区域。
派出所规模不大,三间办公室跟几间宿舍。
这是公社唯一没腾出办公室给制衣厂员工当宿舍的单位。
派出所大门的旁边,也挂着幸福公社武装部的牌子。
所长吴雪枫也兼任公社武装部部长。
整个派出所一共三个人。
所长吴雪枫兼任武装部部长,副所长钱良兼任武装部副部长。
还有一个算得上干部的股级办事员刘畅。
刘畅是老刘家的人,退伍兵,现在也四十出头,跟刘春来一个辈分。
几人扭着郑建国到派出所时,派出所没人值班。
反正宿舍和办公室就挨着的。
还没等刘春来几人到派出所办公室门口,杨光明已熟门熟路地敲响了派出所三人宿舍的门。
在到了公社的时候,刘春来让刘九娃去找刘福旺跟严劲松过来了。
“春来,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刘畅开了门,看着路灯下的刘春来,一脸诧异。
老刘家有事儿,基本上不会通过派出所。
开门的同时,还在扣着衣服扣子。
刘春来跟刘畅并不熟悉,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之前跟公社严劲松打交道多,在家里的时间也不多,公社好多人都不熟呢。
407 不吃都得给他喂一颗花生米(求订阅!求月票!)
“畅哥,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休息了,队里出了点事。”
刘春来从裤兜里摸出烟,递了一支给刘畅。
刘畅接过烟,点燃,笑着说道:“自家兄弟,不用客气,啥事儿队里解决不了?老支书跟八祖祖可都不愿意走派出所……”
他提醒着刘春来。
“法律可以判人死刑,可家法不行。动了私刑,还得让自己触犯法律,被法律制裁呢。”
刘春来咧嘴笑着。
郑建国这样的事情,遇到特殊时期,一颗发生米肯定少不了。
私刑可没这可能。
真的死了人,估计老刘家一帮人都得被抓起来,受到严惩。
特别是这样的特殊时期。
刘畅扭头看到连裤子都没穿的郑建国,不由苦笑:“这狗曰的又偷哪家婆娘了?被捉奸了?”
刘春来一听这话,感觉刘畅对郑建国很熟悉啊。
当即把事情大概说了。
“这狗曰的,终于被抓奸了!整日牛逼哄哄的,当初他随便编个理由把帽子戴你爹脑袋上,要不然,他儿子哪有机会把你上大学的机会给抢了!”
刘畅这句话让刘春来更是疑惑。
当年上大学的事情究竟怎么回事?
好像不少人都知道。
刘春来记忆中却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
这时候,旁边的一间屋子打开了门。
快五十的派出所所长吴雪枫板着脸出来,一看到是刘春来,有些意外。
马上也就换了一副笑脸,“春来,啥事儿让你这么晚还往公社跑?”
刘春来现在可是整个县里的红人。
公社书记严劲松的各项工作,都是围绕刘春来的计划在展开。
虽然刘春来一直没有来跟派出所打交道,不妨碍吴雪枫几人对刘春来的熟悉。
尤其是现在,整个公社来了大量青山公社、望山公社的未婚女孩,仅仅靠着目前派出所的三人,整个公社的治安工作压力很大。
“还不是因为这龟儿子,我都准备睡觉了……”
一看到郑建国,刘春来就是火大。
“春来,队里出啥事儿了?”还没等说,刘福旺的声音就从旁边响了起来。
严劲松也跟着刘九娃过来了。
“吴所长,这当事人都在这里,麻烦你们先给审问一下,如果公社派出所解决不了,就送县公安局。”
刘春来的话,让吴雪枫有些不满。
即使不满,也只能忍着。
他在公社这么些年的基层工作,自然知道目前刘春来在许志强书记跟吕红涛县长眼中是啥地位。
跟他关系很好的老战友丁亚军被派出去保护刘春来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而且丁亚军给他强调过,绝对不能跟成为刘春来的敌人,这小子实在是太阴险。
什么事情都是走法律途径,要求依照法律来,谁都没办法。
可当他跟办事员刘畅两人把几人都弄到派出所的审讯室,还没主动问询,杨光明的主动汇报,就让他发现,这事情他们真没办法处理。
必须上报县公安局!
而这时候,刘春来把刘福旺拉到了往粮站走的中间区域。
这是一个空地。
右侧下面是一个社员聚居的大院子,那是一大队的;左侧则是一片水田。
朦胧的星光下,看不清楚太远,只有一片蛙鸣声入耳。
刘福旺没有裹叶子烟,而是抽着刘春来递过来的红塔山。
连着抽了两支,都没吭声。
刘春来也不催促,就在旁边默默地等着。
等刘福旺开口。
“你不是都知道么?”第三支烟头,被刘福旺狠狠地扔了出去,烟头的火星,在黑暗中划过了一道弧线,刘支书才开口。
我知道个屁!
刘春来心中苦笑,脸上却不懂声色。
或许,他能知道刘春来为什么变成那样的人渣。
虽然这事情无法改变,至少,如果是突糟巨变,心中容易接受多了。
“贺黎霜的父母,你还记得?”刘福旺突然问刘春来。
刘春来有些懵逼。
这又牵扯到了贺黎霜父母什么?
“他们之前那一批知青,其实不算是知青,都已经参加工作了。贺黎霜是在他们来咱家前出生的,不过那时候她父母没说这个,所以你妈不知道……”刘福旺叹了一口气,又问刘春来要了一支烟。
或许是感觉站着太累,直接就坐在了已经开始起露水的地面上,才幽幽地开口。
听完,刘春来不知道该怎么说老爹了。
为了保护两个素昧平生的人,连自己儿子前途都不顾了?
不过一听到那是自己老爹的老首长、英年早逝的独臂将军的侄儿,刘春来不知道说什么好。
原本,刘福旺在57年从朝鲜回来,就回了大队,在红军长征时期这边就闹红军开始,一直到后来,不少人投身了革命,也算得上是革命老区了。
最开始刘福旺带着四大队的乡亲们努力地改造环境,当上山下乡的开始,作为全县倒数的贫困公社,幸福公社同样也有了知青点。
毕竟,学生从学校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越穷的地方,教育越到位不是?
葫芦村的知青点,有两个年龄比较大的知青……
郑建国能威胁着刘福旺把刘春来上大学的名额给了他自己大儿子,不仅是因为无意中知道了这两个在76年已经回到县城的知青的身份,同样还因为葫芦村的一些事情。
刘八爷是民盟成员,加上祖上是地主,不符合数代贫农的背景;同时,刘九娃是军统的特务……
“当初他们刚回县里,上大学的名额虽然宝贵,可他们的前途更重要,这事情,爹对不起你……”刘福旺深呼吸了一口气,“所以,你恨爹,在县城赖着不回来,爹没法强迫你什么……”
刘福旺说得很诚恳。
刘春来也叹了口气。
换成任何人,对这种事情都有些接受不了。
还好,他不是这个时代那个原本的刘春来。
刘福旺从来都是对得起党,对得起人民,对不起家庭的人。
“爹,那对知青,是贺黎霜父母吧?”
刘春来问道。
虽然是八十年代,很多事情远比后人了解的更加疯狂,一个上学的男生跑到男同学家去待着,没事儿。
可贺黎霜是女娃子。
在这个封建的地方,她居然往刘家跑了不知道多少次。
她父母不说这事儿,就连刘福旺也不吭声。
刘雪应该是不知道这情况的。
“是。”刘福旺没有否认。
“你不会跟他爹妈指腹为婚,给我们定了娃娃亲吧?”刘春来没想到老头承认得这么耿直。
突然开起了玩笑。
“他爹妈来咱们大队的时候,她已经快一岁了,在蓉城长大的……”刘福旺看着儿子,“你别想这样的美事儿,作为党员,不能搞封建的那一套,包办婚姻是要不得的。如果你真看上她了,得你自己努力……”
“我啥时候看上她了?”
刘春来觉得,不能跟老头聊下去了。
自己能看得上贺黎霜?
就那婆娘,倒贴给自己,都不要。
以后有了孩子,那婆娘不得把孩子给教废了?
为了老刘家的香火,也是不能要的。
刘福旺看着刘春来,见他没再闹腾当年的事情,松了一口气,“我本来是准备送你去部队,当时西南打仗了,你妈死活不同意……无论是夏青还是秋菊,你妈都希望她们能得到工作,办理农转非,包括前阵,刘雪的事情,那边答应了两个农转非户口……”
刘春来还能说啥?
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种事情,他没法评判。
“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只要干出成绩,成了乡长,那不也是国家干部了?多少人毕业很长时间都到不了正科的级别呢……”
这时候,刘春来可不想说他不愿当乡长的事情。
赶紧得转移老头的注意力:“对了,爹,郑建国的这事情,这么些年了,你都没管过?”
老头这种态度,不打抱不平,好像说不过去。
“当初晓得后,我就问过赵天明跟范萍两口子,都是矢口否认,我能怎么办?”
刘福旺叹了口气。
这种事情,他也没办法。
主动问了,当事人都说没事儿,他能如何?
“那这次……”
“郑建国仗着有个儿子在市里农业局,只是一个普通的办事员,他却动不动就威胁人,一队这边大多数都是怕他,以前咱们其他几个队穷,一队都怕我把他们的粮食用来补贴其他队,郑建国也功不可没。现在越来越过分了……”刘福旺冷冷地说道,“他自己要作死,赵天明跟杨萍两口子都是老实得不行的……”
“当初上大学的事情呢?”刘春来终于问出了重点。
仅仅是之前的那些事情,老爹也没有这样的可能把上学的机会给郑建国。
既然贺黎霜父母都已经恢复工作了,应该也不容易再受影响。
刘春来不相信老爹有那么傻。
从抗日战争到抗美援朝,这么多年都还活着。
被人用这样的理由就给抢走了儿子上大学的机会?
即使不给刘春来,也应该给其他更合适的人。
“你真忘记了?”刘福旺看着刘春来。
刘春来摇头。
“你忘记那一次在青杠梁下面的渠洞里,跟秋菊同学的郑小茜,哄你说秋菊在渠洞被蛇咬了,你着急忙慌跟着去,然后郑小茜把裤子脱了,郑小东跟郑建国一家人就冲了上来,说你……”
刘春来口里的烟,就这样掉落了下去……
居然还被人这样坑过。
为的,就是一个工农兵推荐上大学的名额!
这才是郑建国手中握着的老爹最大的把柄!
老头子丢不起这个人。
难怪,他记忆中,就停留在76年夏天的那次毒打上。
他爹亲自把他绑在皂角树上。
老娘抽断了一捆黄荆条子,老爹那根军用皮带让他脖子以下没有一处完整的!
“后来没多久,郑建国就把郑小茜嫁到了青山公社,你娘还专门去打听过,说是当晚有落红,加上你以前也没有干过啥混账事……”
郑建国再次叹了一口气。
“所以,后来才让我跟王大饼定亲?”刘春来能说什么?
“当时你妈提出来,让你跟郑小茜结婚,他们家要求用秋菊换,这事儿我跟你妈没同意……”刘福旺摇头。
刘春来庆幸,亏得这种事情没有成。
郑建国该死!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郑建国用这种事情来坑自己,然后,他自己栽到了这事情上,还落在了自己手里!
天意!
哪怕刘春来不相信这些事情,现在都觉得这是天意。
老刘家家规最重的,就是欺男霸女。
这一点,在刘八爷家住了几天的刘春来非常清楚。
家规就写在旁边的祠堂的墙上呢!
郑建国这样的人,要是手中权利再大一点,得有多可怕?
为了儿子上大学,居然连闺女的一辈子都能牺牲!
可想想眼前的爹娘,虽然没有到这样的程度,可也……
在他们大队,有这种人,以后早晚给自己找麻烦。
索性一并解决了。
了解了当年的情况后,刘春来除了唏嘘,倒也不纠结。
郑建国这样的人,一颗花生米都不够。
尤其是他想要当大队长的时候暴露出来就是想动春雨服装厂跟家具厂的钱。
谁想要从刘大队长兜里掏钱,刘大队长得要他的命。
当然,公平交易啥的,那个不会。
“刘支书,春来同志,你们看这事情……”两人刚谈完,走到派出所办公室门口,吴雪枫就走了出来,给两人一人递了一支烟,一脸惆怅。
“直接送县里公安局就是了。”刘春来无所谓地说道。
现在送进去,一颗花生米,那是肯定跑不了了。
还有几天时间,严打就开始了。
或许,到时候会在公社来一场公审大会。
“可他儿子在市里……”吴雪枫怕这父子两忘记这事儿,“他级别可能不高,可要是认识一些领导干部……”
吴雪枫有这样的担忧,是正常的,
刘家父子倒是不怕。
“没事儿,我会去找吕县长或是许书记。他儿子是我们公社出去的工农兵大学生,按照当年的大学招生的原则,学生从什么地方去,就回什么地方,建设家乡……”
刘春来一看吴雪枫的表情,就知道他担心什么。
“这事情如果严肃处理,那是死罪,要敲沙罐儿,吃花生米米……76年热天开始,这狗曰的就隔三岔五去……这两年更是频繁,今晚上更是当着赵天明的面,把范萍按在桌子上……”吴雪枫说得也是咬牙切齿。
不带这么欺负老实人的。
408 搞封建迷信不能影响我睡觉(还账8/44)
“上报县公安局吧。幸亏我今天下午去找了严书记,要把他儿子给弄回公社,严书记连夜就去市里……”
严劲松脸色铁青,他都已经不知道自己怎么向县里交代。
郑建国这种人,继续活着,就是浪费粮食。
他那个儿子也不是好东西。
刘春来看了一眼严劲松,这老家伙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还是为了帮自己抢人,去干的这事儿?
现在不适合说啥感激的话。
“对了,吴所长,这事情不会对赵天明跟范萍两口子造成啥影响吧?发生了这事情,队里流言蜚语……”刘春来有些担心那两口子。
以前虽然说是有风言风语,可没人看到。
今天晚上,所有人都看到了郑建国在赵天明家里光着下半身。
八十年代的农村,本来就封建。
周围人的议论,完全可能会让人承受不住。
“那能有啥事儿?这两口子……”刘福旺一脸不以为然。
吴雪枫则是叹了口气,“这种事情,肯定会有不小的影响……尤其是郑建国的家人……”
话没有说得太明白。
刘春来了解他的意思,郑建国家里的婆娘跟娃儿,到现在都还没出面。
即使他们恨郑建国干出这事儿,可当郑建国真的有生命威胁,那也会为了自己家人的利益,不会考虑善良与否。
“他们可以回去了?”刘春来没有再提这事儿。
事情既然都交代了,自然没有问题了。
“明天把你摩托车借给派出所,一早去县公安局汇报,他们会来人把郑建国押走。另外,赵天明两口子也需要配合调查……”严劲松开口了。
在这事情上,刘福旺也没反对。
换成之前,肯定要不满的。
“郑建国早就该处理了,你这样一直留着,现在你们大队修路的事情我看你怎么进行下去。”严劲松已有所指。
刘福旺不停地抽烟。
如果不是当年的事情,为了儿子不受影响,哪里至于到这样的程度?
虽然知道儿子是无辜的,可他没法冒任何险。
“严书记,放心吧,到时候即使真的没法修通,我们还有望山公社的那条路呢。”刘春来无所谓地说道。
严劲松一时无语。
“大队长,不是我们不愿意交地,是郑建国逼着我们不准交地……在整个一队,我们家的地,是最分散的……”回去的路上,赵天明就急忙向刘春来解释。
“你们两口子愿意去山城不?我们在山城那边有办事处,需要做饭跟打杂的人。”刘春来见一路上范萍都低着头跟在后面,也不吭声,有些担忧。
“去山城?”赵天明顿时担忧起来,“我们在那边啥都没有……”
“你在屋头有啥?吃不饱穿不暖!”杨光明没好气地说道。
刘春来为什么对他们这么好?
难到也看上了范萍?
这一路都在不断地盯范萍的反应。
可比起之前到刘春来家里的那个贺姑娘,范萍根本没法比啊。
最多,也就是**大点。
“屋头的这些东西,没人要你们的。虽然这次收地工作已经结束,你们家情况特殊……跟队里签合同,把地交给大队,你们去山城,一个人先领18块的工资吧。做得好,有奖金,那边是刘志强在负责……”
刘春来瞪了杨光明一眼。
这年头没有多少人会把人的心理创伤当回事儿。
队里穷,穷的根源就是在思想上。
仅仅只是工作机会,每家能有钱,解决物质生活条件,那并不能让整个大队脱贫。
最终,可能会造成一批新的穷人——暴发户。
物质上富裕,精神却极度空虚。
国家不是都说了,物质文明建设要抓,精神文明建设也要抓吗?
要改变思想,得从方方面面下手。
如此一个长期需要坚持的目标,才具有挑战性。
被挣钱困难了太多。
否则,几十年后的扶贫干部都扶不了大队的穷。
“天明,我想去山城,那里莫得人说我们,也莫得人笑话你……”回到家后,范萍终于开口了。
原本,她是不想活了。
可她要等着郑建国坐牢。
刘春来刚才的话,虽然不多,却也让她的心里活泛起来。
“以前被人指指点点,当着面骂,你给他们当孙子,装傻,就为了活下去……现在,咱们可以重新开始了……如果你嫌弃我脏……”范萍虽然老实,却不傻。
这么多年浑浑噩噩地过来,熬着,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你这是说的啥话!”赵天明急了,“都是我窝囊,才让你受欺负……现在刘大队长给咱们做主……”
说到后面,说不下去了。
他不嫌弃自己婆娘吗?
他不敢嫌弃。
整个大队三百多号光棍,比他年龄大的不少。
要不然,早就闹腾起来了。
“睡吧……”
两口子都没吃饭,可这会儿谁也没心思。
“怎么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了?”把赵天明两口子送到家里,安抚了一会儿后,刘春来才跟杨光明几人返回。
这一折腾,已经快十二点了。
杨光明苦笑不已,“在我去之前,郑建国就把赵天明打了……”
“农村里面这种事情,太多人晓得,会让他们活不下去。平时多注意点这两口子,有啥子不对,马上让人来找我或我爹。”刘春来没有解释,只是吩咐了杨光明,“最好今晚就安排人盯着,免得出事。”
刘春来原本打算把两口子安排到公社先住着。
公社书记都是几个人挤在一起打地铺,也没地方安置。
住在派出所,也不合适。
毕竟那地方,谁都不愿意去。
“那我回去把我婆娘也喊过来……”
“你当这个大队长,屈才了。”一直跟着的张建民在跟杨光明分开后,突然用很低沉的声音开了口。
“当个市长绰绰有余。”刘春来开着玩笑说道。
张建民跟刀疤几人倒没有啥。
再次回到刘八爷家里,已经是十二点过了。
“赶紧抹一把,睡觉去。”刘九娃催着刘春来,“一会儿大队部还要破土动工呢。”
不用刘九娃催促,刘春来甚至都没打水,在灶屋外面的脸盆架上取下了自己之前抹汗用的湿帕子,胡乱把身上的汗水擦掉。
这时候的天,到了晚上甚至已经开始有了凉意。
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嗷~”
刘春来睡得正香的时候,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外面的猪叫声。
可他实在太累,估摸着是哪家卖猪给屠夫蒋建清。
白天公社当场呢。
一直到刘九娃在外面敲门,把刘春来吵醒。
迷迷糊糊坐起来,眼睛都不想睁开,头痛欲裂。
整个人心情都非常不好。
因为这时候,他又梦到自己讨婆娘了。
还是古代的场景,床边上坐着一个全身红嫁衣,盖着盖头的妹子。
新郎官刘春来正要掀开盖头,看看这婆娘乖不乖,甚至还想着这会不会又是贺黎霜那婆娘,估计那婆娘化个妆很好看……
结果,还没把盖头掀起来,就被吵醒了!
别说洞房一番,特么的连婆娘啥样子都没看到。
能不头痛么?
“春来,赶紧的,祭祖了,不然一会儿误了吉时。”
“啥吉时?”
刘春来一个激灵,该不会自己真的讨婆娘了吧?
“祭祖啊。八爷召集了所有刘家后人,你今天不是要修大队部嘛……”刘九娃在外面回答。
这才让刘春来清醒过来。
不是讨婆娘。
不由苦笑,都说饱暖思婆娘,果然不错。
现在每天生活比以前好多了,然后做梦都是讨婆娘。
“修大队部,祭啥祖?”刘春来好一阵才从房间里出来。
抬起手腕,一看时间,才两点四十。
“整个大队,咱们老刘家人占了六成多呢!大队部的风水,关系着咱们刘家的风水……”
刘九娃端着一盆水,毛巾半搭在盆沿上。
“你啥时候也成大师了?”刘春来一阵无语。
“日子跟时辰都是你定的啊。马上就寅时了。寅时上时刻祭祖,下时刻破土动工。今天动工的,全都是儿女双全的刘家后人,不准其他人家来……”刘九娃把情况给刘春来做了介绍。
刘春来气得转身就准备回去躺下继续睡。
这特么的!
非得搞封建迷信。
国家允许信仰自由,刘大队长也不能干涉。
可刘八爷他们要搞封建迷信,也不能打扰自己睡觉啊。
“春来,好了没有?”
外面响起了刘八爷的声音。
老头子的声音,甚至带着一丝严厉。
刘春来无奈,只能就着刘九娃端着的水盆胡乱擦了一把脸,在刘九娃提醒下,把双手也胡乱擦了一把。
刚到堂屋,就看到刘家几个话事人已经站在了院子里。
连他爹刘支书也在。
还有一些老头。
所有人都盯着刘春来。
刘春来发现,今天的刘家人,穿得都很整洁!
看着刘春来的所有目光中,都带着肃穆!
现场的肃穆,让刘春来浑身一个激灵,瞌睡也不打了,脑壳也不昏了。
“准备好了就走!”刘八爷没有多话。
其他人没人说啥。
他们就那样站在院子里。
把中间给刘春来让出一条通道来。
刘春来正要开口问,刘九娃却对他摇头。
只能沿着他们让出来的通道,向着门外走去。
“亮~”
在刘春来刚到门口的时候,刘大春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吼了一个字。
“嗤~”
火柴划燃的声音响起。
两点微弱的火光在两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刘家女孩手中出现,旁边居然是刘载厚跟刘载德兄弟两人把火把放到了两个刘家女孩举着的火柴上点燃了火把。
让刘春来震撼的一幕很快出现。
两支火把点燃后,立了起来,随后旁边的人把火把伸到前面的火把上,点燃……
两条火龙,就这样向着远处蔓延。
把中间让出来的两米左右宽度的通道照亮,一直延伸到远方。
“八爷,这太隆重了吧?”
刘春来深呼吸了一口气。
周围只听到火把燃烧的声音以及人们呼吸声。
没有丝毫说话的声音。
“走吧。以前是我带着他们,以后,你带。”刘八爷的老脸上,满是肃穆。
宗族!
刘春来第一次意识到,这个词的分量。
心中有着无数的疑惑,可他却没法问。
肃穆的环境,让他也感受到了凝重的压力。
沿着火把照亮的通道缓步向前,刘九娃这狗腿子,跟着刘春来后面一步的位置,再后面,则是刘家两名年轻女孩跟着,刘八爷拄着拐杖,走在两名女孩后面。
一群刘家话事人统统跟在后面。
刘春来发现,从刘八爷的院子到祠堂,短短不到两百米的距离,几乎每一米都有人站着,举着火把。
他很想问问,难道火把的煤油不要钱么?
在这样肃穆的场合,他不敢问,怕挨打。
举着火把的人,越往祠堂,越年轻。
大多数人刘春来都看着面熟,很多叫不出来名字。
刘家上千号人,在学校读书,后来一直在县城待了七年,刘春来能认识几个?
刘家祠堂,远比刘八爷的宅子更气派。
仅仅是外面的门厅,就给人一种厚重的历史感。
三层飞檐下,挂着“刘氏祠堂”四个颜色已经黯淡的鎏金大字。
四扇大门紧闭着。
大门外是屋檐,有着四根成年人腰杆粗的柱子,每根柱子下面,都有着一只石龟,脑袋朝着前面。
两头高度快两米的石狮子蹲坐着门前,上面已经长满了青苔……
刘春来深呼吸了一口气,踏上了三级台阶,推开了大门。
火把也跟着在祠堂里面亮了起来。
这里面,全部都是年轻的孩子。
男孩、女孩都有。
都没成年。
他们努力举着火把,向着刘春来看来。
眼神中,有迷茫、好奇、不解、兴奋……
各种情绪,都能看到。
却没有人说话。
来之前,大人就叮嘱过。
这里面,住着他们的老祖宗。
这里面,有他们的未来。
落叶要归根,在外漂泊的人要寻根……
刘春来再次深吸了一口气。
进了门厅后,则是一个地面铺着青石的院子,有着起码四五百平米的地坝。
两侧则是房间。
正中间供奉祖宗牌位的大门上面,“祖德流芳”四个同样褪色的鎏金大字苍劲有力。
在正屋的屋檐下,已经摆好了香案。
这贡品,让刘春来看得就开始流口水了。
今天要吃一顿好的哇!
409 被逼着搞了盘封建迷信(还账9/44)
供桌上,中间是一头身上刮了毛,雪白的肥猪,起码有两百斤;左侧是一头同样刮了毛的羊,跪在工作上;右边则是一只还活着的大红公鸡……
葱爆羊肉、红烧羊肉、粉蒸羊肉……
柴火鸡……
“吸~”
刘春来一想到这些菜名,口里的口水就直冒。
甚至都感觉到嘴角有口水流下来了,吸溜了一口。
“春来爷爷,那还是生的呢!老祖宗吃了,咱们晌午再吃……”
旁边一个估摸着七八岁,扎着两根羊角辫的丫头提醒着刘春来。
同时自己也吸溜了一口口水。
“哈~”
顿时,原本肃穆的场景,一群本来就是因为父母威胁哄骗才能保持秩序的青沟子娃儿们,顿时笑了起来。
“祖宗沉睡之地,不得喧哗!”
刘八爷差点被刘春来给气死,可这会儿,再不阻止,等会儿更不得了。
没看到有些大人都已经快憋不住了?
刘春来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那小丫头,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娃儿,居然敢说出自己的心里想法!
小丫头不甘示弱地瞪了回来。
刘春来懒得跟一个孩子计较,正要继续往里走,被刘九娃给拉住了。
刘九娃也不吭声,刘春来只能等着。
刘八爷已经进了祠堂,从里面拿出一把拇指粗,一尺多长的香出来。
同时,还有一对手臂粗,同样一尺长的红蜡。
“春来,把蜡先点上。”
刘八爷指导着刘春来把一对巨大的红蜡烛点上,先点左边,再点右边。
“不要说话,跟着我做。”
随后,刘八爷让刘春来跟着点上香。
“给祖宗上香的时候,左手在外,右手在内……”
见刘春来啥都不懂,刘八爷只能一点点教他。
刘春来只想两下搞完就完事儿。
所以,刘八爷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跪!”
我曰!
刘春来差点骂了出来。
不过想着对逝去的先人不尊重,再看旁边的刘八爷都颤巍巍地跪了下去,赶紧收摄心神,缓缓地跪了下去。
无论是原本就在祠堂内的,还是后面跟着进来的,全部跪了下去。
刘八爷把香举起,手跟额头齐,也不管刘春来,“祖宗保佑,刘氏有后曰春来,今黄道吉日,春来为帅,领我刘氏后人镇压孽马,驮我刘家腾达……”
老头声音洪亮,传出老远。
刘春来听到,哭笑不得。
怕刘八爷要念好长一段时间。
还好,没有多长时间,就是把刘春来要在山顶上修大队部跟学堂的事情向祖先禀告一番。
“一叩首,佑我刘家血脉万古长流。”老头举着香,脑袋缓缓地向着地面而去。
“砰砰砰……”
周围一片额头跟地面青石板的撞击的声音。
听得刘春来都牙酸不已。
这些人都不知道疼么?
要是他能从空中看到,会发现,整个刘家祠堂外,所有刘家的后人,全部在这一刻重重地把头磕在地上。
“二叩首,佑我刘家子孙衣食无忧。”
“砰砰砰……”
又是一阵磕头声。
刘春来有些庆幸,他手里举着香,手背在地上握着香,额头是磕在手中压着香的拇指,不用额头跟地面青石板接触。
“三叩首,佑我刘家后生展翅腾空……起~”
刘春来了松了一口气。
总算要完事儿了。
跟着站了起来,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刘八爷。
把香查到香案里,就算完事儿了。
过场太多了。
这会儿凉快,蚊子也因为空气湿度大,飞得累休息了,多睡一会儿觉不香么?
“跪~”
刘春来差点骂出来。
这不是折腾人么。
可周围的那些孩子,都跪了。
后面的人,也跪了。
刘春来只能跟着继续跪下去。
“四叩首,佑我刘氏……”
又是三次磕头。
刘春来觉得自己的腰有点不行了,腿也有点麻木了。
他算是明白了,啥叫三跪九叩。
真的得跪三次,叩头九次……
终于完成了三跪九叩,刘八爷把香插到了香案上的香炉中,刘春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也上前一步,把香插在了香炉中间。
“吉时已到,鸣炮出发!”
“嘭~嘭~嘭~”
突然响起的枪声,吓了刘春来一跳。
真的该禁枪了。
这些家伙,动不动就对天空开枪,把天给打破了怎么办?
打不破,这也会污染环境不是?
可出来一看,十多名腰上拴着红绸的汉子,手中举着比人还长的火枪,正对着天空开枪呢。
这玩意儿动静大,威力却不行。
每开一枪,枪口只是火光一闪。
应该是没有装铁砂子的。
他们也不怕枪炸膛!
还好,总算完事了。
刘春来正要往山上走去,却发现,这些对着夜空放枪的刘家人,把枪背在了身后。
而另外的人,则是已经从刘家祠堂里面把那头猪跟羊抬了出来。
曾经刘春来带着钱回来的时候看到过的锣鼓唢呐,又出现在了前面。
“铛~”
在枪声结束,率先一声罗,敲得人的灵魂都抖动了一番。
“咚咚咚~”
随后,喧天的锣鼓跟唢呐声响了起来。
“八祖祖,祖先这都还没吃上,就给抬走,怕是不好……”刘春来一想到他们要是在山上再搞一次,那还不得要了老命?
“啪~”
刘八爷一巴掌拍在了刘春来后脑勺上,“无知后生!就凭你能镇压得了这刘家几百年都没镇压的烈马?要请祖宗帮忙……”
“这就是恩威并施?”
向着后面还有十多名背着一人多高的火铳的人,再看着抬着三牲的,刘春来好奇地问道。
“难不成,山神听话合作,给他们吃肉喝酒,不合作,还作怪,直接火枪伺候?”
“噗~”
刘八爷觉得,从刘春来当了刘家旗手后,他老迈的身体造血功能有些跟不上了。
罢了,罢了。
懒得理会这瞎搞的小子,明明懂得这些,非得亵渎神灵跟祖先。
早晚要被雷劈的。
但愿他被雷劈的时候,已经带领老刘家脱贫了。
刘八爷年龄大,这次是由刘千山跟刘照前两人抬着坐在滑竿上的刘八爷往山上走去。
即将进入秋天,晚上露水很大。
刘春来感觉到自己脚上的布鞋都已经湿透了。
山顶上,已经乌秧秧地站了不知道多少人。
原本在这里的人们还在跟周围的人讨论着,有不少都是老刘家的媳妇儿,各种辈分的都有,刘家干这大事,那可是比当初刘春来当旗手的事情浓重多了。
刘家的规矩森严,外姓嫁进来的,是不能进刘家祠堂的,同样,在族谱上,也只会出现姓氏,没有名字,比如刘春来老娘,族谱会记录为刘杨氏,而不是杨爱群;不过,在百年之后,嫁入刘家的媳妇儿,倒是能进入祖坟地。哪怕碑上刻的依然只有刘X氏。
倒是刘家的女娃子,名字会全部出现在族谱上。
当然,嫁出去的女娃子,回来依然可以进祠堂,她们的夫家、孩子,都不能进。同样,这些嫁出去的女娃子,也不允许葬入刘家的祖坟地里。
这些怪异的规矩,刘春来很是难以理解。
他在城市出生,成长,可他爹妈都不是具有浓重宗族观念的人,他自己更是没有。
到了原本选定的位置,地基上已经用石灰画了线。
在修建的区域前面,刘八爷又张罗着让人摆上了香案。
这一次,倒没有让刘春来三跪九叩,也没有废话,直接上了一炷香,就让人递了一把锄头给刘春来。
让刘春来在中间位置四个角落按照东南西北的方向各挖一锄,那样就算已经破土,无论是刘大队长,还是刘家旗手的身份,都没啥事儿了。
给钱就行。
刘春来叹了一口气。
这一折腾,天都已经开始亮了起来。
周围的人脸上表情都看得明显。
浪费时间,那是可耻的。
看着周围盯着自己的人群,加上周围刘家选出来今天干活的老少爷们儿也等着,想要几下完事儿的李春来,依了刘八爷。
就希望能早点完事儿。
他只想修个大队部啊。
要是做啥都搞个封建迷信,讲究一下,那得多闹心?
按照规划,在最中间,是一条过道。
大队部不像是住家房子,不需要堂屋,刘八爷又不同意,最后刘春来一拍脑门,留一条一间屋宽的通道。
地上只有薄薄的一层土,刘春来也不敢太大力气,要不然手都会被震麻。
先在东边挖一锄。
“东边挖个紫气来,贵人扶持上门来!”
刘春来的锄头落下的时候,刘八爷手中握着一炷香,对着东边鞠了一躬,脸上则是一副肃穆的神棍表情。
弄得刘春来差点锄头都脱手。
“福禄寿喜财,皆从南面来!”
又是一拜。
“西方鬼门不打开,锄下祸灾皆不来~”
又是一拜。
“北方帝君坐金銮,葫芦山上翻新篇……”
对于刘八爷,刘春来不得不佩服。
这老头子不会是早就编好了这些说辞的吧?
当他把最后一锄挖下去的时候,东边一轮红日跳了出来。
“四锄挖出红日来,吉!大吉!”
刘八爷看到东边的红日,顿时激动地跳了起来。
“动工!”刘福旺今天早上第一次开口。
等在一边的刘家人,顿时就开始挥舞起了锄头跟其他的工具,从这一刻开始,正式拉开了葫芦村建设的大序幕。
其他的工程虽然开工了,但这里是整个大队的中心。
不管老刘家,还是外姓,都认为这才开始。
“春来娃儿,今天这日子选得好!很好!”刘八爷捏着胡子,看着刘春来,老怀大慰。
“八爷,这是封建迷信,要不得的。”刘春来翻了个白眼。
刘八爷又差点喷一口老血,“你搞这个的时候就不是封建迷信了?”
“我没搞啊!”刘春来真的没搞,“八祖祖,你是民盟的成员,我是共产党员,作为党员,都是无神论者……”
刘春来一本正经地说道。
“祖公老子都不要了?”刘八爷怒了。
从腰带上抽出一尺多长的筒烟竿,看这驾驶,要是刘春来回答不好,老头就要让他满头包。
“那不一样啊。祖先那是信仰,不是宗教……”刘春来赶紧解释。
要不是刘八爷逼着自己,哪里乐意一晚上就睡两个多小时,然后被吵起来?
这么一番折腾,现在反而变得精神起来,回去估计也睡不着了。
刘八爷看着他,接过了刘大春裹好的叶子烟,等着刘大春给他点上,吧唧了起来。
“那头猪不分给各家?”刘春来问道。
“中午办席。”刘八爷说了,“今天这可是大日子。”
“那羊不够分啊。”一说,刘春来就流口水了,“三牲不应该是猪牛羊嘛,怎么变成了猪羊鸡?”
刘春来有些遗憾。
要是祭祖杀头牛,那不就有牛肉吃了?
这年头,想要吃牛肉,可不容易。
县城的市场上都没卖的,山城那边也不多。
“你个混账!要气死老子!祠堂的祖训跟家规,你背到狗肚子去了?”刘八爷气得胡子乱抖,举起筒烟竿就要打。
“八祖祖,春来开玩笑呢……一会儿热了,你先回去……”刘九娃赶紧拦住了。
刘八爷看着刘春来,哼了一声,走了。
搞得刘春来也是一头雾水,“难道当了旗手,牛肉都不能吃了?九哥,当初在山城,你可是买了牛肉给我吃,也没说不准吃啊……”
刘九娃看着他,叹了口气。
“咱们老刘家,以前是大地主,耕牛比啥都重要,所以祖上就留下了祖训,刘家后人不得杀牛,不吃牛肉……之前集体生产的时候,即使牛摔死或是老死,都没人敢吃,倒是便宜了那些外姓……”
“可你……”刘春来想说刘九娃在山城逼着自己练功的时候,可是专门给自己弄过牛肉。
还没少吃。
牛油的火锅,吃得刘春来菊花火辣辣的呢!
“有些规矩不合时宜,得改。八祖祖越老,把祖宗的规矩就守得越好,他也不是不知道,可他不愿意改,以后八祖祖走了,你就可以改。你吃可以,但是不能当着八祖祖说……”刘九娃没好气地说道。
平时精灵完了。
这会儿犯糊涂?
狗曰的怕是故意气老头的。
刘春来苦笑不已,这不掩耳盗铃嘛。
现在耕牛确实很重要,可以后呢?
他还想在以后条件好了,建个养牛场呢。
贺黎霜胸那么小,以后饿着自己娃儿了怎么办?
突然的想法,把刘春来自己给吓了一跳。
自己好吃,居然……
410 春来大队长恶名能吓人了(求订阅!求月票!)
“怎么了?”
刘九娃看着刘春来怪异的表情,不解地问到。
刘春来急忙摇头,“没事儿。我就是想着,大热天吃羊肉,天气热,羊肉燥火,这么多光棍,吃了受得了?”
说的时候还不怀好意地看着刘九娃。
孙小玉据说今天要来春雨制衣厂。
其他人,估计就得靠五姑娘了。
“有些配料,可以降火气的。比如鲫鱼,今天他们去河里摸鱼去了,河里鲫鱼多,用鲫鱼熬汤,再用来煮羊肉,鲜着呢!”刘九娃说道。
“鱼羊鲜?”
刘九娃笑笑,没解释。
饶是刘春来感兴趣,刘九娃不说,他也没法。
大队部的修建,倒也没有多大问题,跟公社的差不多,没有钢筋水泥,直接用青砖黑瓦修建一排房子。
不是刘春来不想修楼房。
楼房太费钱了。
何况,青砖黑瓦的房子,看起来更有味道,在这山顶上,以后如果真的要重建燕山寺,搞旅游开发,就不能出现楼房,否则就有些不协调了。
古色古香才是王道。
“今天不去县里?”刘九娃问刘春来。
刘春来摇头,“明天去。公社都不去,等着看看今天有多少人报名……”
刘九娃看着他,想要问刘春来怎么处理郑建国。
以刘春来现在的地位,如何处理,一句话,就能影响到结果。
“有些人,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刘春来不想去干涉。
等不了几天,郑建国不判死刑也没有可能。
明知道结果是这样,还非得要去干涉,最终只能给自己留下污点。
以前这种事情刘春来没少干。
可很多时候,夜深人静却睡不着……
郑润民家里。
从昨晚上知道郑建国被抓走后,郑润民跟他婆娘胡淑芳一晚就没睡着。
一大早,燕山寺那顶上锣鼓喧天,唢呐声声,热闹非凡。
很多人都跑到山顶上去看热闹了。
可郑润民一家都没那闲心。
外面的天刚麻麻亮,杨光明再次来找了郑新云。
他以队长身份把郑新云叫到房子后面,嘀咕了好一阵,随后走了,留下愁眉不展的郑新云回家。
他具体说了些什么,郑润民不知道。
不过他倒是肯定跟昨晚郑建国的事情有关。
看到郑新云回来,郑润民急忙问道:“老大,杨光明那狗曰的找你干啥?”
他裹叶子烟的手哆嗦不已,正是他心中害怕的表现。
“杨光明说,郑建国今天要被送到县公安局,可能会被敲砂罐。”
郑润民一听这话,整个人傻了一般呆坐在凳子上。
敲沙罐!
也就是说枪毙。
“不就是曰了赵天明的婆娘嘛,这事情都多少年了,怎么可能敲沙罐儿?”
他有些无法理解。
正在灶屋烧火煮早饭的胡淑芳冲了出来,满脸惊恐地问:“老大,你是不是听错了?郑建国跟范萍的事都好些年了,怎么会被敲砂罐?”
“妈,事情不是明摆着的嘛!刘春来花了很多钱在大队,燕山寺上的大队部早上就已经动工修建了,昨天晚上刘家的人挨家传了消息,子女不齐全,没讨婆娘的、丧偶的今早上都不准上垭口……要是路不修通,大队部修好也没用,谁挡着修路,刘春来父子就得要谁的命。”
郑润民虽然知道这样吓唬爹妈有些过分,可他也没办法。
家里两个孩子,今天就要报名参加刘春来的选拔考试。
儿子郑子强也说得很明白,那是刘春来是给自己打造班底。
等人招聘考核通过后,都是刘春来的心腹手下。
按照刘八爷讲的三国故事,那就是从龙之功!
刘家人虽然多,却没有多少可用之才。
那些上过学的人,跟刘春来想要的人来比,远远不够。
没看到制衣厂跟家具厂招人,都是初中以上?
公社里的制衣厂,大队的制衣厂跟家具厂,技术人员跟管理人员,都是外面来的。
这可不只是县城来的。
甚至还有一批人是从山城调过来的!
如果内部没有自己心腹手下,指不定以后刘春来就会被外面调来的人架空。
“老头子,这可啷个办!刘福旺那也不是好惹的啊,郑建国都让他抓紧去了……”胡淑芳一脸着急。
“咱们家的地下,可是埋着金子啊!”郑润民嘴唇诺诺地动着,惊恐地说道。
他不甘心!
好不容易后人有了发达的机会,难道就这样被抢了?
狗曰的刘家!
解放前他们家是大地主,都没抢过谁的田地。
新中国成立了这么几十年,刘福旺倒是比他祖先还厉害。
“爹,那里要真有金子,国家这么多年会不挖吗?国家不挖,公社不挖?咱们公社可是欠了一屁股账。再说了,挖金矿,刘春来又能拿到多少?这才多久,他已经带了超过200万回来!”
郑新云有些无力。
这样的话,老爹都能信!
那是一块石谷子改造出来的地。
还是刘福旺带着大家改造而来的,地里收成也不好。
唯独好点的是这几十年来,原本的颗粒状石谷子都已经转化成了细沙土,干活比原来要方便很多。
“200万有多少?”
郑润民无法想象200万现金有多少。
他家钱最多的时候,也就卖猪时见过百十块钱。
200块钱都没见着。
平时向国家交粮,国家虽然也给钱,可价格底。
等到把应该给县里的上交提留、统筹款等扣了,几乎年年都要补钱……
“爷,如果真有金子,刘春来也不敢开采。从新中国成立开始,地里埋着的,不管是什么,都是属于国家。就连我们现在的土地,也是国家的,我们承包了,也只有土地使用权……“郑子强见老头子跟老太婆怕被刘春来弄到牢里关起来,态度有所松动,赶紧补充个着。
他是长孙,说话自然管用。
何玉英也发现了,当即说道:“爹,胳膊拧不过大腿。先把地换了,免得刘春来这个刚当上大队长的狗曰的拿咱们家立威啊。”
她可是为了自己两个孩子的前途。
尤其是闺女,在四队的制衣厂里面没干多久,就领了18块钱回来。
现在看着别人一个月拿五六十。
这些天,都快赶上他们一家累死累活一年的收入了。
他们这还是整个四大队条件最好的生产队。
“爹,咱可是用石谷子土换水田啊。先换地,他们不是说年底根据各家交地分钱吗?如果钱多,咱也把地交了,上交提留啥的都不用咱们担心……何况,你这种年龄,按照大队规矩,每个月能领30斤粮,妈也可以领一半,就是什么都不做,也够你们吃了!”郑新云看着媳妇儿在那里跟着吓唬,赶紧摆能到手的好处。
“对的,爷,70岁以上,一个月三斤肉呢!一年就36斤!要是把婆婆的加起来,一年都54斤了。半头猪了!”
郑秀芳在旁边见着老头一脸肉痛,也跟着补刀。
老头老太太没上过学,不知道如何去判断,别人几句话一说,就信了。
从现在开始,到过年,他们家里就因为没交地,少分至少270斤谷子,27斤肉,还有相应的油跟鸡蛋……
郑秀芳把这些算给老头老太太听。
郑润民听完,浑身都哆嗦起来,连烟叶也裹不好。
不换地,会被刘春来送到牢里。
不交地,他们一家人半年时间损失了270斤谷子,算起来得有170斤以上的米!
狗曰的郑建国。
该死!
郑子强看着,急忙上前蹲在干瘦的老头旁边,帮着把叶子烟裹好,塞在烟杆一端,划燃火柴给点上。
郑润民吧唧了好一阵。
心中不断衡量着得失。
他们一家人的地虽然不少,可每年交了国家的税,还有地方上交提留,剩下的粮食一天吃一顿干饭都没有可能。
煮稀饭,里面不搭各种瓜果蔬菜,也没法完全填饱肚子。
眼看一袋烟燃完,一直到没有烟雾了,郑润民才叹了口气,对着大儿子说道:“新民,你去找杨光明,就说我们把交地!”
“爹,现在大队不收地了,得等到过年了。这地换了,可再不能反悔了……”
何玉英拉住了正要去找杨光明的郑新云,开口说道。
“还反悔个啥?狗曰的郑建国,他儿子是国家干部,咱家七代贫农,从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祖宗也没偷没抢过,总不能到了我这里,眼看要下地了,还进大牢,那不是给祖公老子抹黑嘛!”
郑润民哆嗦着说道。
说完,有些无力。
就因为当初郑建国,这下好了,少上百斤大米,几十斤肉……
这都能给孙子好好补一阵了。
“只是可惜,这地交回去,强娃讨了婆娘,就没法传下去了……”
“爹,地还是咱的。交出去,得跟大队签合同,大队相当于承包咱们的地。当然,咱也不是白拿,大队挣了钱,咱才能拿到,挣不到钱咱也拿不到……平时,只有你们这些老年人才能不干活,每月领米面粮油……”
何玉英轻松了起来。
随后对着旁边同样一脸笑容的闺女的开口:“秀芳,赶紧去煮早饭,给爷爷、婆婆一个人煮个鸡蛋……”
郑秀芳脆脆地答了声“欸”,就跑向了厨房。
赵天明两口子昨天晚上同样没睡着。
不是因为范萍被郑建国欺负了,赵天明嫌弃自己婆娘脏,而是担心郑建国家里的人报复他们。
郑建国可是有着一个在市里当大官的儿子。
这是两口子不敢反抗的根源。
自古,民不与官斗。
被欺负了就只能被欺负,打落了牙,往肚里咽。
尤其是这事情被很多人看到,今天公社当场,很快就会传开的。
那比以前听到的,甚至会更难听。
很多人肯定会骂两口子为了多分粮食,从队长手里拿好处,范萍主动让郑建国睡的。
而不会去想,当初集体生产时候,两口子分的各种粮食都是数量最少,质量最差的。
别人分干谷子,他们可能会分到湿谷子……
“不去下地,家里吃什么?”
到了以前应该扛着锄头下地干活的时候,两口子依然在家里发呆。
这是郑天明说的。
可昨晚上郑建国当着他拔了自己婆娘的裤子的一幕依然在脑海中,根本无法抛开……
杨光明从郑润民家过来时,看着两口子都无神地坐在屋檐下,不由叹了口气。
“队长,大队长说没说,啥时候带我们去山城?昨晚我们都已把东西收拾好了……”
赵天明看着杨光明过来,眼中恢复了一些神采。
杨光明皱眉,看着两人。
“昨晚你们不是不愿意去吗?”
杨光明也知道,今天公社当场,肯定会传开。
即使这两口子是受欺负的,可那些议论的人只会图自己说得爽,而不会考虑这两口子啥感受。
特别是一些男人,估计更会打范萍的主意。
这婆娘,脸蛋一般,但是胸大P股翘,唯独就是肚子里如同那石谷子地一样,啥种子丢进去,都没收成。
“队长,今天公社当场,青山公社肯定有来赶场的,要是传回去了,范萍会被她舅老倌打死……”
赵天明提醒杨光明。
“要不,我让人送你们去县城里待几天?公安局要定郑建国的罪,必须得你们两口子作证……”杨光明也有些为难。
换成之前,他会直接板着脸说哪里来的这么多屁事。
可刘春来昨晚上交代过这事儿,不能让这两口子出事儿。
很明显,刘春来要利用这两口子来收拾郑建国一家子。
“我们也没钱啊……”赵天明脸上带着哭腔,“圈里的猪才开始拉架子,也卖不出去……”
“这样,你们先去跟我一路去我屋头,吃了早饭,我去问问大队长……”
两口子也没主见,自然也就跟着杨光明往他家里走去。
一路上都在左顾右盼,生怕被人看到。
刘春来在山顶上看了一阵,由于山上都是石头,土脚薄,面上的一层泥土需要用撮箕铲起来,挑到旁边不修房子的地方去,加厚那些地方的土层,以后种树啥的才能行。
地面上,不经要把石头面上一层平整了,有些低的地方还得条石砌起来,中间用高的地方石匠用錾子打下来的碎石去填起来。
今天的五十人,全部都是刘家的人。
大家都习惯集体生产,由刘支书亲自安排,自然他刘大队长就成了一个闲人。
看了一会儿,没得啥看头,爬到燕山寺顶上又吹了一会儿风,看着沟里一层云海,周围都是忙碌的人,就他一个人闲着,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索性就往上下走。
411 爹,不能老按着一头羊薅毛(还账10/44)
“大队长!杨光明在找你呢。”田明发满头大汗地从山下上来。
“你以前不是挺早的吗?怎么今天这么晚?”
刘春来有些意外。
这狗曰的,该不会昨晚上又跟婆娘在屋头搞空活路,做无用功吧?
都结扎了,除非他婆娘真的偷人,要不然怀上的可能微乎其微。
“除了刘家人、儿女双全的,都不准上来啊……”田明发一脸无辜,“我这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应该没有啥影响,才上来……”
“谁的命令?”
未免太霸道了。
刘春来眉头拧在了一起。
刘九娃知道他不晓得规矩,“春来,这事情讲究可大了,关乎着我刘家未来,马虎不得。从早上开始,出门点火的人,每个人的位置,放枪的,今天干活的,都是有讲究的……”
真是穷讲究!
越穷越讲究。
“为啥出门的时候让两个女孩点火?孩子反而在祠堂?”
“孩子是未来,而女人,才是根本,没有女人,男人生得出来儿子?所以咱们刘家女娃子从小在屋头受宠,如果都光了,她们就会给家里兄弟换亲,要不然,我刘家能发展到这么多人……”
经过刘九娃的讲解,刘春来才觉得,自己还真的太片面了。
他从刘九娃口中听到了两个让他意外的词。
根本!
未来!
这可是八十年代啊。
他一直认为的老刘家重男轻女,可又疑惑为什么闺女从小就受宠,一个个养成刁蛮的性子,只要有舅老倌在,婆家人也不敢太过分。
与其说男人承担着刘家传宗接待的重任,倒不如说女孩承担的责任更大。
同姓不婚。
刘家人只能娶外姓。
太穷,哪里有多少人愿意嫁来刘家?
然后,女孩就承担起一个刘春来还没遇到的职责——换亲!
闺女也是刘家人,同样要承担家族传承的重担。
很多外姓,其实同样都是有着刘家的血脉。
刘家女孩嫁出去后,生了闺女,就可以嫁回刘家,跟出了五服的刘家后生结婚,这样就避免了同姓不婚的尴尬,也不违背祖制。
想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让嫁出去的女娃子对家族有着认同感。
同时这些女娃子还得强势到能压制住婆家,把女娃子嫁回来。
“其实,这也是当年老祖宗为了不让家族分散开来,同样又为了不分家而想出来的。”刘九娃看着刘春来一脸震撼,平静地说道。
刘家的老祖宗,是睿智的。
男人是刘家的血脉。
女孩才是刘家的传承的火种!
难怪。
刘春来听到这里,都不得不佩服。
所有的疑惑,几乎都在这几句话中得到了解释。
“那为啥咱们这么多光棍?前些年嫁出去的女孩不少吧?”刘春来依然有疑问。
刘九娃说的有些扯淡了。
“因为男多女少。你没发现,咱们老刘家没人敢骂家里全女娃子的是绝户哇?即使只有女娃子,也能招上门女婿……”
刘九娃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给刘春来说起这个。
刘春来想了想,好像真没有听到这样的事情。
外姓反而更重视没有儿子的事情。
比如,眼前的田明发。
田明发听到刘九娃的话,有些尴尬。
“其实,前面一些年搞的那些运动,就让刘家已经散了,没有多少人在意祖先什么的。要不是刚好你成了旗手,刘家……”
刘九娃没有再说。
后果,谁都知道。
刘春来这一站出来,让老刘家的人又看到了希望。
一开始大家都是疑惑的,不相信刘春来能带着老刘家重新恢复昔日辉煌。
当一次次,刘春来不断带着钱回来,加上给闲置的劳动力安排了工作,而不是只分钱,反而让人看到了希望。
“大队长,大家不怕出力,就怕有力使不出来。”
田明发说道。
刘春来明白了。
难怪今天早上有这么一处。
感情现在自己这个旗手才是真的名正言顺。
一个个,都是人精。
“杨光明找我干啥?”刘春来问田明发。
“赵光明两口子的事情,今天当公社,事情肯定要传开……”
“那行,既然公安的人今天要来,到时候让两口子跟着去县里待几天吧。”刘春来再次叹了一口气。
周围人的议论,会如同大山一样。
走到垭口上,刘春来发现下面还有不少壮劳力闲置着。
“马上就打谷子了,怎么都在这里干看着?”刘春来对着正在呵斥这些人的刘福旺问道。
“他们也没多少谷子打,闲着呢,想等着开工。”
刘福旺没好气地说道。
“不是说今天开始各队修路吗?”刘春来疑惑地问道。
今天大队部的房子动工了,路也得动工。
“你说让各队负责各自那边……”刘福旺有些无语地看着儿子,“哪有那么快!”
“既然这么多人都闲着,那就开始从山上往下修吧。从这里往下到那边山脊翻山到三队,得不少时间啊……”刘春来指着右侧,这是二队的山顶。
这一区域,整个道路的长度,只有七八百米。
可要把路修通,比山下修通整个二队两千多米的距离难度还大。
大多数都是石头。
有些地方要放炮炸山,把凸出来的石头炸掉;有些地方又得从下面用石头砌起来。一边往上堆,同时还得把高出来的地方往下推。
没有挖掘机,这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这不请县里领导来剪个彩?”刘福旺看着刘春来,有些不满,“这么大的工程,开山修路呢。”
刘春来愣了。
老爹还喜欢搞这样的排场?
不像啊。
接下来,刘支书一句话,就让刘春来明白了他的目的。
“修路的钱,咱自己给了,人工也字阻止了,县里不给点补贴表示表示能行?”
这就是刘支书!
朴实到做点啥事儿都想着县领导的刘福旺支书。
刘春来看着老爹这朴素的老脸,差点笑了出来,“爹,薅羊毛,也不能光逮着一头羊来薅啊。再说了,现在县财政,就像那刚开始长毛的羊,不管怎么使劲,也薅不了多少羊毛。咱们得等着这羊把毛长长了,然后狠狠地薅一次!”
“咱们不薅别人也要薅啊。反正这毛长不起来。”刘大队长一脸肉痛。
一头羊,就那么点毛。
别人薅了,他们就没法薅。
得等到再长起来,才能薅下来。
“爹,有句古话,叫做放长线钓大鱼。咱们不能太急功近利。修毛路,这要不了多少钱。咱们这可是按照省道的标准修的,双向双车道,县里之前你不是都报了一千多亩的土地么?”
一说到这里,刘福旺气不打一处来,“别提了,就特么的批了500亩……”
500亩!
按照双向双车道的标准,哪怕整个路算上路基宽十二米,连接整个大队六个队的公路一共24公里不到,这还是算了山沟跟山上两条路,一些区域要修到人户比较多的集中居住点的。
大概也才432亩地。
县里给批了五百亩,已经非常不错了。
整个四大队,连田带土,也不过才七千多亩耕地,不少区域还是开荒出来的,都是石谷子上,粮食产量很低。
刘福旺就希望借着修路来减少大队应该交的粮食以及县里的统筹款等。
“爹,这已经很多了。”刘春来叹了口气,“要是咱们要得太多,其他大队有样学样,吕县长他们也不好做啊。县财政现在也没啥钱,这修毛路,成本要低很多,问县里要,就像之前,最多给几千条裤子、减免一些上交提留就完事儿……”
“不让他们多出点,老子不甘心。咱们这是全县最穷的大队!条件差,人口多……”
刘福旺一脸不满。
在刘支书看来,只是这么一点,着实不甘心。
就应该趁着穷,要更多。
等有钱了,县里问他们要的时候,那时候哭穷。
“先把毛路修好,接通从咱大队到望山公社码头的公路,到时候,县里有钱了,喊他们给咱们铺沥青路或是水泥路啊!那样一条路,多少钱?”
刘春来这话一说,刘福旺直愣愣地看着他,“这可能?”
“怎么不能!谁都知道,要想富,先修路。路越好,赚钱肯定越快不是?”
刘春来没法给眼前动不动就想薅县里羊毛的支书老爹说,再等几十年,中国高速公路里程全世界最发达,超过十万公里,全国任何一个县城,都可以高速公路直达!
“狗曰的,还是你个狗曰的狠!”良久,刘福旺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老子找他们要那点,太少了……”
“望山公社要建码头,周围区域都得从咱们这边过呢。码头只要建设起来,不仅是咱们得好处的。”刘春来见老爹不再考虑薅县里财政那点羊毛,也就放心了,“就安排他们现在开干吧,今天可是个好日子!”
不用刘春来说,刘福旺都知道。
“福来哥,那就听春来的,安排大家,直接从这垭口往下面修吧……”刘福旺心中舒坦了起来。
原本在旁边等着的众人,脸上顿时洋溢起笑容。
“福旺兄弟,这技术员都没来,咱们这……”刘福来一时间有些无法理解。
由不得刘福来不担心。
修路需要专业人员才能干的事。
之前虽经过技术测绘,并规划出位置。
要想按省道标准修一条双向双车道的马路,在施工过程中,必须有施工员现场监督指导,无论是放炮还是路如何修。
特别是山路。
在这些地方,绝对不是拿着锄头乱挖,一条路出来就可以过车的。
遇到地质疏松或其它地质问题,都可能会让这条路毁掉。
“不用担心,先把容易弄的地方给弄平整,石头比较大的地方等到技术员来放炮。等会到公社,让生产计划办尽快派人过来。”
刘春来对刘福来说道。
从包产到户后,生产计划办基本上就没有啥事可干了。
现在只需先开工,把架子搭起来,然后就持续推进。
按照刘春来之前的意思,现在这条路在没有庄稼地的区域,至少应该有了雏形。
可到现在,都没动。
刘福来看向刘福旺,毕竟,习惯听刘福旺的。
“先按春来说的干,这么多人闲着也不是个事,路越早修通越好。”刘福旺也知道修通路意味着什么。
这么多年,无论是公社还是他们大队,都想把这条路修通。
可当初修通没有啥经济效益,现在不同了。
厂子建在这里,不修通,原料运不进来,产品出不去。
否则,哪里会把厂摆在公社?
只有把毛路修通,才能解决这问题。
到时候真的有机会铺水泥或沥青路面,就去找县里领导。
许志强还有不到一年就退休了,铁打的乡政府,流水的县干部嘛。
“既然这样,都不要愣着了,先把能平的地方给平了……”刘福来对着等在旁边,一脸兴奋的众人说道。
众人顿时欢呼起来。
扛着锄头跟各种工具,到垭口左边,开始卖力地挖起来……
“石头较大的地方先不管,等后头统一放炮解决;路外边需要砌墙的地方也先不管,等施工员来了由他们指挥……”
刘春来走的时候,嘱咐着。
刘福旺还是有些担忧,“专业的事情,得专业的人来啊,瞎整可不行。”
从刘支书口里听到这话,刘春来很是意外。
“爹,放心吧。又不是不用技术员直接修。就是他们再大本事,这一天也把路修不通不是?从垭口到山脊都是往下走,毛路通过去,可不是短时间能解决的。咱们这个路,不能只修一条只容一辆车通过的小路……得经得起重车碾压……”
刘春来也知道山上修路的难度系数,工程量大。
可为了以后发展,必须一步到位。
“你现在怎么打算?”刘福旺问刘春来。
“还没吃早饭呢,咱一起去公社吃早饭?”刘春来问刘福旺。
刘福旺点了点头。
现在手里有钱,别说在公社吃早饭,就是去县政府招待所请客吃饭,那也是小意思。
刘九娃已经下山回刘八爷那边帮忙去了。
一头猪一头羊,供给祖先。
祖先吃不了,自然后人得帮着吃了。
对刘家人来说,如此重要的日子,祠堂自然要办席。
刘九娃肯定得去帮忙。
412 穷,所以没得选择(还账11/44)
办席的钱是刘八爷出的,喊刘春来去帮忙?
唯独是吃,他刘春来没有任何意见。
做席啥的,他也就只能看着,去了反而会影响别人干事情。
一头200斤的猪,最多也就百多斤肉。
要让上千号刘家人都吃得满意,那是没可能的,这就考验厨师的手艺了。
至于具体如何,中午或晚上,刘春来回去了就知道。
父子俩边聊着大队的情况,边往公社走。
“那些厂房,你准备什么时候动工?”
从山上下来,走到黄柳树坪的位置,刘福旺站着看过去,一直到了远处的大坪湾,二队地势最好的位置。
其实他想问收录机厂跟电视机厂什么时候动手。
张建民跟刀疤也不知道,这两个狗曰的,完全是到处看热闹的,问啥啥不知道。
之前刘春来只是提了一嘴,就没下文了。
“厂房必须尽快动工,如果路修得快,这季红苕就不要了……”
刘春来试探着他爹的态度。
刘福旺一脸肉痛,“过不了多长时间,红苕就可以收了。那可是大多数人半年的口粮,扛饿。”
“没事,县建筑公司有挖掘机。实在不行,就找他们用推土机来修,进度会非常快。现在只是为了给闲置的人安排工作……”
这才是刘春来的真实想法。
使用大型工程机械快速把毛路修通,虽然贵,时间成本省下来了。
修建工厂,如果县里钢铁厂能生产轻钢厂房需要的工型钢,只要平整土地打好地基就是了。
厂房修建,那最多也就一个月。
刘春来自然不愿意用人工一点点挖路。
虽然那很省钱。
钱,得花出去才能挣来更多钱。
当然,这是投入到挣钱的方向,而不只是消费。
“像今天,几十号人干一天,算上吃饭,一个人的成本也要不了一块钱。用推土机干一天虽然贵,但是推土机干一天的活,几十号人一个月不一定能干完!”
刘春来也不知道县里的建筑公司是否有挖掘机。
要是有那玩意儿,效率更高。
“那得多花多少钱!县建筑公司的推土机可贵了!一天下来得七八百块钱呢!”
刘福旺一脸肉痛地直接摇头。
“爹,咱得改变想法,不能老是想着少花钱。时间才是最需要考虑的。如果山城那边同意给收音机生产线,咱的路没修通,厂房也没建好,生产线是安置到县里呢,还是公社?”
“肯定得安装在咱们队里啊!要不然,幸辛苦苦搞回来干啥?”
刘福旺顿时急了。
这些厂,在他的管辖范围内,越多越好。
父子两人边走边说,田明发在后面听着,也没插嘴,只是把父子两人说的事情默默记在心中。
很多东西他都不了解。
电视机是啥玩意?
田明发没见过,无法想象。
收音机他可是知道的,公社供销社就有卖的。
可到现在为止,整个公社一台都没卖出去。
一台七八十块钱!
整个公社,所有家庭一年收入达到这个数的都没有。
饭都吃不饱,哪有人买得起那玩意!
刘福旺跟刘春来两人直接到了杨光明家。
这会,杨光明一家人,正端着碗坐在地坝各处吃早饭。
赵天明跟范萍两口子,也各自端着个大品碗,埋着头喝着稀饭,不时用筷子在碗里刨一下。
“支书、大队长,吃早饭没得?”看着刘春来父子走过来,杨光明端着碗急忙站起来,一脸笑容请他们吃饭。
虽然锅里一口汤都没有了。
该有的客套还是得有的。
赵天明跟范萍两口子也赶紧端着碗,尴尬地站了起来。
“你们吃,我们待会到公社食堂吃。”刘福旺没有客套自己吃了。
“要不,给你们下碗面?”杨光明问道。
他婆娘在一边听到,肉痛不已。
面,那是比米还贵重的,不是重要的客人,就连各家也都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吃一顿。
“大热天的吃啥面?那玩意儿燥火。”刘春来摇头拒绝了。
谁家都不好过。
除非大家日子都过得好了,他吃也就心安理得了。
见赵天明跟范萍两口子脸上尴尬,没有别的异常,刘春来松了一口气。
换成他那个时代的人,估计没这么快能平静。
谁遇到这种事,都没那么容易接受。
“你跟我到旁边来一下,我了解点事情。”
虽然看着两人的状况没啥,刘春来也担心他们只是表面上平静。
杨光明两口把碗里的稀饭喝完,刘春来看着,叹了一口气。
一大品碗,里面却没有几粒米,还搭着一些嫩包谷,看起来汤倒是比较浓。
刘春来倒是知道,这汤浓,不是因为米熬烂了而出现的浓汤,而是在里面加了数量不多的灰面(面粉)。
这货倒是膨胀了。
刚当了队长,早饭碗里都敢加灰面了。
“抽我的。”刘春来见杨光明从兜里掏出一把有些邹巴巴的红塔山,把自己的烟掏了出来,递了一支给他。
之前给了田明发钱,让他去买烟,整个供销社一共就只有三条零三包红塔山,全部被他给卖了。
即使这样,也支撑不了几天。
刘春来作为大队长,很多时候谈事儿,需要散烟。
刚把烟叼在嘴里,还没来得及摸出从吕红涛那敲来的ZIPPO打火机,旁边的田明发就划燃了火柴,先给刘支书点上,然后再给刘春来点上,最后眼看要熄灭了,才给杨光明点上。
“这两口子没有别的问题吧?”刘春来吸了一口,问道。
“大队长,为什么你老是担心他们会有问题呢?这两口子如同没事人一样……”杨光明有些不明白,刘春来究竟想啥,“他们就是担心郑家人报复,还有就是事情传回娘家……”
刘春来有些无语。
是自己想太多,还是这年头的人太看得开?
“不接受怎办?离了,赵天明还能讨到婆娘吗?范萍还能嫁人?估计会有一群男人如同发情的公狗一样围着她,逮着机会就……”
刘福旺乡村工作几十年,一语道破了天机。
刘春来叹了口气。
这是没得选择的事情。
“那行,先让他们一会儿收拾东西去公社派出所,到时候公安的人上来,我亲自跟他们交代。”
刘春来不想去提这事儿。
把两口子送走也好。
郑建国当着赵天明欺负他婆娘范萍,最后甚至有可能会被传成“三人运动”,那样一来,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
这两口子都是老实得不得了的那种。
去山城,也不能让他们长期留在山城。
等到队里的情况好了,再看两人的情况,把他们带回来。
“土地转包合同,让他们摁手印吧。”刘福旺拿出了一份合同,递给了杨光明。
随后他们就到外面等着。
“穷,这种事情正常。这也是我在每人主动找我的情况下理会这种事情的原因……刘家光棍多,刘八爷在,他们不敢,最多就是一个女人给亲兄弟几人都生孩子的事情……可外姓……”
刘福旺的心情显然也不是很好。
刘春来从里面听出来了不少东西。
大队里,或是整个公社甚至更大范围,这种事情很常见!
穷!
这是根源。
一个女人给亲兄弟几人都生孩子的事情,刘春来是知道的。
甚至认识的有。
如果没有他刘春来,田丽的命运就是那样。
反抗?
根本反抗不了。
因为这种事情在这环境中属于正常的。
一切,都为了传宗接代。
加上早上刘九娃给刘春来说刘家女人跟男人的区别,这让刘春来的心情更沉重。
好一阵,一行人才开始上路。
路上遇到不少赶场的人或是赶场回来的人,老远看到跟在刘春来父子后的赵天明两口子,就指指点点,不过在大队长跟刘春来两人在场,倒也没有人当着议论。
到了公社,这种情况更严重。
今天当场,加上刘春来要从整个公社招聘初中生,统一考试,然后培训上岗。
这个年代的人嗅觉那是相当敏锐的。
别说公社的初中生,就连隔壁公社挨着幸福公社的,在听到昨晚上六点跟今早上六点广播后,也带着他们的毕业证赶了过来。
说不定最后人招不够,有机会让他们也参加考核呢?
“严书记,我是53年的,刚好30岁,凭啥不准我报名?”
刘春来到的时候,一个看起来有些沧桑,身上穿着一件打着好几个补丁土布褂子的男人正梗着脖子跟严劲松闹腾。
严劲松在农技站的办公室,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堆人。
大多数都是二十多三十多的。
“是啊,凭啥只要三十以下的?三十以下的那些娃儿,屁啥子都不懂。”
“刘春来那狗曰的,完全是瞎搞!”
所有人都盯着严劲松的办公室,没有人发现刘春来过来。
田明发一脸担忧地拉了拉刘春来。
刘春来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他就知道会是这么回事儿。
郑建国跟他儿子为了大学名额,敢用那样的方式陷害刘春来,其他人为了争取自己的好处,自然也不会怕一个严劲松。
尤其是现在,人很多的时候。
法不责众。
这会儿,才八点左右呢。
索性,刘春来就去了派出所。
“咦,丁哥,居然是你亲自来啊!”刘春来没想到,县公安局的人已经来了。
居然是丁亚军。
“你咋不问我亲自上厕所屙屎拉尿?”丁亚军没好气地说道,“冯副局长亲自来了,刑警大队的岳队长也来了……”
刘春来暗自咋舌。
县里居然这样重视?
难道自己记错了时间,严打已经提前开始了?
“春来,你咋来了?”办公室里,所长吴雪峰已经让出了自己的位置。
冯青云见着刘春来,直接笑着打招呼。
刑警队长岳光明跟刘春来有过一面之缘,很干练的一个中年人,看着刘春来,苦笑不已,“怎么你遇到的全都是男女之事?”
“也不是啊。在山城,我就遇到一伙人直接在朝天门准备动手抢劫的;在花都也遇到了抢劫……”
刘春来一脸苦涩。
他能怎么解释?
或许是因为自己很久没有碰过女人,老天爷故意考验他?
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真心不少。
“行了,你别调侃他了。”冯青云帮着刘春来解围,“他家人不来,这光着身子去县里也不合适,有伤风化啊。”
刘春来疑惑。
“郑建国家的人都不愿意来,也没有谁愿意给他送裤子的……”刘畅在一边小声地告诉刘春来。
刘春来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这种事,他能说什么?
“你是什么看法?”冯青云跟岳光明两人借口抽烟,把刘春来拉到了外面没人的地方。
田明发主动给两位领导递上了烟。
点燃后,退了下去。
“我有什么看法?依法办事啊。”刘春来不解。
对于郑建国这样的人,他虽然厌恶,可也不想太过干涉。
严打,没有几天了。
“严书记给我们说了,他当年利用他闺女陷害了你……他这种事,在农村很常见,不过一般都是大队长跟支书干出这种事情……”
岳光明说的时候,看着刘春来。
显然,刘春来当大队长的事情他们已经知道了。
我曰!
刘春来实在无法理解他们的恶趣味。
自己的品味有那么低么?
“这种事情,我不希望出现在我的大队。别的地方如何,咱们管不着,所以,我希望能杀鸡儆猴……”
刘春来这是认真的。
杀鸡儆猴。
不仅仅只是因为男女之事上。
两人对视了一眼,倒也没有再说了。
“吃早饭没?”
两人都摇头。
于是,几人一起去了食堂。
食堂现在规模大了不少,以前的规模,根本没法供应这么多人。
所以,现在食堂里面基本上不提供桌子给人吃饭,大家直接端着饭盒,到食堂打了饭就滚蛋,自己蹲在街边吃也行,回宿舍坐在床边吃也没问题。
就是不能挤在不大的食堂里面吃。
“春来,稀饭跟包子馒头没了,有米粉,大下水做臊子,吃不?”
几人刚到了食堂,个子不是很高的食堂负责人张毅就笑眯眯地迎了出来。
“哟,有米粉了?给咱们几人一个来一碗,多加点臊子……”刘春来还真不知道,公社食堂居然开始推陈出新了啊。
这是可喜的变化。
413 刘支书的租车生意(求订阅!求月票!)
“金花,给春来他们冒五碗粉,多加臊子!”张毅扭头对着食堂里面吼了一嗓子,随后咧开满是黄牙的嘴笑着说道,“到处都在改革,咱们也得跟上时代嘛,要不然,严书记就让我卷着铺盖卷儿滚蛋了……”
对于张毅的说法,刘春来是不信的。
公社食堂,从建立开始,之前就是张毅的爹在这里当厨师。
然后这货从部队退役回来,接了他爹的班,成了食堂厨师……
“对了,春来兄弟,公社食堂准备承包出来,你觉得我承包如何?”见刘春来不吭声,张毅突然转移了话题。
“食堂承包?”刘春来一脸疑惑。
张毅点头,“现在食堂对人需求比较大,公社有没有钱招临时工,就准备承包出来了。”
“缝纫厂的员工餐怎么跟食堂结算的?”刘春来好奇地问道。
食堂承包这是好事。
可承包之后,承包者为了利润,可能会竭力压缩成本,最终导致他们给了钱,员工吃到的饭菜原材料劣质,味道也差。
现在大家只要填饱肚子就没问题。
可时间长久了,就容易出问题。
“每天每个人两角六的伙食费,包三餐。肉由你们送啊。”张毅不解,刘支书不是在旁边?
刘福旺有些尴尬,“这些都是我跟老严认真算过的,两角六的伙食是有些高,要是算上三天的一顿肉,这成本差不多要到三角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刘春来看着老爹担忧的脸,解释着,“既然叶玲她们没有提出来,那就说明没有问题的。”
张毅眼巴巴地看着刘春来,“承包有问题?要是这样,就只能喊严书记招临时工。”
对于承包,他也不是特别迫切。
他在食堂干了这么长时间,利润有多少,还是知道的。
在公社制衣厂的干部职工,一共有177人,这是常驻的人员,一天也就46块钱的伙食费,利润不到10块钱。
要真的承包了,刨开承包费,再算上新增加员工的工资成本等,并没有多少利润。
他一个月工资奖金加起来43块左右,婆娘也是正式工,要少一些,也有38块钱呢。
“这个到时候我跟严书记沟通一下吧。”刘春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公社居然也开始学着县里,为了降低成本,准备把食堂承包出去。
这是好事。
可问题在于制衣厂的伙食费是按照人头算的。
刘春来也知道弊端所在。
前期,周围招聘过来的学徒工都还没领到第一个月工资,加上宿舍也很拥挤,没法直接以餐补的形式发钱给他们,让他们自己按照喜好在食堂里面打饭菜。
只要现在发放了餐补,刘春来敢保证,很多人都会想办法自己做饭。
会让本来就拥挤不堪的宿舍变得更加乱糟糟。
甚至在街道两侧都会出现各种问题。
米粉本来就泡好了,只需要开水烫一汤,浇上棒子骨熬的浓汤,上面再浇上一点带汤汁的臊子,油辣子、花椒面、小葱、芫荽等调料一放,一碗美味的米粉就好了。
尤其是芫荽,这是一碗米粉的灵魂。
米粉的做法,是把米磨成面,辅以一定比例口感不好却硬的苞谷面,加工而成。
质细、绵软,口感好。
入口一喝,不用咀嚼,咽下都不会有任何不适感。
所以,吃米粉又有个说法,叫喝米粉。
经常吃米粉的人,就被叫做喝粉客。
所以,很快,几碗米粉就在张毅帮忙下,端了出来。
看着上面铺满了一层的黄豆炖猪大肠,周围漂浮着厚厚的一层红亮的油汤,刘春来看着张毅,“你还说要承包呢,这样坐下去,不得开垮了?猪大肠虽然便宜,可这么多,你一碗米粉卖多少钱?”
“一角八呢!不过没几个人愿意吃,一早上都卖不出去十碗,都是厂里的那些职工不想吃稀饭馒头,偶尔换口味儿吃一碗。这个是要另外给钱的,也是你们才浇这么多不是?”张毅丝毫不隐瞒。
刘春来就知道是这样。
“吸~”
刘福旺已经开始吃了。
“狗曰的,这米粉儿是比稀饭好吃……”老头吃了一口,感慨了一番,“明天早上,老子带你妈来尝尝,她县城都没去过,也没吃过这东西……”
刘春来默然。
老娘没去过县城,不是个例。
整个幸福公社,一辈子没离开过公社的人,都很多。
冯青云跟岳光明两人也不接话。
食堂里好几个人,刘春来也没法当着他们跟冯青云谈关于郑建国的事情,一直到吃完粉,由田明发给钱,他们走出来,刘春来才开口。
“冯副局长,赵光明跟范萍两口子一会儿麻烦你帮我带到县里安置几天如何?等你们调查结束了,我就让人把两口子送到山城。”
“我们那边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根本就没地方安置啊!”冯青云顿时苦恼了起来。
刘春来才不管那么多,偌大一个县城,总不能连两个人都安置不下。
“事情你们也晓得了,留在屋头,风言风语的,要是他们扛不住……两条人命呢。”刘春来叹了口气。
“可我们骑着三轮车上来,也没计划这事儿啊。”岳光明不乐意了。
人带走,是应该的。
开始就没计划带着两口子。
事情也没有多复杂。
“这事情本来就不复杂,郑建国自己都交代了……”岳光明见刘春来疑惑,解释着。
街道上的人很多。
不仅有年轻人,也有不少中老年人。
这些都是陪着家里孩子来报名的。
很多人认识刘春来,却不敢上前来打招呼。
刘春来看了周围一圈,小声地说道,“他怎么会交代?”
昨晚上对方可是咬牙不承认,还反诬范萍两口子为了多分粮食啥的勾引他。
“那招太损了,不让穿裤子,那地方都被蚊子咬肿了……”岳光明知道不是出的馊主意。
刘春来一脸怪异。
这是杨光明故意的?
估计这狗曰的不会承认。
“要不这样,一会儿把你的车借我们一辆?不然坐不下。”冯青云看着刘春来,丝毫不客气。
现在借了,啥时候还,那得看啥时候方便了。
整个县里,都没有一辆小轿车。
这也是许书记给他的任务。
“行,车子如果你们要用,就先用着吧,不过得注意点,要是坏了,估计修不好。小鬼子的车,咱们县里运输队也不熟悉。”
“春来,你不是说那车开一公里得一两块的成本?”刘支书又有想法了,看着冯青云,根本不在意对方是公安局副局长,“要不这样,我看那上头有里程表,咱们留着也没用,租给你们,一公里一块钱……”
冯青云跟岳光明差点吐血。
刘春来也被他爹这样的想法给惊到了。
一个贫穷大队的支书,这赚钱的方案都这么新奇。
全国最早的租车服务?
“刘支书,油钱咱们自己掏呢!”换成别人,冯青云早就开口骂了。
果然,整个县城都知道不要碧莲的刘福旺,真的是不要碧莲。
“许志强他们自己不来出面……”刘支书自然知道是谁想用这车。
反正三辆车,留在这里也没多大的用。
“爹,有一辆是张建民他们的。”刘春来也明白,许志强他们不好给自己说。
县里有轿车,去市里跟其他县办事要方便很多。
这是实力的展现。
反正在大队跟公社,用车的地方真不多。
除非路修好了。
“刘支书,这个我也做不了主。要不,到时候你去找许书记谈?”冯青云哭笑不得。
刘福旺逮着机会就会薅县财政的羊毛,他是知道的。
“老子到时候去跟他谈。”刘福旺一脸霸气,“要不然,就别想动老子的车!严劲松用我们那摩托车,都得一角钱一公里……”
“……”
几人都被刘支书说出的话给震惊到了。
严劲松居然同意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公社到县里,加上现在严劲松跟青山以及望山公社的合作多,经常往两边跑,骑自行车得绕一大圈,走路也浪费时间……”刘福旺对着刘春来解释,“那车又贵,不能让他们白用不是?我这也不黑心啊,反正他们买不起……”
刘支书的理由,很充分。
也很强大。
至少,刘春来是没法反驳的。
原本,他可是打算把那摩托车送一辆给严劲松的。
嘉陵厂生产的CJ系列摩托车,为了打开市场,加上又是军转民项目,国家财政补贴不老少,所以他们就没有卖太高的价格。
在山城,又靠近生产工厂,运输成本也低。
自然价格就便宜。
按照刘福旺这样的操作,要不了多久,他没有花一分钱的摩托就能把成本回收回来了啊。
“难道这有问题?”刘福旺问冯青云。
冯青云摇头。
岳光明在一边竭力憋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几人就这样再次回到了办公室。
流畅亲自去了一趟郑建国家里,给他取来了换洗的衣服裤子,“他婆娘好像巴不得他死……”
刘春来叹了口气。
别人的家事,他也懒得去掺和。
“行了,先把他们带走吧。”刘春来让田明发去严劲松那里拿了车钥匙,丢给冯青云,“公社人太多,没法开过来。”
当场天要想在公社的街道上行车,几乎没有可能。
街道本来就不宽。
加上当场的时候两边还有不少人摆摊。
带着手铐的郑建国低着头,满脸的憔悴。
看着刘春来,那眼神极其恶毒,口里倒是没有再说出威胁的话。
刘春来却根本不在意。
郑建国在四大队当了好些年的队长,尤其是他儿子上了大学,分到市里,那是逢人就吹嘘他儿子如何如何。
整个公社又不是很大,大多数人都认识。
“这狗曰的,往天(以前)嚣张得很,终于遭了!”
“他狗曰的曰人家婆娘,这下他婆娘要遭了……”
“你们可别瞎说,他儿子可是市里的大官,到时候放出来……”
赶场的不少人,其实也没啥事儿。
就是平时干农活累了,来公社看个热闹,或是找亲朋好友摆个龙门阵啥的。
今天一来,就听说了郑建国被抓的事情,自然议论纷纷。
有不少对郑建国不满,平时不敢表达的,现在纷纷表达着自己的情绪。
“我可听说他儿子当年是抢刘春来上大学的机会,狗曰的,用他屋女娃子去坑刘春来……”
“赵天明那狗曰的也窝囊,婆娘遭人家曰了这么多年,也不吭声,根本就不是个男人!”
“指不定郑建国比赵天明更凶(厉害),她婆娘正舒服呢……”
大多数看热闹的,都是怎么说着舒服怎么说。
尤其是一些人,看着低着头,胸高耸的范萍,恨不得他们就是郑建国。
刘春来听到这些话,皱着眉头看过去,议论的人纷纷闭嘴。
当他们走过了,那些人口里的话,就更加污秽不堪。
甚至从一开始对比赵天明跟郑建国两人谁更能让范萍爽,转移到范萍跟郑建国婆娘的对比,然后再是以神秘的口吻向周围人群传递不确定的消息:郑建国跟一队那些婆娘有染啥的……
大多数人都没读过书。
农村本来就保守。
各种议论,别说刘春来,就连严劲松都没法去阻止。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
不就是这样?
可即使不堵他们的嘴,这些人的话,也会如同刀子一样,伤害到无辜的人。
郑建国这次被抓,一队那些被怀疑跟他有染的婆娘屋头,估计又会一阵鸡飞狗跳。
好不容易到了农技站这边,让情绪有些失控,不停抹眼泪的赵天明两口子塞上了车,带着手铐的郑建国则是被帮在了三轮摩托里面。
公安怕他在行驶途中跳下去出意外。
“到时候我来找县里签合同!”刘福旺对着准备发动汽车的冯青云说道。
冯青云嘴角抽搐了一番,打燃火,踩着油门就走了。
“爹,咱不差那点钱。”刘春来严肃地对他爹说道。
“不,规矩得讲。如果不收钱,你觉得他们用得舒心?一个大队拥有比县政府还好的车……”老头一脸严肃地提醒刘春来。
414 让人从头到脚都穿咱们的产品(还账12/44)
经过刘福旺的提醒,刘春来瞬间明白。
“爹,你这招实在是高。”除了竖起大拇指,还能说啥?
送给县政府?
别说刘支书不乐意,许志强跟吕红涛也不会愿意的。
县里接受一个最穷的大队赠送一辆价值三四十万的车,先不说是否违规违纪,仅仅是面子,也没法。
给钱了,那就不一样。
刘支书能收到一些钱,县里也能降低用车成本不是?
财政本来就穷,再花大笔钱去买车,不得被骂死?
说实在的,这一点,刘春来不佩服都不行。
“可乡里也没钱啊。”刘春来不知道严劲松用什么来还这笔钱。
虽然一公里一角钱,看起来不多,可现在公社因为四大队的大量工程开工,各部门的事情也就多了。
一个月哪怕跑一千公里,也得上百块钱。
“怎么会没钱?提供给咱们的人,咱们也得给一份工资,这部分工资只有少量给本人当奖金,其他的就归公社了;另外,大礼堂作为厂房,他们腾出宿舍啥的,这里一个月得给1200块;食堂也得支付三百……”
刘福旺伴着手指头给刘春来算账。
就是目前的这些,各种开支加起来,公社要从春雨制衣厂拿1800块钱左右。
整个公社干部职工的工资,加起来也就这么多了。
随着四大队的工程更多,公社的人员将会更多投入到四大队的工程中。
刘支书能乐意就他们自己承担成本?
“这样挺好的。”刘春来由衷赞叹着。
账目明确,有据可查,免得公社跟大队的账务混淆一团。
要不然,以后这是一个非常麻烦的事情。
刘春来恰好又是一个怕麻烦的人。
“这还不是跟你学的。之前承包那么多厂,首先都是把他们原来的账务抛开,这样账务才能明白,免得后头一团糟,叶玲在这上面也提了不少意见。”
刘福旺一脸邀功的表情。
就差喊刘春来夸奖自己这个牛逼的爹。
刘春来假装不懂老头的意思,转而问道:“爹,江南皮革厂怎么回事?”
出去一趟,就多一个皮革厂。
在哪里刘春来都还不知道。
刘福旺挠了挠脑袋,一脸尴尬。
可刘春来等着他的答复呢。
一脸难为情地说道:“也不能怪我。吕红涛从陇县搞缝纫机,有个皮革厂,设备跟工人也都弄过来了。他们又不愿将这些人还回去,于是找我商量,我想既然咱们做服装,一起配套生产皮鞋岂不是更完善?我一直准备给你说,这不是忙嘛……”
过去的时间不短,刘福就怕刘春来说他。
上次的天府机械厂,还没见产生效益,就投了十万进去。
现在都还没看到产品出来。
一时间,车内的气氛凝固起来。
田明发想要放屁,都憋着。
就怕最后自己成了替罪羊。
“现在那边皮革厂生产什么?”好一阵,开车的刘春来才开口。
“皮鞋跟公文包……不过目前还没啥订单……”刘福旺回答,“原本我也打算弄到大队,现在没足够的地方,就放在县里了。”
见刘春来没冒火,刘福旺补充了这样一句。
皮鞋,那都是领导干部穿的。
他也想穿皮鞋啊。
“原材料呢?”
刘春来没好气地问道。
蓬县地处西南内陆,没几家皮革厂。
主要不靠近原料产地。
周围的畜牧业以生猪养殖为主,而生猪是直接褪毛连皮吃肉,根本不会产生皮革。
川西倒是有大量皮革生产,那里是草原,畜牧业以牛羊为主。
牛皮、羊皮不少。
可交通不便,要想从川西运回来,根本不是容易的事情。
皮鞋的鞋底,那又需要石油化工的附加产品——聚酯类或聚醚类的工程熟料。
这同样不是西南地区能提供的。
“由供销社帮忙调运。再说了,你不是跟山城那边关系好吗?从外面购买,通过火车运输到山城,再转运到咱们县,也没有多麻烦不是……”
刘福旺并不觉得这样运输有什么问题。
他只想扩大自己管辖范围内的产业。
刘春来一阵无语。
本来今天连公社都不愿来,准备好好睡个觉,休息一天的。
从花都回来,一个人开车,那累,不只是身体上的疲惫。
到现在,腿都还有些浮肿,没消。
眼下却又不得不去县城。
“爹,皮革厂的事情就算了,要是再有下次,你不跟我商量直接胡乱搞厂,我就彻底不管了。”
刘春来一脸严肃地对刘福旺说道。
估计吕红涛跟许志强就巴不得刘福旺这样,他们不断地往刘春来手里塞破产的厂。
刘福旺才不会管有没有前途,是否能盈利。
就想扩大规模,最好是手里啥工厂都有。
刘福旺看着刘春来严肃的表情,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也知道自己的毛病。
可有些时候,真心考虑不了那么多的。
“等会儿去皮革厂看看吧,现在除了干部,没几个人穿得起皮鞋。既然拿下了皮革厂,就得考虑皮革厂的未来……”刘春来看到老头唯唯诺诺也不吭声,默默地在那里卷叶子烟,心中一软。
这老头,平时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貌似开始怕起儿子来了。
有个喜欢瞎折腾、一点不省事的爹,不是啥好事。
严劲松的办公室,从早上天刚亮不久,早饭都还没来得及吃,就开始被众多报名的人围得水泄不通。
早饭都没吃成。
刘春来开始还担心报名的人太少。
后来看到那里周边公社的人都开始跟刘福旺炒,说什么他们都是一个县的,就要这个报名资格,刘春来自然也就放心了。
“到时候顺便去钢厂一趟,谈谈建设轻钢厂房所需要的工型钢。”刘春来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他没有解释轻钢厂房是啥样子。
太耗费口水了。
刘福旺也不多问。
本来就在刘春来不知情的情况下,搞了好几个工厂呢。
就怕儿子啥都不管。
然后一帮人找他要工资……
反正他是给儿子置办下了产业,每个厂,刘春来都是44%的股份呢。
田明发在公社找了个人,让带信回去,告诉刘八爷,刘春来去县城了。
中午的席,就不要等刘春来了。
“春来去县城了?”
刘八爷看着送信的人,有些疑惑。
今天可是老刘家的大日子,刘春来这个旗手,下一任族长,居然不参加中午的刘家宴席?
“八祖祖,春来兄弟说是去县里谈事情。这很重要,关系很大……”回来报信的人说道。
这是田明发交代的。
刘八爷点了点头,“这是更重要的事情,今天这日子确实难寻。行了,你先去忙吧……”
随后,刘八爷拄着拐杖向着祠堂的方向走去。
好东西,那必须都给刘春来留一份的。
不能刘家旗手为了刘家的未来出去奔走,他们在家里大吃大喝,说不过去。
“今天当公社,去公社多买些猪肉,按照人头,每个人三两肉,分下去,中午就不搞宴席了。九娃,春来喜欢吃啥,都给留着,晚上给他好好地弄一桌……”刘八爷吩咐着刘九娃。
这样一来,原本祠堂繁忙的场面顿时就消失了。
可没人敢表达不满。
“县里把皮革厂弄过来后,成立了江南皮革厂,厂长姚光荣是原来轻工局的一个干事,技术员是陇县皮革厂的,副厂长也是……这家厂之前生产军用皮鞋跟皮带等……”
路上,刘福旺把江南皮革厂的情况详细地讲给刘春来听。
刘春来抓住了重点。
军用皮鞋、皮带。
估计刘福旺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拿下这家厂的。
“为什么直接取名江南皮革厂?”刘春来问到。
江南皮革厂,对于刘春来来说,名气实在是太大了。
可他没有小姨子啊!
认识的任何一个妹子,都没听说谁家里还有个漂亮的妹妹。
到时候没有小姨子,怎么跑路?
“原打算挂到制衣厂名下,给制衣厂配套。衣服、鞋子甚至帽子都生产,别人穿一身全都是咱们江南厂生产,多好!不过那厂规模也不小,制衣厂也不懂皮革生产……”
刘支书可不知道自己儿子心中已经开始谋划着要带小姨子跑路的小九九。
他的话,让刘春来无法反驳。
刘福旺隔一两天就会去县里了解各厂情况,即使不懂管理,也得去了解。
这是他儿子的产业!
儿子不在家,当老子的自然要帮着看好。
何况,在大队搞各种工程,都必须靠这些厂挣钱。
“老四是不是15号放假?”经过学校附近时,刘春来问了一句。
刚说出来,就知道白问了。
家里的事,刘支书是什么都不管的。
果然,刘福旺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啥时候放假,你要是想去看贺黎霜,你就去呗,不过她家……”
说到后面,刘福旺叹了口气。
门不当,户不对啊。
而且贺姑娘不太适合……
刘春来差点把车开出马路,最终还是啥话都没说,无语地摇摇头,认真开车。
他们没直接去县政府,而是去了江南制衣厂。
江南制衣厂现在比之前更拥挤,整个厂都是乱糟糟的。
尤其是在制衣厂碰到山城供销社副主任尹志平。
这让刘春来意外不已。
跟骑龙勇士一个名字的副主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刘经理,啥时候回来的?他们都说你去了花都啊……”
尹志平四十多岁,跟小说里骑龙勇士有着天壤地别的差距。
至少没有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个子不高,还带着眼镜儿。
“刚回来呢。尹副主任,你怎么到这来了?”刘春来随意回应着。
回来两三天,跟刚回来,没区别。
“来向咱推销黄麻呢。说是山城供销社那边还有上千万斤黄麻……”王新民在一边说道。
刘春来的心,猛地跳了几下,差点就停止跳动了。
上千万斤!
要搞死自己?
可依然不动声色地问尹志平,“尹副主任,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推销黄麻不应该找制衣厂呀,应该去纺织厂。”
“临江纺织厂说是属于江南制衣厂下属,让我来找这边……”尹志平一脸无奈。
还不等刘春来做出反应,他就继续说道:“听说你们黄麻收购价格高,山城那边仓库数量多,你也是知道,长丰麻纺厂每个月的需求都不多,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
“尹副主任,现在我们仓库还堆积了几百万斤黄麻呢,我这也没钱收购啊!”刘春来无语。
自己上次失误堆积了大量的黄麻,还没消化多少呢。
谁说这年头的领导不努力?
尹志平为了处理他们仓库堆积的黄麻,居然跑到蓬县来了。
刘春来都有些佩服对方了,消息居然这样灵敏。
山城轻工局应该不会主动去告诉他们吧?
“这也不是现在就让你们买啊。用完了,帮着咱处理一批呗,不要你两块一斤,二级以上可以用于纺织布匹的,只要一块六一斤。”尹志平显然也是了解刘春来他们黄麻收购价格的。“另外,我们商量了,也不要你现结……”
可这样的低价跟优惠,并没有让刘春来动心。
仓库里的黄麻还需要不断时间才能处理完。
目前的市场订单有多少,还不知道呢。
虽然对方不要自己现结,那也得给钱不是?
“尹副主任,这事后面再谈吧。我这连厂子的产能都还不清楚呢。我这还有不少事儿……”
刘春来说的是真话。
尹志平却不相信。
倒也没有一直缠着刘春来。
双方虽然认识,也没有啥交情。
他也知道这事情急不得。
山城轻工局堆积的黄麻数量,真心不少。
黄麻,是整个西南地区的重要经济作物,对土地的要求还不是特别高。
“临江厂那边黎令山为了自己不被缠,说临江厂属于制衣厂下属,采购黄麻得制衣厂批准……”王新民一脸无奈地向刘春来解释。
刘春来则是直接说明了来意。
“目前的江南厂,缝纫机规模扩大到了1200台,都是熟练工,又采取流水线生产,如果饱和生产,每天的产能可以达到10000套以上……”王新民有些担忧地看着刘春来,“山城那边的订单都已经完全交付了,花都的也快完成了。要是没有新的订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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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都那边没有新的消息?”刘春来就知道会这样。
上千台缝纫机啊!
许志强跟吕红涛两人只管往县里弄人弄设备。
“还没有。”王新民摇头,“随着这些人员的熟系,以后产能会更高……”
“设计部那边有新款出来吗?现在已经是秋天了,要开始着手冬装……”
“咱们县里的纺织厂,就只能生产麻布跟绸子……”王新民摇头。
一时间,刘春来的心情就变得不太好了。
八十年代初期,国内服装市场还没发展起来。
哪怕进入九十年代,这样一家一千多台缝纫机的厂,也不过算是小厂。
“先压着生产,确保有活干。我会尽快跟市场部门联系,同时,也会跟设计部那边沟通。”
早就想到了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刘春来倒也没有太闹心。
市场规模不大的时候,随便一家规模大些的厂,都能让整个市场被快速挤占。
部队需求量不小,全国三产单位也是不少。
他们是争取不了这一块的。
没有订单,宁愿不生产,也不能造成积压。
“你不是派人去了沪市跟其他地方?”刘福旺问刘春来。
花都那边预定的数量不少。
可其他地方的人员一直都没有发消息回来。
连郑天佑跟柯尔特他们在香江那边是否能打开市场局面,并且以香江为跳板,把这些设计新颖的服装卖到欧美市场,刘春来也没法保证。
现在只能等着。
“联系不方便啊。”
连打电话的通话质量都差得要命,更不要说其他。
发电报,没有对方地址,也没办法。
从制衣厂出来后,刘春来给花都的吴二娃发了一封电报。
一方面问现在那边的情况,另外一方面就是询问郑天佑他们在香江的订单。
至于杨小乐等人,刘春来也不知道他们的情况。
杨小乐等人到现在都没消息。
要是有手机,直接打个电话就行了。
现在的杨小乐一行人,遇到了一个非常大的麻烦。
“订单是在不断增加,生产规模扩大,成本会更低,你却想要涨价!黄老板,做人没有你这样的。”看着眼前的黄东阳,杨小乐竭力忍着自己的怒火。
黄东阳四十多岁,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一脸笑容,“杨经理,你们吃肉,也得给我一口汤吧。一套给我不到7块钱,我这还得支付设备以及工人工资……你们卖十五呢。利润这么大……”
“市场是我们开发的,产品也是我们设计的!我们有个更大的厂,如果你觉得不合适,那么我们就只能中止合作!”杨小乐冷哼了一声。
黄东阳根本就不在意。
对于他来说,看着杨小乐他们大把挣钱,自己一套衣服的利润却只有一块不到。
自然不甘心。
回到他们挂着春雨服装贸易公司的门市后,杨小乐陷入了沉思。
“小乐哥,继续生产下去,会对春雨的服装造成更大影响吧?这第二批货一旦全部完成交付,将近五万套呢!”冯雁秋看着不停抽烟的杨小乐。
她不知道杨小乐在想什么。
原本他们给予厚望的劣质服装,生产出来后,一开始没有想象的火爆。
最后,杨小乐直接把价格降低下来,一套就卖15块,顿时让市场疯狂起来。
仅仅三天时间,就被周围疯狂的批发商把货全部拿走了。
到现在,他们手里连预定的,已经有了四五十万资金,掌握了一大批的批发商。
“是否继续生产不重要。花都过来的产品,是吴二娃他们卖过来的。”余博看着杨小乐,“我们这边的,肯定有人会往花都倒腾。”
“现在不是这样的问题。黄东阳想要继续扩大规模,而且想把我们踢开,除非我们能找到加工力强的厂……”杨小乐烦的是这个。
黄东阳,沪市本地人。
承包了一个只有五十多台缝纫机的小厂。
也是最开始杨小乐等人找来生产春雨那八套新款服装的厂。
材料不一样,款式相同,没有铜扣等。
第一批,只生产了5000套。
即使有着在山城的经验,可由于布料等,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
倒是有些二道贩子从他们手中拿了少量货,回去试探了市场反应,才重新下单,拿货。
随着花都过来的春雨服装,都是直接在服装店里面卖的,一套的价格高达120块,说是港货。
即使这样,也依然没货。
跟春雨服装款式一样,商标不同,品牌确是“舂雨”的服装,在来自花都的春雨服装价格高还缺货的这段时间,订单在不断增加。
“我觉得这事情还是得问问刘春来。”冯雁秋试探得越来越直接了。
余博在一边也不吭声。
要是杨小乐真反水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跟着干,还是回去。
当初刘俊华也是这样的情况。
从刘春来手里拿货,赚了钱后,就准备自己直接找厂生产。
“电报前天我就发了,刘志强回电说是转发给了刘春来……”杨小乐看着两人,“我不会像刘俊华那样背叛刘春来,做人,最基本的诚信还是得讲。即使真的要自己干,肯定也得先从公司出来……”
“那你……”冯雁秋不明白地看着杨小乐。
这干出来的事情,很容易让刘春来误会。
“他给过我们权利,说过,各自负责的市场,各自负责。再说了,这笔钱,也是算是公司的账务,而不是咱几个人的。唯独就是黄东阳那边,这狗曰的现在一直在想办法搞缝纫机跟招聘工人,他想要甩开咱们自己干……”杨小乐说道。
“要是刘春来能给咱发一批货过来,多好!”冯雁秋叹了口气。
他们现在,只能等。
等着刘春来回电报。
香江。
深水埗,这里汇集着香江大多数中高级服装批发商。
这里不仅由国外的品牌从这里走向香江的各个商场;也有香江生产的服装从这里走向世界。
从六十年代亚洲四小龙经济高速发展开始,服装业就成为香江出口收益最大的工业。
香江的服装业,是除了意大利之外的第二大成衣出口地,也是国际时装中心。
要不然,当初郑天佑也不会盯上刘春来的那批服装。
郑氏服装贸易有限公司,是香江多如牛毛的服装批发公司的一员。
只是福华街一个小小的档口。
郑氏原来的贸易,主要是把香江的一些服装倒腾到内地。
而这一次,郑天佑则是从大陆带了一批服装回来。
款式什么的,根本就没人知道。
“没问题吧?”郑天佑看着眼前的白紫烟等人。
这个女人喜欢刘春来,郑天佑不敢大意。
“没问题,放心吧。”白紫烟笑着说道。
“要是有人上来搭讪……”
“我知道,很多都是黑帮分子,不能单独一个人到处走,那些自称星探的很多都是人*贩子……”白紫烟一脸笑容,“我不是小女孩,而且也不是没有自保能力。”
吴二娃在一边叹了口气。
白紫烟为了证明自己能帮刘春来做事,连危险都不顾了。
女儿,在爱情面前,智商降低得太多了。
香江,高楼大厦跟汽车,确实比他们见过的所有加起来还多。
可这边,却比国内更危险。
至少,在国内,黑帮份子没有那么猖狂,公安也不是那些只知道收保护费的货色。
当然,有更多女人为了钱,为了优渥的生活,主动下海。
来香江好几天了。
满街白花花的大长腿一开始让吴二娃都有些睁不开眼睛。
现在倒慢慢习惯了。
“放心吧,我已经安排好了人盯着。”爱丽丝都不知道郑天佑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那就行,车子已经在外面了。”郑天佑依然有些担心。
漂亮的女人,在香江的街头,有些危险。
尤其是大陆来的女人。
“或许,我们从本地找人更合适。”柯尔特看着郑天佑。
郑天佑摇头,“大陆来的女孩子,更有吸引力。”
柯尔特看着他,好一阵,“弟弟,我希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虽然你的母亲来自RB,我的母亲来自英国,但是我们有着同一个父亲,他是一个很传统的中国人……”
“得了吧!找到找不到,其实都不重要。也就我老娘的遗愿,我就纳闷了,一个中国老头,有啥吸引力……”郑天佑最无法理解的就是这个。
说到底,如果不是他老娘,他真心不想面对这事儿。
从小被人骂杂种……
可他也知道,她老娘原来只是一个RB的间谍人员……
“找到他,问问他,为什么会抛弃我们……”柯尔特心中同样也是有着不少的怨恨。
很快,两人就出去了。
在他们住的这个寻常的旅馆外面,一辆有些老旧的中巴车,已经准备出发。
两人一上去,中巴车就出发了。
直接向着福华街而去。
福华街。
是香江最集中的服装产业区域。
这里,没有服装厂,也没有大量的仓库。
各个服装贸易公司、商场,门店里摆着的,都是样品。
每天,街上有着来自全世界各地的服装批发商、贸易公司的采购经理,看上某些款式的服装,然后就议价,合适的话,就会签订合同。
然后由在香江边缘甚至香江人设在大陆的工厂生产,把服装推向全世界。
早上八点半。
街道上已经车水马龙。
人行道上,已经开始有了接踵摩肩的行人。
黄皮肤、白皮肤、黑皮肤,世界上各色人种,都能在这条街上出现。
各种语言,同样也能听到。
整条街上聚集了大量服装贸易公司。
目前香江还由日不落帝国代管,没回归。
不过,这里距离大不列颠实在太远,港府并没跟清明廉洁挂钩,虽说搞了好几次反贪风暴啥的,依然还是那样,街头到处都是小混混……
小混混们的组要工作就是维护交钱给他们的商家的安全,有时候甚至帮这些金主争取客户。
金主收益少了,他们拿到的钱自然就少了。
很长时间没开门的郑氏服装贸易公司,这天突然开门了。
这样的事很常见,每天有无数公司开张营业,也有不少公司破产。
像郑氏这样并没啥名气的小公司,除了周边邻近店铺多看两眼,没谁在意。
也就几个在这一区域收钱的小混混倒是一开始就看到了。
有好一阵没交钱了呢。
当即,就有一个黄毛向郑氏公司走去。
“郑老板,你这怎么回事?两个月没见你开门了啊。”给
他没有一上来就催着交欠的钱。
郑天佑看着黄毛,一脸笑容:“山鸡哥,我出去寻找市场了,欠你们的晚点再给,行不?”
黄毛倒没说啥。
看到从外面大巴车下来一群妹子,尤其看到白紫烟,眼神亮了起来。
郑天佑看到他的表情,急忙说道:“山鸡哥,这是我从大陆那边模特公司请来的模特,帮我推销产品……”
黄毛一阵无语,“看都不让看?”
郑天佑尴尬地笑着,也不吭声。
黄毛还是比较讲江湖道义的,要不然,郑天佑见着他,也不会这么好的态度。
甚至,有时候黄毛一伙人还会帮着他们拉客户。
“你准备怎么搞?不会觉着就靠着这么几个靓女,在街上拉着过往客人,介绍产品,以此获得订单吧?”
黄毛看着这些青春靓丽的女孩,问郑天佑。
这些女孩身上穿的衣服倒是好看。
一直在这条街上混着,也没见谁家卖过。
郑天佑一脸神秘:“这次去大陆,刚好搞了一批新设计的服装,应该有很大的市场潜力。如果能获得订单,能挣不少钱。”
郑天佑跟这些小混混也熟悉。
很多事情,要是没这些小混混帮忙挡着,别提挣钱了。
也不会因为他们挣得多就敲诈更多。
要不然,就没谁愿意在这里干了。
连生意被竞争对手抢走,也能找这些混混帮着找回场子。
“也不知道这方式有没有用。”
虽然心中知道结果,可黄毛这些混混知道个啥?
“试试呗。不用担心有人闹事,也不会有警察来找麻烦。不过,你这两个月欠的钱,得交一下,不然我们没法向老大交代……”黄毛不以为意。
也不怕郑天佑跑了。
416 一天将近千万,还是美元!(还账13/44)
黄毛手下几个年轻混混,看着这几个穿着新颖,浑身都散发着青春气息,也没有浓妆艳抹的模特,兴奋地流着口水讨论着谁最漂亮,甚至还在议论男人间才有的话题。
黄毛过去对几个人的脑袋各给了一巴掌:“这是郑老板从大陆模特公司请来的,不是场子里那些小姐。”
白紫烟等人身材本就比较高挑,穿的又都是按照她们身材定制的,在模特队伍中就更显眼。
款式新颖、能彰显青春活力的服装,更有魅力。
在郑氏服装贸易公司门口一站,顿时就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八名不同气质的女孩,展示八款不同的服装。
从大陆到这边,各种手续都麻烦,郑天佑又等不及,就带了八名女孩跟吴二娃过来。
围观的人很快多了起来。
其中不乏有做服装生意的人。
他们以商人的敏锐眼光盯着几名模特身上的服装,不停地跟身边的人交流着看法。
“哪个大公司的新款设计?”
这是很多人心中的疑惑。
知名的服装设计公司新款服装已经都发布了。
没有这些款式。
即将进入秋天,秋装已开始上市。
吴二娃看着周围各种肤色的人,心中也是有些紧张,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是他们产品周处国门,挣外汇的机会。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预案,当周围聚集起人群时,吴二娃直接把四喇叭录音机放到了郑氏服装贸易公司门口。
自己则是站到了站成一排的八个女孩前面。
当《BeatIt》旋律响起时,又吸引不少人围过来。
各公司为吸引顾客在街头搞活动,谁都没少见。
小青年们在街头广场跳舞,也是不稀奇。
可用街头跳舞,还是当下最流行的霹雳舞来宣传,顿时让人们觉得新奇。
没看到,这些模特身上的服装金属饰品亮闪闪的很是吸引人?
连街头上游荡着,头发染得花花绿绿、造型杀马特的小混混们,也都围过来了。
让黄毛跟一帮小弟紧张不已。
旋律响起的那一刻,吴二娃跟白紫烟带着另外几名女孩,跟着旋律跳了起来。
他们的动作,随即引起不少小混混的口哨声跟尖叫声。
原本只是站在那里的女孩子因为身上的衣服能展现身材,加上青春靓丽,已经足够吸引人。
而迈克尔·杰克逊的舞步一出,更是让人不愿挪开眼睛。
迈克尔·杰克逊,那可是国际巨星,尤其是得到众多年轻人的喜爱。
人群中不少服装批发商明白了,这是利用模特来全方位展示这些新款服装。
这时,已经有人率先走进了郑氏服装贸易公司。
亚洲面孔,个子不是很高,带着两名穿着职业装的年轻女助手,30来岁的样子。
“你好,我是大韩民国佳友服装贸易公司会长朴金南,不知门口那些模特身上的服装……”
为首的年轻老板直接介绍了自己,开口问郑天佑。
还好,他说的英语。
郑天佑同样用英语回答:“先生,请坐。这是我们最新款设计,刚完成设计,错过了之前的秋季发布会……由于不知道能否获得市场认可,只观察一下市场反应。”
“非常不错的设计,能展示年轻人的青春活力,也能把年轻女性的身材展示出来,甚至还有一些含蓄……不知道价格如何?”
朴金南没废话,直接了当地问价格。
他第一个进来,就是希望获得代理权。
价格如果不高,那利润就能更高。
“这些新款设计的服装,无论布料,还是生产工艺,都是经过精心设计……”郑天佑直接把当初刘春来推销时的说辞拿来用了。
什么最新改进生产工艺的布料,更符合人体舒适度的材料等等,张口就胡说。
朴金南知道对方的毛病。
大家都是这个行业的生意人,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直接说价格吧!”
“40美元每套。”
朴金南以为自己听错了。
“衣服款式虽然新颖,设计也很有特点,根本就不值这么高的价格。这边的服装,中高档的也才卖五六十港币。”朴金南一脸严肃。
对方的价格,太不友好了。
“朴会长,你在这条街,甚至整个香江,能找到这样的款式吗?我们的服装设计师,潜心研究服装已超过15年,还有很多款式,模特身上的款式,都是根据年轻人的特点跟喜好而设计……不仅能彰显年轻人青春活力,更能让他们更漂亮……所有款式都申请了专利……这是一个新的高端服装品牌。我们的设计师在巴黎、意大利等很多地方学习过……”
“你们的设计师是谁?”朴金南好奇地问道。
做服装的,一些知名设计师,即使不认识,也是听说过的。
郑天佑看着对方,一时间愣了。
直接说刘春来?
一点都不过国际,也不潮流。
香江的本土设计师,出名前都会改成洋人的名字。
在国际潮流中,中国人不懂流行,那是所有人的普遍看法。
刘春来不是说安利啥的嘛,就给他取个洋人名字得了。
“安利,安利·刘春来先生……”
郑天佑脱口而出,给刘春来安了远比刘春来高大上,具有国际范的名字。
安利·刘春来。
韩国人没有听过这名字。
“国际知名设计师,可没有这么一位叫安利·刘春来的……虽然款式新颖,也申请了专利,设计师的名字很难给销售额加成。”
“朴会长,如果数量大,接受预定,价格好商量。”郑天佑也不敢死咬着要40美元一套。
漫天要价,落地还钱。
尤其是大宗交易。
哪怕单价谈下来几美分,那都可能多出数万甚至数十万美元的利润。
“17美元一套。”朴金南跟身边两个助理小声用韩语交流了一番,才还价。
“不,不,不……价格实在太低,成本价都不止这个……朴会长,为了增加这种新式劳动布的耐磨性,让款式拥有更好的立体感,我们可是经过很多年的研发,投入的资金非常庞大……同时,所有设计,都是设计师安利·刘春来先生根据目标客户群的特点、喜好等专门设计……为了降低成本,我们在大陆寻找代工厂都花了整整三个月……”
刘春来上课时候的一些营销专用名词,都让郑天佑用上了。
什么目标客户群之类的词,完全是又专业,又高大。
“19美元。”
朴金南加价后,看着郑天佑,见他无动于衷,使出了杀手锏。
“十万套!”
韩国也是时尚之国。
要在韩国做服装生意,就必须有敏锐的眼光。
“十万套,这数量太少了一些……”
郑天佑摇头。
韩国人口虽然没法跟中国大陆比,可同样为亚洲四小龙的韩国,而且国民收入比香江还高,既然作为高档服装卖,那肯定不能便宜了。
25美元,折算成港币,确实有些少。
那才一百港币。
“这已经很大数量了!”韩国人急了。
“不,相对你们将近4000万的人口,十万的数量太少了。以目前的平均工资算,哪怕你们翻倍卖,只要有工作,每个人都能消费得起,这将会是一个新的潮流!”郑天佑的眼光还是有的。
“你要多少!”韩国人问郑天佑。
“35!”他直接学习刘春来的那招。
“21美元,如果算上运费以及宣传费用等,这价格就不便宜了。要是你不满意这价格,我们可以另外寻找供货商……”
韩国人变得严肃起来。
这已经是他能承受的最高价格了。
“朴会长,这不是菜市场的讨价还价……我们的价格,都是根据各种成本投入、市场潜力、客户利润等核算出来的……另外,我们可以从中国沪市直接发货,这样时间会省很多。如果你们愿意接受先支付30%的货款,利润方面我们可以适当让出一些,如果合作会让我们亏损,我们宁愿不生产……”
郑天佑一脸严肃。
口里都是从刘春来那听来的各种专业名词。
朴金南听着这些词也是有些震撼,对方对于市场很了解啊!
“28美元!如果你觉得可以接受,咱们就可以签合同……”
装着为难,直接跟柯尔特到后面商量了一番,然后还用粤语争论了起来,最后才回来,一脸肉痛地说道。
“交货期需要多长时间?马上就是秋天了……”
“不超过一个月,现在我们可以提供五千套成品……”郑天佑说道。
他们手里已经有了八万套服装。
红杉制衣厂的第二批这几天就能交付。
但是还需要重新上牌,贴标签。
“那就签订合同吧。”在检查了对方的营业执照后,韩国人提出只愿意支付10%的预付款,又是一番讨价还价,随后双方才谈妥,只先交付15%的预付款。
而且交货期只有一个月。
“柯尔特,你马上去大陆一趟,给刘春来发电报,告诉他,我们需要至少二十万套服装,按照原来的价格,以美元结算……”
在谈妥后,还在让人准备合同的期间,郑天佑就让柯尔特先去一趟大陆。
要是从香江发电报到刘春来给的地址,这需要先把电报发到中国首都,然后再转发。
时间太漫长了。
10万套,280万美元。
仅仅是这一笔订单,就让他们有着至少150万美元的订单。
他们跟山城轻工局谈的是25人民币的价格,可跟刘春来谈的时候,刘春来说过由他们承担从生产工厂到出海口之间的运费。
价格就到了26元一套。
折合下来,也就13美元一套。
他们每一套能赚15美元。
何乐而不为?
就连柯尔特,也是没想到,这事情这么顺利。
所以,自然就屁颠屁颠地出去打车,又往海关跑。
香江跟大陆,也就隔着一个海关。
本来这就是中国的领土。
柯尔特老娘虽然是日不落帝国的公民,但是从在香江定居后,基本上就没有回去过。
家里的亲戚,很多都被该死的屠夫给炸死了。
在跟韩国佳友服装贸易公司的会长朴金南还没签完合同内的时候,就又有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带着一票人走了进来,看到郑天佑这亚洲面孔老板的时候,一脸傲慢。
郑天佑直接把爱丽丝叫来跟他谈。
爱丽丝也是白人。
虽然属于混血,但是爱丽丝的身上根本就看不到亚洲的基因,很具有欺骗性。
然后谈判又变得容易了……
15万套!
美国!
价格更是达到了29美元。
当然,这是到港价。
这让郑天佑想要去把柯尔特给叫回来。
可柯尔特估计都已经快到了海关了……
不断有人进来。
同样,外面也有不少人询问,想要现场购买。
大多人,都是询问价格的。
有着黄毛带着一伙人盯着,也没人闹事……
蓬县。
刘春来看着眼前同样混乱不堪的江南皮革厂,什么话都没法说。
这里,原本是药材公司的仓库。
县里没有药厂,却因为产不少药材,诸如蝉壳、麻芋儿、薄荷、车前草、过路黄、何首乌、姜黄等很多中药材,在没有规模种植的情况下,医药公司生产药物的原材料,那可都是直接从各地收购。
现在,是药材公司收购薄荷、车前草等中药草的时候。
即使是这样,仓库依然被腾了出来。
庞大的仓库,跟老式的厂房是一个模样。
同样是砖木结构,青砖砌墙,黑瓦盖顶。
“第一批原材料才刚到,生产的主要是男士皮鞋跟公文包……”姚光荣对着刘春来解释着。
眼前这位年轻人居然是他们最高负责人,这让姚光荣很意外。
可他知道吕红涛跟许志强对刘春来的重视,也不敢多说啥。
调他来,可是提拔他的。
要是刘春来看他不爽,直接让他滚蛋……
“男士皮鞋?姚厂长,我们的市场定位是什么?”刘春来问道。
市场定位?
姚光荣跟其他几人听都没听过。
看着几人迷茫的表情,刘春来叹了一口气。
果然,这年头,做啥都不容易。
“马上召集技术部跟设计部,开会。咱们厂的市场定位有问题!”
真不是刘大队长好为人师。
要搞这个产业,连市场都不知道,那还得了?
做销售的人都知道,尤其是消费品的销售人员。
曾经,刘春来在网上看过一篇文章,在投资人心目中消费投资与市场价值从高到低依次是少女>儿童>少妇>老人>狗>男人。
417 学会搞一言堂,瞬间轻松(还账14/44)
现在养宠物的人家不多,这个可以抛开。
然后,退休老人的数量还不够多,加上他们都是节俭习惯了的主儿,同样抛开。
少女还在学校读书,努力考大学成为国家干部呢。
儿童?
在吃都匮乏的年代,自然也不是消费主力。
那就剩下年轻人了。
不同的年代,因为社会环境的不同,消费主力也就不同。
做产品,如果不根据市场来,那是肯定不行的。
“……大家想想,男人爱美还是女人爱美?对于衣着,除了那些干部,普通人天天为了养家糊口而努力,有多少人在意穿着?街头上,穿着补疤衣服的男人不少吧?谁会说人家穷?可女人呢?你们看到几个女人穿着补疤衣服在街上的?”
刘春来的问话,让下面所有的厂里骨干都懵了。
他们生产鞋子跟包,跟男人女人是否穿补疤衣服有关系?
“诸位,今日不比往昔。以前咱们生产,那都是根据上面的计划来……现在,我们没有谁给计划,生产出来如果卖不出去,产品就会积压在仓库里……”
刘春来知道,必须让他们改变观念。
尤其是技术部。
是的,技术部。
跟其他的厂一样,他们就没有专门的设计部。
技术部不仅负责各种设备的维修,生产的质量,同样也负担鞋子的各种设计。
原本,几十年生产的都是差不多的,根本不需要有多少设计。
大家穿的皮鞋款式也都是一样。
运动鞋啥的,就只有回力鞋什么的……
市场?
没有市场的。
生产什么,消费者只能买什么。
“现在不同了。就因为国家开始搞改革开放,不再是计划生产,而是要求各单位根据市场需求去生产。消费者几十年都穿这些,他们不烦么?当有了新的产品,他们还会买以前就不满的产品吗?”
看着下面一帮中高层有些一脸迷茫,有些若有所思,刘春来再次叹了口气。
很多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效益那么好的厂突然就变得不好了。
他们以前生产的产品,那可是无数人到处找关系都要买的好东西。
因为少,还得凭票供应。
“同志们!我知道大家的想法,如果依然不改变思维,咱们这厂,依然是死路一条,活不下去。就说现在准备生产的吧,皮鞋跟公文包。我想请问大家,国内有多少皮革厂生产皮鞋?一双皮鞋又要穿多少年?各种领导干部的一个包,又要用多少年?”
“难道把产品质量降下来,让他们快点把鞋子穿坏,把公文包提烂?”
刘春来看着姚光荣,差点吐血。
尤其是还有不少人都是深以为然的表情。
“诸位,如果是你们,会买这样的产品吗?谁不是巴不得一双鞋穿一辈子?因为那样可以让我们节约更多钱用来做其他的事情!”
“那价格低一些啊……”副厂长罗昊说道。
刘大队长觉得,他有些讲不下去了。
死脑筋的人,必须统统换掉!
“你们自己先想一想,我出去抽支烟,冷静一下。照着你们这样搞,这个厂,能生存半年,算咱们运气好!”
说完,刘春来也不管他们是啥反应,直接向着外面走去。
他确实需要抽支烟冷静一下。
仅仅是靠着他上课,感觉不行。
得找学过营销跟管理专业的人,来好好跟他们上一课?
可从哪里去找?
香江?
那成本太高了。
即使刘春来愿意给这钱,也不会有人来。
哪怕在花都那边,都没有多少香江专业的管理人员到大陆这边打工。
连郑天佑都说过,他想要招聘香江受过大学教育的营销人员到这边,开很高的薪水,都没人愿意来。
刚刚改革开放的中国市场,根本就没有多少人懂。
刘春来倒是也理解。
这是一个企业野蛮成长的年代。
专利保护啥的,都是不存在的。
“你没有必要生这么大的气。如果他们都有你这能力,厂子也不会垮了。”刘福旺走了出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能看到的,他们看不到。所以,你只需要安排,他们按照你的命令去执行就行。”
“学诸葛孔明,事必躬亲,最后被累死?”刘春来递了一支烟给老爹,一脸无奈的苦笑。
“如果谁都能做主,那么,最后听谁的呢?就像现在,大队里,你只要安排下去了,自然就有其他人去详细安排。你说十天把路修通,那他们就得想办法十天把路修通……修不通,能力不行,那就换人……”
刘福旺提醒刘春来。
刘春来愣了。
陡然意识到,这是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初期,他们需要的,不是让员工自己去发挥主观能动性,那样一来,反而会给自己培养出更加强力的竞争对手。
“爹,如果我不是你儿子,你会放手让我当这个大队长吗?”想明白后,刘春来问刘福旺。
刘福旺没有丝毫尴尬。
很认真地告诉他,“不会!咱们大队,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可我折腾得更厉害。”
“那是因为你带钱回来了。别人带钱,也可以。”刘福旺的意思很明显。
有了刘福旺的提醒,刘春来顿时就轻松了下来。
以前确实想偏了。
就像现在,无论是红杉制衣厂,还是长丰麻纺厂,或是县里承包的企业,他几乎只是下达任务,其他的根本就没管过。
这年头的管理者,市场嗅觉不敏锐,大部分军人出身,执行力反而特别强。
不会搞阳奉阴违那一套。
一支烟抽完后,刘春来回到了会议室里。
“大队长……”姚光荣正要道歉,刘春来却阻止了他。
“行了,讲那么多都没用。我直接说我的要求,首先,从技术部跟厂里骨干人员,抽调设计人员,组建新的设计部;其次,男鞋暂时先不生产,全力设计女士皮鞋、女士使用的包包,不管是钱包,还是出门提的包,或是背包……”
刘春来发现,自己直接下命令,这些管理人员们反而没有开始的迷茫了。
“刘经理,我们都没有生产女鞋跟女包的经验啊……”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技术人员哭丧着脸。
“那就从头开始。电视上你们看到过的女人提的包,皮鞋,或是去问问咱们的女工,问问制衣厂的人,尤其是女孩子,她们喜欢什么样的……另外,我会从春雨服装厂那边调集几名设计人员过来,我们设计的鞋、包,要跟我们的服装搭配起来有非常好的效果……”
设计部,那是重中之重。
只要设计出来,就可以生产一批样品,交给批发商,去测试市场反应。
“这就先由副厂长罗昊同志负责。”刘春来直接安排人员了。
姚光荣是县轻工局的,根本就不熟悉皮革制造。
“诸位,记住了,我只看结果,不问过程。一周之内,我得看到各种样品!如果自认为能力不够的,可以提出来,让有能力的人来。”
换成别的时候,刘春来不敢说这话。
那会遭到一大批人的抵制。
可现在,眼前的人,大多数都是为了生活从陇县过来的。
“早这样不就行了?浪费时间,浪费口水。”
出来后,刘福旺一脸笑容。
刘春来只能苦笑。
田明发跟在后面,也不吭声。
跟在刘春来身后,每天都能学到太多东西了。
就在之前刘福旺找刘春来谈过话之后,刘春来给人的感觉都变了。
瞬间变得霸道。
这样的人,才值得给他当狗腿子的。
没有一个强力的领导,哪里能走多远?
“行了,这会儿也中午了,咱们去找吕县长一起吃个饭吧。”刘福旺抓着刘春来的手腕,已经十一点四十了。
马上县政府就下班了。
“爹,你这现在也有钱了,是不是……”刘春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才给了老爹一千块钱,他冒充有钱人,几乎把一半还给了严劲松。
严劲松那人也不要脸,多的居然没有还给老爹。
“今天老子请客!”刘大队长一脸豪气。
随后就钻进了车里。
“MMP,这车里太热了,赶紧把空调打开……”刚进去,就跳了出来。
大热的天,太阳直射下,车子里面的温度比外面更高。
尤其是那皮座椅,都有些烫P股。
这老头膨胀了啊!
这才几天?
摩托车不坐了。
坐小轿车都要求先开空调。
田明发在一边,默默地记下来了。
他觉得,自己回去应该找个小本子,要不然,光靠自己不太灵活的脑子,有些记不住。
“窗子打开就行了,这空调还没把里面温度降下来,就到了,如果不是不想走路回来开车,我都宁愿走过去。再说了,这汽油也贵啊,县里一个月可没有多少的汽油供应……”
刘春来说的实话。
把四个车窗全部打开,凉了一会儿,坐上去,挨着座椅的皮肤都能感觉到烫。
刘春来决定,下次得听到树下面。
车子到了县政府大院,门卫老远看到,就把门给打开了。
“你们这时间算得够准!”吕红涛听到发动机声音,从办公室伸出了头,一脸不欢迎的表情。
刘福旺从后座下来,一脸鄙视,“你说说,你堂堂一个县长,下面乡村干部来汇报工作,摆起个臭脸,给哪个看呢!”
“汇报工作你去找严劲松,越级了。”吕红涛没好气地说道。
“严书记不空,今天帮着弄报名的事儿,让我来找你汇报……”刘福旺也不管县长黑着脸,堵着门,直接挤开了他,走了进去。
“土匪!”吕红涛骂了一声,满脸无奈。
刘春来不想下车。
有这样的爹……
“还坐着干啥?等我来给你开车门?”吕红涛看着刘春来脸上的笑,就气不打一出来。
龙生龙,凤生凤。
老鼠儿生儿会打洞。
刘春来,多好的一个同志,让刘福旺跟严劲松两个不要脸的带坏了!
甚至,还抢了自己有着几十年历史的ZIPPO打火机。
一想到这里,自己心就开始痛了起来。
“你说你一个县长,居然抽两角八的飞马……这是丢咱们县的脸啊……”刘福旺拿起吕红涛办工桌上的飞马香烟,从里面抽出几支,给刘春来跟田明发各散了一支,也给吕红涛递了一支。
吕红涛那脸,在这炎热的六月天,阴沉得至少让办公室的气温下降了三度。
可他依然接过了那支烟。
要不然,一支都没有。
不过这一次,刘福旺没有把烟揣兜里,而是放回办公桌。
看到他这动作,吕红涛心中顿时警惕了起来。
“有事就说,时间宝贵。”
“请你一起吃个饭,汇报一下工作,经过大队党支部讨论,上报公社批准;加上大队委员会、各生产队队长、社员代表选举,春来当了我们四大队代理大队长……”
刘福旺一本正经。
那模样,就是汇报工作的。
吕红涛有些意外地看了刘春来一眼,“你放着乡长不当,当个大队长?”
刘春来只是苦笑了一番。
“走吧,吃饭。”
“早上吃得晚,不饿。”吕红涛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心中则是快速思索,这父子两又来要啥。
自己还有个钢厂等着他们接收,没听到钢厂的人过来汇报说他们去过钢厂啊。
马上打谷子了,来要求少交上交提留?
那不可能,他们修路,这都给了500亩的耕地占用指标。
修路?
工作服之前都批了好几千条……
“我给钱。”
“不吃!”
“我带钱了!”刘福旺直接从兜里掏出一张大团结,晃了晃,“今天保证不让你给钱,十块,随便吃!”
吕红涛更是疑惑。
实在是太反常了。
这还是他认识的刘福旺?
刘春来在一边憋得很辛苦。
他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聊天时候的一套表情包。
“走,逛*窑*子去!”
“不去,每次结账都是我!”
“这次老子结账!”
“不去,每次你都是这么说……”
然后,还有张表情包,嚣张地掏出一张五块、一张一块,豪气地挥舞,“快走啦,这次我带了钱。”
这场景,何其相似?
只不过,刘支书掏出来的是一张在这个年代可以让好几个人吃一顿大餐的大团结。
418 县长亲来,还按剧本演戏不(求订阅!求月票!)
吕红涛直接把刘福旺手中的钱抢了过来,就向外走。
“唉,亏得还是一个县长……”
刘支书很是鄙视。
对于老爹跟吕红涛这种上下级关系,刘春来还真的很羡慕,反正以前他是没有经历过的。
到了县政府食堂,吕红涛直接按照之前刘福旺几人来时候点菜。
“说吧,什么事情。严书记去市里要人去了,昨晚上就走了……”吕红涛越想心中越没底。
刘福旺要作妖,许书记没在,他压不住啊。
“真没事儿,刚好今天来县里,请你吃顿饭……”
吕红涛根本不信。
“吕县长,钢厂我们不要,之前就说过合作,如果能把我们要的做好,钢厂可以得到一个非常大的市场……”刘春来懒得看这两个好几十岁的人斗心眼儿。
为这事儿来的?
自己都安排好了,让钢厂不答应,等到刘春来来找自己,再把钢厂塞给他啊。
出内奸了?
“现在到处都开始搞工程,对钢材的需求量很大……”
“县里是想要我们掏钱改造生产线吧?吕县长,那个一条生产线都是数千万上亿的,你觉得我们玩得起?”刘春来一脸无奈。
果然,跟自己猜的差不多。
“至少,比县财政有钱。”
“轻钢厂房,主要是工型钢跟顶上的骨架,以工型钢作为支柱……”刘春来也不废话,在等上菜时,把轻钢厂房的用钢需求说了出来。
他也只是看到过。
具体如何,得让钢厂的人研究。
钢结构的强度什么的,钢厂有专门的技术部门,要不然,根本就生产不出合格的钢。
“这要真搞出来,市场潜力很大啊,你们为什么不要?而且现在也不需要投资,以咱们钢厂的生产力,那可以直接生产……”吕红涛更是疑惑。
这么大的市场潜力,刘春来他们不要?
“我们马上要建一个收录机厂,结合收音机跟录音机,山城轻工局那边,应该会同意给一个收音机厂连带人员跟设备。录音机的生产设备呢,赵玉军这次回来就会带回来……”刘春来说道,“另外,可能还有一条电视机生产线……”
吕红涛收录机,就开始兴奋了起来。
再听刘春来说电视机生产线,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真的能搞到电视机生产线?”
“还是彩电的,我让人去帮着谈了。”刘春来点头,“前期关键的零部件估计都得进口……”
菜上来了。
可吕红涛根本就没有吃饭的心思。
不断询问刘春来关于这两种产品的情况。
刘春来则是一边吃饭,一边回答他的问题。
“进口?”吕红涛疑惑了,“咱们可没有外汇!省里都搞不到多少外汇,现在的额度,都分配给国家重点企业跟沿海那边,除非自己搞外汇……”
之前刘春来答应了他们,要帮着搞三千万美元的外汇。
有八百万港币在那里摆着,他跟许书记都相信刘春来能够搞来,可那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
现在产能有些过剩。
这是他跟许志强两人为了做大做强而造成的,现在都不敢问刘春来这事儿。
要是刘春来直接不管了,到时候他们就麻烦了。
“外汇我们自己搞。如果不出意外,后面县里应该是可以有稳定的外汇来源的。不过,山城轻工局那边可能不会松口,得县里跟他们协调……”
到现在都没有来自郑天佑的消息,刘春来心中虽然着急,可一点都不担心。
那些款式,都是国际流行的。
目前国内的市场潜力根本没法跟国际市场上比。
“他们凭什么要外汇?春雨是咱们县里的企业!”吕红涛顿时不乐意了。
山城轻工局在一边捡便宜?
休想!
“领导,春雨在山城那边,承包了一个麻纺厂,一个制衣厂……另外,他们要给一个收音机厂以及配套的全部人员……”刘春来提醒对方。
他挣外汇,现在想要保留外汇额度,可能性不大。
只有等企业发展到一定的规模,帮国家挣的外汇多了,然后就能跟主官部门谈外汇保留权的事情了。
“领导,这事儿你们谈不妥,我这就比较为难了。另外,我还需要一批无线电相关的专业技术人员……”刘春来见吕红涛陷入了沉默,把自己的条件补充了。
在这事情上,刘福旺也不插话。
田明发更是光顾着埋头扒饭。
吕红涛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好不容易,他们县里出了一家可以帮着挣外汇的企业,外汇可能数量还不大,结果得分一部分出去。
如同好不容易爱上了一个美女,眼看要结婚了,结果,美女还有个丈夫。
关键这美女好像觉得这些都跟她无关,男人多的是嘛。
要么三个人一起愉快地生活,要么就失去……
太特么的恶心人了。
刘支书好不容易大方一回请客吃饭,奈何吕县长心情不好,一口都没吃。
“多的钱不还给我?”刘支书在吕红涛结账后,问道。
一顿饭,也就一块多钱。
可剩下的八块多,吕红涛根本就没有还的意思。
刘支书可不会讲什么面子。
“留着,等下次你们来了,再结账!吃了我这么多年,都把我吃穷了……”吕红涛没好气的说道。
“不要碧莲!”刘支书更是鄙视。
也不顾中午是休息时间,几人直接就往钢厂而去。
在燕山寺顶上,吕红涛跟许志强就试探过,刘春来就直接否定了不要钢铁厂。
吕红涛自然不能让钢厂继续按照原来的方案去拒绝刘春来,逼着他收下钢厂不是?
如同他说的,钢厂其实效益不算差。
至少,还是能自己养活自己的。
唯独就是设备早就已经老旧。
红旗钢厂,在1939年由一个铁匠作坊发展而来,抗战爆发之前,跟天府机械厂属于一体,拥有冶炼能力,提供枪炮的各种金属配件材料。
在抗战爆发后,机械厂跟钢厂分开。
后来新中国成立,国家发展工业,三线建设时期,运回了一条罗马尼亚的钢铁生产线,从此就变得辉煌。
同样也是因为军品订单大幅度减少,生产计划大幅度削减,这家厂就开始没有了什么订单。
除了机械厂需要的一些铸铁、钢材等,以前都是生产农业水利工程配套的钢管等。
整个厂,是蓬县规模最大的实体单位。
干部职工八百多人,占地规模,也是相当庞大的……
三座庞大的砖瓦结构老式厂房,圆弧形的顶子,高高耸立的烟囱,老远就能看到。
这在县城东北角。
煤炭是从隔壁吕山县运回来的;铁矿石则是从隔壁的陇县以及嘉陵江上游的区域运回来。
可现在,钢厂的烟囱,也没有冒烟。
锈迹斑斑的选矿塔静静地矗立着,如同迟暮的老人。
一个月都不一定能让熔炼炉点火开工一次。
工厂旁边,有着一个小山包,在山脚下的平地上,这家无论是厂房还是三层的办公楼,都是布满了苔藓,看起来一片萧条。
场内的水泥路,早就已经开裂。
因为走的人少,不少裂缝中都已经冒出了草。道路两边,草更是疯狂涨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效益太差,连厂里的绿化都没人管理了。
“曾经,这里是整个县城最辉煌,最红火的工厂,周边几个县修提灌站等使用的钢管、自来钢管,都是从这厂里生产的。”
吕红涛对着刘春来几人介绍着。
一脸落寞。
“如果产品符合市场需求,未来几十年,同样也会成为县里最红火的产业,比卷烟厂能创造的价值更大……”刘春来想着后面几十年,钢铁工业的发展,确实非常快速。
尤其是国家大搞基础工程建设的时候。
就连现在,建筑用的螺纹钢,那也都是不容易买到的。
不是钢厂不愿意生产这个。
距离市场太远了。
要从外面运煤炭回来,铁矿石也得从外面运回来……
生产成本本来就高。
加上运输成本,根本就没有什么竞争力。
所以,县里最终决定,停止了大规模的生产。
“你那不要?”吕红涛无法理解刘春来的想法。
县城卷烟厂,一年可是能挣好上百万。
既然钢厂未来前景更大,刘春来怎么会不要?
更新生产线确实需要大笔的资金,那也不是现在就需要的。
刘春来看着他,哭笑不得。
至于非得把这厂塞给自己么。
布局这么不合理,县里没有铁矿山,也没有煤矿,等到以后市场竞争激烈的时候,那些动不动产能都能排到世界前几的钢铁厂都倒闭的时候,估计这厂早就生存不下去了。
“吕县长,不是什么产业都符合我们未来的规划。钢铁厂,不仅是技术密集型,更是资金密集型。投资很大,同时对人才的需求也非常大……”
“变着花样要人,县里都缺人。我老婆都支援你们了……”吕红涛一脸不满。
刘春来没有再说。
由于是中午刚下班,原本厂里红火时候三班倒生产,冶炼炉为了保持温度,节约燃料跟用电,不是设备检修或出了问题,基本上是不会停下来的。
现在每天都是正常上班时间。
其实都不用上班,一个月每个职工上班时间都不足五天。
其他的时候都是放假。
吕红涛经常来这边,门卫也没拦着他。
生产车间特别安静。
冶炼车间里,炉子都是冰冷的。
庞大的车间里,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跟外面的高温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热轧设备是当年德国货,不过是38年的……”
吕红涛对县里的各种产业都是非常熟悉的。
钢铁厂,尤其是如此。
刘春来叹了口气。
国际上,六十年代的设备都淘汰了,现在国内引进的不少钢铁生产线,甚至都是小鬼子淘汰下来的……
地处西南腹心地带,能看到二战前有了半个世纪历史的老迈设备,并不让人意外。
很多设备虽然都是外表斑驳不已,不过也都是被拭擦得一尘不染。
要不然,现在看不到这设备。
选矿塔下面,还有一大堆有着锈迹的细铁矿;旁边的煤炭,同样也堆成小山,小山的一半已经被铲掉了。
“设备确实有些落后,生产能力还是没问题的,你真不考虑?”
看完后,吕红涛依然不死心。
刘春来直接摇头。
还好,这时候厂里的几位核心领导跟技术人员都已经到了。
“这位是刘福旺支书,这是刘春来大队长……他们今天来,就是讨论跟咱们钢铁厂合作的事……”吕红涛对着钢铁厂的领导们介绍着父子两。
钢铁厂的领导们不由面面相觑。
他们很意外刘春来的年轻。
更意外的是县长专门吩咐过,要如何如何干。
县长之前专门找过他们,刘春来要是来钢铁厂谈合作,就必须要摆出盛气凌人的样子,耍官威,演得越好,县里奖励就越多。
这跟之前谈的不同啊!
之前县长的剧本,可是他们先仗着国营大厂的身份,鄙视一番这个大队干部,然后等他们去找县长告状,县长再把他们骂一通,顺水推舟就让刘春来把钢厂承包了。
刘春来看他们不顺眼,肯定就会如同其他承包的厂一样,把他们赶出去……
“厂长,咱们这还演戏不?”在去会议室的路上,副厂长白建设拉着厂长方国强,小声地问着。
方国强心中也是直打鼓。
他哪里知道?
县长带着人过来,招呼都不打一个。
“见机行事吧。吕县长也是,也不给个底……”由不得他不抱怨。
会议室里面很简陋。
就一张表面油漆已经斑驳的椭圆桌子。
在当年,这可是比县里会议室都还高档的东西。
到会议室后,刘春来直接就道明了来意,“我们准备修建新式的轻钢结构厂房,厂里的生产能力,刚才吕县长也带我们看了,是否能生产,吕县长不懂,我也不懂……”
没有任何寒暄。
“那个,刘大队长,我们厂归县里管,县里这……”
见吕红涛一直都不吭声,方强索性就当着他的面,按照剧本先走起。
他一开口,刘春来就徐眯着眼,一脸笑容地看着吕红涛。
吕县长脸色顿时就尴尬起来了。
419 县财政再穷,也不让你承担(还账15/44)
“行了,他们不承包钢厂,咱们得自己努力解决钢厂的发展问题。”
吕红涛直接打断了方国强的话。
他不是许志强他们那种人,没法做到一点都不尴尬。
钢厂一帮领导们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这戏,不好演啊。
许书记跟吕县长要求,演的时候,必须得让刘春来足够生气,要收拾他们,去找县领导;另外一方面,又不能把刘春来得罪很了,毕竟以后县里各个部门都要跟刘春来打交道……
这特么的又要得罪人,还得让人家不记仇。
太难了。
“真不承包了?咱们这厂,只要有订单,就能开工呢……”书记王峰有些失落。
“春来同志说,目前沿海那边,工厂的建设周期短,不再是传统的建设方式……”吕红涛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对着众人解释着。
总工潘勇民听完,直接提出来,“有图纸或照片吗?仅仅是说,我们也无法明白是什么样的,不确定是否能生产……”
对于他提出有照片或是图纸,就能确定是否能做,刘春来也不意外。
中国的核潜艇设计师们,仅仅靠着国外报纸上一张模糊的照片,连外形都没看全,只有露出水面的部分舰桥,最终都把核潜艇搞出来了呢。
工型钢,有难度么?
完全没有。
刘春来伸出手,站在他身后的田明发赶紧打开了黑色的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了一个数学作业本。
看到这一幕,别说钢厂的领导,就连吕红涛都诧异了。
刘春来居然还用学校的数学作业本?
“这上面,有我画的图,这是上次在花都那边看到的,工型钢,作为厂房的支撑,具体的参数什么的,得你们技术部去根据需要承载的重量来计算强度、设计……咱们这边没法薄铝皮的生产能力,所以上面也没法盖铝皮,就选择用牛毛毡吧……”
刘春来把本子递给了他们。
上面有工型钢的形状,也有轻钢厂房的大概结构。
特别是作为中间的衡量等,同样也是需要工型钢来支撑。
上面没有任何标注,但是却能让人一眼就看明白。
潘勇民接过来刘春来的本子,跟身边几个搞技术的商量着。
刘春来也不催促,就在一边等着。
“这个我们能生产,就是不知道你们需要的长度是多少。尤其是这中间的横梁,跨度越大,生产的规格越长,对于技术要求也就越高……”
潘勇民把困难指了出来。
工型钢生产容易。
不过要保证长度,太长了就不行。
“长度不重要,最好是标准长度。不够的可以进行焊接……”刘春来说道,“你们是生产单位,可以根据技术能力以及结构强度,选择一个最优的参数进行生产……”
标准化生产,其实不需要说太多。
就像之前提灌站使用的钢管一样,只要生产出来,大小是一致的,然后两端焊接上连接用的法兰盘,就完全没问题了。
安装的时候,只需要用螺栓把法兰盘连接起来就没问题。
“也像钢管法兰盘一样,先预留连接的螺孔,直接用螺栓连接?”潘勇民问刘春来。
刘春来知道个屁。
生产厂房啥的根本就不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
旋即一想,好像目前国内焊接技术并不是很先进,焊接质量如果不靠谱,即使轻钢厂房,也容易出现问题,这或许会造成不小的安全事故……
索性,就由他们自己去搞。
“你们是专业的,具体是采用焊接来连接还是用螺栓连接,这也需要技术人员来论证……”刘春来直接把问题丢给了他们。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员去做。
这是一名老板最基本的素养。
“那我就没问题了。不知道你们需要多少?”潘勇民表示,他们这边技术没问题了,“生产这个,10米或是12米的长度问题应该不大,二十米以上,需要进行大量的论证跟计算……”
刘春来才不管这些。
只要能生产出来就可以了。
具体是螺栓连接还是焊接,甚至是为了更高强度,用螺栓连接后再焊接一番,也是可以的。
成本,没有基础的对比,自然也就没来办法。
“刘大队长,不知道这个你们的订单多少,要不,先给一部分的预付款?”
方国强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刘春来。
刘春来有钱。
钢厂现在连基本工资发起来都有些痛苦。
“预付款啥的先不说,得咱们搞出产品,技术部门先考虑问题,然后拿成果来找县财政。”
刘春来既然不愿意承包钢厂,让他们承担技术研发费用,并不合适。
所以,吕红涛直接就开口了。
“那行,你们讨论,我希望能尽快有成果,要不然到时候也是麻烦事儿。拖得太久,我们的厂房就有问题。都是一个县的单位,有机会自然希望能让给咱们县里的内部单位,如果生产不了,我们也就只能去山城甚至往长江下游的城市寻找……”
刘春来一点都不客气。
对于他来说,建设厂房需要的工型钢,材料不是很复杂,生产也不是很困难。
具体是采用热轧工艺还是冷轧工艺,他是不知道的。
他原本搞的是科技产业。
“行了,你们就召集技术人员,研究这个吧。我只希望尽快!抓不住机会,到时候谁都别怪没有给你们机会。”吕红涛也没有强求什么。
没说多少时间必须拿出成果。
刘春来的收音机生产线什么时候到,他不知道。
录影机生产线,这几天就快回来了。
“厂长,咱们这……”白建设见吕红涛跟刘春来几人离去的背影,有些担忧地问道。
方国强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总工潘勇民,“老潘,这事情难度又多大?”
“比咱们生产的钢水管难度要稍微大一些,对于我们来说,却是最合适的。现在的问题是,这种产品究竟有多大的市场需求……”
潘勇民担心的是搞出来能生产多久。
“先不管这些,技术样品搞出来。要不然,咱们发工资都不好找县财政要钱。”方国强叹了一口气,“厂子原来多红火,到了今天,连工资都发不起……”
众人尽皆默然。
事实已经摆在了他们面前。
刘春来都不愿意要钢厂,说明钢厂的发展前景并不是太好。
对于未来,钢厂所有人都是迷茫的。
除非他们旁边就有一座庞大的铁矿。
哪怕是卖初步冶炼过的原材料,也能有不小的收入。
可他们,只有一个钢厂。
“市场前景真的大?”吕红涛出来的路上,上了车就开始问刘春来。
对市场前景,吕红涛还是很担心的。
不仅关系到整个厂的未来,也关系到县财政优先把不多的资金侧重投入到哪里。
即使厂子破产,不投入资金,也不会损失更多。
刘春来一边开车,一边扭头看了眼吕红涛。
“我们不要钢厂,不是前景不大,如同你说的,到处都开始大搞建设了……我没足够的人手来管理,涉及的产业越多,最后会越混乱。我们手中,连初中生都很少,哪里去找合适的管理人员跟销售人员?轻钢厂房在未来将是潮流,以前砖木结构厂房不仅建设成本高,周期也长,甚至对厂里的生产线布局也会造成不小的影响,采光还不行……”
刘春来倒是实话实说。
他知道吕红涛想什么。
到现在,这位县长还没死心,依然想把厂塞给自己。
不是他不想要,而是他没能力要。
现在是给高价都招牌不到靠谱的人员。
铁饭碗的吸引力,超过任何外资公司跟乡镇集体单位。
要是换成刘福旺,啥都不会考虑,直接把这钢厂收入囊中。
为造坦克又添置一个配套产业……
吕红涛听了刘春来这话,放心了不少。
“后面怎么打算?”吕红涛转移了话题。
就怕刘春来又提要人的事情。
县里就一个师范。
师范毕业生,那都是用来填补全县教育力量的。
县里缺人都不敢去动师范生呢。
“等钢厂把工型钢跟配套的钢材生产出来,等打完谷子就把路推平……然后平整土地打地基,必须在今年过年之前把厂房建设完成。”刘福旺一脸急切。
要是建设砖木结构的厂房,几个月的时间根本就没可能。
重要产业布局在四大队,那才是真正解决四大队目前问题的地方。
在建设厂房的时候,还要培训人员嘛。
何况,厂房布置在他家后面黄柳树弯到大坪湾一带,从刘福旺家走路上去,只需要不到五分钟。
“收录机厂怎么打算的?如果有需要,县里再把大礼堂也提供给你们。”
吕红涛没理会刘福旺,而是问刘春来。
“你想都别想!那个要留在我们四大队。”刘福旺直接反驳了回去。
“录音机厂生产设备问题不大。就看山城轻工局那边什么时候让我去签合同。”刘春来说道。
他也没打算把收录机厂放在县城。
只有重要产业布局在四大队,县里才会投钱把县城到四大队,四大队到望山公社码头的公路搞好。
到现在,刘春来也没收到山城轻工局的电报。
当初在花都遇到苗仕林,他也没直接答应,而是说要回去商量。
是否同意,有什么条件,都为未可知。
收音机目前在市场上也还算不错的产品,不过国内生产收音机的厂也不少,技术也不先进。
不少厂因为产品大量积压,已经停止了生产。
山城作为全国轻工业排名前几的城市,这种厂自然不会少。
现在刘春来也没时间去山城。
收到电报,就让张建民去跟他们谈。
“我们需要这方面的专业人才,要把收音机跟录音机功能结合,开发出新产品,就必须要更多技术人员在这方面投入研发……山城那边的技术员过来,首先考虑的不是生产,而是开发新产品。”
作为一名后来者,刘春来比谁都清楚,技术开发在整个产业链的重要性。
一家厂的产品是否能够让消费者满意,取得市场,靠的都是产品的性能跟质量。
质量不行,性能也不好,销售再好都没用。
最多在刚上市的时候忽悠消费者一把,然后就死路一条。
停了一下,刘春来又问:“吕县长,当初你们从陇县跟吕山县搞那么多设备跟人员,现在产能有些过剩啊……订单不够饱满,工人怎么办?”
刘春来提出的,正是吕红涛不愿意面对的。
现在刘春来都提出来,绕不开了。
“当初不是就说好了?按你们厂工资制度跟县财政结算……多的少的,都由县财政承担。”
吕红涛的心在滴血。
县财政什么状况,作为县长的他,比谁都清楚。
将近两千人在县里。
吃喝拉撒都是不小的一笔开支。
原以为那么庞大的订单,这点人都太少了。
刘春来动不动就是上百万的订单。
以前他们厂子,一年产出都没有百万呢。
吕红涛等人却没想到,流水线的生产方式,产能远比他们想像的更高!
到现在为止,加上山城跟蓉城的订单,总共订单数量已超过20万套,订单总额已经超过了600万!
这么庞大的数量,也只是目前江南制衣厂一个月的量!
贫穷落后的陇县,居然有了一个年产值可能突破上亿的厂!
全县其他的厂子加起来,都比不上这样一个厂啊。
刘春来见吕红涛即使明知道要吃亏,也没赖皮,还真有些意外。
“既然说好了,县政府也不会让你来承担这成本。虽然我知道你赚得多……当初不是签订了合同的嘛,咱们改革开放了,也得讲究契约精神不是?”
吕红涛脸上平静,心中那难受劲儿,完全没法提。
刘春来不由再看了他几眼。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会开那个口的。
自己承担?
凭啥?
很快,车子就停到了县政府的门口。
刘春来准备等吕红涛下车后,直接去天府机械厂一趟。
天府机械厂的拖拉机,从最开始十万块钱的现金到账,样品生产就已经开始了。
刘春来出去一趟回来,得去看看进度如何。
产品快要出样品了,自然得开始着手准备市场推广。
要是没订单,生产出来也是浪费钱。
先生产再卖,完全不符合市场经济的规律。
“刘支书,你们来得正好,刚才邮电局那边来找吕县长,说是有一封山城来的电报,很急。”
420 没技术含量的手扶拖拉机(还账16/44)
门卫扬着手里的一封电报对车里的刘福旺喊道。
全县就只有刘春来有三辆轿车,不用看都知道。
何况,县政府的门卫对刘福旺太熟悉了。
刘春来惊喜了。
电报来了!
顾不得熄火,把挡杆挂到空挡位置,拉起手刹,就开门下车,跑过去接过电报看了起来。
这电报够厚啊!
好几页电报纸呢。
当看到电报内容后,脸色顿时怪异起来。
“狗曰的!这娃儿究竟在搞啥?”
这是杨小乐发到山城办事处的电报,再由刘志强原封不动转发回来。
杨小乐居然在沪市,因为没有钱拍电报,直接找了一家小加工厂,利用不同的材料来生产同款式的服装,市场行情还非常好……
官方盗*版!
刘春来只能这么认为。
杨小乐几人在沪市的情况,起码七八百字,说得很是详细。
光是电报费,都得上百块。
“怎么回事?”
吕红涛见刘春来脸色怪异,心中也是紧张了起来。
难道他们订单出问题了?
雪上加霜?
刘春来没说话,把电报递给了吕红涛。
吕红涛接过来一看,顿时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刘春来的手下居然能干出这种事!
“咋了?”
刘福旺也从车里下来。
距离近,刘春来没开空调。
车子跑起来的时,有风从车窗钻进来,车里倒是凉快。
一停下来,里面热得不行。
在车里坐着,还不如外面舒服。
“这是好事啊。下一批服装,可以直接运到沪市,或是从县船运公司抽调一艘大船,运到沪市……”
这是要货的电报。
吕红涛自然希望刘春来能同意加大产量。
整个县里的服装制造力量,一天一万套,还是压着产能。
为了减少产能,他们调集了一大批到江南皮革厂里。
皮革厂现在同样也还没开始生产。
“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在于,他们那边一开始生产同款式的,而且价格只要15,甚至有进一步下降的趋势。”
这是刘春来最没想到的问题。
一直没有得到杨小乐的消息,这下得到了,可结果……
“行了,我先去打个电话过去,电话不行,直接回电报。”刘春来叹了口气。
这种事情,完全不在计划之中。
县政府就有机要室,打电话也是没问题的。
跟之前一样,这次等了一个多小时,根本就连不上。
无奈之下,刘春来直接拍了一封电报到沪市杨小乐留下的地址,目的只有一个,还不清楚具体情况,他会组织一批服装过去,但是必须根据协议,让他们先把款项汇过来,或是让他们安排人员,直接回蓬县或是山城签订合同。
杨小乐是否出卖了自己,是否利用机会自己挣钱,刘春来不去考虑。
要从自己手里拿货,没问题。
前提是先给钱。
至于背叛了自己的,刘春来不是啥大方的人。
等腾出手来,自然会找回场子。
“行了,电报已经发过去了。”在邮电局工作人员确定下,陪着的吕红涛不知道刘春来还在担心什么。
这又多了几万套的订单呢。
即使没有钱,也可以组织生产啊。
“我更想的是挣外汇。”刘春来叹了一口气。
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郑天佑他们什么情况,不知道。
吴二娃那边好像一直也没拍电报回来,要不然之前去江南制衣厂的时候,王新民会告诉他。
在邮电局,他同样也给吴二娃拍了一封电报,主要就是询问目前预定的情况。
按理来说,他回来,应该有新的预定订单。
可王新民告诉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电报过来,更没有汇款单。
也就是说,从刘春来走了后,那边根本就没有产生新的订单。
原本的好心情,又变得不好了起来。
说到底,还是刘春来手中可用之人太少的缘故。
“走吧,去天府机械厂看看,说不定有意外的惊喜。”刘福旺也是没法解决刘春来目前的烦心事,只是希望天府机械厂那边能有好消息,“前几天我去的时候,就已经在开始进行拖拉机的最后组装工作,指不定今天已经完成了……”
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天府机械厂刘春来可是给了十万的研发经费。
制砖机械跟木工机械如何,现在还不知道。
反正拖拉机这事儿,已经时间不短了,在他们投资之前就已经生产了一些零配件。
这不是传动太复杂的汽车,也不是需要考虑乘坐舒适感觉的小轿车,只要能拉货就行。
周围各县,对于运输的需求,那是相当大的。
而且在目前还都是土路,拖拉机这种速度慢,运载力强大的交通工具,完全是最符合的。
价格还不贵。
吕红涛没有跟着去。
当车子到了天府机械厂的门口后,门卫老远就把门打开了。
“你们都不管来人是谁,直接就开门了?”刘春来心情本来就不好,对着门卫板着脸问道。
门卫没想到是他们的新老板,只能苦笑着说道,“刘经理,咱们县里之前能坐上吉普车的都没有几个……”
“走吧,你跟他说没用。到时候直接找厂里的管理人员。”刘福旺以为刘春来准备把火气发到一个门卫身上。
完全没有必要。
刘春来也没有理会,直接一脚油门把车往里面的组装车间开去。
比起之前来的时候,机械厂给人了一种拥有了活力的感觉。
至少,能听到一些嘈杂的声音了。
上次来,这里面可是非常安静的。
组装车间,除了几个手动的葫芦吊,也没有其他的现代化吊车,连行车都没有。
以前生产的都是一些小型农用机械,重量不是太大。
一群人围在中间,每个人脸上都是兴奋的表情。
刘春来熟悉的一群厂领导都在旁边。
成功了?
“刘支书,刘经理,你们来了?正好,一会儿就要完成装配了,只要把柴油机装上,皮带安好,就能测试我们的第一辆拖拉机了……”陈玉和看着刘春来跟刘福旺进来,一脸笑容。
其他的一些管理人员纷纷跟两人打交道,给两人让出一个通道。
在众人围着的圈子中间,一辆手扶拖拉机已经有了雏形。
一台柴油发动机就静静地放在旁边的地上,这会儿穿着工作服的技术人员正在给拖拉机的机体安装轮胎。
后面两对轮子上,支撑着一个不大的货斗。
货斗前面,延伸出来了一个小平台,上面安装着座椅。
座椅上面,甚至还用钢筋焊接了一个架子,上面只要铺上篷布,甚至把蛇皮袋剖开,都能防晒遮雨,这会儿还只是一个空架子。
在座椅所在的小平台前面,有着一根链接用的方形钢柱,那是跟前面柴油机车头连接的区域。
到时候只要用插销连接起来,前面装着柴油机的车头跟后面一连接,一辆拖拉机就成功了。
看着眼前的这玩意儿,刘春来觉得,只要能生产采油机的,貌似都可以生产拖拉机?
这玩意儿能有市场竞争力?
“刘经理,你之前说设计产品要考虑更多的性能……经过我们的研究,这手扶拖拉机,在跟后面的货斗连接的时候,就是可以拉货的拖拉机;在没有活的时候,只要扶着前面的车头,把最前面的区域用旋转刀头跟变数箱连接起来,这也可以用来替换耕牛耕地……”
仿佛知道刘春来的想法,原本刚刚把一个轮胎上的螺帽拧到轮胎上的岳平,亲自向刘春来解释。
刘春来也不懂拖拉机的技术。
“这是多少马力的柴油机,这些拖拉机最多能拉多少货?”
这才是他作为老板需要关心的。
马力越大,运载货物的能力也就越强不是。
“由于技术问题,这是我们一直都在生产的12马力柴油发动机……”
“12马力?这是不是功率太小了一些?”还没等岳平说完,刘春来就不满了,“怎么也得有个三四十马力吧?”
对于这些,刘春来真的不了解。
可他清楚,要立足长远发展,就必须让他们的拖拉机拥有更强的动力。
马力越大,在爬坡的上坎时候越强力。
就连长安面包车,0.8排量的都有46马力……
再过几十年,小轿车啥的,动不动都是上百马力……
岳平一脸诧异的看着刘春来,等他说完,才开口,“刘经理,拖拉机跟小车是不同的。”
“有啥不同?”刘春来真不知道。
在他成长过程中,几乎都没有见到手扶拖拉机了。
拖拉机最大的作用不再是拉货,而是在北方耕地啥的。
“汽车的发动机,是需要通过变速箱来实现变速。功率决定汽车的最高速度,而扭力提供牵引力跟加速能力……相对来说,柴油机牵引力大,功率偏小。而且我们的拖拉机主要考虑的是货运能力,而不是速度……”岳平解释着。
刘春来一脸尴尬。
他真不知道这事儿。
拖拉机因为速度慢,所以拉得多?
“这个算是好了?”刘春来看着旁边有工作人员开始把柴油机安装到拥有手扶部件的区域,转移了话题。
不懂就问,没啥好丢人的。
只不过,他觉得,12马力的柴油机,貌似真心不咋样啊。
如果真的能成,他们就可以组织一个运输车队了。
从幸福公社到县城。
运啥?
自然是运石头了。
整个四大队,确实没有啥产出,石头却多。
到时候找县里要一笔钱,他们打碎石,把从幸福公社到县城的道路全部铺上碎石。
这样一来,下雨天也能行车了。
以后不管是铺水泥路还是沥青路,路基是硬的。
“柴油机装上,飞轮上挂上皮带,这样就可以了。”岳平笑着说道,“原本是准备生产完成,再来找你们汇报的。”
“开着新生产的拖拉机到幸福公社?”刘春来一脸笑容。
这年头的人,都不傻。
很快,柴油机就撞在了前面的手扶车头上面。
这车头结构也非常简单,柴油机左侧位置上,挂了一个直径快四十厘米的的铸铁皮带轮,利用轴承,把皮带轮跟车头连接传动轴上面齿轮组连接,皮带转动,就带动齿轮组转动,从而再带动车头的两个小轮胎移动。
拖拉机是没有变速装置的。
非得说有,也是有的。
从跟柴油机连接的皮带轮到后面的齿轮组,就算是一个简陋的变速系统。
当然,要像汽车那样,利用不同的档位实现不同的车速,那是没有可能的。
调节拖拉机速度,只有一种方式——利用油门的变化,控制向发动机燃烧室内输入的燃油数量来控制发动机的功率,从而实现皮带轮的不同转速变化,也能以此控制拖拉机的速度。
后面车斗的部分,两对四个轮子,几乎都没有传动。
“为了拉更多货,只是两个轮子,容易把中间的支撑轴给压断……”岳平向着刘春来解释。
很快,一辆拖拉机就已经组装完成。
工作人员开始往柴油机的油箱里面加油,同时还在水箱里面加了水。
“刘经理,要不你来试试?”陈玉和拿着柴油发动机的Z字型摇把,递给刘春来。
刘春来才是老板呢。
刘春来看着这玩意儿,摇了摇头。
拖拉机这玩意儿,没有技术含量,还得靠体力。
没看到丰田这样的,直接拧动钥匙,发动机就打燃火了?
然后放下手刹,给点油,车子就走了。
“当初是我爹承包下这个厂的,公司法人代表也是我爹,这个得让我爹来。第一辆拖拉机啊!就像当年我爹在战场上一样,在以后的市场中,攻占一个个的山头……”看着老头脸色不好看,刘春来说道。
陈玉和等人显然也意识到了错误。
立即把摇把双手递给刘支书。
老头没有丝毫客气,拿着摇把,围着车头看了几眼,直接找到采油机上的摇把接口,把摇把插进去,不用任何人指导,一手扶着柴油机表面,一手握着摇把,双腿前后分开,弯着身体,让人把手扶把手上的油门打开,右手缓缓地转动了摇把。
一开始,速度很慢。
可每过一圈,他转动摇把的速度,就加快了一些。
越来越快……
“嗵~嗵嗵~嗵嗵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