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 搞试点？我们不会搞么（求订阅！求月票！）（1/8）
“怎么说？”吕红涛看着许志强。“刘春来回来，咱得好好跟他谈谈。这种事情，换成任何人，心中也会不舒服的。”
“确实得谈谈。有些手段，咱们大家都在用，就熟悉，能了解。可他年轻。”许志强叹了口气。
刘春来这事儿上，即使他们找赵东升陪着一起去，专门解释一番，终究不如他们自己解释靠谱。
“如果是对手，被算计，只能怪自己经验不够。刘春来跟咱们是一边的。怕他有了别的想法，或是心中不满，被别人几句话以挑拨，最终还是不会留下。”吕红涛点头应，脸上也是严肃。
其实还有句话他没说。
刘春来虽然是县里的人，却没有义务为县里的发展吃亏。
许志强也理解，所以把天府机械厂给了他们。
这种事情能做，绝对不能说的。
思想觉悟很重要。
“对了，苗仕林那边怎么说？”吕红涛转移了话题。
昨晚上也就三碗酒不到，就让对方把所有的事情给吐露出来了。
说实在的，条件，他们真的没法跟山城比。
“人家那可是市里的试点，这生生地让咱们给弄没了……”
“咱们也争取个市试点塞，这点事情办不好？市试点搞好了，就申请省试点……”许志强一脸不以为然，“他们是一个市，咱们不是一个市？以后他们交税的钱，全部砸到给他们弄基础配套建设上。如果钱够了，就先把葫芦村到望山公社的路给弄成高速路。另外，望山公社那边不是在申请要扩建码头？县里挤出来一部分，让他们自己再凑一部分……”
“他们哪里去筹钱？”
吕红涛有些无语。
心中都差点骂出来了。
你许书记马上就退了，也不考虑县财政有钱没钱……
没钱，以后怎么搞？
一条高速公路，哪怕只有十多公里，那也得是数千万的！
县政府能拿出这钱？
“前提是他们得做出成绩来。到时候，市里要一部分，省里要一部分……”许书记不觉得这是事儿。
吕红涛觉得，需要抽支烟压压。
可一摸兜里，没烟了。
看着许志强，“许书记，兜里有烟么？”
“你咋也跟着刘福旺学坏了？动不动就问领导要烟，这习惯不好！”许志强看着吕红涛，“你是县长啊，不是下面大队长跟公社的领导干部，得注意形象……”
吕红涛差点骂出来。
自己有这么不要脸？
许志强还是掏了包烟递给他。
两毛八的飞马！
“有这个抽，知足吧。再等一阵，要是刘春来真还不上，估计就得抽几分钱一包的了。”许志强叹了口气。吕红涛本来想要把许志强手里的那个ZIPPO打火机打劫了，想了一下，还是得顾忌几分脸面，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了火柴。
“我送你那个美国鬼子的打火机呢？”见他居然用火柴，不由诧异。
一说到这个，吕红涛就来气，“遭刘春来那棒老二（土匪）抢了……”
许志强顿时不说话了。
捏紧了刚点烟的ZIPPO打火机。
这玩意儿，他就剩一个了。
现在也没有美国鬼子打，抢不来了。
县招待所。
被下班回来休息的制衣厂女工吵醒的苗仕林嗓子发干，浑身无力，肚子还饿。
昨晚上一大桌子菜，他好像就没动一筷子！
是不是吃了一颗花生米？
他已经忘记了。
昨晚上跟吕红涛说了什么？
也记不起来了。
对了，自己来这里是干啥的？
想了好一阵，才记起，自己是来找刘春来的。
嗓子确实干得难受，浑身无力。
还好，床头柜的瓷杯里凉着开水。
咕嘟咕嘟灌了一嗓子，好受了不少。
用搪瓷盆倒了些热水，兑上点冷水，用房间里的毛巾把身体擦了一遍，才舒服了不少。
出来一看，院里有着不少女人，都在从房间进进出出。
有说有笑的。
“苗局长，你醒了？”等在外面的宾馆服务员见苗仕林出来，急忙打招呼，“你早上吃啥子？我这就给你安排。”
“这些人？”苗仕林看着招待所进出的女人们，虽然知道，还是希望了解更多。
他想知道刘春来在这边有多少人。
“这是江南制衣厂在周边县里借来的工人。由于现在生产任务重，加上人太多，没有地方安置，县里不少干部家里也都腾了出来……白班的已经上班去了，房间就空出来了，夜班的回来睡觉……”
服务员的回答，让苗仕林看了她好几眼。
狠！
太特么的狠了！
24小时，除了干活，就是睡觉。
“行了，我去找你们吕县长一趟……”拒绝了服务员跟着，也没胃口吃早饭。
苗仕林要是还没回过味儿，智商就有问题了。
不由苦笑。
地方的干部，太狠了。
吕红涛昨晚上估计把什么话都套去了。
“我是为刘春来来的，他去哪儿了？有些事情需要跟他谈谈。”苗仕林好不容易走到吕红涛的办公室。
这会儿，衣服都已经湿透。
出了汗，浑身倒是舒爽了很多。
“去汉口了。”吕红涛示意他坐，亲自起身给他倒开水。
“他去汉口干啥？”苗仕林有些意外。
“到那边搞火车皮，运了一船新款服装过去，从那边中转南下花都。”吕红涛也没隐瞒，直接把事情说了。“你们山城轻工业发达，在全国都能排上号。我们就指着这些小厂子挣点钱，县里用钱的地方多……”
这让苗仕林更意外。
对方怎么这么直接了？
一点都不符合他对地方干部的了解。
他不吭声了。
山城轻工业发达，这是不争的事实，可目前要盘活大量要死不活的厂子，就需要有人带动更多的人站出来。
市里召开了专门会议，要把刘春来承包的两个厂树立为典型。
可人跑了……
还怎么搞？
“那些港商，心术不正。他们限制着不准别的厂生产。刘春来不是在合同上写的春雨服装么？他们应该不知道春雨承包了两家服装厂……”
“我来，其实也为这事。”苗仕林叹了口气，“等刘春来回来，让他跟我联系，我跟他好好谈谈。”
“行，到时候我转告他。”吕红涛也没客气。
转告是肯定要转告的。
至于转告后刘春来如何，他就不保证了。
302 县里的厂太垃圾，不要！（求订阅！求月票！）（2/8）
幸福公社。
严劲松一大早就得到通知，许志强书记要到葫芦村视察指导工作。
他没通知刘福旺。
要不然，刘福旺绝对会让真个大队小孩子光着P股，让半大孩子都不去上学，脸洗干净的都得抹一把锅灰在脸上。
就一个目的——哭穷。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年都没有领导愿意来幸福公社的原因。
还好，今天四大队交了地的人家开始按照标准给老人放粮了。
严劲松跟秘书马文浩两人到达幸福公社的时候，粮已经放得差不多了。
吉普车进入公社，顿时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都让开点，别围着，谁去把你们大队长喊来……”
严劲松对着围观县里来的212吉普的社员们吼道。
当即就有人拔腿跑向着粮站跑去。
“有一辆吉普车来了？”满头大汗，叼着烟竿不断让领了粮的人让开，没领的人排队的刘大队长，有些疑惑。
大清早的，县里谁来了？
领导现在都学会不打招呼了？
还没准备啊。
“都愣着干啥？赶紧回去把粮食藏起来，按照原来的准备……”刘福旺见周围的人都盯着自己，尤其是一些老头老太太。
今天领粮，这把家里最好的衣服都给穿来了。
县领导看到了，得了？
“刘支书，你让大家回去准备啥呢？”许志强带着严劲松走了过来。
刘福旺一看，居然是严劲松。
顿时一脸笑容，“许书记，你咋招呼都不打就来了？”
“告诉你了，让他们换成最烂的衣服，再去家里只有一套衣服，不出门的就光着身子在家里？”许书记的脸，顿时板了起来。
周围一帮人顿时围住了书记。
“许书记，我们家里是真的穷的。我这身衣服，都是准备进棺材穿的……”
一名七十多岁的老头，佝偻着腰，肩膀上扛着一个装了小半袋的蛇皮口袋，对着许志强说道。
“是啊，许书记，我这身衣裳，还是借的呢……”
“我爹妈没衣裳，都在屋头，我这来帮着领粮的……”
“行了！不要臊皮（丢人）了！咱们穷归穷，也不能让书记闹心不是？”刘大队长的脸挂不住了，“赶紧回去舂米，晌午煮顿干的，到时候让咱书记看看大家都能吃饱了……”刘福旺一开始还在呵斥围着许志强哭穷。
许书记老怀大慰。
老刘不错，开始要脸了。
可到了后面，这狗曰的越说越难听。
啥叫书记来了煮一顿干的让书记看？
“刘福旺，你个狗曰的，有你这样的？算了，本来还准备给你谈谈今年你们公社减免一部分统筹跟上交提留的……”
“哎呀，许书记，你早点说嘛。”刘大队长变脸比翻书还快，“都还愣着干啥？回去让大人小孩都穿过年的衣裳，到路两边列队欢迎许书记检查指导工作！”
原本站在一边不吭声的严劲松就盯着刘福旺。
也不知道许志强这话是真的还是因为跟刘福旺玩心眼说出来的。
不管怎么样，要是真的没了，公社其他几个大队铁定了要闹腾。
到时候刘福旺就犯了众怒。
“得了吧。走了。”许志强真的转身就走。
这刘福旺太不要脸了。
许志强自认为自己够不要脸的。
可没法跟刘福旺比。
“许书记，可不能，你这大老远的来一趟也不容易，怎么也得去咱们大队看看不是……”
刘福旺拉住了许志强。
随后对众人吼道，回去该干啥干啥。
许志强才作罢。
“真收地了？”许志强问了几人真实情况后，严肃地问严劲松跟刘福旺。
“收了部分。要搞厂房，土地不集中不行，集体用地都是山坡啥的……”刘福旺眼珠子一转，没有说刘春来的计划。
而是直接推到了集体用地上。
“走吧，去你们大队看看。”许志强说道，“你把情况具体介绍一下。”
他没说包产到户是国家政策，也没说再把分出去的地集中回来是开历史倒车。
不用谁说，他就知道，这是刘春来干的。
刘福旺折腾的厉害，但是在这些政策上，绝对不会开玩笑的。
一行人直接爬到了燕山寺山顶。
整个四大队，除了磨盘寨那边挡着了六队，其他五个队，全部能在这上面看到。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
燕山寺顶上，是非常平整的一块石头。
几乎看不到什么泥土。
石头上还能看到以前燕山寺原来的地基。
在山顶五六米下面的地方，又是一个更大的平台。
特别是在靠近三队跟四队的一侧，下面有着好几平方公里的面积。
这地方，全都是石谷子，依然被全部开垦成了土，地里的红苕藤子不过才筷子长，苞谷也只有一米多高，全都是要死不活。
就连当初靠着人力，在燕山寺山顶下面一侧，人力挑出来有着将近二十亩面积的大型蓄水池，里面只有薄薄一层土壤的区域，同样也是种上了苞谷。
这些苞谷，只到人的膝盖高，叶子都黄了。
估计种子都收不回来。
“提灌站要多长时间才能建好？”许志强在山顶，围着看了一圈，脸上也变得严肃。
这些地，产不出多少粮食。
有水，红苕产量会高一些。
山下二队跟三队交界的地方，有不少人在干活。
钢管从山下安装上来，在一些悬崖边上，必须砌石头柱子支撑。
同时还得给抽水机修房子，避免风吹日晒雨淋。
“这一季指望不上了，有水也不行，得有化肥……”严劲松摇头，“要不然，提灌站早建好了。”
事实就是如此。
仅仅有水，土脚薄，没有足够的肥料，根本就不行。
“到时候县里想办法，每年多给你们调集一批化肥。”
“那个不用，春来说了，土脚薄，有化肥也就前两年产量高，时间久了，土地就废了。这些地，水上来了，种树。”刘福旺倒没有以前那么执着。
“说吧，县里那些厂你想要。”许志强就等着他开口呢。
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这个。
“都不要，太垃圾了。”刘大队长的话，让许志强愣了。
突然间，他发现眼前这是一个假的刘大队长。
以前啥都想要，现在居然嫌县里的厂太垃圾？
303 钱多，速来，速度起不来（月票2390加更）（3/8）
就连严劲松也意外。
许志强都开口了，管他啥厂，先弄到手再说啊！
“老刘，你们大队这情况，就只能指望着工厂，要不然，这么多人，怎么安排？”严劲松急了。
四大队情况特殊。
别的大队，也就一千多人。
可四大队人口超过两千好长一截。
仅仅一个制衣厂，一个家具厂，能安排得了这么多人？
“许书记，县里那些破厂，拆了吧，真心没用。”刘福旺一脸嘚瑟，带着几人走到四队的方向，指着下面沟里的平地，“看到没有，那下面虽然面积不大，但是平坦，那一片区域，我们准备搞成塑料大棚基地。只要打通了到望山公社的公路，汽车直接到下面，冬天各种蔬菜，直接通过望山公社沿着嘉陵江往下运……”
“还有，那边，解放前就是老窑厂，有三口窑，春来说不够……现在又开始制砖了……”
刘大队长把整个大队的规划说了。
这些，已经不只是规划。
现在交了地的人，除了还得留部分人看着地里的庄稼，更多人已经变成了各种工人。
就连妇女都上阵了。
经过刘福旺的提醒，许志强这才发现，四队跟二队，大多数地方都已经成了工地。
毕竟，在到处都是绿油油的庄稼地，突然出现一处人很多，土壤露出来的区域，还是很容易发现的。
到处山上都没有什么树，红彤彤的，一眼就能看得老远。
“所以，县里的厂，你们真不打算要了？”许志强有些失落。
刘福旺都看不上了，刘春来更看不上。
“要来干啥？我们自己修，不好么？”刘队长挺直胸膛看着许书记。
脸上的神态，让许志强想打他。
一脚从这山上踹到那山下的河临塘去。
“县里可比你们队里有优势……”
“有啥优势？我们这些，都是根据整个大队的情况制定的。县里那些破厂，要来干啥？”
刘大队长让许志强根本没法反驳。
强行塞给他？
不过看到这些情况，他倒也松了口气。
虽然刘春来的钱不是投到县城，只是在他们大队，那也在县里。
“那咱们得抓紧时间把路修通了。”许志强表示，他准备亲自主抓修通幸福公社到望山公社的路。
刘大队长却没有表达丝毫的感激之情，“这路等到谷子打了马上动工。青山公社跟望山公社在规划区域的水田，等到谷子上浆后，就全部把水放了……”
许书记觉得自己这趟白跑了。
嘉陵江。
上次涨水的洪水，已经退去。
江水依然还混浊。
夏天丰水期，江水水流很急。
为了尽快赶到，一上船，刘春来就让船长张明涛加快速度。
这货也投了三千块钱在这条船上。
原本的运猪船，直接交给他徒弟罗小君开了。
只要晚上不行船，罗小君能应付。
“以后有钱了，咱买条三千吨的大船！客轮那种，那样咱们就不用躺在外面了。到时候老子一个人住两个船舱，一个睡觉，一个吃饭……”
赵玉军躺在货舱前用篷布搭起来的一个棚子下，有气无力地说道。
200吨的散货船，驾驶舱有两层，空间还不小，主要就考虑到长途船运，时间长。
上面甚至还有煤球炉子跟锅碗瓢盆。
比运猪船的条件好很多。
这次人有点多。
刘春来带着四个人，还有冯青云塞下的两名公安。
加上船上的五人以及赵玉军父子，就有些拥挤。
不到3万套服装，根本就没装满货舱。
“咱爹去那边干啥？”刘春来没理会赵玉军这朴素的梦想。
就像吃油条买两根，吃一根扔一根一样。
跑船很无聊。
刘春来是知道的。
之前从望山公社到山城，也不过一天时间，都无聊透顶。
船上有扑克，刘志军几人直接就躲在驾驶室后面的船舱打双扣。
赵玉军翻了个身，“老头干啥事儿，你觉得他会说么？我之前一直都有个感觉，好像你才是他亲儿子。怕不会是当初咱两爹把儿子换了吧？”
刘春来很佩服他的脑洞。
更佩服他胡说八道的能力。
“我给你说，这事儿我分析了很多次，越分析越觉得这理由靠谱！你想想，要是自己的亲儿子，你舍得下狠手揍么？这两老头有过命的交情。打自己的儿子下不了狠手，打别人家的儿子没问题啊……你瞧瞧，咱刘爹打你，直接倒吊在你地坝那颗皂角树上，皮带狠狠地抽……”
刘春来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这分析，太特么的有道理了。
他居然没法反驳！
这狗曰的，再等个二十年，网络小说出现了，他去写网络小说，怕是一下子就能火起来吧？
船上的日子是无聊的。
但是得熬。
花都。
红星旅馆。
吴二娃看着手里的电报，有些不明白。
“紫烟，这上面说的啥意思？刘赴汉口？”吴二娃真心不理解。
汉口距离这里，坐火车都要一天多时间呢。
白紫烟也看不懂，“或许，春来哥是从汉口南下？咱们是不是准备开始宣传了？”
在花都这么些日子，他们了解了不少。
这里很多的服装，最早是来自不远处的香江。
可那玩意儿贵，然后周围的小厂仿制。
很多衣服，穿起来特漂亮。
在山城她们不敢穿的，这里稀松平常。
甚至，很多打扮得妖艳儿（艳丽）无比的女人，大腿大部分都在外面，肚皮也露出来，甚至还特么的把胸口露出来一部分！
“要不拍一封电报回去问问？”旁边一个女孩问道。
“不行，这边花钱太厉害，咱们钱不多了。”吴二娃摇头。
花都这地方，机会很多。
花钱的地方更多。
“大不了，咱们就像别人那样，睡火车站，现在热天，不怕……”白紫烟胆子大，“以前当知青，在农村，咱们晚上不是也睡外面？”
“不行！这边的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其他小旅馆什么情况，你们也看到的。”吴二娃坚决摇头，“咱们还能坚持十天，先等着……”
要不是带着三个漂亮女孩，吴二娃是不会住这么贵的旅馆的。
现在就指望着刘春来发货。
货到，直接就能变成钱。
这里，有钱人太多了，大多数都是蛇皮袋装钱。
304 曾经，差点菊花残（月票2420加更）（4/8）
嘉陵江上行船，船并不是很多。
除了一些打渔船，以及短途行驶的客船，很少看到大型货船。
连挖沙船都没看到几艘，也就才果城市附近，有几艘采砂船。
内地的建设，可没有沿海那么如火如荼。
往上游去，或许能遇到一些采金船。
船行驶到山城，已经是傍晚，刘春来让他们直接在码头靠岸，停泊费啥的自然由船上的人去负责。
停泊费都是固定的。
要么不停泊，要么就按照标准交钱。
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所以，也没有谁把这个当回事儿。
跑一趟汉口，6000块的运费呢。
“赵爸，你不下船？后面还有好几天的路，基本上也就不怎么下船休息了。”
刘春来没想到，赵东升主动让几人下去，他在船上守着。
“你们去吧，晚上少喝点酒，明天一大早又得行船呢。”赵东升看着一旁的赵玉军，对刘春来说道。
这里刘春来倒也熟悉，他不是怕刘春来喝多，而是怕赵玉军喝多了出洋相。
“爸，你放心吧，就他那点量，我三五两下就给他摔翻（喝翻）了。”赵玉军一脸嘚瑟。
“前天喝醉了抱着树哭，忘了？”赵东升眉头一挑，神色不善地看着他。
刘春来神色怪异地看着这货。
估计这狗曰的喝多了不仅是抱着树哭，指不定腰部还运动了。
亏得自己走了。
之前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天晚上要真的跟他睡一张床，第二天怕是要唱着“菊花残、满地伤……”再跳河临塘。
“你别听我爹的，我就是送了你回来，吹了风，扶着树吐了而已……”赵玉军从刘春来的眼神中看出了别样的眼神，红着脸解释。
“你不用解释。我懂。我说玉军啊，真的该相亲了。”刘春来叹了口气。
生理的问题，需要解决。
满脸羞愧的赵玉军踩着浮桥就上岸了。
“你劝劝他，昨天你梁妈给他安排了个相亲，他没去……”赵东升小声对刘春来说道。
刘春来点头表示没问题。
刘志军几人也表示不下船，他们要守着船。
有人守着，张明涛跟梁友诚几人也都下了船，朝天门来了好几次，还没上去过。
“26的老男人了，不丢人。”刘春来一到码头上，看着赵玉军一脸尴尬，满脸笑意。
这行船的路上，又开始有了话题了。
到时候再深入探讨一番赵玉军是不是喜欢跟自己一样的人……
“这边还有几十万，应该够开支了，不过吴二娃他们那边，得先租库房……”刘春来没再理会拉着他解释的赵玉军。
每次这货拉自己的手，刘春来就给他打开了。
最后说了一句，“老子把你当兄弟，你却想上老子……”
然后，赵玉军赌咒发誓说是误会，也不好意思再拉刘春来。
“一会儿，吃了饭，你们去解放碑逛逛，最好是不要分开……”刘春来给张明涛几人说道。
几人都是经常跑这边的老江湖，自然懂得。
天色已经晚了。
朝天门码头并没有多少人。
不过一群二混子就倚在码头栏杆边上，打量着过路的人。
“咦，徐小天那帮小子放出来了？”刘春来看着里面有几个熟悉的人。
那些人显然也看到了他跟刘九娃，只是吹了几声口哨。
见刘春来没理会，倒也没有多事儿。
严打怎么还不来？
山城这地方，直线距离哪怕很短，都能累死个人。
从朝天门码头下了船，一上来就是爬梯子，一直到他们办事处所在的地方。
“你们找谁？”
挂着“葫芦村办事处”黑字白木板的地方，已经变了模样。
原本隔壁的房子，居然没有了门，变成了一道新砌不久的围墙。
砖头还是老旧的砖头。
刘春来正在打量周围的时候，一名三十多岁，留着板寸头发的消瘦中年人拦住了推门就准备进去的刘九娃，沉声问道。
“刘志强呢？”眼见刘九娃要动手，刘春来拉住了他，“你是志强的战友吧？我叫刘春来。”
“刘队长？”中年人脸上有些疑惑。
却并没放几人进去。
这时候，刘志强从里面出来了，“雄哥，是我春来叔跟九叔。”
“刘春来，你怎么来了？我……苗副局长呢？他不是找你来了？”杨艺也从里面出来，看着刘春来身边没有苗仕林，不由疑惑。
“没遇到啊。”刘春来真的没遇到。
“你来得正好。现在红杉制衣厂这边并没有几个人愿意去蓬县……”杨艺没有再问苗仕林的消息，而是把目前的情况给刘春来说了。
红杉厂的人，没有人愿意去蓬县。
“另外，这边职工宿舍，不少房间都被那些成家的职工住了，也住不下太多职工……”
刘春来看着杨艺，眉头拧到了一起。
这是山城轻工局故意的？
“确实情况是这样。山城这边是大城市，咱们那地方都没人听说过……”刘志强急忙解释，“杨艺同志这些天一直在帮咱们，周围的三套房子，也都是她帮着张罗，咱们才能买下来。”
不是山城轻工局搞鬼，那就没问题。
“你没说去蓬县的人，每个月补贴30？”刘春来问刘志强。
“这不是钱的问题。年轻未婚的，很多人不愿意去小地方。有家有孩子的人，倒是想去，可家里……”杨艺解释着，“你也知道，这厂本来之前就是为了解决轻工局下属干部职工家属就业的。”
刘春来明白了。
想着苗仕林去找自己，杨艺应该知道一些情况，不如问问她。
让几人弄饭，自己送杨艺。
“我送你？”刘春来问杨艺。
杨艺顿时高兴了起来。
她今天也没推自行车。
“实力开会，轻松局跟纺织厂联合起来，准备把你承包的两家厂当成试点……”不等刘春来问，杨艺就主动开口了，“你究竟怎么想的？往这边调那么多人？”
杨艺有些埋怨刘春来。
说实在的，跟身边的人比起来，刘春来除了人混蛋，好几次自己蹬着自行车，他骑着摩托车跑了外，还是非常不错的。
“轻工局担心这问题？”刘春来不知道轻工局究竟想干什么，“还是外汇那边的问题？”
杨艺顿时停住了脚步，瞪大眼睛看着刘春来。
305 钱多太危险，你带走吧（月票2450加更）（5/8）
“那几个港商有问题？”见她这反应，刘春来有些意外。
“这几个港商倒没有啥问题，就是有些过分。他们希望以长丰纺织厂为基础，提供进口纺织设备给长丰厂，以布料来抵偿设备款……”
杨艺把这事儿说了。
尤其是对方报价很高，设备也是六十年代的二手纺织机械。
轻工局直接拒绝了。
“这不是挺好么？那苗局长去找我干啥？”
这事情没有那么急啊。
刘春来有些弄不懂了。
“刘志强在这边买了四套房子，面积大小不一样，从800~1400不等。理由是要扩大你们办事处……前几天他又提出要租轻工局在解放碑的一个有一百多平米的门市，作为家具展示柜。本来都没问题……问题是你们把资金全部都抽走了……”
刘春来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按照轻工局的想法，希望他把挣的钱都投入到扩大生产上。
这样可以解决更多的就业问题。
结果，刘春来把钱抽走了，剩下的只够维持生产。
“苗副局长在这事情上承担的压力不小，主动像市里帮你争取到试点……”杨艺用埋怨的眼神看着刘春来。
“你也知道，港商要求只能红杉厂生产，也不允许其他厂生产。”
“可你们县城生产了。而且，红杉服装厂并没有后续订单。”
这才是问题根源。
要想从轻工局手里拿到各种好口岸的门市啥的，自然也得让轻工局满意。
“另外，刘志强又在帮周蓉要往山城运服装的火车皮……”
刘春来看着杨艺，算是彻底明白了。
苗仕林在他身上也下了重注。
可他只占山城轻工局的便宜，没有付出相应的回报。
“扩大生产这块，肯定要。不过目前订单情况还不明朗。我这次就是准备亲自去花都看看，到时候回来再跟苗局长沟通吧。”
刘春来想了想，没有做出什么承诺。
把所有的产业都布局在蓬县？
那没有可能。
不管许志强跟吕红涛有多大的支持力度，他都不会这样干。
做生意不是别的。
山城的配套优势，根本就不是蓬县可比的。
杨艺见刘春来说得认真，倒也没有逼他做出一定要扩大山城产业规模的事情，“红杉厂那边的宿色，我尽量帮你调配，但是要把他们的户口关系等转移过来，这可能不行。”
“她们真的只是来学习，最多半年，就得回去。”刘春来看着她，这丫头操心太多了。
杨艺松了口气。
轻工局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刘春来是个队长，手下上百号光棍。
同时，他爹还管着一个两千多人的大队，要是不停地往这边转移人口，到时候这边大量待岗人员没法安置。
突然两人就没了话题。
两人就这样慢慢地走着。
路灯下，不少吃了饭出来散步的人悠闲地溜达着。
“你啥时候走？”杨艺突然问刘春来。
“明天一早。有事？”刘春来有些奇怪地看着杨艺。
没事儿红啥脸？
“没事儿。”杨艺摇头，“你回去吧，我家到了。”
刘春来看着她进了一栋四层的老楼房，才转身回去。
解放碑的夜晚，依然是繁华的。
没有了吴二娃跟刘俊华等人，依然有不少小年轻在这边跳舞，不少人都穿着之前刘春来卖出去的所谓牛仔喇叭裤，尽情地挥洒着汗水。
回到办事处，已经快十点了。
“九哥给船上送酒跟卤菜去了。”刘志强等人还在等刘春来吃饭。
“在船上没活动，不饿，大家饿了就先吃。今晚上少喝酒。”刘春来看着张明涛等人。
赵玉军倒是想喝酒，刘春来直接问他是不是还想曰树，他顿时红着脸，不吭声了。
“按照你之前说的，把周围几套房子都买了……”刘志强把这些天在这边的情况汇报了一番。
对于他的成长速度，刘春来还是非常满意的。
这货在这边，慢慢终于展现出来了独当一面的能力。
不仅买下了周围的几套房子，并且打通了围墙连起来，同时也跟山城供销社这边搭上了线，掌握了长丰麻纺车间的原料渠道，甚至跟这边把价格谈到了1块8角7一斤。
“解放碑的门市，如果有可能，就买下来。家具展示在那边目前有些不必要……对了，怎么没看到李红兵？”刘春来确实没有看到李红兵。
这货从一开始就有些不老实。
“跟一个妹儿耍朋友呢，天天跟着出去浪，有时候晚上都不回来。”刘志强苦笑着说道。
刘春来愕然。
这速度有些快啊。
“之前送货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女孩，然后两人就看对眼了，那个女孩也是个没工作的知青，李红兵想让她来上班。那女孩想管财务，我没同意。”
刘春来一听，甚至笑了起来。
“这个你做得对。他们两人怎么样，咱们管不着。不过钱的事情，你得盯着点，这几天我在县政府跟公社财务室借了几个人，培训一段时间后，我会把谢高全调过来，到时候我让秋菊每个月过来查一次账。”刘春来先给他打个预防针。
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年头，很多人在钱面前，把持不住自己。
“这正好。我这一天算账脑壳都大了。对了，大兵我让他去蓉城了，感觉刘龙在那边不行……”
“那狗曰的，以后把他留在队里。”一想到刘龙那舔狗模样，刘春来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对了，你这边，明天给吴二娃汇5000块钱过去。他们之前手里钱不多，我得让他们在那边市场租个门市，还得租仓库，要不然，这批货到了没地方放。”
想着吴二娃他们几个人身上也没有带多少钱，刘志强说这边轻工局又结算了二十万给他们。
“你把钱都带走吧，家具款也有两三万，这几天盯着咱们这边的人不少。所以之前你们来的时候，雄哥有些紧张。”刘志强叹了口气。
钱，他们手里有二十多万。
之前的生产，刘春来投入了五十万。
后来结算的跟家具订金、交付了的全款，都是收现金。
“公安局不管？”刘春来皱起了眉头。
结合之前在朝天门看到的情况，他就不知道这边哪里来的那么多二杆子。
306 战场下来的老兵（月票2480加更）（6/8）
“他们没下手，公安也没办法。好几次，耿所长都带人来过……”
刘春来皱起了眉头。
人家不动手，只是盯着，公安局确实没有办法。
除非像上次遇到的徐小天那样，他们直接动手了。
二十多万，在这个年代绝对算得上数额巨大，徐小天基本上也别指望活了。
“徐小天出来了？”刘春来想起看到几个是要原本跟徐小天等人一伙的，当初也没注意都有哪些人，至少那几个闹腾得厉害的还是有映象。
“他能出得来么？咱们那是公款，聚众抢劫公款，数额巨大，尤其是又在朝天门当众抢劫，属于情节特别恶劣的行为。目前还没有宣判，搞不好就是一个无期。”刘志强叹了口气，“就是因为这原因，所以咱们才被盯着。要不是我几个战友在接到电报就赶过来了，估计咱们这二十来万就没了。”
“徐永鸿那老混混？不是被人弄进去了？”刘春来皱起了眉头。
徐永鸿是老混混。
而且还是那种不要命的人物。
张建民当初为了脱手麻纺车间，徐永鸿被以故意伤人给弄进去了。
“张建民一直没回来，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赔了医药费，据说还给了一笔钱，徐永鸿出来了。”
刘春来的眉头拧在了一起。
他可不想跟这些混混有什么交集。
眼看就要严打了。
“钱我带走，他们如果过分，马上就去报警，除非他们先动手，不管他们怎么挑衅，咱们都不要动手。另外，让人多收集他们的证据，只要是违法的，都行！”
现在，只能等。
等来严打。
这些人，估计到时候一个都跑不掉。
“春来兄弟，咱们可不怕他们这些小混子。好歹，咱们也是部队出来的。”旁边的沈雄笑着说道，“你放心，只要他们敢闹事，就让他们横着进来，竖着出去。”
另外两人也都是如此。
“上过南边战场？”刘春来问沈雄几人。
“上过，志强刚回来，咱们就上了战场……还有些兄弟回不来了……”沈雄脸色的悲痛一闪而过。
刘春来也没有多问，恰好刘九娃也回来了。
叫过来几人，围在桌子上，倒了一堆带壳的生花生。
还有卤猪头、卤猪下水等下酒菜。
“来，兄弟几个，辛苦了。”刘春来端起碗，对着几人敬酒。
明天还得行船，张明涛几人也没多喝，跟沈雄几人认识后，直接拿着大品碗去锅里舀了一碗稀饭喝了。
由于没有女人，直接拖得光溜溜的，用凉水冲洗，随后就睡了。
倒是赵玉军，想要展现出自己在酒桌上的豪气。
结果，被沈雄这东北大汉连续三碗给撂翻。
“行了，现在可以说了。”刘志强把赵玉军直接提起扔到了房间里。
他知道刘春来还有事情要说。
“雄哥、元杰哥、大志哥，首先感谢你们能来……”
刘春来还没说完，就被沈雄给打断了。
“春来兄弟，既然志强信你，兄弟我们也就信你，客气的话，也就不说了。你说咋弄就咋弄，即使弄死了他们，要坐牢，我们也没怨言！兄弟几个回去饭都吃不上……”
沈雄端起一碗酒，对着刘春来说道。
“是啊，春来兄弟，如果不是志强刚好发电报来，咱们都不知道怎么办……”
刘春来不解，“你们从部队回来，地方应该安排工作啊。”
这几人这年龄，在部队的时间绝对不短。
参加过实战的呢。
“安排了，咱们干不下去……”一直没多说话的彭大志端起酒碗跟刘春来碰了一下，他只是喝了一大口，没有跟刘春来干。
几人喝酒，除了灌赵玉军，都没用碗跟刘春来干。
不是他们瞧不起刘春来，而是一开始刘春来就说了，得悠着点。
经过彭大志的解释，刘春来明白了。
刘志强回来得早，这几人在部队都是侦察兵，甚至提干了。
可在战场上待的时间长了，心理问题没有得到及时疏导，就容易出问题，回到地方后很那融入生活。
战后心理综合症！
这年头，国际上研究这方面的都不是非常多，更不要说国内。
他们无法继续留在部队，只能转业到地方。
可在公安系统工作的时候，很多时候完全是本能，抓小偷的时候，都把他们练了十来年，甚至经历过实战的格斗术用出来……
自然也没法在公安系统待下去。
他们适应不了社会。
这也是为什么刘春来要专门找他们谈的原因。
“其他事情都不说了。我只希望，以后不是逼不得已，尽量不要用暴力手段！毕竟，不是生死敌人。”刘春来真的担心出事儿。
之前还琢磨着，让刘志强留一把枪在这里。
现在根本就不敢！
“春来兄弟，你放心，这些我们都懂得。现在我们是老百姓，可他们欺人太甚……”沈雄说道。
“有公安呢。”刘春来咧嘴一笑，“只要他们不动手，就没问题。要是动手了，直接让公安抓人就是了。咱们没有必要跟那些混混一样……”
“你放心吧，咱们现在都能克制自己。”卜元杰让刘春来放心。
“这次钱我带走。下次的钱，直接到那边工商银行开个银行账户，存里面。多了到时候直接提前通知银行取钱或是汇款回去……”刘春来其实也不想把钱存到这边银行。
有时候急用钱，银行提不出来。
“你可是要去汉口，那么远，要不先送回去？”刘志强有些担心。
“刘志军带着两个人，还有九哥在呢。”
刘春来没说得太明显。
刘志强顿时双眼放光，“长的还是短的？要不，给这边留一支？”
其他几人也都来了精神。
“想啥呢！那东西是能乱拿的？想进去让政府管饭？老老实实地干好你的工作。”刘春来瞪了他一眼，“徐永鸿不是没少进去过么？你们都是侦察兵，收集他一些证据，应该问题不大吧？”
“已经交给耿所长了，正在暗中调查这些。估计等不了多久，又要进去。”
刘志强这样说，刘春来就放心了。
这里靠近解放碑，而且旁边不远就是派出所，只要知道钱被拿走了，安全就没问题。
307 公安都不睡觉的？（月票2510加更）（7/8）
第二天三点半，刘九娃就把刘春来给喊起来了。
他以为是又要让自己站桩呢。
“一会儿船上站，那个才考下盘稳不稳。”刘九娃说道，“四点就得出发呢。”
刘春来很想问问刘九娃，又没有闹钟，他是如何知道时间的！
“九哥一夜没睡呢。”红着眼的刘志强告诉了刘春来，“昨晚上发面，蒸了包子。咱们自己生的豆芽……”
刘春来还能说啥？
这比个婆娘都还勤快。
难怪孙小玉没跟他接触几天，就要嫁给他。
性福有保证，幸福也有保证。
“这里面是23万，我留了8700，等会儿邮局上班我就去给吴二娃汇款，你确定地址没错吧？”刘志强提出一个蛇皮袋，递给刘春来。
刘春来看都没看，直接让他把蛇皮袋递给刘九娃。
“李红兵那边，注意点。家具的销售，找个靠谱的人接手，另外，这边既然规模扩大了，你看着招人。”刘春来总觉得李红兵是个定时炸弹。
可当初他做了承诺，让李红兵先给他打工，积累一些资源再自己闯。
承诺做出了，就是没法收回的。
可李红兵这种状况，刘春来有些担心。
八十年代的改革开放初期，一直到九十年代初期，所有的一切，摸着石头过河。
这是一个野性的时代。
很多人的原始积累，充满了血腥。
李红兵这种人，完全是最理想的目标。
有野心，却没有足够匹配他野心的能力。
刘春来他们在山城用麻袋装钱的事情，早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李红兵或许还觉得是他个人魅力吸引了山城返城的知青妹子。
当然，也不排除是真爱。
可刘春来必须杜绝风险。
“放心吧，这个我知道。”刘志强脸上也变得严肃，“你尽快派财务人员过来，这边没有个专业的人，也不行。”
刘春来自然知道。
可大队的会计，各队记分员，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主要就是接受来自县财政局的副局长培训。
这些，刘春来都是给他爹安排好了的。
“走吧，再等会儿就晚了。”刘九娃提着装钱的蛇皮袋，催着刘春来。
沈雄几人，分出两人送刘春来几人去码头。
主要还得背着宿醉未醒的李玉军。
刚一出来，就看到外面有几个小年轻，正坐在路边，一边剥花生，一边喝酒。
不时把花生壳扔到路中间。
他们打量了一下几人，或许是觉得自己人数不占优势，随后就有一个人向着远处跑去。
沈雄要上前，被刘春来拉住了，“不要理会他们。”
随后，就加快了速度。
几个守在外面的小年轻见刘春来几人往码头而去，也跟跟了上去。
一直到朝天门码头边上，后面跟着的人越聚越多，刘春来依然没有理会他们。
却有些担心一会儿沈雄几人回去是否会受到影响。
这真的是顶上了他们。
“没事，他们是奔着钱来的。钱你们带走了，他们也知道我们的情况，大家相互都熟悉，他们不敢轻易下手。”沈雄见刘春来看着后面无声围上来的一群人，笑着说道。
刘春来却并不这样认为。
这些人，真心是该死了。
难怪严打的力度那么大。
“志军哥，码头上好像有事情……”正在船舱内睡觉的刘志军，突然被值夜的人喊醒。
整个人瞬间就惊醒了过来。
虽然离开部队十来年了，在他们四大队长，以前农闲的时候，刘大队长每年都要把他们弄来集训好几次。
各种摸哨啥的没少干。
“注意警惕，我上去看看。”刘志军知道这货服装的价值。
所以，他们几人都没有下船。
扛着56半自动不太合适，索性直接翻开了刘春来的包，从里面掏出了那支盒子炮。
向着码头上而去。
另外两人，都开始紧张起来。
直接冲入了驾驶舱后面的休息舱，无声地把56半自动从旅行包取出来，拉动枪栓，上膛。
只要没人冲上来抢船，他们不会管。
两名公安也被惊醒。
“怎么了？”问着两名民兵。
“码头上突然多了一群人。”
于是，两名公安也变得紧张起来。
这一船的服装，不到三万套，价值却在百万左右。
来之前，冯青云跟许志强都是千叮咛万嘱咐，出不得任何差错。
必要的时候，刘春来带的民兵，也会是他们公安局的人员。
“雄哥，你们先回去。”刘春来看着周围的这些人，叹了口气。
好好地找个工作不好么？
遍地黄金呢。
“回去！”沈雄还要说什么，刘春来的脸色顿时阴沉起来，“如果不听话，刘志强，给他们每人发100块钱，哪里来的回哪里。”
沈雄几人无奈，看着刘志强。
“干啥呢？这么多人大半夜在这码头上歇凉？”眼看局势越来越紧张，耿耀宗带着两名公安突然出现了。
那些小混混们一看着他，不少人开始往后面退去。
杨艺居然跟耿耀宗一起来的？
“耿所长，我们在这里歇凉，不犯法吧？”
“就是啊，家里地方小，没地方睡，码头这里宽敞，也凉快……”
“耿所长，你这大半夜的不搂着婆娘睡瞌睡，来给咱们保驾护航，辛苦你了啊……”
“兄弟们，也别让耿所长他们辛苦了，走吧，咱们回家。”
于是乎，原本的一群小混混，瞬间作鸟兽散。
“耿所长，你怎么来了？”刘春来看着耿耀宗，有些疑惑。
如果是严打开始了，为了完成任务，他可能会专门盯着这些人。
“小杨过来报警的。”耿耀宗看着刘九娃手里提着的蛇皮袋，“你们就不能低调点？非得用蛇皮袋装钱。”
“我也想用麻袋装啊，可惜不够……”刘春来一脸笑意。
随后看向了杨艺。
这丫头，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干啥？
即使朝天门的路灯很昏暗，杨艺被刘春来的目光看着，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深呼吸了一口气，索性就大方起来。
走到刘春来身边，“之前本来想来送你的，到了你们那外面，看着你们被人给跟上了，刚好耿所长值夜班。”
“哦。”刘春来不知道怎么回答。
突然，杨艺拉着他的手，把一个盒子放在他手里，随后转身就跑了。
啥话都没说。
308 长江那头，是美国（月票2540加更）（8/8）
“你啥时候来的？要不是小杨，指不定就出大事了。徐永鸿出来了，知道吧？”耿耀宗问刘春来。
刘春来点头，表示知道。
这是不给自己看看杨艺送给自己什么的机会啊。
在搭话的时候，借着昏暗的路灯，刘春来还没看清楚，就感觉到熟悉。
上海牌！
手表！
刘春来觉得，自己脑海中有十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让他大脑的思维有些停顿。
卧槽！
卧了个大槽！
这东西能要么？
不能。
为什么这年代，妹子送东西，都是送这玩意儿？
自己总不能一只手上戴一支上海牌吧？
而且，杨艺凌晨四点不到就出现在这里，起码三点就得往这边赶。
就为了松自己一块表？
刘春来要是还不知道啥意思，就枉活两世了。
以前也有姑娘很直接，但那时候的姑娘，为的都是他的银子。
可杨姑娘是这样？
这是八十年代初期啊！
这样的人，不排除，但杨艺绝对不是。
从第一天卖裤子的时候认识，刘俊华跟吴二娃两人要送她牛仔喇叭裤，她把自己刚发的工资全部掏出来，就能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
正要开口喊杨艺，耿耀宗却继续开口：“徐永鸿的犯的事情不少，但是都没有足够的证据。刘志强他们搜集了一些，现在还在调查。包括上次你们遇到的用假钱的那帮人，……”
意思很明显，这徐永鸿是一条大鱼。
现在就是为了从他身上调查更多的犯罪分子。
刘春来不来，对方也就恶心一下刘志强。
解放前就在混的混子，绝对不是啥好东西，但是他们也不会去找刘志强这个不相干的人。
刘春来才是对方恨的人。
如果不是刘春来突然出现，今天这情况也不会发生。
“麻烦耿所长了。我下次，估计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应该不会跟他们起冲突。”刘春来明白他的意思。
苦笑着说道。
他也没想到徐永鸿这个老混子冒出来了。
“那就好。你这是准备回去？”
“去汉口，可能还得去一趟花都。耿所长，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手表还给杨艺？”刘春来看杨艺站得很远。
自己去说，怕是要伤害了这姑娘。
自己跟她也没接触几次啊！
贺黎霜送她手表，好歹也是认识两年多了。
可杨艺，自己这根本就没接触几次。
一块表，山城虽然要便宜一些，可也得将近一百，是杨艺这种刚上班没有多久的人三个月不吃不喝的工资。
说好的八十年代姑娘含蓄呢？
“你自己去。”耿耀宗摇头，笑着看着刘春来，“杨姑娘不错。”
MMP！
要是不错你咋不领回家？
刘春来差点就骂了出来。
可终究还是没有。
杨艺站在几十米外，看着刘春来。
这会儿她的心还在咚咚直跳，脸烫的不行。
还好，送出去了。
刘春来看着耿耀宗，在看看左手腕上的表。
不管这是不是贺黎霜送的定情信物，他不喜欢杨艺，也不可能留在山城，还是不留任何麻烦的好。
耿耀宗既然不愿意帮他还，只能自己去。
“你们先上船，我马上就来。”刘春来对着身边等着的刘九娃几人说道，随后向杨艺走去。
杨艺看着刘春来走过来，本来就咚咚乱跳快要跳出来的心脏，跳得更厉害。
她在想，刘春来会说什么。
或是直接送自己一个礼物作为回礼？
“你这么早来，就是为了送这块表给我？”刘春来走到杨艺面前，深呼吸了一口气，问她。
杨姑娘不敢看刘春来，红这脸点了点头，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回答，“嗯。”
刘春来再次叹了一口气。
MMP，自己有这么帅么？
有这么有人格魅力么？
“谢谢。”刘春来这声谢谢，很真诚，这是如同贺黎霜送表给他一样，没有任何别的企图。
他可不认为贺姑娘喜欢上了他。
或许都是觉得自己有需要，而又没有。
MMP，以后兜里一点要出揣钱，要不然需要个啥都没法买。
这一想，顿时忘记之前被冯青云弄到公安局去喝茶，还欠胡军三角二的米粉钱没给呢。
“我是看你没有表，而且你有时候又需要掌握时间……没有别的意思……”杨艺红着脸，急忙解释。
“可我有了。”刘春来知道这样很伤人。
可现在伤，远比以后更合适。
“什么？”杨艺以为自己听错了。
为了证实自己不是骗她，刘春来把左手伸出来。
昏黄的路灯下，崭新的上海牌手表外面的金属框架，闪闪发光。
“有个女孩送给我的……”刘春来为了让她死心，咬牙说道。
果然，杨艺脸上的痛苦一闪而逝。
可她并没有说什么，挤出笑容，“这正好，我两个月工资都不够，还问我爸借了我三十块钱才买到呢！这样我就可以不欠账了。”
直接从刘春来手中拿回了手表。
“你别多想啊。我是轻工局专门安排的联络员，就是怕你有时候不知道时间，误了事。既然有了，就没问题了。你走吧，他们都等着你呢……”
杨艺努力让自己不哭出来。
她的眼中，泪花不停地想要往外冲。
她的初恋，还没开始，就被刘春来给无情地扼杀了。
心中甚至有些怨恨，哪怕刘春来哄着自己是他自己买的也好啊！
“谢谢！对不起！”刘春来心中也不是个滋味。
以前一起滚过床单的女人，从来没有让他有现在这感受的。
虽然，那些女人一个比一个漂亮。
可漂亮，换不来真心。
杨艺努力坚持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可眼泪却不受控制，如同断线的珠子，直往下滴落。
刘春来很想给她一个拥抱。
这样的女孩，需要安慰。
可他，不能。
依然转身，让自己冷酷。
向着远处走去。
一直到刘春来走到下码头的台阶，一步步下去，直到看不见。
眼泪如同断线珠子的杨艺，最终蹲在地上，双手放在膝盖上，无声地大哭了起来……
“滴~”
低沉的汽笛声响起。
“刘春来，你混蛋……”杨艺听着汽笛声，向着码头方向冲去。
码头上的“玉春号”开始在黑暗中开始起航。
看着离开的轮船，杨艺咬牙把手中包装都没拆开的三个月工资扔向了两江交汇的位置……
一出去，就进入长江，这将会是连通太平洋的航道。
太平洋的隔壁，是美国……
309 港商急了（求订阅！求月票！）（1/6）
刘春来等人走了没几个小时，苗仕林就回来了。
自然也就知道刘春来在山城来了。
算是彻底明白被吕红涛他们给坑了一把。
还好，杨艺把事情给刘春来说了。
“他怎么说？”苗仕林问杨艺。
杨艺情绪不高，没好气的说道，“什么他怎么说？我怎么知道？”
“他又惹你了？”一想到刘春来那态度，也不知道说什么，“表给他了？”
不提还好。
这一提，杨艺的眼圈就红了，一直压抑的情绪就爆发了：“都怪你，非得说喊我主动……”
苗仕林无语。
刘春来拒绝了？
不应该啊，杨艺虽然说不是特别优秀，不管性格还是长相，都是非常不错的啊。
正要开口问问情况，顺便安慰一下，却有人来汇报，说是港商找过来了。
“苗局长，汉口那边中转的货运火车调集到了吗？”陈俊晨直接开门见山，“红杉厂的交货进度不仅晚了，你们连调集货船，也晚了……”
由不得他们不着急。
这比原计划晚了好几天的时间。
按照他们的设想，现在第一批交付的服装都应该到汉口了。
花都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外面的包装袋跟商标等，只要一贴牌，甚至都不用报关，直接就变成了港货，可以卖出极高的价格。
100港币的，而且货运成本还由山城轻工局来承担。
这么新款的港版服装，批发价卖个60块人民币，不过分吧？
甚至狠一点，直接都能卖出七八十的高价。
“船已经到了码头，正在装货啊！”苗仕林一脸笑容，“陈先生，你应该知道，我们这本来就是内河运输最缓慢的城市。很多产品运到其他地方……”
长江航运，大多数都是从山城作为中转站。
港商的这点货，根本不够上千吨的大货船装的。
原本计划是没错，可苗仕林去了一趟蓬县。
加上船运公司跟刘志强签订了长期货运协议，又有一批家具要运过来。
从山城到蓬县，两百公里的水路，一趟1500块呢。
当然，对于山城船运公司来说，钱不重要。
毕竟有轻工局、纺织局的关系，加上市里也准备把刘志强负责的服装厂跟纺织厂作为改革试点……
所以，港商自然得的等一下了。
要不然，船得空置一天多的时间……
“我不想听你们运力多紧张，只想知道汉口那边铁路局的货运火车车皮情况。”陈俊晨懒得听。
一脸不耐烦。
发火没用。
“如果无法及时运输，后续的订单，我想我们也很难继续合作了。”虽然没有后续，拿出来作为筹码，还是可以的。
“那没问题，只要到了汉口，就可以直接转运。我们已经安排好了。”苗仕林轻松地说道，“那边一直都跟我们有合作……”
得了准信后，陈俊晨也不谈后续合作，直接离开了。
“怎么样？”柯尔特见陈俊晨回来，急切地开口问道，“如果不是把钱砸入这里面，我们完全可以去别的地方开发市场。”
他是真的有些后悔做了这个决定。
把钱借给陈俊晨跟郑天佑。
“柯尔特，咱们可是在合作，赚的钱，你也是按照入股比例分的！”陈俊晨没好气地说道。“这才多久，你天天催问！咱们现在是合作伙伴，说好的信任呢？”
对于柯尔特这假二鬼子，陈俊晨真心没有什么好态度。
何况，这次还是他提议来山城的。
不就是投入了300万港币？
天天催，有什么意思？
“这并不是不信任你们。陈，这是我们所有资产，你自己有工厂，郑天佑也有贸易公司。我们虽然说是代理商，你们也知道什么情况！”爱丽丝不满地说道。
她跟柯尔特其实是一样的。
混血。
只不过，父亲是一名RB人。
在西方白人至上的社会，他们因为有着黄种人的一些特征，甚至比有色人种混得更差。
而在香江这地方，倒勉强还行。
毕竟，他们有着大部分白人的外貌。
可即使这样，他们也混得艰难。
“何况，柯尔特这次主要目的是为了找他的父亲！”爱丽丝提醒着对方。
“放心吧，我们也是把全部身家都砸在了这上面。大家挣钱都不容易！”陈俊晨看着两人，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香江虽然在六十年代开始，就被誉为东方明珠，成为亚洲四小龙，经济高速发展，主要的经济支柱却因为劳动力数量不够多，以金融、转口贸易的等为主。
工厂同样也很多。
在没有足够的实力情况下，生存同样很艰难。
尤其是现在大陆改革开放，劳动力成本远比香江更低，小企业就更难生存。
要不然，哪里需要他们来这边寻找机会？
朝天门码头，那艘从蓬县运来的家具的200吨散货船，卸完数十套组合家具后，开始装运数万套服装。
这些服装，没有商标，也没有包装。
只是用大麻袋一袋袋地装起来。
一直到中午时分，船才启航。
刘春来他们的船，已经比港商的运货船快了半天。
“张船长，如果可能，尽量以最快速度前行。晚上不停船，没有问题吧？”
船的速度已经很快了。
从朝天门出来，进入长江主航道。
现在属于夏天丰水期，长江流量大，水流速度快。
尤其是这一路两岸都是峡谷，在三峡水电站没有修建起来之前，从朝天门到巫山，这一路的水流都湍急，航道比较狭窄，而且还得避让沿江逆行的大型货运船。
相对来说，速度已经很快了。
“这一段是最难走的，就是冬天枯水期，行船也不太容易啊。”张明涛摇头，“过了巫山，进入平原区，就好走多了。”
张明涛看着刘春来，一脸担忧。
虽然曾经在海军服役过，可那都是在沿海地区。
长江航道，他也没跑多少次。
刘春来叹了口气，“行，你是船长，晚上该歇就歇吧。”
想到长江的危险，刘春来也不敢多催。
按照刘志强的消息，港商运货的船，比他们早了一天的时间。
但愿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310 落难的山城倒爷（求订阅！求月票！）（2/6）
“担心也没用。跑船第一原则，安全。”赵玉军看着刘春来，一脸嘲讽地说道，“我都给你说了，非得不信。”
“你懂个球！”
刘春来没好气地说道。
他不知道安全么？
而且在水上，一旦出了事情，那就麻烦了。
他原本会游泳，可记忆中，刘春来虽然小时候经常跑到河里摸鱼啥的，也就会几下狗刨，那都是自己练会的。
再说了，即使根据记忆，能游，能比么？
游泳池里面没有水流，也没啥浪。
这是长江！
水流最急的时候。
一不留神，就特么的真被冲到太平洋去喂鱼了。
船行到晚上，到了万州，停留了一夜，第二天一直到天完全亮开，才继续出发。
这一段，两岸峡谷更险，水流更急。
就连张明涛，从早上开船的时候，一直都是精神高度紧张。
刘春来跟赵玉军两人躺在船舱里，这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
甚至连赵玉军话都少了很多。
可这才刚开始没几天。
今天下午才能离开巫峡。
到那时候，才会轻松。
花都。
坐飞机到花都的郑天佑下了飞机，专门到火车站去周围的服装批发市场溜达了一圈，没有发现他们手中同款的服装，才放心了不少。
他到了自己公司在花都设置的办事处。
其实就是距离花都火车站有一千多米的位置，一栋二层高的老旧民房。
前面挂着用木牌子写着“香江郑氏服装贸易公司”的牌子。
周围不少的房子，外面都挂着这样的牌子。
大多数都是香江，有些后面还挂着国际两个字。
一下子就高大上起来。
一楼临街的房间被改成了铺面，中间一张办公桌，三面墙上都挂了不少夏天的裙子或是衣服。
除了三名工作人员，根本没人。
郑天佑回来的时候，一个化着浓妆，短发烫卷的二十来岁的女人正在一边嗑瓜子一边翻看一本毛了边的杂志。
另外一个更小的女孩，则是坐在门边，看着外面。
一个年约三十多的中年男子，站在一边，一脸严肃地不停跟看杂志的女人说着什么，却根本没得到回应。
“老板，你回来了？”年轻女孩看着郑天佑，顿时站了起来。
男员工也马上站了起来。
看杂志的女人依然磕着瓜子，扭头看着进门的郑天佑。
“李梓铭，立即跟之前与我们有合作的批发商联系，让他们准备一批工人，到时候需要重新上标签，包装每一套服装。告诉他们，很快会有一批新款时尚的牛仔服到货，每套70块，第一批数量只有4万套，要货的先准备钱，叫定金！”
郑天佑进屋就直接吩咐。
李梓铭马上就兴奋起来了，“老板，咱们终于有事情做了。我马上就去！”
说完，就向着外面而去。
走路的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陈冰，这段时间都没订单？”郑天佑问嗑瓜子的女人。
陈冰白了他一眼，“都给你说了多少次，要叫我安吉尔！”
旁边年轻女孩见着这情况，憋着笑，想要找事情让自己假装很忙。
可根本就没事情可干。
老板有货源，她们能忙两天。
“安吉尔，这段时间都没有订单？”郑天佑忍着怒气，重新开口问。
“没有！就这些货，别人都有，哪里来的订单？何况，咱们这位置又偏僻，人家进货都是直接从火车站那边的白马服装市场拿货，拿了就坐火车走了……”陈冰头都没抬，“对了，你回来了，那边新开了一家西餐店，咱们去吃牛排吧……”
一边说，一边掏出了化妆盒，开始涂抹涂抹口红。
年轻女孩看着，只是为老板默哀了一下。
突然又不知道该干什么。
不知道干什么的，还有吴二娃。
除了每天到市场上转悠，看着别人用蛇皮口袋装钱，然后再搬走更多的服装外，他们也没别的事情做。
更多的时候，则是在火车站的站前广场，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各种事情，在这里，都能见到。
很多人下车的时候意气风发，穿得人模人样，一下车就会有人围上去，各种恭维，给老板推销赚钱的机会。
然后，没多久，这些人就衣衫褴褛地出现在了火车站……
吴二娃每天没事儿的时候都在火车站前看这些。
在这里，他发现，是一个了解人生百态的好地方。
很多时候，他都在想，要是没有遇到刘春来，会如何。
“二哥，你看那几个人，像不像张建民他们？”
突然，白紫烟指着几个相互搀扶着，衣衫褴褛，走路艰难的人说道。
“咋可能！他们怎么会到这边……”吴二娃口中反驳，可顺着看过去，顿时震惊了，“我曰！”
张建民那可是山城数得上号的大倒爷！
老江湖了。
怎么会栽了？
“走，过去看看。”吴二娃激动起来。
在这里，天天都是他们几个人，虽然跟其他人也能用带着浓重地方方言的夹生普通话交流，可这让他们完全不适应。
老乡啊！
而且还是认识的。
虽然以前这些都是他们仰望的存在。
“张哥！真的是你们啊！”
吴二娃凑上前去，一看，真的是张建民几人。
“你们这是？”吴二娃有些不解，尤其是刀疤身上，一边胳膊还隐隐有血迹。
冯松涛鼻青脸肿，走路都是一瘸一瘸的。
张建民的脸色都是蜡黄的。
“打了眼，栽了。”看着吴二娃，张建民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兄弟，能请我们吃顿饭不？哥几个好几天没吃饭了……”
“走，去我们住的宾馆。”吴二娃二话没说。
对方落了难，作为老乡，不能不管。
张建民几人倒也不扭捏，往旁边宾馆去的路上，又开口：“能不能借我们点钱买火车票？”
吴二娃顿时为难了起来。
他们也没有多少钱了。
“要是为难，就算了。”张建民虽然脸色蜡黄，依然笑着。
“我们也没钱了，现在等着春来哥过来……”
“刘春来过来了？”冯松涛顿时激动起来了，“他什么时候到？”
吴二娃看着他们，“他说到汉口，也不知道会不会来这里……”
311 触目惊心的伤口（月票2570加更）（3/6）
“呼哧~”
“呼哧~”
红星宾馆食堂，这会儿并不是饭点，所以没有几个人。
服务员虽然对穿着破烂，身上发散着恶臭味道的几人一脸厌恶，但是还是在后厨煮好的汤河粉给端了出来，然后“嘭”地一声放在几人面前就快步离去。
张建民几人也没不满他们的服务态度，确实饿了好几天，也不管是否合口味，直接呼哧呼哧地吃了起来。
很快，大品碗里的河粉就见底了。
三人连汤都喝得干净。
“服务员，再来三碗炒河粉。”吴二娃见他们没吃够，又开始喊。
冯松涛却拒绝了，“咱们好几天没吃，吃太撑，要出事儿……”
刀疤跟张建民两人也点头。
“张哥，你们这是咋了？”
白紫烟在一边看着几人吃完，才开口问道。
张建民等人可是山城第一大倒爷。
对他们这些小二道贩子来说，是仰望的存在。
张建民等人那可是经常往这边跑，路子野，江湖经验也丰富，怎么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看着白紫烟一脸好奇，张建民挤出了个苦笑。
冯松涛没吭声。
刀疤则是冷哼了一声，用满是杀意的眼神盯着白紫烟。
吴二娃拉了拉白紫烟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问。
这种事情，太伤面子。
“张哥，我们现在的钱不够你们买回去的火车票。要不这样，先在这边开个房间，处理下身上的伤口……现在天气热，处理不好容易化脓，好好休息下，等春来哥过来就有钱了，如何？”
张建民看着他：“刘春来真的要来？”
吴二娃不太确定：“应该是要来，电报里说得也不太明确。汉口坐火车过来也就一天多时间，我想他应该会来一趟的。”
“兄弟，这份情咱们承下了。要是太为难，咱就后会有期。”
“张哥，你这什么话！咱们都是来自同一个城市呢！何况，你们休息好了或许能帮咱一些忙。白紫烟她们又都是女孩子，单独出去比较危险，有些事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吴二娃试探着他们。
他一个人带着三个女孩在这边还真不方便。
要是能有张建民几人帮忙，会轻松很多。
冯松涛几人处理事情的能力远比他更强。
张建民看向了冯松涛。
后者轻轻点了点头，张建民才答应，“有事情尽管开口。”
他们身无分文，连饭都没得吃。
这算是彻底落难了。
吴二娃让三人先到自己房间收拾下，他则去找服务员另外开房间。
虽然这里靠近火车站，南来的、北往的人非常多。
红星宾馆住一晚的价格可不便宜，很多人选择那些一张床一两块钱的小私人旅馆，甚至有些人拿到货就直接走了……
更多没钱的则是大街上就呆一晚上。
反正夏天，不怕着凉。
红星宾馆依然有不少空房间。
“二哥，咱也没多少钱了，再开一间房，几人每天的吃喝……”
白紫烟看着吴二娃，一脸担忧。
跟张建民他们，并没有多深的关系。
刘春来即使不在汉口耽误，也不知道啥时候到这边。
“之前春来哥有想跟他们深入合作的意思。现在他们落难，咱是春来哥的人，他们可以不承咱们的情，不能不承春来哥的情。真没钱了，我去扛包，也能支撑几天。”吴二娃倒是不太在意。
之前跟张建民接触，刘春来没避着他们。
张建民各种产品都倒腾，只要能挣钱。
刘春来探了张建民几次，也问过吴二娃，吴二娃一直都认为刘春来有想法。
吴二娃一个人住一个双人间，本来也可以让张建民三人跟他挤一个房间。
想了想，最终还是咬牙再开了一个。
张建民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也不知道这次是什么事情，呆在一起不方便。
开好房间之后，吴二娃回到自己的房间，刚一进门，看到几人的情况，嘴角直抽搐。
刀疤手臂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白肉往外翻，已经化脓了。
张建民更甚，胸膛上一道十多厘米长的伤口，同样化脓了。
“张哥，去医院吧，这都化脓了……”
张建民摇头。
冯松涛则让吴二娃去买一些碘伏、酒精等常见药物。
吴二娃转身出去，让白紫烟几人在酒店呆着，不要去打扰张建民几人。
张建民几人受伤不去医院，肯定怕公安介入。
倒爷们，很多事情见不得光。
去买药物的吴二娃开始担心起来，怕收留了张建民几人，会给刘春来招来麻烦。
一直到下午，张建民几人清理完了伤口，上了药，吴二娃百无聊奈，准备去当搬运工。
前台服务员把他叫住了，说是有他电报。
一名邮递员正在在旁边等着。
“从蓬县来的？”
“山城来的，还有一张5000的汇款单。”邮递员看了吴二娃的介绍信等，确认了是他，才把电报跟汇款单同时递给他，让他签字。
吴二娃顿时松了口气。
他正愁没钱。
电报明确告诉他，刘春来要来花都。
钱是刘春来让刘志强从山城汇的，让他找门市跟仓库，刘春来确定了火车皮后，会再给他发电报。
前几天，吴二娃在白马市场就打听过门市。
这边市场早就全部被人租了，临时想拿到可能性不大。
即使能拿到，动则上万一月租金的价格，也不是吴二娃这五千能承受的。
在这边也呆了一段时间，对附近也比较熟悉了，在冯松涛的建议下，索性就找临街的民房。
只要有仓库就行。
他们卖服装，可以不用门市。
之前不都是这样干的？
越靠近火车站，房租价格越高。
哪怕离火车站五六百米，一个只有百十来平方的门市价格都超过6000块一月。
最终还是冯松涛跟着他溜达了一圈，在旁边街上以80块钱一天的价格租下了一栋两层楼的民房。
临街的门市只有四五十平米，不是很大，但也够用了。
一楼旁边还有几个房间可以当办公室，二楼则可以住人。
在这栋楼旁边的另外一栋楼，门口则是挂着“郑氏（香江）服装贸易有限公司”的牌子……
312 这特么的是巧合？（月票2600加更）（4/6）
吴二娃在跟房东签了合同后，给了3000块钱，说先租一个月。
房东倒也没有意见。
反正这种遇到的多了去了，很多人都是一个月不到就关门大吉。
现在房东的房子都还挂着上一次租房子人的招牌，叫啥“XX国际贸易公司”，XX这两个字，已经看不清楚了。
“咱们得弄个招牌。旁边不是有好几家做服装的么？学他们把这房子打整一下。另外，可以招几个人了。”吴二娃拿着房东写得歪歪扭扭的收款凭据，一脸笑容。
应付了这一次，等刘春来做决定。
以后要继续留在这边，可能就得跟房东签长期租房合同了。
“弄啥招牌？周围不是香江的，就是湾湾的，要不然就是马来西亚、新加坡……总不至于咱们弄个葫芦村吧？”
由吴二娃几人搞的服装贸易公司，直接就是用了刘春来他们春雨的名字。
就叫春雨服装贸易公司。
为了让这公司顺利发展下去，同样是集体所有制控股下的股份公司。
春雨服装厂控股51%，刘春来也拿着17%的股份，算是第二大股东，毕竟钱啥的都是他出的。
就连在蓉城，周蓉跟刘龙成立的，也是这样的比例。
反正现在成立公司容易。
只要是集体所有制，都没问题。
唯独就是需要跑的部门多一些，有支持的单位开绿灯的情况下，自然都不是问题。
跟周围的动不动带国际字样的比起来，确实有些不上台面。
“要不，咱们也把国际两个字给加上？说明咱们是面向全球的。”吴二娃想了想，琢磨着别人都是国外的，他们居然是一个村的牌子，确实有些掉分。
“春雨（国际）服装贸易有限公司？”白紫烟疑惑地问吴二娃，“名字不都变了？”
“葫芦村春雨（国际）服装贸易有限公司，高大上！”吴二娃觉得，这个名字很完美，“至少比隔壁那家香江的的强多了。一听就知道他们那是私人小单位……”
吴二娃并不了解隔壁的公司情况。
但是一个姓，能有多大？
现在的他，可不是刚来时候那么没见识。
香江确实有钱。
就特么巴掌那么大，还没他们山城大呢。
有钱又能怎么样？
于是，吴二娃跟白紫烟这几个连啥叫品牌都不知道的知青，为了让名字看起来更高大上，不仅在春雨前面加了个葫芦村，还在后面加了个国际的招牌，在他们租了房子的第二天，就挂到了门市前面。
里面啥东西都没有。
反正这条街，随便一个门市都是公司，大家已经习惯了。
在他们隔壁的郑氏服装贸易公司，感觉却不一样。
“春雨？”郑天佑皱起了眉头，“难道是刘春来搞的？”
他有着一种不好的感觉。
可认真想了想，他们的合同上，是春雨服装公司。
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可刘春来不应该知道他的办事处在什么地方啊，都没有多少接触。
昨晚上陈冰那妖精，不断压榨他，让他走路都有些摇晃。
如果不是今天他们订购的商标牌会到，在床上躺着不舒服么？
“李经理，你去打听一下，隔壁那个服装贸易公司是啥来路？看看他们是哪里的货……”郑天佑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
虽然他也清楚，自己是想多了。
“老板，咱们这条街上，很多房子一个月换好几个招牌，没有必要关注啊。现在咱们更应该解决的问题，是没有看到样品，之前合作过的都不愿意先给钱……”李梓铭有些无语。
如果不是没办法，他早就把眼前这香江来的老板给一脚蹬了。
好歹，自己曾经也是一名国家干部。
给对方打工，虽然有着180块钱一个月的工资，即使不干活，也照样领工资，可这太浪费青春了。
跟着郑天佑一年多，李梓铭已经攒下了2000块钱。
再攒一千，就可以回去了。
到时候，3000块钱的本钱，也能干不少事情了。
“他们不愿意先给钱预定？告诉他们，这绝对比之前的服装款式更新，如果不愿意先给钱，到时候价格也不会这么低……”郑天佑黑了脸色。
这些该死的。
居然不见兔子不撒鹰。
货已经在路上了。
他们不给钱！
到时候看到好卖，他们又想要全部吃下。
“行，我知道了。你在这边等着，一会儿标签送过来，你先卸下来……”
说完，郑天佑就出去了。
现在货没到，他们的钱全部压到了货款上。
批发商不愿意先给钱，他得找他们谈谈。
“有没有我的电报？”吴二娃在安好了招牌后，就由白紫烟几人打整房子，自己跑到红星宾馆看张建民几人。
张建民他们用碘伏清理了伤口，再用酒精消毒，上了吴二娃买回来的云南白药后，精神好了很多。
刘志强的汇款到了，有钱买火车票，几人却不愿意回去。
在这边等着刘春来。
“还没来？”张建民看着吴二娃，问道。
吴二娃摇头，“没能，电报都没有。也不知道还有多久。”
双方也没有多少话题，吴二娃只是问了问，便告辞离开了。
“他会帮咱们报仇，把钱拿回来吗？”一向沉默寡言的刀疤问着张建民，“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依我说，咱们这次认栽，回去重新开始，后面再慢慢报仇……”
“他会的。”张建民跟冯松涛两人异口同声。
相互看了一眼后，冯松涛才说道：“仅仅是那些设备，他就没有理由不动心。何况，那还是几十万的货，利润至少上百万，分他一半，他会不动心？”
“对方可是有枪！”刀疤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叹了口气。
千防万防，终究还是没想到，一直跟他们合作的人，最终坑了他们。
“要是刘春来来得晚了，估计他们就出手了……”冯松涛也叹了口气。
他希望刘春来能快点到这边。
刘春来同样也想快点到。
甚至都想直接跳河了。
漫长的长江航道，即使在出了巫峡后，即使水流速度很快，船一直以最大8节的速度在前进，加上水流速度，差不多能达到11节左右的速度，这也不过才20公里每小时。
313 领导的门都进不了啊（月票2630加更）（5/6）
哪怕他对这个时代的交通缓慢早就有了很多心里准备，习惯了一天能到达全世界任何地方的刘队长，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更要命的是，在进入长江中下游后，由于江面上有很多大船行驶，甚至因为沿途一些城市的建设拉开了序幕，挖沙船也在到处挖沙……
于是，很多时候，晚上得在沿途城市停留。
一直在第六天下午，才远远看到汉口码头。
“以后老子再也不坐船来这边了！”刘春来站在船头，咬牙说道。
长江航道沿岸，从最早的三峡一带出来，一直到平原，风景很美。
特别是还没开发的沿江城市，风景很美。
沿途的稻田里，谷子都已经开始黄了。
奈何刘队长根本就没心情欣赏沿途的长江沿岸风光。
尤其是船舱狭小的空间里，人又多。
在船舱里闷着热。
在外面虽然有河风，可晒着也热啊。
更要命的是六九每天大清早最凉快的时候还把刘春来抓起来在船头不大的甲板上蹲马步！
一不留声就会掉到长江里面喂了长江的王八……
赵玉军一开始跟着练了一会儿，很快，成为武林高手的梦想就因为太累，放弃了。
“我特么的为什么要买船？老子二天有钱了就买飞机！MMP，这船太慢了……”赵玉军对着远处繁忙的码头咆哮着。
看着码头，早就有气无力的赵玉军也活了过来。
这船，太特么的慢了！
回去更慢！
“你不买大船了？”刘春来问他，“你看，这码头靠港的、出发的，几艘船不比你的船大？亏得你之前还吹嘘自己的船多大多大，装上炮就特么的跟军舰一样……”
马上要靠港了，刘队长的心情自然好了起来。
汉口，自古就有九省通衢的美誉。
徐家棚，一个俗得不能再俗的名字。
但是在中国铁路史上，这里却有让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作用——1957年10月15日长江大桥建成通车之前，这里是连接南北的核心！
1936年，历经40年沧桑，粤汉铁路1096公里全线贯通，最北端，就是徐家棚站！
1937年3月10日，京汉铁路最南端的江北火车轮渡刘家庙站与粤汉铁路最北端的徐家棚站，两座铁路轮渡码头竣工，从此，京广铁路在汉口乘船对渡，直达花都。这就是当时人们常说的汉口一大怪——火车要靠轮渡载。
刘春来他们的船，就在徐家棚码头停靠。
曾经，这里是全国最繁忙的码头。
集铁路货运站跟水运码头于一体的所在。
当然，在1957年10月15日，长江大桥建成后，这里的火车渡轮，就退出了历史舞台。
码头边缘，有5排错落有致，高低排列的石头砌成的桥墩。
这是为了适应长江水位涨落，连接运载南北火车的渡船而特别设计的。
枯水期用最低的1号码头，水位开始上涨了1号码头被淹往上用2号码头……洪水汛期就用建得最高的5号码头……
这些码头，已经荒废了。
在港务局的无线电指挥下，玉春号缓缓地向着码头被规定的区域靠去。
船刚一靠岸，就有一大群穿得脏兮兮，甚至光着膀子、肩膀上搭着一条脏乎乎毛巾的人拥挤上来。
这些人夹杂着各地的口音。
意思就一个：“老板，卸货找我，工钱相因（便宜）……”
“都让哈，莫围到！这会儿不卸货……”赵玉军显然知道这情况。
以前来过。
好一阵，周围围着那些扛活的民工才散去。
“赵爸，咱们去铁路局还是？”
刘春来不熟悉地方。
赵玉军虽然来过一趟，可也不是很熟悉。
在码头上面，就是汉口北站。
宋世杰的地址，赵东升有。
刘春来其实也知道。
“你们留两个人，我们留一个在船上看着吧。”下船的时候，公安局派来的丁亚军看着刘志军几人提着包准备跟着刘春来离开，对刘春来说道。
那四个旅行包里面，不仅有着二十多万的现金，还有三支56半自动！
刘春来知道他们担心什么。
船上这么几天，大家有没有别的事情做，丁亚军跟段鹏两人被刘春来套出来了不少话。
这是担心他们动枪，让两人过来帮着背锅的。
他们身上甚至带着蓬县公安局的介绍信跟证明文件。
当然，不到关键的时候，这些文件是不会掏出来的。
“这样吧，志军哥跟九哥一起陪着去就行了。包先放在船上。九哥，带点钱，咱们不能空手上门。”刘春来也不让他们为难。
冯青云知道他们包里有枪。
许志强跟吕红涛肯定都知道。
没有没收，也算是不错了。
丁亚军跟段鹏两人松了口气。
“你不怕被人说行贿？”赵东升看着刘春来，一脸笑容，“上次来我家，你提着东西，第二天就有人提着东西上门了……”
“晚辈看长辈，要是空手，才不合适吧？”
刘春来一脸笑意。
“你跟着干啥？你是船长，不守着船？好几万买的呢！”看着赵玉军，赵东升就上火。
怎么就养这个么龟儿子呢！
“赵爸，以后运货，咱们这边也没人，得让玉军跟这边的人认识，从这边直接发货到花都或其他地方。不管是南下还是北上……”刘春来急忙解释。
现在没人可用。
有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赵东升顿时不开口了。
码头上不远处就是火车站，即使没有改革开放，这里都是全国最繁忙的火车站之一，现在的繁忙程度可想而知了。
让刘九娃随便就买了几个罐头，两条中华，两瓶茅台，总价格没到40块。
本来一般人是没可能买到中华的，这是供应干部抽的高级香烟，一般干部都没资格抽的那种。
可刘春来从吕红涛他们那边要了不少烟票。
这年头，供销社还是很靠谱的，至少不会担心假烟的存在。
就这样提着，往货运站办公楼而去。
“出去！送东西也没有！要是都像你们，找关系，不排队，还得了？”
刘春来几人问了不少人，刚找到宋世杰办公室外，就看到里面甩出来一堆东西，都是香烟，甚至里面还有一叠大团结！
“这怕是门都进不了？”赵玉军苦笑着看着刘春来。
314 鸡毛信比领导的条子还管用（月票2660加更）（6/6）
办公室门外，站了不少人。
很多都是干部模样的。
也有人在大热天还穿着劣质西装，打着领导，手上提着各种各样的包包。
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急忙出来把地上的包收拾了起来，尴尬地对周围人笑着。
周围的人，倒也不奇怪。
“兄弟，你们这是来要车皮的？这要不到啊……我们都等半个月了……”
“你们半个月算个屁，我们都28天了，花都那边都催得不行，一天一封电报……”
“这没用，之前有人提了一口袋大团结，都被扔了出来……”
刘春来有些无语。
看向赵东升，“赵叔，咱们是不是去家里？”
这种事情，刘春来还是有些不适应。
送礼都是这么明目张胆的？
“小兄弟，要是你们没关系，就去排队吧。去了宋副部长家里，那是彻底没戏了……”一名中年人劝着刘春来。
去家里彻底没戏？
在这里当众送礼？
“你新来吧？宋副部长这边，拿着领导条子的、送礼的，都没用……”那个中年人苦笑着说道，“逼急了，人家直接用枪口顶着脑门赶人出来……”
这么强势？
MMP。
这比许志强都还凶啊。
赵东升也有些意外。
“拿着滚！再来，以后就别想要车皮了！天天来，老子不干别的事情啊？都去调度那边等着！轮到你们自然就有了，在我这里没用！”办公室又被扔出来一个包。
里面全都是大团结！
刘春来傻眼了。
这年头的人，胆子真特么的肥。
他们也不想想，即使他们敢送，也得别人敢收啊。
“大家这都是没办法，铁路运力有限，每天的车皮就那么多，通过这边转运的货物又多……大家都是没办法。之前有人用这样的法子，宋副部长被烦得不行，然后调拨了几个车皮。他手里每天有10个机动车皮……”刚才那中年人小声地对刘春来解释着。
刘春来疑惑地看着他。
这货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
不知道的人越多不是越好？
大家都这样干，不得让宋副部长冒火？
“要是你们能提前搞到车皮，帮我们带一些货到花都……认识一下，我叫黄金发，金发贸易公司老板……”中年人也很精明，见刘春来疑惑，顿时咧嘴笑着，介绍自己。
刘春来哭笑不得。
“刘春来，幸福公社一名生产队长。”他没有过多介绍自己。
黄金发眼珠子顿时瞪圆了。
MMP，闯江湖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过一个生产队长跑来要火车皮的。
“都特么的滚！要是再用这样的方式，送多少，老子收多少，到时候你们自己去纪委报道！你们都知道规矩，那些火车皮，都是给紧急物质、出口创汇产品留的！”
正在这时候，又一个年轻人被拧着衬衣提着丢了出来。
一名身材魁梧，额头上有着一道拇指大圆形伤疤，理着板寸，头花灰白的干部从办公室出来。
这是刘春来第一次看到宋世远。
赵东升之前说是去上厕所，一直都没过来。
“有没有出口创汇产品的？有就过来找我，我给你开条子！”宋世远对着人群喊道。
人群中的人都是苦笑。
要真有出口的，哪里得用这些手段逼着宋副部长给车皮？
被宋世远瞪了一眼，围在外面的人都往后面退去。
宋世远在看到刘春来的时候，还多盯了两眼，“你们是新来的？如果没有出口产品，就去调度室排队。”
随后，就进了办公室。
“春来，咋整？”赵玉军见宋世远又返回去了，有些着急。
这不太合适啊。
刘春来一时间也有些犹豫。
对方原则性很强，虽然说有着老爹的鸡毛信，可人家都说拿着领导的条子都不行。
能写条子找宋世远的领导，那级别不会低。
人家同样不给面子呢。
“我先去看看，你们在外面等我。”刘春来想了想，觉得还是试试的好。
没有接刘九娃手里的东西，而是直接打开了旅行包，从里面摸出了那封贴了三支鸡毛的信。
上面没有落款，没有收件人。
就三根鸡毛。
对于老爹这种恶趣味，刘春来只能赌一把。
黄金发跟其他人并没走远。
看到刘春来拿着一封信出来，往办公室走去，顿时眼神亮了。
“老黄，你这眼睛太毒了！居然知道这小子有背景啊！”一人夸赞着黄金发的眼光。
另外一人心中后悔，一脸不屑，“他知道个屁，每个新来的，他都是这样。”
“广撒网，广撒网！”黄金发笑着，对刘春来开始期待起来。
“咚咚~”
刘春来扣起手指，轻轻地在办公室开着的门上敲了两下。
正在翻办工桌上文件的宋世远抬起头来，“有事？”
看着刘春来手里拿着个信封，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不管是哪个领导的条子，都拿走，要么那些领导把我下了，只要我还在这位置一天，都别想从我这里通过关系拿到车皮……”
“那啥，宋副部长，这不是领导的条子。”刘春来苦笑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那是什么？”宋世远的眉头拧在了一起。
“一个老头写的信，里面具体什么内容，我也不知道。或许你应该看看这个。”刘春来见他不让自己进办公室，站在门口，把从中间折起来的信摊开。
反过来，封口上的鸡毛给对方看。
一看到这三根鸡毛，宋世远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双眼死死地盯着刘春来。
呼吸变得急促。
胸膛也急剧起伏起来。
“你是？”宋世远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刘春来。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
揉了揉眼睛。
可那三根鸡毛，清清楚楚地。
“他还好吗？”一个大男人，没等刘春来回答，就急切地问道。
旋即又想起刘春来还在门口，“快进来，快进来……”
声音都因为激动带着一些哽咽。
“我的老连长，还好吗？”等刘春来进来，宋世远眼巴巴地看着刘春来，提着暖水瓶倒水的手都在颤抖，搪瓷杯里的水都已经满出来都没发现。
“宋叔，这是我爸写给你的信。”刘春来深呼吸了一口气，把信递给了宋世远，“我是为车皮来的。”
宋世远接信的手，顿时停了，直愣愣地看着刘春来。
PS：今天就这些更新了，那些问问葫芦不嚣张的兄弟，葫芦过两天又要嚣张了啊。月票还有不到300票没加更，推荐票目前也最多加六更，打赏的更少，均订也没几章，这点账，太少了。
315 上甘岭战役参与者（求订阅！求月票！）（1/8）
“真的是为了火车皮？”宋世远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刘春来。
手抖得更厉害了。
“对，就是为了火车皮。”刘春来看着他，很认真地点头。
也不知道宋世远是否会看这封信。
宋世远沉默了。
没看刘春来，双眼瞪圆，看着手中这信封口上的三根鸡毛。
手抖得更厉害，呼吸也更粗重。
刘春来有些想不明白他激动啥。
难道老爹曾经是一个极有原则的人？
反正刘春来没发现。
气氛，如同凝固了。
只听见宋世远有些粗重的喘息声。
“他怎么可能违背自己的原则，干出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宋世远突然平静下来，看着刘春来问道。
仿佛忘记了刘春来现在都还站着。
“穷！”刘春来就回答了一个字。
“那不是理由！我刚毕业，就参加革*命，进入部队，就在他的手下！就是他教会我，做人必须要讲原则！而且要坚持自己的原则……”宋世远的表情很平静，语气却变得严肃起来。
他不认为自己老连长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宋叔，这事情，我真没法解释。我们那里的情况，可能你不知道。目前，全大队一共347个光棍，这其中，包括我。我爹当了27年大队长……我也知道来要火车皮宁您非常为难，但是这火车皮，承载着我们全大队甚至整个公社的希望。”刘春来叹了口气。
本想等宋世远发泄出来，才开口解释。
对方手中握着的火车皮很关键。
10个灵活机动的火车皮，对这样一个九省通衢的大站来说，并不多。
甚至有可能一批货就不止10个火车皮。
“运的什么？”宋世远问刘春来。
“服装。”刘春来没有犹豫就回答了，“我们那边，土脚薄，人多地少，靠天吃饭……我爹也知道从地里刨食解决不了问题，一直都在想办法弄工厂……之前我们的产品在山城获得了不错的市场，同样也是在山城遇到了几名港商……”
“山城？”宋世远眉头拧了起来，“明天晚上有一批山城出口的服装到达，明晚上的火车皮也给安排好了。”
刘春来有些意外。
山城的服装明天晚上到达？
“是郑氏服装贸易公司的货？山城轻工局帮着联系的？”刘春来问了出来。
山城的货，那可是比他们应该早至少一天到两天运走。
所以一路才拼命地赶路，一直都在追赶。
就怕太晚出了问题。
之前刘俊华他们那样，刘春来完全不知道，如果不是刘俊华资金有问题，就没刘春来什么事情了。
人不能什么事情都靠着运气。
所以这一次，刘春来甚至都做好了跟对方打价格战的准备。
山城红杉服装厂生产的服装，没有商标，算是贴牌加工。
为了应付这个，刘春来直接在江南厂生产的服装上，全部按照后世的服装厂那样生产了硬纸壳的商标，毕竟县城有卷烟厂，一些带过滤嘴的香烟，外包装都是硬壳的。
同时每一套外面都用牛皮纸的包装，印刷上了春雨的品牌。
包括下一批，即使郑天佑跟陈俊晨还有订购，刘春来都会要求用他们春雨的品牌，对方只是代理，而不是贴牌。
这两者有着本质区别。
“对，你们认识？”
“那也是我们下属的厂生产的。那几个港商是真的港商，但是这批货是否出口就不知道了。他们花的港元从我们手中拿货……”
刘春来把情况给解释了一番。
也解释了为什么他爹会违反原则主动开口。
其实，刘春来很想告诉对方，他爹为了解决大队的穷，早就不知道原则为何物了。
甚至连严劲松、吕红涛、许志强这些人，在这方面统统都是没有原则的。
宋世远听完刘春来的解释，沉默了。
哆嗦着从兜里掏出烟，居然是两角八的飞马，递了一支给刘春来，随后哆嗦着塞到嘴里。
刘春来见他划了几次火柴，都没划燃，火柴也断了，急忙掏出从吕红涛手里打劫来的ZIPPO打火机给他点燃。
“美国货？”宋世远眼神一亮，随后黯淡了下来。
刘春来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表情，“这是朝鲜那边带回来的。”
“除了那边，哪里还能找到这个？”宋世远看着刘春来的这打火机，“当年我刚进入部队，啥都不懂。在打上甘岭战役的时候，我……”
说到这里，他声音哽咽了。
不说话了。
刘春来有些震惊地看着他。
更震惊地是他爹居然打了上甘岭战役，然后还活着！
如此牛逼的一个爹啊。
上甘岭战役，美军调集兵力6万余人，大炮300余门，坦克170多辆，出动飞机3000多架次，对志愿军约3.7平方公里的阵地，倾泻炮弹超过190万发，炸弹5000多枚。
整个战役持续43天，霉菌伤亡超过2.5万，志愿军伤亡超过1.2万。
战役结束，山头被削平两米，山石被震松1~2米。
中国陆军天下第一的名头，也就是这一场仗打出来的。
眼前这位跟自己的爹，居然都是这场战役的参与者！
如何能不让人震惊？
“或许你不知道，我在那上面，没有开过一枪……”宋世远平复了情绪，一脸苦涩。
刘春来愕然！
那么惨烈的战役，居然会有人没有开过一枪？
“我这额头上的伤，是老连长砸的。他不准我进战壕，一直都让我待在防炮洞，就因为我特么的读过大学，他说，新中国建设，需要有文化的人……我那时候年轻，不懂事，也没好好跟他说，每次偷跑出去，都会有战友为我挡子弹牺牲。到最后，全连打光了，连长为我挡了两发子弹，本来我以为完了，增援上来了……”
宋世远虽然语气平静，可眼泪却如同断线的珠子，不停地掉落。
刘春来的心情也变得非常沉重。
这种事情，他能说什么？
新中国建设初期，任何一名大学生，那都是非常宝贵的。
一个国家，百废待兴，没有人才，能建设出来么？
“上次你去我家，真的是因为我爹想要把火车零件生产厂弄到我们大队？”刘春来递给对方一支烟，等他平复心情，才问。
这次，则是换成了宋世远诧异地看着他。
PS:昨晚浪到12点，今天一觉睡到10点半，有些晚了，八更还是会保障的，不过得晚些。请兄弟姐妹们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