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三次长夜85 决战(三十五)
不得不说,相比于前两次长夜战争,联邦军在阿姆斯特朗的主导下,对战前准备变的更为重视。
自第二次长夜战争失败后,在无法预料何时会再次进攻南极,更无法预料下一次会由谁来主导指挥战争的情况下,阿姆斯特朗已经开始着手调查南极各方面的情报了。
直至第三次长夜战争爆发时,阿姆斯特朗以及其麾下将领,对南极山川地利了然于心。
所以格纳多.马龙很快也就推测出,扎卡陨丘会是自由军断后部队阻挡其前进的战场。
在双方信息完善对等的情况下,应该也就不存在什么伏击的说法了。
扎卡陨丘形成于大灾难时期,柯伊伯带扎卡小行星突入地球大气层,行至南极高原上空后发生爆炸,其中大约有一千三百多块未被大气烧毁,砸落在南极高原雪地上,形成了这片横向二十二公里纵深八公里的丘陵地带。
说是丘陵地带,其实地势起伏并不算大,最深的坑与最高的冰丘,地势落差也不超过七十米,对于战争装甲步兵来说,如果没有敌军阻挡,想要跨过这片陨丘,就如趟过平地一般轻松。
可如果有人要在这里开战就会变得很麻烦,在双方电子互相干预,特别在光学隐形技术的加持下,战争装甲步兵的视角,很容易因为这些地势落差而被卡住,所以在很多平原地带,天灾造成的陨丘也经常被选作战场,特别受到指挥官们的青睐。
如果明知道前方有敌人,格纳多.马龙的部队通过这种地势,就很难大步迈进了。
当然,也可以选择绕过这片陨丘,可这就要被先前大步前进的萨达特军队拉开三十公里到四十公里的距离,换算到了实际行军时间,就是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萨达特可以做很多事情,甚至可以改变战争的胜负。
而且,陨丘就算绕过去,敌人也绕不过去,敌人绝对不会轻易的让他们通过的,搞不好还会花费更多时间。
所以,对格纳多来说,前方这片陨丘,他们既不能绕过去,也不能缓慢谨慎通过,也必须强碾过去。
好在,格纳多.马龙认为,之前一直追的很紧,留给对手在战场上的准备时间,也不会超过十五分钟。
现在,格纳多.马龙要的充分利用联邦集群在数量上的优势,他命令两翼部队高速前进,中心部队三分之二速度前进,这样就能在接触敌军时,直接完成半包围姿态。
在这种几乎平坦的地形下,以包围态势消灭六分之一的敌人简直就是一场屠杀,有个十到十五分钟就够了!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格纳多没有时间更多考虑复杂的进攻战术,他只是在踏入扎卡陨丘之前,做出了上述简单战术安排,命令全军进入战斗状态而已。
格纳多.马龙指挥的四十五个联邦军团,扛起反力场破甲斧,直冲战场而去。
然而,等待联邦军的是突然而至的猛烈炮火打击。
面对着成百上千门质子衰变炮与重型电磁炮的轰击,以及无数反力场破甲床弩最为密集齐射。
格纳多.马龙瞬间产生了一种中了埋伏的感觉,这明显不是七八个军团该有的火力配备,这样的火力特么该是四五十个军团在伏击他们才对!
难道萨达特大范围移动,丢弃大量辎重,甚至把整建制军团舍弃,只是为了把主战场移到了扎卡陨丘么?
‘轰!’
‘嗖嗖!’
‘砰砰砰!’
……
“马龙将军我们中埋伏!”
“将军该怎么办?”
“将军请下令!”
“第三十七军团被火力覆盖!请求撤退!”
“将军!”
“将军……”
在震耳欲聋的密集重火力打击下,格纳多.马龙几乎陷入令人恐慌,在手下几十个军团长的询问与催逼下,他差点喊出了那句后撤的命令。
无论前方是不是遭遇了敌军主力,现在就下令后撤整编,把阵线收缩后,以纺锤型布置军阵谨慎前进,这也是在混乱情况下,正常的指挥做出的最正常的决定。
可是这样……时间,这需要多少时间?如果伏击他们的,不是萨达特的主力,那么也就要被萨达特军甩开一个多小时!
心念电转,格纳多.马龙迅速克服了在炮火与嘈杂中的恐惧,定神再看周边情况,似乎也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糟糕。
自西元2635年,战争装甲步兵开始横行于战场,远程武器的杀伤力开始越来越低,现如今最多也只能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
即使敌军拥有一百个军团的远程重火力配备,实际上也不会对本方造成多大的杀伤!
决定这场战役胜负的,还是战争装甲步兵的数量!
“不许后退!前进!继续前进!”格纳多.马龙对着通讯频道大喊!
格纳多.马龙决定赌一把,他赌前方并非自由军的主力!
看到还有联邦军在倒着后退,格纳多.马龙抡起战斧劈翻了几台。
“你们特么给我前进!谁敢后退军法处置!”
是的,格纳多.马龙既然做出决定,就算前方是自由军的主力,他也决定硬碰硬一把!
……
“哎……”
郑常达叹了一口气,他也期望通过密集火力的覆盖逼迫格纳多.马龙后退。
只要敌人后退重新整编,就一定会谨慎前进,郑常达断后与拖延时间的任务就完成了大半。
在战争装甲步兵时代的战场,多一个小时就足够改变一切了。
可惜,在过火的远程打击之下,格纳多.马龙的心志居然如此坚定,居然挺住了。
炮火造成的杀伤其实少的可怜,估计一轮下来能摧毁三百台战争装甲步兵就不错了。
此时,联邦军数万台战争装甲步兵在雪平线上如黑云般压了上来,这时候再让战士们躲在阵地后面操控这些低效率的远程武器,实在没什么意义。
格纳多.马龙赌赢了!当联邦军继续前进的那一刻起,郑常达命令所有战士拔出反力场破甲斧战斧。自由军犹如底牌被掀开,各种炮火轰鸣声与床弩机扩声戛然而止,整个战场从之前的喧嚣,一下子恢复到了相对宁静。
这也是杀戮之前,最后的宁静……
第402章 三次长夜86 决战(三十六)
他们很快就被联邦军的金属狂潮吞没了,然而自由军阵线却没有丝毫动摇。
当他们直面死亡,站定举起破甲斧的那一刻起宛若大海中的礁石。怒涛中被狂风巨浪一轮又一轮的拍击,却始终倔强的屹立。
礁石与浪涛之间沧海与桑田的变迁,这本该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
可战争的进程却要快上许多,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快进,使得千万年的侵蚀岁月化作每分每秒,顽强的礁石以肉眼可见的缩小。
一切都在格纳多.马龙的意料之中,可一切又都出乎了格纳多.马龙的预料。
自由军阵是在联邦军高速前进过程中被包围的,联邦军却因冒险突进付出了比预想更严重的伤亡。时间与生命此刻被格纳多.马龙放在了天平的两侧,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然而,即使战术意图被格纳多的军队很好的执行,可战术目的却没能按他的预想而最终达成。
因为郑常达指挥的自由军,并未如预料中的那样迅速崩溃,自由军在被包围的情况下,没有后退更没有突围,他们已经坚定了战至最后的决心。
要在十至十五分钟内击溃自由军,只是格纳多.马龙妄想罢了。在认清了现实后,格纳多又重新估算,花费的时间起要码翻上一倍。
时间可能还要延长,因为格纳多.马龙发现,自由军全都是一群疯子,他们非但没人逃跑,居然还有人主动赴死!
此刻又有四个自由军团从西面赶了回来,他们难道不知道这里有多少联邦军么?
格纳多本以为,他们是来接应被围的断后军团突围,可从那些被包围部队的反应来看,格纳多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自由军为什么就不突围呢?突围多好啊,多少还能活下来一些人,而格纳多也好一路追着溃逃的自由军西进。
现在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四个自由军团也是来送死的,他们同样是把生命与时间放在了一起。
可格纳多不得不承认,他们要比自己更疯狂,自由军人完全不考虑得失,哪怕一条鲜活的生命只能多换来一秒时间也好。
格纳多.马龙有些不理解,直到他从一名自由军指挥官那里听到了一句口号:
“为了共和国!”
为了共和国?格纳多更为迷茫了,难道他们还不知道?他们的共和国即将覆灭?
新到而来的自由军就是一群死亡逆行者,不停的冲击包围圈西侧的防御。他们不计伤亡代价,一批又一批战争装甲步兵往前拱着。
把联邦军包围圈西侧拱的越来越薄,格纳多只好命令西侧部队放开了包围圈,把他们也一并放进去。
让敌军这样轻松汇合一定会延长这场歼灭战的时间,但是无论如何都会比包围圈崩溃来的要好。
在放开的包围的一瞬间,也等于留给了自由军战士们一条生路。格纳多.马龙很希望那些被围的自由军战士能醒悟过来,意识到生命的珍贵,借此机会突围!
可希望终归变成了奢望,现实也正如格纳多预料的那般,他们还是站定在原地不动,新填进去的人,反而把这块石头变得更加顽固。
“为了共和国,继续前进!”
这一嗓子,是预备役集团军指挥官拉布拉多最后的呐喊,他已经表现出了超越实力的勇气。
不善战斗的拉布拉多倒在了与郑常达汇合的路上,这位几十年如一日的老国防部长,以生命为代价,完成了对共和国最后的忠诚。
拉布拉多很不合群,在共和国内几乎没有任何的朋友,可听闻拉布拉多的死讯,郑常达却很难过。
有些人,从来不是朋友,但却值得尊敬与缅怀,拉布拉多就是这样的人……
联邦军的包围圈,如同恶魔噬人的巨口,重新缓缓合拢,自由军最年轻的部队也就此被恶魔吞噬,再也无人有生还的可能。
忽然,天边一道白光闪现,平地飞行器上一人一甲冲向了联邦军阵。
刚刚合围的联邦军士兵妄图拦截,可挡在最前的战争装甲步兵,在白光霸道的冲击之下,机甲瞬间解体,联邦机士血肉模糊。
随后,白光也被联邦军阵吞没。
此时的郑常达,已经收起了对拉布拉多的缅怀,把新到的预备役集团军编入防线,剩下的也就不需要他指挥了。郑常达提起战斧,准备去前线砍人。
可就在这时,眼角余光却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晏?你为什么进来?”
郑常达语气带着一些怒气,可白晏的回答却很平静:
“那老头托我给你捎个话!”
郑常达当然知道,白晏口中的老头自然指的就是西斯托了:
“元首有什么命令?”
白晏摇了摇头:
“这情况,什么命令现在都没用了,不是么?”
郑常达听出了,有什么命令,这不过是白晏的借口,内心蹭蹭火起,对着白晏就吼道:
“都知道没用了,那你还进来干嘛?”
“你吼我?你胆肥了?敢吼我?”
白晏的回怼已经明显可以反应出他们两人的家庭地位。
郑常达也只好把语气放缓:
“这里是绝地,你不该进来的,不是说好了让你带鸿博他们离开南极么?趁西面的包围圈还没围实,你快走,你一个人肯定走的掉!”
白晏摇了摇头:
“以后的世界是鸿博他们的事情了,和我们这些老家伙没什么关系!既然你决定留下来,我也懒得走了!”
郑常达摇了摇头:
“这没必要啊,我是有任务在身,你应该活下去!”
“有必要!我既然进来了,如果再一个人冲出去,像话么?你就不怕军心动摇么?”
……
二人在一句句怼来怼去的过程中,砍翻了一个个敌人,偌大联邦杀阵之内,如入无人之境。
直到郑常达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再也没能怼回去,白晏的眼泪才如泉水般的涌出……
最后,白晏的血水取代了泪水,扎卡会会战才算是落下帷幕。
有人说爱情终究会化作亲情,然而白晏与郑常达却在经历了二十多年思念后,才把原本的亲情炖成了甜美。
他们之间几乎没有说过一句情话,却彼此相伴到了永恒。
格纳多.马龙从金属刻文上,已经识别出那两名战至最终的勇士,两具机甲残骸彼此相依而立。
格纳多退出机甲,踏雪走向前去,对着郑常达与白晏深深鞠了一躬,此时其内心的敬意宛若对神明的虔诚。
当格纳多再次抬眼望去,白雪已经将他们覆盖,或许郑常达与白晏的灵魂,会在冰雪覆盖的高原上化作真正丰碑,直至千万年后……
第403章 三次长夜87 决战(三十七)
联邦军阿姆斯特朗主力集群,在萨达特亲自突前观察下,似乎并未做准备。
可这反而让萨达特产生了疑惑,以阿姆斯特朗的谨慎,多少应该会派出斥候,即使暴风雪情况下,被敌军突入十五公里范围也该有所警觉。
特别是这场全局战役已经超过了二十四小时,在多变的战场形势下,毫无防备本身就是疑点。
全是破绽的敌人,反而让巴卡.萨达特感觉不好了。
……
阿姆斯特朗当然猜到萨达特突袭的可能性,毕竟联邦还有自由军所不清楚的底牌。
质子缠绕通讯器能无视信息阻断,只是目前简易的缠绕通讯器并不能精确解析情报内容。
格纳多.马龙传递而来的情报已经超出了预设内容,既不是胜利,也不是失败。
就连阿姆斯特朗一时也猜不透格纳多.马龙情报里要传递什么,但还是可以用逻辑分析一点端倪来。
如果格纳多马龙已经战败,完全可以通过预设信息来传递。
如果战事继续僵持,也可以如之前二十个小时那般,通过定期缠绕确认。
如果已经战胜了,那不仅有预设,还能直接派遣联络官。
然而此时此刻,从格纳多.马龙那里传来的质子缠绕互动,完全是一种杂乱状态,这就标志着格纳多想表达的并非上述情报。
可这种杂乱讯号,一次比一次更为密集,这又说明什么呢?
阿姆斯特朗不死心,还是找来了情报技术专家,想从技术层面分析格纳多的讯号,然而讯息专家摇了摇头,还是那句缠绕讯号没有波长,所以无法解析。
阿姆斯特朗一个人沉思了很久,突然一拍脑门,既然格纳多.马龙不能派遣联络官,也就说明格纳多部与本部之间还有敌人阻隔。
这越来越密集的讯号,一定代表着某种确定的量变……
确定的量变?格纳多在被阻隔的情况下,他唯一能得到本部的讯息是波涅瓦镇的战斗如常,本部主力还未取胜也未移动,这可以算作一个不变量!
那么所谓变量呼之欲出!
有敌人在靠近!敌人越来越近!
在第一次收到这一连串乱码之后,时间已经过了三个小时,而这三个小时也正是阿姆斯特朗本阵主力对波涅瓦镇发动总攻的时刻。
即便有了判断后,阿姆斯特朗也没有分兵去防御后方的突袭,反而给所有下属一种感觉,阿姆斯特朗在科比尔遇袭后已经打出了火气,他正在全力击溃面前的敌人。
至于华族人的军队能不能在剩下的时间内被击溃,就看他们的造化吧。
造化这个词语,本不该出现在阿姆斯特朗的辞典里,可军事胜负与财阀利益之间的矛盾,也使阿姆斯特朗产生了这种消极心态。
对战争来说,阿姆斯特朗应当算无遗策才对,所以郑鸿博无论如何,都将难逃出他的算计。
然而,阿姆斯特朗的才华绝对不止军事那么简单,他曾作为马西尔.摩根的首席参谋,对天下大势早已了然于心。
如果华族人今天仍旧作为摩阀最大的敌人,自然是除之而后快。
然而,现如今暮阀名存实亡,显然已经构不成对摩根财阀的威胁,当下能与摩根财阀分庭抗礼的,却是正在吞并暮阀的南云财阀。
第三次长夜战争眼看就要结束了,洛卡斯共和国的覆灭也已成定局。
没有了联邦政府的制约,又没了外敌的牵制。暮阀裂变之后的财阀世界,平衡早已被打破,争霸战争又必将重启。
华族人不再会是摩根财阀的威胁,反而会对吞并暮阀的南云财阀构成麻烦。
说实话,为了摩根财阀与马西尔阀主,阿姆斯特朗真心不想消灭郑鸿博的军队。
可现实情况,一场所有财阀都在参与的战争,只要阿姆斯特朗放水,就立刻会被其它财阀诟病。
其结果非但不能给南云财阀制造麻烦,反而会给摩根财阀带去危机。
早在出征之前,南云平八郎就以首席中枢卿的身份同参与此次讨伐的八大财阀立下约定,利益共分、损失公担!哪家财阀若要在战争中动了私心,其余七阀共讨之!
规则明显是针对摩根财阀定的,为此老迈的南云平八郎还亲自挂帅督战。
现如今,战争对赌约定时间已经过了,此时的南云财阀损失惨重。南云平八郎正想转移矛盾,巴不得阿姆斯特朗在指挥上动些心思能抓住把柄。这样联邦中枢卿会议就可以发起针对摩根财阀的合纵联盟了。
波涅瓦镇战役打到现在,阿姆斯特朗的指挥堪称完美,郑鸿博的华族军遭受着阿姆斯特朗最猛烈的进攻。
假定此刻阿姆斯特朗集群背后遭到了突袭,发动突袭的又是自由军主力……
那当然是先要掉头把巴卡.萨达特干掉,他们才是联邦军最大的敌人。
郑鸿博的那几个华族军团,接下来无论是被歼灭还是被逃脱,都不太重要了。即使战后,南云平八郎想要挑刺也无话可说。
至于郑鸿博到底是逃脱还是被歼灭,正如阿姆斯特朗心中所想:就看他造化吧。
格纳多.马龙发过来的混乱信息,阿姆斯特朗就当看不懂。
可也不能完全置之不理,命令军参谋谨慎调整了中后军的布阵结构,加快部队协调反应速度。攻击重心仍旧不变,还是以郑鸿博的华族军为主攻方向。
当然,若后军真的遭遇突袭,这样的谨慎是远远不够的,乱一下也是必然的,但不至于会出现全军崩乱的局面。
如果郑鸿博真如传闻中那般厉害,那他一定会抓住机会击破巴博萨部突围而出。
那么战场上真正倒霉的一定会是因为怕死而躲在后军的阿斯塔法军,以及挡住郑鸿博去路的巴博萨罗德里戈军。
可阿斯塔法财阀与罗德里戈财阀是不是倒霉,也不管阿姆斯特朗什么事情。
恰巧两家财阀又都是波西军工的客户,摩根财阀还可以在战后多卖一些AL型战争装甲步兵。
想到这里,阿姆斯特朗不由用舌头舔了一下上嘴唇,一旁正在倒茶的秘书唐娜似乎看出了什么:
“元帅又在算计谁了?”
阿姆斯特朗也只是微微一笑,代表了默认。
……
巴卡.萨达特这回有些抓狂,身边能商量的人都已经不在了,面对毫无防备的阿姆斯特朗,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
萨达特到是希望面对严阵以待的敌人,这样还有点真实感。
空城计?神特么会在这时候摆空城计!
真的就毫无防备?萨达特不信!可留给萨达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必须在回到指挥本阵前做出决定,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身后战友用生命换来的。
不管了!杀上去!无论打到什么程度!
时间与生命迫使巴卡.萨达特更快的想明白了一切,无论对手是不是计谋,也无论阿姆斯特朗是不是有心针对他,就算是陷阱也要踩上去,进军的初衷也就是把郑鸿博部救出去!
“战士们这就是我们的战场!接下来你们的气势一定要庞大!杀声一定要响亮!”
“杀!”
第404章 三次长夜88 决战(三十八)
“阿姆斯特朗的后阵乱了!”郑鸿博有些兴奋。
虽然晚了一点,萨达特的援军总算到了,或许战役的逆转,就在此时了!
可正当郑鸿博等人高兴之时,通讯器里却断断续续的传来了萨达特的声音:
“你们……快向自由城突围,我们……会拖住联邦军!到了自由城后,西斯托元首自有安排……”
突围?既然萨达特出现在这里,自由军主力也就来了。这不就是当初两面夹击联邦军的计划么么?这突围又是几个意思?
然后,通讯再次断绝,具体原因也就无从得知,郑鸿博产生了一瞬的踌躇。
“族长快做定夺!三军之灾犹豫最大!”一旁催促郑鸿博定策的参谋总长杨松诚,此刻也给不出更好的方案,现在无非是去留问题,可越简单的选择难度却越大。
以郑鸿博的主观来说,既然友军前来救援,自然是与萨达特一起战至最后,直到打败敌人为止。
可萨达特刚才的语气,明显战事发展与作战计划发生了改变,如何抉择确实困难。
“去自由城!”
赵趲说的斩钉截铁,显然已经帮郑鸿博拿定了主意,大有如果不听,砸晕扛走的意思。
郑鸿博赶忙伸手阻止赵趲下一步的举动:
“别动手!我自己走!”
郑鸿博又想起了九年前被赵趲抱着进自由城的场景,实在不堪回首。
赵趲有些诧异:
“你就不问问我的道理?”
郑鸿博摇头道:
“和你有道理可讲么?”
赵趲点了点头:
“嗯,知道就好!”
随即郑鸿博下令:
“郑擎!你率虎林卫军为先锋!冲开巴博萨部,突围!”
此时杨松诚砍翻一个面前的敌人,通过机甲私密频道问郑鸿博:
“族长,你是怕了?”
郑鸿博的机甲电子眼转向杨松诚闪起了红光,有点想砍人的意思,但还是和杨松诚辩解:
“不是害怕,而是信任!趲趲无论与我关系多亲近,她此刻也代表着西斯托的意志。而且在她帮我做决定之前,我也已经做出走的判断。”
杨松诚沉默不语,郑鸿博以为杨松诚不信,只好更进一步解释:
“萨达特此人一切以南极利益为优先,即使西斯托的命令,他如果判断不符合南极利益就不会执行。他让我们去自由城,就说明我们现在去自由城比留下来作战更符合南极的利益。”
“这不会是萨达特良心发现,发扬一下洛卡斯牺牲主义精神?”
郑鸿博的机甲摇了摇头:
“如果萨达特真只是一个单纯的舍己为人英雄,在这种形势,应该劝我们逃跑才对。现在去自由城岂不是更加凶险?”
杨松诚点了点头:
“这些我也想到了,我意外的只是族长您变了,居然如此果绝!”
郑鸿博摇了摇头:
“哎,这场战争的结局,其实已经注定了,不是么?我们尽快脱离战场,说不定萨达特还能带着自由军找到一条生路,如果我们非要留下来陪他们一起死,那结果可能就会演变为把他们拖死。”
此时,憨牛突然在指挥频道里汇报:
“族长!摩根第98军团撤回了东侧高地!波捏瓦镇方向摩根第101军团与第103军团也停止了进攻,我们是不是该反击?”
郑鸿博看了一眼憨牛分享过来的电子沙盘后,果断拒绝:
“东华军借此机会脱离与摩根军正面战场的接触,憨牛!脱离接触后,你也投入到南线,一举击溃巴博萨集群!”
“遵命!”
憨牛对郑鸿博的意志绝对服从,在郑鸿博命令下达后,也就放弃了自己的想法,提着斧子就去追砍巴博萨了。
这时,郑鸿博又问杨松诚:
“你怎么看?”
杨松诚不假思索:
“我与族长的看法一致!”
“哦?说说看。”
杨松诚组织了下语言,然后回道:
“摩根军团此刻停止进攻,或是萨达特突袭所导致,但以阿姆斯特朗的谨慎用兵,也不至于没有提早做出安排。”
这点看法确实与郑鸿博一致,但郑鸿博也想进一步验证他的判断,对杨松诚提出了设问:
“有没有可能,阿姆斯特朗的目标本来就是针对萨达特的自由军?这会不会就是给萨达特设下的套子围点打援?”
杨松诚否决:
“不会!如果是这样,仗已经打到这种程度,以阿姆斯特朗的实力,完全可以顺手把我们一并收拾了。”
现实似乎离郑鸿博推测的真相越来越近:
“那他为什么不?”
“这或许问题不在军事上,我总有种感觉,阿姆斯特朗是存心放我们一马的感觉。”
郑鸿博长叹一口气:
“哎!真是这样,此人真如父亲当年判断的那样,心思缜密到不可战胜。他停止了对我们的进攻,表面上看是遭到了突袭,实际上既是给聪明的我们一个机会,又会给傻子的我们设一个陷阱。”
杨松诚也点头接话道:
“是啊,傻子的我们既然配合不了他放水的戏码,也不可能完成他对我们牵制南云财阀的期待。如果换做我是阿姆斯特朗,也早点灭掉省事。而聪明的我们则不同,活下来后不仅能给南云财阀制造麻烦,眼下还能顺便帮他们削弱一下隔壁邻居,简直就是负责带货AL型战争装甲步兵的战场直杀,一举几得来着?”
杨松诚话还没说完,前方传令兵就出现在指挥频道内:
“报!郑擎将军阵斩敌军巴博萨上将!前方罗德里戈集群溃不成军!”
郑鸿博立刻打开了全军公用频道:
“前路已开,向南挺进!目标自由城!”
“得命!”
数千个声音都在下一刻回复,没有排练过,但却很整齐……
当郑鸿博率军击溃巴博萨部之时,在西北方的更远处,一支军队毫不掩饰行踪的扑向了波涅瓦镇战场。
阿姆斯特朗嘴角挂起了微微弧度,格纳多.马龙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这一战之后,足以让这名黑人将军把名字刻写入摩根财阀的历史名将榜。
阿姆斯特朗此刻坐在宽敞的指挥车内面对着大屏幕,屏幕上出现了四十三名军团长,都隶属于摩根。
阿姆斯特朗从半躺的坐姿,罕见的坐直了身子,请了清嗓子然后对着各军团长直接下令: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让后队阿斯塔法的那群废物看看,我们摩根是怎么打仗的,现在我要你们同马龙将军配合,一起全歼自由军!”
“遵命!”
“遵命!”
……
在极昼昏暗的阳光下,喊杀声也不知持续了多久,即使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天,还有战士在不知疲倦的砍着。
布鲁德鲁死了,他死前依旧念念不忘蛮王大战士的称号,即使抱着他的玛玛杜尔答应他,只要他能活下来,他就是蛮王大战士,依旧没有能留住他。
“巴卡.萨达特!”玛玛杜尔以战士的荣耀对天怒吼,以蛮王的传统,这个人必须被自己亲手杀死。
玛玛杜尔与布鲁德鲁从小就认识,一直互相为竞争对手。人们只记得他们为了争夺更高的荣誉,一次次的生死相搏,却从来不知道,他们居然还是朋友。
第五天,战场上除了还能站着的联邦军外,只剩下满地的机甲残骸……
战场的损失,第一次超过了阿姆斯特朗的预期,阿姆斯特朗在读战损报告时,手都在微微发抖。
这场在南极高原上打了整整六天的决战,自由军主力五十个军团被全歼。支援而来的华族郑鸿博集群也遭遇重创,根据战场残骸清点统计,共计损失了三个军团。
而联邦军方面总共损失了四十八个军团,最令阿姆斯特朗感到触目惊心的是其中三十四个军团的战损居然是发生在把自由军团团包围之后。
联邦元帅有些自我怀疑,问身边的格纳多.马龙:
“这样惨的胜利,还能算是胜利么?”
格纳多却非常肯定的答道:
“这当然是一场胜利,而且是一场大胜。”
阿姆斯特朗摇了摇头:
“格纳多,你不用来安慰我,这仗打得如何,我心里有数。”
“元帅,我并没有恭维您的意思,要判定战果如何,我们首先要知道战胜了什么。”
格纳多这番话让阿姆斯特朗产生了兴趣:
“怎么说?”
格纳多.马龙,历经了数次苦战,见识到了一个又一个令他尊敬的对手,所以才能明白,这场决战的胜利,有多么的不容易。
顿了一会,格纳多才把内心的波涛组织成了语言:
“元帅,我们所面对的敌人,是真正的国家意志,这远非以利益为纽带的财阀意志可以比。正是因为这种国家意志的存在,才会令财阀们如此恐惧。或许从战损数量上,这只是一场惨胜,可如果加上战争意志差距,这场胜利对财阀们来说何其珍贵。元帅以您的不可战胜战胜了另一种不可战胜,在属下看来,除了元帅您的实力外,也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好在,这个世界上以后再也没有国家,我们摩根财阀也就不会再遇到这样强大的敌人!”
格纳多.马龙的这番话也令阿姆斯特朗陷入了沉思,自由军的确是他所遇到的最强大对手,可真如格纳多说的那样,这样的敌人以后再也不会遇到?
此时,阿姆斯特朗隐约有点后悔放走郑鸿博的举动,如果这份意志被人继承,那么将来会付出代价的可不止南云财阀一家……
第405章 三次长夜89 潜入自由城
郑鸿博一行人抵达自由城三十公里处,前方就是联邦西路军的军营,以目前军力强闯肯定是不行的,众人有些一筹莫展。
雪地中一台白色战争装甲步兵突然拔地而起,机甲抖了抖身上的雪,机甲舱盖打开,一名机甲士爬了出来。郑鸿博定睛一看,居然还是个老熟人。
奥布!经历过萨芬政变的郑鸿博,幼年时就见过他。后来困在自由城生活的一年中,关于共和国内政的课程,也是由奥布教授的。
“奥布老师!”郑鸿博退出机甲,即对奥布行以师礼。
奥布点了点头,也没有太多客套:
“你的军队就在前方低冰谷驻扎吧,我们已经提早做好了电子与光学掩护。”
郑鸿博顺着奥布手指方向看过去,可视线之内除了茫茫雪原外什么都没有。
可当他们跟随奥布前进至近前后,才发现一片地图上没有标识过的低地,顺着低地一路向下,果然出现了一个冰谷,其隐蔽性确实非常适合驻扎军队。
于是,郑鸿博让憨牛率军进入,而郑鸿博本人则率众继续跟着奥布前进,当然,他们也不忘推着战场重伤员的医疗仓,自由城在郑鸿博的记忆里,是有着很不错的医疗条件。
在冰谷入口之南侧三百米处,又出现了一小两大三个入口,奥布带头脱离机甲,众人也紧随其后。
“大家把所有电子装备都留在这里,医疗仓也切换成机械维生,把电子部件也都拆掉,不然洞内狭窄,医疗仓会被卡住。”
于是大家根据奥布的要求,舍弃了一切电子装备,就连朱亮与3722等人医疗仓上的电子设备也被拆除,调到了最基础的机械维生状态。
一切都准备好后,他们就跟着奥布踏入了那个最小的入口,密道之内地坪做的不错,使得滑动履带式医疗仓的通过完全没有问题。
可通道内设施就显得相当的简陋了,除了几个以衰变质子电池为能源的照明灯外,通道壁也只是用冰雪固化剂加固,防止塌方。
通道只有一米八高,似乎是照着当代华族人平均身高设计的,可这对身高一米八二与身高一米八六的赵趲来说,可就没那么友好了,他们只能低头弯腰。至于身高一米九六的郑擎,已经选择四肢着地爬了。
密道蜿蜒曲折,累了就依靠在坑壁上休息会,按这速度想要进入自由城还要走上很久。
大家虽未质疑,可奥布还是做了解释:
“这几条走道只是我们临时开拓的密道,确实还有两条可以通车的快速道,不过在大军围困自由城阶段,任何复杂的电子设备通过都有暴露的风险。密道不能挖的太深,又要反侦测,也只能挖这点高度。通行起来确实有些费时间,可不到万不得已,安全比时间来的重要。”
郑鸿博点了点头,表示了认同。为了排解旅途上的无聊,郑鸿博顺便问了奥布:
“自由城被围至今,境况如何?元首的身体有没有好些?”
奥布摇了摇头:
“情况比较复杂,我一时也说不清楚,待会你自己看了就明白了。”
郑鸿博心说,这理由也太差劲了,一路上已经那么长时间了,还要走很长时间,这怎么也不能算一时半会了,奥布如果愿意说,时间是足够了。
可既然奥布不肯说,郑鸿博也就不好再多问,反正走也走到这里了,入城之后也就都清楚了。
三十公里的路,众人足足走了十六个小时。
当一缕光射入密道,仿佛前方就是真正的光明。只是南极斜阳昏暗的光芒,也似乎预示着这种光明摇摇欲坠。
当踏出密道的那一刻起,郑鸿博瞬间产生了一种熟悉感,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感到陌生。
奥布说的不错,没有亲眼所见,考描述是无法表达自由城的变化的,因为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这里确实是自由城,可是城内很多建筑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可它们的消失,并不如炮火硝烟后的断壁残垣。
建筑的地基仍旧非常的完整,明显是被有规划的拆除。
郑鸿博在看到头顶上的城市防护罩还在工作,绝大多数联邦军的炮弹,落在城市防护罩上也只能激起涟漪,能够突破壁障破坏自由城建筑的热武炮弹屈指可数。
进入自由城后,奥布的话才多了些:
“不用奇怪,自由城的建筑,本来就是自由城战争动员能力的一部分。”
还没等理解奥布话里的含义,郑鸿博就看到前方一座工厂内,踏出了一台崭新的战争装甲步兵。
兵工厂?郑鸿博还记得,九年前这里并不是兵工厂。确实,走近一看‘自由城第三拖拉机厂’的招牌还挂在厂门口。
“城市防御战的损耗极大,所有的重工机械厂、电子厂,都在按照图纸生产最基础型的战争装甲步兵,轻工厂也帮着组装机械战兵的部件。”
郑鸿博这算明白了:
“那么,那些建筑都已经被拆解成军工生产原材料了?”
奥布点了点头:
“是的,自从我在南极开始工作,西斯托就要求我在自由城规划扩建的过程中,把军用超合金作为建筑物的骨架。如果敌军哪天真的打到自由城下,自由城内的工厂与建筑物都会变成一台台战争装甲步兵,这也作为自由城最后的底牌。哎,可当真到兵临城下,一切也都只是时间问题。”
郑鸿博叹了一口气,沉重的心情,使郑鸿博也陷入了沉默。
直到他们抵达自由城中心广场,那二十五座雕像依然屹立,郑鸿博走到洛卡斯雕像面前,深深鞠了一躬。
郑鸿博抬眼望去,一旁斯丽玛茜安的雕像仍旧拿着武器,仿佛此刻她仍旧与身边的决死小队,守护着摇摇欲坠的自由城,就如当年守护着图雅达克一模一样。
转眼间,众人已经抵达了市中心的指挥部,医护人员推走了需要救治的重伤员。
他们则跟随奥布,乘坐电梯下至地底三十层,自由军最高指挥部的所在。
门开了,当郑鸿博看到西斯托本人时,才明白洛卡斯共和国真正的绝望。
第406章 三次长夜90 真相的彼岸
形容枯槁的西斯托,此刻正被泡在营养液内,浑身被插满各种颜色的管道。
比郑鸿博预想中最糟糕的局面好一些,西斯托还活着,可他这样活着真的能算活着么?
很辛苦啊!
郑鸿博此刻又想起了郑常洛,当初也是在这座城市,也是为了活着而苟活着,也是在等见自己最后一面。
他们一个是自己的父亲,一个是自己的老师。
一个希望郑鸿博能世袭财阀,继承郑家的家业;而另一个却希望郑鸿博能承袭国家意志,传承洛卡斯精神,最终打破财阀对世界的垄断。
郑常洛的期望,郑鸿博已经辜负了,暮阀没有能守住,而郑家也已经分崩。
郑鸿博此刻站在西斯托的面前,心中忐忑。他非常害怕,万一西斯托又托付给了他一份无法完成的期待,无法推辞那该如何?
对待这样一个,为了等待自己才活到今天的老人,靠骗么?
此时的深眠仓内,浅蓝色的营养液已经被排空,透明色的液体被注满后又缓缓被排空。
深眠仓正向立转了角度,西斯托斜躺在内,他的苏醒已经进入了最后的程序。
这是一种以前从未见过的科技,应该是拉斯科特盒子内,还没公开的秘密。
随着红色的指示灯熄灭,所有的插入身体的管道也都被自动抽离了西斯托那副宛若骨架般的躯体。
舱门打开,挡在郑鸿博视线前的最后那层水雾也散去。
看清之后,西斯托的模样同郑鸿博记忆里那位精神烁烁的老者简直就不是一个人。
脸上除了褶皱的皮肤已经看不出一丝肉了,鼻子也有些塌陷下去,脸上唯一突出部分,就是那双被眼皮包裹着的眼睛。
而此时,那层眼皮已经开始了松动,似乎在非常艰难的挣扎。
西斯托每一次的醒来,都需要强大的意志力,如果他放弃了,也将就此长眠。
没多久,西斯托终于把眼睛睁开。那一瞬在郑鸿博看来,就如两道光芒射出。
难以想象,这样一副枯槁的面容下,却隐藏着一双如此有神的眼睛,犹如一个沉睡千万年的魔王苏醒。
是的,他就是财阀世界的魔王西斯托,为了讨伐他,已经有无数的‘勇者’魂断南极。
“你来了啊……坐,我们还有四个小时的时间,可以慢慢聊。”
顺着西斯托的眼神,郑鸿博坐在了老人的身侧,这才问起:
“四个小时?”
“嗯,生命中的四个小时,对我来说,也算是一段很漫长的时光了。”
郑鸿博已经理解西斯托的意思,所谓生命中的四个小时,对西斯托来说也就是最后四个小时了。
郑鸿博面色有些悲伤,而西斯托却坦然的笑道:
“年初时,医生告诉我最多还能活五天,加起来也不过一百二十小时,你看现在都年末了。所以啊,这四小时时间,想对我来说足够足够的漫长。”
郑鸿博现在算是明白了,之前都在传闻,西斯托昏迷不醒,并非真正的陷入昏迷,只是西斯托为了洛卡斯共和国主动进入深眠状态。
而这套深眠装置与中庭紫辉朱家的唤醒剂不同,并不会一次将人的潜能耗尽。
它的作用与唤醒剂相反,能将人类剩余的生命潜能储存,然后有选择的苏醒利用,这就可以让西斯托能够把剩下的时间用在更关键的时刻。
郑鸿博确认的问道:
“这难道也是拉斯科特的科技?”
“是的,不过这项科技,原本被我视为禁忌,如果流传出去,那些历史上的老怪物们,人人都能延续几百年,这也太逆天了。我也是因为知道时间不够了,又没找到合适的继承人,所以才在里面苟上一段时间。没想到,我却是第一个打破禁忌的人,所以也就不会规定以后你怎么用了!”
这大概就算是西斯托的第一个遗嘱了,郑鸿博瞬间感受到的压力如山般承重。
似乎是看到郑鸿博的面色变化,西斯托笑问:
“怎么了?害怕了?确实,拿到这个盒子的财阀,都没落的什么好下场,洛菲克家族似乎是盒子的第一任拥有者,不过以当时洛菲克家族对盒子的解读能力太低,非但没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帮助,反而挑拨了洛菲克与光合会之间的关系,最终……
“拉特家族作为盒子的第二任主人,却去触碰了盒子里面最不该碰的技术,遭遇灭阀也算是咎由自取。
“我们是第三股拥有盒子技术的势力,但我很自豪,盒子里的技术为共和国一次又一次打败了财阀。
“原本以为盒子的诅咒已经被我打破了,却不曾想萨拉丁财阀依旧被诅咒反噬……看来盒子的诅咒只是针对财阀的,哪个财阀沾染盒子,哪个财阀就会被盒子反噬。呵呵,拉斯科特的盒子不愧为灭阀神器。”
郑鸿博没想到,已经到这时候了,西斯托还有心思开玩笑,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么?
西斯托自己也发现聊的话题有些跳脱:
“不好意思,跑题了,洛卡斯共和国看来也逃不过盒子的诅咒,就不知道你敢不敢拿了。”
拉斯科特的盒子,这自然也是郑鸿博远征南极最重要的目的,西斯托这么问,可以算做一种对郑鸿博的调侃。
郑鸿博也只好自嘲:
“暮阀已经名存实亡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在我看来,拉斯科特的盒子非但没有诅咒您的国家,反而是洛卡斯共和国的立国圣器。共和国即将覆灭的原因也并非是盒子的诅咒,而是您本人的身体状况导致的。”
说到这里,郑鸿博突然停住了,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果不其然,接下来他就要迎来西斯托的责怪:
“可惜啊,我的继承人跑了,留下我这个快死的老头子,苦苦支撑着国家,当我身体撑不住的时候,这个国家也就完了!”
郑鸿博还是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下:
“可我当初也是暮阀以及郑家家主的继承人,也想为华族人做点事情。况且我已经答应了父亲,所以也就不能回复老师的期待。”
西斯托抓住了郑鸿博的话头立刻反讽:
“呵呵,可然后呢?不到十年暮阀被人篡夺,郑家分崩离析,华族深陷苦难,你就是这样完成郑常洛期待的?”
郑鸿博被西斯托这番挖苦后,简直痛彻心扉,这些都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当初,身边人都在劝他,改革的步子不要迈的太大,可能会引导财阀世界的敌意。
可郑鸿博却觉得,人的一生太过于短暂,他希望使用从南极学来的先进理念,在华族的土地上彻底打破财阀的垄断,给华族人民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
然而所有试图打破垄断的人,都是财阀世界的敌人,那些曾经试图阻止财阀彻底垄断的联邦总统们,已经用自己的鲜血证明了财阀世界的残酷。
暮阀的改革,无意中也触碰了世界的禁忌。郑鸿博也成为继西斯托之后,财阀世界的第二号最危险人物。四小时之后,他也就要变成头号危险人物了。
郑鸿博此刻面对西斯托的嘲讽,开始血气上涌:
“还不是你教了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暮阀本来好的!可就这样被我……”
西斯托试图想用手摸一下郑鸿博的头,可他还是做不到,可看向郑鸿博目光确是慈祥的、神圣的:
“当你看清了世界的真相,哪怕回到了天堂,都是一种痛苦的煎熬。过去所谓的美好,在你眼里却是那么的不足与可笑。而你真正所向往的世界却在遥远的彼岸,孩子你已经回不去了!”
第407章(补充番外)暮阀后传:列强的盛宴
“是啊,回不去了……”
郑鸿博此刻心生感触,确实是回不去了,无论是精神层面还是物理层面。
郑鸿博这次远征南极,说是接到了南极的邀请,实际上西斯托的邀请早就已经发出,去不去南极还是要根据形势而定。
财阀的覆灭,郑家的衰败,这对郑鸿博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然而能否建立一个属于人民的国家,属于华族的政权,这才是郑鸿博坚持下去的全部动力。
可现实却不太乐观,暮阀裂变之后,作为曾经世界第二财阀,已经成为了列强餐桌上的盛宴。
普通小民百姓只知臆测,各阀能从这次瓜分中赚取多少利润,而暮阀的财富可不是联邦币就能估算的。
与萨拉丁、海伦芬这些传统财阀竭泽而渔的奴役统治不同,暮阀对其领民的剥削相对温和。
然而这种温和的剥削方式,落在野蛮的异族侵略者眼里,就变成巨大的财富潜力。
南云平八郎作为策划者,自然也希望能从暮阀的覆灭中获得更多的好处,所以绞尽脑汁。
起初,南云财阀想学摩根财阀在西欧建立学院派傀儡那般,以郑鸿熙为傀儡,进而一步步蚕食吞并神州。
可这一提议,在中枢卿会议上,遭到了其余六大中枢卿的一致反对。因为在富庶的神州,财阀们人人都想分得一杯羹。
特别是与暮阀接壤的列夫塔克财阀与甘达迪财阀,他们对暮阀的贪婪程度,一丝也不亚于南云财阀。
每一次的财阀覆灭,都会演变成一场瓜分盛宴,一旦利益不均,随时都有再次爆发战争的风险。
法律已经对财阀们毫无约束力,能够决定世界秩序的唯有力量与利益。
然而,南云平八郎又非常清楚以南云财阀目前的力量,是完全无法与摩根财阀抗衡的。所以财阀争霸战绝不能在此时爆发。
也只能说南云财阀的运气,平八郎想要做称霸天下的梦,罗德里戈财阀就送来了枕头。
罗阀与南极的冲突爆发,瞬间就把矛盾的中心点转移了,外加上西斯托将死的传闻,使得另一块富庶之地南极洲也将加入了这场利益分配。
在财阀世界共同敌人,大魔王西斯托的面前,一切内部矛盾都可以暂时搁置。
七大财阀开始加快瓜分暮阀的协议流程。
南云平八郎一改往日的贪婪嘴脸,表现出了‘护犊’的气度,宁可放弃其在南极全部的利益,也要为他的外孙郑鸿熙保留暮阀足够多的自留地。
正如萨芬政变之后,海伦芬保留了荷兰作为其财阀不受监管区域那般,南云平八郎也以此为法理依据,为暮阀留下了东南与江淮地区为其直辖地。
谁都不是傻子,南云平八郎说是给暮阀留直辖地,实际上郑鸿熙早就成为了南云财阀的傀儡。
可这块地,毕竟是南云财阀用全部南极利益作为交换。而且江淮与东南,暮阀经营多年,除了南云财阀手中有郑家嫡子作为傀儡外,谁都难以吞下,在利益交换面前,也就听之任之了。
而南云财阀为自己提要求时,看起来也不怎么贪心,反正大部分的利益都以暮阀直辖地的名义拿了,他们只要求了与其海域接壤的渤海、辽东、高丽之地,作为他们的经济特区,这些地方除了列夫塔克有些异议外,其他财阀也没什么反对。
西南之地割给了阿斯塔法,处于内乱未息的阿阀的阀主侯赛因,大致看了下面积,也就不管好坏了。
而岭南之地则由罗德里戈财阀掌控,而实际分配时,南云平八郎把岭南东部富庶地区划归东南,罗德里戈财阀真正到手的也不过是西部岭南山区。
这明摆着是要欺负罗阀,然而布鲁诺.罗德里戈自知得位不正,不愿意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利益划分上得罪首席,也就低头认了。
蛮王财阀的努诺奴.穆托姆博到是真的不想争,可实际分的时候却拿到了富庶的中部地区,中枢卿会议也不由蛮王推辞,既然要分赃,谁都有份,谁也不能置身事外。
甘达迪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屋脊高原与中亚四国,这对安于现状的艾西瓦娅.格摩高曼.甘达迪来说,她要的是战略纵深,安全屏障的意义远远大于经济与资源利益。
而列夫塔克财阀的胃口有些大,他们分到了漠南、漠北、西域、关中。这些区域在大灾变后一直处于贫瘠状态。可对彼得.尼古拉斯来说,人口、经济都无所谓,面积才是最重要的,庞大的领土才能满足尼古拉斯家族扩张的野心。
而华族最后一块富庶之地东北,则落在了摩根财阀的手里。
为此,南云平八郎动了不小的心思,东北之地夹在了南云财阀控制区与列夫塔克财阀势力之间。
此地无论是对于列阀还是南阀,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如果南云财阀直接吞入,这势必就要直面列夫塔克财阀的兵锋所指,而给了摩根财阀,则正好在南云财阀与列夫塔克财阀之间形成了一块缓冲地。
以目前南云财阀掌控了太平洋制海权来看,摩根财阀即使再强大,也不可能真正掌控东北。
这一区域,迟早还是会归属于列阀与南阀中的一家。
马西尔.摩根自然也能洞悉南云平八郎的心思,但他另有打算,也就认同了南云平八郎提出的分割方案。
至于协议中不公平的部分,则将在南极利益瓜分时进行弥补,所以公平不公平,暂时也可以搁置。
然而,这一切的利益分配,都有一个大前提,就是必须在接下来的第三次长夜战争中,财阀联军能够顺利征服南极,消灭洛卡斯共和国。
虽然这次联邦军出兵的规模比第二次长夜战争还要大上两到三倍,而且各大财阀都非常重视这场战争。
根据战前各阀推演,第三次长夜战争的胜率是95%到98%之间,这已经不能使用成语十拿九稳来形容财阀们对战争的信心了。
然而,还是有人翻出了第二次长夜战争前的战前推演,那时的胜利估算是99.5%……
所以推演归推演,只要变数存在就无法答应南云财阀对于暮阀利益的分配方案。
更在此时马西尔.摩根又对南云平八郎打脸。他提醒了其它财阀,第二次长夜战争财阀之中,只有南云财阀因为舰队保险,成为了唯一的赢家。
因此,财阀世界有人暗中称呼南云平八郎为战争做空者。
再把视线移回分赃协议,如果财阀们在第三次长夜战争中战败,提前放弃南极利益,转而获取暮阀利益的南云财阀又会是最大赢家。
为此,众财阀一致提出,必须得到一份保障。南云平八郎为了利益最大化,只能立下了豪赌契约,允许各大财阀对战争结果向南云财阀投保。
投保额度取最高胜率98%,保额上限为全部装备的50%!
这是一场关系到财阀命运的豪赌,如果联邦军再次战败,南云财阀就会因此而破产。
在破产阀灭的压力之下,南云平八郎以联邦中枢卿会议首席要求进一步加大出兵规模,由原本计划的二百八十个军团扩军至三百七十个军团。
这样一来胜利的把握就会大上许多,而战争预算可能又会上涨很多。
只有南云平八郎认为,兵力的增加也会相应的加快战争进程,所以军费开支不会增加太多,只要战术得当可能还会节约下来,于是各方与南云财阀再起争端。
为了说服中枢卿会议扩大出兵规模,南云财阀只能再开对赌保单,军费总预算上限定为一百三十万亿联邦币。超出部分将由南云财阀独自承担超出费用的百分之六十。
根据南云财阀的精算师测算,预算军费可以供大军支撑到西元3000年12月3日,其后战争每延长一个月,南云财阀就将为此向其它财阀支付总共二十五万亿联邦币。
这场战争的时间如果拖久了,南云财阀也会破产。
为了能顺利吞下暮阀,南云财阀陷入了多重对赌制约。
为此,南云平八郎为防止出现意外,以首席中枢卿身份亲临前线。
同时他又缔结了更多的条约与保障。终于,在庞大的利益面前,联邦军的团结是空前的,也是绝后的。
第408章 (补充番外)暮阀后传:布鲁诺的交易
西元3000年5月,联邦对南极的战争已经进入了最后准备阶段。
对于南云财阀来说,他们非常希望能在战争全面爆发之前,将隐患排除掉。
没错,南云财阀的隐患就是隐匿在岭南山区内,被联邦称为东南残党的华族抵抗组织。
只是因为协议中明确分配,岭南山区作为罗德里戈财阀的代管经济特区,南云财阀不能插手。
罗德里戈财阀小宗上位后对财阀企业掌控不稳,布鲁诺.罗德里戈暂时无瑕派兵远征。这无意中也给了当时的郑鸿博一个喘息的机会。
岭南山区虽然贫瘠,但还能仗着东南四大家族积存的财力,以及从魔都败撤回来的军力,他们在山区之中开辟一片属于华族人的世外桃源,郑鸿博一度还想过,是否能在这片山区里建国。
可现实哪有什么世外桃源,只要财阀们还主宰着世界,地球上的人每一寸土地都将是财阀的。短暂的安宁,绝无可能会静止不变。
南云平八郎不断在中枢卿会议上鼓吹郑鸿博威胁论,不久之后,郑鸿博就变成了仅此于西斯托的世界第二号危险人物。
虽然很多财阀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觉得被困山区的郑鸿博不具备成为财阀威胁的基本盘。
特别是布鲁诺.罗德里戈,此刻正焦头烂额,哪有空管大洋彼岸的威胁,其内部财阀企业的威胁才是致命的。
事情还要从联邦远征军扩军说起,由于出兵的数量发生了变化,罗阀需要派遣的军队从原本的三十五个军团增加到五十个军团。
可自打布鲁诺发起小宗夺权后,大量原本效忠蒙托亚的大宗残军害怕遭到布鲁诺的清算,随着流民一起逃亡南极。原罗德里戈财阀军留给布鲁诺的家底很薄。
要不是布鲁诺高价从波西军工那里采购了四十个军团的战争装甲步兵,罗德里戈都没资格参加这场南极瓜分了。
然而,当出兵数量又要增加十五军团,对布鲁诺来说,就变得非常糟糕。
要说五十个军团,罗阀非要凑的话也不是没有,但这就要把布鲁诺手上全部的军力都抽走了。
然而,此刻得位不正的布鲁诺之所以还能是罗德里戈财阀的阀主,除了因为高价采购军备,换来了马西尔.摩根的承认外,就是他手中还掌控军队为压制力。
一旦布鲁诺将全部的军队都派去了南极,大宗所控制的企业会不会再来一次武装夺权?
毕竟大宗手里还拥有股权,有钱就有武德。
无论如何布鲁诺都必须为自己多留下十个军团,可现在要再买十个军团的战争装甲步兵,摩根会不会坐地起价不说,战前断货也是问题。
再说,罗德里戈财阀的存款现在还是负的,内部权力动荡造成财阀信用评级下降,已经无法再向世界银行贷款了。
此时,布鲁诺突然想到那块才分配到的华族飞地,能不能把这块没用的地转让了,换回十个军团的装备呢?
可问了一圈,结果没人要。
确实没人要,岭南山区贫瘠不说,里面还呆着大麻烦,谁收下这块地,非但没几个钱能赚,还要搭上大量军力‘剿匪’,得不偿失啊。
这回布鲁诺才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软弱,因为怕得罪南云平八郎,居然收下了这么一块地。
这时,善解人意的南云平八郎主动找上门来:
“布鲁诺桑,先前我拒绝与您交易,确实也是出于财阀利益,您的这块地麻烦不少,确实不值您开的价码。”
布鲁诺对南云平八郎到访并不意外,现如今能对这块地感兴趣的,也就剩下南云财阀了:
“那南云首席,您现在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南云平八郎摇了摇头:
“财阀之间在商言商,先前认为不值,现在也一样。”
布鲁诺心说,怎么拒绝一次还不够,现在还来上门补刀?
但南云平八郎毕竟是首席,不是现在的布鲁诺能够得罪的,所以说话还是客客气气:
“那首席先生为何不辞辛苦光临寒舍?”
南云平八郎一脸认真:
“布鲁诺桑,虽然您这块地不值这个钱,但我也清楚您现在遇到的实际困难。同时,我的外孙郑鸿博已经成为了财阀世界的公敌,我更有义务大义灭亲,所以我仅代表南云财阀提出一个新的交易方案。”
看到南云平八郎这副表情,布鲁诺想笑可又不敢,还是客客气气的问道:
“敢问首席大人的方案是?”
南云平八郎点了点头,依旧维持着他不变的表情:
“布鲁诺桑,您现在最大的困难就是阀内驻军的问题,虽然岭南山地不足以为贵阀交换来足够的装备,可贵阀如果愿意把这块麻烦的地交给我们南云财阀,我们愿意帮助布鲁诺桑解决驻军问题!”
布鲁诺承认南云平八郎的洞悉问题的能力,但并不能理解他这种说法:
“首席打算如何解决在下现在的困境?”
南云平八郎的答案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布鲁诺问了:
“虽然地价值不高,十个军团装备要用换的,不行!但我们南云财阀评估,依旧可以把贵阀这块地收下,以地的价值把军队租给布鲁诺桑!”
虽然布鲁诺听出南云平八郎有趁火打劫的意思在里面,但还是好奇,军队哪还有租的说法?好奇心不仅能害死猫,有时候也能让阀主入坑:
“首席大人,军队又怎么个租法?”
估计租军队这个想法,在当时也只有南云平八郎能想的出来了:
“联邦军出兵份额是以出兵总数按比例摊派给每家财阀的,而每家财阀的出兵比例又是根据经济体量与近十年的利润平均而决定的。可只要两个财阀之间达成协议,经过中枢卿会议投票通过,一方如果愿意多承担一些义务,只要能保持总兵力不变,另一方就可以少出一些。
“贵阀如果愿意将岭南山地让给我方,我南云财阀愿意多派遣十个军团参与远征,而布鲁诺桑就可以多留十个军团在身边,不过战损算贵阀的,战场开销也算贵阀的。”
布鲁诺也呆了,居然还有这操作!布鲁诺并没有接受过成为阀主精英教育,所以也对财阀规则并不熟悉。南云平八郎的提议听着就很亏,可确实能解决问题:
“这……”布鲁诺一时不置可否。
见布鲁诺还在犹豫,南云平八郎加大了攻势:
“布鲁诺桑,难道您能想出更好的办法?现在这种时候,能帮到您的也只有我们南云财阀!这块地对其它财阀毫无价值可言,而且他们也不会像我们南云财阀那样,有多余的十个军团,即使有……”
南云平八郎没把话说下去,布鲁诺当然懂什么意思,就算别家打算同样的操作,南云平八郎的首席四票反对,决议肯定通过不了,威胁意味明显。
换言之,交易局面被南云平八郎垄断了,目前能帮布鲁诺的真只有南云财阀了。
想到这里,布鲁诺也只好叹气了,看来南云平八郎对岭南山地是早有预谋。
他布鲁诺从第一次让步开始就入套了,是一步错步步错,事到如今也只能妥协了。
但妥协并不是投降,也不能全按着南云平八郎的意思来,这毕竟是一块地,布鲁诺又盘算了下,给予了南云平八郎回复:
“首席大人,地我可以让给您,这也是出于对您个人的尊重,但我根据您的提议,我还是有几个小小的条件,希望首席大人应允。”
南云平八郎最担心的就是遭遇布鲁诺一口回绝,现在看来还有的谈,那就再好不过:
“布鲁诺桑,您说说看。”
“首先,军队是您的,在南极战场上的战损,我们罗阀并不能掌控,所以作为附带条件之一,战损由南云财阀自己承担。”
布鲁诺这个条件提的非常合理,如果南云财阀坏一点,把所有战损都加在这十个军团上,到了战后,损失就可以全都赖在罗德里戈财阀头上了。
南云平八郎点了点头,表示答应,战损条款本来也没指望能通过。
见南云平八郎答应后,布鲁诺提出了第二个条件:
“贵军的装备与人员开支,都与我们罗阀不同,这项费用真正的明细属于贵军机密,我们也不便知晓,所以军事开销方面,希望贵阀自行承担,首席意下如何?”
这时候南云平八郎摇了摇头:
“还是布鲁诺桑考虑的周道,那就按照贵阀的标准给也行。”
布鲁诺此时却一脸为难:
“我军的军事开销也是军事机密啊……”
南云瓶八郎依旧不想让步:
“那也没事,布鲁诺桑就看着给吧!”
布鲁诺沉思了会,才开口试探道:
“每天两百万联邦币?”
南云平八郎脑袋在飞快的转动,一台一天两百万,十个军团每月六千亿,虽然只有实际支出的三分之二,看来这个布鲁诺还是有点小聪明,但也能接受。
见南云平八郎又点头答应,布鲁诺暗下决心,该与南云平八郎搏一下了,马上豪爽的确认:
“那这笔费用也不用写进协议里,我以个人名义支付,待会就向贵阀转账半年的三点六亿,按照首席的测算,半年时间肯定是够了,万一延长,我再补……”
南云平八郎一听,心说坏了,他怎么都没想到布鲁诺会报出一个侮辱性报价,二百万一天居然是一天全部的费用,而不是一台,两者之间相差了一万倍,这形同于白嫖!
面对侮辱性报价是没得谈的,摆在南云平八郎面前的也只有拍桌子走人这一条路了!
然而南云平八郎太清楚岭南山区对于吞并暮阀的意义,明知道被布鲁诺耍了一把也只好忍了,嘴里愤愤的吐出了三个字:
“还有么?”
布鲁诺内心长舒了一口气,这回算是他赢了,弥补回了一些损失。布鲁诺也没打算就此收手,既然南云平八郎问了还有么,那就必须有,可有什么呢?
布鲁诺对军事不太熟悉,绞尽脑汁的想,终于开口了:
“战利品分配,既然部队租给了我们罗阀,战争期间他们也代表着罗阀的利益,那罗阀仍旧按照五十个军团分配战利品!”
南云平八郎突然觉得自己老了,虽然在大局上占尽先机,可这个布鲁诺有点不讲武德,并没有一个财阀之主的礼仪自觉。
南云平八郎至此也只好挥了挥手:
“那就这样吧,协议我已经带来了!”
布鲁诺眼见南云平八郎如此,他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这是布鲁诺.罗德里戈成为阀主之后的第一次交易,在南云平八郎的预设套路下,本来会亏的血本无归。
可布鲁诺毕竟是发动过小宗上位的人,其行为带有着非常浓重的江湖气息,到了谈判桌上就变得不安套路。
布鲁诺能从南云平八郎哪里咬回了约八万亿联邦币利益,实属不易。
虽然站在罗阀的角度,这笔交易是丧权辱阀的。可回到布鲁诺本人的利益上,其维护自身安全与巩固财阀权力的目标算是达成了。
第409章 (补充番外)暮阀后传:岭南之叛
即使南云财阀通过了交易,获得了岭南山区的管辖权宣称,依旧无法深入其中,将山区中的武装平定。
说是入山剿匪,敌人可不比普通匪徒,他们可是要比财阀正规军还要强大的存在。
即使对手的战争装甲步兵不出动,仅凭轻装机械战兵,在这种群山峻岭视线受阻的地方,也能够给南云财阀军造成足够的杀伤。
大规模部队在岭南山区内根本展不开,地形熟悉的华族人,分散成小队自由穿梭其间,常常打得南云财阀正规军找不到北。
郑鸿博熟练运用着华族老祖宗们留下来的游击战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华族正规军一旦打起游击来,真没那些财阀军什么事了。
五月底与六月初,南云财阀连同已经投敌的各门阀伪军,对岭南山区发起了两次大规模围剿,均被华族游击队打的损失惨重。
然后,联邦军队集结,南阀的主力军团便都被抽走了。
而王家家主王林此时被认命伪暮阀军总司令。可实际掌控人却是伪暮阀的当家主母南云和慧。
抛开立场不说,南云和慧也算是一个有主见的女人,在南云财阀主力军远征南极后,她一方面从和族本土调来了新兵,另一方面加强了对伪军的控制。
虽然,这两方面的部队战斗力都不怎么样,起码在数量上是惊人的。
当然,南云和慧也没有天真到要依靠这些新兵和伪军进山打硬仗,她只是把军队都编制在了岭南山区周边的重点城市。
而对重点城市以外区域,南云和慧则命人采取了非常残酷的焦土政策。
这些事情,尚有人性的伪军是做不来的,这也是南云和慧从本土调来和族新兵的原因。
一时间,和族人在岭南山区之外,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好端端一大片南方富庶之地,被整的十室九空。
因为南云和慧很清楚,无论东南门阀带走多少财富,带走多少军事装备,可庄稼都是要从地里长出来的。
灾变之后的岭南山区贫瘠到寸草不生,好几千万张嘴不可能依靠储备粮过活,他们还能好好的呆在山里,肯定要依靠周边华族百姓的支持。
南云和慧到要看看,在她实行焦土政策后,郑鸿博他们还有什么办法度过这个冬天。
等西元3000年的冬天一过,南阀大军回归,山区里的人也饿的差不多了,再打起仗来就会轻松不少。
实际封锁的效果比南云和慧想象中还要好上很多。
岭南山区很快就出现了粮食与生活物资的短缺,日子原本还能过的去,但在郑鸿博执行的食物配给制度下,人人处于半饥饿状态。
郑鸿博本来以为,只要他带头与大家同甘共苦,华族人一定能熬过这个冬天的,等第三次长夜战争结束,世界形势也可能发生新的变化。
可是郑鸿博忘记了,与他一起流亡岭南的,不仅有底层平民,还有许许多多的门阀世家子弟。
他们的心思比起平民来说更加复杂一些,有许多单纯的门阀思维并不崇高。他们看好郑鸿博,打算跟着这位前阀主搏出一个前程来。
可这些本来锦衣玉食的世家公子,哪吃过真正的苦?
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很多在军中的门阀子弟,开着战争装甲步兵就投敌去了。
不过还好,投敌的那些人,都不算是东南门阀嫡系,郑鸿博的指挥部与门阀治所的位置也是动态的,所以即使有人投敌也不可能向敌人提供什么有效的情报。
可事情总有意外。
……
一支大军在山岭间穿行而过,指挥车内白须老者捋着胡子,语气得意道:
“这次多亏了王家王俊为我们引路,不然我们也破不了他们的动态驻扎。看来三公子人心所向,我们王家人也知道弃暗投明、迷途知返。”
白须老者正是王家当代家主,伪暮阀军总司令王林,而老者口中的王俊是王家嫡脉长孙,也是王林的堂孙。
要说这个王俊,当初也算有点骨气,在王门投靠南云家之后,王俊果断与王林断绝血缘关系,东南王家就此一分为二。
郑鸿博对王俊还是蛮看重的,就如对待杨松诚这般,没有因为王门叛乱而轻视王俊的存在,反而发挥王俊的特长,把军事指挥权交给了他。
王俊在郑鸿博的组织里也算是核心人物了,他能被策反也就是王家立功了,这让王林好不得意。
这番话却引起了端坐在后排和服夫人的冷哼:
“哼?人心所向?迷途知返?您老别逗我笑了。”
王林被这话呛得,笑声都变尴尬了:
“呵呵,太夫人这是何意?”
太夫人,自然指得就是郑鸿博与郑鸿熙的母亲南云和慧了:
“一个月前,我们的人找到了王俊藏在南宁的姘妇,得知了王俊现在的处境,就给他寄了点吃的。又几次之后,就把他给诱了出来。那王俊的骨头没有传闻中那么硬,一个常州执事外加二百万联邦币,是他出卖我那逆子的全部代价。”
王林想起刚才说过的话,又羞又怒,王家人何时那么不值钱了:
“原来如此,看我回去不把这货给恁死!”
南云和慧白了王林一眼:
“怎么?你现在还心向我那逆子?”
王林连忙摇头:
“这怎么可能?当初我可是向太夫人宣誓效忠过的!只是那王俊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居然能出卖主家,这种人留不得!我只是想清理一下王家门户而已。”
南云和慧再次冷笑:
“呵呵,小利也是卖,大利也是卖,你们华族人不是有句谚语,逃跑五十步的何必嘲笑逃跑一百步的?”
王林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一时居然说不出话来,当初他也是被面前这个美妇人以更大的利润份额收买,才带着王家暗中投靠了郑鸿熙。
南云和慧此刻也不顾王林的颜面:
“况且对我们南云家来说,能以更小代价收买到关键性人物,只会更为有利!如果华族人的骨头各个都像你们这般软就好了!”
王林,作为昔日暮阀之中最有权势的十二人之一,如今在南云和慧面前宛如一条老狗,即使内心有杀人的冲动,但面上却连呲牙都不敢。
南云和慧觉得很满意,正如她话里说的那样,她身边不需要什么人品高尚的华族人,如王林这般被驯服的多几条才好。
说话之间天色如墨,伪军已经踏入深山,前方正是那灯火阑珊处。
……
“族长,我们快走!”
山德拉.德西尔背着一个资料大箱子,冲进了郑鸿博的军营。
“山德拉?你怎么来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山德拉总算喘匀了气:
“治所被偷袭!这边只有我和李逗以及3722冲了出来!白叶菲小姐本来也已经冲出来了,见朱亮先生受困,又杀回去救人了,她让我们先过来!”
此时杨松诚也进来了:
“属下失职,王俊执行任务两天没有消息,现在看来他已经反了!本以为王俊可靠,所以也就没有改变动态安排。”
郑鸿博摇了摇头: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现在这种状况下,人心思变,除了你们谁反了都正常。现如今又该如何?”
杨松诚面色有些难看:
“治所被毁,储备的物资也没了,岭南山区我们肯定待不下去了,不如就答应西斯托,去南极看看再做打算。”
郑鸿博还是有些不放心:
“可我们就这样离开了,老家主们又该怎么办?”
杨松诚摇了摇头:
“现在我们已经自顾不暇,先率军走吧,那边有唯姑娘在,一定能护得他们周全!”
郑鸿博一想到万俟唯,那个多智近妖的表姐,也放下不少心来。
此时郑擎与憨牛也进来了:
“大军整备完毕,族长下令吧!”
郑鸿博点了点头:
“目标北部湾海军基地,前进!”
于是数千战争装甲步兵在两万轻装机械战兵的巩卫下,浩浩荡荡向南出发。
此时,治所内的战斗也已经结束,南云和慧眼睁睁看着一台黑色机甲扛着一个男人,把王林带来的伪军杀了个对穿,然后突围跑了。
南云和慧转身就问王林:
“那是白叶菲吧!”
王林默然不语。
果然,南云和慧又开始对王林刀了:
“哎,你们华族的女人啊,怎么一个比一个狠?而男人却那么的没用?”
王林继续沉默,他当然知道,不是华族男人没用,而是这里的男人已经向敌人屈膝,屈膝的男人就如已经被阉割过,包括他自己……
第410章 (补充番外)暮阀后传:屈膝的门阀与不死的赵二
西元3000年10月,正当第三次长夜战争胜负未分之际,南云和慧却已经指挥着伪军,把郑鸿博的残部赶出了岭南山区。
南云和慧也深谙兵法,并未对郑鸿博赶尽杀绝,采取了围师必阙的打法,一路尾随追杀,迫使郑鸿博退至北部湾,大军从海路逃跑,从此神州之内南云财阀再无威胁。
当然,这也只是跪舔的华族文人为南云和慧修辞而已。
实际上南云和慧已经看清了伪军真实战力,不敢和郑鸿博硬碰,干脆赶走了事。至于郑鸿博接下来去哪,南云和慧的态度是爱去哪去哪,只要别回来就行。
在南云和慧看来,神州大地只要没了她那逆子捣乱,剩下的人都已屈膝,只能任其拿捏。
这点能从那些已经投靠南云财阀的高门望族身上看出来,他们早已没有了在暮阀时代的风光,因为他们头上还踩着和族人。
此时的世家子弟只要看到和族人,也不管这个和族人出生如何,都是点头哈腰客客气气。只有对那些衣衫褴褛的本族人,才敢吆五喝六,找到昔日‘荣光’。
当初门阀世家愿意投靠郑鸿熙,因为郑鸿熙对他们承诺了暮阀更高成数的利润分配。
当然,郑鸿熙是兑现了承诺,每个投靠他的世家,都得到了暮阀更高的分配比例。
然而,世家们很快就发现了,暮阀这颗大树已经被南云财阀掏空了,如今的财阀收益总和,还不如当初最差的世家收入。
可世家们也不敢反抗,因为如果反抗,南云财阀连一口剩饭也不会给他们留。
余下的那些残渣剩菜,已不足维持他们高门望族的体面,大量的旁家分支被遣散为平民。
当然时尚的魔都从来不缺体面人,随着昔日华族门阀的没落,又入主了许多新的门阀,比如岛津家、毛利家、冈村家等等。甚至一度家道中落的小野家,也因为东三郎皈依南云的而得以在魔都扩张。
他们一入神州,几乎是看上什么就‘买’什么,杨家在魔都第二大道的祖宅被毛利家看上了,残废的毛利元雄找到杨家当代家主杨森。
杨森当然是拒绝的,理由也很充分,魔都杨家祖宅也是杨家祠堂所在,所以无法割爱。
只剩下半个身体的毛利元雄,在杨森面前却展现出了充沛的武德,拔出刀来砍向杨森,然后命人放火烧了杨家祠堂。
杨家家主杨森的死甚至还惊动了郑鸿熙与南云和慧,但也只是惊动了而已,南云和慧觉得可以借此机会看看杨家的反应。
毛利家最终也只是赔了点钱了事,新上任的杨家家主杨晟很识时务,还是把杨家祖宅‘卖’给了毛利元雄,这事也就算彻底平息了。
杨家彻底怂了,干脆搬回了江淮,做起了富家翁,从此不问魔都事。
可这富家翁也没那么好当,贪婪的和族人又怎么会容忍那么大一笔财富在眼前晃悠呢?
于是,有个和族农民,为了改变自己的阶级与命运冒充毛利家人,反复的敲诈杨晟,此时的杨晟已经被毛利元雄搞的萎了,最后愿意交出一半家财换取平安。
敲诈成功,农民自然心满意足的回和族列岛开家立宗去了,后来还被南云财阀接纳,成为了新的财阀下属企业。
有了榜样在前,很多在和族混不下去的农民与浪人,纷纷漂洋过海来神州碰运气。
一时间神州大地群魔乱舞,只有苦难的华族人民不聊生。
在和族人的战争装甲步兵面前,世家门阀的男人们纷纷屈膝,他们此刻的精神就如被阉割了一般。无论其先祖们何其英雄,当代竟无一人是男儿。
门阀世家表现的越软弱,和族人也就越猖狂。
毛利元雄,本来是南云财阀军的中将,他发动了对魔都无差别炮击,造成了无数华族平民的死难。
但毛利元雄的疯狂很快遭到了华族人的报复,在随后的吴淞口登陆战中,被郑鸿博率领的军队打掉了半截身体,从此不能人事,出门只能由仆从抬着走。
伤愈后,毛利元雄依旧没改往日的猖狂,杀杨森,烧杨家祠堂,抢占杨家祖宅。由于杨家是屈膝派,毛利元雄这些行为并未引发华族人反感,毕竟只是敌人在杀自家忠犬,狗咬狗而已。
没人制止,毛利元雄也就变得愈发猖狂。
好战的毛利元雄由于身体残疾不能参加南极远征,就把这份怒气发泄在魔都平民身上,命仆从抬着他横行魔都街头见人就砍,一时间魔都第三大道死伤枕藉。
魔都闸北有一对赵家姐弟,因为瘫痪在床的母亲,没能在撤退中随大部队逃亡。
后来许多魔都年轻人,参加了反抗南云暴政的抗议游行惨遭镇压,赵家姐弟由于照顾老母,没有参加。
十一月,赵母因为缺医少药而亡故,兄妹二人再无牵挂。
恰见毛利元雄当街杀人,赵姐舍身上前制止,被魔鬼一刀劈下。赵弟大怒,赤手空拳打翻了仆从,从毛利元雄手中夺取长刀,一刀砍飞毛利元雄的头颅,并有其头颅写下:杀人者赵二!
毛利元雄的死,引发了南云财阀高层的震动,毛利家私兵主动,四处抓捕华族人。
赵弟为了不连累无辜,提着毛利元雄的刀冲向了毛利家的战争装甲步兵。
赵弟死的时候才十九岁,出生平民的他连名字都没人知道,后来华族人都称其为赵二英雄。
至此之后,华族人皆以赵二英雄为榜样,无数半夜出门的和族人魂断街头,身边都会留下一行血字:
杀人者赵二!
第411章 (补充番外)暮阀后传:南柯一梦
自打记事起就很奇怪,为啥身边的家人都姓南云,可只有自己却姓郑。
庞大的南云宫府内,每天人来人往,他们看到每一个姓南云的人都点头哈腰,唯独看到自己时,眼神里却流露出了一丝鄙视。
于是,在幼小的郑鸿熙心里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念头,姓南云的人天生高贵,而姓郑的人却很低贱。
有了这种想法,五岁的郑鸿熙就对南云和慧说:
“妈妈!我想改姓南云!”
本来保持慈祥的南云和慧,脸突然阴沉了下来,直至看的郑鸿熙背脊发寒才开口:
“南云是我们大和民族的最高贵的姓氏,而你的父亲是华族人,所以你才姓郑。”
于是郑鸿熙心底里又产生了一种念头,他很认真的问南云和慧:
“我不想当华族人,怎么才能变成为一个高贵的大和族人?”
南云和慧认真的告诉郑鸿熙:
“人的出生无法改变,但你可以把自己当成一个大和族人,因为你身体里也流着一半我的血。”
于是,郑鸿熙从那天开始,就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和族人。
郑鸿熙五岁,南云平八郎邀请岛津聪入南云宫府,教授郑鸿熙古华语、华族历史、文化、礼仪。
然而郑鸿熙早就是一个精神和族人了,他从意识深处厌恶着华族的一切。
然而,岛津聪却一直在因势利导,循序渐进的开导郑鸿熙接受其祖先的文化:
“鸿熙啊,华族文化才是东方文明的根基所在,也是和族文化的起源,早在远古时代……”
每次听到这里,郑鸿熙的情绪就变得愤怒,从而一并产生对岛津聪的厌恶。
高贵的大和文化,怎么会是以华族文化为源头呢?那个叫岛津聪的人一定是个骗子。
其后无论岛津聪怎么努力,郑鸿熙在华族文化课程上都没有一丝进步。
西元2979年之后,联邦中枢卿会议开始议论讨伐南极事宜,岛津聪作为南云财阀武官频繁被调入联邦京畿纽约,郑鸿熙的华族文化课业也只好搁置。
而南云平八郎却非常重视郑鸿熙的教育工作,这回换他的长子,也就是郑鸿熙的舅舅南云和武,在空闲时继续教授华族文化课业。
南云和武对华族文化也很是痴迷,但他的痴迷与岛津聪的推崇不同。
南云家长期的尚武的征服者思想,把南云和武培养的异常傲慢与贪婪,所有喜爱的东西都必须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南云和武从未掩饰过他的贪婪,因为贪婪是成为南云财阀继承人的必要品质,至于他的傲慢,南云和武却隐藏的很好。
南云和武很喜欢给郑鸿熙上课,因为他发现郑鸿熙也很喜欢他教课的方式,即使他给八岁的郑鸿熙灌输的就是贪婪与傲慢。
九岁、十岁、十一岁,郑鸿熙一年年的长大,他也开始更加依赖脚下的和族土地。可形势却每天都在变化,郑鸿熙无数次的梦到别离的那一幕。
郑鸿熙并不想离开东京,更不想踏足华族的土地。因为他隐约感觉到,只要离开了东京,就再也回不来了。
然而,现实里的那一天,一定会到来。南云家在郑鸿熙身上投入了大量资源,南云财阀需要获得投资收益。
华族有一条历史悠久的商道:
耕之利十倍,珠宝之利百倍,立国主之利无数。
自郑鸿熙出生在南云宫府的那一刻起,他对于南云财阀来说奇货可居。
可暮阀郑家的传承次序,历来是嫡长子继承制,自古以来遵循长幼有序的规则。
现今暮阀之内,郑常洛长子郑鸿祯的继承权地位稳如磐石,郑鸿熙作为郑常洛的幺子当中还隔着郑鸿博,获取财阀继承权的机会实在渺茫。
可机会始终会留给有准备的南云财阀,西元2983年萨芬政变爆发,郑鸿祯战死赛拉堤上。
作为郑鸿祯的母亲,南云和慧自然是伤心的,可伤心对于南云家来说只是最低等的情绪,并不能压过财阀对利益追求而产生的兴奋感。
南云家很快就意识到,这是南云财阀入主神州的机会,所以南云和慧必须立即擦干眼泪,准备回暮阀的行装。
郑鸿熙很不理解:
“妈妈,我们要离开了么?”
南云和慧点了点头:
“嗯,你也快准备下,明天临晨我们就出发。”
郑鸿熙立刻抱住了和慧的腿:
“不要!妈妈我不要离开这里,我不要离开舅舅,也不要离开春惠姐姐!”
“乖,你十二岁了,已经是个大人了!你将来还要成为暮阀的阀主,统治所有华族人!”
“不!妈妈,我不要去统治什么华族人,我只想留在这里,当一个和族人!”
‘啪!’
南云和慧突然伸出手掌打了郑鸿熙一个巴掌:
“你记好了鸿熙,你流着华族人的血,这点无可改变,你即使赖在南云家也成不了大和人,你想要成为名誉大和人,那就为南云家立功!你知道要做什么!”
郑鸿熙被这巴掌打懵了,但却没有哭,南云和武的教育里,只有女人才能哭,男人哭就是懦弱的行为,眼泪在郑鸿熙的眼眶里打着转,但还是被忍住了。
这是南云和慧第一次打他,也给郑鸿熙的心理造成了最为深刻的记忆:
“妈妈!我记住了!我会帮南云家把暮阀夺过来的!”
南云和慧面色这才好看了很多:
“这才是一个男子汉该说的话!不过到了暮阀,这话做可以却说不得!好了,快去和春晖告别吧,明天天不亮我们就要出发了!”
第二天,郑鸿熙对着空无一人的东京港码头挥手,他有些失望,这就是他无限憧憬留恋的土地。
巡洋舰即将远去,这时一个小女孩连奔带跑的冲向码头,对着远去的巡洋舰一边挥手一边喊。
海风淹没了女孩的喊声,但郑鸿熙却看的很清楚,那个女孩是南云春晖!
郑鸿熙释然了,他没有错,这片土地值得留恋!
当巡洋舰从海平线上消失,南云春晖不满的对身边南云和武嘟囔:
“爸爸!为什么要那么早把我拖起来?谁走了不是走,非要送这个华族小屁孩?”
南云和武笑道:
“正因为他骨子里还是一个华族人,所以我们才要来送送。春晖你还小,不能理解!就当家族交给你任务中的一部分。”
“总算走了,伺候小鬼真烦!爸爸,是不是该帮我把任务难度等级往上调一下?开销太大了!和这小鬼出去太费钱了……”
……
西元2991年
“春晖,你的任务难度上调至S级,准备出发吧!”
“什么任务?”
南云和武低沉的说:
“你的这一生,只有一个任务,你应该知道要去做什么!”
南云春晖似乎想起了什么,面露惊恐的神色:
“父亲!不要啊!我已经有里嘉哥哥了!”
南云和武摇了摇头:
“毛利元雄那里,我会去打招呼的!毛利里嘉你就不用担心了,南云家的女儿多的是,他再挑一个就是了!”
南云春晖还在抗争:
“可是我和里嘉哥哥已经……我爱他!”
“没事,身体上的伤痕,现代医学都能修复。至于爱情,呵呵,南云家的女儿从来都没有爱情,你姑姑当年嫁入郑家也是一样的。快去准备吧,下个月就动身!”
南云和武的语气里,根本不容南云春晖反对。
南云春晖趴在地上苦苦哀求:
“不要啊!父亲,求你了!”
南云和武声音更加阴森:
“你知道这是没用的,南云家的女儿可以没有爱情,长洲番的儿郎也可以去死!这一切都是为了南云财阀!”
南云和武话里的威胁意味明显,如果南云春晖再敢不从,那么南云和武就会让毛利里嘉切腹,长洲番也绝不会为一个后裔同南云家翻脸。
为了毛利里嘉,南云春晖最后还是屈服了。
西元2992年元旦,南云春晖漂洋过海。
似乎天照大神并没有舍弃郑鸿熙的打算,刚刚在阀主争夺中失利的郑鸿熙,终于等来了他的梦中人。
就如当年南云春晖天还没亮,就跑去码头送他那般,郑鸿熙大半夜就在魔都深水港等着了。
然而南云家的军舰一直到中午烈阳高照的时候,才姗姗来迟。
因为出发耽搁了,南云春晖到最后也没能等来毛利里嘉的送行。
西元2992年3月,郑鸿熙娶南云财阀嫡孙女南云春晖,向外界表明他已经放弃了对阀主之位的觊觎,从此专心致力于华和两族的友好。
西元2996年,郑鸿熙在南云财阀的资金暗中支持下,提前完成了胶东地区的改革,帮助杨家扩大了财阀利润分配比例。在巨大利益面前,东南杨家的新任家主杨森开始倒向郑鸿熙,其子杨晟成为郑鸿熙的幕僚。
由于郑鸿熙的出色业绩,暮阀提前完成了第一个五年计划改革,在制定第二个五年计划时,郑鸿博重用郑鸿熙,从而也让郑鸿熙掌握了财阀改革的核心机密。
这些机密文件很快就通过南云春晖交给了南云财阀驻暮阀商督毛利里嘉。
毛利里嘉也因为把情报送回南云财阀的功劳,为父亲毛利元雄争取来了首伐魔都的资格。
西元2999年1月,郑鸿博与郑鸿熙的母亲南云和慧,亲赴联邦中枢卿会议作证,当着七大财阀的面,告发其子郑鸿博妄图颠覆财阀制度。南云和慧递交中枢卿会议的暮阀改革第二个五年计划原本,其中包含了反财阀制度的核心证据。
经联邦最高法院审定后,认为证据充分,可以对暮阀阀主郑鸿博定罪。并以联邦中枢卿会议的名义,向郑鸿博送出最高法院的传票。
西元2999年2月,由于外部形势所迫,东南王家家主王林被郑鸿熙收买,加之先前已经投靠郑鸿熙的杨森,东南门阀内部分裂。
西元2999年3月,面对联邦中枢卿会议与世界财阀们的压力,暮阀十二家族会议召集对阀主郑鸿博的弹劾。十二家族中,有八大家族支持郑鸿熙成为暮阀新任阀主。
东南余下四大门阀拒绝承认十二家族会议结果,然后暮阀内战爆发,南云财阀出兵吴淞口。
西元2999年4月1日,郑鸿熙在南云财阀军的互送下回到魔都继任暮阀阀主。郑鸿熙也在这天完成了幼年时与母亲南云和慧的约定。
然而,此时的郑鸿熙在神州大陆上生活了近十年,对于入籍和族的想法,也产生了些许动摇。
虽然他也见惯了那些华族门阀世家为了利益的无耻嘴脸,可从财阀高层到门阀世家,从暮阀到南阀,或者世界上的其它任何财阀,到哪都是这副德行么。
同样都是为了获取更多的利益,南阀也不会比暮阀高尚。
然而,当郑鸿熙真正参与到这场暮阀改革后,当华族基层人民因为新政逐步恢复活力后,他才发现华族与和族最大的不同。
或者说根本还不是人种的不同,只是在两种不同文化背景的教育下,华族人显得更有人情味一些。
但郑鸿熙被南云和武所灌输的贪婪与傲慢,已经深入了骨髓,这两种性格特质也驱使郑鸿熙对更高的权力充满了欲望。
而且,人与人是不同的,和族人情味虽然淡薄,相对竞争意识更强,财阀世界是一个大争的时代,没有竞争力的民族一定会被时代淘汰。
再说,谁说和族人就一定没有人情味呢,南云春晖自小开始就对自己有情有义。
现如今,郑鸿熙已经是暮阀之主,这份荣耀不仅要和母亲分享,也要和春晖一道。
当郑鸿熙踏入阀主府的那一刻起,他发现阀主府内,除了南云春晖外,上上下下没一个人是他认识的。
“母亲呢?他去哪了?”
南云春晖一如既往的以最温柔语调回答:
“姑姑没有随大军回魔都,她北上与陈家主陈凝、谢家主谢晶讨论暮阀利益分配的事务去了?”
郑鸿熙有些疑惑:
“那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一下。不行,作为阀主很多事情也不能让母亲为我操劳,我现在就动身北上!”
南云春晖摇了摇头:
“这些事情姑姑一个人就能处理好,夫君只管留在府内,静候佳音便是。”
郑鸿熙此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
“这是暮阀大事,我作为暮阀阀主怎能不参与其中?”
南云春晖很长时间的保持沉默。
在南云春晖的沉默中,郑鸿熙看向周围那一双双的眼睛。他们虽然穿着华族人的衣服,长着与华族人相似的容貌,但从他们的眼神里,郑鸿熙看不到一丝温暖,却能感受到一种自上而下的鄙视。
他仿佛回到幼年时的南云宫府,对,就是那种感觉。郑鸿熙已然清楚,他的身边已经全都被换成和族人了。
无论郑鸿熙多么努力融入,在这群和族人眼里,他依然是那个低人一等的华族人。
郑鸿熙就算反应再慢,现在也该反应过来了,他被软禁了。
罢了罢了,事到如今,反抗也再无希望,好在身边还有春晖陪伴,这一定是舅舅安排的,春晖那么善良可爱……
这时候,一个身材挺拔相貌英俊的南云财阀军官进入郑家府邸。
这人郑鸿熙也认识,是毛利元雄的儿子毛利里嘉。
毛利里嘉行了一个军礼:
“属下参见鸿熙阀主与夫人。”
郑鸿熙点了点头:
“里嘉准将不用客气,令尊伤势如何?”
“家父的命算保住了,不过以后就不能上阵杀敌了!”
郑鸿熙听到这消息后的心情非常复杂,可面子上还是一副惋惜:
“这样的猛将不能驰骋沙场,可惜了。”
“谢谢鸿熙阀主挂念家父安危,现在我需要向夫人汇报一下来自大本营的军务。”
郑鸿熙点了点头,等着毛利里嘉继续说话,可毛利里嘉似乎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
郑鸿熙这才反应过来:
“哦!是南云财阀内部军务,我先回避一下!”
这时南云春晖却拉住了郑鸿熙:
“这是夫君的家里,哪有夫君回避的道理。毛利准将,你随我来一下。”
然后,南云春晖带着毛利里嘉去了郑府东厢房密室。
二人深聊了半个多小时后才从房内出来。
“夫人,大本营要交代的就那么多。”
“嗯,毛利准将先回去吧,有什么军务随时可以过来。”
在他们谈话期间,郑鸿熙始终坐在客厅里,脚都没挪动过。
南云春晖那温柔的笑颜显得比平日更为动人,可细心的郑鸿熙抬头看了南云春晖一眼后,却是心如死灰。
第412章 三次长夜91 后悔药
“至今为止,我最遗憾的事情,莫过于当年的疏忽,没能把你留下来。以至于今天的结局,我也在你离开时就猜到了。”
郑鸿博不语,时至今日,结果已经出来了,郑鸿博也不能反驳西斯托的结论。
“你或许会认为,我是看到了结果,才会这么说吧,用华族古语,马后炮?”
郑鸿博的心思仿佛被西斯托看透了一般,可郑鸿博依旧一声不吭,因为这个老人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非常的珍贵。
“怎么了?突然那么安静,这可不像我认识的郑鸿博,随意点,你就像过去一样和我斗嘴。难道当了几年阀主,连话也不会说了?”
郑鸿博见西斯托说起了废话只好回一句:
“您说,我听着呢!”
“你这孩子,突然那么听话,弄得我怪不习惯的,好吧,我说下去,额……刚说哪了?”
郑鸿博提醒道:
“您说到后悔没把我留下来,您已经猜到我的结局了,我正等着听原因呢。”
“哦!对对对!这原因啊,再明显不过了。你只要逃回去,肯定打算自上而下的改革财阀。我说了,这不是马后炮。你和我一样,一旦知道正道,就不会往错误的方向走。朝闻道,夕死可也。作为在自由城闻道的你,回到暮阀注定是看哪哪不顺眼,实行改革也是必然的。”
郑鸿博点了点头:
“那老师又何以断言,我一定会失败呢?”
西斯托笑道:
“可如果改革可以这么搞的话,那当年我还那么费事做什么,干脆老老实实等着继承家业,在罗阀实行改革就是了,这不是更方便么?何必跑到南极建国呢?因为改革不可能实现啊!
“国家会发展成财阀,是利益集中垄断的趋势,而要把财阀和平的改回国家,就是要主动把作为统治主体的垄断集团拆分,这几乎不可实现。利益的集中垄断趋势,简直可以算做国家与王朝的熵增定律,一旦形成了垄断,就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
“要分散一个已经形成的垄断,就要以付出部分或者全部利益为代价,如果完成垄断的统治集团本身,那还要把垄断分散,这种行为就是自残或者自杀了。
“举个例子,在远古农耕时代,王朝最大的问题就是土地兼并,兼并到最后民不聊生。可你见过哪个地主贵族主动把地交出来给农民的么?没有!然后,农民起义推翻王朝,少数贫苦农民翻身成为新贵族,屠龙者又化身为恶龙,再来一次土地兼并的过程,周而复始。
“近古时代,工商业文明兴起,不过灾变发生的太突然,没能让人类看完资本主义垄断成统治财阀,也就没能看到针对财阀的革命。进入新纪元之后,垄断已经形成,财阀迅速崛起。
“要彻底推翻这个时代,绝不可能指望贪婪的财阀自身放弃利益,所以自上而下的改革不现实,唯有自下而上的革命!彻底摧毁财阀的垄断机制,门阀的世袭体制,完全创建一个属于人民的政权。”
郑鸿博耐心的听完了西斯托说的每一个字,才发表看法:
“可是老师,我在暮阀的改革,接近于成功,不仅财阀的利益大幅度增长,民间的财富也迅速累积。这不就是财阀和百姓双赢的改革么?”
西斯托笑了:
“你想说你放弃了一部分垄断利益而迎来了经济增长?实际上暮阀的经济大幅度增长和你放不放弃垄断的关系不大,关键只是你从南极学会了调动人民的积极性,以此找到了一条财富密码。
“而这条财富密码打开后,华族之内的很多门阀都眼红了,所以你的基本盘东南才会分裂。门阀世家也会思考,钱都让他们眼中的屁民赚走了,若是拥有资源的门阀世家来搞,不是会有更大的利益么?
“然后各大门阀会形成新的局部垄断,而作为暮阀的基本盘,就很快会被十二门阀家族形成的局部垄断架空,我相信你在改革时,已经有大量门阀旁支子弟设立企业吧?这就是各大门阀的布局。”
郑鸿博算是听懂了:
“那老师的意思是,即使这次没外力压迫,我也注定会失败?”
“是的孩子,我曾推演过暮阀未来的结局,排除外力因素,60%可能爆发派系内战,由于你的东南基本盘放弃的垄断范围最大,财富流失的也更快,最终会被其它加强局部垄断的门阀击败。
“30%可能会形成一些新的垄断企业,最大形成原因是那些脱离宗家掌控的旁支,他们会挑战传统门阀,传统门阀之间也会因为各自理念不同而分裂,华族之内形成一场新的门阀混战。”
西斯托说到这里也就停了,但郑鸿博可记着数呢:
“还有百分之十呢?”
西斯托这才挤出来:
“还有百分之十确实是正道。”
郑鸿博拍了拍胸口:
“居然有百分之十正道的可能,也就不能算我彻底白忙,我说不定多花点心思也会成功!”
西斯托觉得郑鸿博理解错了,语气有些尴尬:
“如果是正道的话,你还是别花心思,躺平比较好,因为那百分之十概率是革命。随着越来越多脱离财阀企业的自由民出现,他们会因为新经济政策,实力越来越强也越来越富有,随后他们需要更大的政治权力,是时候推翻落后的财阀改良派统治了,而你就是被他们喊着口号被革命的对象!”
郑鸿博听到这里,脸僵了半天,才吐出来几个字:
“小丑竟是我自己!”
西斯托又笑了:
“当然,这只是推演,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你会被财阀世界摁死也是必然的,这种外部必然性的优先级,远远高于我之前推演的三种内因结果。当然,单纯的外因分析,又要完全排除内因的可能性,这又是一个故事了,现在也不是讲故事的时候,你可以回家后自己慢慢推演。现实的结果,你也已经看到了,在内忧外患之下,你败了个彻彻底底。”
“呵呵……”郑鸿博毫无反驳的余地,只好以尴尬的笑声来掩饰更尴尬的内心。
“华族沦落到今天这副田地,你又能怪谁呢?还是因你的莽撞导致的。所以我才后悔当初让你溜了。如果,我只说如果,我再多把你绑在南极几个月,你弟就能顺利登上暮阀之主。
“这样,你也就只能同于郑常达一样留着南极了,还能多学点东西,也不会成那晃荡的半瓶水。我西斯托也会有个最合理的接班人,洛卡斯共和国也不至于在我死后就覆灭,起码能撑到财阀争霸战争的爆发。”
郑鸿博摇了摇头:
“我承认当时在暮阀做的确实太过于激进了,可是如果让鸿熙成为阀主,那暮阀不就直接成了南云财阀的傀儡了?我们华族人当年不就惨了?”
西斯托摇了摇头:
“不至于的,当时的东南势力强大,郑家内部也不会任由郑鸿熙出卖暮阀利益,北方与西南六大家族更不是傻子,分得清孰轻孰重。南云财阀真要插手进来,他们又会联合在一起,南云财阀光是控制一个郑鸿熙还动摇不了暮阀的根基。”
经过了西斯托全面细致的分析,郑鸿博愈发觉得,还真就是因为他回去胡搞了那通,才给了南云财阀机会,它们不仅借到了财阀外势,又分化了暮阀内部,最终给华族人带去了苦难,这锅郑鸿博必须背了。
“现在想明白了吧?后悔了吧?那怎么办呢?别急,你是我的学生,我当然不能放着你不管,我这里有祖传的后悔药……”
郑鸿博突然发现,今天的西斯托与以往的画风完全不匹配,居然会开玩笑了,要知道,他在人们心中始终是那个不苟言笑的大魔王。
似乎猜到了郑鸿博心中想什么:
“我今天高兴啊!终于看到你了,你知道么?在休眠期间莎尔茵.沐都来找过我好几次了!再苟活下去,她就要跑了!我高兴啊!”
说着说着,西斯托流下了老泪。
泪水也是郑鸿博从西斯托这里第一次看到,西斯托居然也有那么丰富的情绪,看来这些年他一直在压抑着。
“好了,好了,言归正传!我这里确实有药,一个盒子和几个人,盒子你当然知道,就是拉斯科特的盒子,盒子里面的内容我们已经解开八成了,有很多逆天的技术,我是压着不许他们用,因为只要我们用了,财阀就会学去。然后又以十倍二十倍的反噬我们。里面甚至还有毁灭世界的技术,相信你能辨别哪些能用,哪些该禁。
“至于人有好几个,你也该能猜到,一个是奥布,他在治理上,真算是一个旷世奇才,我的治理术,很多都是在他手上发扬光大的。一个,算了不说了,那丫头已经被你拐走了,辛苦种的白菜又被猪给拱了……”
郑鸿博自然知道,西斯托在说赵趲了,至于猪的比喻,刚被西斯托数落过的郑鸿博,觉得他也该挨骂。
“白聪虽然还伤着,但还是希望你能带走,他的军事才能绝对不亚于我,或许将来你还要面对阿姆斯特朗这样级别的对手。哎,如果巴卡.萨达特战后还能活着就好了,他也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对了,巴涛你见过了没?”
郑鸿博点了点头:
“现在已在我军中。”
“碰到他别忘记和他说,十年还没到,算他欠我的。让他以后记得回南极来看看我!那小子我还蛮喜欢的,别看他都这岁数了,其实还有潜力可挖,说不定能成为赵趲级别的顶级高手。”
西斯托还唠叨了很多名字,郑鸿博也一一记下,但这些人大多已经战死沙场了……
“人与拉斯科特的盒子,就算是你的后悔药了,不过能不能逆风翻盘,就看你的本事了。希望将来你能带着他们从财阀手里解放全世界,这也算是我对你最大的期待。”
第413章 三次长夜92 无解的难题
聊完了郑鸿博的事情,西斯托开始说起了他对洛卡斯共和国的安排。说是安排,不如说是交代这个国家的后事。
“哎,只可惜我身体不争气。要是你当年不走就好了。”
这句话郑鸿博已经从西斯托的嘴里听到三遍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反复念叨的话,就是他一生的遗憾了。
“您还有什么办法么?”
郑鸿博还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西斯托摇了摇头:
“办法?你如果说拯救这个国家的办法?那肯定是没有的。”
“那我还能做些什么?”
西斯托沉思了许久后才开口:
“要不你试试看,能不能让自由城剩下的人活下去?”
郑鸿博沉默了,他作为昔日财阀之主,对财阀们的肮脏心思一清二楚,知道这肯定不现实。
一旦自由城被攻破,财阀军队肯定会展开屠杀,他们是不会放过这些坚守到最后的不安定因素。
可西斯托还在继续叨着:
“洛卡斯共和国鼎盛时期的人口达到七亿多人,有些人已经向财阀投降了,为了活下去甘愿成为负产囚徒,有些人不愿意做亡国奴,也没有勇气面对破城的那一刻,所以也就跟着罗伯特出城拼死了。
“现在留在自由城内的还有两千一百多万人,他们无论是坚守在工作岗位上的产业工人,还是在前线浴血厮杀的自由战士,都是最最坚定的共和国守卫者。人类与财阀死磕到底的坚毅精神,才会是反抗财阀的真正脊梁。”
郑鸿博依旧沉默不语,因为他知道,自由城危若累卵,城外有几十倍的敌军,绝无可能将他们打退。
西斯托见郑鸿博还是没说话,语气里已经有了一丝悲哀:
“我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也已经无能为力了。其实你可以用任何方式,只要能想办法保住他们的命。相信我,他们只要能活下去就一定会同财阀死磕到底的!”
郑鸿博其实还是没什么好办法,可见西斯托这种情绪,也只好先开口安慰道:
“我会想办法的!”
西斯托这才点了点头:
“成败无所谓,试试看吧。带几个人离开自由城不难,两千万人确实有点为难你了。”
郑鸿博持续着他的思考:
“您刚才的意思是说,任何的方式?也包括向财阀开城投降?”
西斯托点头确认:
“是的,如果投降真能保住他们命的话,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郑鸿博摇了摇头:
“以投降的方式活下去,这种侮辱可比死了还要艰难!”
“呵呵,你太小看我洛卡斯共和国的公民了,即使要他们承受比死还要恐怖的灾难,只要内心的信仰还在,他们就会活下去,他们会把活下去当成一种与财阀的死磕。”
郑鸿博内心产生了一丝波澜,如果要他去当负产囚徒,郑鸿博是宁可去死的。如果那两千万共和国斗士已经做好了承受屈辱的准备,那确实令人敬佩。
“不过鸿博啊,你可要想透了,你那个外公可是一个狡诈多变的人。就算你提出要投降,也不见得真能保住自由城的人命。”
郑鸿博的面色变得有些阴沉:
“他不是我外公,他只是华族之敌,人类之敌!”
西斯托笑了:
“忘记我以前教过你什么了么?面对越需要打败的敌人,越是不能带有主观的情绪。”
“知道了!”郑鸿博点头,开始调整情绪。
西斯托缓了一口气:
“我从情报上的得知,南云财阀在中枢卿会议的对赌协议已经严重超过了战争预算,现在每多耗上一个月,也就要耗掉南云财阀一年的利润,而南云财阀为了投入这场战争,本来财政预算就超支了。”
郑鸿博权衡了下:
“老师的意思是,如果自由城继续守下去,就有可能会拖垮南云财阀?”
“是的!如果你要借此对南云财阀反击的话,就可以选择死守自由城,别的我不敢说,如果不计代价,自由城有再拖上三四个月的战争潜力。”
郑鸿博也确实是动了这样的心思,但马上又想到了更为糟糕的可能:
“可即使这样,南云财阀也只是存在破产的可能性,南云平八郎为了延续财阀,也会变得更加的疯狂。”
西斯托叹了口气:
“没错,这种疯狂不光会表现在对自由城,他为了能平衡财务,也可能会对神州各地采取竭泽而渔的掠夺。
“你可以想象,在南云财阀被拖垮之前,华族人会遭受到怎样的处境。鸿博啊,如何权衡利弊得失,也就在你一念之间了。”
郑鸿博还是没想出太好的办法,如果自由城投降依旧没办法换来城内公民的活路,那么郑鸿博也只能不顾后果的与南云财阀鱼死网破了。
与西斯托的聊天已经超过了三个半小时,西斯托身体也有些疲惫:
“后面的事情你就自己想办法了。哦,对了城里来了个叫约书亚.金的摩根商人想要见你。”
“约书亚.金?”
郑鸿博对这个名字很熟悉,第二次长夜战争,就是在他的情报帮助下,郑鸿博才能率军熊岛脱困,以及最后逃离南极的。
西斯托看郑鸿博这个反应,也就猜到那名商人确实与郑鸿博有关联:
“他昨天就进来了,也不知道怎么突破包围圈的,所以我昨天醒后,就猜到今天你会来,马上又睡下去,多存一点与你对话的时间。回头你和他聊聊,说不定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已经与郑鸿博交代的差不多了,西斯托又把休眠仓调正了些,感觉此时的老人就是一副站姿:
“鸿博啊,你去开门把他们都叫进来吧。留十几分钟,我也想和大家道别。”
第414章 长夜镇魂曲 三次长夜93
这是西斯托最后的时刻,如果没有这场战争,本该有更多人守在他的身侧,成为他临终遗言的聆听者。
然而,跟随他多年的门徒,大多已经殒命沙场。他们本该成为未来的希望,却伴随着共和国而走向灭亡。
名为长夜的战争即将结束,英雄们相伴逆行,立于长夜之尽头,与老人一起迎来时代的终点。
然而,老人却想以自己生命的终结为钥匙,为后来者打开一扇新的大门,南极长夜的尽头,又何尝不是世界黎明的起点。
即使身体已经开始崩坏,西斯托的目光却依旧锐利,一一扫过身前寥寥数人。
视线停留在了奥布.萨拉丁的身上。奥布本来不是一个革命者,萨芬政变之后,其人生也陷入了至暗时刻。
奴役人类的财阀贵胄、联邦世界的全民公敌、萨拉丁家族的无耻叛徒。世上所有立场的污名,都可以泼洒在奥布一人身上。
可奥布却要为了自己和家人顽强的活下去,他隐姓埋名流亡南极。即使余生都将背负耻辱,也只求能在平淡中苟活下去。
然而,当西斯托出现在了奥布的面前,奥布才找到了赎罪的方式。潜移默化中,他成为了人民的公仆,同时在思想上进化为一个真正的革命者!
为了西斯托与洛卡斯共和国,奥布可以对任何人拔枪相向,也可以毫不犹豫的舍弃生命。
在西斯托生命的最后时光,奥布以能陪伴在元首身侧为荣,静静等待着共和国的末日。
奥布.萨拉丁,西斯托的门徒,此时正半跪在西斯托的身前,聆听导师最后的教诲:
“该说的我早和你说了,现在我也只有一句。不用再为过去悔恨,也不用继续所谓的赎罪,因为你的身上并无真正的罪孽,这个世界上不止有一种正义,而正义总喜欢强加于人罪孽,你被不同的正义强加了太多太多,希望你的余生放下报复,随于本心。”
奥布重重的点头。
西斯托的目光又转到了赵趲的身上。此时赵趲也已经半跪在西斯托身侧,抬头仰视。
赵趲出生在南极,父母得益于西斯托的负产囚徒解放运动而得以流亡南极,开始了全新的公民生活。
赵趲是西斯托看着长大的孩子,并且亲自培养。趲对西斯托有着如爷爷一般亲的切感。
天赋异禀的趲,年纪轻轻就在第二次长夜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她本来也是继亚尔斯兰之后,南极大战士最佳人选。
可随后又因为西斯托的道德绑架,失去了青春与自由,这也使得赵趲对西斯托的看法又变得非常的复杂。
然而她也知道西斯托想要做什么,甚至内心也清楚西斯托是正确的,不然以赵趲的武力,她真要走,也没人能拦得住。
于是赵趲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她居然相信了那个‘负心汉’说的话,他会回来接自己的,这一等就是八年多。
在相信中等待,在等待中迷茫,直到郑鸿博的出现,等待终成正果,爱亦因此升华。赵趲对西斯托的恨意也就消退了。
面前的老人,还是当年那个慈祥的爷爷。而西斯托也在努力用脸部皮肤和骨架组成一个难看的微笑:
“孩子,我对你并没什么大道理可讲,因为你也不喜欢听我讲道理。但我也不会为把你困在南极的这些年而道歉。确实,你的思念并没有错,以此立场显得我很残酷。但我的谋划也没有错,郑鸿博最后为你而来,那怕是我利用你当做他来南极的筹码之一。鸿博更是没有错,一个能为国为民的英雄,才是你赵趲心中的男子。谁都没有错,而你却因此承受了八年的等待。
“我看来,时间并不会能成为爱情的障碍,空间也不会成为真爱的阻隔,就如今天你们又能站在了一起。你大可因此而记恨我,但我还是祝愿你们从此以后一帆风顺,彼此相依。”
赵趲捂嘴痛哭,一边摇头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西斯托又把目光转向了最高大的郑擎,郑擎此时也半跪于地。
在郑擎生命里的绝大多数时间,西斯托都是敌人!西斯托在长夜战争中打败了郑鸿博,西斯托随后又囚禁了郑鸿博,西斯托其后又把郑擎关了大半年。
但这并不妨碍郑擎对西斯托的尊敬。曾经,当郑擎还名为布拉罕时,父母都是在财阀压迫下致死,他也很清楚财阀的罪恶,只是没有勇气去反抗。而作为人民解放者的西斯托,在郑擎心中却是一个真正的英雄。
而郑擎心中的英雄,却在对他交代着遗言:
“虽然我和你交流的很少,但我很清楚,你的内心比你肉体来的更为强大。我听说过当年你与万俟空的那一战,回想万俟空那时踏足南极,我就断言其注定会成为英雄。你能与他在战场上相惜,我相信你也同样是个英雄。有你这样的英雄守在鸿博的身边,我才能看到黎明之后的希望。谢谢!”
郑擎没有回话,只是把头低的更深。这番话让他想起了十七年前与万俟空的那一战。在那天之前,布拉罕只是一个战士,而在那之后,他才继承了万俟空的内心。
西斯托的感谢使得这位身高近两米的大汉瞬间泪崩。是的,就在此刻,郑擎又多继承了一份英雄的遗志,他将继续守护,直至生命的尽头。
此时西斯托看向了一张陌生的面孔,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资料中经常看到他的照片:
“杨松诚?”
半跪的杨松诚点了点头,于是也把头低下。
西斯托对杨松诚其实是很感兴趣的,在他案头放的人物志资料里,杨松诚的名字面前总被画上一个五角星。
当西斯托看向杨松诚的那一刻,杨松诚不敢用目光同偶像直视。
是的,西斯托就是杨松诚的偶像,无论是在战场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指挥,还是治大国若烹小鲜的政治才华,西斯托都是杨松诚学习仿效的对象。
以至于西斯托经常在资料中分析杨松诚的行为,其处事作风与他何其相似,仿佛又是一个罗伯特。
有无数次,西斯托想把杨松诚也收为自己的学生,或许他的潜力还会高出罗伯特许多。
可当西斯托得偿所愿,亲眼看到杨松诚本人的时候,却什么都来不及做了:
“杨松诚,我只能从情报里大概了解过,你在行军中所提出的建议每次都是那么关键。所以,你也是我的一个遗憾,如果当年赵趲抓鸿博的时候,也能把你一起绑回来就好了。很可惜,现在的我已经没时间了,没办法亲自和你再讲点什么,但你之后可以向奥布索取我写的行军实录,以你的聪明一定能从中有所领悟。
“我也知道你很多时候的行为会模仿我,只是远在万里之外的你所能了解到的我并非全部。因为我的身边也同样拥有一个出色的参谋,罗伯特。只可惜他先于我一步离开了这个世界,所以即使我现在身体健康,也不会是阿姆斯特朗的对手。罗伯特至于我,就如你对于郑鸿博的作用那般,无可替代的重要,加油孩子!”
杨松诚从未想过,他偶像会对他如此了解,那一瞬间的感动,也使他与身边之人泪崩成一片。
西斯托声音越来越轻,也自知时间不多,直接切入了正题:
“我本愿于死前,能实现洛卡斯先生的遗愿,建立一个强大昌盛的国家。我本愿于死前,吾辈的革命已经功成,打破财阀对世界的垄断。我本愿于死前,带领人民过上富足的生活,彻底消除阶级固化。直至余之生命即将终结,长夜之战即将结束,以上愿望均未能实现,此为余最大遗憾。
“然而,余为推翻财阀奋斗一生,在举世皆敌的人类社会,以洛卡斯先生之名建立共和国,立国至今三十六年,动摇了财阀统治的根基,开启世界人民反抗财阀的斗争。
“遥想余当年在洛卡斯遗书上寻至火种,值此共和国危难之际,余作为革命圣火的传递者,将优先传递洛卡斯的遗志,为人类世界留存推翻财阀垄断统治的可能性。”
西斯托说到这里有些激动,身边的维生系统已经亮起了红灯。
奥布眼见于此急忙上前调整设备:
“元首,要不今天你先歇下,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西斯托伸手制止:
“奥布,时间不够了,今天是我人生最后一天,现在也是最后几分钟,既然他们都来了,你就别让我再受生存的折磨。”
奥布也只好遵从西斯托的意愿,停下了手上的操作。
此时,西斯托的眼前,已经出现了他最熟悉的身影,嘴角也露出了笑容:
“莎尔茵,你来了啊,再等我一会,我和孩子们还有几句话要说。”
莎尔茵的名字,众人都听说过,相传在人类的生命尽头,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幻觉。
当然,有人相信这不是幻觉,也是生者的希望,愿这位孤独半生的老人,在最后时刻能寻回自己的幸福。
西斯托已经回过神来,开始了最后的嘱托,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根据西元2964年洛卡斯共和国宪法,余以洛卡斯共和国元首的身份实行独裁权,认命郑鸿博为新一任洛卡斯共和国国家元首。凡自觉洛卡斯共和国之公民都将无条件遵从元首郑鸿博的领袖意志;凡洛卡斯共和国全部资源,皆赋予郑鸿博调配;凡洛卡斯共和国一切法理宣称权,皆授予郑鸿博一人使用。非常时刻,采取非常之独裁。奥布、赵趲、杨松诚、郑擎,你等四人与郑鸿博共同聆听,共同见证我的遗嘱。”
众人屏住呼吸聆听,而而西斯托的呼吸越来越继续,心脏的跳动已经超过了两百。
随后开始减慢,西斯托的眼睛开始缓缓闭合,正当众人情绪即将崩溃哭泣之时,西斯托突然睁开双眼,用毕其一生最后的力气,发出了气若游丝的呐喊:
“我愿为人类解放献上自己的生命,一直前进至长夜的尽头……”
那一刻,镇魂曲仿佛在天空中萦绕,美丽的冰花却随风雪凋零,漫漫长夜已至尽头,黎明的曙光却成为了一个时代的丧钟。
郑鸿博突然止住眼眶里的泪水,站起身来对着已经离去的西斯托立志:
“我愿为人类解放献上自己的生命,一直前进至长夜的尽头,请您在黎明时刻安息。我将继承先生的遗志,向财阀世界发起阳光之下的挑战!”
第415章 三次长夜94 商品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约书亚.金!”
面前的男人,此时再见已是中年人打扮,但说话声音较之十年前并无区别:
“当然是来找你,不然我在这时候进来作死么?”
郑鸿博并不怎么信任约书亚.金,可想起十年前,他还提供过路线情报,也算是对自己有恩,说话的语气也就客气了些:
“那你又是怎么进来的?外有联邦军围城,内有自由军防卫。”
约书亚.金笑了笑:
“我当然有我的办法,行侠仗义怎么可能连城门都进不来呢?”
郑鸿博摇了摇头:
“可我不觉得你是来行侠仗义的,更像是趁火打劫。”
约书亚笑的更加放肆:
“当贼也是要有本事的!”
郑鸿博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我记得当年熊岛撤退之后,西斯托就完成了共和国内的肃清,怎么还没能把你的人找出来?”
约书亚.金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他肃清是他的反对派,我做我的生意,两何相干?”
郑鸿博突然觉得,约书亚.金似乎对生意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但现在也没心情与约书亚.金抠字眼。
还没等郑鸿博继续发问,约书亚抢先开口就问:
“西斯托现在身体怎么样?还撑得住么?”
由于担心西斯托的死造成人心动荡,对接下来的局势不利,郑鸿博与奥布等人商议后,决定暂时封锁西斯托的死讯。
所以这样机密的事情,郑鸿博也不可能同约书亚.金透露,所以就用提前商量好的统一版本回答:
“元首的身体也就那样吧,时而昏迷,时而清醒。”
约书亚.金点了点头: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就算真有什么意外,你们也最好暂时别公布。”
约书亚.金的这番话,让郑鸿博的心里猛然一跳。难道约书亚.金已经得到消息了?
但仔细一想,指挥中心内知道西斯托死讯的人也只有他们五个,那商人最多只是猜测。
郑鸿博心思电转,但面色却依旧如常,摇了摇头:
“我毕竟也只是客人,昨天也就见了元首老人家一面,他又睡过去了。”
约书亚.金随后表现出来的感觉,确像试探一下的态度,没能从郑鸿博那里看出什么,也就不再探究这个问题。
这回轮到郑鸿博提问了:
“说吧,你大老远跑自由城来找我有什么事情,记得我们也不算太熟吧。”
约书亚.金表情中露出一些沮丧,虽然演技有些浮夸,就连郑鸿博也能看出来,他是装的:
“真是不识好人心,人家不远万里来南极,就是怕你出事!”
前半句听起来还蛮感人的,而后半句立刻就本相毕露了:
“只要你肯出钱,我保证把你安全带出南极!”
郑鸿博看着这个要钱不要命的商人,又好气又好笑:
“不用了,撤退预案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约书亚.金点了点头,似乎已经确认了什么:
“那你急来找我,肯定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如果你不想浪费时间的话,就直说。商人的时间会很宝贵,我很快就会离开自由城。”
郑鸿博突然觉得,同约书亚谈话,自己的心眼还是少了点,似乎对方每说一句话,都还保留着藏在字面意思之下的试探,而自己每说一句,也都会有信息泄露。
面对这样的人,最好还是直话直说,他是借约书亚这个中立商人的信用,与南云平八郎商量投降事宜。
只要南云平八郎肯收钱,那么自由城民就有可能回到各阀,虽然自由民之后会苦一点,但还能活着,如果回到累死摩根这样的财阀,几年后就能重获自由。
可中立商人契约,定立也有很大风险,一方面是南云财阀还有毁约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如果约书亚.金两头收好处,那么整个自由城就被卖了。
而且约书亚.金的立场不明,甚至还有被财阀派遣入自由城刺探情报的可能性。在真实情况不能透露的情况下,又如何与其交流呢?
正当郑鸿博还在犹豫之际,约书亚.金似乎也猜到郑鸿博的想法:
“我也知道你是绝对不会信任我的,我也不是来找你交朋友的,交朋友太伤钱了,我们不如谈谈利益合作吧。”
郑鸿博本能的捂住了口袋:
“你又打算卖给我什么?你也看到现在情况了,武器粮食你也运不进来。”
“呵呵……”
约书亚.金冷笑之后,直接切入了正题:
“同样,我对你的钱也不感兴趣,自由币马上就会成为废纸,而由于封锁的关系这里联邦币的储备无限接近于零,交换其它东西又都运不走,我能图你点啥?”
然而这话还是有逻辑漏洞,因为郑鸿博明面上的身份是华族的族长,自然还掌控着华族财富。
然而,这个漏洞马上也给约书亚给填上了:
“如果要同华族做生意,大可回去后再和你谈,没必要大老远再跑来南极!再说,这场战争之后联邦币说不定会贬值,我要这些会贬值的纸也没意思。”
虽然约书亚解释清楚了,但郑鸿博却更迷惑了:
“你到底要什么,说好的直接了当呢,我怎么觉得反倒是你在扭捏?”
约书亚摊摊手:
“当然是想问你买点东西,虽然打算直接说的,但还是要给你心理准备的时间。”
郑鸿博隐约有点猜测,但还是不敢挑明:
“你不是说,现在什么都运不出去么?”
约书亚.金摇了摇头:
“问你买当然运不出去,如果问财阀们买,只要他们肯卖,别说是东西,就算是‘人’也照样能运走!”
郑鸿博听得出来,约书亚在说人这个字时,发音特别重,明显意有所指。
可郑鸿博还是假装听不懂:
“那你要来找我做什么,大不了你等自由城破,反正自由城谁也搬不走。去该和南云平八郎谈啊!”
约书亚.金叹了口气:“哎!和你说话真费事,我直说了吧,这次我是来买人的,工匠、产业工人我都要!真等自由城破,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郑鸿博听后,转身就要走,似乎他想要逃避什么似的。
虽然这也是郑鸿博当初所设想的最坏可能性,可约书亚.金真的向他提出把人当牲口一样贩卖,郑鸿博从感情上还是接受不了,人口买卖可不是投降,投降的话,自由民还能回到各阀当负产囚徒,享有最基本的人权,可人被当牲口买走后,是不受任何财阀的法律保障,是真正没有人权的奴隶!
郑鸿博才走出几步,约书亚.金就在身后喊道:
“你可想清楚了,过了这村再没这店了!把人卖给我,起码还能给他们留条活路,如果你拒绝了,一旦自由城破,你外公是个什么东西,你比我更清楚!”
郑鸿博恶狠狠的说:
“你别当我不知道南阀对赌协议!自由城百姓没了,我也要拖着南云财阀一起陪葬!”
“嗤嗤!”约书亚.金冷笑:“拖南阀陪葬?南阀会先杀掠渤海、胶东、江淮、东南,最后再切断几块神州废土自保!南阀我估计是死不了的,你觉得到时候你们华族还能剩下几个人?别告诉我你什么都没想到!”
“好!好!”此刻郑鸿博看向约书亚.金的眼神都是火焰,他恨不得现在就拔枪杀人。可郑鸿博明明知道,约书亚.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可为什么,他就是这么愤怒。
过了很久,郑鸿博才使得情绪稍微平静了一点:
“你是南云平八郎派来的说客?”
约书亚.金摇了摇头:
“商人只考虑赚钱的事情,不会参与你们的战争。”
郑鸿博已经拔枪抵住了约书亚.金的脑袋:
“少特么给我废话!南云平八郎给你多少时间?”
约书亚.金用脑袋顶着枪口,情绪依旧不急不缓:
“我不知道南云平八郎会给你几天,只能免费送你一份可靠的情报,南阀正在和摩阀谈判,是一份新的对赌协议,南云财阀想以元旦为时限止损!”
听到消息后,郑鸿博能感受到约书亚.金额头给枪口施加的力量,而正在颤抖的却是自己握抢的手。
这意味着六天之后,自由城的态度对南云平八郎不再重要,自由城与神州的命运也就成了定局。
郑鸿博放下了颤抖的手臂,无力的补了一句:
“那我也可以直接向南云平八郎投降。”
约书亚.金却冷笑道:
“你觉得有用么?即使你付更多钱,我帮你出具中立商业契约也一定会被南云平八郎撕毁,等联邦军前脚进自由城下,屠杀就会开始!别天真了!”
郑鸿博沉默了,这也是他心中的答案。
约书亚.金没有就此放过郑鸿博的打算,趁胜补刀:
“怎么,害怕参与人口交易,使你名誉受损?其实按我看来,自由城两千万人的死活管你什么事情,你走就是了。至于华族人死活,反正暮阀阀主现在也不是你了。以我商人的视角看来,你该拿的东西也拿到了,现在就该带着残部逃跑,即不会有损名誉,也保存了实力,之后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性。”
约书亚.金这句话正好顶到了郑鸿博的肺管:
“你要我可耻的逃跑?”
约书亚.金点了点头:
“逃跑虽然可耻,但很有用。不是么?”
郑鸿博的情绪僵住了,有点绝望,也有点沮丧:
“你等会,我这就去和元首商量下。”
此时约书亚.金露又恢复了和煦的微笑:
“好好考虑下,快去快回,我就在这里等你一小时。”
郑鸿博一步一步,拖着承重的脚步走了,他走向了中心指挥部,赵趲迎了上来,却被郑鸿博轻轻推了一下,示意想一个人静静。
赵趲很懂事,知道郑鸿博遇到了烦心事,也就没有继续跟上去。
郑鸿博一直到在指挥部内,找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蜷下身来。
从小到大,郑鸿博一遇到烦心事,就喜欢找地方蜷起来。
他要找他的元首商量一下,而他的元首就是他自己。是的这事除了自己能拿主意外,就没人能商量。
一旦答应约书亚.金,他郑鸿博就会参与这场人类历史上最大的人口交易。
他作为国家元首要卖的是他国家的公民,他将亲自把他的人民卖给奴隶贩子,两千万人口!人类从古至今都没有过这样的卖国贼!
虽然奴隶交易,在财阀世界是合法的,但郑家几千年家风,秉承拒绝任何形式人口贩卖的理念,一旦郑鸿博参与了这场交易,那郑家千年声誉尽毁,他郑鸿博也就是四千年郑家最可耻的败类。
相比于以上的深重的罪孽,逃跑的可耻实在是不足一提。
然而逃跑对郑鸿博真的有用么?
西斯托那糟老头子坏的很,给他捆上了洛卡斯共和国国家元首的名号,这也就是把自由城两千万人民存亡的责任交给了他。面对这份责任,郑鸿博真的能一跑了之么?
如果元旦之前战事不做一个了断,南云平八郎为了弥补损失,一定会对身处神州的华族人疯狂屠杀与劫掠。郑鸿博挂着华族的族长之名,何能在疯狂的南阀屠刀下保护亿万华族同胞?
逃跑真的有用么,这样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良心难道不会痛么?
一个小时很快就到了,这也是约书亚.金与郑鸿博约定的回复时间。
郑鸿博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头发很乱,是被他自己抓乱的:
“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只能是全城人一起买走,包括留在自由城内的八百万儿童。”
约书亚.金有些犹豫:
“儿童没有劳动能力,不值钱的。”
郑鸿博此时的内心已经恢复了平静,说话却更有力量:
“这是你的事情,你把加盖摩根财阀章的四方协议拿出来,把条款写上去,我先签字,剩下的你和南云平八郎去商量,要么一个不落全部收下,要么自由城下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