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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入潼关     边缘世界里不可能有牧场物语txt下载     边缘世界里不可能有牧场物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章 酒馆智斗

    门外恶声恶气的叫嚷只隔着一堵木墙,瞬间就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酒馆有且只有这一堵简陋的木墙,绝对是经不住别有用心的破坏。而这伙人紧随着伯内特而至——要说他们之间没有联系,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既然来了,就不如出去看看这帮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我关上杂货间的门,退出门外,并将木门牢牢关好,还加上了一道门闩,这才施施然走出了酒馆大门,来到了这帮人的面前。

    只见一伙六人的武装团队,骑在高大的单峰骆驼身上,正驻足停留在酒馆门前的空地上,其中一人上前叫骂,手里还挥舞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弯刀,大有得不到回应就动手的意思。

    这伙人身穿一层裹一层环环相扣的沙漠长袍,头上戴着颜色灰暗的遮阳头巾,脸上用颜料涂出了狰狞的印记,阻挡住了真实的相貌。他们的打扮粗野,身上的装备却不像是野蛮人。

    但是光从他们略微扭曲而兴奋的表情来看,他们就绝非老实本分之辈。从他们腿侧鼓鼓的形状来看,不是带着枪支也必然有着弓弩。正所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这样全副武装的人登门了,绝对不是来叙旧喝酒的。

    伯内特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如果是普通的沙匪强盗,也不至于抢完了货物还非要他一条贱命,特意追出了不知多远远的距离。

    我看了一下附近,野马已经带着伤员马一起行动,到不知何处撒欢去了,短时间应该不会回来。受伤的猎豹一直都无精打采,正躲在我卧室里睡觉,除了天塌地陷外,绝对没办法叫醒它。

    而另一头豹子,此刻正窝在屋顶的铁皮房里,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大烟囱。听到了门口有人叫嚣,猎豹一号感到领地受到了威胁、自尊遭到了践踏,摇着尾巴就要从屋顶走出来。

    我一看到屋顶一条花斑尾巴摇晃着,立刻用杀气腾腾的眼神看了过去。猎豹在和我对视的瞬间,就瞬间被打回了原型,变成了怂包大猫,又躲回了屋子里。

    “喂,看什么呢!”

    打前头喊话的红头巾看见了我走出来,等了半天却没有听到我的询问或者求饶声,反而看见我扭头看着屋顶,语气瞬间就带上怒火。

    “你就是这的居民?!”

    这人脾气十分地暴躁,催动骆驼就往我身前撞来,想要给我一个下马威。

    我的眼角余光瞥到,并没有神色变化,假装慌张地向后躲避,但却就此躲过了撞击。

    红头巾见状也不恼火,反而出言讽刺道:“切,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你再敢躲?再躲我就砸碎你的头。”

    切,你就让我不躲我就不躲,岂不是很没面子?

    只见他挥舞着破伤风弯刀,转头又向我冲来。我的身形又向左边一移,躲过骆驼冲撞的同时也闪过弯刀的劈砍。单峰骆驼就载着红头巾撞上了酒馆的外墙,砸碎了一块酒馆外墙。

    见这个红头巾吃瘪,身后他四个同伴率先发出了一阵哄笑,“你到底行不行?!早上出门没吃过奶吗?”

    红头巾面色阴沉地站了起来,但是转身又带上了一脸的讪笑,表现得气急败坏,拎着刀就要找我算账。

    我站在原地,对着围观人群大喊道,“这位头领,你们想要试探我应该也试探够了吧?这是想要打尖还是住店,里面请呀。”

    果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后,外围看戏的一个人就从人群里站了出来,一脸惊奇的笑容说道:“卢西奥,先停手。”随后他看向了我,“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我是头领的?”

    我用一种玩味的表情,回过头看了一眼冲锋到半路,被头领给叫停了的红头巾。如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地愣在原地,脸上血色乍现气势逐渐消沉了下去。

    “头领,身后这个愣头青看上去咋咋唬唬的,却做事不分轻重,看人又没个准头,一看就是打头阵的喽啰。”我微笑着侃侃而谈,“而你们几个人虽然远在野地里,另外三个人却隐隐将你护在中间,又下意识留出了一条通路,这肯定是头领才有的待遇。”

    头领的面色稍虞,似乎对我这一阵不漏声色的马屁十分满意。

    可问题在于,我就是撞大运,随便往人群里喊了一声,然后你就自己跑出来认领身份了,就这还需要我推理吗?

    只见他骑着骆驼走上了前来,居高临下地问我,“那你还敢招待我们进去?你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我露出了微笑,留下一句话之后,转身就往酒馆里面走:“这地方是谁的,很重要么?我的酒馆只要是生意,就没有不招待的,请进吧!”

    红头巾见我从他身边擦过,举起刀就想要冲我后脑勺来一下,却被骆驼上的头领在后背上狠狠踢了一脚。

    “老大!为什么不让我动手!”

    红头巾被打懵了,急躁地反问着领头的人,脸上尽是不满。

    头领从骆驼上翻身而下,走过来又一拳打在红头巾的脸上,力量之大使得红头巾的左脸瞬间肿了起来。

    “你这白痴,给你留在门外看骆驼!”

    首领说完这句话,立马压低了嗓门吼道,“……你自己看看地上的脚印!”随后带着几个手下走进了酒馆里。

    红头巾头晕眼花地看着地面上,有着几道明显的脚印。面积最大,脚步最散乱的是自己的,三道笔直通往酒馆的脚印是头领和同伴的,还有自己骑的骆驼留下的深印……

    等一下,为什么没有酒馆老板的脚印?!

    红头巾瞬间噤声,脸上的怒火就变成了一阵后怕,就这么愣在屋外一动不动。

    进到的屋里的我,隔着门都能听见这伙不法分子的说话声。

    话说你们这些反派角色,都这么喜欢当面密谋的吗?

    想不到我隐藏得这么深了,还会被他们发现自己的不寻常之处。果然像我这样出色的男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像漆黑中的萤火虫一样,那样的鲜明,那样的出众……

    三个不速之客紧跟着我的脚步,大剌剌地就坐在了大厅桌前,留下一个靠在门口,假装打量着屋外的风景,实际上是挡在唯一通道上,防止我突然逃跑。

    “几位客人,来杯什么酒?”

    我泰然自若地站在吧台桌后面,全然没把此事的不利局面放在心上。既然他们已经误会我是高人了,那我就不妨把这个角色继续演下去。

    “无所谓吃什么!我老板,我只问一句,你有没有在附近看到一个可疑的人?”

    “长什么样?”我不动声色地问道,“是不是一个慌慌张张的半秃中年人,身上还带着不少的烟草货。”

    “你果然见过!你赶紧把他交出来,否则……”首领趁热打铁地说着隐含威胁的话。

    我心下了然,这伙人果然是冲着伯内特来的。

    “你说的是他呀!”我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头道,“没见过。”接着果断摇头,表示自己的从没见过这个人。

    “……”

第三百零一章 一眼看穿

    “你敢耍我?”

    首领面色巨变拍案而起,终于还是没办法在小弟面前这么丢面子。看不穿对方底细而谨慎是一回事,被人耍了之后还忍气吞声是另一回事。这种情况下如果能忍,那他在这些手下面前,恐怕就没办法维持尊言了。

    我面容冷静地看着他,双手稳如泰山地站在吧台后面斟着酒。

    “你们不要太敏感了。我说的这个人,三天前确实来过我这里,还在这里吃了一顿饭才走的。但是从那之后我就没有见过他了。”

    首领还想说话,却见到我推过来了四杯透明无色的液体,一阵的酒香却不停地钻入他们鼻孔里。

    大众印象中的龙舌兰酒,大多是金黄色到琥珀色之间的液体。实际上,刚蒸馏完成的龙舌兰新酒,是完全透明无色的,市面上看到有颜色的龙舌兰都是因为在橡木桶中陈年存放,或是因为添加酒用焦糖的缘故,这才加深了颜色。

    至于龙舌兰酒,并没有最低的陈年期限要求,仅仅是按照陈年的方式进行分级分类。因此我这里制作的白色龙舌兰,就属于则是完全未经陈年的新酒,但是酒香上丝毫都不逊色。

    这个首领面沉如水,看上去还是相当有城府的,就这个卖相也称得上是个合格的领导者。然后他身后的三个手下,就没有这么好的修养了。

    两个坐在他身边的手下一看就是老酒鬼,鼻子不停地翕张,眼神满是陶醉于酒精的神色。而那个门边放风的伙计,也悄悄地往这里凑近,生怕喝酒的时候被遗漏在外。

    眼看手下吞口水的声音,都快大过门口风力发电机的声响了,他也只好先压下话柄,勉强一笑道:“老板,你这里的酒不错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随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显得豪气十足。他的手下见领头的喝了酒,也忙不迭地纷纷饮下,一刻都不敢耽误。

    我见他们一口干了龙舌兰酒,控制着笑意问道:“怎么样?小店的特色还够劲吧?”

    首领的脸色瞬间涨红,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够……够劲……咳……”

    随后竟然强行把咳嗽压了回去,一点都不露怯。他的三个手下就差点了了,正在后面摇头晃脑地咳嗽,几乎要把肺咳出来。

    我亲手酿造的龙舌兰酒经过了两次蒸馏,酒精度本身就不低,而未经过木桶成熟陈年的酒透明无色,闻着虽然香,味道却很呛,我自己都得掺水加蜜再享用。

    更何况为了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我就故意端上了回味最冲的原浆。酒被他们这样不知底细地一饮而尽,我就不信他们还能趾高气昂地坐在那里质问我。

    被我暗箱操作后,他们进门的锐气尽丧。首领本身倒是端坐无碍,他身边的手下可就都离心离德,光想喝酒了。

    只见那位首领眼睛一转,忽然说起了似乎全然无关的事情,“咳咳……老板,你这个酒味道虽然大,但是口味真的好啊,比起十松庄的马尿强太多了!”

    我给他们又各倒了一杯酒,神色自若地问道,“怎么说?十松庄的酒完全不行吗?”

    领头的人摇了摇头,说道:“那地方就是一群种地的泥巴佬,经常卖给我们一些掺了水的啤酒,味道淡得都喝不出酒味了,喝多了还老得上厕所。”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身边的同伙也放下了拧眉瞪眼的凶狠表情,有些敞开心扉地对我说道:“就是就是。那帮人的心太黑了,我们辛辛苦苦抢来的货物,到他们那里都变成了老羊皮、破陶碗、烂铁皮,连半斤烟草都换不到。”

    我心中暗骂道,一群强盗还敢说别人心黑?你一个劫匪居然还会碰到劫匪,这人莫不是个傻子吧?

    我凝神一看,这个人身上很快就显现出了一个状态栏。

    “人物名称:伦加泰·拉维哥多

    派系:安德纳瓦拉派系,装填手之领

    男性,生理年龄37岁又113天

    幼年:自闭症儿童

    成年:城镇私掠者

    特性:冤大头、成瘾品痴迷、贪心”

    而这个冤大头的属性说明是这样的——“拉维哥多容易受骗,因此商人们都很喜欢和他做生意。”

    ……这人还真的是个傻子啊!

    我微微一笑:“这位客人,我的酒馆开在这里,喜欢喝酒随时可以过来,保证童叟无欺。”

    只要带够了钱就行。

    首领瞪了一眼岔开了他话题的手下,继续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老板,你这个酒馆我以前怎么没见过呀?”

    我无奈地说道:“刚刚开张不久,你们来的算早的了。诸位经常经过这里吗?”

    首领摇头说到:“这片戈壁寸草不生,平时哪里会有人经过,老板你把酒馆开在这里,生意怕是会很惨淡哟。”

    他似有所指地说道:“你有着一份酿酒的手艺,何必呆着这个鬼地方。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装填手之领,我一定向镇长推荐你成为镇上独家酒商!”

    这是要招揽我?

    我摇了摇头:“你这话说的就有点远了。我性格比较孤僻,还是一个人呆在这里好了。”

    首领摇晃着酒杯,口喷着酒气说道:“老板,你可能对这片土地不太了解。那些试图走单帮的都死了,没人保护之下恐怕都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除非有我们这种城镇,靠着我们城镇守卫来保护你们的合法财产。”

    我心中暗笑,你们的属性栏我早就看清楚了,明明你们就是一帮“私掠者”,说难听点就是专业抢劫的,还敢自称守卫?

    我装作为难地说道:“不会吧……我这里一穷二白,谁会想来抢劫我呢?”

    首领的眼神有着一种奇异的光芒——那是贪婪的神色,“老板,你这里的东西和破房子虽然不值钱,但是你这个人既会酿酒,还会组建发电机,这在荒原上就是最好的货物呀……”

    我装作脸色一惊,“不……不会吧,那你们不是说十松庄还在附近做生意赚钱的吗?我就不能跟他们一样,老老实实做生意吗?”

    首领面色如春风化雨:“那老板你有所不知了。十松庄的存在,不过就是我们默许的贸易点,负责给我们销货挣钱。但是他们的胃口越来越大,还敢私下勾结军刀水湾的臭海盗……”

    他话语中的威胁之意越来越明显,终于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只听他寒声说道,“所以那群不自量力的人,已经跟着十松庄这个镇子一起,被我们杀光了……”

第三百零二章 祸到临头

    “……全杀了?”

    整场下来,我第一次真正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由于伯内特那怂包的模样,我对他能惹上的祸事也没有做太高的估计,一直都以为是碰到心胸狭窄的强迫症劫匪,抢走了货物之后还想要灭口,才尾随而至酒馆的。

    但是……

    只见首领的语气阴测测地,表情眉飞色舞地向我介绍着细节。

    “十松庄胆子太大了,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重要的角色,竟然敢阳奉阴违。我们城镇守卫的眼线发现,这些家伙暗中和军刀水湾的贼崽子有联系,还试图出卖我们的人员信息换取酬金。”

    “镇长得到了线报之后,就派我们第三守卫队去给他们一点教训。”

    “到那边的时候,十松庄正在拿着赃款开派对,用大锅煮着走私来的罐头和香肠,在那里载歌载舞,旁若无人。”

    说到这里,首领边上的老酒鬼也附和着。

    “就是,可是没想到,这帮泥巴佬一边派人拿出私藏的武器动手,另一边还有人准备去通风报信,被我们抓了个正着。我们只好赶在他们动手之前,先下手为强……”

    我双手扶在桌子上,似乎饶有兴趣地听着他们的故事,“武器?他们还敢藏武器?”

    首领一拍桌子,怒喝道:“就是!我们放他们十松庄这条狗在门口,是替我们赚钱吆喝的,竟然还想要反咬我们一口!真是胆大包天!”

    “那他们藏了什么武器呀?”我问道。

    首领睁大了眼,做出一副不屑解释的表情,说道:“不外乎就是刀枪棍棒……不自量力……我发现村长那个老滑头的孙子,拿着武器从屋子里冲出来的时候,我下令动手了!这就是赃款赃物一并抓获!”

    说完,他斜着眼不怀好意地看着我:“难道老板,你想给他们讨个公道不成?”说完,四个私掠者一齐把手放到了腰间的武器上,虎视眈眈地看着我,

    我哈哈一笑,连忙摆手客气地笑道:“我就是一个开酒馆的生意人,连酒馆都管不过来了,哪管得了这么多的事情,无非就是身在酒馆里,多嘴一句而已。”

    首领听完我的辩解,才把手从腰间队武器上移开,开心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脸色通红地说道:“我就喜欢聪明人!要是那个年轻人脾气不这么臭,我们也没必要剜掉他的舌头,绑到火上面烤了……结果嘴里还骂骂咧咧不停地喷血,又把火给弄灭了。”

    旁边的老酒鬼也端杯子一口喝尽,酒气上头了乍着胆子反驳领头人。

    “老大,你说的那个不算什么。我碰到的他的小儿子,比他的老子脾气还大。小兔崽子死咬着我的胳膊,要不是我砸碎了他的脑子,脑浆流了一地……嘿嘿……估计还不肯松口呢……”

    身后又冒出了一个人,也反驳着同伴:“你说的也不对,那个报信的才是最混蛋的。我拿枪砸碎了他的手肘脚腕,他还跟虫子一样在地上扭着,想要跑出去报信。这帮贼骨头真是死不足惜,走之前我看他用牙在地上啃着想逃跑,就把他牙也全砸碎了,他才瞪着眼断气了。”

    头领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对于吹牛逼一个比一个熟练的手下十分不满:“闭嘴!你们一个是拿枪的打空手的,一个大人打死小孩,有什么好得意的。能有我骗他们争先恐后喝下热汤,让他们肠穿肚烂乖乖去死厉害吗?!”

    老酒鬼一听头领生气了,脾气瞬间消散于无形,谄媚地讨好道:“那当然是老大最厉害了!要不是老大你告诉他们,喝完十口汤没死的就放他们走,他们才不会那么听话。”

    “啧啧,他们跟赶着投胎一样抢着喝汤,争到多喝了好几口都没发现,真是把我给恶心坏了。”

    头领谦虚地摆了摆手:“这都是雕虫小技。如果说在这个荒原上,想要活下去有一万个难题,那么要让人去死,就有一万种办法。你们就会打打杀杀的,行不通的。”

    然后他们身后的同伙露出一脸鄙夷之色,对着老酒鬼说到:“我看还是你最恶心,还把活人的肠子内脏掏出来,扔到锅里煮汤。我看着都快吐了,也亏他们能吃下去。”

    门口放哨的同伙,轻蔑地笑了一声:“所以你们说的那些不过是特例,吓破了胆不都一样。后面那些女人不就乖得很,还不是被我们……”

    我砰地一声将酒杯放在了桌子上,满脸堆笑地看着那位首领。

    “那这位老大,我冒昧地问下……后来喝完十口有活下来的吗?”我一副虚心请教的表情问道。

    头领摇着头说道:“抢在前面喝的男人都死光了!本来是有几个小孩,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挺了下来。可是那么小的几个小孩,抱着我的腿在地上打滚,嘴里喊着叔叔快救我,我这么心善的人……”

    说完他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脸上满是狞笑,“当然是帮他们解脱痛苦了……”

    “……全杀了?”我问道。

    首领斩钉截铁地说道:“十松庄全体41个人,斩尽杀绝,就剩跑出来的这个!我们出来混的,讲的就是一个信誉,说杀人全家就杀人全家,少割一颗人头、少收一条人命,都不算全家!”

    “老板,我再给你一次回答的机会,你见没见过这个人呀?”

    我目光动摇地说道,“哎,几位大爷这是为难我啊……我说见过是如何?没见过又是如何?”

    首领并没直接回答我,而是耐心地解释道:“老板,你有所不知。我们出来办事的,收取过路费、征收商人货物,叫做出白差,讲究的是出必有所归,拿了钱一般不杀人,大家好聚好散。而昨天那样接命令动手的,叫做出红差,兄弟们手上若是没见着血,回去也是要被剁手指的,大家都不容易……”

    说完他神色为难地说道:“门外那个弟兄,昨晚就一个人都没杀,眼见是交不了差。我把话放这儿了,如果今天没发现还则罢了!如果被我们在这里搜出了余孽,那我们就只好借老板的人头,来保住兄弟的手指了……”

    说完他把酒杯往地上一摔,大喊道:“不管老板你有什么来头,今天就看你老实不老实了……动手!”

    几个手下一听此话,也知道图穷匕见的时候到了,纷纷摔杯掀桌,起身就要往屋里闯。

    但是忽然间,屋内杂货间的大门也轰然被撞开,一个面如土色,两眼血红,宛如丧家野兽的人闯将出来,声音嘶哑地大喊道:“不用找了,我就在这里,和老板没有关系!”

    说完他跌跌撞撞推开了愣着的匪徒,扑到了酒馆吧台面前,浑身颤抖地拍着桌板,声泪俱下地说道:“老板……给我来杯酒……我喝完就走……”

第三百零三章 回家的路

    伯内特骑着老骆驼,一身轻松地走在回十松庄的路上。

    这一趟行商花了他半个月的时间,他最远走到了南边的杉树氏族,靠着多年以来练就的口才和积累的人脉,才顺利地和那群部落的野蛮人完成了交易。

    这趟旅程,不仅换来了村里今后的食盐、药品,还从那群蛮子手里低价收购了宝石和机械零部件。这些东西都是野蛮部落袭击商队、据点抢来的货物,在他们手里根本就是明珠暗投,暴殄天物。

    但是在这片荒野上,像他这样的文明人,只能依靠着野蛮人的力量才能生存下来,这真是莫大的讽刺。荒原上最值钱的是人命,最不值钱的也是一无所有者的命。

    与其辛辛苦苦学手艺、学知识,还不如拿上枪出去抢一波挣得多,伏尸二人,血溅五步,随后高贵者和卑贱者具为泥土,这才是荒原上的主流价值观。杉树氏族那些野蛮人就是那样戴着石制的战争面具,前赴后继、悍不畏死,蝗虫般扑向财富之地,才换来了荒原上人人生畏的名气。

    想起从杉树氏族换来的,那张狰狞的石头面具,伯内特就不禁想起了昨晚遇到的那个神秘的酒店老板。

    明明是一个笑容满面的年轻人,看上去也没什么杀伤力,偏偏思维跳脱、下手凶残,眼神和身上都带着一股凛冽的气息,让人下意识地忽略了他的年纪。

    ……就比如一见面就拿着铁桌把人拍飞出去。这是正经人能够干出来的事?

    “我这不是胆小怕事,我只是合理投资。”

    伯内特小声地给自己辩解着,一边暗暗肉疼被抢走的零部件和蜂蜜、石面具,一边安慰自己,有着这么一座商道中间的酒馆,今后就可以少一番风餐露宿了。

    伯内特只希望那个老板说的话不是在骗他,希望那个沙福……不对,那个不能提起名字的人大人,真的能给自己带来安全吧。

    胯下的老伙计在连夜赶路中可能也犯了困意,走路的速度越来越慢,眼神也不自觉地盯着路边的新草,开始走不动道了。

    “老伙计,再坚持一下。”伯内特拍了拍老单峰骆驼的脖子,“天亮前咱们赶回十松庄睡觉,我拿炒麦子犒劳你!”

    这样的画饼其实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别说骆驼听不懂,就连伯内特也知道这就是吹牛。麦子可是酿啤酒的作物,要不是靠着拼命提供烟草和啤酒,十松庄里的老弱妇孺那么多,哪里能在势力夹缝里活到现在。

    说道啤酒……真想喝一口啊……

    伯内特出神地想着,伸手就要去翻骆驼背上的麻布袋。

    但是悲剧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走路东张西望的单峰骆驼不知是因为年老体弱,还是因为精神不集中,在翻过一道沙岭的时候,忽然间踩空了块地,连人带骆驼就这样从沙岭上翻滚了下去!

    幸好伯内特没有系着安全带,因此在骆驼摔倒的第一时间就被甩飞了出去,向着另一边滚落——不然骆驼庞大的身体往他身上一压,他的小命可就难保了。

    等到伯内特在天旋地转、眼花头晕中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倒在一处沙丘之下,一摸脑袋,头顶包扎好的伤口又一次崩裂了!

    “啊……疼……混蛋,我怎么这么倒霉!!”

    伯内特在沙丘上捶着沙子无能狂怒着,他发现自己从昨夜碰到酒馆的佐菲老板开始,运气就没好过,受伤破财样样俱全,临到家门了,居然发生这么严重的车祸!

    发泄了一通之后,他抬眼望去,发现四周早已不见了骆驼的身影,这一片沙丘也荒无人烟。那老骆驼应该是掉到沙丘另一边去了吧……

    “伯内特!你果然在这里!”

    一声惊呼突然间从他身后传来,只见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从远处沙湾冒了出来。

    “你是……老哈奇村长?”伯内特在夜色下看了半天,最后才从熟悉的走路姿势看出了这人的身份。十松庄的村长,年纪也是最大的老哈奇,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伯内特,你这趟怎么走了这么久?正常情况不是昨天就该回来了吗!”老哈奇村长用左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袖,“我们轮流在这里等你,就怕你出事啊!”

    伯内特内心一阵波澜,表面上却大大咧咧地说道:“我这样的老沙狐了,能出什么事?!就是路上碰到了个奇怪的酒馆,多休息了一会儿罢了。”

    随后伯内特笑骂道:“村长,彼尔德让你这么大年纪的出来等我,自己跑回去睡觉了?真是个小混蛋啊!”

    老哈奇村长吹胡子瞪眼道:“你这该死的混球!你骂我儿子是小混蛋,你的意思是我是个老混蛋吗?!”

    伯内特心里好笑,老哈奇老来得子,最疼他的儿子彼尔德,几乎疼到畏惧儿子的地步了,儿子让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今天肯定是小伙子熬不住夜,就叫他的老父亲来替岗了。

    “村长,不是我说你……彼尔德已经结婚生子了,你不能再这么宠他了。小伙子总有长大的时候,现在不吃点苦,以后要吃亏的!”

    老哈奇还用左手抓着他的衣袖,走在前面絮絮叨叨地答应着,含糊不清地转移着话题,“别说了,赶紧跟我走吧,村里发了笔财,正在一起开狂欢夜会,你回去晚了可就没东西吃了!”

    “狂欢聚会?我们可好久都没这样活动了啊!”伯内特唏嘘着,这活动以前都是在村里烟草麦子大丰收的时节,才能召开一次的活动,普通的日子想都别想。距离上一次开,应该都快五年了吧?

    “多亏了彼尔德,他学你往东边行商赚来了一笔钱,还带回了很多吃的。今后我们再也不怕挨饿了……”

    “东边?”

    伯内特疑惑道,“东边能有什么生意可以做?那边不是只有军刀水湾的那群海……”

    说到这里,伯内特就哽住了。

    这条商路他不知道吗?他当然知道,但是他不敢走!

    十松庄靠着种植技术物产比较丰富,但是背靠着安德纳瓦拉派系,他们是绝对不能势力东边的宿敌弑神金刚海盗团有联系的!

    平时有海盗团的商队前来交易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这种主动派出商队的行为,分明是火中取栗,自寻死路啊!

    否则他为什么,宁可多走出半个月的行程,冒着生命危险和南边的野蛮部落交易,也不敢往东边行商呢……

第三百零四章 不要回来

    “村长!你怎么可以这么纵容他!”

    伯内特气急败坏地对着老村长咆哮了起来。他就知道村长宠孩子没个限度,今后肯定是要出事的,只是没想到,这个他看着长大的熊孩子,居然一下就选中了最作死的道路!

    老哈奇村长嗫嚅道:“彼尔德他……彼尔德他……也是为了村里好,他也是好心的……”

    “那也不能任着他乱来啊!”伯内特火气极大,几乎要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但是当他看到老村长那布满了皱纹斑点,和从见面开始就牢牢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内心又一下子柔软了下来。

    他刚游荡到荒原上的时候,要不是村长的收留和教导,他估计也活不到今天。因此他对彼尔德的感情,其实更接近对不成器的弟弟,那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本来带回来的杉树部落战争面具,就是想要送给彼尔德的,可惜被那个无良老板给抢走了……

    “哎,村长。是我不该吼你,但是这事情吧……算了,大不了我明天带着礼物再去装填手之领解释一下,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伯内特打定了主意,脸上又显出了笑容,“村长,这条路我怎么没见过啊?”

    老哈奇村长走在前面,身体虽然佝偻,脚步却健步如飞,笃定地说道:“这条是近路,往这儿走最快,我年轻的时候经常走!”

    “是吗?”伯内特好奇地问道,“那你怎么没早告诉我!害我这十几年都绕着沙丘一大圈才回去……不行啊,我带回来的货物和老骆驼,都还在沙丘那边,我得先把它们找回来呀!”

    伯内特一拍发际线堪忧的脑袋,忽然说道,就准备往回走先找回东西。

    可谁知老村长抓着他的左手却稳如泰山,“不用不用!这次发财了,那点东西无所谓!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参加狂欢夜会,东西回去晚了可就没了!我连精酿啤酒都拿出来了,你就不想尝尝?”

    “精酿啤酒?!”

    伯内特眼睛瞬间放光,老村长的酿酒手艺可是附近最高明的,他酿的精啤口感醇厚、香气十足,初入口时微苦,但是随着回味慢慢显露出极浓的香味,能让人在微醺之中回味无穷。

    可惜随着他年纪越大,酿酒的次数也就越少,伯内特还以为绝技就要失传了呢。至于彼尔德,那小子学了一星半点就洋洋自得,酿的啤酒跟马尿一样,又苦又冲,不掺水喝的话,味道恐怕还不如马尿好喝!

    “那咱们赶紧回去吧!我跌下来都没什么大事,老伙计摔一跤应该也没有问题,或许明天就自己走回村里了!货物我明天再来找好了!”

    酒虫勾引着伯内特,让他心急如焚,生怕几近绝版的老村长精酿啤酒被喝光了,于是也加快了脚步,跟着老村长往前面走着。

    但奇怪的是,他再怎么大步追赶,老村长似乎都走在他前面一点的位置,丝毫不显老态。

    “哈奇村长,你这身体……挺好的呀……”伯内特喘着气,情不自禁地慢下脚步夸赞道。

    可是老村长好像越来越着急,勉强说道:“哈哈……是你这个臭小子身体太差了,这才讨不到老婆的……”

    伯内特面色一黑,“我那是事业为重!结婚生孩子了,哪里还能出去行商潇洒自如?”

    但老村长却没有再调侃他的心情了,只是一味赶着路。

    伯内特茫茫然地走着,就发现身边的景象越来越陌生,沙洲远处也根本没有十松庄的影子,反而出现了很多仙人掌和荆棘丛,一点都不像有人行走过的感觉。

    “村长,你是不是老糊涂领错路了?”伯内特走的也累了,看得也烦了,连忙想要挣脱村长的手,却发现村长的左手纹丝不动地抓着,犹如铁铸一般。

    “没错……这样走就没错……”老村长的声音幽幽地传来,似乎完全没听见伯内特的质疑。

    伯内特一抬头,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一片长满了荆棘和仙人掌的山谷,前面连路都没有了,急忙甩脱老村长的手。

    “肯定错了!先放手!”

    但是这一下,他就发现老哈齐村长除了抓着他衣袖的左手以外,右手袖管竟然空空荡荡!

    “村长!你怎么了!”

    伯内特心急之下伸手掀开了他的袖管,发现村长原本灵巧有力的右手,如今只剩下惨白的手掌骨,和一些零碎的皮肉了……

    老村长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双眼无神地看着他,嘴里喃喃自语道:“他们……他们问我知不知道彼尔德勾结海盗的事……我说我不知道……他们就剁下我的一根手指……他们问了五遍……我真的不知道啊……我的小彼尔德……他可绝不能有事……”

    “谁!是谁干的!”一向唯唯诺诺的伯内特,竟然怒发冲冠地咆哮着,声音在空谷里回荡。

    但是老村长的描述还是机械而嘶哑。

    “我一点都不疼……没事的……我用眼神告诉彼尔德……让他不要轻举妄动……拿我出完气他们就会走了……这个我有经验……可是我可怜的小彼尔德……他为什么要去拿武器呢……”

    老哈奇村长空洞的眼睛里,竟然流下来两行血泪,暗淡而混浊地淌落在地。

    “为什么……小彼尔德的舌头被割下来了……我小孙子的头像皮球一样被踢爆……他们说十松庄是叛徒……彼尔德还挣扎着要辩解,就被他们用火烧死了……”

    “埃米尔死了,他被滚烫的热汤烫死……临死前他还想多喝两口,把热量多散掉一些……好让他的儿子有机会活下去……但是他的肚子被烫熟了,变成了半透明的,就那么睁着眼死了……特奥多尔跑得最快……第一个要出去求救,却被骆驼追上……打断了四肢在上爬……科赫尔大喊着,我们是无辜的……但是也死了……都死了……”

    老村长的声音越来越低,身形都越来越恍惚。

    “不要怪彼尔德……不是他的错……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不要怪他好吗……”

    伯内特浑身战栗着,想要上前拥抱这个老者,却发现扑在了一团虚影上。

    他大吼着:“不!一定有人能救我们的!他们不能这样对我们!我去找安德纳瓦拉派系的议员!我去找弑神金刚海盗的头目……”

    伯内特疯狂地揪着自己的头发,面容扭曲地吼叫着,“……对了,沙福林!老头,你跟他们说沙福林大人承诺要保护我们的!”

    但是老村长的声音已经微不可闻了。

    “你快跑吧……我一直当你是我的儿子……十松庄最后的人,我带你来这片荆棘之地……躲避危机……快走不要回来……活下去……”

    随着一声尖利的怪鸟嚣鸣,老村长的模糊的身影就像是清晨露珠一样消散,就像是清晨残梦一样破灭,再也不见了踪影。

    伯内特面如死灰地回过头。

    身后来时的沙地上空旷如许,只留有他一人的足迹……

第三百零五章 一声枪响

    “……故事结束了?”

    我在伯内特的杯子里加满了透明的龙舌兰烈酒,推到他面前。

    伯内特一饮而尽,这些喝下去的烈酒仿佛不是饮品,而是补充能量的燃油,在他即将熄灭的眼神里,氤氲起了一团熊熊的烈火。

    他点了点头,顺势就将头埋在了臂弯里,沙哑着嗓子反问道:“故事?我一直觉得这是我昨天的一场梦,只是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做梦的……又或者现在的我,就身处最灰暗的一场噩梦里吧……”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许不知道,我的老朋友有一个经典的推论:只需要经历了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即使最理性的人也会成为疯子。”

    我环视了一眼边上不怀好意接近着的私掠者们,平静地说道:“在某种程度上来讲,还能保持理智的你,已经胜过绝大多数的人了。”

    我看到来自装填手之领的私掠者头领,一手放在伯内特的肩膀上,像一个老朋友一样搂着伯内特,语气亲热而急切:“老兄,你荒诞的故事确实让我听得入迷。但是我可不能让你讲出本《一千零一夜》来。跟我走吧,你也不想给好心的老板惹来麻烦,对吗?”

    我见到伯内特深埋着的脸已经涨红,双手也紧握着拳头,骨节已经攥得发白泛青,身上散发着令人绝望的低气压,却颤抖着,没有办法挣脱私掠者的紧搂。

    在那一瞬间我就明白了,他不是不想挣扎,而是不敢挣扎。

    但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我。

    见到伯内特挣扎着不愿意起来,边上的两个手下就一左一右,伸手架起了他的双臂,双脚发力,就要将他拖出门外。

    我在那一瞬间看清了伯内特的眼神。

    那是一双空洞、颓废、虚无、迟钝的眼神……但在宛如灰烬堆的瞳孔之下,却蔓延着点点的火星,似乎只要一口气吹拂,就会在那灰烬底下窜出熊熊的烈火来!

    “头领,你们还没付钱呢。”

    我微笑着用手指敲了敲杯子,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即将走出酒馆的私掠者头领闻言一愣,没想到我会在这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正常人碰到自己高抬一手的情况,都是唯恐避之不及,居然还有人会主动扯出干系来。

    “老板,你什么意思?想要出头?”

    头领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在自言自语,但声音全部被伯内特听在耳朵里。

    只听伯内特大喊道:“不关老板的事!有事情冲我来!你们这群恶魔!屠夫!”

    我无奈地耸了耸肩,解释道:“几位大人,这个倒霉蛋跟我本来就没有一点关系,既然他想跟你们一起走,那我更没有理由阻止。但是……”

    首领的表情更加疑惑了,似乎在说面前这人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转折的话语很快就说了出来:“……但是小店有几个规矩,还希望各位客人能够支持一下。第一嘛,就是本小利薄、概不赊账。几位刚才喝了酒,怎么也得把钱付了再走。”

    “第二,酒馆以外的纠纷请在酒馆外面解决,不要带到这面来。我这里一穷二白,实在是经不得折腾了,要天天有大侠过来打架掀桌子,那我就算是百年老店悦来客栈也承受不起啊……”

    首领哈哈一笑,似乎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带着身后的三个手下一起哄笑了起来,“老板啊老板,想不到你这么幽默……”

    “不赊账不打架是吧?”只见他笑嘻嘻地走上来一步,猛然从衣服底下拔出一把手枪,冲着我砰砰砰连开三枪!

    “我拿三颗子弹付账,你看够不够?”子弹险之又险地从我的头顶飞过,打穿了身后的木板墙不知飞向何方,随后他伸出手晃了晃手里的枪,“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就是不知道你收不收得起了!”

    但是他失望地没有看到抱头鼠窜的样子,发现我反而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倒是我的失误。”我礼貌地道歉着,“这种情况我还真没预想到……那么我就加个第三条规定:一但进入酒馆,外面的恩怨一笔勾销,是非曲直由我决断。你看这样的最终解释权霸王条款加上后,是不是就合理多了?”

    “原来是个不怕死的疯子……”

    这时首领身后的手下不屑地唾了一口,身先士卒地走了上来,想要在头领面前表现一下,“老大,这人我来解决。要不是看他酿的酒挺好喝,我早就一枪打死他了!”

    首领不满地推了凑上前的手下一把,“混球!昨天就是你多事,一枪把会酿酒的老头打死了,我本来还想抓他回去给咱们酿酒呢。”

    长着大胡子的手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有些不甘地反驳着上司:“那老头的手指都被老大你给剁了一半,又看见全家被杀光,脑子早就崩溃了吧,我……我杀也是给他个解脱嘛……当时他两眼无神,嘴里还嘟囔着沙什么林的,一看就是个老糊涂了!”

    “是沙福林吗?”

    我的声音猛然响起,吓了大胡子私掠者一跳,只听他恍然大悟说道。

    “对……是沙福林。好像说什么沙福林大人的承诺……鬼知道是什么东西,念一个破名字就想让我们饶命,这不是精神崩溃了是什么?!”

    那个手下还没抬头,就看见一个身影从他的面前掠过,随后一股巨力凭空出现,铁钳一样的手指箍在了他的喉咙上,将他高高举起。

    “你这个蝼蚁一样的东西,居然敢无视那位大人的名号!”

    他艰难地低下头,手臂在半空中无力地挥舞着,发现徒手将他举起的,竟然是我这个一直都和气生财轻声细语的酒馆老板。

    此刻的我两眼圆瞪,一股惊人的杀机弥漫在身体周围,宛如末日来临。

    “等……一下……沙福林……是什么……”他艰难地用喉咙发出声音,眼睛急忙看向身边的首领,“救我……老大……”

    私掠者首领也是大惊失色,他完全没看清我是怎么移动的,手下就已经被牢牢制住了,毫不犹豫地调转枪口对准了我。

    “放手!你敢动我的手下,你今天就死定了!我倒要看看是枪快还是你快!”

    我的脸上又挂上了笑眯眯的表情,转头看向了黑洞洞的枪口,“这个世界上好人不会死,坏人也不会死,愚蠢的人可能会死。但是亵渎了那位大人名号的人,必须要死……”

    我的眼神宛如黑洞一般深不可见,越过了枪口看向头领的双眼。只见他面色一狞,忽然传出清楚的扳机扣动声,随后就是砰地一声枪响。

    脑浆四溅!

第三百零六章 没有子弹

    一个脑袋就那样毫无征兆地碎裂开了,像个半空中被劈开的西瓜,恶心的惨白汁液淋漓四溅,将全场的人都吓得魂飞魄散。

    死去的人当然不是我了。

    “怎么样?老板我没说有谎话吧?”

    只见我露出了左手的第一维度左臂甲,手上寒光闪闪,狰狞无比。就在私掠者首领开枪的那一瞬间,我已经移动到了那个倒霉鬼的身侧,躲过子弹的同时,随手一拳打爆了他的头颅。

    “你这混蛋!”

    我面容冷峻地说道:“我是混蛋?那像你这样的人我应该怎么称呼呢?叫你一声畜生应该不为过吧?”

    私掠者首领勃然大怒,见到自己的手下竟然在一句话的时间里,就丧失了性命,而他却在咫尺之外无能为力,之前粗中有细的枭雄形象也懒得维持了,毫无形象地怒喝到:“都给我开火!杀了他!”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系统提示:检测到殖民者遭到敌意目标袭击,反击模式自动启动!”

    只见两个手下也从衣服底下拔出手枪,向着我的方向连续开枪,但顾虑到首领也在这里,并没有肆意地散射,只能是针对着我的四肢进行点射。

    但我的身影就像一道鬼魅,身上的长袍挥舞起来,化身成了影影绰绰的游魂,不仅没有可以瞄准的目标,甚至连行动的轨迹都无法捕获。明明是狭小的酒馆室内,却像在高空翱翔的雄鹰一样,闪转腾挪毫不费力。

    “废物!对着脑袋打!”

    首领打空了自己枪的弹夹后,又抢过酒鬼手下的枪开了三枪,随后脚步毫不犹豫地向着酒馆大门挪动,试图与我拉开距离,进入安全的范围。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确信我这样的躲闪极其耗费体力,是绝对无法长久的,只要身形露出一点破绽,脚步出现一点凌乱,对面就必然横尸当场!

    另一个手下迅速向前一步,挡在了首领身前,飞快打完一个弹夹之后,就拔出了腰上的弯刀,向一心一意躲子弹的我猛扑而来。

    只听“铛”地一声,私掠者就感觉到砍中了一个东西,而且砍中东西的阻力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不见了,只剩血花滋滋作响的美妙声音。

    这样的声音他听过无数次了,一直都认为这是世界上最优美的乐曲,用生命歌颂着死亡的永恒。

    他嘴角扯起了一个不屑的笑容,正要花哨地舞个刀花收刀入鞘,却发现自己的视角越来越奇怪,越来越倾斜,直到一阵快速的坠落之后,眼前冒出了雪花般地黑点。

    在他视野彻底黑屏前的最后一个视角,看到的是一具无头的尸体,脖颈动脉正冒着汩汩热血……

    殖民者系统控制着我的身体,右手轻易地一甩右臂甲的镰刃,甩去上面沾染的鲜血,站立在枪响停滞的酒馆中央,面容冷峻。

    就在刚刚的一瞬间,私掠者挥着弯刀想要袭击我时,我已经精妙无比地调转身形,秘银镰刃瞬间弹出迎面挥击!

    镰刃像是砍瓜切菜一样,轻易就砍折对方的普通材质弯刀,顺带把他的头也给砍了下来。

    “下一个。”

    我面无表情地给自己解说着,看向了面前呆立当场的酒鬼私掠者。

    这个红鼻子私掠者被我冰冷的眼神一扫,浑身像过了电一样颤抖了起来,拿枪指着我哆哆嗦嗦地说道:“老……老板……我觉得我们有点误会!我们对沙……哦对,沙福林大人都没有不敬的意思……”

    “晚了。”

    我的语气充满了遗憾,“本来我不想牵扯这件事。但是你们践踏了沙福林大人的尊严,这件事我佐菲绝不能原谅!”

    说完,我就向前迈出了一步,逼近了酒鬼私掠者,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老板……别过来!我……我要开枪了!”

    他声音更加颤抖,试图稳定住摇晃的双手瞄准我的脑袋,但是只听到我不为所动的轻蔑话语。

    “像你这种废物,杀了都脏了我的手。我敢打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你敢赌吗?如果我赢了,你就输给我一块大洋…....”

    没子弹?

    红鼻子私掠者惊慌之下连扣扳机,却听到枪膛里发出了空响,果然空空如也!

    ……这傻子莫非以为自己拿的是无限子弹的沙漠之鹰?你都开了十几枪了,就不懂得换个弹夹?

    只见我走上前去,一拳打在他的脸上,瞬间将他打得飞起,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你输了,我赢你一块大洋。下一个……是你吗?”

    又有两发子弹从我身边擦过。

    一开始在门口站着的私掠者,此刻忠实地挡在酒馆门口,守卫着他老大的后路。

    我从倒地的私掠者身边走过,和看门的勇士对峙着。

    只见他咬紧了牙关,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强自镇定地看着我。

    “一拳就打爆人头,还能躲子弹?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面对着他的枪口,内心十分平静。

    感觉得到这个人的胆子已经被吓破了。他的枪口正指着我的头,明明鼓起勇气开枪就能打爆我的脑袋,却总感觉不管怎么开枪,对面这个人都能躲过去,因此迟迟不敢扣动扳机,生怕自己内心的恐惧被变成现实!

    “你知不知道,我最烦别人拿着枪指着我的脑袋。哪怕他枪里没有子弹。我也会杀死他。”

    我轻轻地吐出这句话,眼神却一刻都没有放在他身上。

    “你也要跟我赌一把吗?”

    私掠者的恐惧掺杂着愤怒,终于酝酿成了理智之弦崩溃的怒吼声:“你……去死吧!”

    只听砰地一声,枪声又一次响彻了荒野。然而私掠者即将开枪的那一刻,一个狼狈的身影从他背后出现,一把抱住了他的双臂,将枪口高高抬起。

    随后,我一脚蹬在了私掠者的胯下,将他连带着背后的人,一同踹得离地三米多高。两人划出道惊人的弧线,重重落在地上,惊起一蓬喧嚣的烟尘。

    我走出了酒馆,看着外面高挂着的太阳叹了一口气。

    活的好好的,为什么偏偏有人非要找死呢。

    哦没错,我说的就是伯内特。刚刚那么危险的时机,居然跑上来架开了枪口,影响我踹对方胸口的当胸一脚向下倾斜了一点,我隐隐约约还听到一声碎裂的声音,踹中的地方也有一点脚感不对。

    是不是有人……鸡飞蛋打了?

    希望篮子没事??。

第三百零七章 一地鸡毛

    令人惋惜的是,最终伯内特额头青筋凸起地站了起来,看来爆蛋的不是他。

    现在我面前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先对付站在我身边拎着刀,两腿瑟瑟发抖的年轻私掠者。这家伙早先可是狠狠得罪了我,出言不逊在前,暴力威胁在后,还想拿我当出气包动手泄怒。是可忍孰不可忍,把他留着肯定不是什么好主意。

    另一个选择,是去追击骑着骆驼跑出了法拉利水平的私掠者首领。让这家伙逃之夭夭,最后的结果肯定是带上更多人来堵我的门,将事态扩大成打了小的来了老的那种源源不断的麻烦。

    两种情况都不是我愿意见到的,但一个人却没有办法两头兼顾。

    因此我只好……

    伯内特见到我左顾右盼的表情,声音沮丧地说道:“佐菲老板……不要追了,这件事情是因我而起就由我去处理,你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吧。”

    我瞥了他一眼,有点诧异地说道:“你不会以为我是在给你出头吧?不会吧不会吧?”

    伯内特语气诚恳地说道:“老板,我没跟你开玩笑。他们是这片荒原的霸主之一,你再不走十松庄的惨案就要重演了,快走吧!”

    “急了?就这、就这?”

    伯内特:“……老板,你知道你这语气像个人渣吗?”

    我向前走出一步,将两根手指放到唇上,对着旷野吹出了一声响亮的口哨,然后背着手盯着伯内特:“我既没跟你开玩笑,也没跟他们开玩笑。只要进了酒馆,善恶因果就都由我来决断,谁都逃不掉的。”

    只听一声低沉的兽吼骤然响起,一道带着花斑的身影从天而降,一击就扑倒了试图逃跑的红头巾。腥风瞬间袭向他的后背,他的护甲在冰冷而尖锐的兽爪面前宛如薄纸,只需要轻轻一用力,猎豹一号就能刺穿喉咙处的皮肤,享受到猎物的鲜血。

    红头巾摔落在尘埃里,还挣扎着想要起身逃离,却被一只爪子牢牢扎进了大腿上,随着挣扎爪子越扎越深,只能绝望地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而另一边,三匹雄健的野马从远处闻声赶来,追随着杀马特野马的脚步,响应着我的召唤。只见它们越跑越快,几乎要踏风而行,四蹄腾空而去。

    私掠者首领骑着骆驼刚刚踏上了泥土商道,以为自己终于逃出生天——我手上可没有狙击步枪,不可能隔着这么远取他性命。

    然而奔腾不息的马蹄声让他心中一惊,就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杀马特野马已经使出了绝技:战争践踏!

    只见它依靠着强大的冲击速度,双蹄猛然腾空,直踹向了那匹单峰骆驼!

    一蹄狠狠踢在了私掠者首领的肩膀上,将他踹得向边上侧倒。伯内特看的脸上一喜,却遗憾地发现首领靠着精湛的骑术赘在马上,堪堪没有坠落,继续向西边逃窜。

    然后野马首领后面跟着的两匹野马也不是好惹的,趁着骆驼被干扰的时刻,低头俯首就撞了上去,两匹马将体重几乎是自己一倍的动物撞倒在地,挣扎着发出声声哀嚎。

    而私掠者首领这一下也难以全身而退,被倒地的骆驼压了个正着,头部撞击在土地上,瞬间昏迷了过去。

    看到场面大局已定,我转头看向伯内特,淡淡地说道:“明白了吗?只有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我全都要!”

    …………

    但是在抓人之后,我发现要处理的东西更多。

    “你想杀了他们吗?”我捡起地上的一把弯刀,在发呆的伯内特面前晃了晃。

    “想!”伯内特听到这句话,通红的眼睛里凶光毕露,咬着牙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伸手就要捉刀。

    但是弯刀在我手指间转了一个圈,刀把被我轻松捉在了手里,刀锋正对着伯内特的脸,银白的刀刃倒映出伯内特惊愕的眼神。

    “看来我说的话你没有听懂。”我拿刀背拍了拍他的脸,“我是问你想不想杀,并没有让你杀。况且,你凭什么杀了他们?忘了酒馆里的规矩了吗,在这里,一切听我的。”

    伯内特眼神绝望地看向了我:“我要报仇!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报仇!”

    “呵呵,你要报仇?那我也要先找你算算账了。”

    我语带愠怒地说道:“你欺骗我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解释?你说在荒野碰上了死去的村长,化身鬼魂把你带到了荒野,那么为什么这群私掠者,会听见那位大人的名号?!”

    伯内特脸上,瞬间就染上了一种灰败的感觉,仿佛埋藏在地下多年的古董,被外界的风一吹,上面那层充满了生气和颜色的外壳,立刻化为齑粉。

    这个问题我刚才就发现了,这家伙的故事里,他是在野外坠马后碰到了老村长的鬼魂,并主动把他带到了布满荆棘的荒谷,告诫他立刻逃命。

    但是这里面完全没办法解释沙福林这个我瞎编的名字,出现在私掠者耳朵里的事情。

    除非私掠者和他合起伙来骗我——他想得美。又或者老村长死之前突然学会了大预言术,知道了自己死后的对话……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一场梦境只是伯内特一场自编自导的梦。

    就像少年派的奇幻漂流里,主角把海上漂流中互相残杀的残忍现实,化为了脑海中的瑰丽幻想,实际那个船上的动物都是人的化身。伯内特当晚,可能趁着夜色走回了十松庄,在荒野的某个草丛里,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

    但是他无能为力地看着亲友被残杀,脑海中的记忆造成的伤害,超出了他所能承载的上限,才会自发地编织出一个魔幻的荒野故事,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大概在他潜意识里,如果他放任这一切在眼前发生而无力改变,乃至苟且偷生的事情是真的,那么他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资格了。

    伯内特通红的眼睛,一丝丝的泪水肆意涌出,所到之处,就像是冷水浇在了烙铁上,汽化为一丝丝的白烟,只留下一块丑陋而冰冷的铁疙瘩,将眼中一切感情也化为了乌有。

    他的哭声机械而断续,似乎随时要断气,“我当时偷偷来到了……村长的身边……想让他坚持下去……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到……我到底保护了些什么啊!”

第三百零八章 敌在何方

    我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在精神层面已经死了。

    他苟且偷生了大半辈子,大概都是为了在荒野上活下去,还为了维持十松庄和诸多势力之间的关系。但是当他发现,他之前所做的都是错误的,甚至就是因为他的软弱,间接造成了这一切的悲剧发生,那他该如何自处?

    彼尔德的行为只是一个导火索,引发这场悲剧的,恐怕是十松庄背后的利益。作为一个拥有着可观财富、又毫无抵抗能力的商业团体,简直就是移动的补给包。

    十松庄背后的装填手之领一旦觉得猪养肥了,自己刚好肚子又饿了,就会像昨天那样,只需要派一小队私掠者就能毁灭全部。而他们的代价,无非只是再花一点力气和时间,去培植一个类似的商业势力罢了。

    至于十松庄的惨剧,又有几个活人在乎呢?十松庄最不幸之处,只是在于碰上的这群刽子手,恰好是一群心理变态。

    我对于伯内特的境遇十分的同情,也能体会他无能为力的体验。我在闪耀都市里,经历身世曝光被剥夺继承权,唯一亲人下落不明的那段时光,又何尝不是夜夜在噩梦里惊醒呢?

    依靠我地心理学专业知识,要安慰这种可怜人的时候,应当站在对方的立场进行分析,这个时候,共情能力尤为重要。

    因此我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趁他想要开口的瞬间……

    一拳打在了他麻木的脸上,在那一瞬的子弹时间里,我能看到拳头产生的波纹在脸上慢慢晕开,他的一颗松动的牙齿飞出,鼻血瞬间从鼻子里喷了出来,随后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了墙板上!

    我走上前揪起他的衣领,大声呵斥着,发出了深入灵魂的拷问。

    “你那眼神算什么?”

    “你那表情算什么?”

    “你那两行泪又算什么?”

    “你靠眼泪就可以拯救十松庄了吗?!”

    好吧,其实吧我也不是很了解他的心情。当年诸星团是这样打醒萎靡的雷欧,我这样应该也能唤醒他吧?

    如果还不行,就只能靠更强力的相原龙警告了。

    要不然,我用“谢谢你泰罗”试试?

    我揪起伯内特,锐利的目光直刺他的眼睛,身上的气势不断攀升,让我感觉除了猎豹身上的捕猎者杀气之外,又领会到了一些独特的感觉。

    “你觉得你的敌人是谁?回答我!”

    伯内特一拳被打蒙了,脑袋摇摇晃晃地说道:“是……是那群混蛋!”

    我轻蔑地笑了一声:“就他们?你们如果拥有武力,哪怕只有十几个青年武装起来,他们敢大摇大摆地,把十松庄逐个虐杀吗?”

    伯内特眼神一黯,内心的愧疚再也无法依靠仇恨和怒火转移,“……是我的错!我早就该支持彼尔德训练民兵,购买武器。可是我怕得罪装填手之领,一直都压制着他们的行动……”

    我的表情更加不屑:“那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你以为你一个人,就能压制住其他人的想法?你是黑暗骑士还是氪星之子?如果没有老村长和村里人的支持,你的意见算个屁!”

    伯内特的眼睛里满是哀伤:“不许这么说他们……村长他们只是不想看到更多的流血了,在荒原立足他们付出了太多的生命代价……”

    我咄咄逼人地逼问道:“那错的是安德纳瓦拉派系?他们在这地方推行争霸活动,压榨你们的财富,才会将装填手之领变成了悬在你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又或者错的是弑神金刚海盗团?或许是他们派出了使者蛊惑小彼尔德,推行了你们之间的商队活动,才引发了安德纳瓦拉派系的雷霆打击?”

    “又干脆,错的是我这个荒野旅店的老板?如果我没有将你打伤,耽误了你回家的速度,你就能够早一步回到十松庄,依靠着自己的斡旋努力,化解这一场的危机?”

    我说了一大堆,目光锐利地看向他,“这些理由,和你软弱的眼泪一样,都是毫无意义的逃避!你自己想想,你的内心到底是在逃避什么?这些话,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伯内特愣在了原地,眼中各种各样的念头和情感不停碰撞、不断消涨,痛苦地抱着脑袋哀嚎了起来。

    触碰到内心是一种很疼痛的事情。

    我已经看出来了,伯内特不管是对私掠者的仇恨、对村民的愧疚,对自己的愤恨,都不过是一种情感上的宣泄,并没有发现他意识里的盲点。

    我站起身来,脸上再一次带上了微笑起来,语气平和地说道。

    “你在害怕。你觉得争斗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所以竭尽全力逃避这一种行为,也在荒原上寻找着类似的团体,并且加入十松庄其中。”

    “而你不愿意承认的,就是这个荒原是个无与伦比的乱世!道德和原则如露水般虚幻,感情和关系如蛛丝般脆弱。在你自身没有强大起来的前提下,永远都没有资格和这些势力提出条件,更不要说向我讨回公道!”

    “不……老板……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伯内特哽咽着抬头看我,原本就寒掺的脸看着更丑了。

    “你当然没有,因为你不敢!如果你像我一样,拥有足够的力量,你就能向他们提出任何条件,而这些你眼中的庞然大物,都只能乖乖俯首。明天我将去一趟装填手之领,你有什么想带的话吗?”

    伯内特仿佛看到了一个疯子,手忙脚乱地阻止道,“佐菲老板!你不要冲动,他们光私掠者都有两百个人!这还不算同为安德纳瓦拉派系的其他据点!你不要为了十松庄……”

    我遗憾地说道,虽然像是说着大话,但是我的语气却异常坚定:“既然,这个装填手之领无视了那位大人的承诺,那么我将亲自上门,向这个傲慢的邻居讨回公道。”

    我倒了一杯龙舌兰酒,慢慢地呷了一口,感受到刺鼻而芬芳的酒气在嘴里慢慢晕开,淡淡地说道:“这片荒原的面貌让我很不满意,相信那位大人也不会满意。我就从这几个人渣开始清理!”

    原本昏倒的掠夺者首领早已醒来,却继续装睡窃听着我们的交谈。他可能以为我不敢跟装填手之领撕破脸,应该也不会直接把他杀掉。结果听到我要直接翻脸,就知道大事不妙,连忙出声求饶。

    “放过我吧!我可以给你补偿!我可以道歉!我会洗心革面的!”

    我瞥了一眼清醒过来的掠夺者首领:“像你这样的人要怎么改变呢?啊?回答我!你不会改变,只有死。”

    随后我看了伯内特一眼,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你听说过穿刺公的故事吗?”

第三百零九章 有被冒犯

    门外的惨叫上此起彼伏,几乎都要盖过呼啸旋转着的风力发动机声。

    “佐菲老板,这样做……”

    后面的话伯内特没有说出口。说残忍吗?这些混蛋做的事情,哪一件不比这更加残忍,遭受到这样的酷刑也不过是理所当然。

    如果是拿刀砍死这几个家伙,对他们来说太便宜了,但是这样的死法……

    我满不在乎地说道,“放心啊,这几根尖木桩都是我特别处理过的,上头细下面粗,扎进他们的菊花里刚开始不会太疼,顶多是心理上难以接受。但是只要他们继续挣扎,木桩就会越扎越深,他们也将越滑越往下,慢慢经过直肠、刺穿腹腔、抵达胸膛。”

    我撸着吧台上的猎豹一号,把它带有泪癍的脸挤成一个囧字,“这个过程大概要持续三天,你记得给他们喂点水和饭菜,直到他们吃不下为止。运气的好的话,你还能看到木桩从他们的嘴里冒出来。当然了,运气不好的情况下,木桩刺穿某个内脏器官的时候,他们就会死于出血和器官衰竭了。”

    我用平淡的语气描述着死法,仿佛只是在说一条鱼的烹饪,丝毫没有将门外的哭嚎声放在心上。

    伯内特听着我的话,浑身上下都不寒而栗起来。

    “觉得我是杀人魔王?”我笑着问道。

    伯内特急忙摇头苦笑:“不是不是!我从来都没有不敬的想法!我也想要复仇,只是没有想到……”

    我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种死法?”

    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够心慈手软了,没想到眼前这个家伙比我还要严重。对杀了他满门的凶手都能冒出同情心,改天是不是会看他们可怜把这几个畜生放走?

    “这样吧,我宣布,门外这几个人的性命由你来主宰。如果你觉得他们可怜,可以放他们走,也可以给他们一个痛快的——我对他们的不敬已经惩罚过了,如果你也觉得你的仇恨毫无价值,那你就随便处理好了。”

    我微笑着说出这段话,语气却慢慢严肃了起来:“你要知道,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有一个价值。如果你觉得这份仇恨没价值了,那么你同伴的性命也只是一文不值的东西。”

    伯内特咬了咬牙,“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这还需要咬牙?看来我得下一副猛药,才能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你回去十松庄一趟吧,骑上门口那一头骆驼快去快回。去晚了,就只能由荒原上的鬣狗和秃鹰帮他们收尸了。”

    伯内特听到这句话才从恍惚里反应过来,手脚并用地逃出了门外,随后就是一阵慌乱的蹄声越走越远。

    …………

    赶走了伯内特,我才有时间整理一下酒馆,并且清点战利品。

    从这些私掠者身上搜刮出来的,有好几份可疑的白色粉末、四把不明型号的手枪、三把弯刀、两把军刺,还有许多零碎的随身物品,价值就不大了。

    那几份白色粉末看上去就很可疑,被装在牛皮纸包装着的小包裹里,外表为灰白的小颗粒,粉末间还混杂有一些树叶的碎屑。

    “出来,有话问你。”

    一个戴着红头巾的私掠者哆哆嗦嗦地从杂物间里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站在我面前,被我这样一吼,差点就要跪倒在地了。

    屋里的尸体虽然已经搬出了门外,但是四周溅洒的白色脑浆还没打扫干净。我刚才可是像敲西瓜一样敲爆了一个人的脑袋,此时就算我空着手,红头巾也不敢造次或者妄图反抗了。

    这也侧面说明伯内特的心是真乱了,竟然没有发现这群私掠者串烧架上少了一个人。

    “听说你还没有杀过人?”我斜睨着问他。

    红头巾极力压低视线,声音颤抖地说:“我……我是刚刚从城镇守卫加入私掠者的……我以前就在城门口收税,从来没杀过人……”

    “那昨天晚上,他们在杀人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我……我当时害怕极了……就跟他们说去外面放风,跑出去了……后来他们就说我这次没杀人,要剁我手指……”

    “就你这个胆子,为什么还要当私掠者?老老实实看大门不好吗?”

    这家伙看上去也是个色厉内荏的怂货,为什么要干这行?是他骗我,还是其中有什么隐情?

    红头巾语气后怕地说道:“我本来是镇上铁匠铺的学徒,但领主要求年轻人满16岁都要编入武力团受训。我刚干了半个多月的城镇守卫,就由于体格比较壮,被私掠者挑走了。”

    我听到这里,忽然问道:“那么你对镇子很了解咯?你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给我说一遍,或许我会留你一条命。”

    红头巾大喜过望,忙不迭地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装填手之领的情况全盘托出。

    这个装填手之领,是由安德纳瓦拉派系的战团炮手建立的。这个创始人在派系里是首屈一指的火炮手,参与攻坚破城的战斗经验丰富,并且得到了派系首领的青睐,最终奉命前来西边的荒漠边缘,建立了这处城镇,这处装填手之领也因此而得名。

    这片领土类似于唐朝时期的节度使,领主在这片区域有着完整的行政、经济、军事权利,所承担的使命,则是全力对抗并遏制蓬勃发展的弑神金刚海盗团,为安德纳瓦拉派系抢占先机。

    这座城总计不过千人,其中却有近三百人的武力团,一部分守卫城镇的治安,另一部分在荒原上游荡着,执行掠夺、袭击的任务。而这两种人员,往往不定期轮换,防止武力衰退。

    像红头巾这样的年轻人,是必须参与武力团的工作的,否则就会被赶出城镇或者贬为奴隶,被剥夺一切财产的所有权。

    ……这剧情听着耳熟,感觉有被冒犯到。

    镇长有着安德纳瓦拉派系的任命,掌握着关键的城镇武装,地位自然是稳如泰山,平时也无需忧心政务,自有领土上的议员们协助处理日常事务。

    这些议员都是装填手之领的大商人、大工场主、退役战斗团首领选举而出的,平时用投票的办法决定事务,红头巾说这次毁灭十松庄的命令,也是出自他们的决议。

    而在他们之下,则是大批的城镇居民阶级,从事着建筑、手工、种植、锻造等工作,负责缴纳税赋、承担兵役,同时也接受镇子的保护。这些人往往是荒原上有一技之长的人员,后到而孤身加入其中,因此并没太大的势力,没能加入议员团体之中。

第三百一十章 带教育家

    但在这些人之后的阶层,就没有那么风光了。有别于常住的城镇居民的,是城镇商人这一阶级。

    这些人其实并非装填手之领的居民,他们只是往来于各个势力和据点之间,拥有固定商路的商人们。他们能呆在装填手之领,也类似于取得了本地的绿卡而拥有居住权,但除了缴纳商税外,并不承担兵役和人头税。

    这些颇有实力的商人依靠着经济实力,在派系之间互通有无,开展贸易,除了只会喊“waaaaaaagh!”的野蛮人,大家都乐于见到他们出现,定期收购当地货物,繁荣地区经济。与派系森严的城镇相比,这些城镇商人的身份则更加模糊,也更有利于开展刺探信息等隐秘任务。

    比如装填手之领的大商人就被猜测有着幕后身份,同时占据着铁打的议员席位。

    而其他的行商,则只能享受二等公民的待遇。也因如此,这些城镇商人都组建有自己的护卫队,保护自己的财产货物不被威胁。因为他们知道,一旦他们在野外、甚至在城镇里被人袭击掠夺,是不会有城镇的守卫前来伸张正义的——那些人不来一起抢东西就不错了。

    再往下的阶级,则是十松庄这样的城镇贸易商。

    城镇贸易商听起来很风光,实际上就是派系养的皇商,负责赚钱并向城镇输血,由于本身不创造价值,在安德纳瓦托派系里的地位也并不高。

    装填手之领的领主更曾放言到,贸易商就是一群牛背上的吸血牛氓,被尾巴拍死也是咎由自取。

    但是十松庄就更倒霉了,他们并不是安德纳瓦托派系的村庄,而是特希恩亚派系的据点。这一个派系是属于温和的外来者派系,和安德纳瓦托这野蛮的外来者派系同出一源,行事风格却截然不同,靠着两个派系的渊源关系,才勉强接受了十松庄的存在,给予贸易商的待遇。

    以我的猜测,也只有像装填手之领这样新成立、缺少实力沉淀的武装城镇,才没有自己的城镇贸易商,任用其他派系的势力作为贸易商。

    如果不是十松庄还有酿酒,种烟草这样的实体产业,恐怕早就被杀光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亘古以来的真理。

    最后,安德纳瓦拉作为崇尚暴力的外来者联盟,还拥有着一个独特的阶级:奴隶。

    这些奴隶,有的是势力战争之中的俘虏,有的是城镇里被剥夺了人身权利的居民,还有私掠者团队在野外抓回来的货物。

    这些人形的牲口在装填手之领总计有二百多人,负责从事野外挖矿、开垦荒地、冶铁工坊劳作等最最危险、最最低贱的工作,每一次事故都有会奴隶死去,然后有更多的奴隶被补充进来。

    奴隶里拥有手艺和天赋的,在满足了五年的劳作时间条件,并有三个以上居民担保的情况下,就能加入城镇,之后创造的财富就能属于自己了。

    但这种情况凤毛麟角,更多的奴隶连展示天赋或者学习技术之前,已经像死狗一样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咽气了。

    在我的理解里,这样的所谓可能性,无非是给这些绝望的奴隶,留下一点可望而不可及的希望,防止他们崩溃或者反抗。两百人的奴隶团体,一看就是经过了详细的计算在可控范围内,防止他们拉帮结派偷偷造反。

    按照红头巾的说法,安德纳瓦拉派系在这颗星球上,还有拥有着大大小小许多的类似城镇,装填手之领只是其中普普通通的一个。而安德纳瓦拉派系,又只是星球上许多派系中,普普通通的一个。

    我还想细问一下其他城镇和其他势力的信息,红头巾却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毕竟他只是一个镇上原装包换的乡巴佬,要不是成为私掠者,这辈子的足迹都不一定能离开装填手之领,对于外面的事情仅靠着从商人们口中的道听途说。

    看来更多的消息,只能从伯内特口中了解了。像他这样走南闯北的商人,知道的肯定比红头巾更详细。

    红头巾说得口干舌燥,哀伤地说道:“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做出这种事……如果知道的话,那天我就自己摔断双腿不出来了……”

    我微笑道:“别辩解了。如果昨天你大胆一点,现在你也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私掠者了。这在我看来这只是时间问题。你最大的错误,就是碰到了我。”

    我摸着猎豹脑袋说道:“没想到我这样一个普通人,却在荒原上找到了一种上帝的感觉。你知不知道,让我对你们的罪行做出合理的宣判,我也很为难啊——我对决定不了的事,统统都是死刑了事的。”

    “放过我吧……”红头巾跪倒在地,苦苦地哀求道。

    从他同伴的口中和态度里可以看出来,红头巾确实和这些人面兽心的畜生不太一样,至少还没有迈出蜕变成渣的那一步。

    敬畏生命靠的其实就是同理心,保持着对于生的希望和死的恐惧,最终合为内心的敬畏感。

    无敬畏则无恐惧,才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伯内特内心的敬畏感太过强烈,因此我让他去看一眼死去亲友的尸体,亲手给他们收尸,靠着直面惨烈的死亡来克服恐惧,找回内心的勇气。

    而面前这个红头巾本身已经在人性的边缘徘徊过了,幸好没有迈出这一步。这敬畏今天救了他一命,但我担心他终有一天也会变成尝过血的饿狼,反噬我今天的仁慈。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要强化他的恐惧,就只有……

    “你。”我用手指了指地上的红头巾,“先把这个酒馆擦干净,再把门口无头尸体埋起来,看着实在是恶心,我这里都没办法做生意了。最后出去给他们喂点龙舌兰酒,别让他们死的太快了。”

    再没有比感同身受更好的教训了。这波啊,这波是杀鸡儆猴。

    让他去看看这些死掉的私掠者,让他了解到自己的随时可能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不是残缺不全地暴死当场,就是扎在门外木桩上生不如死,我就不信他心里不怕。

    同样是同理心,我可以用来激发伯内特的勇气,也可以作为给红头巾的警告,还不赶紧把“带教育家”打在公屏上!

第三百一十一章 切割手术

    接下来的时间,红头巾里里外外打扫完了酒馆卫生,还从海边打水将沾上了污物的桌椅清洗了一遍。干完了这些,这家伙还跑去沙滩挖回了一大桶细海沙,将酒馆大厅的细沙地面重新布置了一遍。

    不得不说劳动改造是一种非常有效而科学的方法。如果把这家伙关在牢里,让他闭门思过一百年,恐怕也想不通自己犯了什么错,更不会打算真心悔改。

    而红头巾在酒馆劳动的过程中,却能将内心的犹豫和彷徨化为动力,贯彻到劳动中来。在这种行为里,就是一种现实决定认识,认识再反作用于现实的过程。

    出于求生欲,手脚已经绑架着大脑进行了行动投入了赎罪和悔过的劳动中,等到大脑反应过来,也会先入为主地为自己的行为找到逻辑,主动地进行反思。

    譬如现在,即便红头巾跑出去了三趟,也没有一次想要趁机逃跑的。他受伤的腿部只是进行了简单的包扎,活动时的疼痛在所难免,但唯有在这种剧烈活动的疼痛感中,他才能感觉到由衷地赎罪。

    “过来,不用再忙了。”

    我在吧台看着外面的天色,感到黄昏渐渐来临,这时屋里的活也做的差不多了。

    红头巾本来还在擦酒馆的木墙——也亏他想的出来,酒馆木墙每天风吹日晒,就算擦了能干净几天?如果我不制止他,估计他能把沙漠的沙子都筛选出大小个儿来。

    听到了我的话,红头巾瞬间面如死灰,放下了手里的抹布,步履沉重地走进了酒馆,像半截枯木头一样站在我的面前。

    “你知道我的用意了吗?”我淡淡地问道。

    红头巾眼里已经没有了彷徨失措,唯有看到门外木桩上哀嚎的私掠者时,脸上才闪过一丝恐惧,“老板,我知道我们该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的声音慢慢哽咽了起来,“我又怕死……又怕回不去……我当时脑子里只想着要和他们一样,想要按照他们的做法杀一个人证明自己……但是我就是下不了手……”

    说着他就无力地跪倒在地,愤恨地敲着自己的头,“我该死……有这种想法的我就该死了……一定有恶魔在我的身上……不,不……他们就是恶魔!”

    诶?这家伙这么快就想通认错了?劳动改造的效果这么好?

    但是很快我就想明白了,并不是劳动改造无所不能,可以让罪大恶极的罪犯洗心革面,而是红头巾的罪行并不严重,就算判刑,也只能算是杀人未遂。这类激情杀人者冷静下来之后,一般都会反省和后怕。

    这种情绪既可以促使人类在危急时紧急自卫,又可以让人及时逃跑保命,也属于人类本能的一种。

    要是换成门口那几个老罪犯,他们手上的罪恶恐怕已经罄竹难书,想让他们真心改过、回头是岸,难度不比让他们自杀小。长期培养的价值观和世界观,是没办法在一朝一夕扭转的——即便反省了,也会在短时间内反弹复发,几乎无药可救。

    至于红头巾,不过是个乡下的铁匠学徒,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自然没有办法将虐杀劫掠当作理所当然。我所做的,只是将他像弹簧一样被压抑的良知,恢复原本的形状而已。

    “既然你想通,那我就要宣布对你的审判了。”

    我冷声说道,看着眼前的红头巾的头越来越低,浑身发抖着站在原地。

    “怕死没什么好丢人的,如果连死都不怕,那世界上任何东西就都不能制约了。”我语气温和地说,“接下来,我将对你进行一个刑罚,名叫头部角质蛋白过剩群体分离切割手术。你准备好了吗?”

    “那……是什么刑罚?”

    “哦,就是拿着特殊工具在你脑袋做手术,切掉一些多余的东西罢了。”

    红头巾头皮发麻,终于大胆抬起头来,让我看到他的眼里蓄满了泪水,他只听到什么头部、蛋白、切割,想来一定是非常残忍的手术吧?

    “是那种驯化手术吗?我见过镇上的医生给不听话的奴隶使用过……用一根长针从眼窝里插进去,在脑子里乱搅一气之后,再恶劣的奴隶也变得听话无比,但是就像失去灵魂一样浑浑噩噩,几年后不吃不喝而死……”

    可能是出于恐惧,红头巾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想法,连一点伪装的想法都没有了,“他们也说,只是切除奴隶脑袋里不需要的部分……”

    这是……前额叶切除手术?

    想不到装填手之领还有人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大脑每个半球分为四个叶,额叶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大约占1/3体积。前额叶切除手术,就是把这一部分人工切掉。切除以后人会失去很多功能,包括很大一部分的性格。

    早年曾经作为暴力倾向精神病的有效治疗方法而实施,但术后的人几乎就是一个行尸走肉,和正常人相比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还可以呼吸。

    连脑子都不能用了,精神病自然就好了。

    这片地区的法制和道德水平,真的是低到令我惊叹的地步,至少也是大踏步地倒着走出五十年的程度,开历史的倒车已经开到高速上面去了。

    “闭上眼睛吧,把头伸出来,你要是乱动我可不保证你的性命安全。”

    我一脚把他踢躺下,踩在他的后背上将他放倒在地,把红头巾摘了下来扔了出去。这时我才发现他已经一头的大汗,把头发都打湿了。

    “呜……救我……谁来救我……”

    红头巾的求饶声细微又持续,像是在朝着十里八乡的神佛祷告着,希望能够得到拯救的回应。

    我面无表情地对他说道:“你不用再想了。这片荒原上即使有人能救你,也绝不是什么正义之士。这里从你们的根上就烂了,你还指望能开出乌托邦的果实吗?”

    说着,我突然想去了闪耀都市那令人作呕的繁华,“就算真有乌托邦,也绝不是表面上的风风光光就能实现。我既然来到了这里,我就让你们开开眼界,告诉你们什么叫大闹一场!”

    说罢右臂甲的镰刃弹出,寒芒乍现之后毫无犹豫地挥刀落下!

第三百一十二章 工具人生

    “站起来吧,结束了。”完成了最后一刀之后,我抬起踩在他背上的脚,拍了拍汗出如雨、两眼紧闭的红头巾。

    哦不,现在要叫他光头强了。

    因为所谓的头部角质蛋白过剩群体分离切割手术……就是剪头发啊。

    不然谁来解释一下,什么叫做头部角质蛋白,人的头上还能长角不成?

    光头男站了起来,目光呆滞地看了看满地的头发,脸上露出了傻子的表情,看了看地上又看了看我,“这是……”

    我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摸着自己的光头面带劫后余生的欣喜,忍不住出言讽刺道。

    “头部角质蛋白过剩群体分离切割手术,又名髡刑。这在我们那里,已经是生不如死的刑罚了,可是你看看你,脸上居然还笑得出来?荒原的礼崩乐坏可见一斑。”

    惩罚这东西,讲究的是一个恩威并施。如果见人就杀自然一了百了,但后果就是会变成一个孤家寡人。但如果使用的刑罚并不能体现威严,反而会让对方窥到自己心里的软弱,打心里生出不臣之心。

    与另外那几个穷凶极恶之徒不同,这个铁匠学徒属于可以被拯救和争取的对象,留他一条命还有别的用处。如果我彻底吓破了他的胆,那么他就能成为我的工具人;要是在这种大喜大悲之间,他展现出了侥幸心态,那我就必须承认,他刚才的表现有赌的成分,仍然具有威胁性。

    但是见我冷冷的眼神看向他,光头男瞬间跪在了地上,用一种毕恭毕敬的态度问道:“老板,您说的髡刑,能具体跟我解释一下吗?”

    嗯?这个表现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我以为他不是跪地求饶就是虚与委蛇,怎么他在死里逃生之后,表现出了毫无必要的求知欲?

    “你想知道?”我一挑眉,“髡刑是一种历史久远的刑罚,通过剃光犯人的头发和胡须,用人格侮辱的方式对犯者所实施的惩罚。”

    光头男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眼泪,惊奇地问道:“剃头法胡须,怎么能算是刑罚呢?”

    “对于一个必死的人,只是剃掉头发胡子作为刑罚当然是幸事。但如果是对活着的人呢?剃掉头发意味着每天都要公开自己的罪行,揍到哪里都会有人谈论自己的过错,投来异样的目光,因此受髡刑的人往往都痛苦异常。这样的社会惩罚使他们不敢出门,终日自闭在家,更不敢面对镜子里的自己,甚至有人受了这种刑罚之后,不堪受辱羞愧自尽。”

    “如果对于髡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的人,那就属于毫无羞耻心、道德感的无药可救之徒,恐怕死刑都没办法唤醒他们的良知了。药医不死人,他们的结局只能是插在外面的桩子上。”

    光头男摸着自己的光头,似乎忽然想起了所犯的过错,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良久才开口道:“怪不得老板见我高兴会嘲讽我……原来我就是那个无耻之徒啊……”

    “不……这个地方,恐怕都是这样的无耻之徒……怪不得老板你会如此瞧不起这里了……”

    “这个我一直活着的地方,竟然是恶臭扑鼻的粪坑吗……习惯了这里的味道后,反而引以为豪了起来,大家甚至为粪坑里的脏东西大打出手……”

    这家伙经历了一次死亡边缘的徘徊后,好像唤醒了他内心沉寂已久的良心,竟然有了几分哲学修为。

    果然是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一旦人不怕死了之后,常人恐惧的东西就很难让他们感同身受了,反倒是虚无缥缈的道德和哲学问题,更能触及他们的内心。

    光头这时的脸上带着深深的迷惑,语气真挚地说道,“老板,我已经再也没办法直视装填手之领和这片地方了,然而又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我害怕回去之后,就再也没办法分辨出是非,再次沦落到粪坑里去。能让我在这里呆着吗,等我想清楚了我再走……”

    诶?等一下,这剧本不对啊……

    我本来是想把他改造成老老实实的工具人,怎么教出了个哲学家来?

    但是这熟悉的气质,又让我有一种既视感。忽然,我脑子里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光头,我看你颇有几分觉悟,我有一些东西可以教给你,你愿不愿意学?”

    光头男忙不迭地跪倒在地,也不在乎地上有多脏就将脑袋伏在地面上,大声说道:“我愿意!我愿意!只要能让我留下,我再也不愿意这样迷惑下去了!”

    我一脚把他踢开,嫌弃地说道:“那你先把动不动下跪的习惯改一改,我给你剃的是光头,又不是金钱鼠尾,你这软骨头的毛病是从哪里领悟来的!”

    光头男讪笑着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恭恭敬敬地低头听着,说道:“老板教训的是。”

    “那我就把知识传授给你。你要是听懂了或者有所领悟,也可以继续传给别人,不需要藏私保密,因为这个不是什么神秘学的东西,更不是稀罕的宇宙真理。”

    我缓缓说道:“我要教你的知识,名为《聆听心灵声音的秘诀》,如果你能领会这个知识,你就能扫清心灵上的尘埃,明白什么是善恶、对错、好坏、得失,就再也不会有现在的迷惑了。”

    光头男脸上更加地恭敬,激动地说:“老板你已经达到这样的境界了吗?怪不得能够一眼就看穿我内心的软弱。我也在作坊里见过太空来的那些人,但是他们除了高人一等的傲慢之外,完全都看不出道德上的过人之处。”

    怎么感觉这家伙把我当成偶像在崇拜了?也是,既然我刚才能够杀他有没有杀他,他的心里自然会认为自己处于安全的状态。而在这种生死转换、安危相随的特殊状态下,人类的心里很容易出现吊桥效应,对面前主宰生死的人有一种膜拜的心理。

    比如当人遇上了一个凶狂的杀手,杀手不讲理,随时要取他的命,人质就会把生命权渐渐付托给这个凶徒。时间拖久了,人质吃一口饭、喝一口水,每一呼吸,他自己都会觉得是恐怖分子对他的宽忍和慈悲。对于绑架自己的暴徒,他的恐惧,会先转化为对他的感激,然后变为一种崇拜,最后人质也下意识地以为凶徒的安全,就是自己的安全。

    这种病,叫做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不管怎么说,我好像歪打正着地实现了自己的目标,打造出了一个十分可靠的工具人?

第三百一十三章 生还可能

    “系统提示:殖民者马库斯同亚历克斯·杰瑟普许诺高远的智慧,并允许他加入,亚力克斯·杰瑟普接受并加入了这一群体。”

    嗯?我这就招募了一个人?

    忽然又有一个系统提示框从视野里弹了出来。

    “系统提示:这片殖民地已经有了两名人员,建议应该给它起一个特别的称呼,请输入喜欢的名字。”

    ……还有这种功能的吗?

    “命名为:米奇不妙屋。”

    “系统提示:名字保存完毕。”

    我拍了拍这个光头……哦,应该叫他亚力克斯·杰瑟普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去吧,到门口抱点野草什么的回来。”

    光头男小心地问道:“是让我喂一下外面的骆驼吗?”

    我点了点头:“你这个主意很好。那就多找点回来,骆驼吃剩下你还能打个地铺,杂货间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了。”

    “好的,老板!”

    光头男毕恭毕敬地走出了门外。

    这样不要钱的雇工真的是好啊,以后砍柴喂马、修屋建楼这样的杂事,就都有人能能代劳了。

    我凝神看向光头男,发现他的身上也冒出了一个全新的对话框。

    “人物名称:亚历山大·杰瑟普

    派系:无派系,秦川安全屋

    男性,生理年龄16岁又139天

    幼年:铁匠学徒

    成年:无

    特性:善良、聊天聊地”

    但是我认真看下去,还看到了比伯内特身上更多的信息。

    “射击:2 初学乍练

    格斗:4 初窥门径

    社交:0 一窍不通

    驯兽:2 初学乍练

    医疗:3 一知半解

    烹饪:4 初窥门径

    建造:6 略有小成

    种植:1 不明就里

    采矿:0 一窍不通

    艺术:0 一窍不通

    手工:9 出类拔萃

    智识:5 恍然大悟”

    再看下去,在人物属性的下方,还有一排十分明显的社交关系度显示着。

    “对马库斯的印象:+75(膜拜)

    ——————————-

    被关押:-40

    招募了我:+20

    战斗专家:+20

    信仰支柱:+75”

    想到不到殖民者系统还能量化分析别人和我之间的好感度,并用数字方法显现出来,这倒是一个非常有用的功能。

    被关押这个好理解,光头男被我抓了起来,从自由人不幸变成了囚犯,肯定不存在正面的观感。

    然而我在他无家可归的时候招募了他,收留他呆在酒馆里,这就是一件正面的事情,挽回了一点好感度,不过雪中送炭不代表不会遇见中山之狼,这是没办法扭转局面的。

    再后面,我展现出来强大的战斗技能,化为了战斗专家这一印象。强大的战斗能力在敌对时自然是恐惧的来源,而在同一阵营时,就会化为信任的源泉了。

    但最后这个信仰支柱……

    我又不是哪里来的神棍,怎么洗脑的效果也能出类拔萃,直接将无知少年迪化成了脑残粉,把好感度生生拔高了75点,达到了膜拜的程度!

    好吧,有这个功能在,我倒是能够放心地使唤他,不用担心他背地里搞鬼了——若是他有异心,我也能通过这个系统看得一清二楚!

    可惜,这个系统只能在招募进来的人员身上看见,无法直接在别人身上看见。比如伯内特,我就没看到这么多的人物信息。

    我看了最后一眼,刚要关掉这一个信息框,突然发现人物关系里多出了一个人物。

    嗯?我是不是眼花了?

    但我定睛一看,发现刚才孤零零的一行信息下面,真的多出了另外的信息。

    “对伯内特的印象:-15(敌视)

    ——————————

    旧怨:-15

    愧疚:+10

    被殴打*2:-10”

    让我分析分析……

    旧怨指的是光头男参与了十松庄的屠杀,愧疚是因为他在我的嘴炮之下,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对于屠杀心有愧疚。

    那这个殴打……我不记得他们俩打过架呀?

    就在我进行企业级分析的时候,那条“被殴打”瞬间变成了*3,关系指数也下降到了-20了!

    “……”

    到这里我哪里还不明白,这个殴打分明不是过去式,而是正在进行时啊!

    不要打架!不要打架!金坷垃好处都有啥,谁说对了就给他!

    我推开门一看,果然见到打成一团的两个人,具体来说,是伯内特单方面殴打他,光头男护着脑袋满地打滚,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等我拉起并架开茬架的伯内特的时候,他的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喊着“打死你个龟孙,王八蛋剃了头发想逃跑?看我打不死你!”

    ……其实吧,这个头发是我给剃的。

    我目光深沉地看着伯内特,语气也十分严肃地说:“别打了!要打去练舞室打!”

    伯内特:(?_?)

    “刚才的当做没听见。伯内特,我知道你的情绪比较激动,但是我要跟你说的是,这个光头佬其实没有参与屠杀,你不能一概而论看待他们。”

    我解释着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试图理清其中的混乱关系,但想了一会儿我就放弃了,有这功夫我还不如去耕两亩地。

    最终我只能意味深长地看着伯内特,身上散发出不久前领悟到的威严气息,“酒馆这里我说了算,这条规矩你还记得吗?还是说我刚刚把你救下来,你就打算挑战我的权威了!”

    果然,说完这一句话之后,伯内特的脸上怒火渐消,深呼吸了很久之后,他终于按耐下性子,对我点了点头。

    我再看光头男,发现他虽然单方面被揍了一顿,伤得却不重,顶多脸上多了点瘀伤,连油皮都没有擦破。相比之下伯内特之前中了我一记北斗有情破颜拳,连牙都被打掉了一颗,半张脸也高高肿起,看上去可怜得多。

    伯内特原先就重伤未愈,再加上如今身体虚弱,又长途跋涉,打起架来身体早就后继无力了。这孩子也就是吃亏在腿受了伤跑不动,不然的话完爆这个外强中干的半秃。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十松庄那边处理完了?”我带着两人回到了屋里,坐在大厅的桌子边问道。

    看过那边的惨状,伯内特应该已经彻底死心,放下对装填手之领和荒原的天真幻想,开始准备弃商从武,加入殖民地跟我一起改变世界了吧?

    伯内特这才回过神来,重重地点了点头,兴奋地说道:“没错!老板,你真的是神机妙算!要不是你让我回去,我绝对不会发现十松庄可能还有人活着!”

    嗯?

    我什么时候有这个意思了?

    不对……重点不是这里……

    十松庄还有人活着???

第三百一十四章 追凶计划

    我和伯内特的目光一齐投向了边上傻坐着的光头男。

    这家伙自从被我教育得开悟之后,就一直处于一种神游物外的状态,估计满脑子都是我传授的知识,如果不大声唤醒他,恐怕一直都会保持这种恍惚的状态。

    光头男目光逐渐回归,低声说道:“不可能吧……虽然我在屠杀开始的时候就借口放风跑到外面,但是他们说拿到的是绝杀命令,不可能还留有活口的……如果允许留有活口,我们也不用跑出这么远来追杀了……”

    说的也有道理。

    我又将目光投向伯内特:“你发现了什么,先给我们说说。”

    伯内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我赶回去十松庄的时候,只看到满地的废墟和火烧过的痕迹,村里的屋子都已经没烧为平地了,连带着村里已经成熟的烟草和大麦也被抢割殆尽……”

    “我只好在尸横遍野的广场上收敛尸体,给大家挖好坟墓,掩埋这些冤死的村民……但是当我来到村里粮仓附近找铁锹的时候,发现了以前用于藏粮食的地下粮仓有打开过的痕迹,应该有十几个人进出过,但是足迹稍显凌乱。”

    “我在收集尸体掩埋的时候,也发现了尸体少了大概十来具,即便算上残缺不全的残肢,也远远达不到村里人口的数量!”

    说完他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光头男,目光中又是仇恨又是恳求,“如果你知道什么的话,务必告诉我!虽然我绝对不会放下仇恨,但我可以保证在我保持理性的时候,不会有伤害你的行为!”

    我也用目光鼓励着光头男:“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仇恨都是暂时的。所谓无解的仇恨并非来源于沟通的不畅,也不是由于偏见和傲慢,真正的仇恨都是源自于阶级的对立。你之前和他是天生阶级上的敌人,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对立的,自然而然地就在剥削他们。而现在你们是一条战线上的人了,不应该囿于盲目仇恨而相互忌惮。”

    光头男听完我说的话,竟然喃喃自语道:“没有永恒的仇恨,只有永恒的利益吗……老板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你这个庸俗社会学者!

    说完,他深思了许久,忽然说道:“以我对首领的了解,是绝对不会在不必要的时候留下活口的,全都被虐杀活埋倒是更有可能……但是我记得当我在荒原上游弋,内心充满恐惧的时候,我遇到了镇上的第四守卫队……”

    “另一批私掠者团队?”我问道。

    但是光头男摇了摇头:“不,我们第三守卫队才是正经的私掠者团队,而且属于专门干脏活的,所以手段再激进暴烈也没有人管。而第四守卫队更类似于这条路上的商路护卫,负责保护本镇的商队安全,只有在把握十足的时候,才会蒙起面客串一次强盗。”

    “镇上传言,第四护卫队其实是为某些镇上的大人物做事的,地位自然和我们不能同一而语……”

    伯内特的眼睛里也迸发出了希望的火花:“是他们!我可没少给这群混蛋塞钱,他们那天晚上也来到十松庄上来了吗?”

    光头男点头道:“是的,我表明了第三守卫队的身份后,他们就问我第三守卫队现在在哪里,然后一起往那边赶去了……”

    光头男犹豫地说道:“如果说有什么能够制止住他们屠杀,还能高于镇上下达的屠杀令的话,就一定只有他们带来的最新命令……”

    但我听着总觉得不太对劲,我先对着光头男说:“所以你后来都没回到过十松庄?也不知道那里最后如何了?”

    光头男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当时都快吓破胆了,哪里敢回去看……当时我就怕他们几个杀疯了,连我都顺手砍死。我在荒原呆了一会儿之后,就看到他们几个骑着骆驼赶出来,说发现了一个人逃跑的痕迹,抓着我往南边追杀而来了……”

    我又转头问伯内特:“那你在十松庄有没有发现他们的足迹?或者从遗体里比对出幸存者的身份?”

    伯内特面露不堪回首的表情,冷声说道:“那几个人渣将大部分尸体都焚烧过了,还有几个在锅里煮过,早就面目全非。我勉强靠着衣着和骨骼分辨出村长一家的尸体,其他人根本没办法辨认……”

    我一拍桌子:“所以你们俩一个不知道到地方放跑了哪几个,一个不知道到底活下来了哪几个,这不是牛头不对马嘴,一点线索都没有连接上吗?”

    “外面木桩上插着的几个人也都失去意识,没办法回答了……”伯内特满是希冀的脸上瞬间变得悒悒,“……是了,我不仅没有救下他们,甚至连他们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但是我目露思索之色,看着日渐颓丧的残阳,抓到了一点线索:“那也不是完全没有。光头说见到了另一队私掠者去过十松庄,你又发现村民少了一部分,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村民被这帮私掠者给带走了,并没有命丧当场,惨绝人寰的屠杀也应该是因此而停止。你猜的有人幸存很有可能是真的……”

    “但是我要去哪里找他们呢?”伯内特的眼神满是悲伤,世界上最伤感的事,莫过于相知而不相见,只能苦苦地追寻。譬如那些被拐卖儿童的父母,无不是在这种绝望里继续着徒劳地寻找。

    “不用想了,只要找到那个第四守卫队,就一定能找到线索。”我信心满满地说。

    光头男犹豫着说:“可是老板,第四守卫队长期都在荒野上游荡,人数也不像第三守卫队是五人小队的形式。他们至少有四十人的规模,分成六个小组轮流出击。这要怎么找到他们,还让他们说实话呢?”

    我在伯内特和光头男惊恐的眼神里,摸了摸凑近的猎豹一号的脑袋,端坐在酒吧大厅,任由着傍晚的狂风在我身边呼啸着,眼中满是轻蔑的神色。

    “既然当天还有别人在,那看来沙福林大人的名号还有别人听到过。那位大人的名号不容亵渎,我必须要让他们全都都付出代价……”

    我看着光头男一眼,“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这些私掠者团队再来去无踪,也总得在装填手之领轮换,听从装填手之领的命令吧。”

    “可惜了你这个强者的发型。明天你跟我回一趟装填手之领吧,我自有办法得到消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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