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尴尬局面
孙秀所言,都是借势的道理。
听起来,确实是有几分道理的,但是赵王没有马上下结论,也没有马上认可,或者是否认孙秀所言的道理。
他深思片刻,最后对着孙秀说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但是,还得让本王想一想,明日,明日再决定此事。”
司马伦自觉自己的思绪转的是比较慢的。
既然是思绪转的比较慢,那就多转几圈。
有时候当时做出的决定,并非是一个完美的决定,而在日后回想起来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决定来。
司马伦决定给自己一些思索的时间。
“诺。”
赵王现在不想立刻回应,孙秀自然也是勉强不了的。
他前面才被赵王训斥一番,现在可是低调的很的。
“你先下去吧,多想想这些事情,齐王河间王成都王,还有洛阳的陛下,可都不是易于之辈,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孙秀知道了。”
孙秀对着赵王行了一礼,说道:“那臣下便告退了。”
得到司马伦的允诺,孙秀缓缓后退,之后才出了赵王的书房。
一出书房,孙秀觉得外面的空气都是变得清新了不少。
看来以后,这个酒,自己以后是不能碰的了。
今日差点是把小命都要丢了。
召见了孙秀之后,赵王便从书房里面出来了。
他马上到自己的房间里面去。
既然是想要美人的,这美人,自然是要吃下去的了。
当然...
要说司马伦爱美色吗?
当然爱了。
这个世界上,不爱美色的男人很少,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有,除非那种不行的男人。
但是司马伦也没有到那种痴迷的程度。
活到现在,司马伦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不是那种初哥。
而且他年纪上涨,那方面的能力,自然也是日渐消退的。
寻常欢爱,都是服散之后才有些力气的。
方才在雍州府主殿中的那个美人,美则美矣,但也就这样了。
赵王明知河间王要对他下手,要是他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恐怕就是真的傻了。
在那个时候,还有时间欣赏美女?
在别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的时候,便是面前有**裸的绝世美人,恐怕你也是没有那方面的想法的。
之前一副色眯眯的模样,自然都是司马伦装出来的。
这装出来的,都是给河间王看的。
让他轻视自己。
既然这戏已经演了,那就要演一整套,反正对他来说,这事情是不亏的。
让下人准备服散器具,赵王便开始老树发芽了。
.....
在另外一边,齐王使者回到雍州府的客房里面,眉头却是紧锁的。
这个河间王,与他想象中的不一样,原来以为河间王会马上让赵王联手,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河间王并不着急,对这种事情,看起来很有耐心。
这个消息,对于齐王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想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随从叫了过来。
“你去,将这封书信送到许昌。”
“诺。”
这书信便是他之前特意写好的。
而且,这种书信,纸质都是非常考究的。
这个墨水也是经过特质的,遇水显字,寻常人拿到了,也只会看到一封空白的信件。
看着随从离去,齐王使者却是深思起来了。
若是河间王按兵不动,那雍州太平,对于洛阳那边来说,绝对会变得轻松不少。
不行!
得在雍州做些事情才行,让这河间王,不得不站出来表态。
齐王使者心一横,心中顿时有了计策。
之前有班超的例子在,自己作为使者,也是可以学一学的。
班超能够杀尽匈奴使者,让鄯善王最后下定决心依附汉朝,他今日,为何不能将雍州府中的朝廷命官杀了,让河间王不得不表态?
即使河间王要杀他,也会斟酌再三的。
毕竟,他是齐王的使者,想到这里,齐王使者心中最后的担忧,也是彻底的消去了。
长安之中,和河间王,赵王,齐王使者,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
而在秦州,从洛阳来的成都王司马颖,如今便在天水郡的秦州府中。
成都王原本长得还是比较健壮的,也是比较有神的,但是如今看来,却是变得憔悴了不少。
想来这秦州的赈灾事宜,是让他十分头疼的。
与赵王司马伦不一样。
赵王司马伦将雍州的赈灾事情当做旅游来用。
实际上,也确实只能这样。
换做是成都王去了,恐怕也没有什么办法。
原因也很简单。
这雍州有河间王,便是司马颖想要赈灾,河间王也是要从中阻拦的,而且,便是赈灾了,过不了几日,河间王又能将他辛辛苦苦的赈灾成果毁于一旦。
建设一个国家,可能需要几代人,但是毁掉一个国家,可能只需要短短的几天。
破坏,总是比建设来的容易的。
而且是容易得多。
秦州虽然也受到了河间王的影响,但这个影响,总归是没有那么大。
但是...
即便如此,秦州的事情,还是让成都王焦头烂额。
这问题当然是流民的问题,也是豪族的问题,更是羌氐异族人的问题。
秦州,原本不是西汉十三州的。
西汉十三州,根本就没有秦州这块地方。
之所以有秦州,恐怕是有西晋统治者的政治目的在里面的。
首先是挖了凉州的几个郡,再在益州身上挖了两个郡县。
阴平郡,武都郡,原来都是益州的辖制范围的。
原本的益州,被肢解成了三份。
一份是阉割版的益州,一份是梁州,一份,则是秦州的一部分。
这益州,原本是蜀汉的基本盘,地方太大了。
在钟会灭蜀,想要叛乱,据地为王之后,益州便被肢解了。
但肢解是一回事,地域又是另外一回事。
阴平郡武都郡之所以在益州的管辖范围之内,便是益州到阴平郡,武都郡是比较容易的,也是有路。
但是从天水郡到武都郡,阴平郡,虽然也有路,但这路就要难走许多了。
这也是秦州的问题,山太多了,山民太多了,异族人也太多了。
尤其是在河间王搅弄风云,那在雍州活不下去的异族人,自然是逃到秦州来了。
这些异族人在雍州被汉人压迫,对汉人自然是有天生的敌意,要安抚这些人,谈何容易?
而最让成都王头疼的,还不是这个。
益州李特李雄父子被原来的益州刺史赵廞逼迫,直接打起了羌氐人的旗帜,短短时间内,就汇聚了十万人,这武都郡阴平郡,直接被这些异族人占据。
好处自然是有的。
在阴平郡与武都郡之外,秦州之内,异族人的踪迹便少了,因为大多都去了武都郡,阴平郡,其他地方的赈灾工作,便是变得容易了不少。
好处是有的,但坏处是显而易见的。
那就是阴平郡武都郡这两郡之地,以现在秦州的实力,根本没有能力收复。
也就是说秦州现在的州郡兵,只有两万人不到,是不可能收复阴平郡与武都郡的。
而且因为年年乱的原因,这秦州的财政情况是非常糟糕的,士兵有的差点连饭都吃不上,要不是成都王来了之后,拉拢了一批豪绅世家,打击了一批豪绅世家,恐怕连士兵都吃不上饭,更别说去收复阴平郡武都郡了。
但是...
不收复,又不行。
前面因为秦州的事情,皇帝是直接罢免了之前的秦州刺史的职位。
这个秦州刺史,原来就是贾南风任命的。
相比于其他地方,无权无势的秦州刺史,便是皇帝最好拿捏的了。
但这也成了成都王的痛楚。
若是有个秦州刺史在前面顶着,这秦州出了什么事情,与他司马颖有什么相关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司马颖是秦州职位最高的,说是赈灾使,但其实就是代理秦州刺史。
想到这些烦心事,司马颖有时候是连饭都吃不下的,晚上也总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食不能欢,睡不能寐。
这种感觉,当真是太难受了。
“大王,邺城的事情,恐怕是会让陛下不悦的,大王现在也没有上个奏章与陛下解释,恐怕。”
在一边,枣嵩一脸担忧的对着司马颖说道。
他可是知道自家的这个大王是半点异心都没有的,事事为着洛阳的陛下着想。
但是邺城的镇守士卒无缘无故的北上,实在是太蹊跷了。
连带着,成都王自然是被皇帝怀疑了。
“公道自在人心。”
司马颖也不想解释什么。
“陛下也非愚笨之人,本王是忠是奸,陛下也是分的清楚的。”
“大王,陛下固然英明,但也容易受到小人的蒙蔽,大王当然是光明磊落的,但即便是再光明磊落,这事情也是要说出清楚的,现在局势渐渐动荡,对大王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其实枣嵩想要劝成都王也要为自己多多着想的,但是这话到了嘴边,倒是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
毕竟君君臣臣之道,枣嵩还是明白的。
既想要为自家大王谋划,但一想到这谋划的事情,可能有些大不敬,这活跃起来的心,马上又沉寂下去了。
“此事不需再说了。”
成都王也不是傻子,他当然是明白枣嵩话中的意思的。
但事情,也就这样了。
“现在与其有时间想这么长远的事情,不如想想如何解决武都郡阴平郡的这些异族人,李特李雄虽然带兵去了成都,但是这两郡之中,还是要不少异族人的,要想收复,凭借秦州的士卒,恐怕是不能成功的。”
“确实如此,臣下也看了这秦州州郡兵的实力,可以用乌合之众来形容他们,期待这这样的士卒收复阴平郡武都郡,对于数倍于自己的敌人,不如去找帮手来得实际。”
和演是成都王手下算是谋划兵机之事是最擅长的了,他都说了这样的话,证明要靠秦州的州郡兵收复阴平郡与武都郡,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
“大王,现今只有两个办法了,一个是向梁州刺史罗尚求援,他手上动员了不少兵卒,如今还没有遣散,可以作为帮手,二是向河间王请援,河间王在雍州多年,手上有精兵良将,收复阴平郡武都郡,恐怕不是问题。”
卢志作为成都王司马颖的核心谋臣,在成都王稍稍迷惑的时候,马上前来为司马颖献策。
“这两个方法看起来虽然是好办法,但是具体实行下来,却不一定是一个好方法。”
司马颖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首先梁州刺史罗尚不久前才刚刚回到梁州,无缘无故让他援手,以罗尚的胆小程度,定然是不敢的。
待他层层上报,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而且没有人是想做士兵的,除非那些想要扬名立万,或者干脆直接就是军户的人。
其他战时被征召过来的百姓,在无战事之后,肯定是会遣散的。
要梁州人为秦州人打仗?
很多人恐怕是不愿意的。
至于向河间王求援。
呵呵。
这样的事情,想一想,也就行了。
这雍州梁州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局面,不说十成,但是有九成都是因为河间王在雍州搞出来的花样。
现在要这个恶首帮忙收复阴平郡武都郡?
抱歉。
恐怕河间王还嫌这事情闹得不够大。
是故。
卢志的这两个办法,听起来可行,但真正了解其中的人都知道,这两个办法,基本上是不可行的。
“大王毕竟只是在赈灾的,这阴平郡武都郡的事情,也与大王无关,这赈灾的事情,也进行了七七八八,周遭饿死的百姓,也变少了许多,不如,大王向陛下上奏,回洛罢。”
与其面对这秦州的烂摊子,不如直接回洛。
这可能是解决面前困境的最好办法了。
若是原本镇守邺城的士卒能够调到秦州来,这阴平郡武都郡的异族人自然是不足为虑的。
但是,成都王的士卒,离秦州十万八千里。
求援又难求,再待在秦州,恐怕也只是徒增烦扰而已。
“不行。”
成都王轻轻摇头。
“陛下既然将秦州的事情交给了本王,若是如此离去,岂不是愧对陛下信任,岂不是愧对这秦州数十万百姓?”
唉~
枣嵩嘴巴张了张,最后只得是长叹一声。
第八十三章 时机,危险!
“其实,台产兄也不需要如此惊慌,现在的局面看起来虽然萎靡,但也并非是坏到了无可救药的程度。”
在众人沉默的时候,和演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了。
“莫非和兄有计策?”
卢志一问,司马颖的人的目光都是集中在和演身上了。
“计策自然是说不上的,但要对付面前的局势,首先,便是要控制李特李雄二人,阴平郡武都郡的异族人,都是因为这父子二人而来的,只要这父子两表态遣散这些异族人,亦或者是杀了李特李雄,这阴平郡武都郡的羌氐之人便群龙无首,届时,不用大王出手,这阴平郡武都郡的羌氐之人便会自乱。”
看着成都王司马颖,卢志枣嵩等人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和演继续说下去。
“到那个时候,便是秦州的州郡兵,要收复这两郡之地,恐怕也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只是,如何才能让李特李雄父子遣散这些异族人,或者是,杀了李特李雄父子?”
司马颖方才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但是被卢志一句话一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瞬间变得清醒起来了。
“不错,你这个方法是好的,但是,这李特李雄父子,本王恐怕也不能拿他们如何罢?”
现在李特李雄父子手上有兵,又在益州之中,他们在秦州,其中又相隔了阴平郡与武都郡,根本是无法越过这秦州对李特李雄父子下手的。
便是可以越过,以他手上的军队,也没有这个实力啊!
“大王的意思,演当然明白,但大王以为,益州刺史会看着这李特李雄父子数万人待在益州?自家床榻,岂容他人酣睡?”
和演的话,让司马颖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联合益州刺史耿滕?”
“不仅是耿滕,武都郡,阴平郡与梁州相邻,梁州刺史罗尚胆子虽然小,但是此事也涉及到他的利益,只要罗尚不想日后担忧这羌氐之人杀过来,他便是会同意与大王合作的。”
和演的话,让司马颖的眼睛越来越亮。
“妙,妙啊!”
在这个时候,司马颖差点要拍手称快了。
实在是和演这个方法太巧妙了。
之前找梁州刺史罗尚合作,要他驰援秦州,罗尚定然不敢轻易出兵,但换一种说话,就完全不一样了。
罗尚对着李特李雄父子,恐怕也是看不过去的。
既然是为了共赢,便也就没有请不请的问题了。
这不仅仅是秦州的问题,也是你梁州的问题。
“此事便如此,谁为使者,去梁州益州?”
和演站了出来,说道:“大王,这个计策既然是我提出来的,这个使者,便理应由我过去,不过这一来一去,最快也得十日。”
“无妨,这十日之内,本王是不会对着阴平郡武都郡下手的。”
便是他要下手,也是没有这个实力啊!
“那臣下就放心了。”
和演是怕他在前面当使者,后面就打起来了。
而且,他这个十日,其实也是说快了。
借助水路倒是可以,但是秦州这里的水路可不是那么好借的。
山峦耸立,也代表着激流。
只有部分水路可走,其他的,只能是走陆路的。
将阴平郡武都郡的事情确定下来,成都王司马颖在心中也是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
阴平郡武都郡的事情解决了,这次秦州之行,也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
当然,此刻的司马颖还没有想到,远在长安的赵王司马伦,此时心里还惦记着他呢。
.....
时间匆匆而至。
三月天,转瞬即逝,时间来到了四月份。
早在三月三日,王生便过了自己的生日,如今算起来,他也是来到了十八岁的光景了,当然,如果算上虚岁,王生现在说自己是二十岁,也完全没有问题。
四月一日,这一天,在后世是一个愚人节,在这个时代,四月一日当然是什么都不代表的。
不过,今日也可以说是不同寻常的一日。...
因为益州传来的军报,让这天下的局势,速度走得快了不少。
这个军报是三百里加急,皇帝见到了这个军报之后,当时便沉默了,之后便是震怒。
一时间,在太极殿的宦官太监两股战战,那是几欲先走的。
可惜走不得。
“陛下,这消息虽然是坏消息,但是陛下也不要这般生气,这身子气坏了,可就不好了。”
大内官当然知道现在的皇帝是在气头上的,但是现在整个宫中,也只有他一个人能够站出来说话了,他要是不站出来,谁还可以站出来?
是故,即便现在的大内官头皮都有些发麻了,却不得不上前来撸一撸这巨龙的胡须。
“朕知道。”
呼~
深吸一口气,司马遹总算是把满腔的怒火沉寂下去了。
不过脸上是没有什么夸张的怒容,但是那平静的眼眶里面,两颗眼珠像是能够喷出火来的一般。
“去,让广元侯过来。”
“诺。”
一听到皇帝要让广元侯过来,大内官心中的一股气,也是吐出来了,这悬到嗓子眼上的小心肝,也算是可以回归本位了。
现在陛下如此愤怒,换做是别人,恐怕是很难安抚的。
但是广元侯就不一样了。
陛下最喜欢听的,就是广元侯的话,一般情况下,只要是广元侯来了,便是皇帝有再大的气,也是会消去了。
“快去,快去召广元侯入宫。”
皇帝现在正在气头上,领了差事的内官可不敢怠慢,基本上是跑着出去的。
而此时的王生,正在金谷园的书房里面看着兵书。
既然是要打仗了,看看兵书还是很需要的。
当然,只是看书的话,可能效果并不好,因此王生还将张光请了过来,专门请教。
不过,请教这些军中事情,是正事,但却不是王生的所有目的。
就譬如给张光释放善意,与张光处理好关系。
张光为了能够与王生一道去魏郡,也是绞尽脑汁的来讨好王生。
两人各有所求,而且所求不冲突,这便是利益基础,有了这个利益基础,两个人便也就能在一起坐而论道。
“将军,这斥候,该如何派遣?”
斥候?
这事情东西基本上都是刻在张光脑子里面的,王生只是一问,张光马上便侃侃而谈起来了。
“斥候是在军营向前进之前,要派出几个骑兵,看看前方是否安全,一队5个人,这五个人分别往不用的方向,并且有先后之分,大致形状呈现“阶梯状”。最前面的士兵判定安全,便告诉后边的骑兵,一层一层传到后面。”
这点,王生自然是知道的。
但他似乎记得后世是有人用不同旗帜来摇的。
“将军,你看这样行不行?前面所言,与将军差之不多,皆是在军营向前进之前,要派出几个骑兵,看看前方是否安全,五个人,这五个人分别往不用的方向,呈现“阶梯状”。”
“这不同之处便是,最前面的士兵判定安全,便以“探旗”摇晃,告诉后边的骑兵,一层一层传到后面。探旗一般有多种颜色,遇到敌人一般会摇晃黄色的旗子,安全一般就摇晃白色的旗子,方便后面人辨别,将军觉得如何?”
王生的这个建议,张光只是一想,便明白王生所言的斥候派遣之法更加高效了。
“君侯天资聪颖,在这兵书之中,还可以举一反三,末将佩服。”
这不是张光在拍马屁,他是有感而发。
听着张光的夸赞,王生倒是没有骄傲,这些知识,都是后世带给他,他不过只是灵光一现,突然想到了而已。
说起来,也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是一个文抄公而已。
“也没什么,突然想到的而已。”
张光与王生相处久了,便越是佩服王生。
原来他自然是听过广元侯的名声的,但是这名声,都是说广元侯计谋的,如今看来,这可不止是计谋,以广元侯这种学习能力,有什么事情是做不成的呢?
“既然君侯如此好学,那在下便要考察一二了。”
张光也是起了一些兴致。
“哦?将军请问。”
“考校?”
这一点,王生倒是不怕。
这战场上的功夫他厉不厉害这一点都是不清楚,但有一点他是很清楚的。
那便是纸上谈兵的功夫,自己是绝对不差的。
“将军请问罢。”
张光轻轻一笑,问道:““擂鼓进军,鸣金收兵”听起来十分简单,但军队为何还得练那么久?这不是多事吗?”
王生当然知道这不是多事,而是在军中,有不得不为之的原因。
俗话说,人一过万,无边无际。
在古代战场上,还没有近现代的通信仪器、电话、无线电等技术,指挥大兵团是比较困难的一件事情。
毕竟战场上人声马吠,干扰因素太多,而且古代步兵方阵又宽又厚。
如果只靠基层军官喊叫来发布作战指令,除了前面小部分人,大部分士兵是听不到的,这种情况下指挥作战想当于妄谈。
王生只是在脑中思考了一下,这话马上就说了出来。
“将军,这战场人,人多嘴杂,况且士兵们若是上了战场,恐怕心中会有些惧色的,这一来二去之下,便很难集中精神,惟有熟能生巧,让士兵们将擂鼓进军,鸣金收兵作为自己的本能,这在战场,将军下的命令,才可以准确的被施行下去。”
张光轻轻点头,赞叹道:“看来君侯这些兵书的内容,都是看到心里面去了。”
与张光的相处,算是比较闲适的了。
就在王生与张光要继续交谈下去的时候,刘勇却是在从书房外有些着急的走了进来。
“主君,宫里来人了。”
宫里来人了?
王生愣了一下,旋即起身。
“将军,本侯现在有些事情,恐怕是要先去处理了。”
张光一听到是宫里来人了,这耳朵都直接竖起来了。
他当然是想要知道这宫里来的是什么人,以及宫里来人是所谓何事的。
对于这些权谋之事,张光太想参与了。
当然...
想是想,但是张光还是知道自己现在的地位的。
他还没有资格参与这样的事情。
宫里来人,所为的是广元侯,与他张光是没有半点关系的。
在这个时候,识趣一点,也算是给广元侯留一个好印象了。
“君侯,既然是要事,那君侯尽可去,在下也出北营许久,再不回去,恐怕中军将军又要责怪了。”
说着,张光也是站起身来。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留了,改日,还得再请将军前来。”
张光脸上也全是笑意。
打发了张光之后,王生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
宫里来人,这种情况可少见。
“宫里来的是哪位?”
刘勇轻轻摇头。
“属下不知道,但是看他的模样,应该是急事,要不是属下极力稳住,恐怕他是要直接冲到这书房来了。”
区区内监,自然是不足挂齿的,寻常时间,也是不敢对自己不敬的。
便是宫中的大内官,见到了他,都得小心谨慎,何况一个不知名的内监。
“怕是宫中出了大事,走,随我去看看。”
既然是宫里面的大事,王生自然也是不敢怠慢了。
待客厅中,从宫里来的内监来回走动,像是热锅里的蚂蚁一般。
若非广元侯深得陛下信任,换做是别人,他早就直接冲进去了。
岂会在这里等?
陛下都急成什么样了?
这广元侯要是慢回去了一些,怕陛下都要直接大开杀戒了。
就在太极殿的内监等到不耐烦的时候,王生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君侯,你总算是来了。”
见到王生,内监也将那些虚礼抛去了,直接走到王生面前,拉起王生的手。
“君侯,快快随我入宫,陛下召见。”
看到这内监的模样,王生便已经知道这是急事了。
但急事是急事,这个急事总该让我知道吧?
“内官,此事虽急,但你也得先说说陛下为何召见本侯罢?本侯在路上也可以想想,不至于到了圣驾之前,都是无话可说的。”
内官一想,也知道王生这不是在为难他。
事情确实很急,但考虑到王生的身份,太极殿的内官还是轻轻点头。
“是益州方面的军报,但具体消息,奴婢就不知道了。”
益州的军报?
让皇帝如此紧张?
李特,李雄?
王生脑海中马上浮现这两个名字!
第八十四章 局势未定
如果是益州出了问题,那就是大问题了。
原来的益州刺史赵廞为何敢在益州据地为王?
因为益州有天险,又有蜀汉在前,具有成为一个王朝的可能性。
若真是益州出了问题,那么皇帝司马遹便不可能像对待魏郡一般的去对待益州问题了。
魏郡的匈奴人,肯定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他们被重重包围,失败,是迟早的事情。
但是益州就不一样了。
王生眼神闪烁,脑子里面闪现出无数的想法出来。
王生在这里想,那个从太极殿来的内监就看不下去了。
“君侯,便是要想,也是在路上想,陛下现在恐怕已经是等不及了。”
这个内监其实已经很给王生面子了,既然他给了自己面子,自己自然也是不能为难他的了。
王生轻轻点头。
“刘勇,准备车马,立刻出发。”
这内监匆匆一人过来,是骑着马的,王生自然不可能与这太极殿来的内监一起骑马,这准备车辇的事情,自然还是要的。
刘勇也知道这件事非常重要与紧急,因此在准备车辇的时候,行动非常迅速,基本上在王生走出内院的时候,车马就已经准备好了。
上了车辇,王生等人便朝着洛阳皇宫的方向进发了。
金谷园离洛阳也并没有多久的行程,又是加速行驶,因此很快,王生便到了皇宫,之后也顾不上什么礼节,小跑的入了皇宫。
太极殿中,皇帝早就已经不再发怒了。
但也是一句话都不说。
整个太极殿被一种几乎凝滞的气氛包围,便是大内官,都有一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天子一怒,流血漂橹。
他们这些内监,恐怕是第一个遭殃的。
“大内官。”
就在大内官心事重重的时候,王生的声音却是传了过来。
“君侯?”
大内官转头,看到王生的身影,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君侯,你可算是来了,陛下都快等的不耐烦了。”
“大内官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之前的那个小内监,地位不高,知道的东西自然也是少的。
但是大内官就不同了,他可是贴身侍奉皇帝的,知道的消息自然是要多一些的。
“还不是益州来的消息,说益州异族人作乱,益州刺史耿滕被围成都,成都虽然是坚城,但没有天险可守,城中又没有多少粮草,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大内官看着王生若有所思的模样,继续说道:“虽然传令兵是三百里加急,但是这一会的时间,成都恐怕是要失守了,陛下之所以如此愤怒,便是在于此的。”
王生轻轻点头,表示知道了。
果然是益州李雄李特的问题啊!
这氐人首领,确实是有些本事。
“现在陛下盛怒,君侯进去的时候,说话还是小心一些。”
之前王生在太极殿中死谏,大内官还历历在目,他可不想这死谏的事情再次出现。
“我知道分寸,大内官放心。”
得到王生的这个承诺,大内官也是微微点头。
“君侯,请。”
大内官向前带路,王生很快便见到了皇帝司马遹。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起来吧。”
见到是王生来了,司马遹将撑着额头的手放了下来,脸上虽然没有非常愤怒,但是这不悦之色,还是直接显露出来了。
“可知朕今日为何突然召见你过来?”
“臣在来的时候,便问了内官,陛下是因为益州的事情召见臣下。”
“是,也不是。”
司马遹在这个时候,却是罕见的给王生打了个哈哈。
“陛下,这个...”
你这话说成这样,要我如何接话?
司马遹瞥了王生一眼,继续说道:“之所以说不是,那是因为这区区异族人,即便是在益州作乱,朕也有信心可以平定,这异族人想在我晋土作乱,可没有那么容易。朕之所以生气,是因为这异族人,是中书侍郎引来的,在他离去的时候,没有解决好这异族人的事情,是故出了这样的变故。”
说着说着,皇帝也开始喘粗气了,显然他是非常生气的。
“祸患起于萧墙之内,齐王在许昌,想方设法要让我大晋乱起来,像齐王这样的人,绝对不是少数。”
前面提到王敦,现在又提起齐王。
是要把王敦类比做齐王?
这个话茬,王生可不敢接。
既然不能说话,那只能是闭嘴沉默了。
王生不说话,那皇帝只好继续说了。
“朕要你来,便是要你想一想,现在的局面该如何处理。”
现在的局面?
王生低头沉思,说道:“这益州的事情,恐怕与齐王也是有脱不开的关系的,与其让事情萎靡下去,不如陛下早些决断。”
早些决断?
司马遹眉头一皱。
“爱卿的意思是,要朕出兵许昌?”
“不错。”
“只是师出无由,朕不可能无缘无故便对许昌出兵罢?”
在这个时候,行军打仗,都是要有一个由头的。
这叫做师出有名。
在这个时代,师出有名自然是非常重要的。
现在明显就是没有对许昌出兵的理由。
皇帝没有由头,王生却是可以将这个由头想出来。
“陛下可以有练兵为由。”
练兵?
“此话如何说?”
说是练兵,其实就和后世的军事演习一般。
“这个练兵,也非常简单,便是陛下称要练兵,便派精锐士卒前去,齐王在颍川,自然生疑,若是他不敢起势,那陛下便顺势占据颍川,然后再慢慢找出齐王,而要找出齐王的踪迹,也非常容易,这齐王与颍川士族联手,只需要抓几个世家领袖,稍稍‘晓之以理’,或者说直接收买,恐怕这齐王的踪迹便马上暴露出来了,届时陛下的精锐士卒出手,齐王之危解矣。”
“那若是齐王起势呢?”皇帝司马遹在后面问道。
“这也非常好解决。”
王生轻轻一笑,再说道:“齐王起势,那陛下便有了攻伐许昌的由头,这不是陛下想要找的师出有名吗?”
“妙,妙啊!”
在这个时候,皇帝司马遹差点都要拍手称快了。
王生的这一招,都可以说是釜底抽薪了。
之前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益州的问题,魏郡的问题,说到底,就是许昌的问题,只要将齐王这个祸首解决了,其他地方的祸患,就会是无根之火,顷刻间就可以解决问题。
“如此一来,朕的心腹大患,便可以解决了。”
“哈哈哈!”
司马遹直接大笑两声。
而在殿中,大内官不禁开始佩服起王生来了。
果然是广元侯,就是有办法。
前面陛下还是十分愤怒,广元侯只是说了几句话,便让陛下的心情好转起来了。
若是自己也有广元侯的本事,那恐怕也是大权在握了。
想着想着,大内官的哈喇子都差点流出来了。
司马遹的笑声也只是笑了一会儿而已。
齐王的事情虽然解决了,但是王敦的事情,可还没解决。
这个王敦,就像是一根刺一般,扎在他心窝里面了。
这益州会乱,其中固然有许昌的齐王的因素,但是这直接因素,却是因为这个王敦。
“大内官。”
“啊?奴婢在。”
大内官方才在神游九天,现在被皇帝司马遹突然叫了一声,这魂都被叫回来了。
“去将中书侍郎叫过来。”
中书侍郎?
叫王敦?
王生看着皇帝司马遹的这个架势,便知道他可能是要对王敦下手了。
“陛下,还是先等一下罢。”
“先回来。”
王生这句话一说,司马遹也将大内官招了回来。
“爱卿此言何意?”
司马遹眉头微皱,一脸狐疑的看着王生,就像是判官看着监牢里面的犯人一般。
“陛下,可是要向中书侍郎问罪?”
“是,这益州的羌氐,便是中书侍郎留下来的,朕手上,还有益州刺史耿滕,梁州刺史罗尚的两封奏章,爱卿可要看一看?”
“此事或许是中书侍郎做的,但据臣所知,中书侍郎也是为了控制益州的羌氐,一如曹魏故事,只是其中出了点岔子而已。”
“爱卿这是在为中书侍郎辩护?”
皇帝这句话,已经说明他心中有些不悦了。
“臣非是为中书侍郎辩护,而是在说一个事实,即便是中书侍郎不接纳这些羌氐,这些羌氐也会作乱,这些羌氐就像是山匪一般,官员将其招安,但却招安失败了,中书侍郎确实是有罪,但是陛下若是重罪处罚,非常不合适。”
“如何不合适?”
这太极殿中也没有什么外人,即便是有外人,王生接下来要说的话,也并非是什么机密的言语。
“请问陛下,中书侍郎是何身份?”
“出身琅琊王氏。”
“不错。”王生轻轻点头。
“不仅是出身琅琊王氏,之前,也是太子宫的老人,便是看在往昔的情分上,陛下都不应该重罪,况且,陛下现在要对付的是齐王。”
王生此话一说,司马遹果然沉默下来了。
王生知道皇帝司马遹是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中书侍郎出自琅琊王氏,而琅琊王氏如今在朝中权重,陛下若是重罚中书侍郎,势必会交恶琅琊王氏,对付齐王,自然是要朝中众志成城的,陛下也不喜欢朝堂之内,还有阻力,可是?”
沉默,皇帝司马遹还是沉默。
“陛下此时会感觉有些不悦,但这不悦,还是得忍一下,等到齐王被陛下除去的时候,再来翻这个旧账,或者说干脆让中书侍郎将功补过,也未尝不可。”
片刻,亦或者是有些时间之后,司马遹终于是点头了。
“你说得对,方才是朕想得太少了。”
现在既然是要对付齐王了,这自家的大本营,自然是不能让他乱起来的。
“那中书侍郎,朕便不去找了,但朕不去找,便不代表朕不怪罪他。”
“自然,陛下也可以责罚中书侍郎,但只是轻罚,陛下既舒心,也能让中书侍郎之后行事恭敬谨慎一些。”
“恩。”
司马遹轻轻点头,但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这个轻罚,根本是难解他的心头之恨的。
“中书侍郎的鸟事,我们先不说了,这去许昌练兵,爱卿可有推荐的?”
推荐?
王生轻轻点头,说道:“这去许昌练兵的人,自然得是军中之人,不能是朝中文臣,若是陛下派遣朝中大臣去练兵,便是会显得非常突兀,恐怕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陛下所为便是许昌,而非是练兵,这领兵之人,职位不能太高,但职位不高是不高,但得有能力,齐王在许昌,恐怕是早有准备的,若是一个草包前去领兵,恐怕只是给齐王送餐的,起不到对付齐王的效果。”
司马遹重重点头。
王生的这番分析,已经算是有理有据了。
“那爱卿的人选是?”
“臣之前去过中军,也认识了中军中不少的将军,其中,前卫将军张光,名声虽然不显,但臣下与之交流,其各方面的能力,皆是不俗,臣下所问,他皆能答之,与前卫将军张光相谈,臣下也算是获益匪浅。”
“前卫将军张光,朕也听过他的名字,确实是好人选。”
司马遹原来以为王生会推举张弘,不想这个人是张光。
“当然,臣下也只是做个推举而已,具体的任命,还是陛下做主。”
既然只是建议,那也只能是建议。
如果能让张光去,那自然是极好的了。
有了这次推举之恩,这张光虽然不像是张弘一般为他马首是瞻,但是指使张光,也是没有问题的事情了。
“今日的事情,便是这些了,今日乃是休沐之日,广元侯负责的事情多,朕便不留你了。”
“诺。”
王生的事情自然是征伐魏郡与铸兵之事。
这两件事都是大事,王生亲力亲为的话,自然是要跑断腿的,好在下面也有人为王生分担一点压力,让王生还是有一些空闲时间的。
“陛下,这益州的事情。”
益州李特李雄可不是小问题,王生不希望皇帝为了对付齐王,而忽略了李特李雄,若是这父子俩在益州站稳了脚跟,那就是一个麻烦事了。
“朕明白,这益州的事情,朕会处理的。”
处理?
是处理完齐王再处理,还是现在处理?
王生还想问,但是看到司马遹一脸不耐烦的模样,也只得是将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罢罢罢。
成败自有天命,自己也不必操心太多。
或许,在这个时候,自己也可以布局益州?
第八十五章 皇帝手段
王生离去之后,皇帝司马遹虽然是没有召见中书侍郎王敦,去找他的麻烦,但却是召见了另外一个人。
华恒。
华恒负责新土地税之事,现在在皇帝司马遹看来,这是他最大的财源,现在即将打仗,这财源能够聚拢多少钱财,都还是一个未知数,司马遹想要问一问,也好让心里有底。
这次的华恒就不在皇宫里面了,过了接近半个时辰,中领军华恒才喘着粗气进来。
“臣华恒,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虽然是等了半个时辰,皇帝心中倒也是没有什么不悦之色。
毕竟这事情还是可以理解的嘛。
“朕交给你的事情,做得如何了?”
如何了?
华恒脸上露出喜色出来。
他这几日,可谓是殚精竭虑,为了将这个新土地税落实下去,这几日是连家门都没有入的。
当然...
更真切的原因是,荣阳长公主为了他能认真做事,这家门不给他入。
结果是一样的,但是换了个说法,就截然不同了。
“陛下,这新土地税之事,在洛阳,已经是彻底推行下去了,目前正在朝着司隶扩散而去,如今已经是有不少人前来交新土地税了。”
为了让那些乡绅踊跃交税,华恒也是绞尽脑汁,搞出了交税优惠政策。
只要是你是来主动交税的,便有一成的奖励。
那些土财主一个个都是精明人,在前面已经说了违反新土地税的严重后果,胆小的人,自然是主动前来交税了。
至于那些胆子特别大的,当然是没有来的。
但是被抓了,后果就十分严重了。
洛阳一地,乡绅自然是不多的。
毕竟洛阳是大晋的首都,京畿之地,是侯爵遍地走之处,而皇帝的新土地税,恰恰就是这些人不用交新土地税的。
不过...
即便是是如此,这个新土地税,还是收了不少的钱财。
“只是在洛阳,司隶之地都还没做好?”
司马遹眉头紧皱,这可不是他要的答案,在他以为,这新土地税的事情,已经是快要做好的那种程度,但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其实...
也是司马遹想太多了。
这几天的时间,能做到华恒这种程度,还是因为华恒脑子灵敏,加上殚精竭虑,若是换做一个不太勤奋的官吏,恐怕现在连洛阳的乡绅都没解决。
当然,道理是这个道理,皇帝的不满,可不会因为这个道理而改变。
“太慢了。”
司马遹轻轻摇头,言语中,都有对华恒的失望。
“陛下,仅是洛阳一地收纳的新土地税,就已经有一万万钱了,这还只是洛阳一地,侯爵以上的爵位众多,换做是其他地方,恐怕这个税收会更多。”
洛阳一地收了一万万钱,也就是一万金。
这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了。
皇帝司马遹的眉头微微舒缓了一些。
“看来,中领军也是有认真做事的,不过,只有洛阳一地,是不够的,还需要更多,冀州,徐州,荆州,梁州,幽州等地,需要加快速度,中领军觉得要多久,能收上五十万金?”
五十万金?
我的陛下,你以为这钱是这么好赚的?
洛阳确实是侯爵之上的勋贵遍地,但是毕竟洛阳是京畿之地,人多啊!
其他地方,可是人少的,人少,能够收的钱也就少了。
后面郡县,能够收到与洛阳一般的,恐怕不多。
在这个时候,华恒都想抽自己的嘴巴子了。
自己为什么要说其他地方的税收要比洛阳的要多,让皇帝觉得这钱是天上掉下来的一般,靠捡的。
“陛下,这其中的时间,恐怕需要许久。”
斟酌许久,华恒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具体的数字出来。
不是他不说出一个具体的数字出来,而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多久能够完成。
洛阳,是天子脚下,出现的问题自然是少的,因为这是朝廷控制最稳固的地方。
随着离洛阳的距离越来越远,中央对地方的控制力也随着距离下降,像是宁州交州,天高皇帝远的,你要在那里交新土地税?
说不定当地土司直接就跟你兵戎相见了。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华恒这个工作,是开头容易后面难。
具体的时间,他还真给不出来。
但华恒给不出来,皇帝司马遹却是要一个具体的时间。
“中领军是做这件事的,莫非一点章程都没有,连具体的时间都敲不定?”
皇帝的语气里面,可是有深深的失望之色蕴含其中。
华恒也是有苦说不出,委屈极了。
“陛下,这遇到的事情太多,臣下当真是给不出一个具体的时间出来,我大晋疆土万里,便是赶路,走遍天下,都要一年最少了。”
一年?
司马遹眉头皱得更紧了。
“三个月,三个月将豫州,冀州,青州,徐州,荆州,兖州六州之地的新土地税收上来,中领军觉得如何?”
华恒低着头,没有直视皇帝,但这手脚却是在微微颤抖。
他可是知道的,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是收不了六州之地的新土地税的,莫说是六州,能在三个月只能收到两三州的新土地税的钱财,那就已经是高速了。
然后,皇帝司马遹心中却不是这样想的。
在皇帝看来,我都将并州,幽州,雍州,梁州,秦州,益州,凉州,宁州这些难啃的骨头给你排除出去了,专门让你去收这最好收税的六州之地,三个月你居然还唯唯诺诺,不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
朕要你何用?
“陛下,三个月的时间,臣恐怕无法做成之事,所谓循序渐进,这饭也是要一口一口吃的,不可能一口吃成一个大胖子,便是在洛阳,在陛下脚下,京畿重地,也是出现了不少问题,有一例便是乡绅与侯爵之位上者勾结,乡绅赠地侯爵之家,侯爵便帮着乡绅暂留土地,如此情况,陛下要臣下如何快速,如何能在三个月只能收完六州的税收?”
华恒现在知道,他现在不把自己的苦衷说出来,那皇帝还真以为他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的庸才了。
明明自己也是绞尽脑汁,废寝忘食,殚精竭虑。
这个没有功劳就算了,若是被责罚了,他是绝对不答应的。
“侯爵之家与乡绅勾结?”
司马遹眉头紧皱,在这里,他也是稍稍理解起华恒来了。
华恒的爵位也只是侯爵而已。
面对同是侯爵之位的人,自然是很难直接出手的。
“这样,朕给你先斩后奏的特权,王爵之下,你皆可处置,如何?”
司马遹很显然是理解错误了,他以为华恒是缺少权力。
“陛下,臣下不是这个意思。”
华恒心里是有苦说不出。
“你不是这个意思,又是什么意思?”
“陛下,臣下确实是缺少断行之权,但收税之事,不宜太急,况且便是那些愿意交税的人,也是要准备税金,这也是需要时间的,若是我等连这些时间都不通融,恐怕届时会掀起民愤。”
民愤?
“这些身居百亩之上则,恐怕全天下百姓之中,不过十之一二而已,十之一二,便是愤怒,又如何是民愤?”
十之一二?
或许是这样。
但这十之一二的人,数目虽然是少,但是他们掌握的话语权,掌握的资源,却是比那剩下来的**成还要多。
“陛下,身居百亩之上者,乡绅富豪虽有之,但是大部分,是陛下的臣工,官吏,陛下若是激起这些人的怒火,届时定然是政令不通。”
皇帝自然是至高无上的。
中央的尚书台中书省自然也是权势滔天的。
但是,这些权势滔天的人,或者机构,也需要有人去执行他们的命令。
那些官吏便是传达并实施皇帝,或者是尚书台中书监命令的人。
若是皇帝彻底得罪了这些人,这些人当然是不敢直接表露自己的愤怒的,但是在暗地里,却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譬如说,洛阳的命令下来,我给你拖个一两日,再传到下一级,下一级再拖个一两日,再传到下一级,最后一级在实施这个命令的时候,再敷衍了事。
一套下去,中央的命令便形同虚设。
在这个时候,皇帝你要责罚,要责罚谁?
责罚天下的官吏?
你要是责罚了,谁给你打工?
谁帮你运行天下?
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华恒这句话一说出来,皇帝果然又沉默下去了。
他知道,华恒的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司马遹眼神闪烁。
“中领军,那你给朕一个大概的数字,收到十万金之时,需要多久?”
十万金。
相比于皇帝之前的五十万金,这已经是皇帝很大的让步了。
华恒也明显知道这一点。
“陛下,或许是一个月。”
这已经是华恒估计快了。
一个月?
这一个月,还是太久了。
魏郡,益州,许昌...
将来甚至雍州,这些地方,若是要出兵,招兵,都是要钱,要粮的啊!
十万金,固然是一个数额巨大的数字,但是对于战争来说,这十万金,也是禁不起烧的。
一个月十万金。
司马遹想了一下,还是摇头。
“十五日,十五日十万金。”
皇帝直接来了个对半折。
“陛下,这十五日,恐怕是时间太短了一些。”
时间太短了?
司马遹的眉头紧紧皱住。
“中领军,朕知道这事情有难度,但是,朕之所以将这个任务交给你,便是看中中领军的才能,若是中领军觉得自己完不成此事,朕大可将这件事交给其他人来做。”
司马遹已经是将话说得很明白了。
“陛下,臣...臣...”
华恒在后面吞吞吐吐,最后也是硬下心来了。
“臣,遵命。”
既然是走到这一条路上来了,他就没有了退路,这一路走到黑,也是避免不了的了。
若是他现在说他无法胜任这份工作,皇帝会如何想?
他定然是觉得自己没有能力,或者说胆子小。
不管是哪一个想法,对他来说,都是不好的。
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皇帝的重用,若是便因此失去了这份重用,不仅平原华氏的人会对他失望,便是家中的荣阳长公主,也会对自己失望罢。
既然没有退路,不如学学那霸王举鼎的项羽,背水一战试一试。
“好!非常好!”
司马遹重重点头。
“你能如此应承,本王非常高兴,这证明你是能够完成这事情了,本王也不难为你,再给你五日,二十日,二十日,十万金,如何?”
“诺。”
二十日与十五日比起来,自然是好多了。
但其实也没有差别多少。
陛下这是给我一棒子,然后再给我一颗甜枣啊!
萝卜加大棒,好手段。
当然,这种想法,华恒也只敢在心中嘀咕了,若是敢说出来,南面就是人头落地的下场了。
“放心,好好做,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可以直接过来,大内官。”
“奴婢在。”
“去给中领军准备一个通行皇宫的令牌,与广元侯一般。”
“诺。”
听到皇帝司马遹这句话,华恒脸上总算是露出笑容来了。
看来,陛下还是重视自己的。
这通行皇宫的令牌,原来只有广元侯一人而已,现在又多加了一个人。
当然...
其实说起来,这个令牌对华恒也是没有什么用的,大概只是一种殊荣。
毕竟华恒中领军的职务,就是护卫皇宫,既然是护卫皇宫的人,这皇宫自然是可以进来的。
“臣,谢陛下隆恩。”
华恒连忙给皇帝行了一礼。
“起来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时间紧迫,朕也不留你了,下去罢,”
“诺。”
拿了令牌之后,华恒也缓缓退出太极殿。
司马遹这句话还是没说错的,他确实是时间紧迫。
今日皇宫里面发生的事情,还是要回去与长公主说一声。
毕竟荣阳长公主,可以说是华恒的智囊了。
太极殿中,司马遹看着华恒的背影,轻轻摇头。
十万金,对于卖爵来说,恐怕是很容易达到的。
但是,若不先让那些乡绅世家吃痛,他们便不会觉得这新土地税的厉害之处,自然,也是不会热衷买爵了。
得让这些乡绅世家先恨起来再说。
十万金?
不!
朕要百万金!
第八十六章 钱财开道
华恒从太极殿出来之后,直接出宫,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上了自己的车辇。
华恒的马车在车夫的吆喝声中,缓缓前行,但是方向却不是来皇宫之前的方向。
华恒没有先去他办公之所,而是让车夫装换一个方向,直接回府了。
这在太极殿发生的事情,还是要与长公主说一声。
他也好安心做事。
到了府外,华恒果然是被管事拦下来了。
“主君,公主不让你回府,主君还是不要让小人为难了。”
这府邸牌匾虽然写的是华府,但是这主事人,可一直都是荣阳长公主,对于这一点,华恒心中也不在意。
荣阳长公主虽然强势,但是他华家也依仗着荣阳长公主的权势,地位。
再者说,长公主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家中着想的,华恒性格也不强硬,与荣阳长公主强硬的性格倒是可以很好的相融。
“今日我来,是有要事找公主的。”
看着这管事脸上还有着担忧之色,华恒在后面继续说道:“放心,我这次进去,长公主不会找你麻烦的。”
“这个,诺。”
虽然这个家中话语权是荣阳长公主更大的,但是,华恒毕竟也是华府的男主人,他一个管事,自然也是要听华恒的话了。
时间紧迫,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宝贵,华恒也没有浪费时间,而是快速进入府内。
荣阳长公主此时就在内院整理花草,一入门,华恒便见到了荣阳长公主。
“长公主。”
“夫君?恩?”
荣阳长公主眉头一皱,说道:“夫君不是负责陛下的新土地税的具体事务吗?现如今怎么有时间回府?”
说完,荣阳长公主的目光定格在华恒身后的管事身上。
“怎么回事?本公主不是与你说了不让主君进来的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那管事听到长公主责罚,人都直接跪了下去。
“公主殿下,奴婢该死。”
“不怪他。”
在这个时候,华恒自然也是开口了。
“是我执意要进来的,有大事,公主便不要责怪管事了。”
荣阳长公主轻轻哼了一声,但华恒都如此说了,她也只得如此了。
“你下去罢。”
“诺。”
那管事轻轻吐了一口浊气,后背都已经汗湿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在鬼门关中走了一圈回来一般。
荣阳长公主,别看人长得漂亮,但是对下人,心肠也是很硬的。
只要违反奴规,这处罚,是没有半点人情味可以讲的。
管事离去之后,荣阳长公主也是把目光定格在华恒身上。
“有何大事?夫君,非是我不让你回府,实在是做事要有做事的样子,若是三天两头回府,陛下一定觉得夫君不重视此事。”
“公主,这次我回来,确实是有要事,今日,我在太极殿被陛下召见...”
华恒缓缓的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听完华恒的话之后,荣阳长公主也是沉默了一下。
“陛下为何如此心急?”
“我出殿的时候问了大内官一声,说是益州军报,今日陛下龙颜大怒,陛下心急,恐怕与益州有关。”
益州?
荣阳长公主一愣。
“这益州之前的赵廞作乱,不是已经平叛了吗?怎么现在又出问题了?”
益州出问题,陛下龙颜大怒,也是情有可原的。
只是如此一来,自家夫君身上的担子就重了许多了。
“陛下所言之二十日期限,你可做得到?”
二十日,收上十万金。
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
洛阳是最容易收税的,往外面远一点,就不一定了。
他华恒虽然是皇帝身边的人,但是,能卖几分面子,这也是一个未知数。
华恒想了一下,再看了荣阳长公主一眼,只好如实说来。
“二十日时间,我没有多少把握可以收到十万金的新土地税,那些人准备税金,也是需要时间的,二十日,时间太少了。”
华恒眼珠一转,忽然说道:“陛下一向敬重公主,不然公主入宫,与陛下言明此事?”
与陛下言明?
她之所以得到皇帝的尊重,是因为她长公主的身份。
但说起来,也仅仅是长公主的身份而已。
她的话在皇帝心中有多少份量,其实是要打一个问号的。
况且,即便是她能去说,皇帝也听她的话,她最好还是不要去。
毕竟这是华恒的事情,华恒的事情她来出面,这算什么?
虽然在家中,她是说一不二的,但是在外面,荣阳长公主还是非常在意华恒的声誉的。
若是傍上了一个靠女人的名声,这对华恒来说,就是灭顶之灾了。
是故,荣阳长公主轻轻摇头。
“此事不妥,我的话,在陛下那里恐怕也是没有多少份量的,除非去找太后,或者去找皇后,亦或者是广元侯,恐怕才有用。”
这三个人,是现在皇帝还能听得进话的人。
太后,皇后,广元侯?
听着这三个名字,华恒只得是苦笑着摇头。
太后自上次事件之后,便无心权谋,不再过问朝政之事了,除了接见宗室,其他人是一律不见的,要见太后一面,恐怕也是一件难事。
至于皇后,现如今更不可能为他冒险给皇帝说话了。
皇后现在也是自顾不暇。
而广元侯呢?
前面去的时候,广元侯就没想过要帮他,这次前去,恐怕还是一样的。
“太后难寻,皇后亦不会为我说话,至于广元侯,陛下虽然很听他的建议,但是广元侯未必会替我说话。”
“广元侯是人杰,但即便是人杰,也有所求,陛下这次让他出征魏郡,期间半数钱粮都是要他自己筹备的,广元侯本事虽然大,但若是夫君能够在这其中给他支持,恐怕让广元侯为夫君在陛下面前说一声,是很容易的事情。”
不说话?
那就用钱砸到他说话为止。
“长公主的意思是,用新土地税税金贿赂广元侯?”
荣阳长公主轻轻点头。
“新土地税所收,皆是天文数字,夫君身边虽然有陛下眼线,但是做得隐秘一些,还是不成问题的,若夫君给广元侯解决了这钱粮之事,广元侯区区在陛下面前说一句话,又算得了什么。”
“长公主所言不差。”
华恒的眼睛马上就亮起来了。
他不信这个王生是什么正人君子,千金万金在前,他会无动于衷?
第八十七章 收服张光
次日。
天晴气清。
现在的光景,还算是上午,但这个上午也渐渐到头了。
春日的太阳在这个时候已经是升得很高了,既不热烈,也不和缓的阳光撒射下来,透过稍稍有些透光的纱窗,变成更细碎柔和的光芒,披拂在王生的脸上,手上,以及身前的书塌上。
王生现在正在看书。
这是他养成的好习惯。
不管多么繁忙,这个书,是肯定要看的。
读书,自然是获取知识的过程,只有不断的充实自己,才能更好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
史书里面,有多少颗鲜活的,血淋淋的例子在这上面?
早上起来,做点运动,打个太极或者做两遍广播体操,之后便处理一个时辰的公务,再看一个时辰的书,差不多,就到中午的饭点了。
下午则是不定,可能出府去处理事情,也可能留在金谷园中。
保持有规律性的作息,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
一个健康的作息,不仅可以保持你每日的精神,最关键的是,可以让你活得更久。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活得久了,才算是真正的胜利。
与皇帝司马遹的偶像是汉武帝一般,王生心中也有一个偶像,那便是司马遹的祖宗司马懿。
论起命长,与司马懿同一时代的,恐怕很少人能够比拟之。
王生的注意力一直在手上的书籍上面,不过在这个时候,刘勇却是走进来了。
“主君,前卫将军张光求见。”
张光?
王生转念一想,也知道张光这次为何过来了。
这次颍川的事情,可是他向皇帝进言的,于情于理,张光都得前来表示表示。
“让他进来吧。”
在这个时候,也可以看看张光的为人。
知恩图报是一个人的品德,但是不知恩图报的人,也有很多。
王生希望这张光不要是这样的人。
没过多久,张光便走进来了。
张光身穿武士服,配上他魁梧的身姿,倒是显得非常干练。
“君侯。”
“将军请坐吧。”
“诺。”
在张光没进来的时候,这个位置就已经给张光准备好了。
落座之后,张光沉默了一下,也是开口了。
他是武人,武人感谢的方式是很粗狂的,带着恩人去喝酒,恩人有什么吩咐,他照办就是了。
前来感谢,送些礼物就行了。
但那是寻常恩情,而且,广元侯也并非是武人。
虽然广元侯出身不高,但是不管是世家子弟,还是军中士卒,都觉得广元侯是文人,了不起的文人。
对于文人,武人的那一套,就不好做了。
是故,现在的张光显得有些拘谨。
他不太了解文人表达谢意的方式是什么。
从中军北营一路出来,张光便想着这样的事情,想到现在,也是没有想出什么所以然来。
对于文人来说,想不出来的事情,那就继续想,想到想出来为止。
但是对于张光这样的武人。
想不出来,那就算了。
呼~
张光深吸一口气。
他自然知道昨夜陛下的召见,他的这个差事,是拜谁所赐的。
广元侯有影响陛下的能力,有决定他前途的实力。
只要有上面两点成立,他便知道自己今后一定是好好依附广元侯的了。
广元侯既然能够将他扶到现在这个位置上,自然也是可以轻易将他撵下去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
既然他已经攀上了广元侯的关系,这大腿,就要抱紧一些。
想到此处,张光也不顾什么身份,直接坐下去之后又站了起来,最后跪伏在王生面前。
“多谢君侯在陛下面前举荐张光,如此恩情,张光日后定然不忘。”
在这个时代,能力是你发迹的基础,但是比能力更重要的,是机遇。
酒香不怕巷子深,是金子总会发光这两句话都不错,但是在这个时代,酒香也怕巷子深,金子也不一定发光。
尤其是他这种出身不高的人,想要被重用,那就更难了。
王生无疑是给了他上升的青云梯。
别的人或许只是觉得这次一次军队训练,但昨夜张光入宫,皇帝自然也是向他说明缘由。
这是要去对付齐王的!
刚知道老齐王没死之前,张光是诧异非常的。
不过,像他这种在血与火之间走过来的人,无论是经过什么样的事情,到现在,都可以做到面不改色了。
齐王司马冏还活着的消息固然令人震惊,但张光更在意自己的前途。
这齐王司马冏活着又如何?
我张光定然让他死第二次!
看着张光跪伏在地上的模样,王生心中有些满意。
看来这个张光,倒是没帮错。
即使这张光心里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只要表露出对他的臣服,这一点,对王生而言就够了。
“将军快快请起。”
既然张光都表露出这种姿态了,王生也没必要装作清高。
现在操作一波,这不就是主仆之间的佳话了吗?
还可以顺势增进一下感情。
如此一举多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王生上前将张光搀扶起来,颇有感慨的说道:“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这几日与将军相处过来,将军在军事方面的造诣,实在是让本侯感佩,若有时机,也是给有准备的人,将军无需如此,快快请起。”
王生抬举张光,张光脑子还没有发热,现在可是非常清楚的。
现在若是真不感谢广元侯,恐怕下一秒他就要翻脸了。
张光脸上露出一脸感激的模样,说道:
“君侯说笑了,中军北营,几位将军哪一个是没有能力的,君侯此恩,张光定然是此生不忘的,日后君侯有什么吩咐,但可直言,凡是张光做得到的,一定会帮君侯的。”
在这个时代,承诺可是非常重要的。
诚信,在这个时代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品德。
张光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不是在暗示了,而是在明示:
我想抱你的大腿。
“不想将军居然如此重情重义。”
王生脸上一副我很感动的模样。
“来人,上酒。”
朝着外面豪放的大吼一声,王生拉着张光的手,说道:“今日难得有兴致,将军陪我共饮?”
“好!”
得到广元侯的抬举,要说张光心中不飘,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男人之间的交流,就是刀剑与烈酒的交流。
酒坛摆上,烈酒满上酒樽,两人痛痛快快的喝了起来。
第八十八章 送财童子
酒席之间,是男人增进感情的最好方式。
原本张光还是有些拘谨的,但是几杯酒喝了下去,这种拘谨,顿时就消失殆尽了,转而为之的,是热情。
毕竟,当你喝了快一坛烈酒的时候,什么礼义廉耻,大概率都是会丢掉一些的。
“君侯,日后张光便跟着你了,还希望君侯不要嫌弃。”
“如何会嫌弃,本侯扫榻迎之。”
两人这酒是一樽一樽的往下喝,仿佛是不要命了一般,便是在王生身侧的刘勇,脸上也露出担忧之色。
“主君,这酒是可以喝,但是喝多了,对身体也不好,我看主君还是莫要喝这么多的酒。”
“无妨。”
王生却是轻轻摆了摆手。
他喝得酒虽然多,但是张光喝得更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整个书房都弥漫着一股烈酒的味道,而喝了快第三坛的时候,张光终于喝不下去了,直接醉倒在地。
论起酒量来说,他也是不输他人的。
毕竟在后世,这酒他也是没少喝的。
“刘勇,将张将军送到客房区好生安置。”
“诺。”
见到王生脸上虽然是醉红之色,但是言谈举止之间,都是有条有理的,这证明自家主君的酒虽然喝得多,但并没有喝醉。
喝了这么多烈酒,主君还是不醉,那酒量可真是厉害了。
连这行军打仗的将军都没有喝过君侯,自己看来是白担忧了。
刘勇在一边暗暗自责。
“来人,去准备醒酒汤。”
没有醉倒是没有醉倒,但要说不醉,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王生现在头脑昏昏沉沉的,脑袋沉重得就像是一座山一般。
现在王生最想要的,就是一张床,好好的躺下去,然后睡一觉。
然而,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间。
重新坐回去,王生揉着太阳穴,让自己变得精神一些。
另外一边,已经醉倒了的张光被送到客房,被安置在床上,当下人们都离去的时候,原本醉倒的张光,此时的眼睛却是骤然睁开了。
喝了接近一坛的烈酒,要说张光不醉,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要说醉倒,那也是胡说八道。
张光在军中,就是一酒量闻名的。
不过...
广元侯的酒量,还是有些震惊到他了。
原以为几杯酒就可以将广元侯灌醉,不想喝了快一坛酒,广元侯还没有醉倒的意思。
这再喝下去,他就有喝醉的风险了。
所谓酒后见人心,若是他喝醉了说了什么胡话,那可就糟糕了,所以张光直接装成醉倒了模样。
现在总算是出来了。
这次借着广元侯的东风,想来,自己也能与张弘一般了。
灭杀齐王。
这可是大功。
届时,他也可以有侯爵之位了。
军人,爵位都是从战场上得来的。
想到这些,张光都有些壮志成城起来了。
.......
书房里面,王生喝了点醒酒汤,总算是清醒了不少。
当然,那种醉酒的昏沉感,一时间还是难以完全清除出去。
这看书的效率,自然是要低上不上。
不过,看书的效率是低了不上,然而王生心中,大致上还是比较开心的。
毕竟能够将张光拿下,对他日后来说,是多有裨益的。
喝了这么多酒,再喝了醒酒汤,吐了不少酒出来,这肚子,居然有些饿了。
就在王生考虑要不要先去吃饭的时候,刘勇又走入书房。
一般来说,刘勇进书房里面来,都是有要事的。
王生也是直接开口就问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
“君侯,中领军华恒求见。”
华恒?
华恒会来见他,倒是让王生非常诧异。
要知道,在上一次华恒来见他的时候,王生的态度已经是说明一切了。
这华恒虽然算不上是绝顶聪明的人,但也算是比较聪明的人,这一点,他会看不出来?
王生不信。
但即便如此,华恒依然要来见自己,这就非常值得思考了。
“将华恒带到待客厅罢。”
这书房,王生是见自己人的,这待客厅,才是真的待客之处。
华恒这次前来,不知道又要搞出什么花样来呢?
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王生也只好将疑惑埋在心间了。
去见了华恒,这一切,自然也就明了了。
待客厅中,华恒显得非常从容,与第一次来的时候,有着天壤之别,说起来,华恒也是帅哥一枚。
此时的华恒身穿一件雪白的织锦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
尤其是那张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
也难怪荣阳长公主心中看不上华恒,却一直为华恒谋划。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也有之,但恐怕华恒的颜值,也在里面占了不少的份量。
“中领军,哈哈哈,今日怎么有空到本侯的金谷园来了。”
到了待客厅,见到华恒,王生热情的上前迎接。
“君侯。”
华恒对着王生行了一礼。
“这次前来,在下也是有要事的。”
华恒倒是没有与王生打太极,而是直接开门见山。
要事?
华恒的话,倒是让王生愣了一下。
“不知有何要事?”
“这个...”
华恒瞥了一眼王生身后的刘勇,再看了看在待客厅中侍奉的侍女,眼中的意思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这里人太多了。
什么要事,需要如此机密?
王生眉头稍皱。
“也罢,刘勇,你让待客厅里面的人都散去吧,中领军恐怕是有要事与本侯相商。”
“诺。”
这华恒虽然是中领军,但身型也并不魁梧,在入府的时候,也搜了身,这身上也没有凶器。
如此一来,主君的安危,自然是不用多考虑的了。
刘勇将待客厅的奴仆迁出,自己也守在门口。
“中领军,如何,现在可以说了罢?”
华恒轻轻点头。
“君侯,我之所以再来一次,是想要问一问,这新土地税,是否是有其他的猫腻?”
其他的猫腻?
王生心中一紧,还以为华恒是看出了什么。
“是否有其他猫腻,恐怕只有陛下知道了,最起码,本侯是不知道的。”
“真不知道?”
华恒一脸狐疑的看着王生。
王生的头摇得跟一个拨浪鼓似的。
“此事本侯确实不知。”
王生的模样,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当然...
表面上不像是撒谎,也不代表着广元侯没有撒谎。
像广元侯这样的人,即便是撒谎,一般人也是看不出来的。
“昨日,陛下召见了我,言明新土地税一事,益州的军情让陛下心中焦急,也督促我快些收税....”
华恒将昨日被皇帝召见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王生大概也明白了华恒此行来的目的了。
益州的事情,加之颍川的齐王,让皇帝觉得时间有些紧迫了。
而打仗,是需要钱的,皇帝现在格外缺钱。
所以这个新土地税的税金,皇帝迫切想要得到。
皇帝迫切想要得到税金,这就苦了中领军华恒了。
本来收税的事情,就不是那么容易了,现在还缩短了时间,这原本本就不容易的工作,想要达到皇帝的进度,那就是更加不可能的事情了。
“这新土地税收税之事,确实不容易,倒是辛苦中领军了。”
“君侯。”
华恒紧紧的看了王生一眼,说道:“我说了这么多,可不仅仅是要君侯这句话的。”
王生眼睛闪了闪,他当然知道华恒要的不是他这句话。
但是其他的话,他是不可能去说了。
华恒觉得时间紧迫,想要他在皇帝面前说话?
但...
王生又怎么可能会在皇帝面前为他说话?
现在皇帝迫切需要钱,王生再说此事难成,这不是去触皇帝的霉头?
你华恒现在事情很紧急,但我王生也不是做慈善的啊!
是故,这华恒的事情,能敷衍过去,就敷衍过去了。
“只是,除了这句话,本侯又能说什么话呢?”
“君侯是陛下身边的重臣,陛下向来听从君侯的建议,只要君侯言明在下当前困境,陛下想来会多宽限我几日的。”
真是要向皇帝进言?
王生想了一下,果断摇头。
我与你华恒,关系可还没有好到这种程度。
“这事情,就恕本侯无法援手了。”
对于王生的举动,华恒也丝毫不感到惊讶。
换做是他,他也不会去帮王生说话的。
对于这一点,华恒倒是没有怨恨王生,他来金谷园,便是有百分百拿下王生的信心。
“君侯先别急着拒绝。”
看着华恒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王生自然是知道这华恒是有后手的。
恐怕这个后手,也是华恒明知他会拒绝,仍旧再来的原因。
“中领军的意思?”
你要是想给好处,就要先把好处列出来,我再来考虑。
政治其实与商场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交易,什么的东西都可以交易。
区别之一,商场上的争斗,是不见血的,但是政治上的争斗,是可能会丢掉全家老小的性命的。
“君侯这次出征魏郡,这钱粮筹集得如何了?”
出征钱粮?
王生轻轻一笑,说道:“这钱粮之事,虽然还未筹集完全,但也有了大半了。”
王生这次征伐魏郡,可是收了不少世家子弟的,这些世家子弟能够进入征伐魏郡的军营里面,自然,也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这些代价,就是王生想要得到的钱粮。
钱粮换去自家儿郎的功名,这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买卖了。
王生的这一番回答,倒是让华恒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是渐渐消失。
他原来以为王生为了这个钱粮的事情操碎了心,不想居然不是如此。
如此一来,他的这个杀手锏,威力就要下降许多了。
“既是筹集大半,那剩下的一小半,君侯如何筹集?”
这华恒如此关心自己的出征钱粮筹集之事,这就有些诡异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华恒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王生瞥了华恒一眼,说道:“这剩下的一小半钱粮,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慢慢筹集,总是可以筹集完全的。”
“这样啊!”
现在,华恒就有些进退两难了。
要说他说出他贿赂王生的事情,王生不接受他的贿赂,反手再给皇帝打个小报告,他该怎么办?
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届时,这缓和时间的目的没有达到,反而自己是性命堪忧。
这样的事情,华恒才不干呢!
“中领军没有其他的话要说?”
看来华恒沉默许久,王生都忍不住说话了。
这个...
华恒想了一下,最后还是硬下心来了。
广元侯的军费是筹集的差不多了,但是钱,总是没有人嫌多的。
而且,即便广元侯向皇帝打小报告,届时他来个矢口否认就好了。
大不了,这个差事丢了。
若是不向皇帝得到宽限一点的时间,还不如丢掉这个差事呢!
想明白了这一点,华恒也是直接开口说话了。
“君侯,实不相瞒,我这次过来,是想要与你做一个交易的。”
交易?
王生已经预料到了。
而且如此隐秘,这个交易,就非常有意思了。
“中领军请说。”
“君侯知道我是负责新土地税的事情,其中有不少空子可以钻,君侯坐拥金谷园,寻常钱财,自然是看不上眼的,但,若是万金呢?万金,君侯看不看的上眼?”
万金?
王生眼睛一亮。
这万金,就是一万万钱,也就是一亿钱了。
这当然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王生坐拥金谷园,平时确实是不差钱,但若是要做大事,这金谷园的积累,还是不太够的。
皇帝缺钱,王生何尝不是缺钱?
这养在邙山山庄的死士,在弘农郡的上万州郡兵,这可都是人,都需要吃饭的。
好在弘农郡的州郡兵身居剿匪的任务,这粮饷还不用他来出。
但是,只要王生想要私底下养一些兵,这就没钱了。
乱世之中,惟有枪杆子才是最让人有安全感的。
而要有枪杆子,你首先的先要有钱。
短短时间,王生眼神变换数次。
而王生的模样,自然是被华恒看在眼里的。
果然...
即便是广元侯,见到这万金之财,也是把持不住的。
王生的模样,也让华恒心中的底气足了不少。
“这一万金,便是献礼,君侯只需要向陛下言明厉害即可,为了宽限多十日,只要十日,这一万金,便送到君侯手上。”
十日。
一万金。
王生眼神闪烁,想了片刻之后,王生嘴角一勾,重重点头。
“我答应你。”
华恒这个送财童子,自己怎么能拒之门外呢?
第八十九章 宝剑出云
见到王生答应了,华恒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这过程虽然是有些波折的,但还好这事情是做成了。
“还希望君侯一言为定。”
“本侯做事,中领军还是放心的,只是,本侯帮你说了事情,万一你反悔了,这种事情,本侯岂不是无处伸冤?”
“君侯放心,我华恒并非是言而无信之人。”
王生看着华恒的脸,却是轻轻摇头。
“不是在下不信任中领军的诚实,是这件事情不拿出些保证来,本侯也是不敢真正去做事情的。”
话是很委婉,但是表达的意思可是相当粗暴的。
你不给出好处,只凭一个空头支票,我是不会帮你做事的。
王生的无赖,倒是让华恒刷新了对王生的认知,不过好在,他也是有事先准备的。
“君侯,今夜我便让人送来三千金,有这三千金在,即便是在下反悔,君侯也可将这三千金作为凭证,届时与我鱼死网破。”
为了另外的七千金,我与你鱼死网破?
这怎么可能?
王生重重摇头。
“不行,一万金,明日与我。”
一万金?
这一万金,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换到后世,这就是两三亿的巨款。
短短时间内,‘平原华氏公司’要拿出两三亿的现金流,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甚至还需要向别人借钱周转。
“君侯,你看我华恒是那样的人?”
“不是本侯不信中领军,只是中领军要本侯做事,总得先兑现承诺的。”
呼~
原来以为前一刻的广元侯已经是非常无耻的了,但是现在看来,还是他太年轻了。
此时的广元侯,就比之前的广元侯要无耻百倍不止。
这事情还没做,就想要好处?
“一万金,便是我平原华氏,短时间内也凑不齐,再者说,君侯害怕华恒是不守信之人,我又何尝不是怀疑君侯是不守信之人,届时君侯将万金吞没,又不去向陛下进言,那我这一万金,岂不是打了水漂?”
王生一本正经的盯着华恒,问道:“中领军觉得本侯是那样的人?”
华恒心中狂点头,但是他也知道,这在明面上,是不能这么说的。
万一惹恼了广元侯,这事情可能就过不去了。
“君侯当然不是那样的人,只是君侯也要为我考虑考虑,推己及人,三千金,其实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三千金,是华恒短时间内能够筹集的资金了。
“中领军在洛阳收了几日的税金,连一万金都没有收到?我看是中领军没有诚意吧,既然如此,还请中领军离去,你我今日所言,便当没发生罢。”
在洛阳收的税金当然有一万了,但这都被陛下收去了,哪能到我手上?
华恒现在是有苦说不出啊!
“君侯且慢。”
思来想去之下,华恒也只好退一步了。
“我相信君侯的为人,但是一日,时间太短,便是华恒费进权力,也凑不齐一万金,与我五日时间,凑齐万金。”
王生轻轻点头。
“好,那这一万金凑齐之后,本侯定然向陛下进言。”
呼~
要不是华恒涵养不错,现在恐怕都已经暴走了。
这广元侯,在无耻方面,与他的文才一般,当真是无人能敌。
“那便如此了,在下告辞。”
在这金谷园,他是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
这广元侯能够写出类似《望岳》一般的诗赋,不想人却是这样的。
当真是不可貌相,不可貌相啊!
“中领军,还是我来送送你罢。”
“不必了。”
华恒甩袖,直接离开。
王生看着华恒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也变得更加深沉起来了。
收了华恒这一万金,自然是有风险的了。
首先,他需要向皇帝进言,要说服皇帝,这恐怕是要下一点努力的。
而且。
这一万金,事情若是暴露出去了,对王生而言,就是灭顶之灾了。
一万金虽然多,但要贪污这些钱款,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
好在王生在答应华恒之前,胸中一件有韬略了。
华恒啊华恒。
这一次,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
之后几日,华恒果然准备了万金。
万金之中,有六千金是黄金,但是另外四千金,却是五铢钱,这堆起来,可是要好几驾马车才能装得下的。
自几日前,华恒就没有再来见王生了。
在王生看来,估计这个华恒是被自己气到了,已经是不想再见到自己了。
钱既然是收下了,王生自然是入宫兑现了承诺。
十日之期,虽然难说,但以王生在皇帝身边的地位,这件事情还是很快的解决了。
王生与华恒的交道,便以这个交易结束了。
但是,事情是否真的结束,那可由不得华恒。
有了万金钱财,王生的心里顿时活络起来了。
四月九日。
天阴阴沉沉,欲下雨而不下雨的模样,乌云飘在天际。
但即便是这样的天气,王生还是出府了。
王生此行的目的,是在城南的将作监。
王生负责中军北营的武器换代,去城南将作监视察工作,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当然,王生去将作监,也并非完全是为了去视察工作。
王生当然是有自己的目的在里面的。
这个目的,自然就是王生心心念念的火器了。
之前的燧火枪铸造失败,但是火绳枪却有成效,前面王生让将作监定制了五十把,算算时间,应该是要完成了。
现在过去,自然是要去取这五十把火绳枪了。
这五十把火绳枪,王生要试一试成色,之后交给自己训练的死士去使用,训练,之后这些死士,会先组成一个神机营,在将来,还可以分化出去,作为教练训练更多的士兵。
这是王生的构想。
当然,构想总是美好的,但能不能达成自己的构想,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万一这火绳枪质量不好,那就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了。
反正对于王生来说,火绳枪这种东西,能不碰,就不碰为好的。
这东西还是太危险了。
前世死在这火绳枪上的人,可是不少的。
我杀死我自己,想一想都觉得憋屈。
就在王生思索的时候,将作监也到了。
今日虽然是阴天,但也丝毫不影响将作监的正常运作。
比起多日前王生的见到的将作监,现如今的将作监,规模又扩大了不少。
有钱有人,有皇帝的支持,这将作监的工作自然是好开展的。
王生一到,将作监便迎了上来。
这一次,王生就不是被迎接到原来的待客厅中了。
而是换了一个位置。
原来的将作监待客厅,完全不能说是一个待客厅,房间小就算了,关键里面的设施还非常的不齐全,基本上,是什么都没有的,而且隔壁就是锻造室,火烧的味道与嘈杂的声音倒是可以听到不少。
现在换了一个位置,不仅这待客厅变大了,而且该有的东西都有了。
看来这个差事,将作监上下,也是吃得流油。
回扣这种东西,懂的人都懂。
王生也不是那种要深究的人。
只要你的工作做得好,吃一点回扣,贪污一点,他是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毕竟人都是要吃饭的。
王生最怕的不是贪官,而是庸官。
贪官虽贪,但起码还是能做事的,但是庸官就不一样了。
不能做事,他的危害程度,其实是贪官要来的厉害的。
“君侯,这几日我们将作监都是全力开工的,这环首刀箭矢,已经铸造了不少了....”
王生刚一坐定,将作监便开始给王生汇报情况了。
其实他汇报的情况也并不复杂,也大多是王生了解的东西。
王生虽然没有日日到将作监来,但是将作监每日都有人将将作监的消息送到金谷园中,而且王生的影楼,对将作监也是有关注的。
毫不客气的说,面前这个将作监拿了多少回扣,王生现在都可以说出一个具体的数字出来。
“你们将作监的努力,本侯是看在眼里的,放心,日后陛下若是问及此事,本侯定然会为你们将作监在陛下面前美言的。”
“多谢君侯。”
将作监这脸上的笑容,就像是菊花一般绽放。
寻常日子,将作监虽然也有些油水可以捞,但像是现在这么多的油水,他这一辈子,也没见过,现在是吃得满嘴流油。
“你也无需言谢,将自己的事情做好即可。”
“我们将作监办事,还请君侯放心,对了,君侯,将作监上下感念君侯恩情,特地为君侯铸造了一把佩剑,还请君侯观赏。”
讨好广元侯,那是一定的。
不说现在广元侯的权势非是一般人能比的,单说现在将作监上下的上司就是广元侯,再如何说,也得让广元侯开心。
广元侯开心了,自然就不会计较他们的事情了。
这将作监上下吃回扣的事情,恐怕也是很难瞒住广元侯的。
这也是私底下的规则了。
其实将作监是怕广元侯不懂规矩,直接撞破,届时,两方都尴尬。
这佩剑是礼物,更是一种暗示。
佩剑?
王生看着将作监的模样,也是明白了他的想法。
无非是想要堵住我的嘴罢了。
对将作监这捞的油水,王生还是看不上眼的。
这其中的利益虽然是有一些的,但顶多,不过千金之数,还要将作监全体上下瓜分。
这点事情,王生还是不参活了。
要是想要钱,找华恒就直接多了。
甚至王生现在也可以开发出几个产品,后世穿越者的小说,那些产品,可是为王生列好了的。
虽然王生这些东西印象不深,但是多试几次,总是能试出来的。
“既然是将作监的礼物,那本侯自然也是不好不收的了。”
见到王生同意,将作监悬着的心也是放下去了。
若广元侯真是刚正不阿的人,那事情就有些难办的。
现在看来,广元侯还是‘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
“将宝剑拿上来。”
马上,有匠人手上捧着一个红木盒。
这红木盒看起来就十分考究了,上面雕着花纹,有瑞兽陈列其上,至于这瑞兽是何物,王生一眼看去,还不好辨别。
看来这将作监,也是有心了。
“君侯,此宝剑,乃是精铁铸造,有十八位铁匠多日浇筑,锤打,冷锻,雕刻,足足有七天七夜,方成此宝剑。”
说着,将作监将红木盒中的宝剑拿出来。
这宝剑一看过去,确实是将作监精心准备的了。
光是这剑鞘,便是用尽心力,鞘身花梨木铸成,在外面还有一层黄金雕纹,这雕纹像是瑞兽,同时这宝剑的剑柄也很有讲究。
王生听着将作监的介绍。
“君侯,此宝剑剑鞘上用瑞金雕刻霸下纹路,霸下者,龙之九子,乃是长寿祥瑞的象征,这剑柄,乃是睚眦,亦是龙之九子,性格刚烈、好勇擅斗、嗜血嗜杀,雕其形态与剑柄,宝剑杀气横生。”
介绍完刀柄与剑鞘之后,将作监将宝剑出鞘。
只听见锵的一声,剑身出鞘,这几乎可以当做镜子的剑身,已经足以说明它的锋利程度了。
“剑有血槽,此剑是杀伐之剑,亦是护身之剑,此宝剑,也是我等将作监上下的心意。”
这宝剑,从剑鞘剑身剑柄,几乎都是精心准备的了。
将作监基本上是汇集了天下最好的匠人,这把宝剑,毫不客气的说,应该是当世顶级了。
“诸位有心了。”
王生将宝剑收下,脸上露出喜色。
“这宝剑,何名?”
“此剑乃是君侯佩剑,自然是由君侯起名了。”
笑话,若是自己起了一个广元侯不喜欢的名字,那自己的心血不是白费了?
“便叫出云罢,剑身出鞘,如出云耀世。”
“出云,好名字,好名字。”
将作监连忙上前夸赞。
其实不管王生取什么名字,将作监都是会上来夸赞的,原因也是很简单。
他做着宝剑,原本也只是为了讨好广元侯的,只要能让广元侯开心,自然是好话全说出来了。
其实,将作监为了讨好王生,也是费尽全身解数了。
之前将作监也想了许多个方案。
送钱,广元侯差钱吗?
而且,阿堵物这种俗物,要是送给广元侯,广元侯会不会以为将作监是在羞辱他?
送字帖金石,将作监也找不出什么好东西来,关键,广元侯也不差这些东西。
最后思来想去,还是直接给广元侯打造一把宝剑来得巧妙。
这是将作监擅长的地方,又能另辟蹊径,给广元侯留下深刻印象。
现在看来,这个目的是达到了。
第九十章 邙山异址
宝剑出云,自然是好东西。
王生也很是喜欢,不过,这出云剑,看起来也太招摇了,太豪华了,若是真的作为佩剑,那真是太引人注目了。
这与王生低调的为人处事之道不符。
是故王生喜欢是喜欢,但还是没有当场将身上的佩剑解下来,换上出云剑,而是将出云剑放回红木盒,将它放在刘勇手上。
“其实本侯这一次来,还有一件事。”
将作监马上会意。
“是那名为火器的物件?”
王生轻轻点头。
“不知本侯要的东西,做好了没有?”
之前王生与将作监说了数量,之后又让人通知将作监改了数字。
只需要五十把火绳枪即可。
那燧火枪,第一是工序复杂,将作监要做成一把,就耗时不菲。
若仅仅是耗时不菲,王生还是会继续做下去的,关键是这耗时不菲也就算了,这做出来的东西质量根本不过关。
这不能开枪的燧火枪,算什么燧火枪?
不过是精致一点的废品而已。
战场上扛着烧火棍去打人?
这样的东西,王生是不要的。
只有等之后条件成熟了,能够有那种比较精细的工艺,这燧火枪才能有成。
现阶段,这火绳枪,恐怕才是最适合王生的了。
虽然火绳枪有许多毛病,但也算是热兵器,威力即便是有限,射程即便是较短,但对于冷兵器来说,便是有着天然的优势。
排队枪毙。
想想那个场面,便觉得非常有意思了。
“君侯,五十把火器,确实是做好了,这火器也非常难做,不知道我们将作监制成的物件,能不能入君侯的眼。”
说着将作监便吩咐人去将火器带上来。
五十把火绳枪,装在三个箱子里面。
将作监打开其中一个箱子,拿出里面的物件,王生定眼一看,便知道这就是自己设计好的火绳枪了。
这种火绳枪的结构是,枪上有一金属弯钩,弯钩的一端固定在枪上,并可绕轴旋转,另一端夹持一燃烧的火绳,士兵发射时,用手将金属弯钩往火门里推压,使火绳点燃黑火药,进而将枪膛内装的弹丸发射出去。
由于火绳是一根麻绳或捻紧的布条,放在硝酸钾或其他盐类溶液中浸泡后晾干的,能缓慢燃烧。
这样,士兵将金属弯钩压进火门后,便可单手或双手持枪,眼睛始终盯准目标。
而训练有素的射手每分钟可发射2至3发子弹,长管枪射程大约100 米~200 米。
当然,真实的杀伤范围,恐怕是没有两百米的,但是比之弓箭,已经是要好很多了。
像猎弓,仅仅十几米的有效射程而已,如果质量不太好,在这个射程中连大一点的野生动物都射不死,更别提去射穿戴铠甲的人了...
这个时代标配弓箭是一石弓。也就是一百来斤。
打仗的时候,弓箭兵一般都是抛射,而不是平射,所以以一石弓计算,射程最大能达到150米。
有效杀伤力范围在50-80米左右。
当然,弓箭里面,也有杀伤性很大的武器,像是五石弓,八石弓,射程高达三百米,有效射程也有两百米以上。
可以说是战争机器了。
但是,像是五石弓,八石弓这种强弓,平常人是很难拉开的,只有大力士才能拉开,也无法普及。
军团作战,这杀伤距离就更短了。
而这火绳枪有一百多米的杀伤距离,已经是比普通弓箭要远许多了。
只要控制好距离,这火绳枪,在战场上绝对是一个大杀器。
王生接过将作监的火绳枪,放在手上稍微鼓捣了一下。
现在,他也是无法验证这火绳枪是好是坏的,要想验证,就得放在之后来验证了。
“既然如此,那本侯便回去了,身上还有些公务,便不在这里就留了。”
“君侯日理万机,君侯的事情,可是大事,在下便不打搅君侯了。”
从广元侯的脸上看来,还是非常开怀的。
自己的事情,倒是没有做得不好。
一路将王生送出去,将作监微微有些心虚害怕的心才放下去。
毕竟,在这个事情里面,自己可是拿了不好好处的,要是广元侯追究起来。
那可是要人头落地的。
不过好在...
广元侯并非是那样的人。
果然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当然...
即便是要吃回扣,那正事是不能落下去的,若是正事落下去了,恐怕广元侯不计较,陛下就先计较了。
回去的马车上,王生轻轻的抚摸着出云剑。
别说,这个将作监的工艺倒是不差的,可惜,这种工艺的精妙,是体现在冷兵器上面的,如果他的热兵器的造诣有着冷兵器的一半精妙,王生的燧火枪便是能成了。
只能说一声可惜了。
“刘勇,去邙山山庄。”
邙山山庄?
刘勇愣了一下,他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有些担忧的说道:“君侯,这天气,看起来是要下大雨的,现在去邙山山庄,要是下雨了,恐怕回不来了。”
“去邙山山庄。”
王生也没有向刘勇解释什么,只是发布自己的命令。
“诺。”
该说的话自己是说了,自家主君不听,他也是没有办法的。
马车转向,朝着邙山山庄的方向去了。
车辇前一脚刚到了邙山山庄,下一刻,果然下起了大雨来了。
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珠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撞击着窗沿,发出叮叮铛铛的声音,雨水顺屋檐直往下流。
雨落在房屋上,腾起一团烟雾,发出啪啪的响声,落在地面上,溅起朵朵水花,天地被一幅巨大珠帘覆盖了。
刘勇看着这雨势,轻轻摇头。
这雨像是无止尽的,不知疲倦地下着,在平地上汇成积水,迅速扩大,在屋檐间架起瀑布,飞流直下。
这样的雨势,恐怕不是短时间能停止的。
但王生脸上倒是没有多少担忧之色。
这雨下得久了,大不了就在邙山山庄过夜就是了。
“不要让火绳枪淋到雨了,快搬进去。”
“诺。”
邙山山庄之前是不大的,但是王生既然要训练死士,自然是对邙山山庄扩建了的。
还设有作坊。
王生现在来,便是要制造一些黑火药出来。
还有引线。
这是火绳枪的弹药。
之前也制造过几次,但是都不成功,这一次,准备如此充分,应该是能成的。
黑火药已经是制成了,不过这火绳枪的绳子,就需要王生来费一点心了。
火绳是一根麻绳或捻紧的布条,放在硝酸钾或其他盐类溶液中浸泡后晾干的,能缓慢燃烧。
要想制造这个火绳,就得先制造出硝酸钾来,但是硝酸钾,又需要硝土。
所以王生的第一步,就是要将硝土制造出来。
王生直接带着火绳枪便到作坊里面去了。
“刘勇,叫人去茅房外挖些土来。”
硝土多存在于厕所、猪牛栏屋、住房、庭院的老墙角,及不易被水冲洗的地方。
虽然有些味道,但是茅房边的土块,含量应该是最大的。
刘勇虽然不明白王生为什么有这个要求,但还是轻轻点头。
“诺。”
除了硝土之外,要制作硝酸钾,还需要有草木灰。
这个,就容易得多了,王生只需要去厨房灶台里面,就可以得到许多。
没过多久,刘勇便将王生要的‘硝土’拿过来了。
有了硝土加草木灰,这硝酸钾也是可以制造出来了。
硝酸钾的制作,算是比较简单的了,这也是王生敢上手的原因。
将硝土、阜木灰分别碾碎过筛,硝土、草木灰按3:l的体积(重量比约7:1)混合装入浸滤器中。
这个时代,当然是没有浸滤器这种东西的,王生只是与光滑的泥陶做容器,
没有玻璃杯,用这种容器做出来的硝酸钾,恐怕是有许多杂质的,但王生做硝酸钾,也并非是要达到多少纯度。
只要能够将火绳做出来即可。
接下来,便是淋水浸提。
第一次先用75c左右的热水加入容器中浸提,以后采用冷水淋洗,在出水口接受滤液,用纱布过滤。
按着记忆里的流程,王生缓缓操作。
最初流出的滤液是浑浊的,这种浑浊的滤液要倒入浸滤器中重过滤。
开始流出的滤液浓度较大,呈红棕色,随后浓度逐渐减小,颜色随着变淡。
王生按浓度大小分别盛放。
当收集满三樽滤液后,不再加水淋洗,取出滤渣,重装新料进行淋洗。
这次淋洗,先用所得第一樽硝水加热作淋洗剂,然后依次用第二、三樽硝水洗,最后用清水补充淋洗,直至重新获得三樽滤液为止。
重复操作,待浓度合适的时候,王生也停止自己的工作了。
过滤好的三樽溶液,还并非是硝酸钾。
这只能说是浓硝水。
后面的这个流程,就是熬硝了。
将浓硝水移人大锅中加热蒸发,待硝水蒸至在锅铲上成油丝挂排,或滴几点在灶上能很快凝结成团状时,即停止加热、趁热通过粗布过滤。
待滤液冷却至35c左右,再用细布过滤。
布上晶体主要是氯化钠和氯化钾,还含有少量的硝酸盐和硫酸盐,可进一步分离制取各种副产品。
在王生这里,自然是暂时弃之不用了,他要的可不是什么氯化钠氯化钾。
将过滤好的滤液继续冷却,沿盆底盆壁陆续有白色结晶析出,这就是硝酸钾,未结晶的母液继续浓缩,按上述方法进行过滤、冷却,又可获得硝酸钾晶体。
如此反复三次后,不再析出硝酸钾结晶时,最后的残液主要含氯化物和硝酸盐可作为肥料使用。
化肥,也是这么来的。
后面的,就是硝酸钾的提纯,也就是重结晶法。
这个方法,高中化学便有涉及。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古人诚不欺我啊!
当然,对这溶液,王生也只是简单的重结晶,他要的并非是纯度很高的硝酸钾。
他只需要一定浓度的硝酸钾溶液,做火绳而已。
硝酸钾容易搞定了,王生终于也能休息一下了。
现在屋外的雨势渐小,王生将硝酸钾晶体溶于一定量的水中,制成硝酸钾溶液,再用布条制成的火绳浸泡其中。
至于要泡多久,这一点王生就不是特别了解的。
应该是要有一点时间的。
但时间的长短,之后看看效果就知道了。
这火绳浸泡完,还得晾晒,要想看着火绳枪的威力,恐怕还得推到几日后。
不过...
这么长的时间都等了,王生也不在意这一小会的时间了。
在邙山山庄,王生也去看了看自己训练的死士。
随着邙山山庄越来越大,虽然这洛阳北郊人际稀少,但总是会有人过来的。
这邙山山庄里面的事情若是告破了,恐怕对王生也并非有利。
再者说,这火绳枪发射的时候,声音可是不小的,若是继续在邙山山庄训练,这事情恐怕就真的隐藏不下去了。
得换一个位置才行。
这洛阳北郊,邙山悠长,里面又有古木丛林,或许是一个藏身之所。
这件事,恐怕得早一些提上日程了。
“让赵猛过来罢。”
王生现在又是鼓捣硝土,又是草木灰,又是硝酸钾,这身上的锦衣,早就沾染了不少污渍,俊美的脸上,也是灰扑扑。
“诺。”
赵猛在前面便被王生从弘农郡调过来了,现在负责邙山山庄的事务。
王生现在手上虽然人不少。
戴渊,裴行,张鲁,苏放。
但这些人中,还不值得完全相信。
王生信奉的也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既然他心中对戴渊裴行这些人尚存疑虑,自然不会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们了。
没过多久,赵猛便走进来了。
魁梧的赵猛,像一座小山一般,这脸上的刀疤,更是狰狞异常。
不过此时拜见王生,这赵猛却像是被驯服的老虎,乖得跟一只小猫咪一般。
“近来训练得如何了?”
“君侯,放心,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没有什么意外。”
没有意外,自然是最好的事情了。
赵猛从常山郡带了几百上千弟兄过来,如今一百人都是在这邙山山庄,另外几百人,则是在弘农郡。
这一百人,自然是训练死士,防止有心之人混入邙山山庄周围的了。
“这几日,你入邙山看看,找一个隐秘的地方出来,最好远离人迹,方圆十里二十里之内,不要住人。”
到山里去?
赵猛愣了一下,但还是重重点头。
“诺!”
第九十一章 王臣两见
火绳枪的事情,现在还是不要说出来为好。
现在说出来了,也用不了。
一是没有弹药,二是即便有弹药,在这邙山山庄,王生也是不敢训练的。
所以,只能让赵猛去找一个隐秘的地方,再来做此事了。
这训练死士的事情,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这是一个持续性的工作。
没有三四年,很难见到成效。
就王生而言,他这次出兵,也是没有想要带着火枪兵出去的。
原因有很多。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有这神器在,很容易让战局扭转。
而王生没有将如此重要的东西献给皇帝。
这安的是什么心?
若是将如此重要的东西献给皇帝,恐怕也没有王生什么事情了。
王生自诩自己不是什么乱臣贼子。
但也不会说自己是什么好人。
所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道理王生还是明白的,王生能造出如此变态的物件出来,在皇帝身边又如此受重用,难免日后功高震主。
或许皇帝将齐王河间王这些人斩尽杀绝之后,下一个,便是他了。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这火枪,便是王生的底牌了。
如果能造这个火枪的话,王生自然是想要多造一些的。
一万把,恐怕是最少的了。
因为这个火绳枪有耐久的,并非是可以一直用的。
一万把,甚至更多,就需要更多的钱了。
而且这个弹药,也得储备,多多储备。
王生一个人,是干不来这样的事情的,这件事,还得找别人做。
在邙山山庄里面,王生想了许久,最后还是轻轻摇头。
还是暂时不要想这么多了,这火绳枪,是在自己不得已的时候才要动用的力量。
动则能够改变局势。
这才是王生要的效果。
“主君,现在雨也停了,不然,先回金谷园?”
听着刘勇的话,王生抬头看着窗外,现在确实是没下雨了。
不过这个时代,可是没有什么水泥路的,下完雨之后,这泥泞的路,可是相当不好走的。
虽然洛阳有官道,但是洛阳北郊到邙山脚下,可是没有正规官道的,有的,也是王生出钱建的。
现在回去,这一路上的颠簸,恐怕就够王生受的了。
王生可是记得之前下雨的时候,他走在这种泥泞的路上,一脚下去,带出了四五厘米厚的泥巴,好不容易将鞋底的泥巴甩走了之后,再一脚下去,又沾染上了新的泥巴,甚至变成了六七厘米厚。
一想想那时候的场景,到现在都有些浑身难受。
当然,现在王生是坐在马车上的,不用走路。
所以说...
权势这种东西,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回去吧,赵猛,这三个箱子给我好生放置,之后本侯有大用,另外,你找到地方了,通知本侯一声。”
“诺。”
赵猛马上应诺。
王生之所以要赵猛通知他一声,是想要亲自去看看地方。
这赵猛的地方要是选的不好,对王生来说,这就不是小事了。
雨水已经停了,坐上车辇,王生便缓缓的朝着金谷园的方向去了。
如王生所料一般。
这路确实是难走,但这些已经与王生无关了,他在车辇中,已经是开始假寐了。
.........
秦州。
天水郡。
秦州府中的成都王还在等和演的消息。
五天已经是过去了。
按照和演的话来说,再有五日,恐怕和演就可以给他带来一些消息了。
当然,可能十日时间,对和演来说也不太够。
成都王虽然是王侯,但对于路程这种东西,还是非常敏感的。
毕竟他也经常行军赶路。
十日,可能是和演所言的最短时间。
或许,是要十多日。
十多日的时间,成都王决定一方面继续赈灾,另外一方面,也要关注武都郡,阴平郡的消息。
这异族人,当真是麻烦。
果然。
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奈何这秦州的州郡兵实在是无能,否则,成都王现在都要提枪上阵了,哪里轮得到那些羌氐在阴平郡武都郡嚣张。
不过...
成都王还是预料错了。
或者说,和演的预料出错了。
只是五日,和演便衣衫褴褛的回到了秦州府。
当下人前来通知,说和演回来的时候,成都王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不可能,和演现在出使梁州益州,这才五日,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那下人只好哭着脸说:“只是大王,和掾属确实是回来了,大王若是不信,见一见就知道了。”
这个下人,当然是没胆骗人的。
哪怕心中不愿意相信,成都王司马颖还是轻轻点头。
“那便将其召见过来。”
成都王不相信,不是纯粹的不相信。
因为他知道,若是和演在五日内回来,便意味着他的这一次行动失败了。
而这一点,就不是司马颖想要看到的了。
没多久,和演便是出现在了成都王面前。
看着面前衣衫褴褛的和演,成都王司马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即便面前的人已经是快不成人样了,但确实是和演。
“你,你怎么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莫非是被武都郡阴平郡的羌氐截住了?”
成都王此话一说,和演眼眶红润,里面已经是有水波澜澜了。
“大王,臣下一路南下,过水路,不想却刚过了武都郡,到了梓潼郡,还未见得郡守,便得到了一个消息。”
一个消息?
能让和演如此狼狈,那这个消息,恐怕非同一般。
成都王的眉头紧皱着,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事情恐怕是没有这么容易。
“什么消息?”
“羌氐李特李雄父子谋逆,已经是在围攻成都了,据说,成都岌岌可危,成都附近,新都郡,汶山郡,犍为郡都已经落入李特李雄父子手中,梁州刺史罗尚已经是重新聚集兵马,要解益州之围了。”
“梁州刺史愿意去解围,那这事情还没有到解决不了的地步罢?”
益州虽然只有兵丁数万,但是梁州刺史手上的士卒,是没有多少损耗的,现在也是没有解散,聚集起来,便又是一路大军。
“臣下刚听这句话的时候,也是这般想的,但是之后,臣下问了那人两个问题,臣下得到答案,便知道益州的事情,恐怕是解决不了了。”
和演现在如此狼狈,结局便已经是说明了。
不过,成都王倒是想听一听和演问了什么问题。
“你问了什么问题?”
“臣下第一问,便是问梁州一日聚兵,可聚多少?那人的回答是万余人不到。臣下再问,几日可前去解成都之围,得到的回答...臣下甚至都没有得到他的回答。”
说着,和演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新都郡现在已经是被李特李雄控制了,梁州刺史罗尚若是想要在广汉郡出兵,势必要越过新都郡这个屏障,虽然前些日子才有大战,新都城恐怕是难以在一两日之内修缮完全的,但是挡在罗尚面前的,是多于他的兵力,要想冲破这个防线,难,而且,即便是冲破了防线,成都恐怕也已经失守了,成都周围一路平坦,无险可守,唉~”
说到这里,其实也不用再说其他的话了。
“如此一来,这益州,是要乱起来了。”
和演轻轻点头,继续说道:“梁州与益州毗邻,罗尚虽然有能力,但是梁州毕竟才经历大战,他手下的士卒,也并非全是老兵,要收复益州,恐怕不容易,能防守住梁州,恐怕这都有难度。”
和演的言外之意也是非常明显了。
现在这个时候,不要说要梁州刺史罗尚的援手了,罗尚自己都自顾不暇了。
“不过,这对本王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
和演愣了一下。
“大王此言何意?”
“哈哈哈,大王的意思很清楚。”
在这个时候,卢志也走进来了。
与和演相比,一身锦衣的卢志就像是贵族一般,而和演就是乞丐模样。
“益州动乱,李特一定是会动用阴平郡,武都郡的兵力的,所以现在对大王来说,阴平郡,武都郡是守卫最是松懈的时候,这是其一。”
“其二,李特李雄父子敢在益州掀起动乱,洛阳必然震怒,届时,恐怕会有王师前来,荆州,交州,宁州,也会派兵前来,益州将形成合围之势,李特李雄父子虽然手上的兵不少,但他敢在益州起势,不过是自寻死路而已,反而,大王的问题,是迎刃而解了。”
听完卢志的话,成都王司马颖也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还是子道懂得本王的心意。”
“确实。”
卢志与成都王如此乐观,自然不是没有道理的,但和演却是没有那么乐观。
他一路上过武都郡,才到梓潼郡。
路走得多了,见到的,自然也是多了。
首先,阴平郡武都郡的羌氐绝对不会像是卢志所言,兵力削减,随着秦州,雍州,乃至梁州的羌氐想方设法的到阴平郡武都郡,李特李雄父子是根本不差人的。
其次,和演经过武都郡时,见到了羌氐人手上的装备,并且在城外还能听到训练士卒的声音。
这也表示,这些羌氐,并非手无寸铁的新兵,这李特李雄,并非是之前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异族人。
这是有智谋的异族人,甚至他的智谋,比之汉人,也是不差的。
“现在的阴平郡,武都郡,或许是人少了一些,但是大王以为,凭借秦州的州郡兵,能够收复阴平郡,武都郡?即便是收复了阴平郡,武都郡,大王有信心守下来?”
要知道,从汶山郡,梓潼郡到阴平郡,武都郡,比之天水郡到武都郡阴平郡,是要简单的多的。
你支援速度慢,手上的兵丁还没有对方多,怎么守?
“和演所言,也并非是没有道理。”
成都王司马颖略微一想,也是有些认同和演的看法。
看来...
要想收复阴平郡,武都郡,没有那么简单。
和演有和演的想法,但卢志也是有他自己的想法的。
“大王,和掾属所言,确实是有几分道理,但是大王也不要忘记了,过几日,这李特李雄,便是群起而攻之的下场,他还有心力来夺回阴平郡,武都郡?”
卢志轻轻摇头,很是潇洒的说道:“李特李雄这些异族人手上没有这么多的士兵,到那个时候,甚至大王都可以出兵,襄助梁州刺史罗尚,拿下汶山郡,新都郡,乃至于生擒李特李雄,得到功名。”
成都王现在确实是藩王,位极人臣,但是,功劳,总是不嫌多的。
成都王现在年纪尚轻,如果有了功勋,在朝堂上,也可以上前一步了。
譬如说现在燕王的中书监,这个中书监的领事人,便可以由他来做。
“子道所言,也不无道理。”
“大王,现在绝对不是出兵的时机。”
“本王明白,掾属一路奔波,现在也是累极了,快些去洗漱一番,本王与诸位一同为你接风洗尘。”
和演了解成都王,一如成都王司马颖也了解他一般。
现在成都王说出来了这样的话来,意思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他是采纳了卢志的意见。
只是...
这样是要付出代价的啊!
若是邺城的士卒过来,卢志今日所言,当然是对的了,但这是在秦州啊!
秦州!
大王的军队,可是到不了此处的,凭借着秦州那些州郡兵?
那根本是打不了的!
不过...
对于对成都王的了解,和演也明白,便是他现在说再多的话,恐怕也是无用的。
司马颖是不会听下去的。
得过一段时间,过一段时间,才可以去劝一劝成都王。
而且,和演确实是累极了。
刚出发的时候,和演还是非常潇洒的,该带的东西都带了,只是到了武都郡境内,他便小心了许多,但这也不算狼狈,到了梓潼郡,听到了益州方面的消息之后,和演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天水郡的,就是要把如此重要的消息告诉成都王。
但现在看来。
或许他回来得太早了。
如果能晚几日回来,那就最好了。
但未来的事情,谁又说得准?
说不定,当真是他自己多疑了,阴平郡与武都郡会被很快的拿下,而李特李雄父子,也没有心力重新争夺阴平郡武都郡。
和演轻轻摇头,将这些杂乱的想法抛出去。
他对着成都王行了一礼,道:“诺。”
第九十二章 非去不可
当夜,成都王司马颖果然给和演接风洗尘,但是在宴会上,成都王没有提阴平郡,武都郡的事情,其他谋臣也是一般。
看到这里,和演心中便明白了成都王司马颖心中的意思。
果然!
次日,司马颖整军两万,当日便大军南下,出了祁山,朝着武都郡飞奔而去。
成都王司马颖还是一个比较惜命的人,虽然他听从了卢志的意见,向武都郡出兵,但并没有亲征。
估计,成都王心中也是有一些犹豫的。
他承认,这次出兵,他有赌的成分在里面。
这次领军的,自然就是卢志了。
卢志虽然是成都王的心腹谋臣,但这并没有说他不会带兵。
在这个时代,文臣与武将,其实界限是非常模糊的。
一个经典的例子就是司马懿,你说司马懿是文臣还是武将?
说是文臣,司马懿带兵打了不少的仗,还都打得不错,你要说司马懿是武将,那若真是武将,也不会有现在的司马家的王朝了。
卢志有带兵的能力,只是并不突出而已。
不过在对付羌氐,卢志自诩自己的这一点能力也是足够的了。
卢志要求速战速决,因此在出了祁山之后,大军在礼县暂时休息两个时辰,顺便也是生火吃饭。
两个时辰之后,大军出发!
卢志的第一站,就是武都城。
武都城在西汉水的北面,卢志率领大军沿着西汉水一直向下,在夜深时,刚好便抵达武都城城下。
接着,便是突然而至的战争了。
先是偷偷摸摸的摸上城墙,再架起云梯,再杀光城楼上的士卒,打开城门。
两万大军,直接涌了进去。
闪击之战,便在于这出其不意。
而卢志确实是做到了。
城门被攻破了,在卢志看来,这场战役,也基本是结束了,他还想着简单的收拾武都城内的羌氐,便朝着下辩,成县康县而去。
但是...
卢志明显是想多了。
他要攻下这武都城,没有那么容易。
城门虽破,大军虽然涌入城中,但是城里面的羌氐却是反抗得非常激烈。
或者说...
武都城中的羌氐人数太多了。
即便是两万人冲进城中,这些羌氐展开巷战,一时间,居然无法完全消灭。
在城外的卢志看到这样的场景,眉头直接就皱了起来了。
哪怕他连下几道命令,要前线将士速战速决,但收到的反馈,都是还需要时间。
还需要时间?
武都城虽然是武都郡中最大的城池,驻兵自然也是最多的。
但不要忘记了。
自己手上也是有两万人的,难不成这武都城中,也有两万人?
但这怎么可能!
李特李雄父子,定然是要抽走这武都郡的兵力的。
武都城中,定然没有这么多的士卒。
想是如此想,但事实却是摆在卢志面前了。
一时间,他倒是陷入两难的境地。
若是不能速战速决的话,他要在一两日之内收复武都郡,那根本是无稽之谈。
甚至,他这两万人,都有可能陷入武都郡中。
事实证明,和演所言,还是有些道理的。
这武都城中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些。
若是拖个几个时辰,这上禄县,康县成县的援兵就要过来。
到时候,就是瓮中捉鳖了,而他们,是这翁中的鳖。
拖延太久,对自己极为不利,但若是现在撤走,那羌氐杀出来,岂不是乱了套?
哼!
在这个时候,便体现出一个人的智谋出来了。
久攻不下,那便将城烧了,将城中的人逼出来。
毕竟城中太小,两万人也无法发挥全部的兵力优势。
也不管这城中是不是有老百姓,卢志的命令便是下去了。
没过多久,武都城便在漆黑的大地上变成了一个火炬。
而卢志,如愿以偿的摆脱了武都城羌氐的撕咬。
“参军,我们现在要如何做?”
这武都城虽然是攻下了,但众人心中却没有半点喜色。
他们得到的,是成为一个火炬的武都城,而成为火炬的武都城,他们在里面什么都得不到,这是其一。
其二,原以为这些羌氐就像是脚底下的蚂蚁一般,只要轻轻的踩上一脚,就可能将他们碾死。
今日出来,就是为了捞一些功劳的。
但是血一般的教训就在面前。
这羌氐,并非是蝼蚁,而他们这次前来,也并非是捞功劳。
这是要来搏命的。
“统计一下伤亡。”
“启禀参军,我军伤亡很大,死一千有余,重伤五百,轻伤便更多了。”
现在还是深夜,当然很难统计人数了。
只得是军中统计伤亡的人,凭借着自己的经验,做出一些判断罢了。
虽然不是完全准确的,但也不是完全不准确。
大体上,这数据还是相差不多的。
伤亡接近两千,还是在偷袭,还是在焚城的基础上。
一个武都城便是如此,下面的呢?
这偷袭武都城,只能是偷袭一次的。
成县,康县这些地方,可是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想了一下,卢志咬了咬牙,犹疑片刻之后说道:“撤,先回天水郡。”
卢志选择从长计议。
他现在得到的反馈,与之前他所想的,已经是差得太多了,再在武都郡耗下去,他手上的两万人,恐怕也支持不了多久。
当然...
卢志虽然是撤退了,但是也是在武都郡饶了一圈,裹挟了两三万的百姓,回天水了。
有这两三万百姓,这次前来,倒也不是亏本买卖。
要知道,人口,在这个时代,就是生产力,就是税收啊!
秦州原本就是缺人的,现在多了这两三万百姓,卢志自己也是可以向成都王交差了。
去时一日一夜。
回去的时候,却是走了三日才到。
卢志回军的消息,当然是在前一日就送达成都王案牍之前了。
是故在卢志回到天水郡的第一刻,当即便到秦州府述职。
而成都王司马颖早就准备好了接风宴。
“大王,臣下此次前去,实在是颗粒无收,反而白白损失了两千好手,臣下有罪,如何值得大王接风洗尘,臣下...愧疚啊!”
见到成都王司马颖,卢志涕泗横流,当即跪伏在地。
“参军快快起身。”
司马颖连忙上前扶住卢志。
“参军何罪之有?此次参军闪击武都城,将叛逆羌氐屠戮万余人,又带回来了两万五千多百姓,虽然损失了千余人,但这已经是功大于过了。”
卢志头抵在地上,但眼睛却是微微转了起来。
“大王,若非臣下坚信自己的观点,也不会有这次出兵,也不会有这些损失,若是能听和掾属的话,这些...”
“参军无需多言。”
和演在一边看着卢志演戏,自然也明白卢志在搞什么鬼。
卢志表面上是请罪,其实是在邀功!
当真是不要脸!
但偏偏和演还不能说卢志些什么。
因为这也是成都王司马颖所需要的。
派兵出击,这个建议是卢志提的,但是这个命令却是成都王下的。
在这个时候,责罚卢志,这不是相当于在责罚自己吗?
况且,在知道阴平郡与武都郡有如此多的羌氐之后,成都王便没有了进攻阴平郡武都郡的想法了。
现在他的想法,是看能不能守住天水郡。
而要守住天水郡,自然是要有士气的。
要是在这个时候责罚卢志,便说明此次战役失败,便说明阴平郡武都郡异族人强大。
如此责罚,哪里还有士气?
是故,成都王不仅不能责罚,反而,还要赏赐,重赏卢志。
这个卢志...
当真是狡猾,狐狸一般。
不过,卢志虽然是狐狸,但和演也不是什么笨蛋。
“参军此言差矣,你我皆是猜测,如今只是说明在下的观点是对的而已,可没有参军此次出击,我等便可能不知道阴平郡与武都郡的消息,参军这次能闪击武都城,下一次,准备充分之后,一定能快速的拿下阴平郡,武都郡,参军便不要自责了。”
和演很了解成都王。
他知道成都王现在需要什么。
成都王现在需要信心,需要志气。
打仗最重要的是什么?
人数众多?
装备精良?
后勤保障?
兵法超绝?
其实都对,或者说是不完全对。
行军打仗,最重要的,其实是士气!
曹刿论战有言: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
后世,明军数十万,却不敌几万人的清军,闻之清兵前来,便闻风丧胆,以至于丢盔卸甲。
若是一个军队没有了士气,莫说是打仗了,能让他们不跑,就是一件难得的事情了。
现在成都王要凝聚军中的士气。
他攻打武都城,李特李雄知道了,一定会前来报复的。
更别说是焚城了。
“不错!参军好好准备,过些日子,本王定然还让你领兵前去。”
“谢大王。”
成都王,和演,卢志,枣嵩...
这些人都是知道现在该干什么的。
那就是演戏。
演戏给别的人看。
接风宴散去之后,成都王果然是在书房召见了卢志,和演,枣嵩等人。
众人到齐之后,成都王司马颖也是直接开门见山。
“知道本王如此着急将诸位召见过来,是为了何事吗?”
和演与卢志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卢志开口了。
“大王,是因为阴平郡,武都郡的事情。”
“不错。”
司马颖轻轻点头。
“现在看来,这阴平郡与武都郡的事情,短时间是解决不了的了。”
“若是洛阳王师早到,恐怕会好一些。”
洛阳要是派兵过来了,那么阴平郡武都郡的麻烦,就差不多消失了。
“魏郡邺城之事,广元侯尚未出兵,更何况这益州的事情,比之邺城还要严重数倍,陛下要有动作,恐怕速度不会太快。”
枣嵩在这个时候也开口了。
“大王,秦州现在的局势,现在已经不是你一人就能扭转局势的了,依臣下看,大王还是先回洛罢,现在这秦州,也已经不安全了。”
若是将李特惹毛了,凭借秦州的一两万州郡兵,要守...
实在是太难了。
“本王既然来秦州,便不会如此灰溜溜的回去的。”
这任务都没完成,如此灰溜溜的回去,在陛下看来,他成都王岂不是成了无能之人?
这一点司马颖可接受不了。
“只是,便是大王不回洛,这秦州的事情,大王也无法帮上什么忙了。”
“也不一定。”
在这个时候,司马颖却是有些突兀的开口了。
看着投过来的几双迷惑目光,司马颖直接将一封书信拿了出来。
书纸信用蜀锦所成。
“大王,这是?”
“这是赵王的书信。”
除了赵王,这天下人,也少有用蜀锦当做信纸的了。
这是明目张胆的说自己有钱啊!
“赵王?”
听到这两个字,在座谋臣的眉头都是马上皱了起来。
“大王,赵王此人,莫非大王还不知晓他的为人,不管是什么事情,恐怕都是害大王的。”
都不用看这信的内容,众人便知道赵王是不安好心的了。
成都王与赵王都是在皇帝面前争宠的,这是竞争关系。
这也是众人为什么会如此紧张的原因。
“赵王邀我去长安。”
“长安?”
卢志眉头便皱得更紧了。
你说这件事与赵王扯上关系了就算了,怎么还与河间王扯上关系了?
河间王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异心早起。
对这样的人,是能远离,就是尽量远离的。
“赵王邀大王何事?”
“终于是有人问这个问题了。”
司马颖看着和演,微微点头。
“赵王邀我去长安,共商赈灾之事。”
赈灾?
枣嵩卢志和演三人对视一眼,三人眼中都是狐疑之色。
卢志起身说道:“大王,臣下以为,此事有诈。”
“不错。”和演也是轻轻点头,算是在应和卢志了。
“赵王不会为了赈灾邀请大王的,据臣所知,赵王所谓的赈灾,其实就是呆在长安,他这样的人,邀请大王不可能是为了赈灾之事,一定有其他的原因。”
“当然是有其他的原因了。”
司马颖早就知道他们会有这样的反应了。
“本王估计,是河间王有异心,现在拉拢了赵王,又想拉拢本王了。”
“既然如此,大王便不应该去了。”
“不去?不!”
司马颖轻轻摇头。
“便是因为如此,本王才要去啊!”
而且是非去不可呢!
第九十三章 三王会晤
“大王此言何意?”
何意?
司马颖看着和演,很是平静的说道:“本王去长安,河间王定然会拉拢我的,届时,本王提出要求,要河间王出兵,援助秦州,收复阴平郡,武都郡,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大王,河间王若是有异心,岂会帮大王收复阴平郡,武都郡?河间王恐怕是唯恐天下不乱。”
司马颖轻轻点头,认可卢志的观点。
“你说的没错,河间王确实是唯恐天下不乱,但是,他既然是要让本王帮手,自然是要帮本王做事的,这秦州的事务,是陛下与我的,若是我没做好,自然是没有功劳了,甚至还可能得不到陛下的信任,河间王也不会想看到这一幕的。”
“所以说,大王此去,是做间?”
“非也。”
司马颖轻轻摇头。
“本王是为自己而去的。”
为自己而去?
卢志和演枣嵩三人对视一眼,三人眼中的神色大有不同。
“大王下定决心了?”
成都王司马颖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现如今天下愈乱,本王得做些什么事情才行。”
成都王司马颖说完这句话,枣嵩的眼神骤然的变得锐利了起来。
“如此说来,当日石超擅自领兵北上,也是大王的意思?”
司马颖深深的看了枣嵩一眼,轻轻点头。
“不错,正是本王的主意。”
“原来大王在多日前,就已经想明白了,就已经计划好了。”
“算是吧。”
司马颖轻轻叹了一口气。
“诸位现在知道了本王是何为人,你们如何想?”
问出如此直白的话,成都王的目光是一直在三人身上的。
“这个...”
在这个时候,三人都没有说话。
沉默。
短暂的沉默。
最后还是和演先开口了。
他对司马颖是最了解的,也知道现在的司马颖最想要听到的,是怎样的话语。
“现在天下动乱,人心思动,大王有这样的想法,当然正常,如今的陛下太过于跳脱,大王出于自保,自然没什么的。”
一边,枣嵩眼中天人交战。
他从小读的都是君君臣臣的东西,现在要让他一起来造反,这无疑是将他的三观推倒重建。
但是成都王司马颖,对他也是有知遇之恩的。
这同样也是很大的恩情。
“大王,臣下不知道会如何做。”
枣嵩真的很纠结,他不想欺骗司马颖,于是就将自己的真话说出来。
“若大王真有此意,那么,卢志便会为大王鞍前马后。”
卢志出身名门,但正是出身名门,他心中的条条框框才没有那么多。
他见过了很多世面,虽然信奉君臣之道,但是也知道变通。
这些,就是枣嵩这些寒门所没有的了。
“好好好!”
司马颖轻轻点头,说道:“放心,若非不得已,本王不会做出谋逆之事的。”
司马颖也是向他们摊牌了。
这次前去长安,他确实有自己的计量在里面。
如今向着自己的谋臣发问,也是成都王想要知道自己臣下人的想法。
现在看来,自己的御下之道,还是有些成效的。
自己的臣属,大多数的心思,还是放在他身上的。
这是一件好事。
“现今,便是与诸位说这么多了,子道行军归来,也乏了,便如此吧。”
“诺。”
众人皆退。
之后,成都王司马颖稍微安排要秦州的事情,便启程前往长安了。
对外的名头,是想要得到长安的军队支持,收复阴平郡,武都郡。
四月十一日。
也是三日后。
成都王司马颖很快便到达长安。
成都王的到来,没有得到河间王的迎接。
至于原因,成都王司马颖心中也是心知肚明的。
如果河间王是真有意与他合作的话,他到长安的消息,就不希望太多人看到。
更不会让洛阳的皇帝知道,尤其是不会让皇帝知道成都王在长安得到了河间王的热情接见的消息。
这对两人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三日赶路,算是很快的速度了。
成都王到了长安的会馆驿站,还没有落脚多久,便被河间王召见到雍州府去了。
雍州府便在长安旧皇宫旁边。
占地倒是不小的,河间王在长安多年,这雍州府,自然是修缮一新,也增添了许多物件。
与河间王的雍州府相比,这秦州的秦州府,简直就像是小院落一般。
秦州府占地虽然不小,但也没有达到雍州府的地步,其中的建筑,更是连雍州府的皮毛都比不上。
从这雍州府的建筑便是可以看出来,这河间王这些年在雍州是吃得满嘴流油的。
这种好差事给河间王占去了,想一想,便是成都王,心中还是颇有些嫉妒的。
“本王稍后就去。”
“子道,你随我一同前去。”
这次来长安,司马颖是将卢志带上的。
他一个人的智谋,有的时候是不够的,像卢志,就非常的足智多谋,可以在关键的时候给他出谋划策。
“诺。”
乘坐着雍州府的车辇,成都王与卢志很快便到了雍州府。
一路向里,司马颖很快便在主殿见到了河间王。
当然,还有赵王。
雍州府主殿很是辽阔,当真是如宫殿一般。
不过,这主殿占地大是大,但是里面没有什么人。
除了赵王河间王外,也只有几个谋臣而已,总共,不过八个人而已。
看来...
这次相见,还是非常隐秘的。
“成都王快快落座,本王等候你许久了,今日终于来到,可不要嫌弃本王此处饮食,若是落了个招待不周的名声,那就让本王欲哭无泪了。”
“哪里哪里。”
成都王在侍者的引领下,马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他坐在左侧第二个位置上。
左侧的第一个位置,是赵王,第二位置是他,那第三个位置的这个中年文士,又是谁的?
成都王眼睛闪了一下,但也没有做声。
左侧坐的是客人,那么右侧,肯定是坐着河间王的谋臣武将了。
首位的那个将军,恐怕就是河间王的大将张方了。
“河间王如此招待,如何能算的上不周呢?”
“哈哈哈,成都王不嫌弃就好,来,本王敬诸位一杯。”
“请。”
成都王赵王等人纷纷拿起酒樽,对着河间王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纷纷掩袖饮之。
“好酒。”
成都王夸赞一声。
“成都王可知今日本王邀你前来,所谓何事?”
“这个,本王就不知道了,本王是受赵王邀而来的。”
坐在左侧首位上的赵王司马伦看起来很是闲适。
他在长安拖了这么多天,终于是将成都王盼过来的。
若是成都王再慢上几分,恐怕他都要被河间王逼迫成功了。
这长安,毕竟还是河间王的地界啊!
“赵王相邀,也是本王的主意,成都王对现在天下局势有什么看法?”
看法?
成都王轻轻摇头。
“本王只想做自己的事情,对着天下局势,可是没什么关注的。”
“成都王是不想与我等坦诚相待了?”
河间王的脸上虽然满是笑容,但是这话语,却是带着刺的。
“大王此言何意?”
“本王是说,既然成都王都来长安了,便不要如此这般,这样你我都难做。”
话虽然比较含蓄,但是意思是不言而喻的。
“要说这天下大势,恐怕赵王更加明白。”
成都王是不想说是什么天下大势的,在这个时候,说得越少,对方知道得,自然也是越少了。
“不过是一件小事,何必说得要打起来一般?”
赵王轻轻摇头,说道:“这天下大势,也没有什么,无非是魏郡邺城有匈奴人作乱,益州羌氐作乱而已,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去岁秦雍大灾,又有齐万年作乱,先皇帝崩于鸠毒,几个月前,贾太后也薨于金镛城,现如今魏郡匈奴人作乱,益州羌氐作乱,而颍川,还有齐王虎视眈眈,这是乱世啊!”
河间王感慨一声,说道:“自陛下继位以来,灾祸不断,恐怕其中也有当今陛下得位不正的原因,杀父弑母,才得到的帝位,当然是不稳固的了。”
“河间王慎言。”
虽然早知道河间王有异心了,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居然敢如此说来,这已经不是大胆能够解释的了。
这河间王是要反了啊!
“成都王此言何意?”
“陛下的事情,岂容我们这些臣子枉论?”
“看来,成都王还是对陛下忠心不二啊!”
河间王在讥笑。
“不过若真的是忠心不二的话,那魏郡邺城,也不会如此容易失守了,恐怕在本王找你之前,齐王便已经找到你了罢?”
听到河间王这句话,成都王沉默了下来。
成都王沉默,但是河间王的话,却是没有停下来的。
“口口声声的说忠心不二,但其实暗地里做的事情,全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成都王,可真是我等的楷模呢!”
这句话中的嘲讽之意,已经是非常明显了。
“本王不知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若你真的是忠心不二,现在你来长安,又是作何?”
“自然是为了求援,李特李雄占据秦州之阴平郡,武都郡,若是无援兵,本王是无法收复这两郡之地的。”
“大王若真是求援,便不应该如此对我王说话。”
成都王与河间王针锋相对,坐在右侧首位上的张方马上就不开心了。
“本王明白,本王明白。”
河间王呵呵笑了一声,说道:“陛下将秦州的事情交给了你,若是你无法完成这秦州的事情,自然是不好向陛下交差的,但是,本王为何要帮你呢?”
“河间王帮我,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河间王轻轻摇头。
“本王出兵出钱出粮,最后半点好处都收不到,这当然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奉劝你也无需说这些话了,本王只想问你,你可与本王合作?”
合作?
成都王深深看了河间王一眼,没有说话。
“何必如此剑拔弩张。”
赵王赶紧出面和解。
当然,在心里,赵王是巴不得成都王与河间王吵得越猛越好的。
毕竟只有水浑了,才能摸鱼,才能左右逢源。
“二位现在既然在长安相聚,自然是有原因的,既然诸位都有不同的观点,那先将这些不同的观点放下来,说一说相同的观点。”
若一直说问题,恐怕今日吵上一日,都是没有任何结论的。
“如今天下局势如此,陛下削藩在即,若你我还是无动于衷,接下来,便是要轮到你我了。”
皇帝的削藩意图,是诸王联合起来的基础。
“陛下如今年轻气盛,意气风发,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恐怕,诸位是想不到的,若是到了将来,可是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不错。”
在这个时候,齐王使者也开始说话了。
“我王的意思,便是如此,陛下虽然无仁无德,但毕竟还是陛下,我等此次,不过是想要让陛下迷途知返而已,并非是做什么谋逆之事。”
我王?
成都王看着这个齐王使者,心里已经是知道他的身份了。
“不错。”
赵王深以为然的点头。
“当年武皇帝便是要宗亲守疆土,宗室向来是陛下的支撑,若是如曹魏一般,恐怕天下易主,便在眼前。”
“诸位的意思,本王已经明白了。”
河间王,赵王,还有齐王使者,话是说得非常漂亮,但是这话里面的意思,却是充满杀机。
让皇帝迷途知返?
这是哄骗三岁小孩的话吧?
到时候,恐怕就是要皇帝的命了。
“诸位的事情,本王可以帮忙,但是本王的事情,还请诸位帮忙,这秦州,毕竟是陛下交给我的事情,若是本王做得不好,恐怕是很难交差的。”
“当然可以。”
见到成都王坦诚,河间王轻轻的笑了笑,继续说道:“李特李雄那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只是成都王回洛之后,广元侯出征魏郡,你可要在其中援手一二。”
所谓之援手一二,指的是要用之前驻扎在邺城的军队帮刘渊那些匈奴人罢了。
这是一个交易。
成都王眼神闪烁,轻轻点了点头。
“好。”
若真是河间王齐王这些人的一句话,便可以将阴平郡武都郡收回来,那么,这些人的势力,也着实大了一些。
那陛下的处境,就真的有些危险了。
“哈哈哈,成都王不愧是人杰,来,干了这一杯。”
虽然过程不尽人意,但是结果是好的。
当然...
现在只是口头应承而已,具体的事情,恐怕是要具体商议的。
但是不管是对河间王来说,还是对赵王来说,这事情都是不着急的,可以慢慢来。
拖!
就硬拖。
至少这个出头鸟,河间王是不想做的,要做,也是要齐王来做的。
诸王虽然表面合盟,但是心中的想法,却是太多太多了。
第九十四章 颍川激变
从雍州府主殿出来,成都王心中感慨万千。
“子道,你说,这些人为何会反?”
卢志心里想说,大王你不也反了吗?
当然,这心里想说的,就放在心里面就好了。
说出来,自然是不妙的了。
“陛下削藩之意早有,而且也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了,这些宗王享受惯了,岂会轻易放弃手上的权柄,再者说,陛下现在年纪尚轻,在朝中也根基未稳,如今外患频出,这也让天下诸王看到了希望。”
若仅仅凭借一两个宗王,要想将洛阳的皇帝推翻,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若是天下大半宗王都反了,这事情就完全变了。
“唉~”
成都王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先回去罢。”
“诺。”
卢志不明白成都王现在为何会如此犹豫。
如果真的要反,那便反了,虽然前途不明,但还是有成功的机会的。
而若是成功,那便是天下共主。
富贵,从来是险中求的。
如果是不反,那何必要到长安来见河间王赵王一干人?
现在犹犹豫豫,是成也难成,败就完败。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然而现在成都王的样子,他要想劝慰,恐怕难度还是不小的。
......
成都王满怀心思,而远在颍川许昌的齐王司马冏亦是如此。
昨日,从齐国来的几个美姬,将齐王司马冏的老骨头都折腾得不轻。
直到如今,这腰还是有些酸痛。
果然,这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如以往的。
想着之前年轻时候的战绩,那便是一夜连御七八女都是没问题的。
而如今完全是变了。
这人渐渐老去的消息本就让司马冏很不高兴了,这洛阳来的消息,更是让齐王司马冏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练兵?
让中军北营一部的军队过来许昌练兵?
皇帝看来还是发现了许昌的异常。
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齐王马上将自己的谋臣召见过来。
这事情,如果只让他一个人来想的话,恐怕是想不出什么道理来的。
得让大家一起来想,群策群力,恐怕才有一点作用。
片刻之后,众人便到了。
龙骧将军董艾,军司管袭,潘岳,颍川太守陈匡。
“诸位,这洛阳方面的情报,你们可知道了?”
洛阳方面的军报?
董艾轻轻摇头,说道:“末将不知。”
军司管袭与潘岳等人也是摇头。
倒是陈匡在这个时候说道:“大王所言,是陛下要在许昌练兵的消息?”
“不错。”
齐王环视在座众人一圈,说道:“这中军北营练兵,向来都是在洛阳附近的,便是再远,也不会超过三十里,但到颍川,已经有百里路程了,试问练兵,需要从洛阳到许昌这里来?洛阳附近难道没有练兵之所”
这是一个很大的疑点。
“况且,陛下平时也不关心中军北营训练之事,在益州军报到洛阳的时候,方才骤然下了这个命令,这个就更令人玩味了。”
这是另外一个疑点。
众人在下面听着齐王司马冏的话,已经是明白司马冏这话中的意思了。
“大王的意思是,陛下已经发现了许昌的事情,这说是练兵,其实就是为了控制颍川?”
潘岳眼神闪烁,突然问道。
“不错。”
司马冏轻轻点头。
“益州出了问题,若是陛下知道本王的存在,一定会以为此事是本王做的,以洛阳那小皇帝的性情,当然是忍不了的,这中军北营,不过是他搞出来的花样而已。”
“那此事,大王觉得应该如何做?”
如何做?
齐王司马冏看着陈匡,说道:“本王的意思是,不能让这中军北营进入颍川,进入许昌。”
“那大王便是要与洛阳的皇帝掀开了说了?”
“不然,难道还有其他的选择?”
龙骧将军董艾沉默良久,最后他的眉头可还是紧紧的皱在一起的。
“只是现在贸然与洛阳作对,恐怕很难。”
董艾对现在的局势,看的也是非常清楚,现在与皇帝对上,对齐王来说,可是觉得不容乐观的。
说得难听一点,可以说是一点胜算都没有的。
“许昌原来的士卒虽然有一些,但恐怕不会跟着大王起事,而宛城虽然也有些兵丁,但数目比之洛阳,是远远不够的,更何况这次前来的,是中军北营,我们便更加没有胜算了。”
中军北营的士卒,可是天下间最精锐的。
董艾是知道局势的人。
齐王要造反,但是手底下的士兵可是没有多少敢跟着造反的。
敢跟着造反的,都是齐王的嫡系。
而这些军队,至多也就两万人。
而两万人,是远远不够的。
需要名声,需要大义!
只有大义,才能将人重新聚集起来,才能壮大自己的队伍。
“龙骧将军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齐王话虽如此,但是脸上却是没有什么担忧之色。
对于这一点,他早就做好准备了。
“现如今,是躲也躲不过,但便只能一战了。”
战?
颍川太守陈匡是知道司马冏底细的,现在脸上还是很平静。
但是潘岳脸上就有些迟疑了。
“大王,现在起事,恐怕太早了,中军北营到颍川,最慢,也在五日内到达,实际上或许会来得更快。”
从颍川到洛阳,当然是没有五日路程的,但是想到中军北营准备的时间,加上路上行程的时间,五日,也算是不长不短了。
“这五日的时间,恐怕我们也准备不了什么。”
“潘公莫急。”
司马冏在这个时候却是轻轻笑了笑。
“五日时间,不,就算是三日时间,也足够我们做很多的事情了。”
说着话,齐王司马冏深深的看了潘岳一眼,说道:“另外,本王交给你的事情,你做得如何了?”
之前齐王已经麻痹过着颍川士族了,过了这几天,该露出马脚的,应该都露出马脚了才是。
“大王,臣下确实有所收获。”
潘岳眼神闪烁。
其实,这个消息他还想要过一段时间才告诉齐王的。
但是现在局势进展这么快,他也只能是加速自己的进程了。
“哦?”
原本齐王心里是没抱多少希望的。
毕竟这些世家之人,都是泥鳅一般,滑溜的很,之前他要对付,都是抓不到对方把柄的,现在潘岳要对付那些私通的世家,实在是太难了。
尤其只有几日时间操作。
“你真找到了间者?”
“臣下确实是找到了。”
潘岳轻轻点头,颍川太守陈匡眉头微皱,而董艾则是对此事并不上心。
像找间谍这样的事情,他可看不上眼。
在他看来,这种找间谍的事情,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而已,无聊得很。
只有战场上的搏杀,才会让人血脉喷张。
“是何人?”
呼~
潘岳深吸一口气,迟疑了许久,这才说话:“启禀我王,臣下这几日,找到了一个人,但是他的身份,恐怕有些敏感。”
敏感?
听到潘岳这句话,司马冏便知道这个叛徒内奸身份不一般了。
而颍川太守陈匡的眉头紧皱着。
虽然说这颍川之中是有间谍的,是有内奸的,但是,在这个时候找间谍,找内奸,却是会让军心浮动,短时间来看,是对司马冏不利的,尤其是现在中军北营的一支军队已经朝着许昌开拨过来了,现在找内奸,就更加不合适了。
“有何敏感的?是何人,可以直接与本王说来,便是本王的亲子,本王也会手刃杀之。”
他司马冏,平生最恨的,就是间谍了。
“大王息怒。”
潘岳刚想要将人名说出来的时候,陈匡却插上一脚。
“陛下现在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恐怕不妥。”
“既然是内监,三心二意之人,现在大战在即,当然是要把他揪出来了,不然之后战事一起,这种小人岂不是会在后面坏了大事?”
“正是因为此时大战在即,大王才不能随意出手,非是臣下不信任潘公,只是若是再战前杀人,难免会损伤士气,更是会让人人心惶惶,这对大王来说,恐怕不是一个好消息罢?”
陈宽所言,也并非是没有道理。
司马冏沉吟片刻,还是轻轻摇头。
陈匡的思维虽然不错,但是司马冏也有自己的考量。
战前杀将,自然是会损伤士气的,但也好过在战时搞事情,那会直接导致失败。
“潘公,你说罢。”
“其实这个人,身份是敏感,但却不是大王手下将领,也非是官吏,他的名字是王处穆。”
王处穆?
不仅是齐王愣住了,便是陈匡也是愣住了。
“居然是这厮?”
“不可能是王处穆!”
陈匡却是不相信这个人是王处穆。
“我与王处穆相处多时,他虽然胆子大,但并非是会违背诺言之人。”
所谓之王处穆,是许昌城外最有钱的望族,家财过亿,僮仆、食客数千。
颍川许多商户,基本上都是王处穆家的,粮草兵器,也有许多是王处穆家中生产的。
毫不客气的说,王处穆一家,是掌握了颍川的大半命脉,若是王处穆这家伙反了,恐怕齐王手底下的人顷刻间就没有饭吃。
潘岳说此人身份非常敏感,这还没说错。
“潘公,你可有证据?”
司马冏想了一下,觉得要稳重一些。
毕竟这王处穆的身份特殊。
“臣下有十成的证据,大王可知道广元侯派来的屯田之人?”
司马冏轻轻点头。
“广元侯屯田颍川,此事我知道。”
“那王处穆家中,便有人与广元侯屯田之人私通。”
“可有人证?”
“有。”
潘岳重重点头。
“广元侯派来屯田之人,已经被臣下抓住,其中领头的,也在臣下的审讯之中将他与王处穆交通的事情说了出来。”
“只有广元侯的人作为证据?王处穆那边呢?”
要直接抓住王处穆的证据,不然,齐王真不好下手。
这王处穆,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了。
你要是对他下手,没有十足的证据,恐怕外人都要传自己是贪图王处穆家中富贵。
当然...
司马冏早就垂涎王处穆的家财了。
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而已。
他刚想打瞌睡,潘岳便送来了枕头,可谓是来得刚刚好。
“要找出王处穆的证据,臣下让广元侯的人再去试一次,不就明白了?”
“好!”
齐王脸上非常难看。
但实际上,在他心里,却是已经快笑起来了。
如果将这王处穆拿下了,那他的军费,也就不缺多少了。
而且。
王处穆的事情,还可以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便是王处穆这般人物,若是违背了本王的意志,也会被处理,你那些地位还没有王处穆高的人,好好掂量掂量。
潘岳,这次找的人不错!
司马冏看着潘岳重重点头。
“潘公果然是人杰,本王交给你的事情,你果然做得非常好。”
“大王,现在还是容臣下去将王处穆人赃并获,再来说话。”
“好,你去吧。”
“大王,臣下一同随潘公前往。”
要说王处穆背叛了齐王,陈匡心中还是不相信的。
“好,太守若是愿意随我而去,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司马冏当然知道陈匡是不相信潘岳。
“此事交给潘公,本王放心。”
“大王,此事,还是不能太放心,王处穆毕竟身份特殊。”
“太守说得没错。”
潘岳也是重重点头。
“既然太守不相信,那臣下便拿出证据来说服太守。”
“好!”
司马冏不让陈匡去,便是秉承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宗旨。
若是让陈匡跟着潘岳去了,不是直说他也不信任潘岳吗?
但是现在潘岳既然说了这样的话,他也能让陈匡跟着了。
他虽然相信潘岳,但是若是身边还有一个陈匡把关,那么潘岳的判断,就更加准确了。
潘岳与陈匡退下之后,齐王看着剩下来的管袭还有董艾,说道:“董将军,这许昌宛城的士卒,还需要你来调度,那些有异心的校尉曲尉,大可杀之,非常时期,应该用非常之法。”
“诺!末将明白。”
司马冏轻轻点头,再说到:“最好能有四五万人,如此的话,本王心中也有些把握,那些士卒丘八,多用些钱粮拉拢就好了,待本王除去王处穆,这钱粮之事,暂时是不缺的。”
“诺。”
说完董艾的事情,司马冏将目光定格在管袭身上。
“军司,这新土地税,便由你去收,记得,手段越残忍越好,要让百姓狠洛阳的皇帝,最好是狠死了的那种。”
既然洛阳向颍川出兵了,那么,皇帝从洛阳发出来的诏令,就有了用武之地。
五日,应该可以让豫州的百姓乱起来了。
当然...
若是能多一些时间,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诺,属下一定做好此事。”
“去吧。”
司马冏对着管袭挥了挥手。
第九十五章 最佳演技
潘岳与陈匡一道出了豫州府。
只是在出府的一瞬间,陈匡便快步走到潘岳身前,挡住了潘岳的前路。
“潘公,王处穆,当真是与广元侯私通?”
潘岳当然知道这陈匡是不信自己的话了。
“确实如此。”
“本府觉得你在说谎!”
陈匡深深的看了潘岳一眼,说道:“你来许昌也有段时间了,不会不知道王处穆在许昌,甚至在颍川的地位,若是王处穆倒了,这颍川恐怕顷刻间就会乱起来,而在战前乱起来,对大王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说,你有何居心?”
看着潘岳不说话,陈匡呵呵冷笑两声,再说道:“或许,大王要找的间者,便是你潘岳。”
潘岳心中悚然,但是脸上却是不动神色。
这陈匡的无心之言,恰恰就是说中了真相。
“太守说笑了,我知道太守与王处穆关系莫逆,但是如今的事情,并非是你与王处穆关系莫逆便可以的,太守若是不信潘岳的话,与潘岳一同前往,一探究竟,便知晓了。”
他之所以给潘岳戴高帽,只是因为自己愤怒而已。
怒气消散了一些之后,陈匡现在想了一下,还是重重点头。
只是他看着潘岳的眼神,可不如何友善。
“希望潘公不是骗我的,若潘公所言是假的,陈匡定然不会轻饶。”
“太守放心,你我皆是为大王做事,若是在下此言有假,项上人头奉上。”
反正是说说而已,又当不得真。
“好!”
呼~
陈匡深吸一口气,也给潘岳让出了道:“若是潘公所言是正确的,陈匡定然负荆请罪,与潘公道歉。”
“潘公,请。”
看得出来,这陈匡,也是性情中人。
若他真是为齐王做事,那陈匡这个朋友,他是非交不可的。
但可惜他潘岳,并非是给齐王做事,他是给洛阳皇帝做事的。
你我之间,是势同水火啊!
让陈匡稍稍疑惑的是,潘岳并没有直接去王处穆的府邸,而是到了许昌有名的酒楼。
这个酒楼名曰花满楼,是相当于醉霄楼之于洛阳地位的酒楼。
当然...
这花满楼,又与醉霄楼有许多不同。
醉霄楼中,美人是不少,但大多是清妓,一般是不出卖身体的,若你看得上,直接是把她买回家的。
醉霄楼是洛阳勋贵流连忘返的地方,钱财是不差的,美人也是不缺的,缺的是情调,缺的是格调。
而醉霄楼,有的就是这些东西。
许昌自然没有洛阳那般有权势,有钱财的勋贵,因此在格调方面,是不如洛阳的。
楼中,女子也非清妓。
赏花弄月,饮酒赋诗的人或有之,但大多数,是来花满楼找乐子的。
这家酒楼,也是王处穆家的产业。
每日这酒楼产生的收益,恐怕也是一个非常可观的数字。
销金窝销金窝,女人的身体,就是男人的销金窝。
“潘公,你来花满楼作甚?”
“太守不是说自己对王处穆很是熟识,那在下问一问你,这王处穆,可有来过这花满楼?”
来花满楼?
陈匡重重摇头。
“王处穆不屑于来此地。”
这花满楼是王处穆开的,若是有姿色绝佳的,早就送入他府中了,他挑剩下的,才会到这花满楼来。
对于这些被万千男人玩弄过的残花败柳,王处穆自然是看不上的。
他府中的美姬,他一个人都玩不过来。
再者说...
花满楼的名声不好,来往的基本没有名士,大多是商户,登徒子。
他王处穆要是来了,岂不是自贱身份?
“那若是我说王处穆今日会来花满楼,你可信?”
“不信!”
陈匡重重摇头。
“王处穆绝不会来此地。”
“太守若是不信,那便看看好了,再有半个时辰,王处穆便会来花满楼。”
陈匡依稀明白了潘岳的意思。
“你是让人去通知王处穆了?”
“不错。”
陈匡与潘岳是坐在二楼雅间的,在二楼雅间看下去,在靠近对首窗户的,可以看到有一个常服男子。
他长得平平无奇,在人海中也不会显得多突兀。
“看到那个人了吗?”
潘岳所指的,就是那个常服男子。
“看到了。”
“他便是广元侯身边的人,与王处穆前来交通。”
“是他?”
“不错,他派人前去与王处穆交接。”
若王处穆来了,那证明潘岳所言不假。
“那便只有等了。”
潘岳言之凿凿,便是现在的陈匡,心中也是变得没底起来了。
半个时辰后,花满楼前面停了一家车马,这车马平平无奇,但是上面下来的人,却是让陈匡心中一颤,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了。
居然真是王处穆。
不!
说不定他是心血来潮。
王处穆到了花满楼,很机警的环视一圈,像是地下工作者一般。
确定自己安全的时候,这才进入花满楼。
而他的脚步,是直接朝着广元侯的人去的。
果然!
现在的陈匡,心已经沉入谷底了。
潘岳所言,居然是真的。
“太守,现在可是人在俱获了?”
陈匡面色铁青。
“我要下去亲自问王处穆。”
他心中还存着侥幸心理。
“太守尽可下去问。”
陈匡起身,缓缓走下去。
但在陈匡离王处穆还有十多米的时候,王处穆便是见到陈匡了。
震惊,不可置信,恐惧...
王处穆脸上的表情非常精彩。
接着。
他跑了。
王处穆跑了。
出了花满楼,上了马车,直接跑了。
王处穆与我是挚友,现在为何见到我要跑?
难道...
难道潘岳所言,皆是真的吗?
到现在,即便是陈匡不相信,也不得不相信了。
眼见为实。
他见到的事情,已经向他说明了真相。
在陈匡有些失意的时候,潘岳才缓缓走下来。
“太守相信了?”
“便是不相信,又能如何?唉~”
陈匡深深叹了一口气,他与王处穆虽然有些友情,但现在既然两人选择了不一样的道路,这友情,自然也无法持续下去了。
甚至,他还要与王处穆断绝关系,以表示自己的清白。
毕竟在前面,在齐王面前,他给王处穆说了太多的好话了。
“方才,为什么不将王处穆擒住?”
“现在许昌城门已关,便是王处穆插上翅膀,也难逃制裁,不如先让他逃一会。”
对于潘岳的恶趣味,陈匡也不想说什么了。
他现在累了。
心累。
“如此,那在下告辞了。”
“太守不与我一同前去?”
陈匡轻轻摇头。
“潘公莫要生气,是在下眼拙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明日,在下便负荆请罪,还希望潘公心中不要介怀。”
“太守一心一意为大王着想,我又如何会介怀呢?这负荆请罪便免了,但是一顿陪酒宴席,是免不了的了。”
陈匡脸上勉强挤出笑容。
“这个自然。”
陈匡现在心不在焉,明显不想与潘岳说太多话,他直接离开了。
潘岳看着陈匡离去,这嘴角才渐渐勾出一抹笑容出来。
为什么要放走王处穆?
因为好戏还在后面啊!
“派人去将王处穆的家给抄了。”
抄家这种事情,向来都是最有趣的事情,也是油水最多的事情。
在得知王处穆即将倒台的时候,龙骧将军董艾的副将是走到潘岳身前了。
“潘公,这抄家的粗活,便交给在下罢,我乃是武人,做这个事情熟络,潘公莫要脏了自己的手。”
这话是说得相当好听,但是潘岳可是知道这副将的心思。
不过是贪图王处穆家中的富贵,美姬而已。
不过...
他贪图就让他贪图去了。
反正这王处穆家中的东西,又不是他潘岳的,最后也是不会落在他潘岳手上的。
崽卖爷田心不疼。
“将军愿意帮忙,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不过此事大王极为看重,将军最好还是要有些分寸,这王处穆家中的东西,能不动的,暂时还是先不要动,等一等,至于王处穆,便送到许昌监牢之中。”
潘岳深深的看了副将一眼,说道:“王处穆身份特殊,是不容有失的。”
潘岳说了这么多的话,其实也是为了提醒一下董艾的副将。
你在王处穆家中,可以带走一些东西,但是这个带走的东西不能太多,不然,自己也很是难做。
“潘公放心。”
副将当然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
没有金刚钻,便揽不下瓷器活。
一点自知之明,副将还是有的。
他这次前去,不过是想要捞一点油水而已。
像是王处穆家中这种体量的财富,他捞的一点,恐怕过他下半辈子过活了。
“在下知道分寸的。”
“如此,此事便交给将军了。”
董艾的副将前去抓王处穆,潘岳也是没有完全放心的。
他也派了自己的人过去,就是为了跟着这董艾的副将,防止他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出来。
当然...
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
那便是将王处穆谋逆的证据,放上去。
王处穆当然没有与广元侯交通,也没有背叛齐王了。
若是王处穆真的与广元侯联合了,在这个时候,潘岳反而是不会对他下手了。
他是皇帝的人,广元侯也是皇帝的人,同是皇帝的人,怎么可能会对自家人下手?
只能说,这个王处穆是老倒霉蛋了。
他这个目标,对潘岳来说,实在是太合适了。
之所以说合适,有一下两点原因。
第一个原因,王处穆在许昌根基深厚,威望也高。
若是能够将王处穆除去,这许昌,肯定是要乱上一段时间的。
第二个原因,便是齐王心中的想法了。
齐王现在也是缺钱了。
对他来说,只有用财宝,才能笼络人心,他要的钱财,自然是越多越好的。
而在这个方面,王处穆明显就是有这个财宝的。
这也是为何齐王听到这个人是王处穆的时候,不顾陈匡的反对也要让潘岳对其下手。
他早就想对这个王处穆下手了,直到现在还不下手,那是因为一直找不到借口。
现在好了。
潘岳直接将一个把柄交到齐王手上,如此,王处穆还不死?
王处穆即便是被冤枉的,也是得死啊!
王处穆的死,可以给齐王带来大量的财富,对潘岳来说,王处穆,却是他进行下一个步骤的重要棋子。
从王处穆的‘供词’中,潘岳才能够顺理成章的引出其他‘叛徒’。
对于能够增加自己功劳的事情,现在的潘岳,也是开始不择手段起来了。
潘岳很快就到许昌监牢等候了。
这许昌,也就是许都,原来也是曹魏的根基之一,只不过后来曹魏迁都洛阳了。
因此许昌中,许都狱的规模还是很大的。
里面关押个几百上千人,是不成问题的。
在最干净的一间审讯房中,潘岳静静的等候起来了。
在监牢之中,潘岳倒是见到了许多之前不曾见到过的刑具。
有很多,都是从秦代传下来的,在汉代已经被取缔了,但是在曹魏,又隐秘兴起最后也渐渐湮灭的刑具。
这些刑具是比较新的,看起来,是齐王新置办的。
看来,齐王对这刑具,还是非常有研究的。
这么多刑具,潘岳也只认得其中三四件。
其中一件,高两米的三角木,便是传说中的三角马。
马背非常的锋利,这是对男人的刑罚。
男性犯人脚上拴着铁球,然后整个人坐在这三角马上。
几个时辰之后,这个人基本上就已经残废了。
只是稍微一想想,潘岳就有一种胯下一凉的感觉。
另外一个,就是对女人的刑具了,就是一排排的棍棒而已。
但是这不是普通的棍棒。
这是腹背相亲之刑罚。
《后汉书.黄琼传》载:“黄门协邪,群辈相党,自冀兴盛,腹背相亲。”
棍棒惩罚最初仅为一种师孺教训弟子的手段,后世笞刑,盖始于此。
上古五刑中的“椓刑”,就是用棍棒椎击女性胸腹。
直到“肉包”破裂,可谓是非常残忍的刑具了。
至于铁烙,满是倒刺的铁鞭...
这样的刑具,就太多太多了。
恐怕寻常人走进来,见到这些刑具,这腿就开始发软了。
更别说行刑了。
从这些刑具也可以看出来,这个赵王,恐怕也不是什么易于之辈啊!
就在潘岳思索的这段时间,王处穆也是被送进来了。
“你们是何人,为何敢拉我到许都狱中?我要向齐王告状。”
王处穆长得倒是健壮,但是现在已经是五六十岁的年纪了,头上花白,力气也比之年轻的时候好小上许多了。
当然...
王处穆也是颍川有名的儒士,不过,也只是在颍川有名而已,出了颍川,便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声了。
第九十六章 屈打成招
“我看阁下还是省省力气罢,便是大王让我来擒你的。”
潘岳此时冷哼一声,走上前来与王处穆对视。
“齐王,不可能!”
前两日,他还去豫州府与齐王共同宴饮,这好吃好喝的,都是直接招待上去的。
当时的场景,可还是历历在目的,怎么现在才过了两日不到,齐王就变了一副嘴脸?
不可能!
“齐王与我关系极好,他如何会擒我,是你!”
王处穆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般,指着潘岳说道:“你才是间者,你故意要来害我!”
现在明白,也晚了啊!
潘岳轻轻摇头,脸上的讥讽之色是毫不掩盖的。
“阁下现在被人抓到了把柄,便想要将在下也拖下水去,未免也太过于想当然了罢。”
“潘岳,一定是你,你才到齐王身边不过十几日,你就是洛阳派来的间者,我王处穆跟了齐王四五年,岂会是叛徒,一定是你,是你,潘岳!”
潘岳轻轻摇头,在这个时候,多费口舌,也完全是没有必要的事情了。
“将王处穆绑到邢架上去。”
手脚都被绑上铁链,王处穆现在是想要动弹都动弹不得了。
“潘岳,你要作何?”
“作何?”
潘岳嘴角一勾,脸上的冷笑之色便更甚了。
“非是在下想要作何,而是处穆兄承不承认你与广元侯的关系?”
“我与广元侯的关系?我与广元侯一点关系都没有。”
“没有关系?”
潘岳冷哼一声,厉声说道:“看来处穆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说着,他从身后一大排的刑具中挑选了一个带刺的长鞭。
至于那个三角马,他虽然也很想使用,但是几个时辰的时间,还是太长了。
这么长的时间,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这是潘岳不想看到的事情。
夜长梦多,他等不起。
“此鞭用牛皮廉成,用熟靼不去廉,作鹄头,纽头一尺一寸,鞘长二尺二寸,广三寸,厚一分,柄长二尺五寸。”
潘岳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冷漠刽子手,缓慢的与王处穆介绍自己手上的刑具。
“处穆兄可知道,这样的鞭子打在身上,会是如何感受?”
看着那模样狰狞的鞭子,王处穆暗自咽了一口口水。
“你要干什么?!”
这鞭子要是一鞭子打下去,定然是带走许多血肉的,那种感觉。
王处穆只是一想,便是浑身颤抖。
他感到一阵口干舌燥,喉咙瘙痒,身子也开始颤抖起来了。
“如何?处穆兄愿意交代自己与广元侯的干系了吗?”
“潘公,我与广元侯,当真是没有任何干系,还请潘公让在下与大王见上一面,我自然会与大王解释清楚的,到时候,好处是绝对不少潘公的。”
看着潘岳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王处穆便更加惊慌了,他连吞了几口唾沫,说道:“潘公应该知晓的,在下家财万贯,你要什么,我都是可以给你的。”
知道自己即将被行刑之后,王处穆也怕了。
之前他说话,都是扯高气扬的,但是现在他的话语中,已经是带着求饶的味道了。
“啧啧啧。”
潘岳轻轻摇头。
“处穆兄看来是怕了,这也没什么,毕竟是个人,都是怕痛的,但是,没关系,只要处穆兄老实的将事情交代出来,一切还是好说的,这鞭子的刑罚,处穆兄也是不用受的”
在这个时候,王处穆却是要哭出来了。
“潘公,我是真的与广元侯没有关系。”
与广元侯没有关系?
潘岳轻轻摇头,用很是惋惜的语气说道:“在下已经是给了潘公机会,只是,潘公你自己不珍惜啊!”
潘岳摇完头之后,便将手上的鞭子交给身侧的狱吏。
“给我打上十鞭。”
狱吏从潘岳手上接过铁鞭,身子微微颤抖。
他非常紧张,与被行刑的王处穆一样紧张。
王处穆是何等人物,他可是知道的。
现在他对王处穆行刑了,若是王处穆没有倒台,那么,他的下场岂不是非常难看?
多年积累下来的印象,王处穆在狱吏心中的威望可是不低的。
“打。”
潘岳自然是看出了狱吏的异常,但他只说了一个字。
“呼~”
狱吏深吸了一口气,铁鞭一抖,发出令人心碎的声音,接着。
啪~
非常沉闷的声音。
铁鞭击打在王处穆身上,并且从王处穆身上勾出了几条肉丝。
“啊啊啊啊~”
惨叫。
杀猪一般的惨叫。
这种惨叫声,还伴着王处穆身上留下来的血,将身上的宽衣裳都染红了。
白衣染红。
当真是有行刑的感觉呢!
王处穆叫的虽然大声,但潘岳却对这个狱吏不满意。
“你若是再像现在一般小力,那王处穆今日所受的刑罚,在你身上也来上一遍。”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听到潘岳这句话,狱吏整个人都跪伏下去了。
“没事,起来,好好做事,给我好好的打,全力去打,王处穆死不死,没关系。”
跪伏下来的狱吏,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他听到潘岳的这些话,哪里还不知道这个潘岳是一个十成十的狠人。
一般来说,这种狠人说的话,可都是真话啊!
王处穆啊王处穆。
你现在也看到了,不是小人要对你用刑,实在是小人被逼的啊!
如此一想,狱吏心中也好受了不少,胆子也变大了一些。
“得罪了。”
狱吏说完这句话,也不看王处穆满脸的惧色,那是使出了吃奶的力,铁鞭抽向王处穆。
“啊~”
比之前惨烈十倍的声音响起来。
“饶命,潘公饶命。”
这一鞭子下去,王处穆现在浑身都是鲜血淋漓了。
那模样,当真是难看到了极点。
“如何?处穆兄原意说了?”
王处穆现在浑身火辣辣的疼,像是下了十八岑地狱一般,嘴角一直才抽搐,浑身颤抖。
“潘公,我真的,我真的是与广元侯没有关系,还请潘公明察,便是潘公再如何审讯,也是这般的啊!”
现在王处穆是委屈到了极点。
他是真的没有和广元侯交通啊!
他一心一意为齐王做事,怎么现在的下场是这样的啊!
“呵呵。”
潘岳冷笑一声,说道:“处穆兄还是嘴硬,看来,还是要多挨几鞭子才行。”
说完,潘岳冷漠的挥了挥手,潘岳身侧的狱吏会意,马上开始鞭打起来了。
狱吏现在也怕极了潘岳,在鞭打王处穆的时候,直接是使出了吃奶的力。
一下。
啪噗~
然后是王处穆的惨叫声。
“啊啊~”
“潘公饶命,我真的没有与广元侯交通。”
又一下。
啪噗~
然后还是王处穆的惨叫声。
“潘公饶命,潘公饶命,潘公要什么,我都答应潘公,我家中财宝美人,都送给潘公,求潘公绕我一命。”
在这个时候,强烈的求生欲在王处穆身躯迸发。
对于财富这些虚的东西,如果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便是失去了又能如何?
可惜。
潘岳想要听到的不是这个答案。
再一下。
啪噗~
然后还是王处穆的惨叫声。
“啊啊~”
“潘公饶命,可我真的与广元侯没有关系啊!没有任何关系啊!还请潘公明察。”
啪噗~
...
如此再打了三下,便是执鞭的狱吏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了。
“为何不继续打”
“潘...潘公,这铁鞭带出来的血肉,恐怕都有五六两了,再打下去,恐怕人都要打没了。”
打没?
潘岳想了一下,看着面前奄奄一息,连惨叫声都发不出多少来的王处穆,轻轻点头。
“也是,还没招供前,可不能死了,去,拿一盆盐水来,泼醒他。”
盐水?
现在王处穆这种状态,一盆盐水下去,那当真是比酷刑还痛苦的酷刑了。
“怎么?不愿意?”
看着潘岳冷测测的表情,狱吏连忙跑下去准备盐水。
片刻后。
噗~
盐水泼到王处穆身上。
然后又是一阵比杀猪还惨的声音传了出来。
在伤口上撒盐,感受过的人,都知道其中带来的痛苦的。
“如何,处穆兄,愿意招了吗?”
呜呜呜~
现在王处穆真的想哭,而实际上,他还真的在哭。
“潘公,求求你了,求求你饶了我罢,你要我说什么,我都说。”
潘岳要的,就是一个屈打成招。
“你与广元侯有关系,对不对?”
“我...我与广元侯真的没关系。”
“看来处穆兄还是不愿意说真话,现在给你换一个刑罚。”
在潘岳身边,一个烧了很久的火盆,上面有两个铁烙,如今已经被火盆上的炭火烧得通红了。
“处穆兄想一想,这烙铁要是放在人的身上,会如何?”
说着,潘岳将烙铁拿到王处穆眼前,晃悠两下。
呜呜呜~
王处穆眼眶泪水打颤,拼命的想要后退,可惜他手脚都被绑在邢架上,他便是想要后退,也是不可得的啊!
“求求你了。”
“我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你只要说你与广元侯有关系,便不对你用刑。”
“我...”
王处穆哭得更狠了。
“我与广元侯,真的没关系啊!”
“看来处穆兄还是不愿意招供。”
潘岳脸上露出十分惋惜的表情出来。
说完,烙铁就要放在王处穆胸口了。
“别,我说,我说,我与广元侯有关系,我与广元侯有关系。”
怕了。
现在的王处穆是真的怕了。
他现在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是完整的地方。
现在的王处穆,心中就没有什么求生欲了。
要说,也只有求死欲。
他现在真的是宁愿死,也不愿意受这些刑罚了。
“哦,很好。”
潘岳轻轻笑了笑。
这王处穆,骨头还算是可以,但也不能说得上硬。
当然,在这审讯室中,即便是你的骨头再硬,潘岳也有信心将这硬骨头便软。
“来人,将供书拿过来。”
“诺。”
“你承认你与广元侯有关系?”
“是,我与广元侯有关系。”
王处穆是哭着说的。
“那处穆兄是如何与广元侯有联系的?”
如何与广元侯有联系?
你这个问题问我,我去问谁?
“我,我不知道?”
“看来,处穆兄还是不想配合啊。”
潘岳将供词放下去,转身拿起铁烙。
“我说,我说。”
王处穆哭得更厉害了。
“是广元侯来找我的,我就答应他了。”
“哦!”
潘岳将铁烙放下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出来。
“原来是广元侯去找处穆兄,然后处穆兄抵挡不住广元侯的诱惑,这才背叛了大王。”
“我没背叛大王?”
“恩?”
潘岳瞪了王处穆一眼,后者果然不敢说话了。
“除了你之外,还有谁与广元侯有关系?”
谁?
王处穆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但是下一秒,他看到潘岳的表情,马上改口。
“有,有人的。”
“谁?”
“这个...这个...”
在这个时候,王处穆自然是要想自己的仇家了。
只是他想了半天,却是没有想到自己的仇家。
在许昌,在颍川,他王处穆这些年过得都是非常滋润的,哪里有什么仇家。
“可有颍川太守陈匡?”
“有....没有。”
“没有?”
潘岳做出转身的模样。
“有,有!”
“好,很好。”
在后面,潘岳马上又报了十几个人的名字,王处穆皆是点头。
现在王处穆明白,他要是不点头的话,定然是要被严刑拷打的。
与其多受一点刑罚,不如顺着潘岳的意思。
他这样屈打成招,等我出去了,一定要与齐王好好说道说道。
现在的王处穆,还以为自己是勾践,可以卧薪尝胆。
可是在潘岳心中,王处穆现在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在做完所有程序,在得到自己所有想要的东西之后。
潘岳嘴角一勾,缓缓起身。
“处穆兄放心,过一会,会有广元侯的人来救你的。”
“救我?”
王处穆愣了一下。
“潘公此言何意?”
潘岳轻轻摇头,留下一脸不知所措的王处穆。
广元侯的人来营救王处穆,当然是坐实了王处穆与广元侯勾结的事情了。
也让潘岳手上的这份王处穆的供词变得更加有价值。
当然...
像是王处穆这样的人,已经注定是死亡了。
他的死,来得非常措不及防。
潘岳将佩剑拔出,一剑穿心!
在王处穆一脸不可置信之中,在身侧狱吏的恐惧之中,王处穆倒了。
顺手...
潘岳当然也是将狱吏解决了。
杀人...
这种事情,谁又没有做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