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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雨落未敢愁     汉冠txt下载     汉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六章 齐万年

    梁山。

    新建未久的宫城,与洛阳的大晋皇宫相比,就像是宫殿与茅草屋的区别。

    除了一处有些歪歪扭扭的正殿之外,其他的地方甚至是土坯房。

    夕阳西下,金黄色的光晕披拂在白雪覆盖的宫殿上,与周围的景象融为一体。

    说是皇宫,恐怕洛阳司空府的配置,便比他好上十倍不止了。

    羌人,氐人,胡人首领,在梁山甚至只有大帐,而未有大堂。

    胡人的皇帝,齐万年此时就在这简陋的正殿之中。

    坐在金渡的龙椅之上,齐万年眼前除了几大部族的首领之外,殿中出列的,还有一个壮硕披甲将军。

    坐在龙椅之上的齐万年,有着黑亮垂直的头发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尤其是他如同虎熊一般壮硕的身子,让人见他一眼,便有畏惧与自卑从心底升起。

    “启禀皇帝,据洛阳方面来看,皇后贾南风已经被太子关押在邺城金镛城之中了,而晋廷的皇帝已经死了,现在换上了一个新皇帝。”

    说话的正是殿下的披甲将军。

    郝度元。

    可是与击败了雍州刺史,冯翊太守欧阳建的狠人。

    “没想到,这汉人已经换了皇帝了。”

    齐万年眼神顿时闪烁起来了。

    在经过对汉人的抵御成功之后,齐万年心中的自信也是愈发强盛起来,自信起来了,野心自然也起来了。

    这汉人如此不堪一击

    他为何要屈居在几郡之地

    雍州,秦州便要全部拿下

    接下来,便是冀州,司隶,洛阳

    “诸位。”

    齐万年挥了挥手。

    “汉人换了新皇帝,朝局肯定是不稳的,我听说秦州雍州刺史皆已经回洛阳述职了,剩下的人,不足多虑,不如趁此机会,将整个雍州,秦州拿下来,也为我羌氐草原子民打下一片江山,让我后代弟子,不必为汉人奴仆。”

    郝度元亦是眼神闪烁。

    “汉人毕竟势大,若是我们”

    在几次战役之中,他们虽然都赢了,但是汉人的强大,早就植根在他的血脉之中的。

    若不是被逼无奈,他也不会与汉人为敌的。

    马兰羌首领与卢水胡首领皆是点头。

    但齐万年嘴角却是微微的勾了起来,眼神更是冷厉无比。

    “诸位,难道以为我们不对汉人出手,汉人便不会对付我们了吗”

    齐万年起身,原本魁梧的身体就如同一座小山一般压迫感更甚了。

    他的目光扫过大殿中的所有人。

    “周处,解系,还有梁王司马彤,他们可不会忘了我们。”

    被齐万年这么一提示,在场的人都是低头沉默起来了。

    他们手上,可是沾了很多汉人的血。

    这条路,早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一切的一切,都在元康四年五月那天便开始了。

    元康四年五月,西晋历史上一场规模宏大的造反起义拉开了序幕。

    故事的第一个主角叫郝散,而郝散是地地道道的匈奴人。

    造反的原因和前朝所有的造反一样,都是为了混口饭吃。

    也就是活不下去了。

    汉人对羌氐的政策,从来都是高压的。

    而且

    不把他们当人来看。

    这种歧视,比之高门子弟看寒素小姓要重得多。

    前者是不把你当人看,后者是不把你当成一个人物来看。

    当时的郝散从谷远起兵反晋,一路带兵进攻上党,杀掉了当地的长吏,然后开始壮大了自己的起义部队声势。

    原本这郝散将会是历史上又一个留下大名的起义领袖。

    不过他却是没有做陈胜吴广的意思。

    毕竟后者的下场没有多好看。

    按照后来的历史上看,他做的,更多像是宋江。

    只可惜,他没有宋江的命。

    五月开始起兵造反,到了八月份的时候,郝散就商量着准备投降朝廷。

    可能是因为郝散觉得造反前途不大,毕竟当时的西晋虽然气势不足以往,但也没到日薄西山的程度。

    当然,也可能是郝散不想把造反这事儿闹大,所以权衡再三之后,郝散决定带着部队向就近的冯翊都尉投降。

    可惜这冯翊都尉并不待见郝散这群乌合之众。

    甚至不把他当人看。

    尤其是他还杀了上党郡的长吏。

    是故在郝散投降之后,冯翊都尉果断选择杀掉他,以绝后患。

    在他看来,宁可错杀,也不能接受造反部队的投降,这就好比宁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的破嘴这个道理一样,因为没人能打包票肯定这帮造反部队不会复叛。

    就这样,郝散在满心欢喜投奔,结果却遭到了冯翊都尉毫不留情的将他们斩杀。

    宋江起码还封了官,郝散是连命都没了。

    历史就是这样,充满着戏剧性与不确定性。

    不过

    郝散虽然死了,但是起义的大潮可并没有被终结。

    元康六年夏天,一场规模更大的起义,在第二个主角郝度元的带领下上演了。

    也正是此时殿中的披甲将军。

    作为郝散的弟弟,郝度元在造反方面的能力,简直可以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来形容,他和他的兄长,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如果说郝散只是混口饭吃才造反,那郝度元就是纯粹为了造反而造反了。

    当时郝度元在听闻自己的哥哥郝散被杀之后,联合冯翊郡、北地郡的马兰羌、卢水胡等少数民族开始造反。

    卢水胡是一个拥有多民族混居习俗的少数民族,长着一张又像亚洲人又像欧洲人的脸庞,历史那是相当悠久,最早可以追溯到商代,而他们也一直在中原王朝的眼中充当的是雇佣军和打手的角色,虽然在三国时期也曾涌现出了像治元多那样的奇葩人物,但是这个少数民族的整体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卢水胡在东汉末年和三国时期,一直都是活跃在西北的重要造反势力,而且这支少数民族的造反势力一直持续到南北朝之后才彻底消停下来。

    马兰羌是一支居住在马莲河附近的羌族部落,也是西北地区势力比较庞大的一支羌族部落。

    东汉的时候就和中原王朝闹别扭,到了西晋的时候,由于地盘不断被压缩,马兰羌和汉人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得不发的时候。

    当然,地盘被侵占这个锅还不能只让汉人来背,因为在西北地区,还有很多胡族也占过他们的便宜。

    比如说匈奴和鲜卑。

    比起匈奴和鲜卑残暴的做事风格来说,卢水胡和马兰羌他们这两个半农耕半游牧的少数民族实在是不敢和中原王朝把关系闹得太僵,所以他们只能是充当跑龙套的角色。

    郝度元联合西北各部落胡族造反,首先是为了给自己的哥哥报仇,再者也确实是想趁着西晋现在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去捞点好处,但光自己召集起来的匈奴部队去的话,又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所以多拉拢点其他势力成功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毕竟,人多力量大嘛

    可是郝度元的想法虽然很好,这卢水胡和马兰羌这两个少数民族也是看情况造反的,他们也不太想和中原王朝撕破脸。

    可现在的问题是,不撕破脸皮,晋朝的官吏照样不给他们好脸色,撕破脸皮,又肯定会招来疯狂的镇压。

    这是一个很纠结的问题。

    当时马兰羌的首领和卢水胡的首领一咬牙一跺脚,当即拍板决定。

    为了马兰羌和卢水胡的未来,造他娘的反

    当然在造反方面,这两位仁兄绝对不是当带头大哥的料,他们是看到匈奴人、氐族造反之后,才决定造反的。

    这两个胡族,他们既想恢复祖上的荣光,又不想听命中原王朝,更不想造反之后捡不到便宜,还不想造反的时候多出力

    反正他们两个就属于是那种占便宜没够,还蹬鼻子上脸的典型。

    当时郝度元联合马兰羌和卢水胡的部族人马,开始进攻北地,并且仗着他们人多和鼓动宣传各胡族和汉族仇恨的优势,杀掉了北地的太守张损,然后进犯冯翊。

    郝度元攻打冯翊的目的很简单,因为他哥是被当地的都尉杀掉的,于情于理,都必须要打下这座城池来为他哥哥报仇。

    当然,这只是一个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冯翊当时驻守的太守叫欧阳建。

    正是在洛阳被王生啪啪打脸的欧阳建同学。

    欧阳建同学之所以成为郝度元攻打冯翊郡的原因,就是因为欧阳建是一个牛人。

    牛就牛在,他什么事儿都不管。

    欧阳建是一个典型的油瓶倒了都不想去扶的人。

    虽然他出身不一般,舅舅还是与王恺斗富中胜出的石崇,但西晋的官场,早就让他失望了。

    对官场仕途心灰意冷,很多事情他是有心想管,但是又觉得自己改变不了,所以索性采取了混日子的态度来对待。

    郝度元带领的少数民族部队浩浩荡荡杀到冯翊城下,欧阳建象征性的组织当地守军抵抗了一阵,然后就被打败了。

    之后便回了洛阳混日子。

    清谈赋诗,不亦乐乎。

    欧阳建失败之后,朝廷又新派了另外一位大将来征讨郝度元的部队。

    这个人叫解系,为人相当正派。

    当时朝廷听闻匈奴郝度元联合西北各部落胡族叛乱,于是决定派征西将军赵王司马伦前去平定和解系一起去平定叛乱。

    赵王司马伦,去了哪个地方,哪个地方倒霉。

    这次也不例外。

    在对郝度元的战役之中,司马伦的心腹孙秀一直和解系争夺军事指挥权,经常互相上奏疏打对方的小报告。

    朝廷自然知道解系的为人品格,所以当即绝定召回司马伦和他的部队,改由解系全权讨伐郝度元叛乱。

    结果

    元康六年八月,解系的部队被郝度元击溃。

    郝度元在击溃解系的部队之后,起义部队得到极大的鼓舞,秦雍一带的氐族起义部队和其他羌族部队也纷纷响应和加入郝度元的起义部队。

    虽然人多了,但都是各自为营,根本不能拧成一股绳去作战。

    郝度元意识到,此时他们的部队需要一个统领。

    可纵观当时郝度元的少数民族部队之中,大部分领袖都是跟着凑热闹加进来的,根本难堪大任,而现在他们的部队最需要的是一个有绝对实力的统领,而郝度元转了一圈之后发现,只有一个人符合这个条件。

    齐万年。

    也是北地郡氐族首领,不光部族实力强劲,而且为人也很果决和毒辣。

    就这样,郝度元联合诸胡族部落奉齐万年当皇帝,带兵进攻泾阳。

    面对已经称帝的齐万年部队,西晋朝廷派梁王司马肜、安西将军夏侯骏,前去征讨齐万年。

    夏侯骏是魏国夏侯渊的孙子,和汝南王司马亮有姻亲关系,属于是典型的朝廷贵戚。

    除了夏侯骏被任命之外,朝廷还任命御史中丞周处担任建威将军,卢播担任振威将军,随军一同征讨。

    卢播是司马肜的亲信,此次征讨,派他去司马肜自然很乐意,但是朝廷派周处来,却是司马肜背后出的主意。

    一个是自己的亲信,一个是自己的政敌。

    周处是吴国鄱阳太守周舫的儿子,年轻的时候属于是典型的社会问题青年,经常在乡里闹事,惹得乡里百姓对他是深恶痛绝,当时乡里的百姓把南山的猛虎,长桥的蛟龙和周处并成为三害。

    后来周处知道这个事情之后,也觉得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太过于可恨,于是决定痛改前非。

    他先是上南山射死了猛虎,然后又到长桥下与恶蛟搏斗了三天三夜,平定了这两个让百姓忌惮的恶兽。

    这个故事后来也慢慢流传成为人们耳熟能详的周处除三害。

    史书中的周处不仅敢上山搏虎,下海擒蛟,而且还敢向黑恶势力挑战。

    周处在担任御史中丞的时候,就曾经弹劾过梁王司马肜的违法行为。

    可能也正是因为周处不畏惧权贵的正派作风,导致他后来被司马肜算计。

    当时的中书令陈淮看到朝廷派梁王司马肜和夏侯骏担任部队统帅前去征讨齐万年之后,积极上表发言,向朝廷陈述了派夏侯骏带兵的危害。

    陈淮虽然和夏侯骏虽然没有仇恨,但是他明白一个道理。

    夏侯骏这种拥有贵戚身份的人去带兵,打赢了也得不到太大的功名,失败了也不用担心杀头的罪过,让这种人带兵,不添乱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果不其然,梁王司马肜和夏侯骏带了部队之后,立马在暗地里摆了周处一道。

    元康七年正月,齐万年带兵七万人屯扎梁山,与司马肜和夏侯骏的朝廷部队形成了对峙局面。

    司马肜和夏侯骏也知道周处年轻时候的威名,于是只给他了五千兵士,让他去挑战齐万年的七万人部队。

    五千人对七万人

    除非周处是神仙,不然怎么也不可能打赢齐万年的部队。

    周处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火速跑到司马肜和夏侯骏的营帐中去诉苦。

    司马肜和夏侯骏本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再加上之前周处难为过司马肜,所以在看到前来诉苦的周处之后,司马肜和夏侯骏果断拒绝了周处的所有请求,并且还逼着周处出战。

    很显然,司马肜和夏侯骏就是为了挟私报复自己。

    周处虽然对这支部队的统帅很失望,但还是硬着头皮出去挑战齐万年的部队。

    当时周处、卢播,解系等人一起和齐万年的部队相持于六陌,周处的部队还没来得及吃饭,司马肜就迫不及待催促周处出战,周处没办法,只能带着五千士卒出战齐万年部队。

    结果这支五千人的部队一直从早上打到晚上,他们身上带的箭全都射完了,也没有等来司马肜的救兵,于是军士劝周处退兵自保。

    但是周处就是不退兵,在他看来,退兵和迎战都是死。

    退兵后,司马肜必定会降罪自己,到时候死也死不安稳,倒不如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来的光彩。

    就这样,一带名臣周处于元康七年六月,战死于沙场,终年六十一岁。

    这也是从西晋开始,这么多贤才归隐的原因。

    西晋的政治氛围实在是不好。

    派系,高门寒门,诸王,乃至于太子与皇后

    西晋之所以处理不了齐万年,更多的,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周处折戟沙场,司马肜算是报了他的私仇,朝廷虽然知道司马肜是故意害死周处,但碍于皇族身份,还是没有好意思降罪于他。

    在司马肜看来,周处比齐万年更可恨。

    因为周处惹过自己,而齐万年没有,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司马肜要不惜一切代价害死周处的原因所在。

    国家有这样想法的人存在,何愁不亡。

    司马肜在害死周处之后,一直屯兵关中一带,和同样也在关中地区的赵王司马伦遥相呼应,在他们看来,只要能在关中前线多待一天,朝廷就得多拨一天的军饷过来,只要能耗得起,齐万年的部队必然不战自溃。

    可是这些没有当家做过主的皇亲贵族,实在是不知道当家作主的难处,个个都跟大爷一样,雄踞关中,整天也不知道是在干点什么,反正就是不对叛军进行决战。

    在司马伦和司马肜这两位皇族子弟看来,自己操这个心完全没必要,朝廷自然会派人来帮自己料理这摊子烂事的。

    果不其然,中书令陈淮和司空张华这两位操碎心的大臣向皇帝进奏,希望朝廷另派贤能前去讨伐齐万年的部队。

    同时赵王司马伦与梁王司马彤被召回洛阳。

    结果

    齐万年的事情还没有开始处理,皇后被太子取代,洛阳改天换地,这齐万年的事情,当然是搁置下来了。

    按照后面历史的发展。

    孟观,会是解决齐万年的人。

    当然,蝴蝶扇了一次翅膀。

    历史便要改变许多。

    譬如现在的齐万年,野心极大

    而洛阳的新皇帝,此时全部的目光,都是在齐王司马冏身上的。

    。

第二十七章 潼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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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人不会放过你我的。”

    齐万年眼睛扫向殿中的各族首领。

    “现在为今之计,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让汉人都对付不了我们,如此一来,我们才算得上是自保。”

    “可是...”马兰羌首领站了出来,他脸上的表情,可还是有些犹豫的。

    “皇帝,这样做,会不会进一步激怒汉人?”

    不管是马兰羌还是卢水胡,他们对汉人都有一种天然的恐惧心理。

    这是在几百年的时间内被打怕了。

    祖祖辈辈心中,都有对汉人的恐惧。

    这种恐惧,可不是短时间能够被灭除的。

    便是匈奴人,鲜卑人,也是在西晋颓废了几十年之后,才敢对汉人下手的。

    齐万年是皇帝。

    胡人羌人的皇帝。

    但说实话。

    不管是马兰羌还是卢水胡,甚至郝度元,让齐万年当皇帝,做齐万年的臣子,都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不然,郝度元也不会把皇帝的位置轻易的便交给齐万年。

    现在齐万年有野心,想要反攻汉人。

    但是...

    他们不敢啊!

    “现如今,我们早已经激怒汉人了,诸位难道心里还有侥幸心理?”

    齐万年冷哼一声,心中有些不满。

    这些人难道以为汉人会饶了他们?

    争斗,才是唯一的出路。

    “诸位一路上,也掳走了不少的汉人女子,杀了不少汉人男人,别的地方不说,扶风北地的汉人,恐怕都恨诸位入骨,届时待汉人一来,诸位以为他们不会有动静?”

    “这个...”

    卢水胡的首领心中还有些犹豫。

    齐万年继续说下去了。

    “你们可以不动手,但是劫掠下来的财宝女人,没有动手的人便别想着瓜分,动手了,才有得分。”

    他手下有三四万人,另外的三四万人,则是在郝度元还有卢水胡,马兰羌这些人手上。

    三四万人,自然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的。

    但是七八万人,说不定可以打下一州之地。

    况且还是没有了首领的地方。

    “既然如此,那便动手!”

    郝度元也开口了。

    齐万年虽然是皇帝,名义上胡人的首领,但实际上,权力却不是集中在他一个人手上的。

    说是一个胡人国度,但是他不是集权制,而是联邦制。

    “先拿谁出手?”

    齐万年缓缓的走下来,吩咐侍者将巨大的地图放下来。

    “潼关。”

    “潼关?”

    不仅是各族首领,便是郝度元眉头也紧皱下来了。

    前几次他们之所以能够打退汉人,并非是因为他们的装备比汉人好。

    相反的,他们的装备是比汉人差的。

    防守反击,或许可以以弱胜强,但是攻城拔寨,以弱胜强却是太难了。

    与冯翊扶风这些城池不同。

    潼关是要塞。

    里面驻守着比州郡县府要多的人马,并且易守难攻。

    “潼关汉人太多了,我们打不下来,况且,就算是打下来了,里面也没有什么东西,皇帝不能拿我们兄弟的命不当一回事。”

    “哼!”

    齐万年重重的冷哼了一声,说道:“潼关是晋廷通往雍州的必经之地,若我们拿下了潼关,死守之,汉人便进不来西域,届时,我们可以拿下整个雍州,甚至凉州。”

    咕噜~

    卢水胡首领暗自吞咽了一口口水。

    “可是,光靠我们几万人,莫说是打下雍州了,便是长安,我们也打不下来,况且,河间王就在长安那边,他手上可是有雄兵十万的。”

    “区区河间王,与赵王梁王一流,恐怕没有区别,何惧有之?”

    齐万年阴恻恻的扫视殿中众人一眼,说道:“是做汉人的主人,还是做汉人的奴隶,你们自己选。”

    “这个...”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接着把头低了下去。

    良久之后,还是郝度元先表态的。

    “当然是做汉人的主人了。”

    郝度元的兄长死于汉人之手,他对汉人天生便有厌恶之情。

    “既然大将军表态了,那我们也一样。”

    卢水胡马兰羌还有其他部族首领也只好表态了。

    潼关确实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但是他们也已经赢了汉人好几次了。

    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有第二次,就会有第三次,第四次...

    汉人,也不是不可战胜的。

    况且...

    汉人女人,汉人的财富...

    实在是让他们眼馋。

    付出一些本族壮士的性命,若是能够得到这般多的钱财,那也算是不亏的了。

    有了钱财粮食,便能有更多的族人能够在这寒冬之中存活下来。

    .....

    是夜。

    齐万年当即纠集起五万人,连夜踏雪,朝着潼关的方向去了。

    冯翊到潼关,也有几十里地上百里。

    期间有不少城池,都是汉人城池,也是他们没攻占下来的。

    百里奔袭,抄了潼关。

    说实话这个计策也是有些冒险的。

    你拿下了潼关不假,但也使你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地。

    你是想瓮中捉鳖,但是殊不知谁才是鳖。

    当夜。

    月星寂寥,白雪苍茫。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寂静的冬日,在鸟不拉屎的潼关之中更显得寂寥。

    但是突然之间。

    周遭突然有了声音。

    刚开始,还是特特特的小声音。

    接着,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大起来了,马蹄声脆,将潼关上的雪都震下来了不知道多少。

    火光,在黑暗寂静的潼关口出现。

    刚开始是星星点点的火光。

    接下来,火光连成一串,连成一片。

    漫山遍野,皆是火光。

    马蹄嘶吼,胡人怒号。

    “快,快点火。”

    潼关虽说是关塞,但是因为潼关并非是前线,关内虽然有三千人防守,但更多是保护商旅的安危。

    面对着漫山遍野的胡人,便是有天险在,潼关里面的人也是心里没底。

    潼关烽台,火光冲天,方圆数十里的地方,恐怕都是可以见到这火光的,尤其此时是在夜间。

    一队队关塞士卒准备好关塞中原本便有的火油滚木,整装待发。

    但是...

    这原本留下来的一点点火油滚木,又如何挡得住漫山遍野,一眼望不见尽头的胡人?

    “该死!”

    守关将军吐了一口唾沫,脸色很不好看。

    “这齐万年的人,怎么到我潼关来了?”

    “将军,我们,真的不撤?”

    “撤?”

    守将嗤笑一声,反问道:“撤往何处?”

    后面便是弘农郡,潼关不守,弘农郡顷刻遭殃。

    他...可是姓杨的。

    “派人去弘农郡要些支援过来,越快越好。”

    见到自家守将态度如此坚决,副将连忙去指派信使了。

    而大战,一触即发!

第二十八章 弘农杨氏

    弘农杨氏,即华阴杨氏。

    弘农郡西汉元鼎四年置,辖河南黄河以南、宜阳以西的洛、伊、淅川,陕西渭河下游关中平原南岸以及洛水、社川河上游、丹江流域。

    弘农是杨姓郡望,西汉丞相杨敞,玄孙杨震官太尉,号称“关西孔子“,子杨秉、孙杨赐、重孙杨彪,“四世三公“。

    杨震子杨奉后代世居高官。

    从“西晋三杨“到北魏杨播兄弟,无不显赫。

    隋朝隋文帝杨坚,隋炀帝杨广,越国公杨素及子杨玄感等。

    唐朝的“李武韦杨“四姓联姻,杨姓“十一宰相“世家、唐太宗杨妃、武则天之母、唐玄宗杨皇后等。弘农杨氏,文的有杨修、杨炯、杨凝式、杨时、杨万里、杨大异。

    弘农杨氏,算是中国排的上号的世家大族了。

    到了后世,杨姓,仍然是中国的大姓。

    在元康八年,弘农杨氏却和河东卫氏一般,默默的舔舐着自己身上的创伤。

    一切的原因,便是因为弘农杨氏当代执牛耳者三杨了。

    所谓之三杨,指的是皇家外戚的杨骏与弟杨珧、杨济三人。

    他们辅佐西晋开国君主武帝司马炎,分掌军国大权,势倾天下,时人有“三杨“之称。“三杨“的得势,得力于其兄杨炳和武元皇后杨艳及武悼皇后杨芷两叔伯姐妹。

    杨骏字文长,武悼皇后之父,为华阴望族,世代皆贵显,昆仲均在朝任高官。

    年少时以王官为高陆令、骁骑、镇军二府司马。

    后以武悼皇后之父超居重位,自镇军将军迁车骑将军,封临晋侯。

    武帝自太康以后,天下无事,不复留心万机,惟耽酒色,军国大事都付与“三杨“办理。

    可见,在西晋开国的前30年内,“三杨“是具有巨大治国功绩的。

    至晋武帝病重时,悼后奏以其父杨骏辅政,两天后武帝崩驾。

    杨骏遂当寄托之重,居太极殿。武帝梓宫将殡,六宫出辞,而骏不下殿,以武贲百人自卫。不谦恭之处,从此开始。

    后西晋惠帝司马衷即位,因有先帝托孤,杨骏遂总揽朝政,遍树亲党,为惠帝所猜忌,为群臣所愤恨。

    加之惠帝之妻贾后很痛恨杨骏及武悼皇后,贾后所想要做的事,都为杨骏所阻而不顺畅,于是有阴谋杀骏之心。

    元熙元年290年,贾后密旨谋害了杨骏及其亲党,并夷灭三族,株连数千人。

    因为杨骏的缘故,杨珧最后以与朋党相合,构成犯罪,被贾后斩之。

    三杨最后一个在杨俊杨珧落难之后,也被贾南风除去。

    权倾一时的三杨,最后全部被除,三杨一族,也被移去三族,现在弘农杨氏虽然还在,但已经是不同房的了。

    此时驻守潼关的军事,正是弘农杨氏上谷房后辈杨希。

    三杨虽去,然而世家高门之所以称作是高门,便是因为世家高门的关系网,以及自身源源不绝的生命力。

    一个大族,有不同的支脉。

    分化下去,可以有不同的世家。

    一如琅琊王氏,东海王氏,太原王氏

    其实追溯起来,都是同宗的。

    潼关,漫漫人海开始冲击城门了。

    好在潼关城池高耸,即便是这些异族人的云梯,也是够不太着。

    火油,一桶一桶的往下倾倒。

    箭矢飞射,带着火光,点燃了城墙上的火油。

    轰的一声,将整个潼关化为白昼。

    火焰摇曳着光芒,城下的胡人嘶吼出声带着焦糊味,带着肉香味,充斥而起。

    呼噜噜

    齐万年后方突然鸣金收兵大量的胡人士卒向后退去。

    潼关城墙之上,杨希脸上并没有自得之色,眉头反而是紧皱起来了。

    “许杰”

    杨希嘶吼一声,城墙之后,一身暗灰的副将许杰快步走到杨希身前。

    “人派出去了没有?”

    许杰轻轻点头。

    “人是派出去的,但是,一来一回之下,少说也得两三个时辰。”

    而且,两三个时辰是快的估计了。

    慢一点的话,五六个时辰,乃至一天都是有可能的。

    “清点一下,看伤亡如何。”

    齐万年军的云梯虽然是搭不上来,但是在人山人海的胡人冲击而上,随后而来的弓箭手,却是给城墙上的士卒以致命的打击。

    他们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在他们的弓箭手到了射程之后,火力完全被压制下去了。

    现在这些胡人退去,是因为有火油的原因。

    但是等到火油烧完之后,恐怕就是再一轮激烈的进攻了。

    许杰前去统计伤亡,杨希则是倚在城墙口,看着远处正在整理队形的齐万年军。

    那原本散乱的火把的光芒,如今也是整齐起来了。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火光,杨希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顶得住。

    过了一会儿,去清点人数的许杰也是回到杨希身前。

    只是看见许杰脸上的表情,杨希便知道情况已经是不容乐观了。

    “如何?伤亡了多少?”

    许杰原本英俊的脸庞,在此刻看起来有些黑沉。

    黑锅一般的脸上,与此时的暗黑时分非常契合。

    “五百多士卒,都有些伤,其中,有一百多人彻底起不来了。”

    彻底起不来的意思,当然就是已经死了。

    三千人的守军,仅仅是在一轮的进攻之下,便有五百的伤损。

    方才

    不过才过了一刻钟而已。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火油没有了,滚木没有了,以及多年无战的原因,潼关里面剩下的箭矢数量也有限。

    谁知道这梁山的异族人,怎么就突然到潼关来了。

    换做是其他地方,他早就跑路了。

    可惜,他身后就是家人。

    便是知晓潼关很难守得住,但是杨希知道自己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便是死。

    也要死在这潼关里面。

    背后,绝对不能有伤口。

    “诸位吃好喝好,这胡人人多势众,但是他感到潼关来,周遭的驻军想必很快就会得到消息的。诸位再坚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必有援军到达。”

    一个时辰

    是不会有援军来的。

    但是士气不能没有了。

    若是士气没了,这潼关别说是守了,恐怕这些士卒顷刻间就跑完了。

第二十九章 早朝

    轰隆隆

    冬雷滚滚

    电蛇在天空中划过一道道狰狞的痕迹,天威浩荡,难免让潼关中的人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擂鼓!”

    杨希脸色平静,但平静的眼神之中,却是有这么一点点的狰狞之色。

    狰狞与平静,在他脸上糅合在一起,却是丝毫不显得突兀。

    “诺。”

    许杰撸起袖子,自己拿起大锤去擂鼓了。

    砰砰砰

    鼓声起。

    而潼关下,齐万年军吹起了角声。

    呜呜呜呜

    整装待发的军队,如一群嗜血狼群一般,悍不畏死的上前撕咬猎物。

    即便这潼关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刺猬,而非羊群。

    但即便是刺猬,也要吃下来。

    崩了的牙可以再长出来,但是这个刺猬拿不下来,莫说是雍州了,便是冯翊扶风郡的地盘都保不下来。

    战争

    一触即发。

    潼关,熊烈战火升起的浓烟,滚滚着弥漫了整座城池。那风中猎猎招展的晋字纛旗,已然残破褴褛,似乎顷刻间就会坠落。

    城楼之上更是死尸伏地,血流不止,却无人向前清理,浓浓的血腥味与汗气味相互夹杂着,充斥在空气中,刺鼻难闻。

    战争,却依然持续。

    嘹亮的嘶喊惨叫,动人心弦。

    城下齐万年军兵士健硕的身影,如波浪般起伏,他们口中,发出了震动天地的喊声。

    这种喊声,互相传染,互相激励,消褪了心中许多莫名的恐惧。

    空中箭矢狂飞,拖着长声的箭雨如蝗虫过境般纷纷划破夜空,只见不断地兵士中箭倒地。

    那胡兵刚登上城墙,即刻被数名潼关守卫兵蜂拥持刃迎上,寡难敌众。

    “给老子,滚下去!”

    “啊”

    凄厉的嘶喊,疯狂的杀戮,炽热的烽火,使得两军兵士欲加地愤怒,战争越来激烈。

    夜更深沉了。

    深沉如血红色一般。

    刺鼻的血腥味,也在潼关上缓缓升起。

    让杨希许杰绝望的是,这些胡人悍不畏死,完全与他们心中的形象不同。

    潼关城下,已经有几层尸体了。

    尸体堆积,让原本高耸的城墙也不显得如之前那般高耸了。

    快守不住了!

    在齐万年军后方,胡人皇帝齐万年脸上却是有些难看。

    “皇帝,我马兰羌的勇士,已经有三千人死在这潼关城墙下了。”

    “皇帝,我卢水胡的勇士也折了几千人进去了。”

    卢水胡和马兰羌的首领已经开始抱怨了。

    这些见识短浅的家伙。

    齐万年暗暗啐了一口唾沫。

    “二位莫慌,这潼关,很快就会攻下来了。”

    心里即使不舒服,齐万年还是选择安抚他们两个。

    “皇帝你的军队,此时还在后方,不如我们轮攻,如何?”

    听到这句话,齐万年脸色骤然阴沉下来了。

    因为长途奔袭,所以没有用到汉人的奴隶充当炮灰,现在死掉的人,可都是军队中的精锐。

    没有人想要看到自己的实力被消耗。

    “我族勇士,也折进去了三千人,莫非你们以为我是要来消耗你的?”

    齐万年虽然是皇帝,但很显然,他这个皇帝不像是汉人的皇帝。

    他的这个皇帝,顶多算是一个群主而已。

    群员被群主管辖,但是不听群主的话。

    换句话说,齐万年现在的威望不够,不能一言九鼎,没有一票否决权。

    就在后方几人勾心斗角的时候,角车轰撞,只听见一阵让人牙酸的声音。

    潼关城门被撞开了。

    原本潼关还有护城河的,但是现在的护城河上堆着尸体,便是直接走过去,都没有什么问题。

    “将军。”

    许杰走到杨希身前。

    “潼关失守了。”

    杨希轻轻点头。

    “嗯。”这一声应道,没有多少感情,一如他一脸死灰的脸庞。

    “撤罢,华阴,湖县皆可守,将军何必在此地丢了自己的性命呢?”

    “可湖县华阴,城池矮小,连潼关都挡不住这胡人,华阴湖县如何挡得住胡人的步伐呢?”

    “这个”

    便是许杰,也沉默下来了。

    “弘农杨氏,一家老小都在弘农郡,将军是弘农杨氏的人,若是此时轻生,谁人来保他们?还希望将军留有用之躯,为家族着想,为天下着想。”

    杨希眼睛闪了闪。

    “你说得对。”

    潼关失守了,弘农郡就像是衣衫褴褛的女人一般,被分开了腿。

    无险可守了。

    退!

    先带着家族的人退。

    胡人猖獗,朝廷定然不会放过他们的。

    对!

    定是这般的。

    在这个时候,杨希也只得这般的安慰自己了。

    带着剩余的几百人,在胡人一股脑冲进来之后,杨希带着他们从后门奔驰而去。

    他们的目的地,是华阴。

    潼关在两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内就被攻占下来了。

    而攻占下来的齐万年军并没有停止他们的步伐。

    按照他们的话来说,啃下了潼关这块硬骨头,肉都没吃上一块,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是故潼关一破,他们便朝着湖县的方向去了。

    而杀戮,便也就这般悄无声息,却又浩浩荡荡的进行着。

    元康八年十月九日。

    湖县破。

    城中百姓,十不存一,百姓喋血。

    三日后。

    洛阳。

    王生自朦胧中起身。

    此时天还十分的黑沉。

    越是到冬日,这夜晚的时间便也就越长,白天的时间便是越短。

    清晨十分,酷寒是由脚至上的。

    便是屋子里面火盆会提供些许量。

    但很显然,与被褥中的温度相比,床榻以外的世界,就是冰天雪地。

    赖床

    不是什么好习惯。

    王生缓缓起身,迅速的穿戴衣物,之后再有侍女给王生整理行装。

    在这几日之中,经过封赏之后,各个位置上也重新坐上了人。

    里面的人,当然大多是司马遹的人。

    当然,之所以说大多数是司马遹的,那是因为还有些位置,是琅琊王氏的人。

    从某方面来说,琅琊王氏的人,便是皇帝的人,但是从另外一方面来看,琅琊王氏的人,却也不一定是皇帝的人。

    “主君。”

    红袖对着王生款款行了一礼。

    “今日皇后邀君母入宫,主君可要陪同?”

    王生轻轻摇头。

    在男人世界里面,王生自然是代表,但是在女人世界之中,金谷园的人,似乎只有张氏是有地位去见皇后的。

    毕竟名义上,张氏是王生的母亲。

    即便是后母。

    但张氏毕竟是村妇。

    即便是学了几年的字,对那些贵妇来说,恐怕也是不够看的。

    最毒妇人心,要想玩过那些妇人,可不容易。

    只得是知会广平公主,要她在一边帮衬着张氏了。

    以广平公主的机灵劲,张氏恐怕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今日早朝,有要事,恐怕我是去不了显阳殿的。”

    早朝,还是王生这几日上的第一次。

    至于要事,如今在洛阳早已经传开了。

    作为洛阳地下王国的掌控者,王生的消息来源也十分的广。

    齐万年

    还有齐王。

    王生眼神闪烁一下。

    他们,倒是给司马遹搞出一个难题出来了。

    对于王生来说。

    这也是一个机会。

第三十章 人选

    洛阳,在动荡了几日之后,渐渐的恢复平静。

    对于洛阳的百姓而言,皇帝是谁做,对他们来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老百姓想要的生活,是吃得饱,穿得暖,老婆孩子热炕头。

    所谓的权力之争,与他们来说,是没有关系的。

    当然

    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

    所谓之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胡人入侵,最后成为两脚羊的,还是百姓,至于所谓之达官贵人,除了那些实在是运气差的,最后都是过了江,成为东晋的一员。

    所谓之公平

    当然是没有的了。

    朱雀街比之以往,要安静不少,王生现在乘坐的车宇,已经和之前的不一样了。

    之前的车辇,只有一马,如今,却是有两匹马并拉。

    郡县公侯,安车驾二,右騑。皆硃班轮,倚鹿较,伏熊轼,黑辎,皁缯盖。

    而王生身上穿的是尚书台官员服饰。

    但与尚书台官员的服饰又有一些差别。

    王生头上戴的进贤冠,却是三梁的。

    进贤冠,古缁布遗象也,斯盖文儒者之服。前高七寸,后高三寸,长八寸,有五梁、三梁、二梁、一梁。人主元服,始加缁布,则冠五梁进贤。三公及封郡公、县公、郡侯、县侯、乡亭侯,则冠三梁。卿、大夫、八座,尚书,关中内侯、二千石及千石以上,则冠两梁。中书郎、秘书丞郎、著作郎、尚书丞郎、太子洗马舍人、六百石以下至于令史、门郎、小史、并冠一梁。

    王生开国侯,当然是三梁进贤冠。

    服饰车骑,就连行道,也是有特殊规定的。

    好在这些东西都不用王生自己记忆,不然的话,恐怕王生自己都要哭了。

    比起计策来说,这些繁文缛节,才是让王生最是头疼的。

    车轮咕噜噜的转动着。

    皇宫,很快在望了。

    入了皇宫,王生算是驾轻就熟的到了太极殿中。

    此时殿中大臣来得还不多。

    王生站在自己的队列之中。

    在王生身后,则是王导,在王生身前,则是王敦。

    这琅琊王氏两个俊才,把王生夹在中间。

    至于卫阶,因为得了闲职的原因,并没有上朝的资格。

    当然,他的兄长兰陵公,是在王敦等人前面的。

    现在河东卫氏,执牛耳者,差不多也就是兰陵公了。

    过了一段时间,陆陆续续的,人有逐渐到场了。

    这几日,回来的人也多了起来。

    离洛阳近的王侯,刺史,基本上都回来了。

    剩下远的,也在路上。

    至于齐王

    据说也是在路上。

    但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得看司马遹信还是不信了。

    从某方面来说,齐王的封地,离洛阳还算是有一段距离了。

    但是一个月之内,他若是不来洛阳的话,那就是他心里有鬼了。

    这个时候,司马遹也算是可以在他头上扣上一个帽子了。

    时间渐渐到了上朝的时间,随着殿上內官大吼一声“上朝~”。

    司马遹一身龙袍,也缓缓的坐上自己的龙椅。

    天子冠冕之下,看不起司马遹的脸色到底是如何的。

    即使比起第一次到太极点来上朝,王生离司马遹的距离虽然是近一些。

    但恐怕到了张华王戎那个位置,恐怕也是看不清司马遹脸上的表情的。

    即便是张华王戎,,赵王成都王,离司马遹的距离也是有二三十米的。

    而且中间有几个台阶。

    仰视,便更难看出司马遹的表情了。

    低着头的王生

    当然也是看不到皇帝的表情的。

    但是他可以猜。

    “诸位。”

    坐定未久,皇帝的声音也是在龙椅之上缓缓的传下来了。

    “潼关的事情,恐怕诸位已经知晓了罢?”

    弘农郡虽然是在雍州,但雍州就在司隶旁边,离洛阳,恐怕也只有百里的距离。

    加之情况严重,朝中也有弘农杨氏的人,因此这件事很快便让全洛阳的人都知道了。

    当然,其中王生也算是出了不少力。

    没有他叫人去煽风点火,这消息,恐怕到场的人知道,但是不在场的人,恐怕是不知道的。

    “齐万年该死!”

    司马遹重重的拍了拍身前的桌塌。

    “一介胡奴,安敢称皇帝?”

    皇帝,当然是天下独一个的了。

    现在诸夏之地,出了两个皇帝?

    “诸位不思解决齐万年,居然还让齐万年将潼关拿下了,湖县十数万百姓,丧生贼手。”

    司马遹做出一副心绞一般痛苦的表情,手更是在不断的捶打自己的胸口。

    “大晋不幸,天下不幸啊!朕为天下共主,有罪!”

    司马遹此言一下,殿下群臣纷纷跪伏下去。

    “臣等有罪。”

    在这个时候,顺应潮流,就是最正确的做法。

    一时之间,殿中没有一个是站着的除了王生。

    跪下去,顺应潮流,却是是最正确的做法,这样你会置身事外。

    但是在这个时候,置身事外,明显无法解决问题。

    司马遹要的不是群臣跪下去说话,而是要解决齐万年的办法。

    “广元侯?”

    群臣下跪,王生一个独独站立,显然是十分明显,说是鹤立鸡群也不为过了。

    “莫非你有何高见?”

    王生如此鹤立鸡群,显然是有自己的观点的。

    而此时,殿中群臣,皆是将目光定格在王生身上。

    而且这些目光,皆是仰视。

    没办法,一个跪着,一群站着的,不可能王生站着的时候比他们跪着的时候还要矮。

    “齐万年占据潼关,便是妄图切断我大晋与雍梁的联系。”

    司马遹轻轻点头。

    他拨开额头上的硫珠,这样看王生可以看得清楚一些。

    “广元侯有何见解?”

    “潼关确实是要冲,打下了潼关,齐万年可以顺着大河一直到洛阳,威胁巨大,但是陛下换一个角度来想,齐万年又没有水军,如何会对洛阳产生威胁?其次,潼关要冲之地,虽然阻绝我等去往雍梁,然而长安有河间王驻军,凉州,更是有雄兵数万人,陛下只需要知会河间王,皆是两面夹击,齐万年若是不想死,只得退回梁山。”

    司马遹轻轻点头,脸上却还有些不解之色。

    “只是,如何通知河间王?”

    “这有何难?大军通过,去雍梁之地,最好的路当然是潼关了,但是派信使过去,便不必一定是过潼关。”

    王生这句话,对于司马遹来说,就像是拨开云雾见月明一般。

    恍然大悟。

    “极是!”

    “广元侯一番话,倒是提醒了朕,这齐万年,还当真是在找死!”

    司马遹说话都有些咬牙切齿起来了。

    不过过了一会,司马遹又有些迟疑起来了。

    他在想人选问题。

第三十一章 张泓

    王生独站其上,其他臣子自然也是默默的站起来了。

    尤其是赵王他们这些人。

    王生区区广元侯是站着的,他们堂堂诸侯王,岂能在这家伙站着的时候跪着?

    什么叫做尊卑有序?

    众人一一站立起来,王生则是一步出列了。

    “广元侯的方法虽然不错,但是,去与齐万年作战,可有合适的人选?”

    来了。

    王生嘴角轻勾,刚要说话,不想赵王司马伦却是先王生一步说话了。

    “陛下,臣有人选。”

    “你?”

    司马遹低头看向司马伦,眼中的异色一闪而逝。

    “赵王有何人选?”

    “上谷郡公,积弩将军孟观。”

    此时,孟观也在大殿之中,赵王一唤他的名字,后者手上拿着笏板,缓缓的站了出来。

    “孟观”

    司马遹喃喃自语。

    见到皇帝没有说话,赵王马上开始给孟观推销起来了。

    说起来,孟观也算是贾南风的人。

    只不过他更加是赵王的人。

    因为赵王的庇佑,司马遹也没有对孟观出手。

    从某方面来说,孟观虽然曾经援助过贾南风,但对于司马遹,孟观与他并没有什么过节。

    没有过节,自然也不是一定要除去的人了。

    但不是司马遹要除去的人,却也不是司马遹他要用的人。

    “上谷郡公,确实神勇,但西征齐万年,若是用上谷郡公的话,却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赵王司马伦脸上的笑容骤然一沉,一步站出来的孟观被笏板挡住的脸,也是骤然通红起来了。

    司马遹说西征齐万年,用他是大材小用,但殿中谁人都知道,那便是皇帝不想用孟观。

    司马伦还想继续说话,在这个时候,成都王司马颖却是抢先一步说话了。

    “陛下,臣也有人选?”

    “成都王有何人选?”

    相比于赵王,成都王无疑是更值得他相信的。

    “臣部将赵襄,有万夫不当之勇,既然上谷郡公与齐万年来说,是大材小用,那臣下这部将,对齐万年,便是恰到好处。”

    你听不出来这是朕是不想用孟观,这才说出这样的话来的吗?

    司马遹心中虽然有些腻歪,但是对于司马颖,他还是愿意多给一些耐心的。

    “成都王部将赵襄,虽然有万夫不当之勇,但恐怕也没有多少经验,此次去讨伐齐万年,可是要万无一失的。”

    司马遹的意思当然是不满意了。

    “陛下,臣部将赵襄虽然没有大战的经历,但也是平过几次叛的,陛下所言之经验不够,却是不成立的。”

    “成都王此言差矣。”

    在这个时候,司马略却是站出来了。

    封王之后,司马略也是站在成都王司马颖同列了。

    “茂王此言何意?”

    司马略轻轻一笑,说道:“区区部将,如何做三军主帅?即便这齐万年不值一提,但我大晋,岂是连做主帅的人都没有的?况且,齐万年公然称帝,跳梁小丑,却是得罪与我皇族,故此三军主帅,理应由我皇族之人担任?”

    司马颖话语顿时阴恻恻起来了。

    “莫非茂王想要亲自做这个三军主帅?”

    还不等司马略开口,成都王司马颖接下来讥讽的话也是说出来了。

    “茂王地位尊贵,但却是养尊处优,莫说是经验了,恐怕连军营都没有去过几次罢?”

    言外之意就是,你不够格。

    司马略被成都王一番讥讽,脸上却是没有任何不悦之色。

    “成都王所言甚是,本王初次封王,且资历不够,自然是不能做这三军主帅的。”

    “嗯?”

    司马颖眉头紧紧的皱起来了。

    “莫非,你也有举荐之人?”

    司马略轻轻点头。

    “启禀陛下,臣有人选推荐。”

    “说。”

    主位之上,司马遹对下面的一举一动是看得清清的。

    帝王之术,便是在与平衡,是故司马遹倒也是乐得他们之间争斗。

    “臣弟司马腾,皇族出身,历任南阳、魏郡太守,对于统兵之事亦是精通,此次西征,司马腾是不二人选。”

    此时的司马腾,却是不在这太极殿中。

    司马腾?

    在司马略身前,东海王司马越的眉头却是轻轻的皱了一下,不过很快,这紧皱的眉头就舒开来了,脸上也渐渐露出了笑靥。

    “魏郡太守,或许是一个人选。”

    在赵王司马伦,成都王司马颖,茂王司马略的举荐人看来,或许这个司马腾是最合适的。

    成都王司马颖司马遹虽然想要信任,但是对比起成都王来说,自己封出来的茂王,无疑是更值得信任的。

    “魏郡太守司马腾,为皇族,皇族去对付区区齐万年,岂不是大材小用?”

    在一边,赵王当即反驳起来了。

    你说孟观去大材小用,那这司马腾去,岂不更是大材小用?

    赵王司马伦此言一毕,司马略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了。

    这司马伦是在拆台啊!

    “陛下,齐万年虽然不值一提,但若是不将其解决的话,便是大患,让魏郡太守司马腾去,足以解决所有问题。”

    司马遹轻轻点头。

    “茂王所言有理。”

    “若是司马腾可为主帅,那上谷郡公如何不行?”

    司马伦却是气不过。

    对于这个人选,诸王是争得不可开交。

    原本想要在这个人选中挣得一些机会的王生也是知难而退。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王生虽然是司马遹身边的红人,但与诸王争斗,恐怕还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是故

    王生缓缓的走回自己的位置里面。

    此时司马遹被赵王司马伦,茂王司马略,成都王司马颖争得是头昏脑涨。

    在这个时候,他下意识都是会看向王生的。

    恰巧,王生默默的退回自己的位置里面去了。

    “广元侯。”

    司马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殿中嘈杂的声音却是骤然一停。

    “你觉得,何人为帅?”

    司马遹的这句话一说出来,殿中众人的注意力,可全都是在王生身上的了。

    人选?

    王生嘴角抽了抽。

    把这个问题抛给我,司马遹你还真的做得出来。

    即使头皮发麻,王生还是缓缓的站出来。

    司马遹要他当这个恶人,王生当然是不得不做这个恶人的。

    但是

    既然是要做这个恶人,那么,王生也是要得到自己好处的。

    “臣下以为,征虏将军张泓,可为三军主帅。”

第三十二章 帅位

    此时太极殿中,张泓亦是在其中。

    征虏将军,位第三品,下设长史,司马、记室掾、中兵参军、咨议参军,行参军和主簿等。

    是一个统兵之职,而且张泓是北营中军的人。

    手底下的人,自然是这天下兵马精锐中的精锐。

    “张泓?”

    司马遹喃喃自语。

    在司马遹看在,司马腾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但司马腾毕竟是高密王一系的。

    高密王一系之中,司马越是东海王,司马略是茂王,若是这个司马腾讨伐齐万年有功,岂不是也要封高爵?

    到时候,难道又要封一个王?

    一家四王?

    司马遹心中一想,马上就把司马腾排除在外了。

    至于孟观,自然也不行的。

    孟观的能力,司马遹并不否定。

    但是在政治斗争之中,能力有时候是最后一个考虑的。

    甚至,没能力的人,有时候比有能力的人更适合做某件事情。

    即便是他最后会失败。

    “征虏将军可在?”

    被皇帝吼了一声,在后面的张泓连忙站了出来。

    张泓眼如丹凤,眉似卧蚕。滴溜溜两耳悬珠,明皎皎双睛点漆。唇方口正,髭须地阁轻盈;额阔顶平,皮肉天仓饱满。坐定时浑如虎相,走动时有若狼形。

    “陛下,末将在。”

    张泓现在此时脸上也很是迷惑。

    他与这个广元侯,应该是没有什么交集才是,这广元侯怎么会突然为他说话?

    所谓之天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恐怕这广元侯背后是有什么考量的。

    不过说实在的。

    张泓对这个西征齐万年的机会也很是眼馋。

    但眼馋的同时,张泓又有些后怕。

    这些王侯在大殿之中公然争斗,为的就是这个西征齐万年的帅位。

    若是他得了这个帅位。

    岂不是得罪了这些王侯?

    一时间,张泓也有些踌躇起来了。

    “征虏将军,果然仪表堂堂。”

    司马遹在龙椅之上夸赞了张泓一声。

    同时他心中又有些奇怪。

    这王生,是如何与这张泓扯上联系的?

    要知道,这个张泓,便是他也不知道他的名声。

    虽然这张泓有征虏将军的名头,但是在洛阳之中,王侯遍地走,莫说区区一个征虏将军,便是县公县侯,都是一抓一大把的。

    一个张泓,实在是太平平无奇了。

    “西征齐万年,你可有把握?”

    司马遹此言一出,成都王赵王等人纷纷把目光定格在张泓身上。

    原本在王生身上的压力一下子全部都到了张泓这边了。

    “末将末将”

    张泓现在心里是一个纠结啊!

    你说不要罢。

    这建功立业的机会,在这和平时期,是多么的不易得。

    将军都想在战场上建立功勋。

    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但在另外一方面上,若是他当上了这三军主帅,那就是一下子得罪了三个王啊!

    这三个大王可不仅仅是一个人,在他身后,还有其他的人。

    他小小张泓,区区征虏将军

    如何能够得罪他们?

    如何能够?

    张泓心中激烈的天人交战中。

    在张泓犹疑之际,王生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征虏将军绝对能够胜任这三军主帅。”

    “哦?”

    皇帝眼睛微微闪了闪。

    “广元侯对征虏将军,貌似十分熟悉?”

    王生轻轻一笑,说道:“却是没有多熟,甚至连一面都没有见过。”

    一面都没有见过,你便举荐他?

    不仅是司马遹,便是当事人张泓心中也是颇为奇怪。

    “臣下素有识才之能,征虏将军乃是此事的不二人选,是故臣下将其推荐与陛下。”

    “哼!”

    在一边,司马伦却是冷哼一声。

    “什么叫做不二人选,论资历,上谷郡公不差张泓分毫。”

    所谓之我吃不到肉,你们也不要想着吃。

    现在的司马伦,已经是化为搅屎棍了。

    司马遹轻轻摇头,说道:“征虏将军,便是广元侯替你说再多的话,你自己也应该说些话罢。”

    “这个”

    一下子,这个问题便又甩到了张泓这一边了。

    “征虏将军若是欲建功立业,何惧挑战?若是安于现状,也大可拒绝,只是将来到头,也只是征虏将军,碌碌无为,老时嗟叹,为时晚矣。”

    王生在一边化为嘴炮。

    这广元侯

    说的对!

    一时间,张泓的眼神也是坚毅了不少。

    与其庸庸碌碌不如迎难而上。

    一将功成万骨枯。

    若是想要的一样东西,你当然要承担与这个东西相同的风险了。

    “启禀陛下,若是陛下让末将当这个三军主帅,末将定然将齐万年首级献与陛下。”

    “好!”

    司马遹重重拍了拍身前的桌塌,直接站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这个三军主帅的名额,便与你了。”

    “陛下,不可!”

    赵王脸色顿时就变了。

    “哦?赵王此言何意?”

    “臣”

    司马伦支支吾吾,他心中的说辞当然是有很多的,但是当他见到此时司马遹的表情的时候,果断是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他为赵王,乃是皇帝的长辈。

    皇帝杀长辈的例子,已经有太多太多了。

    他可以跋扈,可以蛮不讲理。

    但在某个时候,绝对不可以违背皇帝的意思。

    司马伦经历了好几个皇帝,这些基本技能还是会的。

    “臣没有意见。”

    司马伦果断从心。

    见到司马遹下定决心,司马略司马颖脸上虽然有些不甘,但却是不敢在这个时候说出什么话来。

    “征虏将军为主帅,魏郡太守司马腾为军司马,上谷郡公孟观为先锋,赵襄为副将,其余人选,皆由征虏将军自行定夺。”

    想了一下,最后司马遹还是给了司马伦司马颖这些人一些甜头。

    也就是给口汤喝。

    均衡。

    帝王之道在于均衡。

    之所以将主帅之位给张泓。

    首要一点,那便是张泓与殿中诸王的牵扯比较小。

    唯一的牵扯,便是广元侯王生。

    而这点牵扯,也是司马遹想要看到的。

    之前皇后王惠风便与他说了,王生在朝中孤立无援,即便是有了东海王司马越在暗中相助,但恐怕这也是不够的。

    但现在若是这个张泓能够成为广元侯在朝中的一个依仗,自然,这小子也不再是孤立无援了。

    一个无牵无挂的征虏将军,一个是寒素出身的广元侯。

    一个孤臣是孤臣,一个孤将,和一个孤臣

    也是翻不出什么风浪来的。

    任命既然下来了,早朝当然是要结束了。

    当然,还有齐王的事情

    不过让王生稍微有些诧异的是,皇帝并没有提齐王的事情,而是直接下朝了。

    这一点,倒是让王生有些奇怪

    出了太极殿,在要上县侯车辇之时,王生却听到了一声浑厚的男声。

    “广元侯留步。”

    王生嘴角微勾。

    这声音的主人。

    正是张泓。

第三十三章 明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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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生转头,故作惊诧。

    “原来是征虏将军,将军此地唤我,可是有事?”

    张泓轻轻一笑,道:“广元侯,你我还是在车辇中说话罢。”

    王生微微颔首。

    “将军,请。”

    这下子,张泓倒是没有与王生客气,先行入了车辇之中,王生则是在张泓进了车辇之后,这才随之进入。

    之后,王生的车辇缓缓启动,朝着金谷园的方向行驶而去。

    王生与张泓离去不久,皇宫门口慢慢走出两人。

    为首的是赵王司马伦,在他身后的,则是司马雅。

    他们的目光随着金谷园车辇的离去,又收了回来。

    “这广元侯,如何与这个张泓有联系的?还有,这广元侯,究竟是何许人也?”

    司马伦可是有些迷糊了。

    “征虏将军在朝廷中声名不显,但在北营之中,却是人人皆知的人物,听说他有帅才,却只是听说而已。”

    “这么说,就是有本事了?”

    赵王的脸色顿时便差了不少。

    “大王。”

    在司马伦身后,孟观一身朝服,也是走上前来了。

    “上谷郡公。”

    司马伦轻轻的唤了一声。

    “只可惜陛下对我心有芥蒂,不然的话,这西征齐万年的差事,定然是你的。”

    孟观脸上自然也有一些不甘之色。

    不过这些不甘之色很快就被他掩饰起来了。

    “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你倒是看得开,但先锋与主帅,又如何是一样的功劳?”

    “与我先锋一万人,我去破了齐万年军,也这功劳大头,也是我的。”

    司马伦却是没有这般好的心情。

    “你为先锋,先锋便是要听主帅的命令的,想想之前的周处罢,还不是被梁王给下了阴招。”

    一说起周处,孟观的脸色终于是变了起来。

    “以张泓的本事,恐怕他是不敢的。”、

    周处死的是冤。

    但他之所以冤死,是因为针对他的人是梁王司马彤,还有的就是站在孟观面前的赵王司马伦。

    张泓不是赵王,也不是梁王。

    他当然不敢做后者之前做过的事情了。

    “司马,先锋,副将...可还有许多职务,没有确定下来。”

    想到这里,司马伦也是隐隐有些肉疼。

    “恐怕那张泓也不敢一个人把所有的名额给吃下去的。”

    “他当然不敢。”

    司马伦眼睛眯了眯。

    “但是那广元侯有陛下在后面给他撑着腰,他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不然,邀那张泓过来?”司马雅在一边试探性的问道。

    “若是张泓会应你的邀,那就是怪事了。”

    司马伦轻轻叹出一口气。

    “那该如何是好?”

    “等。”

    “等?”

    孟观眉头一皱。

    “便是等,等到齐王到洛阳的那一天。”

    齐王?

    孟观与司马雅对视一眼,两者都很识趣的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中说下去。

    齐王...

    这两个字能不碰,还是不碰来的好。

    皇宫之中。

    司马遹在下朝之后,便折返到显阳殿去了。

    不过此时显阳殿中有各家贵妇与皇后正在茶饮。

    司马遹便没有继续打搅了。

    最后司马遹只好到太极殿偏殿去处理公文了。

    在他身后,茂王司马略就侯在期间。

    “元简,可知我今日为何会任命那征虏将军张泓为帅?”

    在心里,司马略已经有一些猜测了。

    “可是因为广元侯?”

    司马遹也不否认。

    “与他确实是有一些关系的,但却不是主要的关系。”

    司马遹的这句话,倒是让司马略愣了一下。

    “陛下此言何意?”

    “以后,你也不必将广元侯当做仇人一般,这朝堂之中,你要对付的人,是赵王,是成都王,乃至是齐王。”

    司马略轻轻点头,却是没有说话。

    “广元侯在朝中需要依仗,朕便给他依仗。”

    “只是陛下即便是要给他依仗,也不该将下属将领的任命权给那张泓,张泓有这权力,岂不是可以培植自己的党羽?”

    “他张泓可没有这个胆子。”

    司马遹轻轻一笑,说道:“我是给广元侯那小子培养一下自己的势力。”

    听到这里,司马略心中的醋坛子都快要翻了。

    “那广元侯,再如何说,也是一个外人...”

    “朕知道你的意思。”

    司马遹轻轻看了司马略一眼。

    “广元侯虽然不是我司马家的人,但是他在朝中没有太多关系,是故朕,可以信任,加之他年纪虽轻,但是鬼主意却是不少,朕有的是用到他的地方。”

    “广元侯便是再聪颖,陛下如此重用他,恐怕成都王赵王心中亦是不快。”

    皇帝轻轻一笑,说道:“朕便是要他们心中不快。”

    “广元侯,只是朕手上的一颗棋子,元简你不一样,你是司马家的人,是朕的亲人,如何能与广元侯相提并论?”

    “臣,何德何能?”

    司马略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但是在心中,他却是不以为然。

    便是我,恐怕也是你手上的一颗棋子罢?

    ...........

    金谷园车辇之上,王生与征虏将军张泓对立而坐。

    “君侯为何会在殿中举荐在下?”

    这是张泓心中最疑惑的问题,想来也是今日在殿中很多臣子心中的疑问。

    “征虏将军的名字,外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在下,却是早已经久仰征虏将军的威名了。”

    张泓死死的盯着王生,不放过王生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波动。

    “君侯想来知道我想要知道的东西,并非是这个。”

    这张泓,倒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物。

    “将军心中还是有些疑惑罢。”

    说实在的,要不是王生是一个穿越者,也不可能一眼便看重张泓。

    “若说,这是缘分,将军可信?”

    缘分?

    张泓脸色顿时古怪起来了。

    “广元侯要我信?”

    “呵呵。也不骗你了,是将军在北营之中,算是少数正派的,又不营私结党的将领了,这才是我举荐将军的原因。”

    “原来如此。”

    张泓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出来。

    但是没过多久,张泓脸上的疑惑之色却又是浮出来了。

    “可北营与我一般的,可不止一个。”

    这张泓,莫要如此较真可好?

    “但北营的征虏将军,却只有一个。”

    王生的这句话,倒是让张泓无言以对。

    怕这张泓继续纠结,王生马上给了他一个话茬。

    “不知将军西征军中的名额,有何打算?”

    名额?

    张泓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过来了。

    “君侯以为该如何分配?”

    他的这个西征齐万年的帅位,都是王生给的,他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本侯倒是有几个人举荐,或许这几个人,能给将军一些帮助也说不定呢。”

    人人都是有私欲的。

    张泓自知自己得罪了三王,现在唯一的依仗,便是面前的这个广元侯了。

    即使他不想承认,他的富贵,功名,乃至于他的性命,都是寄托在面前这个年轻人身上的。

    他是一个明白人。

    “君侯有人,那再好不过了。”

    两人在小小的车辇之中,却是将西征齐万年的将校名额瓜分得一干二净。

第三十四章 影楼

    车辇在金谷园停驻,张泓却是没有在金谷园停留。

    按他的话来说,便是将军,应该与自己的士卒吃喝同住的,要不然也就不要当将军了。

    从张泓的这句话,便是可以看出这张泓领军,确实是有一套的。

    独自入了金谷园,王生没有去内院,而是在外院荷池畔的一栋二层楼宇前停驻下来。

    之后才缓缓的走了进去。

    这二层楼宇原来是叫什么醉香楼,王生马上给它改了个名。

    影楼。

    也是车斜赵猛办公的地方。

    车斜赵猛在几天之内,便用王生的名头将整个洛阳的混混都收编起来了。

    入了影楼一层,马上有游侠打扮的侍者将王生请到了影楼二层。

    “主君。”

    车斜见到王生来了,连忙对着王生行了一礼。

    “可有齐王,或者说是潼关那边的消息?”

    洛阳的地下王国被王生整合了之后,王生自然不会采取像之前贾谧一般培养下线的做法了。

    从开始到现在,他都是把权力握在自己手上的。

    为了控制整个地下王国,王生成立了一个影楼。

    影楼即是一个地点,也是一个势力的名称。

    通过收编游侠成为影楼的一员,就如同后世的锦衣卫一般。

    这些影楼的成员每月都有俸禄可以拿,当然在拿这王生钱的同时,也要为王生做事。

    之前游侠都是悬着脑袋过活的,现在成了影楼的成员,他们也乐得清闲。

    寻常影楼成员,自然只是探寻消息的。

    只有比较核心的影楼成员,像车斜赵猛,以及他的下属,才有刺杀的责任与权力。

    影楼发布任务。

    任务有奖励,因为前世也有玩一些游戏,王生甚至在影楼里面还加了积分制。

    完成一个普通任务,加一个积分....

    积分可以换取奖励,最大头的奖励,当然是钱了。

    当然,也有其他的东西。

    譬如...美人。

    恰巧王生金谷园别的不多,美人是多的。

    在各种东西的诱惑之下,那些游侠对影楼的依赖自然也就越强了。

    自然的,好处越多,这些游侠做事的热情自然也就越高了。

    因为齐王与潼关齐万年的原因,这两个地方王生特意让车斜发布了不少任务。

    而且这任务也发表了不短的时间了。

    “潼关那里都是没什么消息,但是齐王那里,却是有消息了。”

    齐王?

    王生的兴致顿时被车斜提起来了。

    “与我一观罢。”

    车斜马上给王生拿出一卷竹简。

    王生接过竹简,打开一看,脸色却是有些变化了。

    “他说的可真?”

    “想来,接了这个任务的人应该不会说谎罢,他也应该知道对影楼说谎会发生什么事情。”

    影楼有奖励措施,自然是惩戒的措施的。

    有王生作为影楼的背景,影楼可以动用的力量,是那些游侠所想象不到的。

    已经有十多个游侠被影楼惩戒了。

    而且下场一般都很惨。

    有了前车之鉴,自然是没人敢为了完成任务,便说出空口白话这样的事情了。

    如果他们不惧王生,也不必在影楼接任务了。

    王生轻轻点头。

    那些人要钱,但恐怕也是要命的罢。

    “若是这个消息是真的,恐怕齐王就不会来了。”

    齐王封地似乎有兵力集结。

    齐王集结军队,再去洛阳,恐怕就不是只身一人的了。

    而是带着千军万马。

    这齐王,当真是有些意思啊!

    “一有潼关或者齐王那边的消息,在第一时间便来通知我我罢。”

    车斜轻轻点头。

    想了一下,他又是叫住了王生。

    “主君,这洛阳,倒还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关于山都县公王恺的。”

    王恺?

    王生愣了一下。

    王恺因为是外戚的原因,是故幸免于难,但是他的政治生涯,也基本走到头了。

    甚至皇帝司马遹心中对王恺还是有些芥蒂的。

    只是看在东海王氏的面子上,才没有要了王恺的性命。

    “山都县公难道有什么大消息?”

    “他散尽家财,还送了主君两套庄园。”

    “哦?”

    听到这里,王生脸上就有些惊诧之色。

    “这王恺视财如命,曾经与石崇斗富,如今石崇不在了,这家伙居然也开始淡泊起来了?”

    车斜轻轻摇头。

    “听说是东海王氏那边人要王恺这般做的。”

    “也是,好歹也算是高门之后,底蕴还是有的。”

    对于王恺,王生倒是没有什么仇怨,自然也不会对他出手。

    不过...

    王恺身边有一个林朝,王生可是对他垂涎已久了。

    以林朝的剑法,若是加入影楼,王生便是多了一个全能刺客了。

    到时候,影楼的业务能力也会大大提高。

    影楼聚拢的游侠虽然不少,但好手却是不多。

    “给我顺便打听杀人剑林朝的下落。”

    “杀人剑?”

    王生轻轻点头。

    王恺圈养了不少的食客,这些食客之中,说不定有真材实料的人。

    可惜...

    他们大多不会选择跟随王生才是。

    有了影楼之后,王生可是知道寻阳侯王敦那处的风光。

    王敦,与王生一般皆是开国侯,身后又是琅琊王氏,妻子更是舞阳公主。

    皇亲国戚,加之青年俊才。

    明眼人便知道王敦未来绝对是三公之列的。

    比起王生寒素出身,两者谁好谁坏,该跟谁,这其实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像是张宾车斜这些人之所以跟王生,那是因为他们是王敦不要的人。

    王敦看不上的人,最后才能轮到王生。

    王敦也算是有识人之能的人。

    大多数的才俊,自然是被王敦截下去了。

    类似张宾这般的大才,现在是因为不显,王敦不知其才,是故才给王生捡了一个便宜。

    不过像张宾这样的便宜,王生能捡一次,恐怕是捡不了第二次的。

    这种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

    “杀人剑的话,属下会特意找寻的,一有消息,必定通知主君。”

    王生轻轻点头,现在这影楼已经初具成效了,也有了自己运转的能力,王生早先在这里花费了不少精力,现在自然是不用再在其中耗费精力了。

    回到内院,书房。

    果不其然,王生便见到张宾拿着一本书卷,端端正正的坐在客座之上,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身上的书本之中,仿佛书本之中的内容十分精彩,让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一般。

    “先生?”

    王生轻轻唤了一声,张宾无动于衷。

    “先生?”

    这一声,王生稍稍大声了一些,张宾这才回过神来。

    “主君,在下...”

    王生挥了挥手,一脸的不在意。

    “书中自有黄金屋,沉迷其中不可拔,读书人也。”

    “最近本侯通读《孙子兵法》,也看了魏武帝的注解,但心中还有些许迷惑,希望先生解惑。”

    王生之前没有老师,现在有了张宾这般既有远见,也有才学的人,王生当然是充分利用起来了。

    不用去尚书台的日子,王生也没有与家中美姬缠绵,而是找上了张宾。

    不过一会儿...

    两个大老爷们便进入孙子兵法里面了,高谈阔论,唇枪舌战...

    书中...

    当真有黄金屋的。

第三十五章 命妇

    皇宫,显阳殿。

    显阳殿正当之中,此时熙熙攘攘的,坐了不少的人。

    能得到皇后召见,并且在显阳殿与皇后见面的,自然都是洛阳有名的命妇。

    当然,也有不是命妇的。

    广平公主与张氏,皆不是命妇。

    不过广平公主是未嫁公主,张氏,则是当朝宠臣广元侯的母亲。

    两者身份加持,加之皇后应允,倒也是能到显阳殿来。

    但是比之其他贵妇,广平公主倒是尚可,不过张氏的格调当然是要低上不少。

    在邀请洛阳贵妇时,皇后王惠风特意邀请同辈之人过来。

    若是邀请了赵王妃或者是平原王妃过来,这都是高在场好几辈的人物,这般辈分高,便是聊天,恐怕都有些许顾忌,而且还有礼节什么的。

    太烦了。

    王惠风身为皇后,手腕虽然不错,但是其他王妃,也不是省油的灯,能不招惹,最好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但即便如此,同辈之人,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我听说是广元侯之父,原来是商贾,不知可是?”

    说话的,却是荣阳长公主。

    荣阳长公主此时接近三十岁,身着一身浅粉色的素锦百褶裙,袖口边际绣了几朵娇艳的金盏花、领口是乳白色的,用粉线镶边。下摆用白色的丝线勾出了几朵玉兰花,外披一层白色薄纱。

    荣阳长公主为武帝长女,身上便是自带威仪的。

    在场中,年纪最大的,便是她了,辈分最高的,也可以说是他了。

    王惠风之所以邀请她到场,第一个原因当然是因为华恒了。

    华恒与王生等人算是同辈人。

    当然,实际上来看,只能算半个同辈人。

    第二个原因,则是因为洛阳命妇之中,荣阳长公主算是人脉最广的了。

    不管是第一个原因还是第二个原因,王惠风都觉得应该把她邀请过来。

    不想把这些人邀请过来之后,却是给她出了一个难题。

    三个女人就是一台戏,更何况此时显阳殿中的女人不止三个。

    王惠风眉头微促,心中有些烦腻。

    “确..确实如此。”

    张氏面对这这种大场面,还是有些适应不过来。

    原本他就是一村妇,当然,一般的村妇是不认字的。

    她识字,并且也学过女戒。

    但是气质比之荣阳长公主这些人来说,自然是比不了的。

    这是出生到现在,便蕴养着的贵气。

    “显阳殿中,聊一些红女之事就行了,不必连扯上男人们的事情。”

    王惠风开口了,荣阳长公主连忙对着王惠风露出笑容来。

    “皇后殿下,我明白了,我不说便是了。”

    张氏在一边低着头,倒是让坐在皇后身侧的广平公主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我看广元侯母亲也不擅长在此处待人接物,便是家长里短,也没什么好说的,不如让她先回家中去罢了。”

    在荣阳长公主侧畔,却还有一个宫装女子款款道来。

    乐王妃身着一袭水蓝色宫服,裙裾边用粉色丝线绣着细碎的樱花瓣,勾上一层金丝,仿佛给这樱花镀上了一层金边,在众人之中,她的美艳可是不输皇后王惠风的。

    “此言不妥。”

    广平公主马上站出来了。

    “广元侯母亲既然是皇后邀请过来的,岂有回去的道理?”

    乐王妃是成都王妃,是大儒乐广之女,在洛阳,也是有些名气的。

    在诗书之家长大,乐王妃胸中也有有些许文韬的。

    “可我等讨论之事,恐怕她也听不懂,这听不懂,对广元侯的母亲而言,难道不是一个折磨吗?”

    “乐姐姐这句话就不对了。”

    襄城公主轻轻开口。

    她夫君是寻阳侯王敦,在明面上,王敦与王生关系是不错的。

    加之从某方面来讲,琅琊王氏与王生的关系是不错的,利益上面,还是有共同点的。

    既然是关系不错,那她自然是要帮王生说话的了。

    加之她平时最是喜欢文赋,而广元侯又是这洛阳最有文才的俊才,她自然也很是倾慕的。

    望岳之诗,她可有通读过的。

    “不会的东西,可以学,况且能够教出广元侯这般文气的孩儿出来,张姐姐如何是那种粗鄙之人?”

    “这可不一定。”

    在乐王妃身侧,也有一个宫装女子阴阳怪气的说道:“也可能是那广元侯是文曲星转世呢,既然是文曲星,那还用人教?”

    言外之意就是张氏什么都不是了。

    “茂王妃也不必阴阳怪气,不就是茂王的人得不到西征的名额罢了,何至于此。”

    方才太极殿中的消息,已经是传到了显阳殿中命妇的耳朵里面来了。

    这也是乐王妃茂王妃针对张氏的原因。

    至于荣阳长公主,则是觉得王生的锋芒盖过了华恒,让她的夫君得不到皇帝的重用,是故也把怨气撒在了张氏身上。

    在这个时代,女人是男人的附庸,即便是王惠风要她们不谈男人的事情,但是男人的事情就是她们的事情,这些命妇又如何能够置身事外呢?

    见到显阳殿中的火气越来越盛,王惠风眉头微皱,只好说道:“既然诸位无意聊家长里短,女红事宜,不如便来弹棋罢了。”

    所谓之弹棋,是一种棋类游戏。

    这种游戏是西汉末年开始流行,最初主要在宫廷和士大夫中间盛行。

    弹棋源于汉代。

    弹棋初创时,仅流行于宫中,社会上还鲜有所见。

    王莽新政末年,南方大饥,绿林发难于南,赤眉造反于东,农民起义推翻了王莽政权。而后,刘秀乘机而起,杀赤眉军,建立起东汉政权。

    在此大乱之年,弹棋由宫廷自然流入民间。

    直至东汉章帝时,弹棋方在宫禁中复盛。

    自此,喜好弹棋的人士越来越多,且以诗赋咏弹棋,或撰文论述之,为弹棋的推广普及作出了贡献。

    晋人葛洪的《西京杂记》,曾对弹棋的创始作了记述。

    该书卷二云:“成帝好蹴鞠,群臣以蹴鞠为劳体,非至尊所宜。帝日:肤好之,可择似而不劳者奏之。'

    家君刘向作弹棋以献,帝大悦,赐青羔裘、紫丝履,服以朝勤。“

    由此可见,弹棋系士大夫阶层所创,并因以解决“劳体“问题而取代蹴鞠引入了宫禁中。

    同时,还参照蹴鞠对其局势、规则作了某些改造。

    没过多久,便有宫女将弹棋的棋盘拿上来了。

    棋盘是“局则荆山妙联,发藻扬睬,丰腹高隆,惮根四颓,平如砒碉,滑若柔夷。“

    即是说,棋局采用华美的联玉料精工做成。正方形,局中心高隆,四周平如砥砺,光彩映人。

    至于所用棋子,一般用“玄木北干,素树西枝等木质精制而成。

    而它的玩法,是“二人对局,黑白各六枚,先列棋相当,下呼上击之“。也就是说以自己的棋子击弹对方的棋子。

    每一方的12枚棋子中,又分贵贱子各6枚。

    玩时,大约是以一方的棋子击对方的棋子。

    “下者二乃敌一,用朱、墨以别焉……既而抵戏者二人,则视其贱者而贱之,贵者而贵之。其使之击触也,必先贱者,不得已而使贵者“。

    在24子中一半是红色,即所说的“贵子“,一半是黑色,即所说的“贱子“。

    玩棋的人都应先以贱子去击触对方的子,不得已才用贵子。

    棋盘放上,众人手握棋子,开始玩乐起来了。

    不过弹棋虽然是一个好玩的项目,但在场的王妃公主又如何会沉迷其中?

    比这还好玩的东西她们也见过了。

    显阳殿的争锋,并不会因为这个弹棋便终结了。

    在场的人中,除了襄城公主广平公主还有皇后之外,其她的人,基本上都是在针对张氏的。

    这倒是让王惠风心中愈发恼火。

    原本她邀请众人过来,便是联系一下感情的。

    毕竟众人的夫君,都是为皇帝做事的。

    可惜...

    有人的地方就是有江湖了。

    “罢了罢了。”

    王惠风将手上的棋子撒下去。

    “本宫倦了,你们回去罢。”

    “皇后殿下,这才玩了没到一刻钟?”

    荣阳长公主的眉头顿时皱起来了。

    “你们这般,也不似欲玩弹棋的模样。”

    王惠风左手扶额,看起来像是十分劳累。

    她是真的有些烦腻了。

    原本不邀请赵王妃,平原王妃那些人来,就是想要图个清静。

    现在这显阳殿中,哪有清静?

    “皇后殿下,这,姐妹们才来显阳殿没多久。”

    “回去罢。”

    乐王妃还想继续说些什么话,但是见到王惠风这副作态,也不好说什么了。

    乐王妃荣阳长公主等人纷纷起身。

    张氏与广平公主自然也是起身的了。

    “广元侯母你便先留下罢。”

    皇后突然的一句话,倒是让张氏愣了一下,荣阳长公主等人的眉头则是微微的皱了起来。

    不过...

    皇后要留一个人,这样的事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便是荣阳长公主,在这个时候也不敢多说什么。

    她的身份虽然高贵,然而现在的皇帝毕竟不是晋武帝了。

    时代改变了,也让她没有了任性的机会。

    现在全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除了长寿宫中的谢太后之外,便是面前的这个皇后了。

    至于另外一个太后,天下人都知道,她不过只有一个名号而已。

    众人纷纷离去,张氏留在其中,而广平公主却开始赖着不走了。

    “广平公主,你也离去罢。”

    “皇后姐姐,便让我留下来吧,又不是什么秘密之事。”

    广平公主顿时黏上王惠风,整个人倒在皇后身上。

    她们两个在一起,一个成熟风韵,一个清新可爱,倒真像两姐妹一般。

    当然...

    如果是排资论辈的话,广平公主算是皇后的长辈了。

    毕竟司马遹是司马衷的儿子,而司马衷是司马炎的儿子。

    广平公主...

    与司马衷可是兄妹关系。

    虽然两人的年龄差别有些大。

    “也罢。”

    她要说的,本来就不是秘密之事,按她的观察,司马骧这丫头也是处处为这广元侯母亲着想的,留她一道,也没有什么事情。

    “张氏。”

    王惠风轻轻唤了一声。

    “皇后殿下。”

    张氏连忙对着王惠风行了一礼,头低得很低。

    “你也不必如此拘谨,广元侯如今深得陛下信任,你为广元侯母亲,自然是母凭子贵的,既然广元侯给你挣得的荣耀,你也不要给广元侯丢了面子才是。”

    王惠风拍了拍手,她身后的幽兰宫女手上捧着一个红盘子,缓缓到了张氏身侧。

    “你蕴养了广元侯,为我大晋养育了一个好臣子,本宫为皇后,自然也要替陛下封赏你的。”

    言罢,王惠风示意幽兰宫女将红盘子上的红布掀开。

    掀开之后,发现红盘子里面的东西是一套服饰,还有两块令牌。

    “母凭子贵,你既然生养了广元侯,自然也有命妇之资的,此是侯爵夫人命妇令牌与服饰,你下次再来显阳殿时,也不必自称村妇一类的,可自称我了。”

    张氏愣了一下。

    命妇?

    她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想到自己还能获得命妇的称号。

    “这,这如何是好?”

    “你便受下罢,皇后封赏的东西,难道还能收回不成?”

    这个命妇的称号,可是不多的。

    对于原本便是公主的人来说,这个称谓自然不值一提。

    但是对于那些出身不是太好的人,类似与张氏这样的人来说,这命妇的称号就十分重要了。

    毕竟,若是与贵妇出游之时,你不会有低人一等的感觉。

    也不必对别人行礼,自称也能更有尊严一些。

    “这...那妇人便受下了。”

    听到张氏允诺了,王惠风脸上也露出笑容来了。

    “受下便好,广元侯乃是陛下心腹重臣,你也可以经常来皇宫,这另外一块令牌,便是可以随意通行皇宫的。”

    不仅是张氏,便是广平公主嘴巴也张得很大。

    这通行皇宫的令牌,可谓是价值连城。

    也是广平公主梦寐以求的东西啊!

    “这个...”

    “无妨,拿着便是了。”

    “诺。”

    再在显阳殿聊了一会儿,皇后便再称自己已经累了。

    张氏早已经想要回金谷园了。

    你情我愿,张氏自然是告辞出殿了。

    张氏出殿,在宫女的引领之下,便要朝着宫外而去。

    不想广平公主却是追出来了。

    .....

    成都王府。

    正堂之中,司马颖端坐主位,在他面前,有一个厚棉布衣的男人跪坐其间。

    他满身风霜,看起来像是赶了很久的路一般。

    “这是我家大王与大王的手信。”

    成都王面不改色,接过信件。

    打开信件,只是读了一半,成都王目光便阴晴不定起来了。

    “齐王,他到底要做什么?”

    .....

第三十六章 成都王的心思

    待使者离去,成都王司马颖的脸色也是沉郁下来了。

    在这个时候,齐王给他写了这么一封信过来。

    并且派使者千里迢迢而来,自然不是随意而为的事情。

    齐王手书里面的好处很多,但是成都王司马颖却是对其嗤之以鼻。

    再好的承诺,再好的东西,拿到手上的才是真的,这般承诺的东西,不过空中楼台一般,不切实际。

    “去将卢志和演枣嵩这三人叫来。”

    “诺。”侍者领命而去。

    此时这三个人都是在成都王府的。

    侍者下去没有多久,三人便缓缓的出现在成都王司马颖身前了。

    “大王,不知此时唤我等来作甚?”

    卢志倒是先开口了。

    连日奔袭,让他苦不堪言,如今在成都王府修养了几日,也渐渐恢复过来了。

    原本苍白的脸色,如今已经是十分红润了。

    而和演原本就十分精壮,虽然是谋臣,却有一身好武艺,如今更是精力勃发。

    至于最后一个到主堂上的中年人,也是司马颖的谋士枣嵩。

    三个谋士,各有所长。

    卢志是全能,但也只是精通权谋,和演则是擅长战略兵机,至于最后一个枣嵩,却是奇谋之士。

    要么不说话,要么说出来的定然是众人没想到的东西。

    “这是齐王与我的手书。”

    齐王?

    一听到这两个字,不管是卢志和演,亦或者是枣嵩,脸上马上露出严肃之事。

    “大王如何与齐王有瓜葛?”

    卢志语气中有些抱怨。

    “不是本王与齐王有瓜葛,而是齐王手书与我,本王不得不收。”

    卢志和演嘴角抽了抽,心里想着,如果你不是与齐王有联系,那齐王如何能够送信给你?

    即便是派使者过来,你大可拒之门外。

    当然,心中是这样的想法,卢志和演当然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不知齐王信中都说了些什么?”

    司马颖不动声色,将手上的书信给了卢志。

    打开信封,只是粗略看了一遍,卢志脸上的表情就剧变起来了。

    “子道兄,这里面说了什么?”

    一边的枣嵩见到卢志脸上的表情,心中的好奇心也是被卢志给勾起来了。

    “这齐王...貌似并不想到洛阳来。”

    “嗯?”

    和演眉头一皱,他从卢志手上将信件夺过来,在手上看了起来了。

    “齐王聚兵?”

    看到一半,和演脸上就露出不可置信之色了。

    “这齐王何其糊涂,他便是齐王,在这个时候与陛下作对,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呼~

    深吸了一口气,和演继续说道:“大王还是快一些与齐王划清界限,若是陛下知道大王与齐王有联系,这恐怕会招惹陛下的猜忌与不快。”

    即便卢志与和演有些间隙,但是在这个时候,两人的意见却是相同的。

    “和演说的对,与齐王相比,陛下的意志是最重要的。”

    “台产,你觉得呢?”

    成都王司马颖将目光定格在枣嵩身上。

    “大王是如何想的?”

    枣嵩反问了一句。

    “本王...自然是以陛下马首是瞻了。”

    “那大王便应该与齐王有些联系。”

    “台产,你这是什么话?”

    卢志眉头紧皱起来了。

    “大王心向陛下,便需要有一个样子,你这般朝三暮四,大王岂能有好下场?”

    “子道兄还请在下把话说完。”

    卢志顿了一下,脸上阴晴不定,但头还是轻轻的点了两下。

    “大王之所以与齐王有所联系,恐怕原因还是出在陛下身上的。”

    出在陛下身上?

    卢志低头沉思,和演脸上也若有所思起来了。

    “台产兄的意思是陛下的削藩之意?”

    “这已经不是传闻了,而是洛阳勋贵人人皆知之事。”

    枣嵩这句话说完,成都王司马颖的脸色不变,但眼神里面,却是有赞许之色。

    “陛下是想要效仿汉景帝,汉武帝故事,然而,此时早已经不是汉时明月了,时代,早已经变了,诸位想一想,七王之乱,汉景帝汉武帝削藩之后,诸侯王的下场是如何的?”

    听到枣嵩这句话,卢志与和演也沉默下来了。

    “帝王之血,沦为庶民,诸侯之王,犹如彘犬,被圈养在封国之内,不得寸出,须弥之罪,便是人头落地,封国覆灭,恐怕这非是大王,也非是齐王他们愿意见到的。”

    枣嵩这句话说完,司马颖也表态了。

    “齐王,也是帝血之后,但与陛下比起来,他若是想要作皇帝,那是万万不够的,本王断然不会支持齐王,但也不会援手陛下。”

    说着,司马颖的嘴角微微勾起来了。

    “陛下想要做汉武帝,汉景帝,那本王便是要让他明白,汉武帝,汉景帝是不好做的,在此时,也是不能做的。”

    听到这里,卢志与和演也明白了司马颖的心思了。

    他之所以联系齐王,是因为司马遹想要削藩导致的。

    司马颖支持皇帝司马遹,但是不支持他削藩。

    为了打消皇帝削藩的心思,是故与齐王联系,目的便是在现实中与司马遹重击,让他不敢再有削藩之意。

    司马颖理想中的皇帝,是与司马衷一般的。

    皇帝,在洛阳皇宫中醉生梦死,享受就好了。

    这天下之事,还是交由臣子诸王罢。

    “可是...”卢志话说到一般,却是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他知道,一旦司马颖下定决心,是很少人能改变他的主意的。

    只是...

    想做渔翁,未必不会被鹬蚌反噬。

    更何况,不管是皇帝,还是齐王,皆不是鹬蚌。

    而是两条巨龙。

    ......

    金谷园。

    王生伸了伸懒腰,从床榻上起身。

    身侧,绿珠轻轻帮王生梳理长发。

    古代就是有一个麻烦,头发太长了。

    长发飘飘...

    是很帅,但是护理起来,也很麻烦。

    王生这般富贵人家还好,像是有些寒素之家的人,没人帮他梳洗头发,基本上都是一两个月洗一次的。

    那味道...

    有些奇妙。

    今日不用上早朝,但王生也需要去尚书台去报备的。

    王生爵位广元侯,官职却是领了尚书台的尚书侍郎这样的闲职。

    所谓之尚书侍郎,便是起草文书的官职。

    匆匆去了一趟尚书台,之后又回来。

    这天色也由原本的灰暗,变成了明亮。

    而雪,是一直在下的。

第三十七章 游侠

    风越来越大了。

    天空中的那朵小云变成了一片白色的浓云,慢慢地升了起来,扩大起来,渐渐遮满了天空。

    下起小雪来了。

    陡然间,落起大块的雪片来了。

    风呜呜地吼了起来,暴风雪来了。

    一霎时,暗黑的天空同雪海打成了一片,一切都看不见了。

    冬日的风雪,便是来得这般措手不及。

    台阶下,囡囡废了好大力气堆砌的雪人,也被风雪掩埋住了。

    房顶上,树上,地上,雪白一片,伴着黑沉沉的天空,伴着酷烈的飓风。

    寒冷,随处可感。

    王生原以为这一年的冬日会比较温暖,但是北国的冬日,从来都没有温暖过的。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或许就是常事。

    书房之中,王生静静盘坐期间,在他身前,有一架火盆,但是这一架火盆似乎也提供不了什么温度。

    王生吩咐下人提了一壶酒过来。

    烧着热酒,酒香扑鼻,身子似乎也是暖了不少。

    冬日,万物蛰伏,便是万物灵长人类,大多也是窝在被窝之中的。

    王生有一点可怜此时在准备战事的士卒了。

    鹅毛大雪的天气下,若是要作战的话,无疑要克服很多困难。

    冬日挥剑,走一步,受一次伤,恐怕都比其他三季来得痛苦一些。

    “先生。”

    张宾此时手上拿着一卷县志残本。

    这是广平郡的郡志。

    “主君。”

    以张宾之前的家境,虽然是不差书看的,但也绝对是没有太多书看的。

    书本,在这个时代是家族底蕴的象征。

    你的书越多,证明你的家世越高,家门前的门槛也就越高。

    张宾非是高门,寻常书籍倒是有,但是类似于县志这些的东西,便看不到了。

    实际上,许多高门大族也是看不到的。

    县志,一般都是比较官方的东西。

    也就是王生现在权势大了,什么东西都可以搞来,寻常人家,要想得到这些东西,无疑是痴人说梦的。

    知识,就是力量。

    高门大族能够压制寒门几百年,上千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先生以为吴子如何?”

    吴子?

    张宾愣了一下。

    “似孙武也。”

    “为人如何?”

    “治军严于己而宽于人,与士卒同甘共苦,因而军士皆能效死从命,有将才。”

    王生再问:“吴起残暴无情。幼时其家资十全,欲为官,从事游说活动没有成功,以致家庭破产。乡邻都耻笑他,吴起便杀了三十多个诽谤他的人。

    逃出卫国而东去。

    吴子和母亲告别时,咬着臂膀发誓说:'不为卿相,不复人卫'。

    此后他就在曾参门下学习。

    过了不久,他母亲去世,他竟然没有回家。

    吴起跑到各国,学习兵法奉事鲁君。鲁君对他有怀疑,他就杀了自己的妻子以争取做将军。

    如此之人,与孙武比肩?”

    须知,孙武被后世人尊称兵圣或孙子,又称“兵家至圣”,如此之人,吴子却能与之齐名。

    “主君的意思,大概是觉得吴子道德不如孙子高尚罢,但为将者,孙武也非是完人。”

    王生脸上也有笑意。

    “便也就是说,只要你有成就,便是十恶不赦之人,死后也有名声了?”

    张宾眉头一皱。

    “也不能这么说。吴子虽然有劣迹,但大节不亏,若真是十恶不赦之人,恐怕...”

    后面的话,张宾没有继续说下去。

    “主君怎么会想到吴子与孙武?”

    王生将手上的书卷聚起来,正是《吴子》。

    “我观书中吴子的兵韬,实在是不比孙武差多少,然则名声却不及孙武,如今看来,确实与自己的品德有些关系。”

    张宾不知道王生说这些话有什么意思,索性也没有接话。

    张宾虽然比王生大了十几二十岁,但是他却是丝毫不敢小看王生。

    广元侯...

    如今朝堂之上的人,又有哪个人会小看他,敢小看他呢?

    张宾这些日子虽然做王生的老师,但每每王生问到的问题,都是一些...刁钻的...

    也可以说是刁钻的问题。

    但这刁钻的真实意思,是因为王生问的问题,每一个都是异于常人的。

    不过事后张宾仔细一想,发现王生问的问题却不是无故放矢的。

    这些角度虽然刁钻,但确实是可能发生的那一方面。

    而这些方面,是原来张宾想都不敢想的。

    王生的问题,反而是给他自己开拓了思路视野。

    如此一来,张宾便更加不敢轻看王生了。

    张宾不接话,王生便也不说话了。

    读书,会意,多说无益。

    但很显然,有些人不想让王生这般读下去。

    “主君。”

    风雪飘落之中,来人是车斜。

    “何事?”

    车斜在影楼之中,现在来找他,自然就是有消息传来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消息是齐王方面的,还是潼关方面的。

    这两个方面的消息,对于现在的王生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

    “杀人剑有消息了。”

    杀人剑?

    王生心中先是失望,不过下一刻,他的兴致又被提起来了。

    “在何处?”

    “就在金谷园门口。”

    门口?

    王生倒是愣了一下。

    “他来找我的?”

    车斜轻轻摇头。

    “具体来说,是找影楼的。”

    王生马上明白了车斜的意思。

    “这么说,他是要来接影楼的生意了。”

    车斜点头。

    这倒是有些奇怪了。

    这林朝,之前可是收了王生不少的钱帛,便是他日日去燕春楼,也不见得会把钱花完。

    这般着急过来接任务,这手头可有些紧了。

    这家伙把钱花在什么地方了?

    王生眉头紧皱。

    “恐怕就是主君所想了,那我便将他们带到主君这边来?”

    王生轻轻摇头。

    “我还是随你去影楼罢。”

    林朝算是有实力的人了。

    剑术...

    杀人法,不是万人敌。

    但是在某些时候,万人敌也是不如杀人法的。

    就像现在王生站在明处一般。

    他现在能用的力量,就是洛阳地下王国的力量。

    书房离影楼可是有一段距离的。

    冒着大风过去,王生的脸都被吹红了。

    冬日吹风,烈风如刀割一般,没有体验过的人,根本不知道这种感受。

    影楼在望,上了第二层,王生也静静等候起来了。

    没过多久,影楼一层就出现了细碎人声。

    接着,二楼,王生便见到了林朝的身影。

    不过林朝不是一个人过来的,他身边还有一个人。

第三十八章 猛将入账

    林朝带过来的这个人魁梧无比,这体型身材,与赵猛有的一比。

    甚至有过之。

    而且这家伙浑身散发的气息,带着些杀气,空气中,似乎也飘荡着淡淡的血腥味。

    这家伙,是杀过人的,而且杀的人不止一个。

    而且...

    他最近,一两日之内,刚杀了一个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林朝身边聚拢的,果然是狠人啊!

    “王家小子,好久不见了。”

    林朝脸上依然冷酷,脸上的刀疤也依然狰狞,不过与他身边的那个游侠比起来,林朝居然有些瘦弱的感觉。

    “好久不见。”

    在一边,车斜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而他皱眉的原因,自然是因为林朝的称呼了。

    王生现在是广元侯,又是金谷园的主人,这个客人过来称呼王生为小子,这说实话并非是有礼貌的称呼。

    甚至这种称呼带了一些轻浮。

    不过,车斜见到王生脸上并没有生气的模样,他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找林朝的麻烦。

    杀人剑...

    名气他也是听过的。

    这种狠角色,能不招惹,当然就是不要招惹得好的。

    “这位是?”

    王生挥手,目光定格在林朝身侧的猛汉身上。

    “王弥。”

    林朝话很少。

    王弥?

    王生倒是愣了一下。

    他有些试探性的问道:“莫非是汝南太守王颀之孙?”

    王生此话一出,王弥眼睛瞪得浑圆。

    “你是如何知晓我的出身的?”

    便是王弥身侧的林朝,也是一脸惊诧的模样。

    车斜是见过王生异于常人之处的地方的,上次张宾,便是如此。

    此时,他双眼发亮,心中却没有太多的惊诧。

    不过...

    对于王生的敬佩之情,却是如滔滔江水一般奔流不息。

    主君...果然是非同寻常之人!

    “若是我说...是猜的,你可信?”

    王弥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不想堂堂广元侯,也听过在下的薄名。”

    王弥却是以为王生听过他的名声。

    王弥...

    在洛阳也确实有一些名声,不过这个名声不显就是了。

    起码比之杀人剑林朝,这个知名度是要低上好几个层次。

    “主君乃是文曲星...”

    车斜在一边可就听不过去了。

    “罢。”

    王生挥了挥手,示意车斜不要说话。

    “不过是些无关轻重的事情罢了。”

    这个时候,王生再把目光定格在林朝王弥二人身上。

    “二位今日过来,有何事?”

    王生之所以认识王弥,还是因为这家伙倒是在史书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记。

    当然...

    这个印记还算明亮,不过是黑得发亮。

    王弥,东莱人,家中时代做到两千石的大官。

    祖父王颀,仕魏为玄菟太守。到晋武帝时做到汝南太守。

    王弥有才干,博闻强识。

    年少游侠京都,隐者董仲道见到而对他说:“你有着虎豹一样的声音和虎豹一样的视角,喜欢祸乱,若天下骚乱,肯定不会做士大夫。”

    惠帝末年,妖贼刘柏根起事于东莱之弦县,王弥率家僮跟从他,柏根任命他为长史。柏根死后,王弥在海边聚集他的徒众,被苟纯所败,逃入长广山为强盗。

    王弥多有谋略,凡要抢掠,一定先谋划它的成败,不留一点疏漏.他骑射迅捷,膂力过人,青州人号为“飞豹”。后引兵进犯青州和徐州一带,兖州刺史苟晞迎击,大破弥。

    王弥撤退聚集散落的部众,声势又开始大振。

    苟晞连续和他战斗,不能战胜他。王弥进兵进犯泰山、鲁国、谯、梁、陈、汝南、颍川、襄城等郡,攻入许昌,开府库,取兵器,攻克的地方大多杀掉地方官,有数万之众,朝廷拿这家伙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等到天下大乱,进逼洛阳,京师大震,宫城门白天都关闭着。

    之后他投奔刘渊,为司隶校尉,加侍中、特进。并且和刘曜一起侵犯河内,又和石勒一起攻打临漳。

    王弥后来和刘曜进犯襄城,遂逼进京师。

    当时京师发生大饥荒,人相食,百姓流亡,公卿逃亡黄河以南。

    刘曜、王弥等遂攻陷宫城,到太极前殿,纵兵大掠。

    幽囚皇帝在端门,逼着侮辱羊皇后,杀掉皇太子司马诠,发掘陵墓,焚烧宫庙,城中几乎全被破坏,百官及百姓遇害的三万余人,遂迁皇帝于平阳。

    最后被石勒设计杀死,并且吞并了他的军队。

    王弥是一个猛人,但绝对不算是好人。

    帮着匈奴人屠杀汉人,侮辱国母。

    横竖...

    都是粗人而已。

    当然,这般粗人,若是用得好了,或许是猛将。

    有了谋士张宾,如今再来一个猛将吗?

    王生嘴角的笑容也渐渐勾起来了。

    有王生在,自然不会让王弥再走之前的老路了。

    “我听说如今洛阳游侠,都可以在影楼接受任务,以换取报酬,不知可是?”

    王生轻轻点头。

    “影楼确实有任务。”

    “既然如此,那我便来选一个刺杀任务。”

    王生脸上笑容此时还挂在脸上。

    “我听说山都县公,将所有食客都驱逐出去了?”

    王生意有所指。

    “君侯不必试我,山都县公不养闲人,我等自然也只得出来谋生了。”

    游侠,并非是没有消费的。

    游侠的消费很高。

    要喝酒,要吃肉,要快活。

    杀人之后,说不定要用一些钱来料理一些之后的事情。

    还有一些眼线的钱,也需要他们出。

    杂七杂八之下...

    耗资是不菲的。

    “但我之前,好似是与了你三百金,三百金,这般快便花完了?”

    林朝表情不变。

    “确实花完了。”

    林朝这番表态,便是连王生都暗自咋舌。

    别看现在金谷园养了这么多人。

    但是王生产业有田有地有人,自给自足,其实没有多少问题的,三百金,王生穿越过来,恐怕也没有花费这么多。

    除了还账。

    这林朝,倒是很会花钱嘛。

    “这钱,还真是用得快。”

    在一边。王弥脸上却有些不耐了。

    “我等不过是来赚取些钱财的,莫非广元侯还不给?”

    “休得无礼!”

    这王弥的语气,可不算友好。

    车斜马上站出来了。

    “无妨。”

    王生脸上依然有笑容。

    “但一直接这种高风险,同样也不稳定的任务,恐怕也不是二位的真正想要的罢。”

    刺杀任务...

    向来是不多的。

    影楼是王生的产业,王生可以定一些杀游侠,逃犯,亦或是异族人的任务,却是不敢发布刺杀朝廷命官的任务。

    但是游侠,逃犯...

    这些人是不多的。

    也就就是说,杀得尽的。

    这些人杀完了,差不多林朝王弥也就失业了。

    “君侯是何意?”

    林朝马上听出了王生言外之意。

    “本侯的意思也很简单,诸位皆是当世游侠中的绝顶之人,为何还要一直这般浪迹天涯,莫非诸位没有抱负,莫非诸位想要一直这般做一个区区游侠?”

    王生的这句话,让林朝愣了一下。

    他心里现在是十分复杂的。

    几个月前,王生还是一个死了父亲的人。

    空无一物,还有子钱家前来追债。

    不过是几个月后,他便成了像是山都县公那般的大人物,而他林朝,还是林朝,还是杀人剑,不仅如此,他的保护伞也不要他了。

    林朝在洛阳可是得罪了不少人的。

    没有保护伞,他的日子,会过得一天比一天难受。

    至于王弥,则是被王生话中的抱负有所触动。

    他是太守子孙,来洛阳做游侠,除了任性江湖之外,更多的,也是想要恢复自家荣光。

    谁愿意一辈子做游侠?

    游侠?

    在这个时代并非是一个好的称谓。

    铤而走险,亡命之徒亦或者是游侠的另外一个称呼。

    “某自然不想一辈子做游侠。”

    “哦?”

    王生笑着看向王弥。

    “壮士心中有何抱负,大可说来。”

    “某想做一个将军。”

    “将军?如何的将军?”

    “顶天立地的那种,一挥手,便是上万兵卒供我驱驰的那种将军。”

    “壮士好志气。”

    王生对着王弥挥了挥手。

    “二位先入座,酒菜稍后便来。”

    虽说是稍后便来,但其实这酒菜与食塌,是一起来的。

    酒是烈酒,美酒,菜是佳肴,好菜。

    “初岁元祚,吉日惟良.

    乃为嘉会,宴此高堂。

    尊卑列叙,典而有章。

    衣裳鲜洁,黼黻玄黄。

    清酤盈爵,中坐腾光。

    珍膳杂遝,充溢圆方。

    笙磬既设,筝瑟俱张。

    悲歌厉响,咀嚼清商。

    俯视文轩,仰瞻华梁。

    愿保兹善,千载为常。

    欢笑尽娱,乐哉未央。”

    众人入座,王生却开始赋诗起来了。

    这倒是让一边的王弥稍稍有些诧异。

    他是读过书的人,王生说的字,他都认识,合起来的句子,意思也懂一些,但是这一整篇,就不知道王生在说什么了。

    “这诗赋虽好,但文气太多,不和我的胃口。”

    林朝在一边却是有些嫌弃。

    这首诗是曹植的《正会诗》。

    描写的是正元会上的一些盛况,不想面前的人,都是好杀人的。

    对曹植,当然是不感冒的了。

    与卫阶相处久了,都以为人人都是卫阶这一般的人了。

    “喝酒,喝酒。”

    “此乃胡炮肉取一岁肥羊,现杀现切,精肉和脂肪都切成细缕菜丝,下入豆豉中,加盐、葱白、姜、花椒、荜拔、胡椒调味。将羊肉洗净翻过来,把切好的羊肉装到肚中,以满为度,缝合好,在凹坑中生火,烧红了,移却灰火,把羊肚在火坑中,再盖上灰火,再起火燃烧,约烧煮一顿饭的时间,便熟了,其肚香美异常。”

    ......

    诗赋不喜欢,王生也开始介绍起美食来了。

    对于这些游侠来说,当然是吃食是最好的了。

    果然...

    一桌酒菜上来,不仅是王弥,便是故作高冷的林朝,也是吃得满嘴带油。

    看他们的样子,是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都吞进去的。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

    林朝还好,这王弥,脸却是有些微红起来了。

    “君侯好酒好菜招待,当真是义气。”

    这也算义气?

    王生眯着眼睛,看着王弥就像是看着碗里的肉一般。

    “游侠乃是搏命的职业,便是混到头了,也不过尔尔,阁下的抱负是一个将军,不如跟我如何?”

    “跟你?”

    王弥手上握着酒杯,大笑两声:“跟你某便能当将军?”

    “当然。”

    当将军?

    这说到一半,王弥脸上的笑容却是渐渐消失了。

    他的酒劲被他压下来了。

    “君侯可当真?”王弥这句话是压着嗓子说的。

    他还真怕王生是在向他开玩笑。

    “当然是真的了。”

    王生突然站了起来。

    “你要做将军,本侯如今是陛下身边重臣,又有西征军士的名额,你若随我,我会先征虏将军与你一个亲卫的官职,届时破了齐万年之后,说不得你也可以有一个百夫长牙门将当当。”

    百夫长,牙门将?

    联系到洛阳最近征虏将军张泓要西征的消息,王弥也是变得激动起来了。

    “君侯当真?”

    “当真。”

    王生重重点头。

    砰!

    王弥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接着碰的一声,直接跪在王生身前。

    “若是你能让我做将军,我便以君侯马首是瞻。”

    太守比之将军。

    实权的将军来说,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祖父的荣光,是要在我这一辈恢复过来了。

    这王弥,这王生想象中还要好收服。

    当然...

    收服是一回事,之后的驯服,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林朝,你有一身武艺,而本侯,如今身侧也缺人。”

    林朝看着王生,轻轻点头,也是跪伏在王生身前。

    “在下,也以君侯马首是瞻。”

    男儿膝下有黄金。

    然而在现实面前,便是让你跪再多次,也不是一件让人意外的事情。

    “好好好。”

    王生连忙走上前去,把王弥与林朝一道扶了起来。

    “有二位在,何愁大事不成。”

    把两个人拉起来之后,王生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喝酒喝酒,二位的房舍,本侯也安置好了,美人奴仆,一应具有。”

    一听到美人,王弥的眼睛顿时亮起来了。

    林朝倒是没有什么表示。

    能短时间内花出三百金...

    恐怕是有些秘密的。

    但人都是有秘密的,这既然是林朝的秘密,王生自然也是不会去探寻这个秘密的。

    因为..

    没这个必要....

第三十九章 太原王氏

    安置完林朝与王弥之后,王生也就要离开影楼了。

    出了影楼没多久,到了内院,王生还没来得及去书房,便被一个小人儿给截住了。

    “兄长,快和囡囡一道堆雪人。”

    张氏去皇宫有些日子了。

    出了皇宫,又被襄阳公主接到寻阳侯府去住了几日,现在还没有回来。

    这就导致了原本就有些野性的囡囡,是彻底放飞自我了。

    更何况王生还给囡囡找了一个鲜卑女子做她的女伴。

    “堆雪人?”

    王生看着囡囡身侧两个堆起来的雪球,陷入了深思。

    这...

    是雪人吗?

    横竖看起来都是两个球。

    当然...

    这样的话是不能直接在囡囡面前说出来的。

    “兄长日理万机...”

    “哼!”

    王生话没说完,囡囡就叉起腰来了。

    此时隆冬之际,天上飘起鹅毛般的大学,蓝粉色的厚衣将囡囡裹得成一个球一般,圆滚滚的。

    渐渐到肩膀的短长发,将耳朵掩藏起来,红彤彤的脸上,此时嘴巴可是噘得很高。

    “你这小丫头。”

    王生轻轻揉了揉囡囡的小脑袋,后者则是像小猫一般,反而在王生的手上蹭了起来。

    “好不好嘛~”

    “罢罢罢。”

    王生像是叹气一般说道,囡囡却是直接跳起来。

    “兄长待囡囡最好了。”

    说起来,自从他卷入司马遹的事情之后,他待在桃柳园的时间是越来越少。

    到了金谷园,陪在囡囡身边的时间就更少了。

    将来,这陪伴的时间更是会越发稀少。

    现在有时间,还是多陪陪罢了。

    等这小丫头片子嫁人了,就不用烦他了。

    嗯。

    得给这丫头物色一个好夫婿了。

    不过...

    好像想得有些远了。

    看着囡囡**岁的模样,想来,出嫁的时间,还得七八年后。

    十二三岁...

    王生可不会把囡囡给别人糟蹋的。

    堆雪人。

    首先,用一片树叶当作雪人的嘴,用一根胡萝卜当雪人的鼻子,两颗石子儿当作雪人的眼睛,还剩下的石头当作雪人衣服上的纽扣,把围巾围在雪人的脖子上,把一把扫帚插在雪人的右手里。雪人堆好了,只见雪人胖乎乎的,它的眼睛炯炯有神,像两颗黑珍珠。鼻子红彤彤的....

    嗯...

    这是王生想象中的雪人。

    实际上,王生与囡囡两人通力合作,堆出来的雪人...

    怎么说呢..

    这模样,两个雪球几根树枝,披上件衣物,带上草冠。

    估摸着,确实有两分人样。

    但绝对不好看。

    王生是这样想的。

    不过囡囡显然不是这样想的。

    “这雪人与兄长好像。”

    额...

    这算是夸奖?

    要是我像这个雪人的话...

    这也太难看了吧?

    不行!

    得好好修整修整。

    于是,抱着不把雪人堆好就誓不罢休的想法,王生开始了自己轰轰烈烈的堆雪人之旅。

    不知不觉之中,王生居然在此处堆雪人对了接近一个时辰。

    这手指,都是通红的,现在已经没有感觉了。

    这是被冷得没有知觉了。

    “主君。”

    王生一点点修饰身前的雪人,现在,这雪人已经有些人样了。

    来的人是刘勇。

    “何事?”

    “门外有人求见。”

    人...

    “是何人?”

    刘勇既然来见王生,证明来的人,王生不得不见。

    亦或者说绝对有见的价值。

    “太原王氏的人。”

    太原王氏?

    王生眉头微微一皱。

    “我与太原王氏,素来是没有关系的。”

    刘勇抬眼看了王生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他们说,是来让主君归宗的。”

    归宗?

    王生的脸色终于是变化起来了。

    莫非自己还是太原王氏之后?

    太原王氏...

    太原王氏...

    王生喃喃自语,眼中阴晴不定。

    太原王氏现在当然是不如琅琊王氏的,甚至连东海王氏都不如。

    王氏宗脉之中,现在的太原王氏算是混得比较惨的了。

    归宗...

    或许是太原王氏想要依附他的权势,做到重新振兴家族?

    若是如此的话,王生便不是太原王氏之后的人,也无关紧要。

    但若是如此的话...

    可会有些得不偿失?

    王生脑中的思绪虽多,但也是在瞬间就完成的。

    “去将他们带到正堂来罢。”

    不管怎么说,这些人还是值得见一见的。

    首先,王生得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太原王氏之后。

    自己的出身,这一点是很重要的。

    其次,王生得明白他们来金谷园的目的是什么。

    单纯的归宗...

    还是有其他的请求。

    太原王氏起源于并州太原,从魏晋到唐朝都非常显赫,与陇西李氏、赵郡李氏、清河崔氏、博陵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等七族并列为五姓七族高门,唐朝时太原晋阳王氏为“七姓十家“之一的禁婚家。

    太原郡既是太原王氏的郡望,汉代后又称并州,故两者通用。

    晋阳王氏、祁县王氏是最主要的两大房支,故多自称太原郡晋阳县人,亦或是太原郡祁县人。

    晋阳王氏始祖为东汉时的王柔、王泽兄弟。

    祁县王氏始祖为东汉末的王允。

    王生就不知道这一支是祁县之后还是晋阳一脉了。

    太原王氏,系由爵位而来,意指“帝王之裔“或“王家之后“。

    追本溯源,都是黄帝后裔。

    黄帝,是少典之子,姓公孙,名轩辕,生于寿丘,长于姬水,故又改姬姓。

    其时,炎帝神农氏国运衰弱,诸侯相互侵伐,而以蚩尤暴虐。黄帝与蚩尤战于涿鹿。

    蚩尤伏诛,诸侯咸尊黄帝(姬轩辕)为天子(实为部落联盟首领),代炎帝神农氏。黄帝即位后,会诸侯于釜山,经略四方,融黄、炎于一炉,遂开中华一统之局面,被尊为中华民族的共同始祖。

    黄帝居轩辕之丘,娶西陵之女,是为嫘祖,嫘祖为黄帝正妃,生二子:玄嚣(即少昊)、昌意,玄嚣之孙高辛氏,是为帝喾。

    帝喾娶陈锋氏女,生放勋,是为帝尧;娶有戎氏女简狄,简狄因吞玄鸟之卵而生契。

    契长而佐禹治水有功,封于商,赐姓子氏,是为商之祖;娶有邰氏女姜嫄,为元妃,生弃,弃好农耕,懂稼穑,帝尧举为农师,封于邰,号后稷,为周朝先祖。

    天下王姓,基本上都出于姬晋之后。

    王氏得姓始祖是太子晋,为周灵王太子,名晋,字子乔。

    这个太子晋当然是猛人。

    什么“幼有成德,聪明博达,温恭敦敏“。

    “如舜的为人,仁德配于天道,虽固守其岗位,却处处为天下人着想,使远方的人都能得到他的帮助而受他的仁政。仁而合于天道。此谓之天。

    如禹的为人,圣劳治水而不自居功,一切以天下为本,取予之间,必合于正道,是谓之圣。

    再如文王,其大道是仁,其小道是惠,三分天下已有其二,依然是无比谦恭,服事于殷商。既拥有拥戴的群众,而反失其身,为暴纣囚禁,不动干戈,此谓之仁。

    又如武王,义杀暴纣一人而以利天下,百姓各得其所,是谓之义“。

    不过...这个猛人只活了十六岁。

    之后经过一番加工之后,就成了仙太子。

    太子晋的儿子宗敬后来仕为司徒,看到周室衰微,天下大乱,便请老致仕,避居太原。

    时人仍呼之为王家,遂以王为姓,成为太原王氏始祖,而尊太子晋为系姓始祖。

    这便是太原王氏的由来。

    太原王氏,论祖辈出身的话,算是背景深厚的。

    毕竟能和三皇五帝有一些关系的。

    当然...

    祖辈厉害,往前,东汉末年,也只有王允这一脉算是有些出息。

    而王允...

    下场也没有多好,因为固执己见,被李傕、郭汜、樊稠攻破都城,坠楼而亡。

    太原王氏便再次沉沦下去,现在虽然有些抬头,但这头也并没有多抬得起来。

    譬如王凌,虽然在曹魏做到了太尉,但因为与司马懿作对,被移了三族。

    这刚抬起来的头,又低下去了。

    不过,世家高门之所以称作是世家高门,自然是有其生命力的。

    王凌之后,太原王氏又出了一个王浑,做到了司徒的官职。

    三公之位,算是很高了。

    不过...

    司徒王浑去年便已经仙去了。

    王浑后代之中,王济有大才,可惜早卒。

    王澄虽然才学不错,但是比之琅琊王氏,却是差的多了。

    说到王浑,王生便想到了卫阶。

    卫叔宝的母亲,正是王浑之女。

    若是他真是太原王氏之后,与卫阶当真是亲上加亲了。

    端坐在主堂之上,王生慢慢的等待,他现在是有些好奇来的人是谁了。

    王澄这一房的?

    想来,应该是晋阳一脉的了。

    毕竟现在祁县一脉,是相当的式微了。

    王生静静等待,当然,他的等待没有多久。

    少顷。

    人来了。

    来的不止一个人。

    为首的一个是一个厚实锦服中年人。

    在他身后,有一个厚实粗布衣的老妪。

    在老妪身后,则是走来了一家人,之所以说他是一家人,是因为他们三个人长得确实很像。

    为首的是一个中年人,中年人后面是两个与王生年纪没有太多差别的少年。

    “拜见广元侯。”

    锦服中年人对着王生行了一礼,老妪也对王生行了一礼,倒是后面的那一家子,只是对王生轻轻拱了拱手。

    呵。

    好像有些意思。

    王生嘴角缓缓勾起来了。

    “阁下是?”

    王生看着面前的中年人。

    “在下王汶,如今赋闲在家。”

    王汶...

    王生愣了一下。

    “不知阁下与已故司徒王浑是何关系。”

    “正是家父。”

    王汶露出自得之色。

    “原来是王司徒之后,上座。”

    王生挥了挥手,后者带着笑容,倒是缓缓做了上去。

    “这后面的,都是些什么人?”

    王汶缓缓起身,对着王生介绍起来了。

    “这是你父亲的乳娘,刘婆。”

    乳娘?

    王生眼神微闪,没有什么表示。

    “后面的那三人又是谁?”

    见到王生无动于衷的模样,王汶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他们与君侯是一脉的,他的父亲,与君侯的祖父是亲兄弟,说起来,还是你堂叔,这两位,皆是你堂弟。”

    王汶刚介绍完,那一家子就动起来了。

    “侄儿,说起来,你父亲出走太原,着实是让堂叔挂心,还好,侄儿如此发达了,也不算辱没了你父亲的威名,只是你父亲...哎~”

    王生的这个堂叔,深深的叹出了一口气,仿佛很是痛心一般了。

    “堂兄如今势单力薄,我们两个做弟弟的,也可以在堂兄身边打打下手,算是帮助兄长了。”

    两个堂弟表示想要帮助王生。

    ....

    王生静静的看着他们表演,没有什么表示。

    在他们说的累了,或者说是,王生的无动于衷,无法引起他们继续说下去的**。

    他们也安静下来了。

    在他们看来,王生的表现实在是太冷淡了。

    就像是...不相信他们一般。

    而实际上....

    王生就是不相信他们。

    或者说,不想相信。

    “广元侯也是我太原王氏晋阳一脉,如今失了族谱久矣,不如找个时间,去晋阳做一个归宗大典,也好让我王家祖辈见见如今的俊才,你看如何?”

    王汶的语气有些偏软,就像是商量一般。

    “我去晋阳倒也无所谓,只是本侯有一个困惑,还望阁下解答一二。”

    “君侯但问无妨。”

    “你说本侯是太原王氏的人,有何凭证?”

    王生此言一发,王汶还没有什么表示,王生的一个‘堂弟’当即就有反应了。

    “堂兄此言何意,莫非以为我等是见了堂兄发达了,这才黏上了堂堂广元侯?”

    王生很想说:没错。

    不过他转念一想,还是把这句话藏在心中。

    嘴上的话说得是爽快了,但说爽快话的后果,可不会太好。

    “本侯也是心中困惑,诸位也得说服我罢,这几日,可有很多人说本侯是他家的了,赵姓,刘姓的都有了,你们这王姓的,倒是比他们更有说服力。”

    “你~”

    王生的‘堂弟’顿时被王生激到了。

    “休言。”

    王生的这个堂叔,明显还是知道局势的。

    “刘婆是你父亲的乳娘,我等是君侯亲族,便是看你我长相,也是有几分相似的,主支,还请将族谱与我这个侄儿一观,族谱在上,这是做不得假的。”

    王汶点了点头,从胸口拿出一本古旧的羊皮书籍。

    看他这架势,好像是将族谱都搬过来了。

    这...

    就更有意思了。

    ......

    感谢唯爱守侯的2000起点币打赏,感谢支持。

第四十章 不归

    “这是君侯你这一支的族谱,还请一观。”

    王生点了点头,刘勇则是接过王汶手上的族谱,把它递到王生手上。

    王汶已经给王生打开属于他的那一页族谱了。

    这厚实的族谱,以王毅一介商贾,却能入其中,就很有猫腻了。

    果然,王生手轻轻触摸上面的笔迹,发现应该是写上去没多少日的。

    与旁边的族谱笔迹比起来,这王毅的名字,实在是太新了。

    “这族谱,居然有我父亲的名讳,着实有些奇怪。”

    王汶脸上笑容很是真挚。

    “如何奇怪了?”

    王生总不能说自己父亲一介商贾,地位底下,不配入族谱。

    “那他们的名字,可在族谱上?”

    王生口中的他们,指的自然是王生的所谓之‘堂叔’还有两个‘堂弟’了。

    “他们,自然不在这个族谱上。”

    族谱,非是主脉,其他支脉的人要想入族谱,都是得有大贡献,或者说凭借这自己的能力回归主支。

    王生现在是广元侯,在太原王氏心中,当然是有资格入族谱的了。

    “将名字写在这族谱之上,我便是太原王氏之人,可有些太简单了。”

    听到王生这句话,王汶脸上眉头,已经是挤成一个川字了。

    “广元侯也该知道,落叶归根,认祖归宗这个道理,你是我太原王氏的人,有我太原王氏的出身,你在朝中的仕途,也会更加顺畅...”

    王汶的话外之音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王生承认他是太原王氏之后,他的出身,也不再是寒素了。

    太原王氏,论起出身来,是不比琅琊王氏差多少的。

    而太原王氏凭借王生的关系,也能有更多人能在在朝中出仕。

    譬如王生这西征的名额...

    就很有操作空间。

    在西征之前出了这样的事情,这就有些蹊跷了。

    “阁下的意思...这是一个交易?”

    “何谓交易?”

    在这个时候,王生的那个堂叔也忍不下去了。

    “你本是太原王氏的人,认祖归宗,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在这个时候,王生没有跟他说,在他负债累累之时,在他走投无路之时,为何这个所谓之太原王氏不出现,到了他成名之后,这个太原王氏却是黏上他了。

    这般说了,反而是有些俗套了。

    “认祖归宗,确实是天经地义之时,只是家父身前,也未与我说自家出在太原王氏,若是我父亲真的是出自太原王氏,即便是不被家族认可,也会提上一两句的才是。”

    这也是王生疑惑的原因。

    “看来君侯还是不信。”

    王汶心中叹了一口气。

    他原本以为这个广元侯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自己是出身太原王氏之后,肯定是会顺水推舟的承认的。

    现在看来,是他想错了。

    不过...

    错的还不多。

    因为他还是有后手的。

    “刘婆,你便与广元侯说说他父亲的事情罢。”

    刘婆点头,当即以讲故事的口吻,将王毅的故事娓娓道来。

    王生在一边慢慢的听着。

    说实话,对于这个身体的父亲,王生的了解还是很少的。

    最多的了解,是王生的记忆里面。

    但是不深刻。

    印象中,王毅是一个比较严肃的人。

    而这些,可能就是王生心中的所有印象了。

    实在是王毅经商,大多数的时间并没有留在家中。

    听了很久,王生换了一个姿势,脸色依旧不变。

    这个刘婆的故事还是有些意思的。

    但也就仅此而已。

    “如何,君侯这下可信了?”

    “不信。”

    王汶眉头再是一皱。

    “还请君侯让一人进来。”王汶咬了咬牙。

    “何人?”王生随即问道。

    “王恒。”

    王恒...

    王生的叔父。

    不过...

    对于这个叔父,王生心中可是没有多少好印象的。

    而且这个王恒,对王生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印象。

    因为他的手断了一条。

    林朝砍的。

    原因,与王生有很大的关系。

    “可。”

    不过现在见王恒,也不无不可。

    王生倒是想看这王汶能够给自己什么惊喜。

    没过多久,断臂王恒,马上出现在王生面前了。

    相比与之前的王恒,现在的王恒衣服焕然一新,整个人也经过了洗漱,变得干净了不少。

    更让王生新奇的是,这王恒看着王生,眼中倒是没有多少怨恨之色,反而是满脸带笑。

    “侄儿,方才他们所言,皆是真真切切的事情,这刘婆,亦是我的乳母,这是真真切切的事情。”

    乳母,真切。

    王生的心思却不是在这件事情来,反而是问了王恒一句。

    “叔父不怨我?”

    王生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是看向王恒的手臂的。

    “当然不恨了。”

    王恒笑了起来,不过这个笑容有些勉强就是了。

    “你们说了这么多,着实是让我有些思绪繁乱,这样罢,还请给我一些时日,我自然会给你答复。”

    时日。

    如果是王生很有想法成为太原王氏的一员的话,根本就不用什么思考的时间。

    这个决定,应该是一下子便下来的。

    王生的思考。

    更多的,有点像是拒绝。

    亦或者说...

    还是不信?

    “广元侯若是再是不信,我还可能拿出更多的凭证出来。”

    “阁下误会了。”

    王生的脸上带着笑容,这是一种让人如浴春风的笑容。

    但是在王汶眼中,很显然不是这样想的。

    相反,他觉得王生的笑容有些可恶。

    “那又是为何?”

    “方才本侯已经与阁下说了,思绪有些繁乱,需要时间撸一撸。”

    王生的语气顿时沉下去了,脸色也黑了不少。

    王汶藏在袖口中的拳头骤然握紧了一些,但是想到族中人与他的任务,他还是将愤怒掩藏下去。

    一个支脉...

    对主脉居然如此大逆不道。

    哼!

    “也得与一个时限才是。”王汶语气放软。

    “在西征之前,如何?”

    王生好似无意的看着王汶,后者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便如此了。”

    王汶答应得很爽快。

    “果然...”

    这个结果,与王生猜测的没有什么不同。

    这太原王氏之所以过来,还是因为西征的名额啊!

    不然的话,即便王生是广元侯,这太原王氏也不会如此殷勤的才是。

    还把族谱都拿出来了。

    堂堂高门大家,居然沦落如此。

    当真是令人唏嘘。

    王汶应诺一声之后,并没有在金谷园久待,而是出去了。

    其他人虽然不想离开,但也只得跟着王汶的步伐离去。

    一时间,主堂都空了不少。

    王生之所以不想成为太原王氏的一员,成为世家高门的一员,当然是有原因的。

    而这个原因还很简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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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历史系高材生,不小心到了西晋末年。清谈论玄,纵横捭阖。王敦、卫阶、江应元。潘安、贾谧、贾南风。这是理智与荒唐并存的时代。这是一个寒门在高门大族中崛起的故事。(前期种田,后期争霸。).......................作者已有百万字老书《曹魏》,人品有保证,可放心收藏!轻松作,勿较真。汉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