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再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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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孤确实是要做事情。”
司马遹深深的看了广平公主一眼,再说道:“中宫皇后在皇宫做的事情,恐怕你也是心知肚明的罢?”
广平公主咬了咬牙,她轻轻瞥了王生一眼,发现王生同样在看着她。
王生的眼神十分纯粹,并且对着广平公主轻轻点了点头。
“中宫皇后做的事情,本公主自然知晓,只是...”
她心中还有疑虑。
“孤知晓你心中的疑虑。”
司马遹笑了笑,也不在意广平公主的怀疑,实际上,若是他站在广平公主的立场上,也有迟疑。
“你怕孤会输给中宫。”
“我不知道殿下为何要与中宫为敌,莫非太子不知道中宫的威势。”
“那也是昨日的事情了。”
司马遹轻轻一笑,说道:“南营两万大军压境,便是中宫如何权势滔天,都是没用的。”
南营两万人...
广平公主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过在这一口冷气吸完之后,广平公主眉头却也是紧紧的皱起来了。
“可是中军北营,可有十万大军。”
“那也得那十万大军过得来。”
在这十万大军还没收到消息之前,这皇宫的事情,就已经尘埃落定了。
司马遹再看了广平公主一眼,说道:“孤自小便与淑仪宫主交好,你放心,你虽然依附皇后,但若是如小郎君所言,孤自然也是不会追究你的责任的,而且,还能与你好处。”
说着,司马遹绕有深意的看了王生与广平公主一眼,说道:“比如,一些婚约之类的。”
广平公主与王生之间的异常关系,司马遹如何看不出来。
虽然不知道王生是怎么与广平公主扯上关系的。
但是,现在这一层关系,显然对他是有利的。
听到司马遹的话,广平公主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一般,脸刷的一下就红起来了。
王生则是轻轻摇头,脸上不动声色。
“殿下,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咳。”
司马遹咳嗽一声,也知道自己是不能继续在这里耽搁时间了。
“是孤多言了。”
现在的情势还是比较紧张的。
若是换做从前,司马遹早就不知所措了,但是现在王生来了之后,司马遹反而是变得冷静起来了,是故话才多了一些。
王生的才智,从来都是让司马遹放心的。
这一次也不例外。
“小郎君,那,对于此时的局面,你可有应对之法。”
王生低头沉思,说道:
“太子大可折返回去,不必理会中宫,而且,即便太子中途折返,中宫即使是怀疑,也没什么,臣下带了三百人入城,护住太子周全,那是绝对可以的事情,只要殿下坚持一段时间,那处仲兄的两万大军,便顷刻而至,到时,一切便就尘埃落定了。”
直接折返回去?
司马遹眉头紧皱。
他并不看好王生的这个所谓计策。
在他看来,这个计策简直是烂透了。
而且。
这是在赌。
赌命!
皇宫中的守卫可是有三千人的。
就算王生待了三百人进来,若是中宫执意要出手,三千对三百,能够坚持都久?
这次不成功的冒险,想到了后果之后,司马遹是怕了。
他怕死了。
所以也不敢再赌了。
他想要一个更安全的方法。
“小郎君可有更好的方法?”
更好的方法?
王生低头沉思,广平公主与司马遹都将目光定格在王生身上。
似乎是想要听到王生的好方法。
“或许真的还有一个方法。”
还有一个方法?
“小郎君快说。”司马遹在一边催促道。
广平公主也将目光定格在王生身上。
“太子回去,臣下替殿下入宫。”
“不行!”
王生这句话说出来,广平公主当场就否定了王生的这个决策。
什么叫你替太子入宫。
太子入宫,现在看来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你要是入宫了。
那就是十死无生了。
这样的险,广平公主绝对是不会让王生去冒的。
我回去?
司马遹愣了一下。
太子心中同样也有疑虑。
“孤如何回去?”
“太子殿下可将太子冠冕褪下,着臣下外衣下车上马出走。”
王生没在意广平公主幽怨的眼神,继续说道:“殿下与臣下的体型相似,殿下下车上马,皇宫中的人定然不知道殿下已经走了。”
这样的话,倒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可是,郎君如何入宫觐见中宫,中宫若是没有见到太子,定然雷霆大怒,郎君此时入宫,岂不是让皇后怒火中烧,那岂有活路?”
广平公主的嘴巴都嘟起来了。
司马遹显然也想到了这点。
“确实,如此一来的话,郎君的性命,便也就不保了。”
司马遹咬了咬牙,有些艰难的说道:“不如,孤还是回太子宫罢。”
思来想去,司马遹发现只有这个方法好做了。
虽然是要冒一些险,但是,王生毕竟是一个人才,若是因为拖时间把性命给搞没了,司马遹觉得不值。
“还是太子侄儿明白道理,拖时间,也不是这种脱法的。”
王生却是轻轻摇头。
“如今臣下乃是太子属官,与殿下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殿下是主,臣是仆,若是能用臣一条性命,换取殿下的安全,臣觉得很值。”
王生眼神坚毅的看着司马遹。
“可是孤觉得不值。”
“对,就是不值!”
广平公主眼睛微红,看起来就像是要哭出来一般。
“此番臣下入宫,危险当然是有的,但是,也不至于必死。”
王生深深的看了王生一眼,也给了广平公主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但是很明显,王生的这个眼神很显然对广平公主是没用的。
她眼底的担忧之色是一点都没有消下去。
“臣下还是有一些把握,能够活下来的。”
“不行!”
司马遹断然拒绝。
“不行!”
广平公主也在一边呵斥道。
“殿下爱才之心,臣下已经知晓了,臣下有一母一妹一侍女,若是臣有不测,殿下便代为照料,还有广平公主,殿下...”
“小郎君莫要说了。”
司马遹重重摇头。
“孤是绝对不会拿你的性命开玩笑的。”
王生却是跪伏下去。
“殿下,若是你我继续推诿下去,恐怕中宫的人,便是要来了,若是中宫的人来了之后,殿下便没有选择了。”
“这个...”
司马遹也犹疑起来了。
“好罢。”
司马遹最后终于“艰难”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孤便成全你了,若是小郎君有不测,孤定然为你料理后世,并且与你功名爵位,定然不会辜负你的。”
言罢,司马遹开始将自己头上的太子冠冕卸下。
“不行!”
广平公主在一边倔强的说道:“郎君不能入宫。”
王生上前握住广平公主的手,特意用力捏了捏。
“骧儿,信我。”
“可是...”
广平公主看着王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信你?
如何信你?
这看起来,就是送死的局面。
九死一生!
“殿下,事不宜迟。”
司马遹点了点头。
在皇位权力面前,王生的性命,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之前的推诿,不过是上位者收心下位者的手段罢了。
王生自然知晓。
王生之前的戏,也是下位者获取上位者感激的手段。
两者各取所需。
只是...
没人会用自己的性命做赌。
但是王生敢。
富贵险中求。
王生在开赌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赢了司马遹了。
司马遹将头上重重的冠冕卸了下来。
王生则是接过太子的冠冕。
这冠冕有一两斤重,冕冠是古代帝王、诸侯及卿大夫之礼帽、其中天子冕十二旒、诸侯九旒。
太子冠冕,也是九旒。
所谓九旒,指的是冠冕上的珠子有几串。
太子冠冕便是九串。
而且这九串还是不一样的。
这九串珠子由7颗色彩不同的玉珠构成,它们均有穿孔,皆在珠子的中部,孔很细小,贯穿上下。其中,除了1颗黑色的玉珠体型较大之外,其余6颗体型均较小。
从颜色上分,这些珠子可以分为苍青色、白色、黑色和红色,从材质上分,它们又可分为玉珠和玛瑙珠。
其中,苍青色玉珠4个,白色玉珠1个,黑色玉珠1个,红彩玛瑙珠1个。
太子冠冕,仅仅是一个,若是换在后世,便是价值连城的东西了。
当然,换在现在,也是价值连城的物件。
王生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羡慕起司马遹起来了。
帝王家啊!
当然是不好混的了。
但是对于司马遹来说,他已经算是帝王家中起点比较高的了。
这样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人。
王生表示很羡慕。
他离帝位,说实话只有一步之遥而已。
当然,王生也知道羡慕,是羡慕不来的。
与其羡慕,不如自己奋斗。
待王生将太子冠袍卸下来之后,王生也将自己最外层的一件衣物褪下。
好在深秋时分,王生的外衣穿得不止一件,不然的话,王生入宫,也只能穿着内衣入宫了。
“小郎君。”
司马遹换上王生的衣服,转身对着王生行了一礼。
“殿下一切小心。”
司马遹轻轻点头。
“孤知道郎君一片丹心,还望郎君平安归来,卿今日之所作为,孤今生难忘。”
王生要的,就是你一辈子都忘不了。
“殿下一路好走。”
司马遹也不再耽搁,当时就出了太子车辇,随着赵猛一道朝着太子宫的方向去了。
太子司马遹是一溜烟的溜走了,太子车辇中,广平公主却是一脸幽怨的看着王生。
“方才太子在侧,我不好说你什么,但是如今这太子车辇便只有你我二人,你若是不给我说个所以然出来,本公主现在就把你轰出去。”
“哼!”
说完,广平公主插手撇头,重重的哼了一声。
她是真的生气了。
被王生气坏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的人。
若是常人,她自然是不会管的,多一眼她都不看。
但好不逮,这个人是她的冤家。
这样一来,她就是不想管,也不得不管了。
广平公主心中已经打好主意了。
若是王生的说辞不能打动她,王生就不要想入宫了,在入宫前就把这家伙踢出去。
免得他自己找死。
见到广平公主生气的模样,王生嘴角微微一勾。
“生气了?”
“明摆着的事情。”
“方才一口一个王郎,如今却是你你你,还自称本公主,那天你是怎么与我说的?”
“那天是那天,不抵事。”
王生脸上露出无奈笑容出来。
这女人的话,果然是不能信的。
翻脸是比翻书还快。
“骧儿。”
王生牵着广平公主的手,刚想说话,不想广平公主却是用力的一甩,把王生的手甩下去了。
与此同时,广平公主眼眶瞬间红了起来,豆大的泪珠,在眼眶中酝酿,最后直接落了下来。
“你这傻子,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太子的事情,关你什么事情?你安安稳稳的过好你的日子不就好了?你知道你入宫之后,会遇到什么事情吗?还是你以为皇后不会杀人?”
“呜呜呜~”
说到最后,广平公主直接哭出声来了。
“还有,你知道,若是你死了,本...骧儿该有多伤心。”
哎~
王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把将广平公主拥入怀中。
后者直接倚靠在王生身上,毫不客气的把王生的衣服当做擦眼泪的手绢。
“骧儿你说的事情,我都懂,只是...”
王生小力的拍着广平公主柔软瘦削的肩膀,眼神似乎也变得柔和起来了。
“只是什么?”
广平公主一边小声啜泣,一边问道。
“只是若我不冒险,不帮太子,那骧儿日后如何能成为我王生的夫人。”
原本司马骧是很生王生气的,但是王生这句话以说出来,广平公主的脸顿时刷的一下就红起来了,心中的气,也是消了一半。
“谁要嫁你,莫要自作多情。”广平公主小力的锤了一下王生的心口。
“那好,我去中宫送死,与你何干?骧儿你也莫要多管闲事。”
“你!”
广平公主被王生气得要死,伸出小手差点就要朝着王生的脸上招呼过去了。
不过看着王生满脸的笑意,广平公主又气又恼,最后只得把手掌化成拳头,小力的捶打着王生的心口。
“就属你会欺负我了。”
“哼!”
广平公主趴在王生身上,用力的咬着王生的肩膀。
这小丫头怕不是有虎牙,咬得这般痛。
王生眉头都皱起来了。
“这一口,是王郎你今天欺负我的,还有,骧儿知晓无法阻你入宫,但若王郎有个三长两短,那骧儿也不活了,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广平公主在王生肩膀画着圈圈,话语细碎,却是让王生心中一暖。
“放心,不为我,也为骧儿你。”
再入宫,也定要活着出来。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况且...
王生也并非是去找死的啊!
.........
不出意外,应该是可以稳定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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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同心戮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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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
赵王府。
此时在诺达的赵王府偏院小院中,有两个人对立而坐。
两人的长相还有些相似,不过一个人看起来有些阴翳,另外一个人看起来则是有些冷冽。
此二人,正是赵王司马伦与高密王世子司马略。
“元简,寻常时间,你可是不会来找本王的,今日过来,恐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罢?”
司马略轻轻端起身前的玉酒樽,小小的饮了一口。
“皇叔的酒,还是一如既往的醇厚。”
赵王司马伦轻轻的看了司马略一眼,轻轻摇头,倒也是没有继续说话。
将酒樽放下去,司马略看着酒樽上的清澈酒液,说道:“我是替太子来的。”
“太子?”
司马伦的1耳朵动了动,眉头也是随着皱了起来。
“太子...找我何事?”
“若论这皇宫宗亲,辈分高的,不够亲,够亲的,又不够辈分,思来想去,太子也只能选皇叔了。”
“选我?”
司马伦站起身来,身上的锦缎如流水一般荡漾。
“太子选我作何?我不过王爷而已,他的事,我可管不了。”
“皇叔想来是很想管才是。”
司马略深深的看了司马伦一眼,说道:“若是皇叔不想管,大可偏安一隅,何必回来洛阳?即便是回来洛阳,又何必要接近中宫,讨好中宫呢?”
司马伦转头,倒是没有否认多少。
“高密王身子如何了?”
“父王安泰,不需赵王挂怀。”
“说起来...”
赵王弯身将身下的酒樽拿了起来,话也是说出来了。
“说起来,高密王诸子之子,你可不是排第一的,这个世子与你当,恐怕当得有些辛苦罢?”
司马略眉头一皱,说道:“何来辛苦之说。”
他确实不是长子,但是他的长兄司马越,确实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自己得了王位。
现在,司马越已经是东海王了。
那么...
作为家中老二,这高密王世子,自然就是他司马略的了。
“长兄东海王,与赵王素来不和,此事在下是知道的,但说起来,太子对赵王从来都是恭敬有加的,不论于公于私,大王都不应该拒绝才是。”
于公于私...
确实不应该拒绝。
但是...
司马伦深深的看了司马略一眼,说道:“你放在好好的高密王世子不当,偏偏要做这样的事情,莫非你以为以你的高密王世子的身份,若这件事失败了,你还有活路?”
“我当然没有活路。”
司马略嘴角勾起,脸上缀着笑容,他的心意是丝毫没有被司马伦的一言一行触动到。
“莫说是我没有活路,若是此事失败,便是太子,也没有活路。”
“那你为何?”
“富贵险中求!”
司马略轻轻叹了一口气,嘴脸上的颜色有些萧瑟。
“说起啦爱,卫实很羡慕长兄的,他生来便先我一步,模样比我好看,才学胜过我,天下人只要说起高密王诸子,第一个提起的,便是长兄,非是我。”
司马伦静静的看着司马略,说道:“东海王年轻的时候,参与诛杀杨骏,这才的了五千户侯,之后凭着与中宫与太子宫的关系,生生的得了一个王位。”
“莫非...”
司马伦满含深意的看着司马略,说道:“世子看不上这个高密王世子之位,想要给自己一个王位?”
司马伦拍着自己的手臂,似有深意的说道:“高密王年事已高,且听闻这几年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世子还是太着急了一些。”
“不着急。”
司马略脸上还是露出笑容出来。
“皇叔如今早就是王爷了,但为何还要讨好中宫?”
“也是。”
司马伦轻轻点头。
“若是做那个天高皇帝远的王爷,又谁人记得住,又有谁人害怕?”
司马略目光紧紧的盯着司马伦,说道:“现在朝堂之上,若是没有长兄,又有谁记得高密王?”
“也是。”
司马伦再点头。
“但是,用自己的身家性命,陪太子冒险,你有几成把握?”
司马略轻轻摇头。
“我也不知。”
“这样连胜算都不知道的事情,要本王用命来赌?”
“危险自然是大的,但是赵王也该明白,冒多大的险,便有多少功劳,富贵险中求,若是一味求稳,便求不来富贵,便求不来权势。”
“我有富贵,也有权势。”
“但皇叔总归是觉得不够额罢?”
司马伦眼睛眯了眯,轻声说道:‘确实还不够。’
他要的权力,远不止于此。
“但是这个险冒得还是太大了。”
司马伦看着司马略,轻轻摇头。
“我虽然觉得自己的权势不够多,但更知道进退,现在与我而言,随太子冒险,不值。”
他已经是王侯了,难道太子还可以给他更高的官爵?
“赵王不是要入尚书台,或许这次,是一个契机。”
“过些日子,只要我讨好中宫,这个尚书台,我未尝入不了。”
“但只要司空张华存在一时,皇叔便没有机会染指这尚书台的权势,除非...皇叔甘愿冒这个险。”
司马伦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片刻之后,又松了下来,反而是大笑了两声。
“世子难道觉得,以张华那老匹夫的性情,他敢帮太子?比起本王来说,张华老二更精,也更怕死。”
“去说服司空张华的,是洛阳王生。”
洛阳王生...
司马伦给自己的玉酒樽添满了酒。
“这个洛阳王生,倒是越发出名了,不仅贩夫走卒,便是你我王侯嘴中,也时常记挂这他,还未见识过他到底有何神奇之处呢?!”
“赵王日后会领略的。”
司马略起身,缓缓对着司马伦行了一礼。
“若是皇叔不想冒这一个险,那在下只要回去了,只是物是人非,一代君王一朝臣,皇叔也好自为之罢。”
司马伦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他看着玉酒樽。
玉酒樽价值连城,便仅仅是这个小酒樽,便是价值千金,够洛阳三口之家吃喝数年甚至是十年。
这玉酒樽里面的酒液,同样不俗。
清澈的酒液,飘扬的酒香,倒映着司马伦绝美到有些妖艳的脸庞。
“等一下。”
司马略迈开门的步伐骤然停住。
“皇叔是改变心意了?”
司马略转身,笑着看着司马伦。
“改变心意,或许,但我总该先听一听太子要我做什么罢?”
司马略嘴角一勾。
从一开始,他便吃透了司马伦了。
对于一个醉心权势的人来说,没有比权势更加适合他的了。
对他们的吸引力,就像是花粉与蜜蜂一般。
总是是为太子做好了一件事了。
只是...
希望那个洛阳王生,真的有传言的那般神奇罢了。
比起赵王,司空张华才是那一块最难啃的骨头。
当然,若是司马略知道王生早早的便完成了太子交给他的任务,现在又不知道会作何感想了。
.........
洛阳。
皇宫。
皇宫宫门之外,太子车辇静静停驻,已经停了有好久的时间了。
太子车辇之内,广平公主满脸通红,人却是紧紧的贴在王生胸口上面。
白净小手,不时的在王生胸口上写写画画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倒是让王生胸口一阵舒痒。
王生面无表情,不过他清澈的眼睛里面,难免是有些涟漪的。
此次入宫,可不比前几次了。
虽然王生自付是主角,作死照理是不会死的。
但以前看小说是,那些想要太监的作者,难免会做出斩尽三千烦恼丝的事情来,把主角写死,也是常规套路了。
不免。
王生心中还是有些担忧。
“王郎。”
广平公主糯糯的喊了一声。
王生抬起来看,看着趴在自己胸口上的广平公主,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若是王郎觉得此事不可为,还是不要入宫了。”
“不。”
王生轻轻摇头。
“既然是做了承诺的事情,那我如何会违约。”
王生起身,轻轻把广平公主扶起来。
“你作为大晋堂堂公主,在太子车辇与一介寒素男子依偎一起,这样的场面,给别人见了可不好。”
广平公主却是轻轻一哼。
“本公主做事,我看那个舌头敢饶舌。”
轻轻摇头,王生紧紧的盯着广平公主,说道:“骧儿,接下来,我要与你说的,就是正事了。”
王生很少摆出严肃的模样,广平公主自然更少见到王生严肃的模样了。
“嗯。”
王生笑了笑,手轻轻的在广平公主琼鼻上刮了一下,倒是让后者的小脸一红。
虽然这脸庞,原本就很红就是了。
“要想从这皇宫出去,还是要做一些准备的,接下来的话,我说,你听,然后我们一起做,做好了,我活,做不好,我死,你也要活。”
广平公主重重摇头。
“不许在我面前说这个死字,呸呸呸,这不吉利的话,以后就不要老是挂在嘴上了。”
王生轻轻笑了笑,胸口也微微暖了一些。
说起来。
王生虽然不是第一次谈恋爱,但是,有这个温暖的感觉,到还是第一次。
“好,我要好好活着,你也要给我好好活着。”
“嗯,我以后还有生好多好多的小孩。”
王生都被这家伙给逗笑了。
“你想得倒是远。”
笑完之后,王生的脸色也收敛起来了。
“好了,我们这次进宫,需要这般这般做....”
......
王生仔仔细细的将他此次进宫需要注意的事情与广平公主说了下去。
广平公主刚听的时候,眼睛还是微微发亮的,但是听到最后,他的眉头却是紧紧皱起来了。
“只是,王郎...”
王生用手放在广平公主嘴前,轻轻摇头。
“中宫的人来了。”
“咳咳。”
广平公主咳嗽两声,马上恢复成原来的那副端庄模样。
“太子殿下,圣皇后要我等来催促,殿下既然已经来了皇宫,为何还不入宫?莫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说这话的人,看起来是一个内监,他的声音细碎而阴柔,让人很难有好感。
“我可非太子殿下。”
王生一步踏出,掀开太子车辇的门帘,马上出现在太子车辇下那些内监的视线之中了。
“阁下何人?”
王生衣着不凡,又是在太子车辇之中,这中宫内监虽然没有见过王生,但是,却也不好小看了王生。
“在下洛阳王生。”
洛阳王生?
听起来有些耳熟。
等一下?
前几日,这个洛阳王生不是入了我皇宫吗?
这次又来?
“那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托我前来。”
“阁下一介寒素,太子如何会托你前来拜见圣皇后,我看你是劫持了太子殿下罢?”
王生翻了翻白眼。
这劫持二字,也亏这些人想得出来。
“这位郎君确实是太子请来拜见圣皇后的。”
在王生身后,广平公主也是探出头来了。
“公主殿下。”
这些内监见到是广平公主,连忙跪伏下来了。
“起身罢。”
“诺。”
内监们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袖,不过在他们脸上,还是有着疑惑不解之色。
“公主殿下,这太子殿下...”
广平公主眼神顿时凛冽起来了,语气更是强硬无比。
“莫非本公主先前的那番话,你没听到?”
“奴婢自然是听到了。”
“既然是听到了,那便带着这郎君入宫见圣皇后罢,到那时,一切便可知了。”
这些内监你一眼我一眼,最后轻轻点了点头。
“也只能如此了。”
广平公主在内监的搀扶下,下了太子车辇,王生则没有这么秀气,直接就跳下来了。
“带路吧。”
王生脸色古井无波。
那些内监连忙笑着给王生点头,待王生走远后,剩下的那个内监跳上太子车辇,在车辇上没看见活人之后,才信了王生与广平公主的话。
只是他们脸上还是有疑惑不解之色。
为什么...
为什么圣皇后是要他们来接太子的?
这太子,分明没来好罢。
皇宫宫门之下,王生静静矗立,之后再在这些内监的带领下,缓缓走入宫城。
长长的甬道,一如王生此时的心绪一般。
阴沉,冷冽,绵长。
只是。
好歹身边有个人,给他提供半点光亮。
倒还照的清这绵长阴沉甬道前进的路。
第二百四十一章 再见贾南风
长秋宫。
王生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
再次见到长秋宫宫门前巨大的梧桐树,王生心中总有些别样的感觉。
这红色伴着一点黄色的梧桐叶在深秋时分不断的飘落下来,不自觉的给长秋宫染上一种萧瑟的感觉。
王生的面无表情。
广平公主踹在衣袖中的小手,却已经是开始冒汗了。
到了长秋宫了。
广平公主有些担忧的望了王生一眼。
长秋宫外,内监中分出一人,朝着长秋宫深处快跑而去,王生与广平公主,还有几个内监,则是在这巨大的梧桐树下等候。
无人说话,很是寂静,气氛似乎也有些紧张。
紧张的气氛。
此时,长秋宫正殿,贾南风一身宫装,端坐在主位之上,侍中贾谧跪坐在下首客座上,太医令程据还有贾南风的凤仪女官,则是站在贾南风身后。
“太子,怎还未入宫?”
贾谧眉头紧皱,忽而又笑起来了。
“兴许,那太子确实如臣下所言一般,心里有鬼”
贾南风低下头,不算好看的脸上,也露出难看的表情出来了。
原本他是以为太子没有问题的,但是现在看来,情况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
太子好像有些问题。
“再等等,太子不是已经到了宫门外了吗?”
“一刻钟之前,太子便在宫门外了,一刻钟之后,太子在还是在宫门外,皇后便不觉得有些奇怪?”
是有些奇怪。
贾南风看向贾谧,说道“你欲如何?”
贾谧眼神顿时阴翳起来了,气质也便冷冽了不少。
“皇后,太子不敢来皇宫,定然是太子心中有鬼,依臣下看,是时候动用太子宫的那些卫士,先将太子控制起来,之后再搜寻证据,一举扳倒太子!”
若是这样做的话,那就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若太子没有做什么不轨之事呢?”
“这个”
贾谧顿时把嘴闭上了。
若是他在太子宫找不出给太子定罪的证据出来,那倒霉的,就不是太子了,而是他贾谧。
或许,不止是他贾谧,还有皇后。
太子在朝堂上的势力是根深蒂固的。
这些势力,大多是先帝留下来的,先皇帝的势力,当然就是太子的势力了。
贾南风可想而知,他若是无缘无故将太子囚禁了,这朝堂会生出怎样的波澜出来,那些诸王,绝对不愿意见到堂堂太子,居然遭受他如此羞辱的。
但是
不这样做,好像又是不行。
若是太子当真是在搞鬼,那就麻烦了。
贾南风的没有紧紧的皱了起来。
“那该如何是好?”
贾南风现在心里是有些着急与困惑了。
甚至还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个时候,长秋宫外的守门内监却是匆匆跑过来了。
“启禀圣皇后,方才在宫外,去寻太子的内监回来了。”
“哦?”
贾南风的目光顿时都亮了起来了。
“太子可来了?”
太子?
守门内监摇了摇头。
“这个,奴婢没有问。”
“快将那个内监过来。”
“诺。”
很快,方才在门口将王生的那几个内监之一的人便出现在这长秋宫中了。
“奴婢,拜见圣皇后。”
“太子克莱了?”
这是贾南风现在最想听到的东西。
“太子,太子没来。”
没来?!
贾南风的脸色顿时黑沉下去了,在下首首座上,贾谧的脸色虽然黑沉,但是嘴角却是微微的勾了起来。
“你说太子没来,那你来此处见皇后作何?”
那个内监唯唯诺诺,整个人都是趴在地上的。
“这个太子殿下虽然没来,但是太子殿下派人过来了。”
派人过来了?
“是何人?”
“是一个叫做洛阳王生的人。”
洛阳王生。
又是他?
贾南风的脸色都变了。
“太子,什么时候与这个洛阳王生扯上关系了?”
贾谧轻轻一笑,说道“皇后忘了,这洛阳王生,可是琅琊王氏资助的,这琅琊王氏,一开始便是靠向太子的,如此一来,这洛阳王生与太子扯上联系,这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好像,是这么一个道理。
“况且,这洛阳王生扬名之地,可就是在这太子宫呢!”
贾南风轻轻点头。
“太子不来,却让这个会耍嘴皮子的人来。”
贾南风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侍中,你说,是见,还是不见?”
见,还是不见?
贾谧也露出思索之色。
“莫非皇后还怕他这个寒素?”
“本宫是怕他的嘴。”
对付嘴炮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听他说话。
“皇后不妨让他进来,我倒是想要看看他能吐出什么象牙出来。”
这个
贾南风思索一番,最后还是重重点了点头。
好像,也只能如此了。
王生让太子回宫,一下子就把主动权夺回去了。
其中的代价就是,王生要赌命。
“让那寒素进来罢了。”
“诺!”
内监起身低头,缓缓后退。
长秋宫正殿门外,王生也看到了那个匆匆而来的内监了。
“郎君,圣皇后有请。”
王生点了点头,挥袖入宫,广平公主自然跟在身后。
“公主,圣皇后可没要你进去。”
“嗯?”
广平公主就要发火,但是想到了王生之前在马车上的吩咐,最后还是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只是
若是没有她在侧,小郎君这下该如何是好?
可否真的说服皇后?
广平公主心里只有担忧。
不论是中宫皇后,还是侍中贾谧,可都不是易于之辈啊!
不管广平公主心中的担忧,王生一步一步,缓缓的朝着长秋宫正殿的方向去了。
对于长秋宫,王生也算是熟悉了。
毕竟王生也算是来过一次了。
呼~
深吸一口气,王生稍微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裳,便迈步进入长秋宫正殿了。
此时长秋宫正殿之中,人没有多少,入目只有四人,坐在首位上的,自然是贾南风了。
而在下首首座上的男子,当然就是贾谧了。
至于另外两个人,王生自然也认识。
凤仪女官,太医令程据。
“臣,王生,拜见圣皇后,侍中。”
“洛阳王生,自从见了你之后,本宫是一日不见你,心里便憋得慌啊,今日,你也到长秋宫来看本宫了?”
这语气,可是话里藏刀的。
。
第二百四十二章 忽悠皇后
“圣皇后凤容在前,臣下不敢抬头仰望。”
“你应该是不怕罢,这洛阳里面的人,还有你怕的?这天下的事,还有你怕的?”
王生心微微凛了一下,旋即恢复原状。
“启禀圣皇后,臣下怕死,臣下怕的人,也有许多。”
贾南风手抚着脑袋,侧着头看向王生,轻笑着问道“那你倒是与本宫说说,你怕的人里面,都有谁?”
这话像是在唠家常,但是贾南风的眼神语气,却是带着杀气的。
王生脸色不变。
“臣怕的人很多,你若是与我说,一时间我也不知我怕的究竟是谁。”
贾南风将头侧回去,身子也坐直起来了。
“比方说,这长秋宫,可有你怕的人?”
长秋宫。
“当然有。”王生肯定的说道。
“哦?”
贾南风脸上露出异样之色。
“是何人?”
“不是圣皇后。”
“不是我?”
贾南风的脸色顿时沉郁下去了,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这是黑云压城城欲摧一般的宁静。
“这长秋宫,你怕的不是本宫,那怕的是何人?”
“臣不好说。”
“你说。”
贾南风倒是要看看,这长秋宫中,还有谁是比她更可怕的。
“臣怕侍中。”
王生将手指向贾谧。
“郎君说笑了,我如何有圣皇后可怕?”
说完这句话,贾谧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连忙再说道“皇后,臣不是那个意思。”
“臣就是那个意思。”
王生笑呵呵的上前接话,道“长秋宫中,戾气最重的,便是贾侍中了,这一点,太子殿下时常与我说道,太子时常说,长秋宫之中,皇后待他最好,如生母一般,但太子殿下之所以不敢亲近皇后,便是因为有侍中在。”
听到王生这句话,贾谧的脸顿时黑了起来,这气势,当真是无比可怕。
“你胡说。”
贾南风轻轻挥手。
“侍中且慢。”
贾南风紧紧盯着王生。
“太子真这般说?”
王生轻轻点头。
“皇后让广平公主作为使者,去召见太子,太子原本是要去的,但是,臣,不让太子殿下来。”
“你?”
贾南风眉头紧皱。
“为何?”
在一边,贾谧的脸色已经是极差了,看他的模样,就像是要把王生一口吃了一般。
“皇后,莫要听此子言语,他巧言令色,说话都能说出花来,皇后万万不可听这小子的话语了。”
“无妨,本宫自有分寸。”
之后贾南风再把视线定格在王生身上。
“为何不让太子来?”
“因为臣下担忧太子殿下的安危。”
“哦?”
贾南风的眼睛眯了眯,整个人却是杀气四溢。
能够在皇宫中生存,并且在一干男人之上,贾南风可并非是破花瓶。
“那你不担心你的性命?”
“臣之前说了,臣怕死。”
“即是怕是,那应该让太子来的。”
“但臣下为太子臣属。”
“你不过一介寒素而已。”
王生轻轻摇头。
“太子已经召我为太子庶子。”
说着,王生将腰间的令牌双手呈上。
只是隔着远远的距离,贾南风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原来是太子与你官职,你为他而死?”
贾谧在一边阴恻恻的说道。
“侍中,在下方才说了,在下惜命,在下怕死,在下既然是惜命怕死之人,又如何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如今你让太子抗命,你以为你罪责如何?”贾谧当即给王生扣一个帽子。
“无罪。”
王生嘴角轻勾,眼睛却是毫不客气的瞪回去了。
王生嚣张的模样,让贾谧恨得牙痒痒的。
他有些后悔当时为什么没和郭彰一道把王生铲除了。
“不仅无罪,反而有功!”
“一派胡言。”
贾谧拍桌而立。
“不仅无功,反而罪该万死,左右,将这个狂妄之徒拖出去,乱棍打死。”
“诺!”
当时,左右便冒出几三个壮硕的宫中卫士。
“圣皇后,且听在下一言。”
王生脸色变都没变。
那三个卫士到了王生身侧,却是被贾南风的眼神劝退了。
“让他说完不迟。”
“臣下是在救太子殿下的命,皇后召见太子与长秋宫,岂不是要暗害太子?”
“笑话!皇后为太子嫡母,如何会害太子,你这是污蔑,左右!”
贾谧大声喝道。
“若不是,侍中何故如此恼羞成怒,连在下的话,也不敢听了。”
“谁不敢听了?”
王生呵呵一笑,转过头去,目光是定格在贾南风身上了。
“圣皇后母仪天下,自然是这天下最可爱,最可敬的人,臣下如此以为,太子殿下亦是如此认为,不管是与不是,太子要来长秋宫,在下都会劝阻,这不仅仅是在救太子殿下的命,也是在救圣皇后,也是在救贾侍中的命。”
“胡言乱语,皇后,此人狂妄至极,怕是癔症了。”
“无妨,让他说完。”
王生的话语,却是让贾南风心中有些触动。
“你如何敢说你救了我一命?”
“臣下暗猜,圣皇后与太子有隙,势必要对太子不利,这样的事情,或许不是圣皇后的本意,但必然是侍中的本意,皇后或许与太子殿下如亲母子一般,但侍中,定然是不想要太子殿下安坐东宫的。”
呼~
王生轻轻吐了一口气,再说道“太子若来东宫,侍中定然不会放过太子,便是太子无罪,也要搞出罪责来,到时候太子无法自用东宫,皇后以为,谁最高兴?”
“哈哈哈,洛阳王生,我与皇后乃是血亲,岂容你一个外人撺掇?”
“哎~在下所言,句句真挚,绝非撺掇。”
王生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启禀圣皇后,若是太子不再为储君,皇后欲如何对付太子?”
如何对付?
斩草当然是要除根的了。
当然,话不能这样说。
“本宫岂会让太子不为储君?”
王生呵呵一笑,没有在意贾南风的虚伪。
“若皇后欲对太子不利,皇后试想,此事对谁最有利?”
对谁最有利?
便是贾谧,听到王生这句话之后,也思索起来了。
王生说话虽然难听,但好像还是有些道理的。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太子有声望,若此事是皇后做的,恐怕是对洛阳的某些藩王最是有利,届时,若是那些人将太子被废,乃至与被杀的罪责推与皇后,这涛涛舆论之下,皇后,还是侍中觉得,你们,还有活路吗?”
“圣皇后与侍中是想做相争的鹬蚌,还是想做渔翁?”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加上一点穿越者的金手指。
就看这贾南风还是贾谧能够被王生忽悠几分了。
这忽悠人,也是一个技术活啊!
何况是忽悠贾南风还有贾谧这两条狐狸。
。
第二百四十三章 谋士之才
长秋宫中,王生静静的站立其间。
贾南风则是与贾谧对视一眼。
“呵呵,洛阳王生,果然诡辩,难怪郎君小小年纪,便在洛阳扬名了。”
贾谧轻轻一笑,在一边说道。
“是不是诡辩,在下不知,不过在下方才之言语,皆是肺腑之言。”
“皇后。”
贾谧转身看向贾南风,说道“此人之言语,不过一家之言,况且,他之所言,不过虚妄。”
“是否虚妄,得由皇后定夺了,皇后说是虚妄,那这便是虚妄,圣皇后说不是虚妄,那便不是虚妄。”
贾南风深深看了王生一眼,唇齿微张。
“本宫觉得,你说得,好似有些道理。”
“皇后”
贾谧看着贾南风,看起来有些着急。
“洛阳王生方才之言,确实是有道理,若是圣皇后如他所言,或许事情发展有这个可能,但太子此时不来,可会是有些奇怪,皇后难道忘记方才你我之言了吗”
太子谋逆,是故才不敢来长秋宫的啊
但是
这个洛阳王生说了,是他不让太子来的。
如此,可否说明太子没有谋逆之心
这下子,又有些难判断了。
而且太子不来长秋宫,这个事情的主动权,便是不在她手上了。
贾南风的眉头也皱起来了。
“郎君,你之所言,本宫觉得非常有道理,中宫与太子宫,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情,我信你言,不对太子下手,但在陛下百年之后,还请太子放我一条生路。”
“皇后何必将话说得如此凄凉,太子何许人也,皇后不知,太子乖巧,岂会害皇后性命,再者说,皇后乃天下之母,便是太子宫属官,也不会让此事出现的,况且我大晋是以孝立国的,太子岂能不知”
贾南风轻轻摇头。
“本宫是妇人,侥幸为我大晋之母,然则别人的话,本宫是不信的,本宫想要亲自听太子言语,太子亲自承诺。”
“当然可以。”
王生哈哈一笑,说道“在下立即让殿下手书与圣皇后。”
“本宫要他亲自来长秋宫,不然,本宫心中难平,更不会信。”
说着,贾南风的眼神也深幽起来了。
“或许你确实有诡辩之才,但本宫在这个皇宫中,经历的事,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得多,信任,与本宫而言,分文不值,但承诺,有时候还是有些作用的。”
“原来圣皇后还是不信太子。”
“本宫说了,本宫是不信“信”这个字。不是不信太子。”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王生虽然心中是这样想的,但是口中可不会表露出这样的话语出来
“若皇后欲让太子前来,今日,臣下是愿死也不会让太子前来的。”
“方才你说,你怕死,如今却不怕死了”
“士为知己者死,怕死也不怕死。”
贾南风呵呵一笑,不知是感叹还是如何,说道“有时候,本宫倒是羡慕太子宫有这般多的俊才愿意追随。”
“长秋宫臣属,不比太子宫差多少。”
王生这句话是实话,别的不看,光是金谷二十四友,这个品质,就很高了。
金谷二十四友,大半个西晋的文人泰斗,都在其间。
“罢了罢了,你下去罢。”
贾南风似乎有些累了。
“诺”
王生心中一喜,对于自己方才的一番言语,王生知晓他已经说服贾南风了,但是没想到事情这般顺利。
果然
嘴炮无敌。
就在王生准备后退的时候,贾谧却是冷哼一声,道“慢。”
“皇后欲让此子离去,不妨让臣问他几个问题。”
问几个问题
不就是几个问题嘛。
贾南风轻轻点头“你问罢。”
而在贾谧这句话说完之后,王生的心却是提起来了。
事情果然没那么简单。
“侍中发问,在下自然回答。”
“哼”
贾谧越看王生,是越不爽,话也是直接说出来了。
“我的第一问,便是要问你,这南营之中发生的事情,你可知道,太子可知道”
来了
王生心往上一提,脸上的表情却是风轻云淡的。
“南营的事情,在下自然知道,太子自然也知道。”
“那好。”
贾谧嘴角一勾。
“那太子今日在南营换将,加之他不敢来长秋宫,其中的原因,不知是否如本侯所想”
“侍中如何想”
贾谧深深看了王生一眼,直接了当的说道“太子欲谋逆”
“哈哈哈哈哈哈”
王生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直接大笑起来了。
“你笑什么”
“我笑侍中的这句话可笑。”
“如何可笑”
“太子乃东宫,东宫乃君储,这大晋的天下,迟早有一日是太子的,他为何要谋逆,谋自己的逆,这样的事情,侍中说出口,岂不可笑”
“胡搅蛮缠”
贾谧冷哼一声,继续说道“太子为东宫不假,但九五之位,他坐不坐得,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侍中此语,岂不更像谋逆之人所言”
“我不想与你玩这文字游戏,另外,皇后虽然让你走,但是本侯让不让你走,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比郭彰,贾谧在长秋宫的势力,可是根深蒂固的。
郭彰要王生死,王生有活的一线生机,但是贾谧若是要王生死,那王生就是真的死了。
“南营的事情,是太子的意思,今日在来长秋宫之前,在下已经去了南营一次了。”
“你便是承认太子换将”
“在下何时否定过了”
“哼”
贾谧再次冷哼。
“那太子为何换将”
“南营之卒,为太子四卫率,可是”
贾谧轻轻点头。
“便是。”
“太子四卫率,原本便是护卫太子宫的,可是”
贾谧再次点头。
“便是。”
“既然如此,那太子换将,有何不可”
“太子换将,自然不无不可,但他今日不来太子宫,与南营换将,却是来的有些巧合了。”
当然巧合了。
就是要搞你们的。
“侍中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便是太子是君子,在侍中眼中也是小人罢。”
“你说我是小人”
“在下没有这般说。”
王生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皇后,侍中,你们可知道今日在下去南营,见到了什么事情”
贾谧摇了摇头。
这南营的事情,他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换将,之后的事情,在王敦的封锁下,南营没有消息泄露出来。
“因不满太子换将,潘伯武司马诩将太子使者王处仲绑了。”
“有这样的事情”
贾谧眉头一皱,而在主位上,贾南风脸上也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出来。
“最后,潘伯武与司马诩内讧,互相残杀,两人皆死在南营。”
“什么”
贾谧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司马诩死了潘伯武也死了”
王生轻轻点头。
“前后卫率尚且以死抗争,不让太子换将,侍中如今可知太子为何要换将了”
“太子前后左右四大卫率,乃是先帝为护卫太子而设的,如今这四大卫率不听太子,太子便是换将,有何不可”
说罢,王生轻轻瞥了贾南风一眼,发现后者陷入深思之中,再说道“况且,太子生母如今就在皇宫,太子仁孝,若是有谋逆之心,岂不是将生母之名,置之不顾”
这个
确实是有些道理。
便是贾谧,也无话可说。
自知说不过王生,贾谧眼珠一转,对着贾南风拱了拱手,说道“皇后,广平公主乃是去太子宫的使者,不如让广平公主过来,这般事情便也就明了了,若是此子有半句谎话,哼哼哼。”
贾谧望向王生,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如此也好。”
贾南风轻轻点头。
“便让骧儿进来罢。”
长秋宫正殿门口侍立的内监连忙点头,朝着殿外去了。
王生此时虽然是面无表情的,不过他这一刻的心情,却是出奇的好。
若是别人,王生现在当然是要担忧一二的。
但广平公主,那就另当辩论了。
踏踏踏
没过多久,广平公主便过来了。
“骧儿拜见圣皇后,侍中。”
贾南风轻轻摆手,贾谧则是给广平公主回了一礼。
“骧儿,你来了。”
“皇后嫂嫂要骧儿到此,可是有事”
说着,广平公主侧头看了王生一眼,王生对着广平公主低头行礼,可不敢与广平公主对视。
这是怕两人的眼神不对,让贾南风还有贾谧看出什么来了。
若是如此,那今日的事情,就功亏一篑了。
“公主,你今日去太子宫,将事情的经过,仔仔细细的与我说来罢了。”
“莫非骧儿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
广平公主嘴角微弯。
“不是,公主莫要多想,只是要你将事情的始末仔仔细细的与我说一遍罢了。”
广平公主轻轻点头。
“今日骧儿去太子宫,也没发现什么异常的事情”
在来之前,广平公主已经与王生对好话了,因此广平公主这番话说出来之后,贾谧虽然眉头紧皱,但却找不到什么破绽出来。
难道
这家伙说的话是实话,太子,也没有谋逆之心
但是
贾谧心中有些不甘。
“罢了。”
就在贾谧要继续说话的时候,贾南风却是轻轻摇头了。
“今日的事情便到此处了,若是侍中不放心,大可去太子宫,或者找人去太子宫。”
贾南风是倦了。
她思来想去,也觉得太子应该是不会谋逆的。
毕竟太子在她心中的印象,一直都是那么懦弱的。
谋逆的事情,恐怕太子还不敢做。
“皇后”
贾谧还想说话,不过当他看到贾南风那不耐烦的神色之后,最后还是轻轻叹出一口气。
看来今日,这太子是逃过一劫了。
“既然如此,那臣下便让冠军侯郭彰,与洛阳王生一道去太子宫罢。”
王生原本心中已经是笑开花了,但是现在听到贾谧的这句话,脸色却是骤然阴沉下去。
让郭彰随我同行
这不是要我王生的命
在一边,广平公主虽然极力抑制自己的情绪,但是她的眉头还是紧紧的皱了起来,袖口中的手,也是紧紧的篡着。
“如此,那在下便谢过侍中了。”
虽然是说谢,王生的语气可没有多恭敬,这是一字一字咬着读的。
在这个时候,贾谧也不在意王生这话的语气了。
既然是一个死人了,让死人说句硬气的话,那又会如何
“小郎君,不用客气哦。”
洛阳。
赵王府。
偏院中。
“皇叔,今日便到此处了。”
司马略起身,脸上微红,也有些微醺。
这烈酒喝多了,就是不行。
“世子不与我多喝几杯”
“不了不了。”
司马略呵呵一笑,说道“希望皇叔莫要反悔,不然的话,这差事,可能就不是给皇叔了,而是与平原王了。”
平原王司马干是司马懿的第五子,论资历的话,与司马伦半斤八两。
“本王清楚。”
司马伦面带微笑。
“那在下便告辞了。”
司马略摇摇晃晃,出了这偏殿,之后整个人突然正经起来了。
他回首望了这偏院一眼,轻轻摇头,便是再不留念。
比起平原王司马干来说,赵王司马伦更无能,所以太子愿意将功劳给他。
这才是司马伦的机会。
司马略走后,在司马伦身后的屏风之后,却是走出了一个中间文士。
“俊忠,方才这司马略言语,你可听出了什么”
“如今高密王世子与大王谋划除掉皇后,为太子做事,大王身为皇后党羽,不知道如何应对呢”
站在殿中,孙秀不仅没回到司马伦的问题,反而是给司马伦出了一个问题。
“本王观之,高密王世子之言有理,不如我等和诸位亲王,大臣们一起,废黜皇后,你看如何”
孙秀摇摇头。
“大王是皇后党羽,这是路人皆知的事情,即使我等除去皇后,为太子立下大功,那也是权宜之计,只能苟且一时,日后殿下稍有不慎,便有遭太子毒手。”
“那么我等帮助皇后,设法除掉与皇后敌对的大臣,这样,可否自保”
孙秀头摇得跟一个拨浪鼓似的。
“大王也万万不可与反对皇后的王公大臣敌对。”
司马伦眉头紧皱,忽而这个眉头又施展开来了。
“反对皇后不行,帮助皇后也不行,想必先生是有什么妙计了。”
孙秀嘴角一勾,点了点头。
“大王如今处境微妙,但是要变,也不是一件难事。”
第二百四十四章 仇人见面
孙秀看着司马伦,开始侃侃而谈起来了。
“第一,我们要转变阵营,加入太子党,改善与其他大臣的关系。”
“第二,暗中向皇后泄露有人要废掉她的消息,加重皇后的不安情绪,让皇后对太子下手。”
司马伦听到孙秀的话,眉头却是紧紧的皱了起来。
“俊忠说笑了,汝之计策,岂不是要我脚踏两条船?”
脚踏两条船,在大多数时间,都是直接淹死的。
“是,也不是。”
孙秀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出来。
“若是太子赢了,大王自然是功臣,但日后权势也就这般,只要大王不做过分的事情,荣华富贵是不缺的。”
这些东西,司马伦他早有了。
有了的东西,自然也就不稀罕了。
“若是皇后赢了呢?”
皇后?
“哈哈哈。”
孙秀先是一笑,再说道:“若是皇后赢了,便有臣下的第三步了。”
“第三步?”
孙秀点了点头。
“太子宫变不成,定然被废,到时皇后也不会留太子的性命,待太子死后,大王可借着王公大臣的愤怒,与诸王一道反对皇后,乘着皇后对我们的背叛一无所知,里应外合,定然能够将其消灭,而且,从此以后,大王就可大权在握了。”
“妙,妙啊!”
到这里,司马伦也知晓了孙秀的计策。
也就是说,无论是太子赢还是皇后赢,他司马伦始终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区别是收获得多,还是收获得少。
“如此说来,若是按照俊忠所言,那本王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不料在这个时候,孙秀确实摇了摇头。
“大王恐怕还不能高兴得这般快。”
“嗯?”
司马伦眉头一皱,眼睛看向孙秀。
“莫非,还有变故的。”
“不是变故。”
孙秀轻轻摇头。
“而是从长远来看,大王即便现在得安生,日后也得不了安生。”
司马伦表情逐渐严肃起来了。
“先生教我。”
“太子,终究是靠不住的,若是皇后被废黜,这天下,便是太子的天下了,太子隐忍至今,大王以为太子何许人也?”
太子何许人也?
赵王想了一下,之后才说道:“原来本王以为,太子不足为虑,但是如今看来,太子并非你我表面上看得那般简单。”
“不仅不简单。”
孙秀的眼睛微微眯起来,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大王可知汉之景帝武帝?”
汉景帝汉武帝?
司马伦愣了一下,之后轻轻点头。
“这两位,皆是青史留名的帝王。”
汉武帝就不说了,秦皇汉武,作为汉朝与刘邦齐名甚至知名度还要超过刘邦的帝王,说是千古一帝也不为过了。
当然,汉武帝有对有错,但与秦始皇一般,他的功劳,是不可磨灭的。
没有汉武帝,就没有西域,后世也不会有新疆了。
再者说,千年汉人。
不论唐宋元明清,汉人一词,源远流长,一直到后世,国人依然以此为荣。
汉景帝的知名度自然是不如汉武帝的。
但是,作为秦昭襄王对秦始皇一般的人物,他汉景帝,就是汉帝国的秦昭襄王。
没有汉景帝为汉武帝打下的基础,没有他将诸王的力量消磨殆尽,也不会有后来汉武帝的功绩了。
“他们两个都有一个共同点。”
共同点?
司马伦愣了一下。
“你是说削藩?”
孙秀点了点头。
“大王若是援手太子,自然是有功的,短时间内,太子或许不会对大王下手,甚至在很多方面,太子还会依仗大王”
“但是!”
孙秀来了一个转折。
“待诸王势力被消磨殆尽之后,太子接下来要对付的,便是大王了。”
“太子,为何要削藩?”
“大王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孙秀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帝王,如何会容忍自己的权力不稳,并且受到他人的觊觎呢?”
“先生想的太远了,这一路上,变数无数。”
“谋臣,便是为主君谋千秋,而不是谋当下之策,谋求当下之策之谋臣,不过尔尔罢了。”
他孙秀,是千古谋臣!
“大王得早下决断。”
“如何决断?”
司马伦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诸王之中,不愿被削藩的人,难道还会少?”
司马伦眼睛一亮。
“俊忠是说齐王?”
“不仅是齐王。”
孙秀笑了笑。
“长沙王,河间王,琅琊王,东海王,平原王,这些,可都是大王的盟友啊!”
听到此处,司马伦的眼睛渐渐亮起来了。
他司马伦,乃是宣帝亲子,生来,可不是来做什么王侯的。
他要做的,是皇帝!
洛阳皇宫。
王生从长秋宫主殿中出来,便马上被内监带到偏殿去了。
这样的情况,王生一开始也没有料到。
贾谧这厮,居然会让郭彰陪同他一道去太子宫。
这不就是明摆着要他的命?
在这个时候,广平公主已经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刚要出声,转头却是看到王生轻轻摇头。
王郎不让我说话,可是
若是她此时不出声,那王郎岂不是要遭那冠军侯郭彰的毒手了。
广平公主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皇后嫂嫂,既然上一次骧儿没有将太子请过来,那这一次,骧儿一定要将太子请过来,冠军侯素来与太子不和,让冠军侯去,可是不妥。”
“这个”
贾南风脸上露出思索之色。
“你这句话,也并非是没有道理。”
贾谧却是轻轻摇头。
“此行之重,在于洛阳王生,而不在于另外一个人选,至于臣下为何要冠军侯前去,那自然是因为冠军侯与洛阳王生不和,两人定然没有龌龊事,那么,最后的结果才是最真实的,也是最值得皇后信任的。”
“侍中所言,也有道理。”
当然有道理了。
贾谧翻了翻白眼。
“皇后嫂嫂”
广平公主在这个时候,却是开始给贾南风撒娇起来了。
放任王生的安危于不顾,这可不是她司马骧的风格!
“公主,此事可是正事,可不是公主殿下撒娇就能解决的事情。”
贾谧脸上却露出严肃之色。
他让郭彰跟着王生去,原本就是不让王生活着去太子宫的。
但这件事若是广平公主插上一脚,这事情就不简单了。
“皇后嫂嫂,骧儿虽然长在深宫,但也不是无能之辈,况且,骧儿想要为皇后做事。”
“公主!”
贾谧的脸色顿时阴沉起来了。
平时的广平公主,对他都是唯唯诺诺的,对他的话,自然也是不敢顶嘴的。
但是今日为何却强硬起来了?
若是常日广平公主都是这副模样的,贾谧可不会让她接近皇后。
“公主要证明自己有用,日后有的是时间,但是今日的事情,公主还是不要插手得好。”
这已经算得上是贾谧的威胁了。
“皇后嫂嫂,骧儿”
“好了好了。”
贾南风轻轻叹了一口气。
“莫不是你这丫头看上了那小子罢,处处为他说话,你可知,他是太子的人。”
“骧儿知道。”
广平公主见头低了下去,不敢与贾南风对视。
她现在很紧张,而且这种紧张是直接表露出来的。
她的手,此时紧紧的篡着自己的衣袖。
“你这丫头。”
贾南风轻轻叹出一口气。
她之所以喜欢广平公主,除了广平公主能够给她带来乐趣之外,更多的原因,是因为贾南风从广平公主身上看到了曾经她自己的影子。
同样身份尊贵,但同样身不由己。
人人都羡慕她坐上了这个位置,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高处不胜寒这五个字的涵义,以及她身下这个后位所处的位置。
后位所在之处,并非是一处好位置,不仅不是一处好位置,甚至她一不小心,就可能掉入万丈深渊。
万劫不复!
有时候贾南风会想,若是她不是皇后,不嫁入帝王家,说不定她的人生,又会是另外的一副模样了。
当然,这种想法,只有无聊的时候才会从她心中冒出来。
亿万富翁说他不爱钱,因为钱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数字,但这句话,并不可信。
同样的,贾南风想要另外的人生经历,并非是她不喜欢现在的生活。
只是她向往更加美好的生活。
“便让你与那洛阳王生一道去罢。”
“皇后。”
贾谧赶忙站了出来。
“这万万不可啊!”
“有何不可?”
贾南风轻轻瞥了贾谧一眼,说道:“那个寒素虽然嘴是厉害了一些,但是他说的话里面,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我们与太子的关系,还是要经营片刻,即便是要除去太子,也要等,现在,太快了。”
对于贾南风来说,在听了王生的话之后,贾南风对诸王的忌惮,却是比太子司马遹的更加深重了。
“皇后”
贾谧脸上还是有不甘之色。
“洛阳王生此子不是俗物,如今他便如此难缠,若是皇后放过了他这一次,下一次,他可就没那么好对付了。”
不想贾谧的这句话却是触动了贾南风心中的某根神经。
“那寒素确实是有些本事,但你若是如此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你这个侍中,也莫要再当了,横竖不过是十多岁的少年而已,你便怕了?若是本宫今日怕她,明日可是要怕李生,赵生,刘生?”
“这个”
贾南风说的话当然是有道理的,但是,道理是这个道理,事实与道理,有时候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罢了,此事便如此了。”
皇后摆了摆手,看起来是有些不耐烦了。
在这个时候,贾谧知道即便他再如何说,结局也是改变不了的了。
“哼!”
贾谧挥袖而出,殿下只留广平公主一人了。
“骧儿,你也退下罢。”
贾南风轻轻打了一个哈欠。
“诺!”
广平公主缓缓走出殿外。
她刚要去王生所在的偏殿,不想走出长秋宫主殿,她却是被贾谧给拦下来了。
“公主殿下。”
广平公主眼底闪过一丝惊慌之色,不过这一丝丝的惊慌之色,被她完美的掩藏下去了。
“侍中拦我作甚?”
“公主今日,缘何要与本侯作对?”
“骧儿如何是与侍中作对?”
“如何不是?”
贾谧嘴上缀着冷笑之色。
“莫非公主要让本侯以为,方才公主真的是为了证明自己?”
贾谧深深的看了广平公主一眼,说道:“之前,我以为你是聪明人,但是如今一见,你却没我想象得那般聪明。”
“哼!”
贾谧冷哼一声,也不等广平公主继续说话。
“公主以为自己的身份尊贵,冠军侯不敢拿你怎样,但是,公主需要清除,你这身份尊贵,是皇后给的。”
“而且,你以为你去了,那小子就能活命?”
“另外,公主殿下乃是堂堂大晋公主,若是看上了那小子,那真是天下第一笑话了。”
觉得自己的话说得差不多了,贾谧直接离去。
实际上,他就是心中不忿而已。
王生在皇后面前怼了他,是故他才对王生动了杀心。
至于所谓的王生日后难对付。
不过是他的一个说辞罢了。
广平公主轻轻的吐出一口气,颇有些心悸的拍了拍她刚刚发育的小胸脯,她侧头看着贾谧离去的背影,却是很坚定的朝着长秋宫偏殿的方向去了。
有几点需要澄清一下。
广平公主心中想道。
第一,本公主身份尊贵,非是因为贾南风,而是本公主身上的血脉,乃是帝血。
第二,有本公主在,冠军侯便别想对那冤家下手。
别说下手了,就是动一根毫毛都不行!
第三,本公主虽然是大晋公主,但是,看上那家伙,又会如何?
我家郎君,可是比你贾谧要优秀得多。
不!
广平公主用力甩头。
不是比你优秀得多,而是比你优秀千百倍!
哼哼哼!
广平公主哼哼几声,总算是把心中的不快发泄出去,这才笑着走进长秋宫偏殿之中。
只是她刚走进这长秋宫偏殿,便是发现这长秋宫偏殿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此时偏殿中的两个男人,却是对峙起来了。
其中一人,自然是广平公主心里装着的那个人儿。
而另外一个人,则是冠军侯郭彰。
郭彰在知晓王生再次入宫之后,虽然那时他还在美姬身上策马奔腾,但是下一秒,他便拔枪而出,直奔皇宫而来。
可见王生在他心中,已经是一个阴影了。
不把王生杀了,他寝食难安!
是故,便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冠军侯,好久不见。”
郭彰脸上点缀着冷笑之色。
“不久不久,前两日,你能从皇宫飞出去,今日,你却是不能从本侯的手中再逃出去了。”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郭彰的模样,像是要把王生生吃了一般。
作为正主的王生,此时的脸色还算正常。
王生确实是怕死,但是,在广平公主出现的那一刹那,王生便把心放下去了。
既然广平公主跟过来了。
那他的性命,该是保下来了才是。
额。
突然有一种吃软饭的感觉。
而且
这种感觉还真不赖呢!
第二百四十五章 郭彰之死
“公主殿下。”
见到广平公主的身影,王生笑着对广平公主行了一礼。
王生与广平公主关系自然是很熟络的,这番行礼,也是在告诉郭彰,广平公主现在就在此处。
你小子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公主殿下。”
广平公主虽然是女儿身,但她毕竟是公主,加之又有贾南风的宠爱,即便是郭彰,这三分面子,他还是要给广平公主的。
“冠军侯,皇后要本公主与你同这位郎君一道去太子宫,将太子请回来。”
“公主的意思是说,公主要与我等同行?”
广平公主用力的点了点头。
“没错。”
“可是”
可是,你来了之后,我要如何对这个王生下手啊?
“冠军侯难道有难处?”
“没有哦不,有,有一些难处。”
郭彰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先是恨恨的看了王生一眼,之后才对广平公主说道“公主乃千金之躯,岂能与此等草芥为伍?更何况是同行?”
听到这句话,广平公主心里顿时就不高兴了。
什么草芥。
这是王郎!
当然
即便是不高兴,广平公主也知道她的这个不高兴不能直接表露出来。
“冠军侯身份尊贵,若是不想与这位郎君同行,大可不去,先前本公主没将太子请过来,这一次,我那太子侄儿他再敢不来,本公主就得让他看看我的手段了。”
“这”
郭彰现在笑得是比哭还要难受了。
“罢了罢了,既然公主要同行,那便同行好了。”
公主虽然同行,但是,公主毕竟是公主,只要到了太子宫,公主自然是要去见太子的了,在这个时候,他只需要将王生拦下来。
那么
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谁会在意一个寒素的生死?
或许有人。
但这个人绝对不是广平公主。
而且,谁又会为这个寒素的性命,来与他作对呢?
对于王生来说,有广平公主在,他自然是安全了,因此他现在绷紧的心弦,也略微的放松下来了。
而广平公主呢?
她现在瞪着一双大眼睛,目光一直在王生身上。
从现在开始,这家伙可不能有一刻是不在她视线范围之内的。
三人各有各的心情,便随着长秋宫的传话内监,坐上长秋宫的车辇,朝着太子宫去了。
原本王生当然是不能坐这车辇之中的,不过在广平公主的刻意要求之下,王生最后还是坐上了这车辇。
反而是郭彰没有在这车辇之中。
他不坐在这车辇之中,理由还是有几个的。
首要一点,广平公主不想让他坐进来。
其次,郭彰自己也不想坐进去。
之前在金谷园的时候,王生的阴狠可是给他心里留下了阴影。
甚至还让他做了好几个月的噩梦。
要是在这车辇之中,即便是广平公主在这里,那小子要发起狠来了,他恐怕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郭彰确实是想要王生的命。
不过这有一个前提是他自己没事。
“也不知道这广平公主是抽哪门子的风,让那小子坐进车辇之中,若是在外面,哼哼哼!”
郭彰眼神逐渐变得阴狠起来了。
“君侯,那现在我们该如何做?”
说话的是随从卫士。
这些随从卫士,自然都是他郭彰的人了。
“广平公主能不得罪,最好还是不要得罪。”
毕竟广平公主也算是皇后身边的红人。
他与广平公主,说起来也是‘同僚’。
“那君侯是不对那小子动手了?”
“当然不!”
“待广平公主出了这车辇,你们就把那小子堵住,今日他能活下去,除非我死!”
用自己的生死来发誓,郭彰是铁了心的要杀王生了。
“小人明白了。”
长秋宫车辇之中。
王生与广平公主对立而坐。
“王郎,这糕点,可是宫里有名的吃食,味道可好了,郎君不尝一块?”
说着,广平公主伸出小手,从盘子里拿起一块糕点,递给王生。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糕点。”
王生没好气的瞪了广平公主一眼,手却是伸过去接过广平公主手上的糕点。
“略略略~”
广平公主对王生吐了吐舌头,模样可是可爱得紧。
要不是外面有人,王生都想把广平公主抱过来揉两下了。
小口吃着糕点,王生的心思却不在这糕点的味道上。
他在想其他的事情。
郭彰,不过一匹夫而已。
到了太子宫,便是他的死期到了!
只是
王生有些担忧的看向广平公主。
“若是太子真的动手,倒是乱兵入宫,恐怕会有乱子生出。”
西晋最精锐的部队不在南营,而是北营。
不管是牙门军还是中军,其精锐程度,都要远远超过南营的太子卫率。
后世。
张泓可是领着八千人,挡住了齐王六七万人的进攻,甚至还能反扑。
要不是北线崩溃,说不定他还能创造奇迹。
八千人对六七万人立于不败之势,一方面来说,自然是张泓的将才使然,但是另外一方面,若不是中军乃是精锐之师,岂能抵挡七八万州郡兵?
“王郎是担忧淑仪宫?”
王生轻轻点头。
再怎么说,丈母娘的性命,还是要看重一些的。
况且,太子生母谢才人也在宫中,太子也不会让谢才人有闪失的。
这或许,就是事情的变数了。
宫边之时,犹豫就会败北。
“今日我去南营看了那些士卒,并非精锐之士”
“王郎莫要担忧,淑仪宫不在长秋宫,而在北宫范畴,且北宫也有禁卫在,寻常南营士卒,也过不了北宫宫门。”
到时候几万人涌进去,哪有什么北宫南宫长秋宫之分。
王生轻轻摇头,将这些思绪先甩出去。
现在王生要考虑的,是赢,而不是怎么赢。
咕噜噜~
车轮碾过青石路,太子宫,依稀在望了。
王生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起来了,广平公主则是紧紧的篡着王生的手,面色虽然很是沉静,但是心中却是十分的紧张。
车辇之外,郭彰给了那长秋宫卫士一个眼神,后者马上会意。
“公主殿下,太子宫到了。”
他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长秋宫的车辇也停下来了。
“到了?”
“你莫不是在忽悠本公主,方才才出宫门未久,此地怕是大理寺,继续走。”
“这个”
此地确实不在太子宫
卫士脸上顿时有些焦急起来了。
“君侯,这”
“哼!”
郭彰冷哼一声。
这广平公主今天是吃错药了,怎么老是要护住那寒素?
莫不是那寒素威胁了公主?
还是说,今日这王生还能活着回去?
“公主,此地确实不在太子宫,但公主也是时候下车了,在下与车辇中那人的事情,公主岂是不知?”
郭彰决定把事情给挑明了。
“今日还请公主卖我郭彰一个面子,日后,郭彰定然会有厚重礼物呈上。”
郭彰的说话的语调很是真诚。
车辇之中,广平公主轻轻瞥了王生一眼,小声打笑道“王郎现在可值不少钱了。”
王生将手中剩下的糕点囫囵吞进去,同样打笑回去“怎么?若是公主殿下觉得我在下值钱,骧儿大可将我卖了。”
广平公主翻了翻白眼。
“哼,还不是你吃定了骧儿,不然,本公主骧儿早把你卖了!”
要把王生卖给郭彰。
她可舍不得。
“冠军侯今日是要报私怨?”
广平公主一秒切换角色。
上一秒与王生细声碎语,如小家碧玉一般,下一秒,却是将自己公主的气势彻彻底底的拿出来了。
“公仇私怨一起报。”
“何来公仇?”
广平公主表情严肃,不过这严肃的表情她装的很辛苦。
坐在她面前的这个冤家,现在居然在打趣她!
真是个没良心的家伙。
好气哦!
但还是得救他。
“洛阳王生如今也非是寒素,他如今是太子庶子,乃是太子心腹,冠军侯要是将他杀了,难不成这太子,你去请?”
“这个”
郭彰顿时顿住了。
太子庶子?
这事,他怎么不知道?
“公主莫不是在说笑罢?太子庶子,就他?”
“信与不信,到了太子宫便知了。”
到太子宫?
郭彰顿时纠结起来了。
“君侯,里面横竖不过只有一个广平公主罢了,她一个人,我们这么多男人,还怕她不成?”
“啪!”
郭彰现在本来就在气头上,结果这家伙现在又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是猪脑子吗?”
郭彰低声嘶吼。
“那你为何不说皇后也就一女子,也不见你在长秋宫有多跋扈?”
这卫士捂着自己的痛脸,低着头,唯唯诺诺,现在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呼~
郭彰深吸一口气。
王生,算你好运。
但是
一个人的运气,总是会用完的。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卖公主一个面子。”
即便不甘,但现在看来,也只有如此了。
当务之急,还是把皇后吩咐的事情办好再说。
咕噜噜~
马车重新启动。
车辇之中,广平公主对着王生吐了吐舌头,一副要邀功的模样。
“王郎,今日之事,你要如何谢我?”
“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倒是以身相许,勉强可以。”
“谁要你以身相许了,厚脸皮。”
广平公主的笑脸顿时通红起来了。
王生小力的揉搓着广平公主放在他手上的小手。
“你不要,可不要后悔。”
“不要就不要。”
广平公主也赌气起来了。
“好了好了。”
女孩,终究还是要哄的。
“草民王生,多谢公主殿下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日后定然为公主上刀山,下火海”王生像模像样的对广平公主行礼。
“好了好了,别说了,越说越离谱哼。”
广平公主把脸侧过去,语气可是嫌弃得紧,但是在王生见不到的地方,她却笑得很开心。
表面说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
就在王生与广平公主互相打趣的时候,太子宫终于是到了。
王生走在前面,广平公主走在后面,两人从车上跳下来。
这前后顺序,仿佛这车内的不是公主还有一介寒素,亦或者说是太子庶子。
更像是小夫小妻
郭彰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闪现出这样的想法出来。
“冠军侯,请。”
到了太子宫外,王生心也是彻底放下来了。
“哼!”
郭彰冷哼一声,说道“若你小子请不来太子,且看我如何对付你!”
“呵呵。”
王生嘴角轻勾。
“那冠军侯便拭目以待罢。”
今日,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哼!”
郭彰冷哼一声,直接走在王生前面。
在外人面前,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王生对着广平公主轻轻行了一礼。
后者也是演技颇佳,面不改色的受了王生这一礼。
对于太子宫,王生自然是比长秋宫要熟的。
毕竟他在这也待了有几日了。
郭彰虽然来过太子宫,但是次数极少。
毕竟太子是与皇后不待见的,作为皇后党羽,郭彰也需要表明自己的政治态度,他的政治态度,自然就是站在皇后那一边的了。
王生入太子宫没多久,还在太子宫外殿徘徊,还有些路才到承香殿。
不想太子宫內宫之中,却是急匆匆的走来一行人。
为首的,便是穿着太子冠冕的男人。
也就是这座太子宫的主人太子司马遹了。
“臣郭彰,拜见殿下。”
见到太子突然出现,郭彰连忙对着太子行了一礼。
不论怎么说,太子是君储,该有的礼数,是不能少的。
“臣下拜见家上。”
王生也行礼了。
至于广平公主,则是微微一弯身。
“爱卿快快请起。”
有了今日之事之后,司马遹对王生的感官,是有了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回旋踢一般的转变。
这样能为自己而死的人,他可不能亏待了!
若此时不给王生应有的礼遇赏赐,那么,日后谁会为他卖命?
千金买马骨。
古来有之的故事。
王生还没跪下的时候,司马遹便是越过郭彰把王生扶起来了,倒是在王生前面的郭彰,是结结实实的跪拜了下去。
这一下子,郭彰可就尴尬了。
他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正当他要发火的时候,突然想起这是太子宫,只好先把自己的火气掩盖下去。
“殿下。”
太子不扶他起来,他当然是自己起来了。
“嗯?”
司马遹眉头一皱。
郭彰他自然是认识的。
“郭彰,你如何与小郎君一道来的?”
“事情是这样的,皇后要殿下入宫”
“要孤入宫?”
郭彰的话还没说完,司马遹直接冷笑起来了。
“皇后是巴不得孤死罢!”
嗯?
太子的话让郭彰愣了好一会。
什么时候,太子也敢这般说皇后的坏话了。
“殿下,慎言。”
慎言个屁。
被贾南风压制多年,司马遹一肚子的气,不过想到此时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还是要保住太子风度的。
他将目光定格在王生身上。
“郎君,孤听说,郭彰与你有仇?”
王生轻轻点头。
“那么,此人的命,孤便替你收了!”
说着,司马遹直接将腰间的宝剑拔出来,在郭彰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刺在郭彰胸口。
到死,郭彰脸上都是一副震惊的模样。
他看不懂。
他真的看不懂。
太子
为什么像是变了一个人的样子。
还有
为什么这寒素
能够决定他的死活?
他郭彰,可是冠军侯,可是高门之后。
他王生,不过是寒素,下等人啊!
为什么?
为什么!
郭彰怒气满满,最后也只能带着自己的怒气倒在地上。
成为一具冰凉的尸体。
失败者,愤怒又有什么用呢?
。
第二百四十六章 路不好走
市嚣渐息,夕阳西下,夕暮的余晖轻轻呼唤着倦归的生灵,晚霞涂抹着花瓣,布谷清脆着柳梢,说实在的,王生就是喜欢在这样迷人的傍晚,歆享落日,从悄然流泻于天边的霞光里走向宁静。
可晚霞,至始至终的圣美,以细腻柔婉照耀着万物,以温馨的壮美奏响了向晚的摇篮曲。透过耀眼的光环,王生看不见淡泊,感受不到了宁静。
当暮色如墨般悄悄袭来,彩霞便落尽华美,珍藏起道道光芒,将崭新的希望孕育。
生命之树就这样随着日升日落而朝夕变幻。
而对于洛阳,或者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它正处在一个转折点。
一个至关重要的转折点。
黑色笼罩这个城市,血色,同样也笼罩这个城市。
透着这样落日的余晖,王生仿佛能够看出几日后的洛阳了。
人头落地,哀嚎满地。
“王郎,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广平公主看出了王生脸上的异样。
“没有。”
王生轻轻摇头,他轻轻看了一眼这地上的郭彰的尸体。
先前被王生视为心腹大患的郭彰,现在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人啊!
命啊!
有时候就是这么脆弱的。
当然,现在还是不是感怀这些的时候。
毕竟王生还没老。
老了才会伤怀。
“家上。”
王生对着广平公主点了点头,马上把目光定格在司马遹身上了。
杀了人。
现在的司马遹状态有些奇怪。
他在颤抖,像是十分害怕,但脸上却是有着一种抑制不住的笑容。
他太高兴了。
以至于想忍都忍不下来。
平时
他只能做一个荒唐太子,不然,小命不保。
然而现在,高悬在他头上的那人,似乎是要被他掀翻了。
从今日起,这洛阳,便是他司马遹说了算了。
这天下,便是他的天下了。
想到这些,司马遹不免得心潮澎湃。
“郎君。”
被王生唤了一声,司马遹马上回过神来了。
他将滴着血的宝剑收回剑鞘,直接过来给王生一个拥抱。
“郎君,今日,我还以为”
“有殿下心心挂念,臣下如何敢死?”
王生呵呵一笑,脸上缀着笑容。
“处仲兄呢?”
“王处仲此时还没到。”
还没到?
王生眉头皱了皱。
“不过五百骑兵已经是到了。”
五百骑兵既然到了,那么
中宫显然也要得到消息了。
“殿下。”
王生看着司马遹,说道“如今殿下杀了冠军侯,而南营五百骑兵先到,殿下还是先清理一下太子宫,此时,中宫应该是收到消息了,南营两万士卒虽然顷刻便到,但若是有意外,殿下也能据守太子宫,为处仲兄拖延时间。”
“太子庶子说得是。”
王生看向身侧的杜蕤江统,说道“你二人带着三百骑兵,将太子宫守卫的将领控制起来,就地收编了太子宫护卫。”
“诺!”
江统与杜蕤虽然是读书人,但也不是那种死读书的读书人。
兵书,他们也是时常有看的。
虽然不是那种大将之才,但是统御三百骑兵,还是绰绰有余的。
“公主。”
司马遹对着广平公主轻轻点头。
有了皇宫外的那一遭,司马遹也知道了王生与广平公主的关系了。
“殿下还是先将太子宫的家室先集合到一处,免得奸邪之人以此来胁迫殿下。”
“不过些许家眷罢了,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丢了,换一件就是了。”
王生却是轻轻摇头。
“殿下的家眷之中,恐怕有不少是太子宫那些臣属的罢,殿下便是不为自己考量,也得为那些人考量。”
“横竖不过是些两面三刀的人罢了。”
司马遹嘴虽然硬,但还是默认了王生的话语。
从这方面来说,王生的这句话却是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偌大的国家,只有一个皇帝,那肯定是不够的。
还需要一大班治理这个国家的人。
而那些太子宫的成熟,对于太子来说,至关重要。
太子宫的那些臣属,司马遹却是是不怎么相信。
但是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
前面留下来的老臣,迟早是要换的。
若是不换,可能不太听使唤。
这朝廷这么多个位置,就需要多少个人。
与自己有裙带关系的人,自然比那些外人只得信任得多了。
“也好。”
司马遹轻轻点头。
与此同时,王生接下来的话也是说出来了。
“殿下在见家眷安顿好之后,便要去甲观了。”
“甲观?”
司马遹眉头紧紧的皱起来了。
“难道不是去皇宫?”
司马遹脸上的迷惑之色,是直接表露出来的。
“要去皇宫,也得等处仲兄回来,莫非殿下要用五百人冲宫?”
五百人,要是去闯皇宫,估计连泡沫都翻不起来。
这皇宫中的禁卫,少说都有三千人了。
而且大多数是精锐。
当然。
镇守皇宫久了,什么精锐,估计也变了。
“自然不是。”
司马遹眉头舒展下去。
现在,就只欠王敦的东风了。
“也好,也是时候去会一会那这太子宫的属官们了。”
毕竟这太子宫属官之中,虽然有一部分人是中宫的人,但是大部分,还是心向他的。
譬如张祎这些,在张华归附他之后,也算是可以信任的了。
“去甲观罢。”
至于整顿內宫的事情,司马遹随便给了随身内监去办了。
广平公主也随着内监一道去了內宫。
王生与司马遹缓步走入甲观。
此时的甲观,还没有人,原因自然是司马遹还没召见他们。
加之司马遹这几日一直没出现,那些太子宫属官也没有必要在这甲观一直带着。
乘着这一小会时间,王生心中也感慨起来了。
说起来,王生现在就是在改变历史了。
若是一切没有变化的话,再过一年,司马遹就死了。
接下来,就是八王之乱,再接下来,就是五胡乱华了。
而西晋,作为大一统有名的短命王朝,也会早早结束自己的历史。
但现在,一切好像都已经变了。
若是司马遹将贾南风扳倒了,那么,是否还会出现八王之乱?
若是不会的话。
就没有后面五胡乱华的事情了。
但是
王生看着近在咫尺的司马遹,帝国的太子,若一切不变,也是未来的帝王,心里复杂非常。
这个短命王朝,真的能在他手上延长寿命?
恐怕也难啊!
西晋大患良多。
胡人内迁确实也是隐患,但如果能管理好,也是在缓慢的促进民族融合。
东汉内迁胡人,国柞照样有将近200年。
曹魏时期,并州胡人也很服从。
为何?
因为曹魏会管理啊,把匈奴分为五部,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且扣押他们的单于本人或者儿子作为人质。
然而西晋是怎么做的呢?
不仅放了刘渊,还把刘聪给放了。
刘渊回去会就整合了匈奴各部,一下子实力大增。
不过如果西晋只是做到这一步,那还尚可,毕竟刘渊虽然整合匈奴但对付拥有天下的西晋,实力差距是显而易见的,可是……
西晋抱持着生命不息,作死不止的原则又干了以下几个事情
第一,吏治,官员争相竞富,司马炎作为皇帝还支持他们。
而且司马炎一统天下后,也变得不再节俭,反而扩大自己后宫,让后宫美女多达一万余人。
所谓后宫三千家里,司马炎后宫可不止三千啊!
便是后代帝王,也少有能与他匹敌的。
第二,自古以来开国皇帝就开始卖官鬻爵你可曾听闻?
没错,司马炎就是这么一位开国皇帝了。
因为日日花天酒地,自己的私房钱不够用了,司马炎为了敛财就开始明码标价开始卖官。
地方豪强花钱买官,那自然要从当地百姓手中剥削回来,吏治可见一斑。
到了司马衷继位后,甚至连民间拐卖人口、人口买卖都不禁止了。
而且西晋最致命的根源,还是在于他的制度啊!
逆历史潮流发展,恢复了分封制,后面的八王之乱的根源就在此。
接着,立了一个白痴太子,导致贾南风轻松夺取大权,然而贾南风压根不会治国,虽然有张华在,但也只是勉强维持而已。
司马炎死后,司马懿的儿子司马亮就和大臣杨骏火拼,司马亮杀死杨骏后,却又被司马炎的儿子司马玮带兵所杀,而司马玮又被贾南风所杀。
这事发生在公元290年到291年的时候,司马炎尸骨未寒就上演了一场血腥政变。
不过这时候西晋的统治还没完全崩溃,所以在贾南风杀掉司马玮后,西晋就这么又持续了8年时间,当然这8年也是乱象横生,天灾不断,贾南风和弱智皇帝司马衷把国家也是治理的一塌糊涂。
现在的西晋这破船还能在这大海之中漂浮。
在这个时候,王生出现了,历史发生变化了。
若是历史不变,在这个时候,会有两个人站出来一下子把这船戳了个大洞。
这两个人自然就是贾南风与司马伦了。
为了高高在上的皇位,封王们四处征伐,将西晋的精锐付之一炬。
甚至给了成汉立国的机会。
司马遹要削藩,带着这艘破船前行。
恐怕也是难的。
王生看着司马遹的样子,他虽然是有些志气,也有些能力。
但是这个能力与汉武帝汉景帝那些人比起来,还是差太多太多了。
要想削藩,还是有些能力的。
若是自己去帮他,或许司马遹还能走得长远一些。
但是
王生不想做晁错啊!
而且
有了汉景帝汉武帝的例子在,前面的削藩之策恐怕都不怎么好用了。
再者说,王生今日是救了司马遹一命,是故司马遹才会对他礼遇有加。
但感情是会随着时间消逝的。
王生可不知道过几日,过一年之后,司马遹还会不会记得今日的事情。
要知道,贵人,总是多忘事的。
而司马遹,算是这世上最尊贵的那种贵人了。
“郎君,你说,孤接下来如何应对他们。”
“他们?”
王生眉头一皱。
“便是那些属官。”
“殿下心中可有计量?”
司马遹轻轻点头,又轻轻摇了摇头。
“孤,看不透他们,只觉得这几个人是可信的。”
王生面不改色。
“殿下大可说出来,臣下也可以为你考量一二。”
“张祎可信。”
这个是毫无疑惑的。
“司空张华既然依附殿下了,那么,张祎自然是可信的。”
司马遹轻轻点头,再说道“裴宪,应该也是可信的。”
王生再点头。
“太子少师裴楷之子裴宪,自然也应该是可信的。”
裴宪虽然后来侍奉石勒,但也算是一个合格的臣子。
就后世来说,太子失势之后,裴宪没有得到什么利益,这样一算,裴宪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
王生说是应该,自然是心里不太确定了。
“华恒如何?”
王生再说道“尚书令华暠之子华恒与太子素来交好,自然也是没有问题的。”
司马遹眉头微微一皱。
“裴俊如何?”
“司空裴秀之子,自然可信。”
司马遹眉头皱得更深了。
“那裴頠呢?”
王生深深看了司马遹一眼,笑着说道“殿下心中既然已经有了章程,又何必要问我呢?”
“孤是看你聪明,问你,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王生却是轻轻摇头。
“但是这样的事情,殿下还是不要问臣下了为好。”
“为何?”
“帝王心术。”
“殿下日后定然是帝王,然则帝王若是喜怒形于色,便不为帝王了,殿下可以想一想先帝是如何做的。”
先帝?
司马遹眉头微微一皱。
司马炎在的时候,他还小。
而且。
作为开国皇帝,司马炎也不是那种称职的皇帝。
司马遹心中有些困惑了。
“郎君还是直接与我说了罢。”
“不,殿下的臣子,自然是殿下去挑了,今日臣下所言语的一句话,说不定臣下便会被某些人恨一辈子。”
“郎君是害怕被报复,被人恨?”
“有这个原因。”
司马遹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了。
“原来我以为郎君是愿意为孤赴汤蹈火的人,现在看来。”
“现在我还是愿意为殿下赴汤蹈火的人,不过”
王生一脸真诚的看着司马遹。
“臣下是怕殿下日后怨我。”
“怨你?”
王生轻轻点头。
“若在下如今说错了一个字,看错了一个人,那会如何?”
司马遹明白了王生的意思。
“也罢也罢,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就在王生与太子司马遹说话的时候,甲观已经来人了。
。
第二百四十七章 要变天了
第一个进来的,还是王生的老熟人。
太子詹事裴权。
太子詹事相当于太子宫的总管,可以这么说,除了太子六傅之外,职权最高的,便是太子詹事了。
只是
裴权虽然是太子詹事,但是从太子宫发生的事情他还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裴权知道,他已经失宠了。
或者说是不得司马遹的信任了。
信任二字,是很重要的。
因此现在裴权虽然是太子詹事,此时却很是谦卑。
“臣下拜见殿下。”
“原来是詹事,快入座罢。”
裴权嘴巴微张,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只是暗地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便走到甲观下首首座上跪坐下去了。
现在太子不让他说话,他便不能说话,便是说话,恐怕也讨不到好处罢了。
这两日,太子宫发生的事情,他是一点都不知情。
但却在经历着。
作为一个不知情者在经历这些事情。
凭空出现的五百骑兵,还有冠军侯的尸体
一切的一切,都昭示这今日的事情不简单。
太子难道要对中宫下手?
只是
怎么会?
而且,即便是要对中宫下手,也不该绕过他这个太子詹事才是。
裴权有些羡慕的看着站在太子身边的王生。
王生,他并非是没有见过。
但是前面几次,他都是处在高位上,俯视王生的,但是现在,他却是要在这下首的位置上,仰视这个人了。
他只是一介寒素啊!
裴权拳头握紧了一些。
而且
若是太子赢了,裴权也不知道自己日后有没有站在王生上首的机会。
恐怕是没有的罢?
裴权轻轻摇头,脸上的失落之色是直接表露出来了。
裴权到甲观没有多久,又一个人走进来了。
这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一身太子宫官袍,倒是玉树临风,有一副好皮囊。
“驸马都尉,现今才来?”
华恒才到,主位上的司马遹已经开始训斥了。
“臣下,拜见殿下。”
华恒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他乃是曹魏太尉华歆曾孙,太常卿华表之孙,尚书令华廙少子。
并且娶晋武帝女儿荣阳长公主,任驸马都尉。
说起来,他也算是外戚。
而且有领军之职,并非虚职,只是遥领了一个太子宾客,才与司马遹有些关系。
寻常时间,他也是不常在太子宫的。
但是今日,他知道,他必须要来。
“驸马都尉如今翅膀硬了,连孤的问题都可以不回答了?”
华恒脸上露出苦色,只得说道“臣下不在东宫,是从家中赶来的,况且,公主她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提到荣阳长公主,司马遹的脸色果然便好了不少。
“也罢,入座吧。”
王生在司马遹身侧,自然是将甲观中所有的东西都看在眼里的。
看来,因为荣阳长公主的关系,司马遹似乎是更信任华恒,而不是太子詹事裴权。
第三个来甲观的人,对王生来说也是熟人。
太子仆张祎。
太子仆,与家令率更令同属詹事领,说起来,裴权也算是张祎的上司了。
不过。
在太子宫之中,谁是谁的上司,其实是说不准的。
太子宫的官职,毕竟只是在太子宫。
太子宫管的十县之地,而不是整个天下。
张祎有张华的背景,在太子宫中是不输给裴权的。
“臣下拜见殿下。”
“太子仆快快入座罢。”
司空张华依附,那么,太子仆张华,自然也是那种可以信任的人了。
司马遹嘴角微微勾起。
相比较之前这些太子属官将他当做是小孩一般说教,让他们安静下来,可不简单。
不过这种安静,也是现在的司马遹最是享受的。
他似乎提前感受到作为皇帝的感觉了。
张祎来了之后,太子宫属官陆陆续续来了不少。
但人数并不多。
相比较王生第一次来太子宫与潘岳论道的时候,太子宫属官可是有一百多人的,但是现在到了甲观的,好像只有六十多个人。
王生还仔细的数了一下。
总共六十七个人。
“殿下,事情已经做好了。”
在这个时候,杜蕤与江统却是走进来了。
他们走进来,也代表着太子宫守卫已经被控制住了。
在把将领控制了之后,太子宫守卫的三百人,自然也是太子宫的三百人了。
士兵是没有什么观点的。
将领才有。
也就是说,现在太子宫中的人,有八百人。
不过考虑到这些人的精锐程度,还有他们的立场,恐怕来充充场面还行,要是拉出去打仗,那恐怕就是一盘散沙了。
“咳咳。”
司马遹轻轻点头。
“你们做的好。”
司马遹赞赏了杜蕤江统一声,后者也站在一旁去了。
“诸位。”
司马遹站了起来。
“孤在这甲观之中,也等候了许久,今日的事情,恐怕在座的事情,还很迷糊罢?”
江统与杜蕤是了解事情的人,脸上自然没有什么迷惑之色。
但是华恒裴权张祎这些人就不同了。
张祎是从司空府来的,对事情,也有一些了解。
裴权华恒只是知道今天不一般,也隐隐猜到事情是什么。
但是
猜测,永远都只是猜测而已。
具体的事情,他们并不知晓。
“殿下。”
作为太子詹事,裴权当然是站起来说话了。
司马遹在这个时候却是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去。
“我太子宫属官有一百五十多人,但如今来甲观的,只有六十七人。”
司马遹沉吟了一下,脸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幻。
“除了殿中的六十七人之外,其他的人,要么是中宫的人,不敢来,要么便是怕死,或者说不觉得孤能赢,故此作壁上观,那么,来甲观的诸位,又是些什么人呢?”
司马遹目光扫射下去。
甲观之中,那些属官脸色各异。
有的是激动,有的则是犹疑。
有的甚至有些害怕,世间百态,都在他们的脸上呈现出来了。
“殿下,难道是要反?”
华恒在这个时候也站起来说话了。
“何谓反?”
司马遹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了。
“孤乃太子,那妖妇在皇宫之中蓄养面首,将我大晋搅得是鸡犬不宁,孤是在替先帝,替天下百姓铲除那妖妇,何来反字一说?”
华恒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道“殿下所言甚是,只不过,中宫毕竟势大。”
司马遹深深的看着华恒,问道“你若是觉得中宫势大,便去投靠中宫,孤不拦你,若你觉得中宫也不可靠,你也可以作壁上观,孤也不拦你,今日你既然是来了,那便是做了决定的,不然,你为何要来?”
华恒是想作壁上观的。
奈何家里那位不同意啊!
想起荣阳长公主,华恒是又爱又气。
因为有荣阳长公主的关系,虽然他不如父辈祖辈一般有作为,但是在宫中还是有一些话语权,在朝堂之上,也是有一些影响力的。
不过
好处是有,坏处也有。
不准他拈花惹草为一,不让他收小妾为二。
便是在这样的大事上,他也没有什么话语权。
就像是
傀儡一般。
虽然后来的事实证明,长公主都作对了,但是华恒心中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臣多言了。”
再说下去,就要惹得太子不高兴了。
视线从华恒上转回来,太子直接问道
“你们之间,可有中宫的人?”
场下的人交头接耳,倒是让甲观变成了菜市场,但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事实上,有人站出来,那人才是真的傻子。
王生站在司马遹身后,不动如山,就像是一个雕像一般。
现在这个时候,他只需要看着。
实际上,他现在能够站在这里,便是司马遹对他的重用了。
如今太子宫的属官,皆是在甲观跪坐着,王生独在其上。
自然是表明了王生乃是太子的心腹。
站在这里,也是让这些人认识王生。
恐怕今日之后,太子宫的这些人,便不敢用寒素来称呼他了。
不!
不仅仅不敢用寒素相称。
恐怕日后这些人都要来巴结他了。
可惜。
王生轻轻摇头。
他也不需要这些人巴结啊!
“呵呵,孤也知道,即便你们中间,有中宫的人,你们也不敢说。”
司马遹现在意气风发,很是开怀。
就像是小孩子得到了一个心仪的玩具一般。
不知为何,王生突然想到了这样的比喻。
“孤可以告诉你们,今日之后,再无中宫,你们若是想要陪那妖妇,大可一道去邺城金镛城。”
司马遹大可有继续说下去的趋势,而殿下的那些太子宫属官已经开始面面相觑起来了。
“家上。”
在这个时候,王生终于是开口说话了。
“嗯?”
司马遹转身过来,脸上有些迷惑之色,似乎不理解王生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插话。
“殿下可知道魏武帝的一个典故。”
典故?
“是何典故?”司马遹眉头微皱。
“官渡之战之后,曹军大胜,而军中却是有很多人私通袁绍,意图在曹操兵败以迎袁绍,然而,曹军大胜,之后,魏武帝却是将那些私通袁绍的竹简都烧了,殿下可知为何?”
王生说得这么明白,司马遹在这个时候要还是听不懂,那就是真的傻了。
“郎君的意思是,要孤不追究这些人的过错?”
“他们何错之有?”
司马遹看起来还是有些不甘。
“助纣为虐,不算是错?”
“站在殿下的角度上看,他们确实是助纣为虐,但是站在他们的角度上看,他不过是迫不得已罢了。”
“迫不得已,那郎君为何不迫不得已去追随贾南风,贾谧?”
“地位尊崇如殿下,还是得卧薪尝胆,才能有今日,况乎他们呢?”
看到司马遹还没有释怀,王生再在一边说道“成大事者,不惜小节,他们是人,是人便会犯错,殿下若是给了他们这个机会,他们便会感恩戴德,如此,难道不好?”
司马遹眼中露出犹疑之色。
见到司马遹这样的表情,王生知道他得再加一把火了。
“若殿下要处置他们,如何处置,莫非在大事未成之前,殿下便已经想着胜利之后做的事情了?恐怕,这一切还早了一些。”
王生这一句接着一句的话,算是把司马遹给说醒了。
“郎君说得极是,是孤考虑不周了。”
司马遹转身过来。
甲观殿下,那些太子宫属官只看见司马遹转身过去与王生说话,但因为距离隔得远,加上王生与司马遹说话的声音很小的原因,他们并没有听清王生与太子司马遹到底是在说些什么。
但是有一点他们是看到的。
原本太子脸上是很狰狞的,但是与那小子说到最后的时候,司马遹脸上的狰狞之色却是消失了,转而为之的则是平静。
这样的事情可不少见。
裴权与华恒对视一眼,两人皆是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诧之色。
对于司马遹的性情,他们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平时他们对这个太子殿下,即便是说再多话,都是无法改变他的心意的,但是这个洛阳王生,居然可以。
在一边,张祎脸上也是露出惊诧之色。
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是想起在司空府之时,他父亲张华与他说的话。
“太子宫中,你可以得罪任何人,便是太子,你也可以得罪,但唯有一个人,你要用心交好他,那个人,便是洛阳王生。”
张祎还记得当时他听到张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的惊诧不解之色。
一个寒素,要交好?
与他的关系,比与太子的关系还要重要?
当时张祎是嗤之以鼻的,觉得是自己的父亲老了。
但是如今看来,父亲似乎是知道了些什么。
“咳咳。”
司马遹被王生说服了之后,也转身过去了。
甲观之中,那些太子宫属官已经变得安静许多了,而此时,司马遹的话也是幽幽的说出来了。
“孤知晓,你们之中,有些人或许不是想为孤做事的,有些人甚至是为中宫做事,今日,孤都可以原谅你们,并且既往不咎。”
司马遹在台上踱步,再说道“马上,孤的南营两万大军,便要入城,到时候,中宫的历史,便要过去了,这洛阳的天,也是要变了。”
南营两万大军?
即便是华恒这些人有心理准备,但是听到司马遹的这句话,还是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两万南营士卒入城,若非牙门军中军出击,那根本是防不住的。
但是
北营离得太远了。
即便是现在去找北营的人,也来不及了。
就在众人恍惚之中,甲观外面,却是急匆匆走来一群人。
正是王敦王导杜锡还有太子卫率的将军校尉们。
“好!,孤的东风,已经到了!”
。
第二百四十八章 王衍
朱雀街上有一家庭院,端是奢华无比,亭台阁楼,一一在目,装饰奢华,世间少有。
每日,都有无数商贩进出这家庭院。
并非是这家庭院是菜市场,而是这家庭院的主人每日需要使用这么多东西。
其中往来最多的,便是玉商还有锦衣蜀锦的商人。
这个府邸,自然就是尚书令王府了。
尚书令王衍,当世大儒,士子们共推的士林领袖。
此时在府邸之中的偏殿客房里面,却是有两个人对立而坐。
一人年纪较大,另外一个则是正值中年。
正是尚书令王衍与司徒王戎。
王衍与王戎是堂兄弟关系,平素也有相交。
当然。
王衍多少还是有些看不起王戎的。
不过此时两人相见,就没有什么矛盾了。
王衍虽然年到中年,但是因为敷粉的原因,看起来依旧十分年轻。
但他现在的模样却是有些感怀。
“太子的事情,司徒可知?”
王戎轻轻摇头,他端起王衍的玉酒樽,也不喝酒,只是细细的端详这玉酒樽的成色。
“这酒樽,居然是由蓝田水苍玉雕铸而成,尚书令身家果然丰厚,不愧为士林领袖。”
蓝田水苍玉,可是唐朝用来做玉玺的玉料,自然是价值不菲。
王戎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论起这洛阳最富裕的人家,那还不是堂兄你家,不就是一个玉酒樽而已,若是堂兄要,小弟赠与你便是了。”
对于王戎的性情,王衍与他相交多年,自然也是摸得清清楚楚的。
说这么多话,不过就是要他的玉酒樽而已。
不就是玉酒樽吗?
给你就是了。
不过王衍也在心里暗想
以后再在家中招待你,用瓷碗就是了。
“尚书令大度,为兄佩服。”
王戎哈哈一笑,奉承了王衍一番,一口将这玉酒樽的酒水饮下,便将这玉酒樽放在袖口之中了。
“现在,兄长可以回答我了罢?”
王戎轻轻点头,脸上也是露出愁苦之色。
“现在东宫那边,可算是乱成一锅粥了。”
王戎说话的时候,不忘挑眉望了王衍一眼。
“夷甫现在可是处在很是尴尬的处境上了。”
王衍冷哼一声,倒是没有接王戎的这句话。
从某方面来讲,他确实是处在一个很是尴尬的处境上。
他妻子是郭氏,也就是贾南风母亲郭槐一系的。
但是他又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太子。
他是两边讨好,又两边不讨好。
导致他虽然是太子的岳丈,但与太子的关系并不亲密,与中宫有因为与太子有一层姻亲关系也不亲密。
他是脚踏两条船,两边都不讨好啊!
有时候王衍在想,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见王衍不接话,王戎接着说道“尚书令总不会无缘无故让我来罢?”
“自然不是。”
在洛阳之中,王衍觉得有资格能与他商议事情的,关系不错的里面,就只有一个王戎了。
“这是惠风与我的手书,你且一眼。”
“太子妃的手书?”
王戎变得正式一些起来了。
接过王衍手上的信件,王戎拿在手上仔细端详起来了。
越看下去,王戎的眉头就皱得越深。
“我原以为东宫的事情,还没有到那种程度,但现在从太子妃与你的手书看来,事情确实到了很是严重的地步了。”
王衍重重的点了点头。
“若说之前我能脚踏两条船的话,如今,在两条船相撞之时,我便必须要上其中一条船,但是,我不能确定哪一艘船会沉没,哪一艘船能够在最后胜出。”
王戎表情顿时玩味起来了。
“尚书令的意思是,征求为兄的意见?”
王衍重重点头。
“估计你早有决断罢?”
对于王戎的这句话,王衍也不否认,当即侃侃而谈起来了。
“太子毕竟年轻,况且,先帝走得也有些年头了,那些托孤老臣,走走的,死的死,剩下的,也都是中宫的人了。”
“夷甫是要在中宫身上下注?”
王衍却是轻轻摇头。
“不。”
他现在的眼睛确实明亮非常。
“我现在是那一边都不下注。”
“你就在边上看着。”
“看着边够了。”
王衍深吸一口气,说道“便是我亲自下场,去帮助太子,即便最后成功,我又能得到什么赏赐?惠风乃是太子妃,便是我什么都不做,日后得到的东西也是数不胜数的。”
“而若是我援手中宫,那天下人会如何看我王夷甫?”
中宫势大,但中宫的名声毕竟不好啊!
作为士林领袖,这些事情,他自然是需要在意一二的。
“尚书令思路清晰,心中已经没有了疑惑,按找我来作何?”
看着王夷甫,王戎心中还是有些羡慕的。
魏晋是一个很重视门阀等第的时代。
门第的高低,直接关系到一个人一生的命运。
王衍很幸运,出生在琅琊郡临沂,其家门是著名的琅琊王氏。出身于这样的名门望族,好处多多。
当然,王戎也是琅琊王氏的,这一点没什么好羡慕的。
王衍外表清明俊秀,风姿安详文雅。当他还是少年时,有一次曾去拜访当时的名士山涛。
山涛看见他后,感叹了很长时间。
王衍走的时候,山涛目送他走出很远,感慨说道“不知道是哪位老妇人,竟然生出了这样俊美的儿子!然而误尽天下老百姓的,未必就不是这个人啊!”
王戎虽然也有不少典故,但是像王衍这种逼格高的典故,却是没有多少,反而坊间传他是吝啬鬼。
但王戎却不觉得自己是吝啬鬼。
他不过只是养家之人而已。
世人皆是不懂我啊!
王衍的父亲曾任平北将军,经常有公文事务,派使者呈送,但常常不能按时得到答复。
王衍14岁的时候,人在京城,常到仆射羊祜那里申报陈述公文的内容,言辞非常清晰。
羊祜何人?
吴国陆抗(东吴陆逊之子)曾评价羊祜的德量可与乐毅和诸葛亮相比。
面对如此之人,少年王衍在他面前却没有自卑低下的神色,遂被世人称赞为奇士。
就连太傅杨骏都想把女儿嫁给他为妻,但王衍却以此为耻,就假装发狂得免。
当时的杨俊可是太傅啊!
什么身份?
比之现在的张华还要显贵,但这家伙拒绝了!
到了出仕的年纪,先帝下诏书要求举荐可以安定边疆的人才。
这家伙起初喜欢谈论连横合纵的游说之术,所以尚书卢钦把他举荐为辽东太守,但他还没有就任。
为了不去辽东做太守,这家伙从此以后,就不再谈论世事,整日里只是吟咏诗赋,清谈玄虚。
这样不做实事的人,在之前王戎看来,应该是没有什么仕途之路的。
但事实证明,他错了。
在王衍开始步人仕途之后,先任太子舍人,后又升为尚书郎,之后出京城任元城县令,整天还是清谈,但县里的大小事务也还算理顺。
不久,他又回到京城,任中庶子、黄门侍郎。
曹魏正始年间,何晏、王弼等人自称继承老庄,清谈玄学,他们的主要立论是“天地和一切生物都以‘无’为本。所谓‘无’,就是开创万物完成事务,无论哪里没有不存在的。阴和阳依靠它化为生命,万物依靠它而成为形体,贤明的人依靠它修养道德,不贤明的人依靠它避免灾祸。所以‘无’的运用,没有爵位却能够尊贵。”
这是魏晋玄学的开始,后人称为正始玄学。
这家伙非常推重这种看法,但名士裴颁认为这种看法不正确,并著文章来讽刺它。
王衍还是像平常一样,而且认为裴颁很有才华,很推崇他。
有一次他对人说“见裴令公精明朗然,笼盖人士,非凡识也。若死而可作,当与之同归。”
不想这居然成就了世人推崇他的原因。
不过说起来,王衍也确实是才华横溢,容貌俊雅,不过却有些自恋,常说他聪明敏锐有如神人,常常把自己比作子贡,加上他声誉名气很大,为当世人所倾慕。
王衍精通擅长玄理,专以谈论《老子》、《庄子》为事。
谈论时,他经常手持白玉柄的尘尾,手和玉柄的颜色一样白皙。
凡是他觉得道理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就马上更改,世人称他为“口中雌黄”。
无论朝廷高官,还是在野人士,都很仰慕,又称他为“一世龙门”。
看看这王衍,再想一想他。
王戎虽然觉得自己已经算是成功人生了,但是比较起王衍来说,却总还是差点意思。
“堂兄,堂兄?”
王衍用力叫喊了几声。
“啊?!”
王戎用力甩了甩头,这才反应过来。
“夷甫唤我为何?”
王衍摇了摇头,说道“与兄长说着话,倒不知兄长怎地突然变得迷糊起来了。”
“哦”
王戎顿时有些尴尬起来了。
“哈哈,突然走神了。”
王戎当然不能说他是羡慕王衍了。
这样的话,可他没脸说出来。
“我们说到哪里了?”
王衍轻轻摇头,倒是有些担忧起王戎的身子来了。
说起来,他的这位兄长,也是有一把年纪了。
“说到我该如何做?”
“对对对,夷甫既然知道自己如何做了,还这般问,恐怕是想要知道为兄在这件事上的选择罢?”
王衍轻轻点头。
“兄长如何做?”
“夷甫作壁上观,自然可以,但也仅仅是你也可以罢了。”
王戎叹了一口气。
他可没有一个郭家的老婆,还有一个作为太子妃的女儿。
“我赌太子。”
太子?
王衍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可是在下看来,太子的胜率,其实是不如中宫的。”
“从表面上看,当然中宫更加强势,但是太子殿下也有其强势的地方。”
王戎咳嗽一声,继续说道“单只说太子卫率,便是在南营的,宫中争得再厉害,在刀兵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你是说,太子要用南营。”
“这是肯定的事情,难道不是?”
“你不是厌烦了你那糟糠之妻,如今不是有了光明正大休妻的机会?”
王衍的妻子郭氏,是贾后的亲戚,凭借皇后的权势,刚愎贪婪,性情暴戾,搜刮财物贪得无厌,喜欢干涉别人的事情。
王衍的弟弟王澄15岁时,看到郭氏让奴婢在路上挑粪,就劝郭氏说,这样做不好。
郭氏大怒,对王澄说;“夫人临死时,把你托给我,不是把我托付给你。”
说着就要卷起袖子来就准备打王澄。
王衍耳闻目睹妻子的种种恶劣行为,但是没有办法禁止她。
当时,他的同乡人、幽州刺史李阳,是名震京师的大侠士,郭氏素来很忌惮他。
王衍因此对郭氏说“不只是我说你不能这样做,李阳也说过这样做不好。”
郭氏因此行为稍稍收敛。王衍素来鄙夷郭氏的贪重钱财,所以口中从来不提钱这个字。
郭氏想试试他究竟会不会说,就让奴婢用钱绕床一圈,使他不能走出来。
王衍早晨起来看到钱后,就对奴婢说“把这些东西都拿走!”
阿堵物差不多由此而来了。
“你这话说的,贱内虽然是跋扈了一些,但毕竟也为我诞下血脉,要我休她,这如何能成?”
王衍虽然是在推诿,但是眼珠微转,显然是有些意动。
所谓之夫妻之情,换做是别人,或许是有,但对于郭氏来说,王衍是一点都没有的。
他早就厌烦了郭氏。
不过
即便是要休妻,也是要有一个好听一点的名头的。
不能说休就休。
而且,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叫休妻呢?
“那兄长是要帮助东宫了?”
王戎点了点头。
“我早已经开始帮助东宫了。”
“哦?”
王衍脸上有着异样之色。
“如何帮助?”
他倒是没想到,一向胆小的王戎,却是比他还先做出决断。
“我已经让王处仲与王茂弘去援助太子,况且,还有一人,洛阳王生,与我也有莫大的关系。”
这莫大的关系,自然指的是香水了。
想到这个香水生意,王戎即是开心,又是肉疼。
开心自然是这香水生意给他带来了不少的利润。
肉疼则是这些利润要分给王生不少的东西。
不过
这些肉疼是必须的。
若是没有那些日子的肉疼,有如何有王生与他的纠葛。
到时候,借着这香水生意的关系,若那洛阳王生发达了,何愁没有他的好处?
“洛阳王生”
这个人的名声,已经不止一次的在他耳边响起了。
现在连有识人之明名声的王戎都这样认为这小子不凡,王衍顿时也坐不住了。
“或许,应当让惠风给他一些好处,这洛阳王生,应该还是要拉拢拉拢的,当然,前提是太子赢了。”
王衍心中暗暗想道。
。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东风已至
“既然尚书令早有决断,我也将自己的决断与你说了,那老朽在此地,也没有什么好待的了。”
王戎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目光却是一直都在王衍身上。
“你我毕竟都是琅琊王氏,你此时不动,是好事,诸葛世家尚且会鸡蛋放在不同的篮子上,我琅琊王氏可不能犯傻。”
王戎虽然觉得太子会赢,但觉得是觉得,最后的事实,又是另外一会儿事了。
“嗯。”
王衍点了点头。
“那兄长便一路好走,若是可能,王衍何尝不想让太子胜出。”
太子胜出,与中宫胜出,对他王衍好处最大的,自然还是太子了。
毕竟他可是太子的岳丈。
而中宫那边的关系,就要淡薄许多了。
“嗯,那在下告辞了。”
王戎出了王衍府邸,并没有会自己的府邸,而是绕了一圈,朝着太子宫的方向去了。
此时的太子宫,与平时的太子宫已经大有不同了。
建筑这些自然是没有变化的,但是
太子宫的人多了起来了。
如今在太子宫开阔地上,站着密密麻麻的士卒。
这些士卒分为三类。
一类是步兵,人数最多,大概占了六成,第二类是弓箭手,人数第二多,有三成,最后剩下的一成,便是骑兵了。
一万多人,接近两万人,一个太子宫自然是容不下的。
实际上,太子宫到朱雀街,黑压压的,全是人。
甲观之中。
司马遹直接走下去迎接王敦,王生自然也是跟在司马遹身后了。
“处仲,你终于来了,孤等你等得好苦啊!”
司马遹现在见到王敦,是真的要哭出来了。
不容易啊!
太不容易了。
他是千等万等,心差点都悬了几次。
要不是有王生,他甚至去了中宫。
呼~
司马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过
结果还是好的。
“处仲,你带了多少人过来?”
王敦刚要对司马遹行礼,不想司马遹却是用力的摆了摆手。
“现在都什么时候,这些虚礼便先不要计较了。”
王敦点了点头,眼底还是有喜色的。
“启禀殿下,此行,南营四大卫率,除了有些人不想来之外,能来的,都来了,如今在太子宫外,朱雀街上,已经是满满一街的壮士了。”
满满一街?
司马遹心中虽然欢喜,但现在还不敢把心彻底的放下去。
“究竟是多少人?”
他想要一个具体的数字。
“两万人!”
实际上并没有两万人。
但是一万七,一万八,一万九,与两万人又有多少区别呢?
现在王敦报出一个两万人的名头,这缺少的,在从龙之功的赏赐之下,自然是流到他王敦的口袋里面的。
这些钱,可是不要白不要的。
“两万人!”
“哈哈哈!”
司马遹当即狂笑起来了。
“此时不去中宫将那妖妇擒下,更待何时?”
有了两万人在,司马遹已经觉得自己的胜利就在眼前的。
“愿为殿下效命。”
在这个时候,甲观中所有人都跪伏了。
现在是到了最后关头了。
嗯~
司马遹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整个甲观的人跪伏在他身前身后,这样的阵势,他可还没有享受过的。
不过
这种阵势,他日后定然能享受的就是了。
“处仲可有入宫方案?”
王敦重重点头,起身说道“南营之中,有精兵三千,其中步兵两千,骑兵五百,弓弩手五百,可用这三千人凿穿皇宫防守,一步到位,直插进去,之后大军涌入皇宫,大事可成!”
“好!”
司马遹重重的点了点头。
王敦的这个计策,他也很是赞同。
“在千军万马围剿之下,孤不信这个东宫能够翻出什么风浪来!”
在司马遹身后,王生的眉头却是皱起来了。
“家上,这样,恐怕有些不妥。”
不妥?
王敦与司马遹皆是将目光定格在王生身上。
“如何不妥?”
“皇宫乃是陛下居住之所,南营四大卫率,士卒皆是莽夫,若是在宫中见到那些可人宫女,贵人,那会如何?”
司马遹与王敦对视一眼,他们知道王生说的这话是可能实现的。
“况且,皇宫之中,家上的母亲还在深宫,若殿下大举进攻,成功那是必然的,但家上之母,恐怕难逃一死,甚至届时中宫以家上之母来要挟家上,家上如何做?”
大晋是以孝立国的。
到时候若是贾南风用谢才人的性命逼司马遹退兵,司马遹是退还是不退?
退兵
当然是无稽之谈。
但是不退兵,司马遹头上便扣上了一个不孝的名头。
为了大业,连生母的性命都不顾的人,如何能说是至孝之人?
在诸王眼中,这个不孝的太子,又有什么资格坐上那个位置。
届时
恐怕洛阳,不这个天下都要风起云涌起来了。
司马遹心知肚明,他的些叔叔伯伯,有的野心,可不是一般的大。
尤其是齐王还有赵王。
赵王是自己有野心,而齐王,则是因为历史原因。
在很多人眼中,齐王一脉,才是大晋正统。
至今,齐王在朝堂之上都有不少支持者。
自己绝对不能留下什么把柄,给这些人抓住了!
“那该如何是好?”
王敦的眉头也皱起来了。
“小郎君,既然你说了这样的话,想来是有了解决的办法了罢?”
王生轻轻点头。
他既然敢说,当然是有解决的办法了。
“所谓树倒猢狲散,殿下两万人此时皆在城中,那些支持中宫的人,此时怕是肝胆俱裂,而宫里的那些卫士,恐怕也是不想随皇后一般倒下的才是。”
司马遹明白了王生意思。
“小郎君的意思是劝降。”
王生重重点头。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直接出兵,那下下之策,皇宫若是被如此之多的士卒冲击,要想修缮,恐怕是一件难事,光这宫城的花费,便是一笔天文数字了,况且,宫中贵人,有的也是无故的,殿下若是能保下她们,恐怕她们也会对殿下感恩戴德,殿下也能取得一个仁孝的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洛阳王生,果然名不虚传啊!”
司马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感慨道。
他觉得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把王生拉过来当他的参谋。
若是现在这小子在中宫那边,那岂有他的活路?
寻常人都是走一步看一步。
这一点王敦也不例外。
但是这个小子却是走一步看三步。
帮他是把前面几步的路都走了!
“家上客气了,生,不过只是为殿下谋划而已。”
这其中的原因,其实也是有王生的私心在里面的。
毕竟他的丈母娘额,淑仪宫主也是在皇宫的。
若是淑仪宫主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这对王生来说,日后他面对广平公主,都会愧疚的。
这样的事情,王生可不做。
要做,就要做到问心无愧!
“那谁人进去,比较合适?”
人选,现在好像又有些问题了。
华恒左看右看,心中颇为意动,但又有些害怕
在宫中的关系,这左右人中,应该没有胜得过他的了。
太子现在有了两万大军,赢是肯定赢的,现在他要想在日后获得大的功劳,现在便是要做事情了。
这是他最好的机会。
但所谓富贵险中求,这既是机会,对他来说,也是风险。
华恒在犹豫,犹豫到底要不要动手。
就在华恒犹豫的时候,在他身侧,却是站起来了一个人。
“殿下,臣愿往。”
裴权。
在事情的开始,他没有机会立功机会,但是现在,有一个机会放在他眼前,他便是不会放弃的!
裴权脸上露出坚毅之色。
就在华恒恍惚的时候,在裴权身侧,张祎也站出来了。
“殿下,臣在宫中还有些相识的,此行,臣亦可往!”
到了现在,给自己捞功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他很是懂得珍惜。
“很好,詹事太子仆果然是孤的心腹。”
心腹
听到司马遹这句话,张祎与裴权脸上对视一眼,脸上皆是露出喜色出来。
终于,自己又是太子的心腹了。
裴权心安了不少。
在这个时候,华恒才反应过来。
“殿下,臣在宫中也有些相识,此事,臣也可往。”
“你?”
司马遹看了华恒一眼,最后却是轻轻摇头。
“这件事,你便不要参活了。”
首先,他可是怕华恒有个三长两短,荣阳长公主会不会找他麻烦。
其次,在这段时间的相处来,司马遹也不觉得华恒是一个可造之材。
反而是裴权与张祎,更是上道。
“这”
华恒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些可惜,但也不得不接受面前的现实。
“既然如今,那二位便即刻出发,时不我待,殿下,此时也应该派兵,将洛阳的各个关头控制起来。”
“控制起来?”
王生轻轻点头。
“若是中宫得到消息,向北营传递消息,之后,中宫的人抱着九死一生的决心,死守中宫,等来援助,殿下久攻不下,若是这样,殿下所做的事情,便功亏一篑了!”
“小郎君说的是。”
这个洛阳王生,倒是把他没想到的,全部给想一遍了。
“此事,何人来做?”
“殿下,老将愿往。”
在这个时候,许超是第一个站出来了。
“原来是许老将军,此事若是有你经手,那自然是万无一失的了。”
“末将定为殿下将洛阳守得水泄不通,便是北营的人来了,也啃不下来!”
“好!”
司马遹重重点头。
“此事孤便托付给你了!”
许超重重点头,便起身朝着宫外走去了。
“小郎君,做了这些事情,可还要做其他的事情。”
知道王生是大腿之后我,司马遹也不耻下问。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将皇宫围住,不然皇后等人出逃了。”
在洛阳挚爱,有不少都是中宫的势力。
其中还有一些封疆大吏。
若是贾南风到了那些人手上,恐怕就是兵祸了!
司马遹明显也想到了这一点。
“既然如此,你我便出发罢!”
王生王敦等人点了点头,而司马遹则是大笑出门。
王生紧随其后,王敦看着王生的背影,拳头却是骤然握紧了一些。
这洛阳王生
比他想象中要厉害太多了。
王敦突然感觉到,这匹野马,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兄长,太子都要走远了,你现在不走,恐怕都要跟不上了。”
王导却是在王敦身侧催促王敦。
“嗯。”
王敦轻轻应了一声,便朝着跟上大部队了。
今日,洛阳要变天了,而他也能获得自己想要的权势。
但不知为何,他总是没有太开心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
那家伙比他更厉害吧?
洛阳皇城北宫。
有一处宫殿。
这宫殿小巧玲珑,装饰优雅,里面往来的宫女,来来往往的,亦是不少。
寝宫之中,此时却是有一人在唉声叹气。
她身着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但此时这种婀娜多次却是有些幽怨。
而这人,正是谢才人。
作为司马遹的母亲,母凭子贵,谢才人吃喝是不差的。
奈何,吃喝是有了,自由却没有,甚至生命安全,都不得保障。
谢才人是时时害怕贾南风突然给她一条白绫,让她吊死在这无名宫殿之中。
不过
她也觉得这一天快来了。
她生了一个好儿子。
真龙天子。
人人都这般说,她也是这般想的。
但这所谓的真龙天子,恐怕不是最后也长不成什么真龙了。
还是怀念先帝在时多的光景。
那个时候,她如何会像如今这般憋屈了?
甚至要日日忧心自己的性命。
就在谢才人感时伤怀的时候,宫殿外却是走入一个急匆匆的宫女。
“宫主,不好了,那长秋宫的领事內官来了,而且还带了很多人过来。”
还带了很多人过来?
谢才人心中一凉。
“可有带什么盘子?”
上面有一条白绫
谢才人心跳的很快。
“没有,倒是他们抬了一个箱子过来。”
箱子?
谢才人直接昏了过去了。
这是要把我给闷死啊!
。
第二百五十章 树倒猢狲散
“宫主,宫主你怎了?”
谢才人的贴身宫女见到谢才人晕了过去,连忙上前抱住她,脸上的焦急之色是如何也掩盖不住了。
“可可有太子的消息?”
贴身宫女摇了摇头。
“没有。”
“那”
谢才人是直接哭出来了。
“那个不孝子,当真就连自己的母亲的命都不顾了。”
谢才人心中那叫做一个绝望。
就在这个时候,宫外,急匆匆跑来一个侍女。
“公主,长秋宫领事內官求见。”
哎~
谢才人在心里叹出一口气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再如何,也得迎难而上了。
“让领事內官在殿中候着罢。”
谢才人擦拭着脸上的泪滴,用力吸了一口气。
虽然眼睛通红,但是在腰挺直了之后,谢才人也不像之前那般瘦弱了。
便是要死,也得挺直腰板的死!
谢才人心里想道。
深吸一口气,谢才人也恢复之前的风度了。
再如何,她也是太子生母。
这种体面还是要有的。
正殿之中,长秋宫的领事內官,正老神常在的跪坐在下首位上。
长秋宫的领事內官头上已经飘了不少的白发,作为宫中的老人,他是一步一个脚印,从净身房爬上来的人物。
如今在这个宫中,也待了二十来年了。
二十来年的谋划,二十来年的辛劳,让他有了领事內官的官职。
长秋宫的领事內官,职称不高,但权力却是极大的。
便是宫中的掌印太监,也得给他几分薄面,与他见面了,甚至要主动叫好。
原因自然是很简单的。
他是领事內官,而且是长秋宫的领事內官,而如今长秋宫的主人,是这天下最有权势的人。
宰相门前七品官,况且那位还不只是宰相,便是宰相见了她,恐怕都要跪伏下来。
然而
现在的形势不一样了。
领事內官作为宫中的老人,自然关系网也是遍布宫中的,宫外的消息,也提前被他探知了。
尤其是,当太子宫的那位贵人与他交涉的时候,他马上意识到,这皇宫的天,要变了。
作为宫中的老人,领事內官懂得很多的生存之道。
威风的活着,低声下气的活着,还有,聪明的活着。
树倒猢狲散。
既然皇后这一棵大树要倒了,他自然不可能跟皇后一道去死。
皇后虽然信任他,并且给了他长秋宫领事內官的官职。
然而
这不是皇后给他的恩惠,这是他自己争取来的。。
而且,在他作为领事內官的时间内,他为皇后物色面首,是将皇后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他并不欠皇后什么的。
背叛,也不能说是真正的背叛了。
呼~
领事內官先将这烦乱的思绪压下去,因为谢才人已经到了。
“奴婢,拜见皇后。”
等一下?
谢才人方才才走出来,却是浑身一个颤抖,就要跑回去。
拜见皇后?
贾南风也来了?
不过谢才人毕竟才稳下来,她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左右探视,也不见贾南风的影子,反而这长秋宫的领事內官,跪伏的方向,却是对着她的。
但是
自己仅仅是一个才人,为何要说我是皇后?
“领事內官,你这是在与何人说话?”
长秋宫的领事內官抬起头来,老脸上却是谀笑之色。
“老奴当然是与皇后说话了。”
“皇后?”
“皇后在中宫。”
“那是以前的皇后了,现在的皇后,便是宫主你啊!”
“我?”
谢玖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原本她是以为这长秋宫的领事內官过来,是要了她的命的,现在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反而
是来讨好她的。
“宫外发生了什么事?”
“太子集结南营两万大军,已经在宫外了,太子派人来通知奴婢,奴婢马上过来,就要护住宫主的安危。”
“什么?”
谢玖嘴巴张得很大。
“沙门他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沙门,是司马遹的小名。
作为司马遹的母亲,她心中也是认为自己的儿子是太过于懦弱的,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了。
自己的这个儿子,似乎并不窝囊。
反而现在是要翻身了!
谢玖脸上马上露出精光。
“也就是说,我能做皇后了?”
长秋宫的领事內官重重过的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
谢玖脸上的喜色是如何都掩盖不住的。
从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到现在的成为皇后。
这一天的刺激,给她的实在是太多了。
这相当于是把她推到悬崖下,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结果悬崖下有武功秘籍,自己不仅没死,反而是有了一身绝世武功一般。
太刺激了!
“宫主还是先莫要这般开心才是。”
见到谢玖此时兴奋得不能自已,领事內官觉得他应该给这谢才人一些警告才是。
你现在要活着出去,日后才能做皇后啊!
现在开心,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
“若是中宫那位知晓了太子陈兵宫外,宫主觉得你还有活路?”
长秋宫领事內官的话就像是一盆冷水,顿时是把她给泼醒了。
“內官所言极是。”
谢玖马上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活下去,才有明日的辉煌。
“那內官,本宫如何,才能逃出去?”
领事內官脸上有些尴尬之色。
“要出去,还是简单的,不过,得委屈一下宫主了。”
委屈?
谢玖的眉头都皱起来了。
下一刻,她便知晓这长秋宫的领事內官为什么会说出委屈这两个字了。
当她看到那箱子只是,谢才人发现这长秋宫的领事內官确实是委屈她了。
这是要把她放在箱子里运走?
谢才人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可有其他的办法?”
若是换做之前,只有能活下去,别说是装箱子了,便是狗洞她也钻了。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啊!
她日后可是要做皇后的。
做皇后的人,如何能够装在这个箱子里面。
那不就是她一生的污点了吗?
“这个”
早知道就不和她说这么多话了。
长秋宫的领事內官也是有苦说不出啊!
“这样吧,你换上他的衣服,与我一道出宫罢。”
领事內官指着身后的小太监。
这样一来,被发现的风险虽然是要大上一些,但是,总比得罪未来的皇后要强。
这个险,还是值得冒的。
冒充一个小太监?
谢玖轻轻点头。
这个的话,倒是比装在箱子里要体面不少。
谢玖当即应诺了下来。
长秋宫正殿。
贾南风端坐在主殿之中,此时的她,还不知道暴风雨,已经来临了。
“侍中,你说这太子,会来吗?”
贾谧冷哼一声,说道:“那小子说的话,皇后便是一句都不能信,现在去了这般长的时间,也没见有个消息传过来,恐怕是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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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南风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这段时间内,她的右眼皮一直狂跳,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侍中还是派人去太子宫催促一二罢。”
贾谧轻轻点头。
叫人去催促一二自然是不无不可的,只要不是让他去,都是可以的。
贾谧还未动身,长秋宫的守门內官却是有些急匆匆的走过来了。
“启禀圣皇后,山都县公王恺,黄门侍郎潘岳,都尉石崇等人求见。”
山都县公王恺?
黄门侍郎潘岳?
贾谧愣了一下,贾南风也有有些迷糊。
“这些人过来作甚,本宫又没有邀请他们?”
这宫闱重地,可不是他们男人可以随意闯进来的。
要想过来,也得得到她的同意才是。
在皇宫之中,她贾南风的意志,是至高无上的。
“那几位贵人说,有要事,奴婢看他们的脸色,也不像是无事过来的模样。”
有要事?
这两个人没事斗富,能有什么要事?
在这个时候,贾谧却是一步站出来了。
“皇后,那山都县公与石崇向来是不和的,在这个时候,他们却一起来了,那他们绝对不是无事而来,皇后见一见他们,又会如何?”
在最后,贾南风还是轻轻点头了。
“便是见一见他们,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但这些人若是没事过来烦扰本宫,就休怪本宫对他们不客气了。”
贾南风生气,也不是无缘无故的。
实在是这个山都县公王恺与石崇斗富斗得狠了,连她这个做皇后的都是羡慕无比。
有不少她喜欢的物件,都是在石崇还有王恺那里的。
但是她作为皇后,哪能拉下脸去求啊!
奈何这两个人也不知好歹,便是她给了他们暗示,这两人就像是铁公鸡一般,一毛不拔,实在是把贾南风给气坏了。
这也是贾南风不想见石崇王恺的原因。
至于潘岳嘛
自然是受到了王恺与石崇的波及了。
长秋宫正殿宫外。
潘岳,石崇,王恺三人脸上有着愁容。
不。
不仅仅是愁容。
更是一种难看到极致的表情。
“方才入宫,尔等发现了这皇宫与平时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王恺中年人模样,而且是那种油腻中年人,此时大肚便便,一脸的贵气。
王恺,字君夫,外戚、富豪,曹魏司徒王朗之孙,名儒王肃第四子。晋武帝司马炎的舅舅,文明皇后王元姬的弟弟。
换在前朝,他便是权势滔天的人物。
当然,前朝的剑,也斩不了今朝的官。
在司马炎死后,他尚且有些权势,但是在皇宫争斗过了这么多年,再大的权势,如今也是如云烟般消散了。
“方才皇宫之中,确实是不像平时那般随意了,而且来来往往宫人,见你我来,那种神情很是奇怪,就像是就像是”
王恺想了许久,也想不到形容词。
“就像是见到了鬼一般。”
石崇现在也没心思嘲讽王恺了。
若是换在之前,他肯定是拉住王恺的一个缺点,就疯狂嘲讽,但是现在,他显然没有那个心情了。
“对,就像是见到了鬼一般。”
王恺重重的点了点头。
“看来,洛阳是要变天了。”
潘岳突然叹了一口气。
他是从洛阳城郊过来的,城中的场面,他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南营的士卒,现在已经进城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洛阳城,或者说这天下,就要换一个主人。
不。
名义上的主人或许是不变的,就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皇帝。
但是这个天下的话事人,肯定是变了。
“罢了,你我在这宫殿外也等候许久了,在下便回去了,不等了。”
潘岳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朝着宫外走去了。
王恺与石崇两人对视一眼,连忙上前去拉住潘岳。
“潘公为何要走?这中宫若是倒了,岂有你我的活路?即使有你我的活路,那又如何有你我的富贵呢?”
他们攀上贾谧,就是为了富贵,为了权势来的。
为此,他们不惜丢弃自己名士的尊严,去奉承一个年轻人。
如今要他们没有这些权势,王恺石崇自付做不到。
若是没有权势,石崇的金谷园绝对保不住,而王恺的财富,也不是他一人能都护下的。
财富与实力相匹配的,当你的实力无法保护你的财富的时候,你的财富便会被其他人掠夺。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富贵或许是没了,但在下还想苟活。”
潘岳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我此番进宫,就是为了让皇后将谢才人控制住,以此来要挟太子,太子至孝,定然不会拿他的母亲的生命做赌。”
王恺石崇点了点头,这便也是他们来此地的原因。
“只是,如今我来了这皇宫,见到这些宫人的模样,我知道,或许,皇后此时还不知道太子陈兵宫外的消息,这一点意味着什么,二位不知道?”
意味着什么?
石崇眉头皱起来了。
“树倒猢狲散,潘公的意思是,皇宫的人,已经打算换主人了?”
潘岳脸色是相当的不好看。
“虽然我不想相信这一点,但现在看来,或许就是这般了。”
“这”
石崇与王恺对视一眼。
“此时,恐怕谢才人已经被人救出宫去了,你我此时去见皇后,与她陈明事情的始末,确实是会得到皇后的感激,然而,对太子来说,这便是对他的侮辱,届时,你我才是半点活路都没有。”
说到这里,潘岳摆了摆手,将石崇与王恺的手甩下去。
“时候不早了,请恕在下身体有恙,回去了。”
潘岳是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留下石崇与王恺两人面面厮觑起来了。
在风中凌乱。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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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等还要在此处等候皇后召见?”
石崇与王恺脸上皆是有苦色。
潘岳之所以走得这般潇洒,除了他看清了局势之外,更多的,是因为他无事一身轻。
他没得到什么,也不怕失去什么。
但是王恺与石崇不同。
他们两个的财富,都是富可敌国的那一种,若是没有权力支撑,那定然是会给别人鱼肉的。
这样的事情,石崇与王恺都不做。
但是,在现在这个局势之下,明显是潘岳那种做法才是对的。
身外之财,哪里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呼~
石崇深吸一口,他还没开口说话,王恺却是先行说话了。
“那我也回去了。”
王恺算是想明白了。
他作为外戚,钱虽然多,权势也是不如之前,但是,凭借着他外戚的身份,加上东海王氏虽然式微,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钱少了就少了,命留下才是最重要的。
大不了,将这些资财献与太子罢了。
他倒是不信,太子能做出这等大义灭亲的事情来。
再怎么说,他也是先皇后的弟弟!
太子,怎么说也是有流着我东海王氏的血脉的。
“君夫兄,你这....”
这下子,石崇是彻底尴尬起来了。
他现在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留。
风险太大了,估计便是与潘岳所言一般,便跟着皇后这艘破船沉在深海之中了。
但若是走。
他也不敢。
他石崇也算是这洛阳有权势的人了,但这个权势是虚的。
与王恺比起来,他这个权势,是没有靠山的权势。
一旦贾谧倒了,他便也倒了。
他父亲是大晋元勋大司马石苞不错。
但是...
这个关系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加之他早年因为斗富,关系网也败坏了不少,现在,他是朋友一大堆,但是在危难关头,愿意援手的朋友,恐怕用手指都数的过来。
太少了。
人数太少了。
王恺可以全身而退,但是他石崇,却是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性。
加之....
他也招惹了不少太子宫的人,为贾谧又做过这么多的事情。
要知道,有很多事情,都是见不得光的。
金谷园的财富,他还不想放下,家中的美姬...还有绿珠。
他也绝对不会让其他人染指!
不!
绝不!
王恺可以走,他石崇不可以。
赌!
富贵险中求!
呼~
石崇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他现在身子有些抖。
他害怕。
因为他知道,他打的这个赌,成功的可能性很低。
很快,长秋宫的守门內官就走出来了。
“诸位贵人,圣皇后召见。”
他这话才刚说完,脸上的颜色就开始变起来了。
“黄门侍郎还有山都县公,他们怎么不在了?”
“他们走了。”
石崇面无表情
走了?
守门內官嘴抽搐了一下,说道:“圣皇后召见,他们敢走?简直是不要命了。”
石崇冷冷的瞟了这守门內官一眼,说道:“你若是再不让我进去,之后可是会死人的。”
“你这是在威胁我?”
守门内监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当即怒吼起来了。
“太子带着南营的士卒都要冲进皇宫了,你确定现在还不让我进去?”
“太子?怎么可能?”
这守门內官显然是不知情者。
石崇轻轻摇头,看他的模样,也是年轻的紧,没有关系网,自然就不知道外面世界发生的事情。
在这个时候,石崇也顾不上面色呆滞的长秋宫守门內官,径直的走进去了。
那守门內官反应过来,却是不敢阻拦石崇了。
很快,石崇便快走到长秋宫正殿之中了。
此时的贾南风与贾谧,模样还很是闲适,自得。
“臣石崇,拜见皇后。”
“石崇?怎么就你一人?”
贾南风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潘岳还有王恺他们两人呢?”
贾谧脸上也有疑惑之色。
“你们便是再有权势,也该知晓,这权势是我们给的。”
“呵呵。”
石崇轻轻摇头,苦笑这说道:“想来皇后与侍中还不知道,太子已经陈兵太子宫外,随时准备入宫了罢?”
“嗯?”
贾南风眉头一皱,反而是大笑起来了。
“怎么可能?太子如何会反,陈兵宫外,更是子虚乌有的事情罢。”
“卫尉莫要口出狂言。”
贾谧的眼神也危险起来了。
“在这个时候,我骗二位又有什么意思?”
石崇深深叹了一口气。
“皇后现在要做的事情,便是将谢才人控制起来,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你说的,可是真话?”
即便心中对石崇有成见,但是见石崇这副模样,也不像是骗人的。
“臣此时说假话,又有什么好处,莫非皇后以为我有胆量拿皇后还是侍中开心?”
这个胆子,石崇确实没有。
贾谧与贾南风对视一眼,二者的脸色都是剧变起来。
“皇后与侍中若是再不信的话,可以去召见宫中守卫过来,门将,或者是中领军,兴许是一些位高年高的內官,便知晓了。”
石崇这句话,就丝毫不是在骗他们的了。
“来人。”
长秋宫正殿之中,马上走来两个小内监。
“你们去将领事內官,还有中领军找来。”
这个中领军,自然是贾南风新立的,虽然不是贾家人,却也是可信的人。
“诺。”
两个小内监缓缓离去。
“皇后有这个闲情逸致等候,不如以防万无一失。去将谢才人请到长秋宫中,”
石崇现在脸色可是很着急的。
“让那谢玖过来,也并不是不可以。”
贾南风轻轻点头。
“女官,此事便由你去了。”
“诺。”
在贾南风身后,凤仪女官也是很快走下场去了。
她的方向自然是朝着北宫方向去的。
等待是漫长的。
但再漫长的等待,也是总有一刻会到的。
没过多久,那两个小内监是快步跑回来了。
“启禀皇后,奴婢没看到领事內官。”
另外一个小内监脸上也有慌乱之色。
“启禀皇后,奴婢也没有见到中领军。”
“什么?!”
贾南风是直接从座位上条起来了。
“居然有这样的事情?”
她有些慌了。
“侍中,你看现在该如何做?”
贾谧脸色此时也如墨水一般黑沉。
抱怨,自然是没时间了。
但贾谧还没有慌乱。
“看谢才人还在不在,若是谢才人在,那我们还有和太子一搏的机会。”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贾谧大吼一声。
“陛下!”
“现在一定要将陛下掌控住。”
“可是。”
贾南风现在是彻底的六神无主了。
“可是宫中,你我好似是无人可用了。”
“那些不过是些吃里扒外的东西罢了。”
贾谧脸上也有恼怒之色。
“别人或许不可能,但郭统乃是皇后舅舅,他定然是站在皇后这一边的。”
“对!”
贾谧马上也稳住了。
“我那个不成器的舅舅在陛下身侧,他手上有精兵良将,不怕太子。”
“另外。”
贾谧是越发镇静起来了。
“另外发书去北营,北营的将领若是得到陛下诏书,若是敢不来,那便是谋逆,只要皇后在皇宫支撑足够的时间,等北营的人来了,那太子便败了。”
“对,就是这样的。”
贾南风现在也只能随着贾谧的思路来了。
“石崇,你便去找禁军统领罢。”
石崇轻轻叹了一口气,只得从命。
虽然贾谧说话之中,像是皇后是有一线生机的,但是事情看起来,却是不像有生机的模样。
但是...
他也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诺。”
石崇领命而去,待石崇走了之后,这偌大的长秋宫正殿,便只剩下贾谧与贾南风两个人了。
“皇后。”
四下无人,贾谧也不装下去了。
“若是谢才人已经出宫了,那便代表着情况就是很是糟糕了,也代表着,皇宫中的人,已经没有几个是可信的了。”
“你的意思是?”
“逃!”
“逃?”
贾南风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出来。
“带着陛下出逃。”
“可是,又能逃到何处?”
“幽州刺史李阳,便是臣下的心腹,可以去幽州避难,有陛下在,便是有天下在,我们也不是没有机会的。”
“幽州苦寒,蛮夷之地...”
贾谧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益州刺史赵廞,原来做过长安令,正是皇后,才提拔他去益州做刺史的,想来有陛下在,他也不敢翻出什么风浪才是。”
“若是不出走,留在皇宫呢?”
不管是李阳,还是赵廞,在贾南风眼中,都是不可信的人。
在洛阳,他贾南风是皇后。
但是到了幽州,到了益州,那就不一定了。
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情,前朝都已经做过了。
今朝未必做不出来。
她实在是信不过李阳赵廞。
“哎~若是谢才人还在,那便可留在皇宫,但是,这样的风险,也是极大的。”
贾南风轻轻点头,手却是紧紧的篡着自己的衣裙。
“也便只有如此了。”
她现在是真的手足无措。
今天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神奇了。
太子没来也就算了,怎么突然带兵要要进攻皇宫了?
她真的是错不及防。
太子...
原来真的是如贾谧所言一般,是有狼子野心的人!
贾南风的面目也逐渐狰狞起来了。
太子!
好!
好的很!
若是我度过此劫,管你是什么太子,都定然让你生不如死。
呼~
贾南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变得平静一些。
她现在需要等待。
等待凤仪女官的消息。
时间过得很快。
但又十分漫长。
凤仪女官来了,但是她身后并没有跟着的人。
“谢才人的人呢?”
凤仪女官现在脸上也全是慌乱之色。
“奴婢...奴婢在北宫未见到谢才人。”
“可是她出去找人了?”
谢才人也时常去找别人妃嫔耍玩的。
她是一个闲不下来的人。
“奴婢将北宫都翻了一遍了,还是没见到谢才人。”
“如此,那谢才人,此时怕已经是出宫了。”
贾谧面色黑沉。
“谢才人出宫,皇后现在是一丝一毫的机会都没有了,还是出宫罢。”
“出宫?”
贾南风直视贾谧。
“为何你一直要本宫出宫?本宫出宫,难道对你有什么好处?”
“臣,是为了皇后的安危着想啊!”
“恐怕你是为了自己的性命罢。”
贾南风当即冷笑起来。
“带走陛下,又能如何,你以为李阳赵廞那些人是易于之辈?”
“那些人对你百般奉承,那是因为有本宫,因为他们知道,奉承你,便可以得到好处,但是..若是本宫去了幽州,去了益州,他们还会如往常一般奉承你?”
“怕是没杀你,便是好事了。”
说了这些话,贾南风也恢复往日的平静了。
“若是那李阳赵廞有野心,那便会挟天子以令诸侯,毕竟前朝,有一个成功的例子在,若是那李阳赵廞没有野心,那也是将你我送给太子,去幽州益州,有何好处?”
贾南风再冷笑一声,说道:“怕你我根本到不了益州幽州,蜀道难,况且豫州并州连年饥荒,我们过去,恐怕是要被那些流民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你还想怂恿本宫去幽州益州?”
这一点,贾南风还真没看错人。
赵廞初为西晋长安令,296年以扬烈将军加折冲将军迁益州刺史,298年到任。
这时正逢晋室衰乱,遂产生割据巴蜀之意,于是他倾仓放粮,赈济灾民,以收众心,并厚待流民首领李特兄弟以为爪牙。
成都内史耿滕密告于朝廷,遂与之结仇。
300年11月,朝廷诏征赵廞为大长秋(皇后宫内高级官员,负责宣达皇后旨意,管理宫闱,领诸宦者),成都之事交由耿滕代理。
赵廞惧怕朝廷以贾后之姻亲连坐,遂派李特之弟李庠杀耿滕及犍为太守李密、汶山太守霍固、西夷校尉陈总,据成都反晋。
赵廞自称大都督、大将军、益州牧,建元太平。
第二年正月,赵廞忌李庠骁勇得人心,将李庠杀掉。
李特等引军攻成都,赵廞被部下所杀。
太平王朝亡。
这家伙,也是长了反骨的角色。
“那...”
贾谧也有些迟疑起来了。
“那我等该如何做?”
“哼!”
贾南风恨铁不成钢的看了贾谧一眼,说道:“我贾家也是出了你这等窝囊的子弟,悔不将贾模赶出皇宫,不然,此时他定然有主意罢。”
将贾模赶出皇宫,还不是得到你应允的。
当然,这样的话,贾谧可是不敢说。
“去太极殿。”
贾南风也是发狠起来了。
“带上可信的人,去太极殿!”
第二百五十二章 太极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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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也称洛阳宫,主要宫殿有太极殿(皇帝日常处理政务所在)、明阳殿、芙蓉殿、承光殿、仁寿殿、明光殿等。
主殿太极殿,十二间,皇帝日常处理政务所在;殿后为显阳殿,皇后所居。
但贾南风很显然没有在显阳殿居住,而是搬到了占地更广,风景更加秀丽的长秋宫,并且将华林园大半都囊括其中,作为私苑。
贾南风在一众信任的人的护卫下,有惊无险的到了太极殿。
之所以说是有惊无险,是因为在路上,贾南风还是遇到了一些想要擒住她抢功劳的人
不过。
贾南风虽然失势了,但是在宫中经营多年,实力还是有一些的。
一些死士忠诚的卫士也是不少的。
一路过来,太极殿已经在望了。
洛阳城宫城太极殿是曹魏至北魏时期宫城的中心正殿,是中国历史上第一座“建中立极“的宫城正殿,也是中国都城历史上最大的正殿。
自三国曹魏时期,魏明帝在洛阳兴建宫殿,太极殿被视为皇宫的正殿,国家政治活动、元旦大朝、新皇即位、大赦改元、政治决策等重要国事活动都在太极殿内进行。
自三国始,中国形成了太极殿制度。之后直至唐宋直至明清时期,历代皇宫正殿皆为太极殿。
以太极殿为中心的单一宫城形制以及都城单一建筑轴线,以太极殿为大朝、东西两侧并列的东西堂为常朝的“东西堂制度“,在中心正殿前设三道宫门、宫城三大主殿南北纵列的“五门三朝“制度等,开创了中国古代宫室制度及都城布局的一个新时代。
太极殿建在高大的二层台上,面阔12间,正面设左右两个升殿的踏步。
殿内设有金铜柱4根,是魏宫最巨大豪华的殿宇,两侧分别建有东堂和西堂。
太极殿是皇帝举行大朝会等重要礼仪活动的主殿,东堂是皇帝日常处理朝政、召见群臣、讲学之所,西堂是皇帝日常起居之所。正殿太极殿与东西堂一字并列。
走向太极殿,不禁让人有一种觉得自己很渺小的感觉。
当然,现在贾南风也没有心思去管这种感觉。
到了太极殿外,马上有一个一个披甲的白发将军一脸焦急的走了过来,正是禁军统领郭统。
“舅父,陛下可在其中?”
郭统轻轻点了点头。
“陛下在西堂。”
“陛下在便好。”
贾南风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皇后,这情况?”
郭统显然是想知道一些事情。
“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了。”
贾南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太子谋逆,如今带着南营的两万人要闯宫了。”
“这...”
听到情况到了这种程度,郭统脸色也是骤然一白。
“那皇后欲如何?”
再如何说,皇后也是自己人,即便是他不帮皇后,太子也是会清算他的。
两人,早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
利益相同,自然是一条心的。
“你手下有多少人。”
郭统脸上有些尴尬。
“不足五百。”
五百人抵上两万人,这不是在以卵击石吗?
便是在贾南风身后的贾谧,脸色也是骤然发白起来了。
“皇后,要不然,我们跑吧!”
“跑?”
贾南风回头没好气的看了贾谧一眼,问道:“跑到何处去?”
“这个...”
贾谧也迟疑起来了。
“大不了隐姓埋名,把命保住了才是真的。”
“呵呵,你倒是想得美,若是人人都能隐姓埋名,全身而退,那么,这世上真就会少死不少人了。”
“那留在皇宫,不也是找死?”
贾谧渐渐有些失态起来了。
“凭一个傻皇帝?说不定太子都不在意他的生死。”
“慎言!”
贾南风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
“这天下,从来都是陛下的,太子,也不过是陛下的君储而已,陛下在一日,那太子,就只能是太子。”
贾谧是要哭出来了。
他是真的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希望。
“若是你怕,你大可走,隐姓埋名去罢。”
贾谧吞咽了一口口水,不说别人,他现在很是意动。
但是他想了一些,只能把这个念头先抛出去了。
贾南风说的没错,想隐姓埋名,太难太难了。
再者说,他们一行人来太极殿,便是遭遇了好几拨人,若是他独自出逃,怕不是被这些想破了脑袋想要功劳的人给吃了。
虽然在太极殿也是凶多吉少。
但说不定..
真的有奇迹呢?
虽然连贾谧,也不相信,也不敢会有奇迹的出现。
“进去罢。”
西堂布置很是奢华。
一切的布置,都是按照司马炎那时候的档次来的。
当然,晋惠帝司马衷的宫妃,就少得可怜了。
其中的原因,当然是与贾南风有关了。
此时,这个帝国的主人,晋惠帝贾南风,正在西堂与两个太监捏泥人捏的不亦乐乎。
就连贾南风来了,他也是浑然不知。
或许不是浑然不知。
而是浑然不想管。
“陛下。”
贾南风走上去,那些太监很识相的走到一边去了。
“皇后,你怎么来了?”
晋惠帝虽然傻,但是贾南风他还是认识的。
“陛下,你的儿子要杀你。”
“杀我?”
司马衷的手顿时一缩,脸上露出很是害怕的模样,眉头都揪成一团了。
“谁要杀我?”
“太子。”
“不行不行!”
晋惠帝直接将手上的泥人甩出去了。
“谁都不能杀我,父皇说了,谁都不能杀我。”
你的那个父皇,都已经死了多少年了。
“太子要杀你,陛下不想死罢?”
“我当然不想死了,我才不要死呢!”
贾南风笑得很开心,她对待司马衷的方式,仿佛不是对一个帝王,或者对一个丈夫一般,而是在对自己小孩说话的方式,语气。
“那陛下便让太子死,好不好?”
“让太子死?”
司马衷搓了搓手,胖脸上似乎还有些犹豫。
“为什么不是太子死就是我死。”
“那陛下是要臣妾死吗?”
贾南风当时就哭出来了。
“我也不想让皇后死。”
见到贾南风哭出声来,司马衷顿时有些害怕了。
“那就让太子死。”
司马衷点了点头。
“好。”
“待会太子来了,你让他死。”
司马衷再点头。
“好。”
“太子死了,陛下就不用死,臣妾也不用死,到时候,臣妾给陛下好多好多的玩具如何?”
“好,要玩具,要玩具!”
看着晋惠帝痴傻的模样,贾南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心里不知道开心还是难过。
因为晋惠帝司马衷的痴傻,她才能够在朝堂上独领大权,成为这个帝国实际上的掌控者。
但是..
若不是晋惠帝痴傻,她有如何会有今日?
若是身边有一个强势的男人在,她有何必做这个贾后呢?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没有必要了。
覆水难收,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如果?
便是有如果,也是回不去的了。
将晋惠帝晾在一旁,贾南风对着晋惠帝身后的内监说道:“刘內官还是与陛下换身衣服吧,他这个模样,可不适合去见太子。”
“诺!”
这个刘內官,正是掌印內官刘静,除了晋惠帝之外,最重要的,便是那个玉玺了。
若是太子得了玉玺,便是北宫的人来了,见到印有玉玺的诏书,想来也是不敢违背的。
前路阻绝。
就看这太子,是不是真的有孝心的人了。
或者说,得看看这个太子,究竟是真聪明人还是真傻子了。
若是聪明人...
哎~
贾南风摇了摇头,他现在要活下去,还是太难太难了。
宫外。
大军云集,王敦身披甲胄,若神人一般,但在神人一般的王敦面前,还有一个太子。
司马遹今日穿了一身正式的太子冠冕,论气质的话,便是王敦,都要有所不如。
在司马遹身后,王生也骑着一匹黑马。
王生换了装,倒不是将军服饰,而是白袍在身,一副幕僚文人的模样。
实际上,即便是王生有经常锻炼,穿上甲胄,恐怕也是不如王敦好看了。
“殿下,都在这皇宫外等了这么久了,我等还不入宫。”
司马遹轻轻摇头。
虽然他眼中也有焦急之色。
离他掌权,便只有一步之遥了,要说他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想到自己的母亲,想到自己的名声,司马遹还是忍住了。
“母后未到,孤不敢下刀兵。”
王生眼神闪烁。
裴权还有张祎也入宫许久了,照理说,也该是有消息传来了。
便是他,心中也有些焦急起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宫中马上出了一队人。
正是长秋宫的领事內官还有谢玖,当然,在谢玖后面,还站着一个人。
裴权。
现在的裴权,心中可是闲适得很。
救了未来的皇后,这是恩情啊!
几个时辰之前,他还在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觉得自己的前途是一片黑暗的,但是现在,情况似乎是彻底改变了。
他不仅重新得到太子的认可,更是与皇后有了交情。
日后这太子身边的位置,定然是有他裴权的一个位置的。
见到谢玖过来,司马遹脸上马上露出狂喜之色。
他当即从马上下来。
司马遹下马了,王生王敦等人自然也是下马跟随在司马遹身后了。
“母亲,你终于出来了。”
“沙门...”
谢玖本来是要向太子抱怨的,不过当她看到这里有这么多人的时候,抱怨的话也是沉下去了。
“太子终于是来了,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知此时该如何说。”
谢玖眼珠一转,对着司马遹说道:“皇后虽然大逆不道,罪该万死,但她毕竟也曾经是你的母后,我大晋皇后,若是可以,还请太子放她一条生路。”
放她一条生路?
那妖妇,你放她一条生路,他可不会放你一条生路。
司马遹当时就要拒绝。
“殿下。”
王生是一眼就看穿了司马遹的心思。
“殿下,此时还是莫要多说话为好。”
司马遹当时就是想说贾南风的坏话的,但是王生的这一句话,却是给了他一个提醒。
对!
现在,可不是说这种的话的事情。
母亲说的是,贾南风即便败了,也曾经是他的母后。
即便是天下人都要杀她,他也应该维护,最后在百般维护不下的时候,才‘不得已’杀了贾南风。
这才能体现他的仁孝。
“孤知道了。”
呼~
司马遹深吸一口情况,他上前扶住谢玖,说道:“母亲,多亏了小郎君,要不然,孩儿与母后,今日恐怕都要在皇宫遭遇不测了。”
司马遹马上在谢玖面前介绍王生。
这副模样,是给足了王生面子。
“原来是有贤才相助,谢玖替我这个儿子谢过郎君。”
说着,谢玖就要给王生行礼。
“当不得,这可当不得。”
王生上前,连忙扶住谢玖。
这谢玖的礼要是下来了,那真就是他不知好歹了。
“臣下,不过是做一些分内之事罢了。”
“这如何是分内之事,若是真如沙门所言,郎君今日,便是我们母子的救命恩人,太子,日后定然也会报恩的。”
“母亲所言极是。”
王生脸上带笑,心里却是在骂娘。
你就算是感激我,也不该在众人面前如今夸赞我吧?
王生已经感受到身后那些人的眼神了。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王生相信他已经死了很多次了。
“殿下,现在既然殿下的母亲出来了,那殿下也可以入宫了,想来此时的皇后,也是只得引颈受戮了。”
司马遹点了点头,道:“郎君所言极是,我们入宫罢。”
当即,便有一队接着一队的士卒涌入皇宫,他们将换防宫中守卫,扫清一切刺客的容身之处,也算是为司马遹开道了。
一切准备就绪,司马遹如同一个胜利者一般,昂首抬头的走了进去,王生自然是紧随其后。
只是周围人见着王生的表情,已经彻底不同了。
裴权心里暗自下决心,日后定然不能得罪王生,华恒心有不甘,但也知道要奉承王生。
但是...
也有其他想法的人。
王敦便是其中之一。
在王敦身侧,司马雅的表情也没有多好看。
他是宗室之后,但是在太子这里,却不如一个外人。
尤其是这个外人还是一介寒素。
当然,现在他现在的情绪,还得掩盖下来。
要对付,也要到一击打死的那种地步。
不然,他对王生,永远都是笑脸相迎。
此时的洛阳皇宫,如同一只蛰伏巨兽,将王生等人吞入肚中。
而在,太极宫中,如今却是热闹非常。
第二百五十三章 何为帝王
“启禀殿下,长秋宫里面没有看到皇后,侍中,甚至连那些人的影子也没有看到。”
贾南风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这偌大的长秋宫,不至于一点人都没有罢?”
“倒是有些小内监,还来不及跑,被我等擒住了。”
或许说不是来不及跑,而是还不知情。
“把他们带过来。”
“诺。”
没过多久,便有两个十六七岁的小内监被卫士带了过来。
太子来了!
若是换做是之前,他们自然是不怕太子的。
笑话,长秋宫的人,什么时候怕过太子了。
但是
现在的情况是有一些不对劲的。
太子不是单独过来的。
他带着人来。
不!
是带着士卒来了。
而且这些士卒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很多人。
咕噜~
别看这两个小内监才十六七岁,但是能混在长秋宫当差,也是机灵人了。
“奴婢拜见太子殿下。”
左首边的一个俊美内监跪伏下去,在他身侧的那个小内监则是没反应过来,不过还是被俊美小内监拉了下来。
“奴婢拜见太子殿下。”
李泉这家伙是那一批入宫的人中最聪明的人,既然他跪下了,那他跟着跪也就是了。
李泉身侧的小内监如是想道。
“皇后去哪了?”
“这个”
李泉与侧畔的小内监对视一眼。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
“不清楚?”
在司马遹身后,领事內官却是冷笑起来了。
“李泉,老身之前看你的时候,可是机灵人啊,怎地现在却是突然痴傻起来了,连我都在太子殿下身后了,你还不知道你该站在哪一边?”
李泉眨了眨眼睛,赶忙把头磕在地上,连续磕了好几个头之后,这才对司马遹说道:“奴婢方才欺骗殿下,还望殿下恕罪,圣皇后是朝着太极殿去了。”
太极殿?
司马遹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太极殿,可是父皇歇息的地方。”
司马遹挥了挥手,这两个小内监才露出一脸如释重负的模样,缓缓的朝着长秋宫退去了。
“小郎君,你看我等现在该如何做?”
司马遹将目光定格在王生身上。
王生现在是觉得自己的风头太盛了。
枪可是打出头鸟的啊。
“处仲兄,此时你觉得该如何做?”
为了少出一些风头,王生把出风头的机会给王敦。
“我?”
王敦愣了一下,他显然也知道王生的想法。
虽然有些不忿,但是,这确实是一个他表现的机会。
“太极殿乃陛下的歇息之处,而且那禁军统领郭统,更是皇后舅父,有陛下在手,他们便可以有恃无恐,殿下需要小心谨慎,况且,他们、有玉玺,恐怕现在去北营求救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司马遹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却还是在王生身上。
“既然如此,那小郎君,我等此时该如何做?”
又是小郎君。
即便是王敦,袖口里面的拳头,此时也是紧握起来了,但他脸上的颜色还是没有变化的,很是平静。
华恒在一边,是羡慕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若是他得到太子这般器重,回府之后,恐怕长公主殿下也不会不让他上床了。
不。
不仅是不会不让他上床,恐怕都会答应他再娶一房小妾。
不不不。
华恒用力摇了摇头。
纳妾,这个长公主是不会给的,但是多解锁几个姿势,那是肯定有的。
华恒顿时浮想联翩起来了。
一边的裴权,只是低下头去,至于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倒是卫阶,脸上带着笑意。
他是真的替王生感到开心。
在卫阶身侧的王导,则是一脸的平静,倒是让外人看不出他的表情来。
至于谢玖,则是在司马雅的护送之下,朝着北宫去了。
他去北宫,顺便清理一下北宫,将妃嫔护住,免得让这些妃嫔遭受那些粗人的玷污。
便是有一点危险,司马遹也不应允。
这是皇家的颜面。
当然,对于司马衷来说,他头上,早已经是绿油油的一片,就像是青青草原一般了。
多少‘同情兄’,替司马衷在贾南风身上挥洒汗水啊!
哎~
王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是受到了太子器重。
但是这也太器重了。
反而更像是捧杀。
不过
算是一个好消息吧。
或许是太子,故意要这般做。
真正忠心与帝王的,从来都是孤臣。
所谓孤臣,便是你位高权重,但是无人寄托,你唯一的寄托,便是帝王。
皇帝给你的权力,让你位高权重,但是,你若是不听话,惹到皇帝不高兴了,你的所谓的位高权重,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而且
在皇帝对你处罚的时候,没有任何人会帮你。
因为你是孤臣。
王生是寒素,是在场所有人中,最适合做孤臣,也是唯一一个能够做帝王孤臣的人。
其他人,要么是宗亲,要么是家长有一些关系的。
便是司马遹要他们做孤臣,有亲缘关系在,他也成不了孤臣啊!
呵呵。
王生眼睛闪了闪。
太子要他做孤臣,王生做便是了。
但孤臣,却是不等于忠臣啊!
王生面无表情。
“殿下,皇后如今在太极殿,依臣下看,殿下首要一点,便是控制住皇后,再控制住皇城,之后派使者前往北营,与北营的将军们将今日的事情,细细道来,之后再许以好处,收心了北营,那即便皇后再如何挣扎,也没有半点用处。”
司马遹点了点头。
这确实是治本之策。
若是皇后依靠不了北营,那南营的两万士卒,就是绝对的武力。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但是战争,也就是武力,却可以改变政治格局。
呼~
王生轻轻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做到这一点之后,殿下可召集诸臣,宗亲在太极殿外等候。”
“等候?”
司马遹眉头皱起来了。
“皇后挟持父皇,我这个做儿子的,在殿外等候?”
王生轻轻摇头。
“不是等候,而是跪求皇后莫要对陛下出手,殿下此番入宫,只是扫除皇后身边的奸人而已,另外,皇后也有一些不检点的地方,但是这都无关紧要。”
确实是无关紧要。
司马遹马上明白了王生的意思。
皇后现在死不死,无所谓,但是若是在宗亲面前,在诸王面前,让他们看到一个至孝的太子,这就很重要了。
皇后现在不死,日后,他有一百个理由可以让皇后死。
“若是孤跪等,皇后还是不服输,那该如何?”
“皇后不是傻子。”
王生轻轻一笑。
“她定然是想要活着的,只要太子一个承诺便可。”
让她活着?
让贾南风活着?
“这个”
贾谧的眉头是深深的皱起来了。
“殿下,不过一人生死,与天下比起来,孰轻孰重?”
“罢。”
呼~
有一点他不得不承认,王生说的话,确实是很有道理。
“这个承诺,孤愿意给,但是,若她过分要求呢?”
“比如?”
王生脸色不变。
“比如她要一直做这个皇后。”
“给他便是了。”
王生此言一出,莫说是司马遹了,裴权的眉头马上紧皱起来,话也是说出来了。
“似贾南风那般女子,如何能为一国之母?”
王敦虽然不说话,但看他的表情,很显然是站在裴权那一边的。
华恒观察形势,马上说道:“太子庶子,在下也以为此事不妥。”
让贾南风活着,便是司马遹最大的让步了,这皇后还给她当?
这一步,他司马遹让不了。
对于司马遹与众人的态度,王生倒也没有意外。
其实说到底,这些人没有想法,或者应该说,他们的想法,是跟着司马遹的。
也就是说,司马遹想要什么,他们便做什么,司马遹不想什么,他们便否定什么。
到个个都是权臣的料。
王生心中嘲讽的想道。
“殿下只是许诺,但是天下间的事情,变数太大了。”
王生没有把事情说破。
司马遹的脸色骤然一缓。
“如此的话,孤答应。”
承诺这种事情,向来是不可靠的。
“还有一点。”
王生再说道。
“还有什么?”
司马遹隐约有些不耐烦起来了。
“殿下到时候要哭得大声一些。”
“孤知道了。”
不就是演技吗?
他在贾南风面前演了多久的傻太子,这点演技,他还是有的。
“如此,臣便没有其他话要说了。”
“既然如此,那便去太极殿罢。”
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太极殿去了。
队伍之中,司马遹意气风发,许多士卒脸上也展开笑容。
从龙之功,便是士卒,也是受益匪浅的。
在功劳赏赐什么,从龙之功向来是赏赐最丰厚的。
但是在兴冲冲的队伍之中,也有不开心的人。
王生,便是其中之一。
司马遹要他做孤臣,王生也愿意做。
孤臣而已,做了便做了。
但是他做孤臣也就罢了,也得这个皇帝是一个聪明人。
不然这个孤臣,可是下场堪忧的。
司马遹确实是一个聪明人。
这一点,王生无可否认。
但他的这个聪明,只是小聪明。
计较一人生死,计较心中仇怨。
这不是帝王,而是游侠。
何为帝王?
帝王乃天子。
何为帝王之道?
帝王之道,是指作为一个帝王所应有的是态度,知识,智慧,管理,预测等等能力的综合。
为帝王者,一人为天,大权在握,审时度势,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心宽以容天下,胸广以纳百川。
其实说白了,为帝王者应该要有气魄,口才,不一定博学,但不能缺乏常识,不一定会做,但一定要会用人,善于招揽人心。
何为帝王之术?
帝王之术就是就是体现出帝王之道的一种谋略。
帝王心术属于权术范畴。
简单来说,帝王之道就像是药方,而帝王心术就是使用说明。
做到心口不一,做到心里的想法想让谁知道想不让谁知道,能忍人所不能忍,就算是面对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的人在必要时候都要能做到跟亲兄弟一样,这些都是小道。
帝王之道,司马遹很显然都没有掌控完全。
他是想让王生做孤臣,但他又有什么能力来驾驭自己呢?
而帝王之术,司马遹就更是没有了。
贾南风的性命,他耿耿于怀,贾南风的皇后之位,他绝不让步。
但说起来,不管是皇后还是贾南风的生死。
只要你大权在握,那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杀兄囚父的李世民,尚可为天可汗,若是后世杨广赢了,莫说他强上了宣华夫人,便是做出再出格的事情,他永远也是一个明君。
你赢了之后,杀贾南风,废贾南风,一句话的事情。
此时在这里纠结,不是傻,那还是什么呢?
王生原以为自己改变了历史。
但看起来,历史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改变的。
贾南风是失势了,但是这新的掌权者,也不见得比贾南风强多少。
哎~
王生再叹一口气。
他很快便将新神收回来了。
太极殿到了。
即便是作为有去过故宫的人,见到太极殿时,王生还是被震惊到了。
与后世的紫禁城的太极殿不同。
后世的太极殿,只是装饰,只是一个游玩的地方而已,但是此处的太极殿,却是这个偌大国家的权力中心。
便是王生,此时的心也不禁一热。
若是这个宫殿的主人是他?
有这种想法,王生马上甩了甩头。
有这种想法,还是太早了。
说实话,王生其实还是希望太子是一个有能力的人的。
这样便不会有后来的乱世了。
但是
王生的一厢情愿,也没有用。
若是他的辅佐,能够让后世的乱世不再重现,那么
这种结果,似乎也是不错。
前提的司马遹可堪造就。
王生可从来不是愚忠之人。
对于一个穿越者来说,要做到忠诚,还是太难了。
脑筋比较少的人,才是容易献出自己忠诚的人。
王生很显然不是那种人。
太极殿内,贾南风一身凤袍,端坐在龙椅侧位,而晋惠帝司马衷,则是半躺在龙椅上,嘴上还流着哈喇子,居然是睡着了。
饶是贾南风,也不得不佩服司马衷。
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在这个时候,贾南风反而是羡慕起司马衷起来了。
不过这片刻的宁静,也是被郭统打破了。
“皇后,太子的人,已经把太极殿围起来了。”
“可有动手?”
郭统摇了摇头,道:“动手倒是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
贾南风眉头微微一皱。
贾谧也是被郭统吸引过来了。
“太子跪在太极殿外,而且”
“跪在太极殿外?”
贾谧眉头一皱。
“太子为何不攻杀进来?”
“哼!”
贾南风冷笑一声,说道:“他不过是顾及他的名声罢了。”
说着贾南风重新把目光定格在郭统身上。
“舅父,那太子可是在殿前大哭?”
“皇后是如何知道的?”
贾南风此刻居然还笑出来了。
“本宫只是知道他们文人心中的肠子,是何等的奸猾,便是本宫的性命,取不取,都要成就一番太子,真是好”
贾南风迟疑一阵,最后才说道:“真是好手笔,太子宫的俊才,还是胜过我长秋宫的人啊!”
贾谧知道贾南风说的是他,脸上骤然一红。
“那我等该如何做?”
“等死。”
“或者慢点死。”
“或者一起死!”
贾南风的面目,骤然狰狞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