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汉冠TXT下载汉冠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汉冠全文阅读

作者:雨落未敢愁     汉冠txt下载     汉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章 利益分配

    王生盘坐下去,心情也悠扬起来了。

    卫阶将手上的瓷瓶瓶塞塞回去,却是将这香水放在自己的袖口里面。

    王生笑着看向卫阶,倒是让卫阶小脸微微红了起来。

    不是说自己更喜欢茉莉花与菊花吗?

    这桂花香水也要带走...

    女人...哦不,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王生在心里暗暗吐槽。

    咳咳。

    王生咳嗽两声,说道:“将叔宝兄唤来,除了这香水之外,却是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不如今日你我进山打猎,如何?”

    卫阶却是轻轻摆手。

    “算了,那日我可是差点死在北门了,今日再与你一同上山田猎,怕是这条命就要交出去了。”

    王生也知道卫阶是在打趣他。

    “即是如此,怕叔宝兄在我府上便是要无聊了。”

    卫阶却是轻轻摇头,脸上露出不置可否的神色来。

    “如何会无聊?”

    卫阶拢拉着自己垂落下来的青丝,说道:“四日后郎君便要去参加金谷宴了,不觉得紧张?”

    王生呵呵一笑,脸上的表情倒是淡定非常。

    “为何要紧张?”

    “金谷宴的那些人,可都不是易于之辈,他们依附贾谧,这对他们来说虽然是污点,可也不是说他们一点才干都没有。”

    金谷二十四友,里面大多是都是西晋文坛的泰斗人物。

    “叔宝兄的担忧,生明白,但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既然欧阳建邀我过去,我若是不去,岂不是让天下士子皆看不起我王生?”

    哎~

    卫阶轻轻叹出一口气。

    “小郎君什么都好,便是太要强了一些,须知人活一世,并不能一直刚硬强直,也要学会迂回与后退,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

    王生轻轻点头。

    “这是为人之道,也是为官之道,更是中庸之道,但生一介寒门,若一味中庸,恐怕真的便一直平庸了。”

    卫阶释然。

    他出身河东卫氏,天生便是贵人,便是不怎么奋斗,也比这个时代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要过得好。

    但小郎君不同。

    说到底,他出身非是高门,想要获得什么东西,都得靠自己来争取的。

    “罢了,我也知道我说服不了你。”

    卫阶像是死心了一般。

    “不过,说服不了你,我也可以为你参谋参谋,恐怕小郎君还不知道参加金谷宴的都是些什么人罢?”

    王生轻轻点头。

    他这些日子来对金谷二十四友可是有过研究的,但问的人都是红袖光德叔这些人,他们对金谷二十四友的印象,恐怕也就是传闻,当不得真的。

    若卫阶给他梳理一遍,王生自然高兴。

    “那便有劳叔宝兄了。”

    卫阶轻轻点头,他纤长细手拖着左腮,话也是缓缓说出来了。

    “此次你去参加金谷宴,需要注意四个人。”

    王生轻轻点头,卫阶的话也是再说了出来。

    “一是卫尉石崇。”

    “石崇巨富,才学亦是不差,小郎君若是对上他,能退一步,便退一步。”

    王生表面点头,心里却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石崇...

    这么有钱,而且这么奇葩的家伙,王生自然是要去见识见识的。

    “二是黄门侍郎潘岳。”

    “潘岳之才,不需我赘述了,况且前些日子小郎君在太子宫中赢了他,潘岳定然会想着将场子找回来的,到时候,恐怕小郎君的首要之敌,便是潘岳。”

    王生微微颔首。

    “潘岳,生自然是会好生注意的。”

    “三是秘书郎左思。”

    “论起才学清谈,左思是这些人中最为卓越的,若是他欲与郎君交手,恐怕小郎君也很难应付过来。”

    左思确实厉害,之前在太子宫时,王生也没说过他。

    “四是著作郎陆机。”

    “陆机虽然是江东吴人,但才学不可小觑,他少有奇才,文章冠世,更是写得一手好书法,才学丝毫不差于左思的。”

    这四个人,就是金谷二十四友的核心了。

    “至于其他人,也就陆云刘琨值得小郎君注意的了。”

    “叔宝兄还可与我说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

    金谷二十四友,若真是铜墙铁壁的一块,那王生就真的很难对付了。

    “小郎君倒是问到关键点上了。”

    卫阶笑得很好看,继续说道:“这参加金谷宴的人,自然也不全是志同道合的人,他们依附贾谧,有些人之间的关系,可没有多好...”

    “就譬如二陆与金谷宴的众人都是格格不入的,譬如左思很是孤僻,譬如潘岳很是高傲,譬如石崇,很少下场...”

    王生的眼睛渐渐亮起来了。

    卫阶说的这些东西,才是王生最想要听到的东西。

    卫阶与王生两人说得很晚。

    晚上,两人同塌而眠。

    次日清晨,王生与卫阶一道进城。

    区别是王生去太子宫,王生则是去司徒府。

    “小郎君,你我改日再会。”

    王生轻轻点头。

    “金谷宴一行,有叔宝兄的这些话语,小弟自然会更容易周旋于其中的。”

    在内城分别之后,王生的牛车咕噜噜转动,过了一刻钟,牛车便停在司徒府外了。

    从牛车上下来,王生递上名帖,很快的,一身锦服的王戎便急匆匆的跑出来了。

    见面,王戎礼节都不顾,直接上来拉住王生的手。

    “小郎君,莫非是那香水做成了?”

    王生轻笑着点头。

    “自然是做成了。”

    “好好好!”

    王戎眼睛都成了铜钱状了。

    “没想到小郎君真的做成了,可有带样品过来?”

    王生轻轻点头。

    “可否与我一观?”

    王生却是轻轻摇头。

    “王公,此时不急,你我还是入府详谈罢。”

    王戎明显也知道自己是心急了。

    兔子都熟了,难道还会跑不成?

    他哈哈一笑,将自己的尴尬掩饰下去。

    “倒是我太心急了,失了礼数,小郎君请。”

    王戎对着王生行了一礼。

    王生还礼,这才施施然的入了王戎府邸。

    王戎府邸占地辽阔,王生之前也曾来过。

    不过只见到了司徒府的一角。

    便是那暖房小院。

    就是那暖房小院,便不可小觑,里面的美姬侍女无数,且都是精品。

    如今从大门入了司徒府,观感又有些不同。

    司徒府,三公府邸,府门无栏,不设铃,不警鼓,言其深大阔远,无节限。有东西二门;有听事大殿,殿西为王侯以下更衣并存放之所。

    国家每有大议,天子车驾亲幸其殿,每岁听采州郡长吏臧否、民所疾苦,也均在该殿,掾属令史也在殿上。

    王生看着气势磅礴的听事大殿,很快便收回目光了。

    要想在这听事大殿做一清高官吏,还得定品了再说。

    算算时间,若是他运作得当的话,为官,应该还是轻松。

    “小郎君,请。”

    “司徒请。”

    王戎将王生带到司徒内府大堂上。

    王生屁股刚坐下去,便有美姬舞乐奏起,秀美侍女捧着酒菜款款而来。

    论起享受,年过中年的王戎显然比王敦王导更加懂得享受。

    王生轻轻端起酒杯,他脸上带笑,却是没有忘记今日来的目的。

    商讨香水的利益分配。

    要想从这个吝啬鬼中讨得利益,想来,不比王生去金谷园舌战群儒的难度小。

第一百五十一章 加价不加量

    乐舞声起,五个美姬在内堂上翩翩起舞。

    王生在客座,王戎在主座,两人身后各自站着两个俏丽侍女,随意侍候在侧。

    “这可是你做出来的酒,不尝尝?”

    尝?

    高度酒尝什么,要把我灌醉?

    王生才没这么傻呢!

    “王公世家高门出身,礼节自然无可挑剔,但今日小子可是来谈正事的。”

    “呵呵。”

    王戎尴尬的笑了两声。

    既然王生都开门见山了,他王戎也不好过分拖沓了。

    “小郎君,便先将那香水与我看罢。”

    王生点了点头,将香水放在身后的侍女手上,后者低着头,弯着腰,小碎步走到王戎面前,双手将瓷瓶奉上去。

    从侍女手中接过小瓷瓶,王戎的眼睛也闪了闪。

    便是这个东西,可以给自己赚取源源不断的财富?

    拔开瓶塞,一股浓重的桂花香气扑鼻而来。

    这桂花香味浓厚,但并不难闻,反而给人一种很舒适的感觉。

    在王戎身后,侍女眼睛也亮了亮,眼中发着异样的神采。

    这香味,是什么东西发出来了?

    女人对能够发出香味的东西总有一些好奇的,这是女人的天性。

    王戎也有用不少的香粉,对于这个香水的价值自然知之甚深。

    这小小的香水,看起来是香水,但在王戎眼中,它不只是香水,它更像是金块,更像是财富。

    王戎有很多钱了,但是他不介意让他的钱变得更多一些。

    这是人的本性。

    欣赏完王生的香水之后,王戎回过神来,目光定格在王生身上。

    “这个香水,郎君准备如何售卖?”

    “售卖之事,当然是要交给王公来做,不过在价格方面,我倒是有些想法,可以让王公考量考量。”

    售卖之事交在他手上,这是事先商量好的事情,王戎自然也不会感到奇怪,至于价格方面,王戎早就想好了。

    王敦一坛酒是一金,我这一瓶香水,最少也得要一千钱!

    这是他的底线价格。

    若是王生建议的价格低于此列,王戎绝对不答应。

    “售卖之事,我手下有许多管事奴仆,他们最善于此道了,自然会做好这个生意,至于价格方面,不知小郎君有何建议?”

    王生轻轻一笑,倒是没直接说价格,而是反问了王戎一句。

    “王公觉得这香水的价格一瓶多少为好?”

    多少为好?

    王戎想了一下,给了一个他心仪的数字。

    “最少三千钱。”

    三千钱...

    王生摇了摇头。

    不行?

    王戎眉头一皱,心情顿时变得差起来了。

    “你给王处仲的酒,一坛一金,怎么这香水不能一瓶三千钱?”

    王戎的话,倒是让王生有些哭笑不得。

    “非是小子觉得三千钱多了,若是觉得少了。”

    少了?

    王戎脸上的怒色骤然一收,露出疑惑的神色出来。

    “三千钱,不少了罢?”

    饶是王戎这个吝啬鬼,也觉得这三千钱已经是这一瓶香水的顶配了,但是面前这个小郎君的想法好像并非如此。

    “三千钱,自然不少了。”

    “那你还说这等话,不是在打趣我?

    王戎眉头微皱,脸露愠色。

    “这香水虽好,这洛阳贵人虽多,但是这些有钱人手上的钱,也不是凭空出来的,小郎君不见他们当人看,他们岂会买你的香水?”

    “王公所言有理。”

    王生轻轻点头,但嘴角却是缓缓勾起来了。

    “王公手上的这一小瓶香水,自然至多值三千钱,多的话,别人也不会买,但是...”

    王生故意卖了个关子。

    “但是什么?”

    王戎的注意力果然被王生吸引过来了。

    “但是,我们可以让这一瓶香水值得三千钱以上的价格,譬如五千钱,譬如一金,甚至十金!”

    一金?

    十金!!!

    王戎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那这香水便不能论瓶卖了,得论桶卖。”

    这王戎,是个实诚人啊。

    王生翻了翻白眼,说道:“加价不加量。”

    加价不加量?

    “加价不加量,你不是把那些女人不当人看吗?”

    “此话如何说?”

    “加价不加量,谁会买?”

    “会有人买的。”

    高档路线,买的不是东西,而是面子。

    而且虽然说是加价不加量,但可以加一点别的东西啊!

    譬如说,包装。

    “若是这香水不是瓷瓶装着的,而是玉瓶装着的呢?”

    玉瓶?

    “玉瓶可要花不少钱。”王戎马上明白了王生的意思。

    “不需要什么珍贵的玉瓶,也可以用木盒包装,反正,要显得它贵,很贵很贵,一般人买不起的样子。”

    “显得它贵?”

    王生重重点头。

    “没错,显得越贵越好,而且光显得它贵还不行,还要贵得值得。”

    原本王戎对王生的想法是不置可否的,但是听到了现在,王戎觉得王生脑子里面的东西绝对不简单。

    他当即把袖口卷起来,做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小郎君请说,如何加价不加量,而且还能显得这个东西价值贵重?”

    若是真有这个操作的话,那他王戎的钱岂不是源源不断?

    “华美的包装,良好的服务,若是那些贵人见到了这东西,岂不是身份的象征?”

    王戎点了点头。

    “还有呢?”

    还有...

    那就多了。

    王生在这个时候就想到了后世的钻石。

    钻石很少吗?

    不少,甚至很多。

    但是钻石贵啊!

    它为什么能这么贵?

    原因很简单。

    钻石与爱情连接在一起了。

    王生的香水,也可以与爱情连接在一起嘛!

    最关键的是,要有人带头用,这人要身份尊贵,并且十分推崇它。

    就像是后世公知疯狂说歪果仁的世界有多好一般,民众自然也会以为外面的世界是真的好。

    同样的,若是尊贵如皇后贾南风都喜欢用,都推崇这个香水。

    那么...

    洛阳之中,那个贵妇人不想用这个香水?

    谁不想用皇后用的东西?

    生意,永远都不是单纯的生意,在生意之外的东西,有时候比产品的质量要重要得多。

    换而言之,这便是产品广告。

    只不过这是处于古代的广告而已。

    心中所想,王生很快便将这个想法告知与王戎了。

    听完王生的话,王戎嘴巴张大得都可以在里面塞下一个大鸡蛋了。

    “居然,居然还能这样!”

    王戎目瞪口呆,他觉得王生的一番话,给他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若真是连皇后都极力推崇这香水的话,那这香水能便宜吗?

    不能!

    皇后怎么能用便宜的东西。

    这东西得贵,得普通人买不起。

    十金?

    太少了!

    若真的到了皇后喜欢的那种程度。

    这一瓶香水,得要百金,千金。

    王戎的思路顿时被王生打开了。

    如此说来,这香水生意,比酒水生意还要暴利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 告一段落

    “如此说来,这一瓶香水,可以卖出十金的价格了。”

    王戎嘿嘿一笑,心中已经在暗自计算一年能给他带来的收入了。

    “对了,这一瓶香水,成本是多少?”

    “五百钱。”王生马上开口。

    实际上,一瓶香水的成本当然不用这么多了。

    桂花叶,除了人工费之外,基本不用钱。

    最花钱的,也只有那些酒贵一些了,但也没有五百钱这么多。

    王生之所以说是五百钱,更多的是收一个辛苦费,技术费。

    这个时代的工人,是不用收工资的。

    因为他的人就是你的。

    人是物品,可以交易,既然是物品,自然是主人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了。

    若是资本家到了这个时代,莫说是996,就是007也可以实行下去。

    至于香水制造这一工序,王生自然是要将它牢牢握在手上的。

    若是把这个工序放出去,以王戎的德行,最后会不会将他扫地出门,王生也不敢作保证。

    王戎可不是王敦,王戎可是有名的吝啬鬼。

    对于这样的吝啬鬼,王生当然是有备无患来得好。

    况且,要大量生产香水,肯定是要不少奴隶工人的,如此一来,王生的庄卫队的规模,又可以增加不少了。

    这一点,才是王生最想要的。

    庄卫奴仆,王生从不嫌多。

    “五百钱!”

    王戎笑得更开心了。

    “小郎君果然没骗我。”

    若是十金价格卖出,那么,这五百钱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一瓶十金,若是一个月卖出个一千瓶香水,那便是一万金。

    寻常时间,王戎要想赚个一万金,除非出去打劫,不然要个几年才能积蓄下来的。

    但是王生这个香水产业,暴利居然如此丰厚。

    “王公打算将香水置于何等价格?”

    王戎低头沉思片刻,这下子,他倒是没有直接开口了。

    他要先问一问王生的想法。

    “小郎君以为什么价格最合适?”

    “一瓶十金!”

    “十金?”

    王戎的眉头微微皱起。

    “十金,这个价格或许高了一点。”

    王戎当然想卖一瓶十金了,但是,这个价格对于寻常贵人家来说,也算是贵的了。

    十金,换算成五铢钱,那可就是十万钱啊!

    一瓶成本价五百钱的香水,卖出去十万钱,这翻了两百倍,这已经不能算是暴利了,可以直接说是直接抢钱了。

    “十金价格当然高了一些,但是成本价也不仅仅是五百钱。”

    “哦?”

    王戎眉头微微皱起。

    “方才说的成本价,只是这香水的成本,但并没有抛除包装,若是要用玉瓶的话,恐怕得再加两千钱,再加上名贵木盒包装的话,恐怕又要再加两千钱,总共合起来,成本应该在四五千钱左右。”

    四五千钱与十万钱相比,那还是暴利啊!

    “我是怕这个价格出来,没人来买,不如价格低一些,薄利多销也好。”

    薄利多销?

    你这王戎真以为这个香水是黍米布帛?

    这是高档奢侈品啊!

    高档奢侈品的价格低了,别人会买?

    “王公恐怕不知晓如何售卖这香水,首要一点,这香水的价格绝对不能低,低了,那些自付身份高贵的人不会用寻常人家也能用得起的东西,自然也不会买我们的香水了,贵人不买香水,那些底层百姓如何会买?”

    上层人士用的东西,底层人士自然羡慕,想要用,为此不惜倾家荡产。

    譬如后世有人为了买苹果,不惜卖肾的。

    香水就在这里,没钱的,看你的肾够不够多了。

    若是这个东西上层人士不用,那底层人士还会去追捧吗?

    不会!

    从一开始,王生将就将香水定义成高档奢侈品了,而且是限量版的高档奢侈品。

    “是故,这香水的价格不仅不能低,而且还要高,另外,一个月,最多卖出五百瓶,超过这个数量,便只能等下一个月,我们的目的,便是要让这香水只有一部分人买到。”

    饥饿营销,才是持久之道。

    若是人人都买到的东西,就不会显得有多珍贵了。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王戎并非愚钝之人,被王生提点了几句,马上明白王生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这个价格便定在十金一瓶了。”

    王生轻轻点头。

    “下面,我会全力制造香水,新出的香水,还望王公将它们免费赠与宫中贵人,以及各王府王妃,国公夫人们,相信这香水的魅力,若是她们用过一次,定然还会再要,到时候,有她们推崇香水,那么,这香水也就不愁销路了。”

    越听到后面,王戎的脸色越是奇怪。

    这小子,不会是范蠡转世罢?

    说起这个生意,不仅头头是道,而且每一句话,都有让王戎胜读十年书的感觉。

    王导那小子说得不错。

    这家伙是奇才!

    大奇才!

    若非他膝下女儿不是嫁人了就是太小了,王戎都想嫁一个女儿给王生了。

    若是有了这般女婿,那他王戎日后还会缺钱?

    呼~

    王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郎君大才啊!按小郎君这般运作,这香水自然不愁出路了。”

    咳咳。

    王戎咳嗽两声,却是进入了今天最重要的环节。

    利益分配。

    若换做之前,王戎觉得自己肯定是要占大头的,但是今日他听了王生得有一番话之后,王戎觉得王生要占的比重也不能少了。

    “不知小郎君想要在这个香水生意中占几成利?”

    既然这个问题难想,王戎决定将问题丢给王生,让他去想。

    几成利?

    王生呵呵一笑,在来的路上,他便有腹稿了。

    “四成利。”

    香水的制造工序是王生负责的,一瓶香水卖出去,要花四五千钱的成本,加上他的技术,思路,四成利完全不成问题。

    而且香水不像酒水,酒水要通过各个酒肆渠道卖出去,但是香水完全不用。

    只需要一个店面就行。

    那些为香水疯狂的女人们自然会到这个店面争抢香水。

    如此一来,销售便也不像酒水一般需要多少成本了。

    四成利?

    王戎心中暗喜,脸上的眉头却是微微皱起来了。

    “小郎君,这四成利,可是太多了一些?这香水能到各家贵夫人手中,可是因为老夫的原因。”

    果然不愧为吝啬鬼本人了。

    “这四成利中,小子要给处仲兄与茂弘兄一人半成利,其实说到底,小子只有三成利,排除去香水成本,小子最后得到的钱财,说实话并不多。”

    王戎在心里计算了一下,确定王生没有说假话。

    他占有的六成利,可是实打实的收入,根本不需要有支出的。

    “为何你要给王处仲还有茂弘那小子半成利?”

    钱王戎都嫌少,他可不认为王生觉得自己的钱多了。

    “处仲兄与茂弘兄在小子微末之时施以援手,在有好事之时,当然不会将他们抛在脑后了。”

    还是一个懂得感恩的小子。

    王戎更喜欢王生起来了。

    若不是他没有合适的女儿...

    王戎心中再冒出这个念头。

    哎~

    真想当这小子的岳丈。

    到时候,这小子做出什么好事出来,总是不会差了他这一份的。

    不过王戎最后还是把这个念头掐灭了。

    这个想法很诱人,但是阻碍却太多了一些。

    且不说他也姓王,这小子他寒门出身,就是最大的阻碍了。

    高门贵女,岂能给寒门做妻?

    “你这小子,倒是有心了,如此的话,那便你三成,我六成,半成王处仲,半成王茂弘。”

    王生点头,表示赞许。

    如此一来,香水之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之后的事情,便需要一定时间的酝酿了。

    而王生,也准备再入手一批奴隶庄卫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金谷园

    “郎君,请,此乃胡炮肉。”

    王戎马上介绍起它的做法来了。

    “取一岁肥羊,现杀现切,精肉和脂肪都切成细缕菜丝,下入豆豉中,加盐、葱白、姜、花椒、荜拔、胡椒调味。将羊肉洗净翻过来,把切好的羊肉装到肚中,以满为度,缝合好,在凹坑中生火,烧红了,移却灰火,把羊肚在火坑中,再盖上灰火,再起火燃烧,约烧煮一顿饭的时间,便熟了,其肚香美异常。”

    王戎手上夹着一大块红白色的羊肉肚肉。

    作为大吃货国的一员,不管是现代人还是古代人,吃都是最要紧的事情。

    民以食为天,吃不饱,哪里有精力管其他的事情?

    不是古代的杠精少,只是古代的杠精没吃饱。

    轻轻咬下一块羊肚肉,王生的眼睛登时就亮了起来了。

    “这羊肉濡软而不失劲道,还有豆汁胡椒的味道,确实是美味。”

    王戎哈哈一笑,再说道:“郎君轻看这道菜。”

    王戎指着一碗肉羹。

    “此乃七宝驼蹄羹,曹魏魏武帝爱子曹植曾不惜千金,制作一味七宝驼蹄羹,此羹,亦是甚受魏晋皇室喜受,将鲜驼蹄用沸水烫腿毛、去爪甲、去污垢老皮。治净,用盐腌一宿。再用开水退去咸味,用慢火煮至烂熟。汤汁稠浓成羹,加调味品供食。”

    “小郎君不尝尝?”

    王生呵呵一笑,自然用汤勺喝了一口七宝驼蹄羹。

    七宝驼蹄羹的味道很是复杂,因为它的用料不止一种,七宝七宝,自然是有七种主料的。

    王僧喝下去,并不能全部认出里面的材料出来,依稀觉得里面的材料应该是有黍米黄米的。

    “好羹。”

    王生低头称赞。

    王戎老脸上的笑容就像是一朵菊花一般,肆无忌惮的绽放开来。

    “此乃腌鱼干,味道极好...”

    王生耐着性子听完了王戎的介绍。

    当然,王生能够忍下去的原因也很简单。

    这些东西的味道是极好的。

    吃着吃着,自然不嫌王戎话多。

    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你以为是王侯将相的历史?

    错!

    这是美食的历史。

    再介绍完各类菜系之后,王戎脸上缀着笑意,他拍了拍手,堂中翩翩起舞的美姬施施然退下。

    “我听说郎君这些日子一直在找侍卫侍女,可是?”

    嗯?

    王生心中警惕,但还是点了点头。

    以王戎的身份,要知道这些情报,并不难。

    “我琅琊王氏别的不多,这些奴仆是不少的,若是郎君需要,我愿意赠与郎君一些。”

    这么好?

    若是王敦说出这样的话来,王生说不定会开心,但是这话时王戎说出来的。

    一件衣服送给女婿,王戎尚且斤斤计较,更别说是侍女护卫了。

    王生心中顿时警惕起来了。

    “不知王公此言何意?”

    啪啪啪!

    王戎拍了三下掌,内堂中,马上便出来了一群侍女侍卫打扮的人。

    看他们的人数,应该有二十人。

    也就是是十个侍卫,十个侍女。

    “这十个侍女侍卫,皆是我琅琊王氏从小培养起来的,最是听话,他们不仅识字,而且还会写字,侍女各个姿色不凡,侍卫各个武艺高强,怎么样?”

    王生皮笑肉不笑。

    “自然是极好的了。”

    他可不相信王戎会将这二十人给他。

    以这二十人的资质,便是到了贩奴所,都是有市无价的东西,价值自然不用说了,王戎舍得将他们送给他?

    王生第一个不信。

    “若郎君要这二十个奴婢,也很简单,只需让出一成利,你看如何?”

    果然...

    吝啬鬼不做亏本的买卖。

    但王生也不是傻子啊!

    如果一个月卖出五百瓶香水,王生占其中的三成利,也就是一千五百金,除去成本价二百五十金,王生到手的还有一千二百五十金。

    一成利,也就是五百金。

    五百金是一个多大的数字?

    虽然这二十个侍女侍卫有市无价,但也不值五百金啊!

    更不用说这五百金只是一个月的。

    王生可没有这么傻。

    再者说,这是琅琊王氏从小养成的奴仆,他们确实忠心,确实听话。

    但是他们听的是琅琊王氏的话啊!

    王生又不是琅琊王氏的人。

    有这一群人在身边,不是白白的多了他王戎的耳目吗?

    王生才没有这么笨呢!

    “王公,你我既然坦诚相待,你又何必做这样的交易呢?”

    王戎尴尬笑了笑。

    “都给我出去罢。”

    那二十个奴仆一脸手足无措,低头弯腰慢慢退了出去。

    待侍女侍卫出了大堂之后,王戎脸上再次露出笑容:

    “郎君,我原以为你缺奴仆的...”

    王生马上打断王戎的话。

    “既然事情已经谈完了,那小子也回去了。”

    生意谈完了,吃得也差不多了,自然是要走了。

    王戎嘴巴张了张,像是要挽留王生,但想不出什么借口,只得颓然的将手放下去。

    “郎君一路好走。”

    对王戎的心思,王生如何不知?

    不过就是想要软磨硬泡,将他手上占有的分成再搞掉一些过来而已。

    与吝啬鬼做生意,就是要当机立断。

    王生马上告退。

    之后马不停蹄的回到桃柳园。

    接下来的几日里,王生从贩奴所置购了二十个女仆。

    这二十个女仆不是做侍女的,容资一般,王生将她们买过来,只是做工人而已。

    当然,她们还有另外一个用处。

    便是做王生庄卫的老婆。

    当场发老婆。

    这样的老板,那些‘打工仔’庄卫还不热情拥护他?给他卖命?

    买女奴隶,除了给庄卫当婆姨,提高他们的忠诚度归属感之外,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女人的想法比较少,胆子也比较少,而且任劳任怨。

    至于男奴...

    就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想法和胆量了。

    花了两日将工序层层拆分,形成流水线。

    一部分女工蒸馏酒精,一部分女工制取精油,一部分女工制取香水,一部分女工保存蕴藏香水...

    这几个步骤是分开来的,而且是在邙山山庄的不同地方进行的。

    分步骤,且这些人不在一起,王生也不怕这些香水制取之法会轻易被窃取出去。

    安排完香水的生产之后,王生便彻底的静下心来了。

    他可是没忘记两日后,便是金谷宴的时间了。

    之后的两日,王生安心在书房温书,便是晚上,也待在书房,倒是让红袖都变得幽怨起来了。

    两日后...

    偌大的金谷园,也渐渐热闹起来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群英荟萃 上

    金谷园,别名梓泽。

    石崇因山形水势,筑园建馆,挖湖开塘,园内清溪萦回,水声潺潺。

    周围几十里内,楼榭亭阁,高下错落,金谷水萦绕穿流其间,鸟鸣幽村,鱼跃荷塘。

    他还用绢绸茶叶、铜铁器等派人去南洋群岛换回珍珠、玛瑙、琥珀、犀角、象牙等贵重物品,把园内的屋宇装饰的金碧辉煌,宛如宫殿。

    每当阳春三月,风和日暖的时候,桃花灼灼,柳丝袅袅,楼阁亭树交辉掩映,蝴蝶翩跃飞舞于花间;小鸟啁啾,对语枝头。

    所以人们把“金谷春晴”誉为洛阳八大景之一。

    诗曰:“金谷当年景,山青碧水长,楼台悬万状,珠翠列千行。”

    金谷园中园,乃是石崇‘寝宫’。

    来来往往的侍女,皆穿着华美侍女服。

    其侍女服的材质,皆是蜀锦所成,不仅将侍女美貌的身姿显现出来,更是直奔主题。

    有钱两个字,在金谷园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都体现出来了。

    便是厕所,也不能用茅房称之了。

    石崇的厕所修建得华美绝伦,准备了各种的香粉、香膏给客人洗手、抹脸。

    经常得有十多个女仆恭立侍候,一律穿着锦绣,打扮得艳丽夺目,列队侍候客人上厕所。

    客人上过了厕所,这些婢女要客人把身上原来穿的衣服脱下,侍候他们换上了新衣才让他们出去。

    凡上过厕所,衣服就不能再穿了,以致客人大多不好意思如厕。

    有一位官员名叫刘寔,他年轻时很贫穷,无论是骑马还是徒步外出,每到一处歇息,从不劳累主人,砍柴挑水都亲自动手。后来官当大了,仍是保持勤俭朴素的美德。

    有一次,他去石崇家拜访,上厕所时,见厕所里有绛色蚊帐、垫子、褥子等极讲究的陈设,还有婢女捧着香袋侍候,忙退出来,笑对石崇说:“我错进了你的内室。”

    石崇说:“那是厕所!”

    刘寔说:“我享受不了这个。”

    遂改进了别处的厕所。

    金谷园的奢华,是体现在细处的。

    石崇的财产山海之大不可比拟,宏丽室宇彼此相连,后房的几百个姬妾,都穿着刺绣精美无双的锦缎,身上装饰着璀璨夺目的珍珠美玉宝石。

    凡天下美妙的丝竹音乐都进了他的耳朵,凡水陆上的珍禽异兽都进了他的厨房。

    外国进贡火浣布,晋武帝制成衣衫,穿着去了石崇那里。

    石崇故意穿着平常的衣服,却让从奴五十人都穿火浣衫迎接武帝。

    石崇的姬妾美艳者千余人,他选择数十人,妆饰打扮完全一样,乍然一看,甚至分辨不出来。

    石崇刻玉龙佩,又制作金凤凰钗,昼夜声色相接,称为“恒舞”。

    每次欲有所召幸,不呼姓名,只听佩声看钗色。

    佩声轻的居前,钗色艳的在后,次第而进。

    而且在金谷园中,美姬侍女大多消瘦,有体态轻盈之美。

    当然,这也是有原因的。

    侍女各含异香,笑语则口气从风而飏。

    石崇又洒沉香屑于象牙床,让所宠爱的姬妾踏在上面,没有留下脚印的赐真珠一百粒;若留下了脚印,就让她们节制饮食,以使体质轻弱。

    因此闺中相戏说:“你不是细骨轻躯,哪里能得到百粒珍珠呢?”

    西晋的奢靡**,石崇算是其中的最高体现者了。

    中园内堂硕大无比,占地比之宫殿,亦是不差分毫。

    以至于欧阳建潘岳左思等人跪坐期间,堂中十八个美姬翩翩起舞,还是有一种空旷的感觉。

    主位之上,石崇一身华美衣裳,头上戴着文冠,身后,则是有一排的俊美侍女手握如意香囊各种物件,在后面侍立着。

    石崇年纪与潘岳相仿,如今早就不是年轻人的模样。

    想当年,石崇年轻之时,亦是翩翩公子,如今肚子却逐渐圆润起来,头上的头发也是日益唏嘘,实在是让人不住的感怀年少时的光景啊!

    饮着美酒,吃着佳肴,身侧侍女侍候在旁,堂中美姬翩翩起舞。

    丝竹乐音之声不断,宛如此地非是人间,而是仙国一般。

    “坚石,你邀那寒素过来,他有胆过来吗?”

    对于王生的名头,石崇这段时间也听到了一些。

    不过他并不在意。

    原因很简单。

    便是高门子弟中的佼佼者,他也并不青眼,更别说是一个寒门子弟了。

    “他一定会来的!”

    欧阳建眼中发着亮光。

    为了今天,他可是准备了很多很多东西,又是在金谷园,有这么多朋友在场,他还真不信王生能够翻出什么波浪来。

    至于王生会不会来的这个问题。

    欧阳建根本没有想过。

    王生来了,他要狠狠的羞辱他。

    若是王生没来,那更好!

    他亦是可以狠狠羞辱王生,今日之后,他定然让王生身败名裂。

    这是鸿门宴。

    而鸿门宴,是你不得不来的宴会。

    左思握着酒杯,满是皱褶的脸上却镶嵌着两颗充满智慧的眼睛。

    “坚石,那王生虽然出身寒门,但确实是一个有才之人,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今日让他参加聚会,不如此事便如此了了罢?”

    了了?

    欧阳建眉眼一竖,当即说道:“如此恩怨,岂能不了了之?”

    欧阳建冷哼一声,将手上的酒樽狠狠的砸下去。

    “若不将那寒门踩在脚下狠狠蹂躏,这口气,我欧阳建可吐不出去。”

    左思轻轻摇头,索性也不说话了。

    在他看来,王生的才学是要胜过他欧阳建的。

    便是在金谷园,也不见得他会败于欧阳建之手。

    至于你欧阳建要借我等的手...

    左思想了想,或许,愿意帮助欧阳建的人会有,但能不能击败那小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他显然不是其中之一。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左思很快便把这件事情抛在脑后了。

    而潘岳听到王生这两个字,眉头很明显的皱了两下。

    不过在最后,他的脸色很快就恢复平静了。

    至于心情是不是恢复平静了,那就不清楚了。

    石崇脸上露出不置可否的颜色出来。

    今日他将众人聚集起来,可不是给他欧阳建报私怨的。

    众人陷入尴尬的平静。

    在这个时候,门口却是传来两声爽朗的笑声。

    这笑声,如春风一般,拂过众人心胸,石崇左思抬起头来。

    他们已经知道来者是何人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群英荟萃 下

    “不过区区寒素罢了,值得坚石如此忌惮?”

    石崇嘴上带笑,而左思则是自顾自的侧过身去喝酒了。

    “弘远,你今日倒是来早了。”

    石崇挥了挥手,当即有十几个侍女前去伺候王粹。

    王粹显然不是第一次来金谷园了,很是随意的让那些锦绣侍女摆弄。

    片刻之后,焕然一新的王粹施施然的坐了下去。

    王粹,弘农郡湖县人,乃是灭吴功臣襄阳侯王濬的孙子,因为家世原因,娶了司马炎的女儿颍川公主为妻。

    此时的王粹,在司马颖帐下做一都尉。

    虽然是武职,但王粹却并不以其为耻。

    说到底,王粹虽然喜欢摆弄文学,但他的武力与节操是不少的。

    不然在也不可能在后来抵挡石勒的进攻,最后以身殉国。

    “弘远兄也知晓了那寒素的名声?”

    王粹轻轻点头。

    “他姓王,我也姓王,我自然对他有些关注。”

    “恐怕他是琅琊王氏的人罢了。”

    王粹呵呵一笑,也不在意欧阳建说的话。

    “是不是琅琊王氏的我不知道,但是我听说此人才德不差,坚石若是想胜过他,恐怕也不太容易。”

    “哼!

    欧阳建脸色阴沉,他狠狠的给自己灌了一口酒,说道:“我的事情,便不用弘远兄操心了。”

    王粹轻轻点头。

    “你的事情,我自然也不想管。”

    王粹可以说是司马氏的外戚,他娶了司马炎的女儿颍川公主为妻,身后站着的人有贾谧,又有成都王司马颖给他撑腰,若是石崇的话,他还要给一些面子,但是欧阳建,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都是同道中人,何必如此见外,坚石的敌人,不也是你我的对手吗?”

    王粹喝了一口酒,倒是沉默下来了。

    “舅父,那小子若敢来金谷园...”

    石崇笑着点头。

    “你放心,在金谷园,可没人能欺负我石崇的甥男。”

    场间,乐舞声不断,却是少有人说话。

    没过多久,门口又是传来人声了。

    “哈哈哈,难得与诸位聚会,不想诸位今日都成了哑巴,只有这些乐女起舞,岂不是没了趣味?”

    听到这个声音,石崇左思潘岳等人纷纷起身。

    “原来是冠军县侯,叔武兄今日怎来鄙舍了?”

    郭彰腰佩宝剑,身后站着一个八尺有余的握斧大汉,如同巨塔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诸位请坐罢,你我皆是高门子弟,不必行此大礼。”

    郭彰将腰间宝剑卸下,缓缓跪坐在石崇左下首位上。

    郭彰,乃是贾南风从舅,太原晋阳人。

    贾充素相亲遇,待若同生。

    到了贾后专朝,郭彰参与权势,物情归附,宾客盈门。

    世人称为“贾郭”,说的就是贾谧和郭彰。

    这个郭彰常常以高门自诩,最是看不起寒素子弟,鄙视甚至欺凌同族人晋阳人郭琦。

    “君侯今日来,不知是有何事?”

    石崇轻轻问道,潘岳左思等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

    郭彰呵呵一笑,他特地将手上的宝剑放在食塌前面,笑着说道:“我听说洛阳出了一个寒门贵子。”

    “区区寒素,如何能够称之为贵子?”

    郭彰却是轻轻摆手。

    “我看过他的《望岳》以及《越女词》,文风确实有,文学才干还是不差的。”

    听到郭彰这样说话,欧阳建心中一沉。

    莫非是郭彰看重了那小子的才学,今日是要来保那小子的?

    若是这样的话,便是他欧阳建有再多的准备,也只能无疾而终了。

    郭彰与贾谧一般,都是中宫红人。

    不管是贾谧还是郭彰,都是他欧阳建惹不起的人。

    “君侯难道是要保那厮?”

    “保?”

    郭彰倒是被欧阳建给逗笑了。

    “坚石看来是不知道我郭某人的性情了。”

    郭彰脸色一板,剑眉倒竖。

    “寒素便是寒素,天生便是下贱之人,如今岂能与我等高门同列?”

    石崇脸上稍稍有些难看,但很快就隐没下去了。

    他父亲石苞,说起来也算是寒素小姓...

    当然,现在他可不想与郭彰作对,因此他的脸色很快便恢复平静了。

    “英雄所见略同!”

    若说石崇是稍稍心有芥蒂的话,那欧阳建便是大喜了。

    他怎么忘了郭彰的性格了。

    这是一个速来看不起寒门的人,莫说是王生那一个外族人了,便是他同族人,都时常受他的欺辱。

    郭彰呵呵一笑,他眼睛眯了眯,里面带了些许杀气。

    “就是不知道那寒素敢不敢来吃这鸿门宴了。”

    郭彰左手轻轻按在手上的宝剑上,在郭彰身后,那八尺有余的巨汉,直接将铁斧往地上一扔。

    这架势,不像是来参加诗会的,而是来杀人的一般。

    左思默默的喝着酒,眼中却是稍稍有了些担忧之色。

    有着郭彰搅局,若那小子过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郭彰可不同于欧阳建与潘岳。

    毫不客气的说,就算是郭彰在金谷园将王生给杀了,他都不需要负什么责任。

    这是当权者的特权。

    所谓法律,所谓公平,从来都是上位者束缚底层人士用的。

    踏踏踏。

    就在这时,内堂门口,在庄奴的指引下,却是来了两个翩翩美男。

    走在前面的长发飘飘,一身白袍将他装点得如同神仙一般,在他后面的那个男子,看起来比前面的男人又稚嫩不少,他一身青袍文冠,看起来亦是风度翩翩。

    “陆机拜见君侯。”

    “陆云拜见君侯。”

    一进门,陆机便是看到郭彰了,他脸皮也放得下去,当即就对郭彰行了一礼。

    郭彰轻轻点头,算是回应了陆机的行礼了。

    石崇作为主人,脸上自然也是带着好客的笑意的。

    “士衡士龙今日倒也来得早,快快入座。”

    陆机陆云两兄弟对着石崇行了一礼,便也就施施然坐下去了。

    郭彰一向不来参加他们的诗会的,但是今日居然来了,这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陆机暗自猜想到了王生。

    说不定...

    这郭彰是因为那寒素而来的。

    若真是如此...

    那寒素今日便难过了。

    陆机心中暗暗为王生默哀,而随着时间的迫近,金谷二十四友的成员来慢慢到场了。

    清河崔基、兰陵缪征、京兆杜斌、挚虞、弘农王粹、襄城杜育、南阳邹捷、沛国刘瑰、周恢、安平牵秀、颍川陈眕、高阳许猛、彭城刘讷、中山刘舆、刘琨...

    他们也逐渐到场了。

    离宴会开始的时间还有一刻钟。

    但王生的身影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郭彰眉头紧皱,手指不住的敲打着手上宝剑剑鞘。

    心里想着:不会那寒素就是一个怂包吧?

第一百五十六章 王生登场

    王生是怂包吗?

    当然不是了。

    实际上,王生早就想要出发了,只是在等江统与王导,因此耽搁了一点时间。

    不过...

    他也没有必要太早去金谷园。

    早些过去,岂不是早一些被这些人刁难。

    这些日子来,王生将金谷二十四友是做了深刻而仔细的研究的。

    这次行程,王生目的很少,但很明确。

    首先,得让欧阳建见识见识他王生的厉害。

    他虽然是寒素出身,但也不是任人欺凌的,任何觉得他好欺负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其次,王生要在此次的金谷宴扬名。

    扬名的方式有很多,但王生希望这个方式是最平和的那一个。

    就在王生思绪万千的时候,在门口庄奴的指引下,王生也见到了王导江统的身影。

    此时的王导与江统服饰不再是宽衣裳,而是穿着灰褐色的粗布侍卫服,头上还束了发,看起来不像是高门贵公子,而真的像是一个侍卫一般。

    当然,与一般侍卫相比,这两个人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首要一点,便是气质。

    江统王导二人皆是见过世面,读过书的人,这样的人,久而久之,便有了一股气质,这种气质并非是因为你换了一身衣物便消失的。

    寻常侍卫,拿的的刀,而不是剑。

    剑比刀来说,是更加昂贵的。

    而且王导江统手上的剑,一看就不是凡品。

    再有的区别,便是寻常侍卫,就算是抬头挺胸,也显得谦卑,哪像这两个人活脱脱的主人模样。

    恐怕这两个人一到金谷园,就被人认出来了。

    江统与王导,在洛阳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茂弘兄,应元兄,你们这身装扮...”

    王导哈哈一笑,说道:“是不是我这装扮太过逼真,让你以为我俩就是寻常侍卫...”

    要点脸...

    王生在心中暗暗吐槽。

    江统显然有自知之明得多。

    “不过是掩饰罢了,心照不宣的事情,石崇那些人也不敢拿我等如何。”

    江统可不是易于之辈。

    实际上,他不仅有太子的背景,更是受到与太子亲近诸王的尊重。

    谁想羞辱他江统,可是要掂量着来的。

    至于王导,那背景就更是深厚了。

    琅琊王氏,这个名号一出来,即便是贾谧,也要掂量两下。

    毕竟在朝上,王衍王戎王敦王澄,可皆是俊才,也是一股政治势力,更不用说还有老一辈的琅琊王氏的人,以及他们在朝堂上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王导江统敢来,自然是因为他们的背景够硬,不怕金谷园的那些人。

    “郎君,接着。”

    王导从身后侍卫手上拿过一把长剑,一把将它抛给王生。

    “小郎君既然是要去赴宴,两手空空可不是好习惯,带着剑去,看他们敢如何?!”

    这...

    不太好吧。

    王生接过王导扔过来的剑,仔细欣赏起来了。

    王导给他的这把剑装饰便十分奢华了,剑鞘镶金,上面还有各式宝石与其上。

    拔剑。

    只见剑身流畅锋利,且有两条深深的血槽。

    这件虽然是装饰品,但绝对不是普通装饰品这么简单。

    有血槽的剑,通常都是擅长杀人的剑。

    “这是好剑啊!”

    王导轻轻点头。

    “这是我府上最好的一把藏剑,名曰落尘,乃是天下一等一的铸剑师用精铁铸造,端是锋利无比,削铁如泥不在话下,名曰落尘,便是这把剑平平无奇,与此时的小郎君神似,当然,看似平平无奇的落尘,其实是一把神兵利器。”

    好寓意...

    只是。

    这把剑其实一点都不低调啊?

    王生又想吐槽王导了。

    这剑鞘如此华丽,如何配得上落尘?

    王生准备日后换一个朴素一点的剑鞘。

    “如此,便多谢茂弘兄了。”

    王生也不扭捏,他也是真喜欢这把剑。

    而王导脸上也是笑开花了。

    自从自家小妹没有嫁给王生,王导便想着用另外的东西来加深与王生的友谊。

    而佩剑,显然最是合适。

    王生手上握着佩剑,便会想到这佩剑是他送的。

    这可是人情,而且是日日提醒的人情。

    将‘落尘’别在腰间,王生对着王导与江统轻轻行了一礼,说道:“二位,你我再拖延下去,恐怕这金谷宴就要开始了。”

    江统轻轻点头。

    “事不宜迟,那便出发罢。”

    王生转头摸了摸囡囡的小脑瓜,后者也很是配合,还用脸蹭了蹭王生的手。

    囡囡虽小,但却很聪明。

    她知道王生今日要去做大事。

    “兄长可要早些回来。”

    王生忍不住弯下腰揉了揉这小家伙越来越多肉的小脸,说道:“我当然会早些回来,一日没打你屁股,为兄的手又痒了。”

    “你,臭哥哥,不理你了。”

    囡囡摇了摇头,小跑到张氏身后,一脸的愤愤不平。

    王生轻轻笑了笑。

    这小丫头,倒是傻的可爱。

    王生轻轻看了张氏一眼,再对红袖点了点头,便出发了。

    金谷园就在桃柳园侧畔,其实就算是走的话,也并不需要多少时间。

    但王生还是驾着牛车前去了。

    王生衣着不凡,身后跟着两个气度不凡的侍卫,金谷园守门侍卫见到这架势,也知晓王生的身份不一般,再接过王生手上的请帖之后,这一行人自然放行了。

    进入金谷园,哪怕王生在后世见了不少世面,但还是被这金谷园的景象所深深震惊。

    这种震惊,不仅仅是因为金谷园的占地广袤而震惊,更多的,是体现在金谷园的“土豪”上。

    你见过在谁家的假山是玉山?

    你见过过道中央竖着一株大珊瑚?

    你见过这长长的过道上,锦绣裹地?

    富裕,土豪!

    有钱的气息,弥漫在整个金谷园中。

    江统王导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见到这样的排场,还是忍不住的啧啧称奇,至于他们两人的心思,就不知道是“大丈夫当如是”还是“彼可取而代之”了。

    .....

    金谷园中园内堂,郭彰脸上的表情已经很不好看了,看手冒青筋的模样,显然是要雷霆大怒了。

    石崇一脸淡然,王生来不来,其实与他的关系也不大。

    欧阳建眉眼阴沉,似乎有些遗憾。

    郭彰今日都来了,那小子今日不来,简直是太好运了。

    潘岳神色不显,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而陆机眼中却是有失望之色。

    那寒素,居然没来。

    他原本还想见识见识王生的厉害的,没想到没有这个机会。

    似乎那小子,还真是一个草包……

    砰!

    郭彰重重的锤了锤身前食塌,愤怒的站了起来。

    他今日来,便是要教那寒素做人的,没想到正主没来,他自然是愤怒非常的。

    “好一个寒素,今日敢放我等的鸽子,简直好胆!”

    场中寂静。

    倒是陆机轻轻说道:“叔武兄,这时间,不是还没到吗?”

    是没到...

    那也就差半柱香的功夫了。

    “所谓寒素,不过是草包罢了,他今日不来金谷园,日后若敢卖弄文采,我非抽他筋,扒他皮不可!”

    郭逍已经是有些愤怒了。

    欧阳建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如此宵小,居然妄称有才,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欧阳建话音刚落,内堂门口,却是传来两声十分嚣张的笑声。

    “哈哈哈哈!”

    “欧阳坚石相邀,生岂敢不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狂士王生

    “王生!”

    欧阳建听到这个声音,恨得牙都痒起来了。

    “你这人,还真敢来金谷园!”

    王生一脸淡然。

    “你欧阳坚石相邀,我王生岂能不来?”

    呵呵。

    见到王生来了,郭彰脸上的怒色完全消散,他缓缓跪坐下去,似乎并不急着找王生的麻烦。

    陆机等人则是一副看戏的模样看着王生,他们的想法,就不为外人所知了。

    倒是欧阳建此时脸红脖子粗的模样,颜色很是难看。

    “洛阳王生的名号,如今在洛阳也有些名头了,众人皆知,你一介寒素,却能比拟高门子弟,甚至还胜过我欧阳建,不过此事,就是无稽之谈。”

    王生缓缓上前,直接忽视掉了欧阳建。

    “小子王生,拜见卫尉,拜见君侯,拜见诸位尊长。”

    石崇脸色黑沉,不过既然王生是他用请帖请来的,自然也不好直接赶走。

    “赐座罢。”

    石崇轻轻挥手。

    赐座虽然是赐座,不过待遇比之金谷二十四友,就有点不同了。

    别人的坐垫都是虎皮鹿皮坐垫,王生这个却是茅草坐垫,别人的食塌是红木食塌,王生直接就是一个木桩,别人食塌上的酒菜都是琳琅满目的,王生木桩上却只摆了一盘鸡屁股。

    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这一盘菜,是在讽刺王生什么都不是?

    食塌坐垫菜肴比别人差了不止一等,就连身后侍候的侍女,也是七老八十,看起来老态龙钟的模样,丑态毕露。

    这些,恐怕都是些做粗活的下人罢了。

    王生脸色阴沉,还没有什么表示,在他身后,身着侍卫服的王导就有些坐不住了。

    “这不是欺人太甚?!”

    他刚要出去给王生理论,却是江统用力拉住了。

    “茂弘还是先忍一下为好,先看小郎君如何处理。”

    王导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们两个过来,便是给王生撑腰的。

    若宴会一开始,王生便要受如此折辱,那么,这样的宴会,不来也罢!

    “还不谢过主家?”

    “谢过主家?”

    主家,是奴隶叫主人的称呼。

    王生轻轻瞥了欧阳建一眼。

    后者被王生无视了之后,自然是满脸怒容,但此时见到王生被刁难,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显然是十分开心。

    王生的窘态,就是他欧阳建的快乐源泉。

    “舅父与你位置,赐你酒肉,为何不谢?莫非似你这般的寒素,都是不识礼节的畜生?”

    呵呵。

    被人骂了,王生可没有忍下去的习惯。

    “我来赴约,不想邀约之人却疯狗一般狂吠不止,扰了小子的兴致便也就罢了,若是让诸位尊长的兴致也败坏了,岂不可惜?”

    “小子确实寒素出身,但也知晓圣人之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大志有之,比之某些阴沟蛆虫,岂不是要胜过许多?”

    “你说谁是疯狗蛆虫?”

    欧阳建如何听不出来王生是在指桑骂槐。

    “谁激动,我便说的是谁咯。”

    “你!”

    欧阳建脸肉抽了抽,身子如同筛糠一般抖了起来。

    “小小寒素,可笑可笑,本身便低人一等,为何还敢口出狂言?”

    “无才无德之人,我不与争论。”

    至始至终,王生的目光都没在欧阳建身上。

    “你是不敢争论!”

    王生上前一步,直接把欧阳建无视掉了,他目光定格在石崇身上。

    “我听说卫尉尊父,亦是寒素小姓出身,可是?”

    被王生这般一问,石崇的脸有些烫红起来了。

    “我父乃乐陵郡公,如何说是寒素小姓?”

    王生脸色不变,只是轻轻的叹息一声。

    “我原以为石公乃天下有数大儒,德高望重,不想却是一副小人嘴脸。”

    “住口!”

    欧阳建当即拍桌而起。

    “你一介寒素,竟敢当众辱骂朝堂重臣,来人,将此等狷狂小人拖去出打死。”

    欧阳建话语刚落,内堂门口便冲进来几个披甲庄卫。

    啪啪啪~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做一家事。。”

    王生用力鼓掌,脸上却是露出嘲讽之色。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石崇。

    石崇此时自然是愤怒的,但在愤怒之中,还有些心虚。

    从某种程度来说,石苞却是是寒素小姓...

    “还愣着作甚,将此人拖出去。”欧阳建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四个金谷园侍卫冲进来,王导江统则是冷眼将剑拔了出来。

    “人人皆说石公孝敬尊长,如今看来,却是一个不孝之人。”

    “乐陵郡公原本寒素小姓出身,他时时以此鞭策自己,不想到了后辈眼中,却成了屈辱的包袱,为了抛弃这个包袱,不惜篡改生父出身,此等之人,从未听闻,此等之事,骇人听闻。”

    石崇的脸色更差了,潘岳眼中也是慢慢阴沉起来,倒是陆机,眼中渐渐起了亮色。

    这个王生,貌似确实有些意思。

    呼~

    王生深吸了一口气,再说道:“数年前,石公与山都县公比富,身为胜者,自诩天下第一富人,府中却只有缺齿老奴,茅草木桩,宴请宾客,更是只有区区鸡尾,如此请客,如何称得上是天下第一富人?我劝石公早些将名号还给山都县公,也早些将官职辞去,回府修身养性,在尊府坟前日日焚香认错。”

    论起骂人,王生从来都不输别人的。

    在王生身后,王导江统的嘴巴都张大起来了,他们没预料到王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不是在激怒石崇?

    以石崇的性子,他岂会忍下来?

    王导江统心中都有些担忧了。

    “你们这些奴仆,若再不将此人拖出去打死,那死的便是你们了。”

    欧阳建也是发狠了。

    原本他就觉得王生很会说话,但没想到这么会说话。

    骂人更是让人哑口无言。

    侍卫握刀上前,石崇却是用力的锤了锤面前食塌,他满脸通红,姿态不见优雅,显得十分难看。

    “都给我滚出去。”

    那四个侍卫第一次见到石崇这般愤怒,立刻屁滚尿流的跑出去了。

    论起狠辣,石崇杀人如麻,这些侍卫自然知道该听谁的话。

    欧阳建一脸迷糊。

    “舅父?”

    石崇狠狠的挖了欧阳建一眼,再挥手道:“给此人换席。”

    换了一个桌塌,王生的待遇便与陆机等人无二致了。

    王生缓缓坐在鹿皮坐垫上,满脸带笑的对着石崇行了一礼。

    “小子之前狂人狂语,万望石公莫要介怀。”

    一句话,王生便将之前的话语一笔带过了。

    王导将剑收回剑鞘,一脸迷糊,倒是江统眼睛闪了闪。

    便是他,此时也只得在心中暗呼:

    小郎君当真是能人胆大,这样的事情,恐怕全天下,也就他一人敢做了!

    .........

    求订阅,求票。

    作者君要饿死了喂o(╥﹏╥)o

第一百五十八章 论实

    坐定,王生脸上淡定,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当然,若是有人用手摸他的内衣后背的话,便可以发现那是完全被冷汗浸湿了。

    大话可以说,但很少人说。

    这是为什么?

    答案很简单。

    因为说大话的,逞口舌之利的人,早早的就离开人世了。

    王生敢在金谷园大言不惭,甚至当众辱骂石崇,并非他傻。

    相反,王生很聪明,而且在做这件事的时候,王生是有过深思熟虑的。

    王生骂石崇在两点。

    一是骂他不尊孝道,石苞原本寒素小姓,他却一心想要成为高门之后,篡改石苞的出身,是为不孝。

    二是骂石崇招待不周,不配天下第一富豪的称谓。

    前者,王生用孝道骂石崇,但实际上,石崇并不如何尊敬石苞。

    这个在别人看来是就像是骂你人渣一般的骂人句子,其实在石崇心中并没有掀起多少波澜。

    王生这些日子来,可是着重研究过石崇。

    石崇能够拥有现在的财富,可以说是白手起家的,与乐陵郡公没有半点干系。

    泰始九年,石苞临终时将财物分给几个儿子,只不给石崇。

    石崇的母亲向石苞请求,石苞说:“这孩子尽管年纪小,以后他自己是能得到财富的。”

    换句话说,分家之时,石崇半分钱都没分到,若不是他打劫富商,如今的模样,恐怕也没多好。

    虽然石崇经常用白手起家来宣扬自己的本事,更是时常将石苞记挂在口中,宣扬自己仁孝。

    但实际上呢。

    石家祭祀之时,石崇很少在场过...

    后者,从石崇与王恺斗富之中,便可以看出石崇对这些虚名看得多重,王生一激,想必石崇定然会犹豫再三。

    结合这些情报,王生便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那便是畅快淋漓的辱骂石崇。

    结果显而易见。

    石崇心中虽然记恨王生,但结果是好的。

    实际上,金谷二十四友之中,有欧阳建在,王生本身便不可能与石崇深交。

    既然无法深交之人,王生也没有必要去讨好。

    得罪自然也就没什么事情了。

    当然,完全的猜测,也不是王生的风格。

    将自己的性命未来做赌,这样的事情,王生做不来。

    骂石崇,王生当然是有自保之策的。

    首先,石崇还没胆在众人面前杀一个士子,即便这个士子是寒素出身。

    其次...

    王生后面站着的王导与江统可不是摆设啊!

    端坐在鹿皮坐垫上,王生表情很是平和。

    他坐在末座,在这个身侧便是陆云,身前则是陆机。

    这两兄弟,算是把王生给包围了。

    “小郎君,请。”

    陆机嘴角勾了勾,眼睛微眯,两个小酒窝便也从脸上升起来了。

    王生笑着端起酒樽,将酒杯对上陆机。

    “士衡兄,请。”

    陆机哈哈一笑,掩袖将酒一口饮了下去。

    “好酒!”

    将酒樽放下去,陆机看着王生,说道:“小郎君寒素出身,却胸中有沟壑,真是羡煞旁人,若天下寒素皆有郎君之才,那这天下,便会有趣的多了。”

    虽然不知道陆机找他说话有什么意图,不过………

    既然陆机愿意和他说话,王生索性也就和他聊了起来。

    王生与陆机聊得不亦乐乎,让一边的欧阳建恨得是牙痒痒的。

    他原本以为王生被石崇这般羞辱,定然会受不了,不想王生居然挨过去了。

    不仅挨过去了,反而将舅父一顿羞辱。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舅父居然没有就此愤怒的惩戒这小子。

    这与他想象中的石崇有千差万别的差距。

    而且。

    在欧阳建看来,王生就算是挨过去了,欧阳建也以为王生会被众人冷落,不知所措。

    但是……

    事情的发展并不如他想的一般。

    这小子不仅没有被冷落,而且和这些人打成了一片。

    陆机,陆云……

    欧阳建的眼睛眯了眯。

    身为金谷园的常客,一同献媚与贾谧的人,如今居然站在那小子那边。

    可恶!

    将酒樽里面的酒一饮而尽,欧阳建推开身侧的侍女,猛的站了起来。

    “王生!”

    欧阳建重重的唤了王生一声。

    王生转头看向欧阳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脸色逐渐冰冷,神色逐渐也阴翳起来了。

    “坚石唤我,所谓何事?”

    两人剑拔弩张的架势,自然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郭彰张开嘴,身侧的侍女便将切好的肉片喂进他的嘴中,他则是一脸打趣的看向王生与欧阳建。

    左思眼睛闪了闪,最后又低下头去。

    潘岳与陆机都是将目光定格在王生与欧阳建身上,其他人或多或少,也有将注意力转过来。

    “今日我唤你过来,可是要见识你的才学的,可不是让你在此地与他人交谈的。”

    “请。”

    王生在一边强调道。

    “今日我来,可不是你唤过来的,而是我自己过来的。”

    欧阳建明显不想在这会话题纠结下去。

    “郎君有才,不过浮才,没有治国安邦的本事。”

    欧阳建的这句话,倒是把王生给逗笑了。

    这个时代,长于空谈,王生倒是不知道这金谷二十四友,有几个人是有真正的治国才干的。

    别的不说,你欧阳建就不是什么有治国之才的人。

    当然,这些话王生自己在心里想一想就好了,可不能说出来。

    “我有何才,你与我不过萍水相逢,如何知晓?”

    “现今自然是不知晓的,但郎君一心觉得自己有大才,可是?”

    这一点,没有什么事不能承认的。

    王生作为后世人,诗词的搬运工的事情还是会做的。

    中华上下五千年,王生岂会怕一个欧阳建?

    “正是。”

    欧阳建笑的更嚣张了。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方可称为大才。”

    欧阳建笑道:“小郎君善于诗赋,善于清谈,只得说是修身,不算治国之才,自然也不能称为大才,若敢称大才者,定然是诗赋信手捏来,治国之才,平敌之策亦是十分擅长。”

    欧阳建深深的看了王生一眼,继续说道:“文赋清谈,郎君甚是拿手,可这治国之策,不知郎君可拿手否?”

    欧阳建擅长论虚,清谈诗赋,恰巧这论虚也是王生最是擅长的,而且王生清谈诗赋要胜过他欧阳建。

    即便欧阳建不想承认,也是不得不承认。

    无法在论虚胜过王生,便在论实上胜过王生。

    王生这个年纪,会清谈诗赋便不错了,如何是他准备几十日国策的对手?

    最起码是在欧阳建的心中,是这样想的。

    “请讲。”

    王生脸上风轻云淡。

    欧阳建冷哼一声,说道:“便论齐万年罢!”

    戎狄之策?

    王生还没有什么表示,在王生身后,江统却是笑起来了。

    ……

    感谢长梦千年何日醒的起点币打赏,谢谢。

第一百五十九章 徙戎论 上

    江统笑的原因很简单,在对戎狄上面的研究,他可谓是在场研究得最透彻的一个。

    他完全有资格这么说。

    对北方戎狄的研究,江统说实话已经研究了五六年了,写的书也成了一半了。

    剩下的一半,完成它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现今欧阳建居然用戎狄之策这样的实物国策来与王生比试,江统在不屑之余,心中还是存着一些好奇的。

    莫非,这欧阳建真有高论?

    如若不然,他如何敢如此嚣张的提出戎狄之策?

    融汇百家之长,吸收他们精华的部分,去其糟泊,这是江统擅长做的事情。

    江统的徙戎论,本来就是吸纳前人优秀观点,再加上他自己观点而成的时论。

    戎狄问题,并不只是西晋一朝的问题。

    自汉以来,少数民族因政策、天灾、战争等原因屡次内迁,同时也引发了一些民族矛盾。

    如泰始六年鲜卑族秃发树机能叛乱、元康四年匈奴族郝散起义和元康六年氐羌齐万年起义等。

    由此原因,一些官员士人纷纷提出将少数民族迁的观点,如邓艾、傅玄、郭钦等。

    到晋武帝平吴前后,戎狄问题已经成为一个比较突出的社会问题了。

    说实话,这个锅曹操是要背大半锅的,历代之中,曹操内迁的戎狄入关是最多的。

    戎狄多了,自然问题也就多了。

    为解决这些问题,西晋每年都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平定这些戎狄羌氐的叛乱。

    于是,江统的徙戎论应运而生。

    可惜的是...

    当朝皇帝是晋惠帝,一个白痴皇帝,加之此时贾南风专心擅权,之后的司马伦更是一个草包,徙戎论便这般被搁浅下去了。

    若是西晋用了这个徙戎论,说不定五胡乱华也不会出现了。

    当然,历史充满着意外,有时却是一点意外都没有。

    王生跪坐期间,他前世是学习魏晋南北朝历史的。

    南北朝历史,你便不能抛开这些戎狄。

    五胡十六国,这些少数民族的政权更迭,在这段历史中,汉人确实出了一些可歌可泣的人物,但此时中华大地的主角,其实大半都是这些异族人。

    戎狄之策,王生心中自有论调。

    这个时候,王生便发现穿越者的好处了。

    这些人此时摸索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东西,历史已经给了它们最公正的评价了。

    见着王生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欧阳建不知不觉也有些心虚起来了。

    但是很快,这些心虚的念头马上便被他抛出去了。

    他为什么要心虚?

    此子不过及冠,他有什么好怕?

    即便是文赋超绝,清谈过人,难不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诸葛孔明起陇中,这洛阳可不是隆中,你王生也不是武侯。

    诸葛孔明这般人物,千年只有一个,你王生也能与他一般?

    这样想了之后,欧阳建心里果然镇定了不少。

    这些日子,欧阳建发动他的关系,东拼西凑,终于出了一篇洋洋洒洒三千言的徙戎论。

    咳咳。

    欧阳建清了清嗓子,脸上的笑容充满自信,连带着他的宽衣袖都飘飞起来了。

    “众人皆知,如今关中羌氐之乱,齐万年为首,齐万年为何而乱,诸位可知?”

    欧阳建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抬头望向场间的二十多人。

    原本低着头的众人,注意力不由得也被欧阳建吸引了过来。

    左思依旧是低着头,好似是因为自己长得太不好看了,多年养成的自卑习惯。

    但是此时他的目光却是紧紧的咬住了欧阳建。

    如今天下灾难频生,天灾**,其中的**,便是关中戎狄。

    毫不客气的说,如果这个时代有高考的话,对待这些戎狄,解决这些戎狄,绝对是一个热点问题。

    陆机纤长细手轻轻的敲打食塌,脸上则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欧阳建。

    便是方才故意无所事事的郭彰,此时也将头转过来了。

    这下子,欧阳建便是在聚光灯中了,舞台的最中心。

    欧阳建俊美的脸上的笑容逐渐狂邪起来了。

    “那些下贱戎狄,无非是本性狷狂罢了,是故年年平定,年年复而叛乱,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石崇在紧要时候,终于给欧阳建做托了。

    “舅父所言极是。”

    欧阳建挑衅一般的望向王生,说道:“夫夷蛮戎狄,谓之四夷,九服之制,地在要荒。《春秋》之义,内诸夏而外夷狄。以其言语不通,贽币不同,法俗诡异,种类乖殊;或居绝域之外,山河之表,崎岖川谷阻险之地,与中国壤断土隔,不相侵涉,赋役不及,正朔不加,故曰“天子有道,守在四夷”。”

    欧阳建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禹平九土,而西戎即叙。其性气贪婪,凶悍不仁,四夷之中,戎狄为甚。弱则畏服,强则侵叛。”

    “虽有贤圣之世,大德之君,咸未能以通化率导,而以恩德柔怀也。”

    “当其强也,以殷之高宗而惫于鬼方,有周文王而患昆夷、猃狁,高祖困于白登,孝文军于霸上。及其弱也,周公来九译之贡,中宗纳单于之朝,以元成之微,而犹四夷宾服。”

    “此其已然之效也。故匈奴求守边塞,而侯应陈其不可,单于屈膝未央,望之议以不臣.....为寇贼强暴,而兵甲不加远征,期令境内获安,疆埸不侵而已。”

    “及至周室失统,诸侯专征,以大兼小,转相残灭,封疆不固,而利害异心。戎狄乘间,得入中国。或招诱安抚,以为己用。故申、缯之祸,颠覆宗周。”

    “襄公要秦,遽兴姜戎。当春秋时,义渠、大荔居秦、晋之域,陆浑、阴戎处伊、洛之间,鄋瞒之属害及济东,侵入齐、宋.....故仲尼称管仲之力,嘉左衽之功。”

    “逮至春秋之末,战国方盛,楚吞蛮氏,晋翦陆浑,赵武胡服,开榆中之地,秦雄咸阳,灭义渠之等...”

    “始皇之并天下也,南兼百越,北走匈奴,五岭长城,戎卒亿计...当时中国无复四夷也。”

    ........

    “魏武皇帝令将军夏侯妙才讨叛氏阿贵、千万等,后因拔弃汉中,遂徙武都之种于秦川,欲以弱寇强国,扞御蜀虏。此盖权宜之计,一时之势,非所以为万世之利也。今者当之,已受其弊矣。”

    长篇大论而下,从有史记载以来,直接说到了当代。

    论起文赋才学,加之义理通畅,欧阳建这篇徙戎论算是上品了。

    咳咳。

    欧阳建清了清喉咙,最后再说道:

    “如此戎狄,却占我诸夏之地,扰我汉人清净,我之论调,便是迁徙戎狄,将关中之地还于汉人。”

    “好!”

    石崇重重的拍掌,点头,赞叹道:

    “坚石此赋,非常人能成。”

    便是很是挑剔苛刻的陆机,此时也觉得欧阳建的这篇徙戎论很是中肯,基本上是将戎狄的历史讲的明明白白了。

    不足之处便是这篇文赋有些不完整...

    总感觉缺了些什么东西。

    潘岳眼神闪烁,心中像是长舒了一口气一般。

    原本他以为还要他下场的,如今看来,却是不用了。

    这个欧阳坚石,到底还是有些本事的。

    金谷宴众人,无不是惊叹欧阳建的文赋才华,除了一个人。

    这个人便是江统。

    江统脸上不仅没有惊叹与欧阳建的文赋才华,反而是十分愤怒。

    站在江统侧畔,王导都能明显感应出江统的异常。

    在王导眼中是,似江统这般的谦谦君子,可从未如此愤怒过。

    王导心中疑惑,他可不知江统为何愤怒。

    他只是依稀感应到,在欧阳建说完徙戎论之后,江统便开始愤怒起来了。

    而如今他的愤怒,是到了顶点了。

    王导不知道的原因,此时只有江统一人知晓。

    这个原因不复杂,也并非是江统来了亲戚。

    这个原因很简单。

    因为那徙戎论...

    是他的!!!

    ....

    参加了个活动,更新晚了,抱歉。

第一百六十章 徙戎论 下

    呼喝呼喝!

    江统呼吸急促,满脸通红,袖口中,他左手拳头紧握,右手已经是按在剑上了。

    “应元兄,镇静。”

    王导就在江统身侧,自然能够感受到江统的异常。

    “镇静?”

    江统的牙都要咬碎了。

    “你可知这厮的徙戎论是谁写的?”

    “不是他欧阳坚石写的吗?...”

    说到一半,王导也是愣住了。

    往日从来没有生过气的江应元,如今却如此愤怒,而且是在欧阳建说出这个徙戎论之后才变得愤怒的。

    这般一想,这个答案就有些不言而喻了。

    “你是说,这徙戎论是应元兄的文赋?”

    江统有些阴沉的点了点头。

    “我埋头苦读,夜以继日,花费数年时间,这才有这徙戎论出世,我尚未上表陛下,如今却被这厮占为己有,实在可恶。”

    江统声音低沉,但在这低沉的声音中,却带着些杀气。

    没错。

    若不是王导手抓着他,他现在杀人的心都有了。

    “欧阳坚石再怎么说,也是洛阳有数的俊彦,居然会做此等偷盗文学之事,这...”

    须知,这种偷盗别人文学,占为己有的事情,若是宣扬出去了,这个人的前途就没了。

    不仅前途没有了,更是会成为人人唾骂的存在。

    他欧阳坚石不是傻子,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应元兄,你确定这是你的文赋?”

    王导在做最后的确认。

    “千真万确。”

    江统此话一毕,王导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王导上前一步,轻轻触了触王生的肩膀。

    “小郎君。”

    此时欧阳建正一脸傲然的望向王生,似乎是在炫耀,又像是在嘲讽。

    “不知小郎君可有高论?”

    王生先将欧阳建晾在一边,转头望向王导。

    “茂弘兄,有何事?”

    金谷园内堂占地广袤,二十多个位置安置下去,仍然显得有些空旷,因此宾客的位置相隔辽远,有丈许余,加之王生坐在末座,离主位上的石崇,实际上有五六十米的距离。

    在这个距离下,要听到石崇的话都得集中精力,王导与王生的对话,外人自然也听不到。

    王导脸色阴沉,倒是让王生的眉头也皱起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

    王导粗略的将事情的大概与王生说了出来。

    “此事,我倒是前所未闻。”

    王生脸上的惊诧之色是掩饰不住的。

    这欧阳建,居然敢盗用别人尚未发表的文赋?

    这样的事情若是宣扬去除了,那他欧阳建差不多也就身败名裂了。

    也是。

    在王生印象中,欧阳建从来都只有一些诗赋之才的,如何还会治国之策?

    原来是做了二道贩子。

    如此的话...

    呵呵。

    王生的眼神都闪烁起来了。

    既然你欧阳建找死,可就不要怪我王生了。

    “应元兄,你可有凭证?”

    江统的怒火稍稍收敛了一些。

    “凭证自然有,这篇文赋,根本还没写完。”

    王生点了点头,他也是感觉到了这篇文赋的残缺。

    照理说,在讲完例子之后,应该论证方法,但是欧阳建直接得出了结论,相当于省略掉了一个重要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江统心中有腹稿。

    “那要如何回应?”

    江统眼神闪烁。

    “郎君只需要问两个问题,若这欧阳建无德无才,这不是他写出来的文赋,那他定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两个问题。

    “好!”

    王生眼珠微转,而江统也将他的两个问题说了出来。

    就在江统与王生耳语之时,欧阳建却不耐烦起来了。

    “郎君,莫非你胸中无墨水,还要向身侧侍卫借问?”

    欧阳建与王生相隔甚远,加上他根本不会将目光定格在区区侍卫身上,因此也没有认出王导与江统出来。

    实际上,从桃柳园出来的时候,王生便在王导与江统脸上抹了一些锅灰,不认真看的话,恐怕还真认不出这两个人来。

    这也是迄今为止,王导江统还没有暴露的原因。

    “呵呵。”

    王生转头,江统王导等人则是站了回去。

    “方才听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有趣的事情?

    欧阳建撇了撇嘴,厉声说道:“怕是你这小子没有什么真本事,想要转移注意力罢了?”

    “转移注意力?”

    王生轻笑着摇头。

    “我为何要转移注意力。”

    王生顿了一下,眼神满含深意的盯了欧阳建一眼。

    这种眼神,倒是让欧阳建迷惑不已。

    说不过我,便瞪我?

    欧阳建迷惑,王生也很是迷惑。

    若是欧阳建真的是盗窃江统的文赋的话,此时应该是会心虚的,更不用说他用满含深意的眼神去看他了。

    是脸皮太厚,演技太好...

    还是这篇文赋真的是他自己写的?

    轻轻摇头,王生将这些琐屑思绪抛出去。

    不管是不是他写的,问过问题之后便一目了然了。

    “我只是见你这篇文赋觉得眼熟罢了。”

    眼熟?

    欧阳建冷哼一声。

    “恐怕是眼热罢?”

    看着欧阳建嚣张的模样,王生也不想继续和欧阳建没营养的说下去了。

    “听完你的文赋,我有两个疑问,还请解惑。”

    两个疑问?

    欧阳建愣了一下,他眼睛四下瞄了周围的人,知晓此时他若是退后的话,他方才的那一篇徙戎论也就白念了。

    “你有何问题,大可问出来,我定然为你解惑,只是在解惑之后,你也要说出你的高论。”

    王生点了点头。

    “这是当然。”

    咳咳。

    王生清了清喉咙,马上问道:“方今关中之祸,暴兵二载,征戍之劳,劳师十万,水旱之害,荐饥累荒,疫疠之灾,札瘥夭昏。凶逆既戮,悔恶初附,且款且畏,咸怀危惧,百姓愁苦,异人同虑,望宁息之有期,若枯旱之思雨露,诚宜镇之以安豫。”

    “徙自猜之寇,以无谷之人,迁乏食之虏,恐势尽力屈,绪业不卒,羌戎离散,心不可一,前害未及弭,而后变复横出矣。”

    “如何让戎狄迁出关中,如何解决戎狄之策,好似阁下并未直接说出。”

    “这个...”

    欧阳建额头渐渐冒出细汗来。

    这篇文赋说实在不是他写的,而是一个下人写的,他见这篇文赋词句娟秀豁达,加之这是国策,便将他夺了过来。

    但这篇文赋,只有叙述部分,可没有解决问题的部分。

    “莫非欧阳坚石不知道该如何解决?那你这篇徙戎论,可就有些可笑了,或者说,他不完整?”

    咳咳。

    欧阳建故作镇定。

    “你再问下一个问题罢了,这个问题,容我细想。”

    欧阳建使出了拖字诀。

    王生也不计较,而是马上将第二个问题问了出来。

    “羌戎狡猾,擅相号署,攻城野战,伤害牧守,连兵聚众,载离寒暑矣。”

    “即便不迁徙戎狄,如何抵御,如何根除?”

    “这个...”

    若说原来欧阳建额头上的是细汗的话,此时欧阳建额头上便是黄豆大小的汗滴了。

    他慌了。

    周遭,郭彰与石崇的眉头直接皱了起来,潘岳轻轻摇头,而陆机更是直接笑了起来。

    他们都好像明白了什么。

    众人之中,最开怀的,自然要数江统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身败名裂

    江统之前还有些担忧,他心想若是这欧阳建真有些本事,那他说那徙戎论是他的,谁相信?

    尤其这还是在金谷园。

    但是现在,他是一点担忧都没有了。

    一个草包,即便是要剽窃,总也得有些真本事才行,你这样的本事,也敢来剽窃我的徙戎论?

    这不是来白白受辱?

    “欧阳坚石,莫非你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欧阳建此时额头上的细汗已经开始流下来了。

    深秋时分,天气说实话已经开始逐渐转冷了,王生现在都要多穿两件衣服才敢出门,这欧阳建倒是能流汗将衣服都浸湿了。

    可见他此时的狼狈了。

    “我如何不会作答...”

    欧阳建擦拭额头上的细汗。

    他没有想到王生居然能够问出这般尖利的问题出来。

    若是寻常问题,他不一定答不出来。

    但...

    这小子问的这两个问题,便是朝堂公卿,也没有想好,他一个小小尚书郎又能想得多好?

    欧阳建咳嗽两声,说道:“这个问题,日后我会著书而说。”

    王生当然不打算就此放过欧阳建。

    “我观阁下方才的文赋,不像是对戎狄不了解的模样,写得出这般文赋,想来是花费了大量精力,对戎狄的研究亦是精深,既然对戎狄精深,对付之策,岂会是没有?诸位说,是还是不是?”

    王生将目光转向潘岳陆机等人。

    “便是再了解戎狄也不一定有对付戎狄的办法,这个道理便像是你我都日日食肉,但谁又会养羊养牛?”

    石崇赶紧出来给欧阳建开脱。

    “此事可不能这般讲。”

    这个时候,王粹却是站了出来。

    “我观坚石文赋,对戎狄很是了解,可谓是直击要害,便是我等听完这篇文赋,也有不少策略由心而生,坚石如何会没有计策出来呢?”

    陆机咳嗽两声,在这个时候也是参活了一脚进来。

    “弘远所言极是,坚石贤弟,你便莫要藏拙了罢?”

    王粹...

    陆机...

    欧阳建牙齿都要咬碎了。

    这两人居然如此可恶。

    欧阳建抬头,发现大多数人都想要看他的乐子。

    人不是一个以别人的快乐为快乐的物种,而是以别人痛苦为快乐的物种。

    别人越惨,你越是开心。

    若是知道别人中了几百万的彩票,你的第一想法绝对不是恭喜他,而是很难受...

    为什么这个中彩票的人不是我?

    此时的王粹陆机等人,便是这样的心理。

    欧阳建前面的那篇文赋虽然不完整,但是确实是一篇绝佳的时论。

    呼~

    欧阳建深吸了一口气。

    他故作镇定的说道:“既然你们要解决戎狄之策,那我便给你一个罢了。”

    欧阳建眼珠急转,在方才这段时间内,他可是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的。

    而且他还真的想到了几个办法,不过到了最后,这些办法都被他一一否决了。

    最后,还剩下一个。

    “请说。”

    王生对欧阳建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异族凶猛,且不服王化,但却是蛮力有余,智谋不足,大可分而化之,将其铲除。”

    话说得很好,可惜太过于笼统以及不实际了。

    “如何分而化之?”

    “钱币,财帛,美人,哪样不行?”

    王生嘲讽一般的笑出声来了,说道:“欧阳坚石夸夸而谈,既然觉得这般方法可行,那坚石兄为何不请奏朝堂,让陛下给你一个钦差天使的任务,你去分而化之,那齐万年便不需要用重兵讨伐了,岂不美哉?”

    “你...”

    欧阳建再一次被王生噎得哑口无言。

    “我懒得与你这等人争辩。”

    到这里,王生开始冷笑起来了。

    “恐怕不是懒得与我争辩而是你已经技穷了,你胸中原本便没有多少墨水,甚至可以说,你这篇文赋,都不是你自己写的,而是你剽窃他人之作!”

    王生此话一出,如晴天霹雳一般,顿时在金谷园内堂激起了千层浪。

    王粹、邹捷、崔基、刘瓌、周恢、陈眕、刘讷、缪徵、挚虞、诸葛诠、和郁、牵秀、许猛、刘舆、杜育等人都开始交头接耳起来了。

    “胡说!”

    石崇当即从主位上站了起来。

    “莫要诬陷坚石,坚石为人,我作为他的舅父,岂会不知?”

    “莫要含血喷人!”

    欧阳坚石也愤怒的回击回去,但他的眼神,却是不由得飘忽起来了。

    这篇文赋确实不是他写的。

    但这篇文赋虽然不是他写的,那也是一个小人物写的,王生如何认识他?

    要知道,在得到这篇文赋之后,他可是直接将那寒门士子解决了。

    这天底下,应该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个文赋的才对?

    为何王生知晓?

    这不可能!

    对了!

    欧阳建的眼神顿时变得清明起来了。

    这样一定是他王生的疑兵之计。

    他在故意搞我心态。

    他要让我露出破绽,好一击败我!

    一定是这样的!

    可惜...

    事实还真不是这样。

    王生冷笑上前一步,说道:“不瞒诸位,小子自小有过目不忘之能,这也是小子能够无师自通的原因,欧阳坚石的这篇文赋,小子在江应元处便看过了。”

    江应元?

    欧阳建目瞪口呆起来了。

    “胡说,这如何是江应元的文赋?”

    这篇文赋是那寒门士子的,如何是他江应元的?

    这王生,果然是在乱我心智。

    欧阳建反而是镇定下来了。

    “学圣贤之道的人,不会说谎话,更不会做剽窃别人文赋的事情,坚石兄,你说可是?”

    “学习圣贤之道的人,也不会平白诬陷别人,郎君你说可是?”

    居然还不慌。

    这家伙的脸皮够厚的呀!

    “诸位可知江应元这些年来专研平狄策?”

    王生抬头问在场宾客。

    陆机点了点头,说道:“确有耳闻。”

    王粹、邹捷对视一眼,也是点了点头。

    “我等也有所耳闻。”

    “便是江应元钻研平狄之策,也不能说我这篇文赋,是剽窃江应元的罢?”

    “呵呵。”

    王生冷笑一声。

    “我看你是不见黄河不死心。”

    啪!

    王生拍了拍手,在王生身后,一身侍卫服的江统一步站了出来。

    他满脸愤然,用铿锵有力的语调,将下面的话念了出来:

    “夫夷蛮戎狄,谓之四夷,九服之制,地在要荒。《春秋》之义,内诸夏而外夷狄。以其言语不通,贽币不同,法俗诡异,种类乖殊....”

    “魏武皇帝令将军夏侯妙才讨叛氏阿贵、千万等,后因拔弃汉中,遂徙武都之种于秦川,欲以弱寇强国,扞御蜀虏。此盖权宜之计,一时之势,非所以为万世之利也。今者当之,已受其弊矣。”

    “夫关中土沃物丰,厥田上上,加以泾、渭之流溉其舄卤,郑国、白渠灌浸相通...”

    “夫为邦者,患不在贫而在不均,忧不在寡而在不安。以四海之广,士庶之富,岂须夷虏在内,然后取足哉!此等皆可申谕发遣,还其本域,慰彼羁旅怀土之思,释我华夏纤介之忧。惠此中国,以绥四方,德施永世,于计为长。”

    江统不仅将欧阳建之前念的徙戎论一五一十的念了一遍,在后来,又加上了对徙戎论的论证与解决之法。

    场中,众人眼神闪烁。

    如果说欧阳建方才念的那徙戎论是残缺的话,那么,江统的这个徙戎论便是完整的了。

    在这个时候,陆机才惊呼道:“此人不就是江应元吗?”

    众人观之,发现一身侍卫服下的人,确实是江应元。

    原来这事情是真的啊。

    这徙戎论确实是江应元的文赋.

    那么...

    欧阳坚石岂不是真的剽窃了江应元的文赋?

    众人把目光集中在欧阳坚石身上。

    此时的欧阳坚石脸色发白,嘴角毫无血色,身体更如同筛糠一般抖了起来。

    这...

    这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啊~

    欧阳建急火攻心,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两三步下走,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居然是被王生给气晕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郭彰出手

    “坚石?”

    石崇站了起来,快步走到欧阳建身侧,半跪着将他扶了起来。

    “坚石,坚石!”

    石崇大喊两声,后者眼翻白眼,脸上全是他自己喷的血,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恐怖。

    “这,这...”

    在场的人互相对视一眼,他们原本还想指责一番欧阳建,但此时欧阳建的模样,他们倒也不好说什么了。

    剽窃江应元的诗赋...

    没想到这欧阳坚石是这样的人,平时真是看不出来啊!

    陆云陆机眼中也有异色。

    要知道,剽窃诗赋,这可是一个很难听的名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欧阳建的前途算是完了。

    剽窃他人诗赋,而且还是江应元的诗赋,江应元的名声,在洛阳也算是鼎鼎大名的了。

    洛阳很大,但文人圈的交际圈却很小。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现在的欧阳建的尚书郎肯定是不保的了。

    日后更是无颜在洛阳发展了。

    尚书郎本来是清高职位,是给人刷资历用的官职,现在这个资历没刷到,日后顶多做一县官就是到头了。

    说不得连做县官的机会都没有。

    众人的眼睛都开始闪烁起来了。

    “将坚石送到内房,好生安置。”

    “诺!”

    侍卫当即将欧阳建送出了内堂。

    “哼!”

    石崇冷冷的看了王生一眼,满含杀气,最后,他还是把目光定格在江统身上。

    “江应元,我好似没与你请帖罢?何故不请自来?”

    江应元没来的及说话,王生马上上前一步,呵呵一笑,说道:“应元兄为一睹金谷园盛景,故此乔装而来,莫非石公连此等胸襟也没有?”

    这种胸襟也没有?

    石崇冷哼一声,说道:“你害得我甥男喷血欲死,我岂能容你等在场?还与我说连这种胸襟也没用?”

    “呵呵。”

    王生先是冷笑一声,再说道:“你这个外甥剽窃应元兄的文赋,你身为长辈,不寻思教导欧阳建,不替他悔过,反而怒气冲冲,倒像是我等做了错事一般,世上岂有此等滑稽之事?”

    “你!”

    石崇牙齿紧咬,双眼几欲喷火。

    “随你怎么说,但这金谷园,是我的产业,如今我欲你等离府,岂是过分?”

    王生呵呵一笑,说道:“当然不过分,既然石公是此种人,那这被世人称赞的金谷宴也不过如此,既然不过如此,那我何必在此地浪费时间呢?”

    王生嘴角轻勾,对着石崇行了一礼。

    “告辞!”

    “哼!”

    石崇转身挥袖,任由王生等人离场。

    “慢着。”

    在这个时候,郭彰却不想再装死人了。

    “我金谷宴,向来都是召集天下有才之士的,郎君巧舌如簧,能说会道,石公自然不是你的对手。”

    王生脚步一顿,他目光看向郭彰。

    郭彰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

    只是一眼,王生便认出了郭彰。

    “不知君侯有何见教?”

    郭彰缓缓起身,慢慢的走到王生身前,最后在离王生只有半步的位置停下了脚步。

    “郎君能说会道,我如何敢有见教?”

    郭彰笑得很是邪魅,他看着王生腰间的长剑,说道:“郎君可否将宝剑与我一观?”

    宝剑与你一观?

    王生愣了一下,最后还是将宝剑落尘解了下来。

    此时的落尘剑鞘上镶金镀银,上面还有各式宝石,看起来奢华无比。

    “这剑,恐怕不便宜罢?”

    郭彰将剑拿在手上掂量两下,似有深意的问道。

    “友人所赠。”

    “哦?”

    郭彰应付一般的回答了王生一句,他的注意力至始至终都在手上的落尘剑上。

    锵。

    郭彰将剑半拔出来,眼睛微微一亮。

    他也算是识得宝剑的行家了。

    好剑的评判标准,并非只是锋利程度,若只论锋利程度的,是战场的杀人剑,而郭彰手上的落尘剑却是腰剑,腰剑与杀伐之剑是不一样的。

    腰剑是装饰品,而战场上的剑,则是士卒的第二生命,二者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若为好剑,平提剑具,则颇觉重量;若单握剑柄舞动之,却又轻若无物,即为上品,这是其一。

    造剑者需懂剑术,其所打造出来的才能适用。因造剑者得在打造时,一面热处理一面调整之平衡点、力点、重心、手感以及长短,足令使用者感觉称手,亦不会因长久操练,而导致手腕肌肉受伤。

    这是好剑的一个评判标准,也是最基本的评判标准。

    其二,以两指勾住佩带,将剑提起,观其角度是否正确。

    其三,剑脊是否直成一条线;若有血槽,则要注意其是否平直、均匀、收头部分是否流畅。

    王导赠予王生的这把落尘剑,虽然是腰剑,同时也是杀伐之剑。

    这也是郭彰一眼看过去眼睛便亮起来的原因。

    “郎君可会剑术?”

    王生眉头一皱,道:“略懂,不甚精通。”

    “哦?那倒是可惜了一把好剑。”

    郭彰将落尘舞出剑花,从郭彰的身手来看,他的剑术绝对不差。

    突然!

    郭彰眼睛微眯,他手一伸,落尘剑直接挂在王生肩头。

    锋利的剑锋,离王生的脖颈不足一指之距。

    隔着这么一点点的距离,王生似乎都能够感受到落尘剑的寒意了。

    “君侯,此举何意?”

    剑在肩上,只要郭彰用力一割,以落尘剑的锋利程度,王生人头落地是一点都不难的。

    王生心中微凛,但却还算镇静。

    郭彰既然没有一剑将他杀了,证明他不会杀他,最起码不会轻易杀他。

    而这,便是王生的活路。

    在这个时候,镇定无疑比慌乱来得有用。

    “郭彰,住手!”

    在王生身侧,江应元当即快步越来,手要抓向郭彰手上的落尘剑。

    “我劝你最好不要多手,不然我容易手抖。”

    落尘剑更加靠近王生的脖颈,甚至都触到了王生的脖子皮肤。

    像是被蚊子咬了一般,脖颈上传来一种轻微的刺痛感,与此同时,血液也是缓缓的从脖颈上滑下来。

    落尘剑如同吸血的蝗虫一般,流出来的血渐渐给血槽染上了颜色。

    江统果然停下脚步。

    “郭彰,有话好说。”

    郭彰确实呵呵一笑,说道:“我还没杀他呢,你害怕什么?”

    “应元兄,莫要轻举妄动,冠军侯想来是与我开玩笑的罢。”

    王生嘴角带笑,但眼底,已然是如西伯利亚的北风一般,寒冷彻骨。

    “这可不是开玩笑。”

    郭彰冷冷一笑,他一把将王生揽入怀中。

    “本侯可不是在与你开玩笑,本侯是真的想杀你。”

    “你说你一介寒素,不老老实实的混吃等死,为何要如此跳脱呢?”

    “莫非出身寒门,便是永世寒素?”

    “为何不是呢?”

    郭彰脸上露出厌恶之色。

    “你们这些寒门子弟,最是狡猾,最是无耻,连女子也是……”

    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记忆一般,郭彰的眉头都紧紧的皱起来了。

    “冠军侯,便是你记恨寒素,也该分一分是何等寒素,小郎君,绝非你想的那种人,莫要错杀了英才。”

    这个时候,王导也不打算藏起来了。

    “你若是敢杀他,那便是与我琅琊王氏为敌。”

    “哦?”

    郭彰脸上却是有些嘲讽之色。

    “杀了此人,便与你琅琊王氏为敌,那你琅琊王氏的敌意也太廉价了一些,再者说,你是何人,能代表琅琊王氏?”

    “王导王茂弘。”

    呵呵。

    郭彰嘴角轻勾,笑着说道:“莫说是你王茂弘,便是王处仲来了,都没有用。”

    “那若是王司徒呢?”

    王戎?

    郭彰冷了一下,低头看向王生。

    “你这小子,是真不怕死?”

    王生眼睛紧紧的盯着郭彰。

    “君侯是一心想要在下的性命?”

    “不然呢?”

    郭彰笑容也有些癫狂起来了,他右手持刀,左手却是紧紧的勒住王生的脖子。

    “不然你以为我喜欢你?”

    王生眼中已经有杀意了。

    “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什么……”

    郭彰话还没说完,马上感觉到左手一种钻心的疼痛。

    这寒素,居然一口咬在他手上去了。

    “你这厮……”

    郭彰正要一剑将王生枭首,却是发现王生的两只手已经紧紧的抵住他的右手。

    一时间,他居然不得寸进。

    “啊!”

    郭彰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放手,给我放手,你是狗吗?快放手。”

    咔嚓~

    “啊~”

    郭彰痛的是白眼都翻起来了,哪里有闲情逸致去管手中的落尘剑。

    哐当一声,落尘剑掉下去,王生乘势夺过落尘剑,反客为主,将郭彰压在身下。

    呸。

    王生吐出一口血沫,上面好像带着一块血肉。

    敢用剑架在我王生脖子上的人,也得准备好被我用剑架在脖子上的感觉。

    管你是什么冠军侯,管你是什么贾南风从舅,通通给我死来!

    “小郎君,你……”

    江统王导赶紧围了过来,此时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便是在近处的陆机陆云,还是在远处的石崇潘岳等人,亦是目瞪口呆。

    这……

    “这……”

    陆机陆云两兄弟对视一眼,没想到最后事情变成这幅模样了。

    先是郭彰要杀王生,这一点便让众人很是惊诧了。

    你郭彰杀一个寒素确实没事。

    但也不是完全没事,在金谷宴上杀人,你郭彰残暴的名声岂不就传扬出去了。

    寻常寒素,你当然没事。

    但这个寒素背后有琅琊王氏啊!

    若琅琊王氏发起狠来,你郭彰也不一定能够真的无罪。

    党争倾轧,便是现在没事,若是哪日中宫失势的时候,你这个污点,便可以成为别人至你于死地的刀剑。

    在众人看来,郭彰太傻了!

    但……

    如果说郭彰的做法太傻了,那么,接下来的王生所做的事情,就是太疯了!

    便是真的疯子,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啊!

    人家是贾南风从舅,大晋堂堂冠军县侯,而你呢?

    你是何人?

    你不过只是区区寒素罢了。

    就敢下嘴?

    而且还咬下一块肉,甚至一截手指头下来了!

    现在更是用刀剑架在郭彰的脖子上。

    你是嫌自己的命长?

    ……

    王生当然不是嫌自己命长。

    即使此时郭彰的叫声很是凄惨,周围混乱如同菜市场一般,郭彰的那个手握巨斧的巨塔大汉,此时也冷冰冰的看着他。

    但此时……

    王生很镇静,前所未有的镇静。

    嘴里流淌的除了唾液之外,还有郭彰的鲜血。

    鲜红色的血,带着一点腥味,还有一点甜味。

    嗯……

    味道不错。

    王生用剑抵在郭彰的脖子上,满脸是血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呵呵,方才冠军侯癔症了,小子不得已才出自下策,望诸位周知。”

    石崇:“……”

    陆机:“……”

    潘岳:(!)/

    你这话要谁信?

    郭彰倒在地上,眼翻白眼,你满脸鲜血,手上拿着剑抵在郭彰的脖子上。

    这怎么看起来,都像是你癔症了?

    到底是谁癔症了?

    你这小子装什么呢?!

    “咳!”

    陆机咳嗽两声,说道:“小郎君,可否现将剑放下来?”

    王生轻轻摇头。

    “冠军侯此时还不清醒,我怕我把剑放下去了,诸位的性命可就不保了。”

    我们性命不保?

    陆机翻了翻白眼。

    恐怕是你怕你自己的性命不保了罢。

    “我等会劝说下冠军侯的,你放心。”

    在一边,石崇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出来。

    我信你个鬼!

    这下轮到王生翻白眼了。

    若是放了郭彰,杀了他,恐怕才是他石崇最愿意看到的局面。

    “不,我不太敢放。”

    “难不成你要一直用剑架在冠军侯的脖子上?”

    王生抬头看向潘岳,轻轻摇头。

    “当然不了。”

    “那你便将剑放下去。”

    “不错,将剑放下去,其他的话,之后再说。”

    “说的对,先将剑放下去。”

    .......

    邹捷、崔基、刘瓌、周恢等人当即叽叽歪歪起来了。

    他们如此做,无非是想要讨好郭彰。

    “要我放下剑也不是不可以。”

    王生唇角微勾。

    “你要如何才肯放下剑?”

    崔基站了出来,质问王生。

    “发誓。”

    “发誓?”

    王生轻轻点头。

    “没错。”

    “我要冠军侯用先祖发誓,今日不会对我下手!”

    “这个...”

    潘岳崔基对视一眼,最后众人把目光定格在王生身下的郭彰身上。

    此时郭彰当然是愤怒的,而且不仅仅是愤怒,他还非常痛苦。

    左手,如今缺了一块,鲜血淋漓。

    但他也能够感受到落尘剑抵在脖颈的锋芒。

    他原本的嚣张气焰被这锋芒吓回去了不少。

    难道要我发誓?

    不!

    不!

    绝不!

    我今日一定要杀了此人!

    不杀此人,誓不罢休!

    郭彰也是发起狠来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个月

    “要我发誓,做梦,我今日便要杀了你这寒素。”

    感觉到左手传上来的刺痛感,郭彰痛苦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哦?”

    王生却是轻轻笑了起来。

    “看来君侯的癔症还没好,如此的话,那我便更不敢将剑放下来了,若是我将剑放下来,指不定你会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来,杀我王生事小,若是将在场的诸位尊长杀害了,那便不是在下想要看到的情况了。”

    不仅是陆机陆云,便是潘岳左思眉头也忍不住扬了扬,脸上露出十分精彩的颜色出来。

    这家伙...

    脸皮还真是够厚的。

    至于石崇,此时的心情是很复杂的。

    一方面,他最想要的便是郭彰将王生一剑枭首了。

    今日这小子不仅将欧阳建气得吐血,更是狠狠的折辱了他石崇,若是让此人安安稳稳的出去了,他石崇的脸往哪里放?

    这是其一,另一方面,王生得罪了郭彰,若是这件事得不到好的处理,他虽然是不怕郭彰的,但却是忌惮郭彰背后的贾谧与贾南风。

    王生虽然可恶,虽然将欧阳建气得半死,但与他,其实是没什么关系的。

    这是欧阳建的事情,不是他石崇的事情。

    但是...

    郭彰要是在金谷园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就是他石崇的事情了。

    “君侯,郎君,不如你们两人都退后一步,冠军侯也不需要用先祖发誓,便以他的操守发誓,而郎君也可以将剑先放下来,如何?”

    陆机在这个时候决定做和事佬。

    “不!本侯为何要发誓,此等贱民,伤我了,如今更是以剑抵在本侯脖颈之上,想要我放过他?不可能!”

    王生听到这句话,也是果断摇头。

    “士衡兄你听听,这是人话吗?若是我将剑放下去了,小子岂有活路?若是等冠军侯癔症起来了,恐怕士衡兄也难逃一死啊!”

    我信你个邪。

    陆机猛翻白眼。

    “但也不能就此僵持下去罢?”

    王生点了点头,说道:“当然不能就此僵持下去了,只需冠军侯发誓便好。”

    “要我发誓,不可能!”

    郭彰见到众人为他说话,加之他明白了自己的处境,郭彰说话的声音是越来越大了。

    王生将落尘剑抵在郭彰脖颈上,只是稍稍用力,郭彰马上就闭嘴了。

    但脸上还是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小郎君,这样下去,也不是一个事,不如你退后一步...”

    看着王生异样的眼神,王导紧接着说道:“放心,有导在,这郭彰定然不会对你下手的。”

    在一边,江统也是站了出来。

    “确实如此,郭彰毕竟是冠军侯,与中宫那位,也算是亲戚啊!”

    “江应元王茂弘,算你们识相,你这小子...”

    郭彰话还没说完,王生手微微用了一下力,配合着王生冷厉的目光,郭彰很是识趣的把下面的话吞了下去。

    “小子若后退一步,冠军侯便前进一步,茂弘兄应元兄当然是一心为我,但也须知有些时候,人是不能后退的。”

    见王导江统还要劝说他,王生再说道:“即便是茂弘兄应元兄可以保我今日全身而退,难道你以为冠军侯不会在背后报复?以他的权势,要对付在下一介寒素,办法可不止一个两个。”

    王生说得也很有道理。

    王导江统对视一眼,将目光定格在郭彰身上。

    “冠军侯,此时到了这种程度,不如我让小郎君与你道歉,事情便就此了了,如何?”

    了了?

    “不可能!”

    郭彰马上恶狠狠的说道:“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那我岂会放过你?”

    王生手用力了一下,锋利的落尘剑瞬间割破郭彰脖颈外皮。

    细细点点的鲜血也随之流了出来。

    “放开主人!”

    在王生三步远,那个手握巨斧的巨塔汉子用厚重的声音吼道。

    “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我手可容易抖。”

    “小子,你最好把我杀了,不然等我活着出去了,你定然不得好死。”

    在这个时候,郭彰反倒是豁出去了。

    当然,他也是在赌王生不敢杀他。

    王生若是杀他了,定然只有死路一条。

    这家伙惜命的很,不会敢杀他的。

    实际上,王生还真不敢杀他。

    但是,这不代表王生会受他郭彰的威胁。

    我不敢杀你,但这一点也不能让你猜出来啊!

    “冠军侯是何出身?”

    王生冷不咧的问了一句。

    是何出身?

    郭彰愣了一下,回答道:“太原郭氏。”

    “太原郭氏虽然不是豪门世家,但也算是中高品家族,冠军侯出身此处,自然算是含着金钥匙出身的,冠军侯可知在下的出身?”

    “你的出身?”

    郭彰愣了一下?

    “你不就是寒素出身吗?莫非也是高门之后,难不成你说你是琅琊王氏之后的不成?”

    琅琊王氏之后?

    王导眼睛一亮。

    若是王生说他是琅琊王氏之后,说不定这郭彰真的会忌惮一二。

    而王生也能顺利入他琅琊王氏的门墙。

    一举两得啊!

    不过让王导失望的是,王生轻轻的摇了摇头。

    “在下自然是寒素出身,父亲还是商人,在冠军侯心中,恐怕这个出身连寒素都说不上罢?”

    “自然,商贾之后,自然是下贱得不能下贱的出身了!”

    被郭彰借机辱骂嘲讽,王生脸上不仅没有愠色,反而还笑起来了。

    “便是我这等贱民的命,换冠军侯的命,你说值还是不值?”

    当然是血赚了!

    你此等贱民,若是把本侯的命给换了,我简直是亏大发了。

    郭彰选择沉默。

    “既然是值得,甚至是赚的,那我为何要害怕,将你杀了,我再赴死,黄泉路上也不算寂寞,冠军侯,你说是也不是?”

    郭彰:“不,不是...”

    他有些怂了。

    原本他还不觉得王生会杀他的,但是被王生这样一说,他倒是觉得王生杀他的几率有点大了。

    若是他的命换了王生命...

    这也太不值得了!

    “在下觉得做了这些事情,自付是活不成的了,不如便与冠军侯共赴黄泉罢了,到了泰山府君那儿,我还能说自己不枉到人间一回,你说是吧?”

    郭彰:“....”

    王生的这一番话,在吓住郭彰的同时,也是让王导江统两人着急起来了。

    “郎君,莫要意气用事,大好年华,为何要寻死?”

    江统在一边亦是说道:“大丈夫不思建功立业,这如何能成?小郎君有大才,可不能在此地便役了。”

    便是在一旁的陆机,也是眉头皱了起来。

    他可是没想到王生居然这般刚烈。

    “小郎君,退一步,海阔天空,何必一心寻死呢?”

    “我自然是想活,奈何活不了啊!”

    “既然我要死,自然不能独死,想要我王生命的人,小子便是死,也得拉他一起死!”

    王生这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在一边,石崇眉头皱了皱,而潘岳心中不自觉的升起了一些侥幸之色。

    好在他没想着报复这小子...

    这小子这般睚眦必报,谁惹了他,若不一击必杀,恐怕日后都得承受他无休止的报复。

    若是这小子最后能活下来,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潘岳是怕了王生了。

    王生手上的力再使大了一些。

    在这个时候,郭彰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生命在一点一滴的流逝。

    恐惧,渐渐在他心里升起来了。

    人类最怕的不是死亡,而是看着你的生命一点点流逝,而你却做不了什么事情。

    郭彰怕了。

    他是真的怕了!

    细汗,爬满了他的脸颊,浸透了他的锦服,原本丰神玉润的贵族子弟,如今的模样可不堪的很。

    若不是他酒喝得少,恐怕此时都要失禁了。

    “住手,快住手,我发誓,我发誓还不行?”

    “哦?”

    王生眼睛眯了眯,手上的力也卸下去了。

    看着落尘剑离了自己的脖颈,郭彰狠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能屈能伸,方才是好汉...

    等发完誓,出了金谷园,再弄死这家伙...

    “我郭彰以为太原郭氏列祖列宗发誓,今日在金谷园,不杀王生。”

    发完誓后,郭彰有些恐惧的看向王生。

    “可以了罢?”

    就在郭彰以为可以逃出生天的时候,王生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当然不可以了。”

    “你方才可是说我发誓你便放了我的。”

    “我要你发誓的是,今日不杀我,不是在金谷园不杀我。”

    郭彰恶狠狠的看了王生一眼,语调带着些怒气。

    “我郭彰以为太原郭氏列祖列宗发誓,今日不杀王生。”

    “可以了罢?”

    郭彰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了,心中正想着如何报复王生,不想王生再摇了摇头。

    “你玩我呢?”郭彰顿时愤怒起来了。

    “方才是你说过要放我的?”

    王生呵呵一笑,说道:“时也势也,此一时彼一时。”

    “出尔反尔,你不如杀了我。”

    “哦,那好。”

    王生手再发力,郭彰下一秒又变怂起来了。

    “你再说其他的条件罢……”

    “揭过此事,日后不会因此事而做报复之事,你觉得如何?”

    “不可能!”

    郭彰吼一般的说道。

    他今日所受的屈辱,如何能揭过去?

    “那便没办法了。”

    王生叹了一口气,手再次用力。

    不过让王生稍微诧异的是,此时的郭彰倒是硬气起来了。

    他脸上居然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有些棘手啊!

    在这个时候,陆机马上上前一步,说道:“小郎君,冠军侯已然退后一步,此事便就此揭过,如何?”

    “士衡兄,是冠军侯不愿意揭过,非是在下。”

    陆机在心里暗自吐槽。

    若我被你这般对付,我也不想就此揭过啊!

    这受的屈辱太大了。

    “所谓适可而止,郎君也需要知道这一点。”

    王生若有所思的看着陆机,点了点头。

    “那便看在士衡兄的面子上。”

    说实话,他现在是把郭彰得罪得明明白白了。

    补救,是不可能补救的。

    只能在之后做些操作,将郭彰的影响降到最低点。

    好在他与韩寿有些苟且交易,加之背靠琅琊王氏,再加上今日操作得当,应该是没事的。

    此时的当务之急,就是要稳住郭彰。

    “冠军侯,此事,你要如何解决?”

    王生将问题丢给郭彰。

    此事如何解决。

    “当然是要你的...”

    郭彰看着王生的眼神,最终没敢将最后的‘命’字说出来。

    “你最好放了我,否则...”

    王生没有接郭彰的话,而是在后面提了一个解决的办法。

    “不如你我死斗,签下生死状,如何?”

    死斗?

    郭彰愣了一下。

    以他的武艺,应该是要胜过这小子的。

    但是...

    郭彰想到王生之前的一波操作,又不太敢确定了。

    万一这小子是藏着掖着的,那他死斗,岂不血亏?

    再者说,他高门之后,与寒素死斗,岂不是很没面子?

    “不!”

    郭彰眼珠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一般,说道:

    “你与我侍卫死斗,如何?”

    与你侍卫死斗?

    王生转头看向那八尺巨汉,轻轻摇头。

    “我不是他的对手。”

    “你只能选他做对手。”

    王生眼神闪烁,嘴角勾起了一抹很难看清的弧度。

    “要我与他死斗也不无不可,得给我些时间。”

    时间?

    “不行,必须当即进行。”

    若这小子与他侍卫死斗,郭彰可是很想看到王生的惨状的。

    要知道,他带来的这个侍卫,可是连虎熊都可以赤手空拳的杀死的,更不用说王生这个读书人了。

    “此时我不是他的对手,但若是让我回去苦练剑术,说不定还能与他过上两招。”

    苦练剑术?

    郭彰冷哼一声。

    这洛阳,能够打败他侍卫巨塔的,恐怕还没有出身。

    “你要多少时间。”

    “一年。”

    王生要的,就是拖延时间。

    要是到了一年之后,恐怕贾南风也要玩完了,到时候,王生可不怕你郭彰。

    “不行!”

    郭彰果断拒绝。

    “时间太长了。”

    他等不了这么久,实际上,他很想现在看着王生惨死的模样。

    他根本不想等,哪怕一秒。

    “半年。”王生再说道。

    “太长了。”

    王生眼神闪烁。

    “三个月。”

    “太长了。”

    “一个月。”

    “还是太长了。”

    王生轻轻摇头。

    “冠军侯,我屡次三番退步,一个月,若想练得一手剑术,已经是极限了。”

    极限个鬼。

    剑术,不是从小训练,哪会有什么成就?

    一个月?

    练得出什么东西出来?

    郭彰眼神闪烁,最后他像是想到什么东西一般,点了点头。

    “那便一个月。”

    他不信一个月中王生能玩出什么花来。

    王生嘴角一勾。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不过。

    一个月……

    时间还真是紧迫呢。

    …………

    求订阅推荐票,支持正版阅读,谢谢。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我辈须尽意

    “既然你我商谈完毕了,可以将手上的剑放下去了罢?”

    王生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当然的,小子也相信君侯不会胡来,不然的话,小子就是舍命...呵呵。”

    王生的话没说完,但郭彰的眉头是紧紧的皱起来了。

    这个疯子!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他郭彰这辈子什么人没遇过,像王生这样的疯子,而且满肚子坏水,满脑子小聪明的寒素,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的,他还真的是一次都没遇到过

    呼~

    郭彰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放心,既然我说了一个月后让你死,就一定说话算话。”

    他这话,王生当然是不信的。

    不过王生后退一步,十分潇洒的将剑放入剑鞘之中。

    剑已离身,郭彰冷哼一声,在侍卫巨塔的搀扶下,缓缓的站了起来。

    他脸色难看,金谷园的侍女连忙上前将准备好的药给郭彰敷了上去。

    不想郭彰却是用力一踹。

    那上药侍女赶紧痛哼倒在地上,却只是低着头将东西收拾赶紧,慢慢后退。

    “哼!”

    郭彰冷冷的看了王生一眼,寒声说道:“王生,一个月后,我倒要看看你能耍什么花招。”

    此话说完,郭彰也没有在金谷园这个伤心地多驻足了。

    他很是干净利落的出了金谷园中堂。

    ....

    金谷园外,郭彰上了马车,当即便有随身侍女轻轻给郭彰敷药。

    郭彰是疼得牙齿直打颤,脸色十分狰狞。

    “主人,为何放了那小子?”

    侍卫巨塔在一边瓮声问道。

    为何放了那小子?

    郭彰眉眼冷冽,说道:“众目睽睽之下,我既然已经发誓,明面上,便不能更改,若我执意要杀那寒素,恐怕王茂弘与江应元也绝对不会答应,况且...”

    说道这里,郭彰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他心中对王生也有些隐隐的恐惧。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而王生,就是那种不要命的。

    “先回府,之后在布置该如何对付那小子。”

    郭彰眼神冷厉,如同隆冬北风一般,让人生寒。

    “招惹了我郭彰,便是你再愣再横,也得把命给我交出来,不然的话,这洛阳城中,还以为我郭彰是可以随意被人欺辱的了!”

    侍卫巨塔点了点头,他掂量着手上的巨斧,心里想着,恐怕一个月后,自己也不用杀那小子了。

    不是他心软...

    而是他心里觉得,王生活不了一个月。

    招惹了主人,没人能够蹦跶得太久,尤其这个人还是寒门出生的。

    ....

    金谷园内堂。

    王生接过侍女的湿手巾,将脸上的血渍擦得干干净净。

    后者马上用最珍贵的药材,给王生的脖子伤口敷上了药。

    这药一上的时候,有一种刺痛感觉,但是刺痛之后,倒是有一种清清凉凉的酥麻感觉。

    给王生上药的侍女姿色上佳,但一直低着头,专注于上药,一眼也不敢看王生。

    恐怕,她也是被王生吓到了。

    待侍女上好药之后,王生抬头环视众人。

    发现金谷园中的宾客看他的神色不尽相同。

    石崇是满脸忧愁,潘岳是脸色忌惮,左思是若有所思,陆机是满脸的惋惜之色,至于王粹这些人,则是更多的新奇,以及可惜。

    王生虽然是寒素,但是在金谷园中,面对这皇后从舅,大晋冠军侯郭彰,居然还能应对从容。

    须知,他可是一介寒门啊!

    到最后,不仅将气晕欧阳坚石,羞辱石崇,更是将郭彰安排得明明白白。

    虽然在后来,王生定然是会迎来郭彰的无休止的报复的,但是今日,王生是证明了他的才能了。

    诗赋是才,清谈是才。

    随机应变,视死如归,背水一战,这如何不是王生的优秀品质呢?

    在绝境中沉稳有度,若是日后做了将军,应当是一代名将罢?

    陆机轻轻摇头,他是有些惋惜了。

    惹怒了郭彰,便是他都十分忌惮,况乎其他人?

    尤其是王生这种出身的人?

    王生的结局,似乎已经注定了。

    在王生身侧,王导江统的眉头也是紧紧的皱起来。

    “小郎君,不如你这个月都住在我府上,免得这个郭彰对你下阴手。”

    江应元点了点头,他俊俏的脸上却是爬满了皱褶。

    “郭彰乃是有仇必报之人,平日里他祸害的人家不计其数,小郎君今日如此羞辱他,他定然不会轻易放下,更不会等到一个月之后,我看,小郎君便待在茂弘的府邸上罢。”

    “茂弘背靠琅琊王氏,便是郭彰,也得掂量掂量。”

    王生却是轻轻摇头。

    若是他待在王导府邸,或许这一个月内可以保住性命,但是这一个月后呢?

    王生岂不是真的要与那巨塔侍卫一对一死斗?

    王生穿越可没有金手指,也没有系统老爷爷,更是没有游戏模板,练刀也不会出现熟练度的进度条。

    以他现在根本不懂剑术的基础,要想一个月之内用剑术在死斗中胜过那巨汉。

    可能性基本为零。

    郭彰说的一个月,只是为了稳住王生。

    但是...

    王生口中的一个月,又何尝不是在拖延时间呢?

    他的脑子是被驴给踢了,才会真正与那巨塔汉子死斗。

    “茂弘兄家族背景,确实会让郭彰却步,然而既然那厮被我如此羞辱,他又岂会善罢甘休,恐怕便是我便是在茂弘兄府邸,也不济于事,甚至还有可能连累茂弘兄一家老小。”

    “这个...”

    王导眉头皱了皱。

    江应元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那,那该如何是好?”

    王生拍了拍江应元的肩膀,笑着说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应元兄且放宽心。”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江统眼睛一亮,他还要继续说话,远处的石崇却是冷冷一哼。

    “你们要说话,请到别处去,莫要在金谷宴上隐隐细语,如苍蝇一般嗡嗡不停,聒噪得很。”

    王生嘴角微勾。

    石崇被他羞辱,没有发作便是好的了,王生也不想得寸进尺。

    “既然如此,那小子便告退了。”

    今日来金谷宴,王生虽然没有卖弄到文赋,但他的声名还是传扬出去了。

    恐怕过了今日,他王生在洛阳便不是小有声名,而是声名大噪了。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王生也没有待在此处的心情了。

    他可是还心忧着郭彰呢。

    原本以为杨洪的麻烦暂时解决了,没想到又来了一个郭彰。

    不过...

    这样也才显得有趣才是。

    若是真的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王生都要怀疑他为什么要穿越过来了。

    王生眼神闪烁。

    况且,他得罪郭彰,那也不是没有后手的。

    没有后手,去得罪郭彰,这便不是人生尽欢了。

    这是傻子!

    王生心中暗自估计,他到底要用哪一个后手呢?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0549/ 第一时间欣赏汉冠最新章节! 作者:雨落未敢愁所写的《汉冠》为转载作品,汉冠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汉冠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汉冠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汉冠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汉冠介绍:
一个历史系高材生,不小心到了西晋末年。清谈论玄,纵横捭阖。王敦、卫阶、江应元。潘安、贾谧、贾南风。这是理智与荒唐并存的时代。这是一个寒门在高门大族中崛起的故事。(前期种田,后期争霸。).......................作者已有百万字老书《曹魏》,人品有保证,可放心收藏!轻松作,勿较真。汉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