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5章 冷静
萧茗去过西北,所见所闻,西北苍凉苦寒,民生疾苦,战场带给了西北大地更多的苦难;也听说过六年前那一场惨烈战事,城破之下安有完卵,所有人都是待宰的羔羊。
她能明白石亭玉在知道柳策可能通敌后的震惊愤怒,石亭玉没有立刻提起刀去把柳策砍杀了已经是他的冷静克制了。
若是一般人,只怕会不顾一切后果的杀之而后快了吧。
她不停地在安慰石亭玉,让他冷静下来。不是她仁慈,而是不想他因为报仇而毁了自己;已经搭进去太多的人命了。
“深呼吸,冷静下来……,如今知道了他的把柄,我们有更多的方向去找他的证据,让天下人来审判他,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他遗臭万年,让他辩无可辩,无处可逃,一刀杀了他才是他的解脱……”萧茗细心劝他,细细地分析,让事情最大化有益于他们。
冲动之下做出来的事哪怕是对的,有理由的,也会被人诟病。
就像秦王李世民,他的兄长弟弟要杀他,他为自保反抗;他想要建立盛世王朝逼父退位……
哪怕他成了一代明君,有贞观之治,可还不是被人诟病。
“他在京中布局多年,在朝中他有同党,有旧部,有门生学徒,手上还有大量的私兵,早成了大气候,我们不能轻易动他的,不然被他反制住就前功尽弃了。”
石亭玉反握着萧茗的手,慢慢的平复下来,他明白萧茗说得有理,他不能冲动行事,坏了他们苦心经营出来的局面。事到如今,哪怕是知道柳策通敌叛国他也要生生地忍下来。
“我知道,我会去查,如果是,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石亭玉低着声,垂着头不让萧茗看见他此时狰狞的表情。
他以为他抓住了柳乾,知道了很多关于柳策的秘密,时至今日他才发现他所发现的只是冰山一角,柳乾那里,还得严加审问。
还有革烈那里,他手中是否还有更多的证据。
石亭玉突然发现,他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还有许多的真相等着他挖掘。
突然,石亭玉感觉小腿肚冰凉,不由低下头去看,才发现他此时的裤腿已经被毛毛给撕咬成条儿了,冷凛的寒风透过小腿直向上窜。
看着那睁着铜铃般的眼,威胁意味儿十足的大狗,石亭玉不知怎么的,心底的仇恨被温暖侵袭,一股温流温暖着整个胸膛。
突然地,他嘴角上勾,露出了笑意来。
萧茗同样看着石亭玉已经不成样子的裤腿,莫名的也很想要笑,没好气瞪了始作俑者一眼,你这臭狗,比谁都管得宽啊!
早晚有一天被收拾。
石亭玉来了,又悄无声息地走了。
梦中,萧茗梦见了石亭玉与一只黑色大狗激烈大战的画面。
经过昨夜,萧茗和石亭玉好似又有了新的方向,各自奔着目标前进着。
翌日,天空飘起了雪花,大地雪茫茫一片。五更天不亮萧茗便去了太医院当值,做了官就这点不好,起得要比鸡早,天不亮,提着灯,离开温暖的被窝,顶着严寒、迎着风雪的进宫当差。
起早摸黑,拿着微薄的收入,也不知道是为了个啥。
才进太医院,萧茗便得了消息,今日景和帝感染风寒,龙体不适,没有上早朝。
闵太医已经早早的来了太医院被叫去了坤宁宫里,而萧茗才踏入太医院的问便被等在门口的内侍领进了宫里。
进了坤宁宫皇后的寝宫里见到人,萧茗一惊,景和帝面色灰败,精神萎靡,躺在床上昏睡着。
萧茗惊疑,景和帝的病情已经这么严重了,昨日请平安脉时还好好的。
寝宫内很是安静,屋子四角落各立着四个雕花兽角铜庐,正滋滋地传递着热气,寝宫内温暖如春。
寝宫里只有皇后与闵太医、王秋瑜三人在,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沉默与哀伤。
自入冬以来,景和帝的身体一直是时好时坏的,他每日都会强撑着上早朝,下朝处理朝务奏折,沉的身体终于在今日复发了。
闵方齐正在琢磨着药方,每次景和帝的病情都能让他忧心愁畅,药方更是焦头烂额的,见到萧茗进来,忙不迭的招呼她快些。
萧茗先是行了礼,才上前察看。
一旁的王秋瑜给萧茗讲述着景和帝的病情:“昨夜皇上夜起,突然头晕目眩,还呕出了鲜血,皇后娘娘急着请太医,可是皇上不允,奴才只得用坤宁宫里的常备的药给皇上服下……”
萧茗能明白景和帝的心思,半夜里宣如太医,不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他病得很重,他要不行了,如今朝廷储君未立,皇上病重的消息传出去,还不得乱成一锅粥。
她知道景和帝的身体本就是强弩之末,一直是强撑着的。
萧茗先是静心把了脉,皱了眉头和闵方齐商量药方去了。景和帝的身体真的像是破了洞的筛子,这儿按住,那儿又翘起来的。
如果他能度过这个严冬,以后安心静养着,倒是能再撑几度春秋。
只是这个冬天啊!真是愁死人了。
药方得好生琢磨。
等到一碗药喝下去,景和帝就醒了过来,他感觉无力的身体有了力量,睁着眼看着床前守着他的皇后,一脸关切盯着他,他反倒是笑着安慰起她来了:“朕无大事,只是疲累了些,萧太医一碗药就好了。”
皇后也是笑着点头,替景和帝掖了被角:“萧太医医术高明,是臣妾小题大做了。”纵使两人都明白病情如何,只是选择以温柔的方式欺骗着对方。
皇后把景和帝扶了起来,给他在腰上垫了一个软枕,细声唠叨着:“母后听说您病了,派了管嬷嬷来问询,得知您睡了就回去了;柳贵妃与二皇子,还有容嫔都来过,我让她们回去了。”
景和帝听着,轻轻地点头,又让闵太医与萧茗回去,皇后听后欲言又止,只听景和帝道:“咳咳……,朕的身体朕知道,喝着药就不会有大碍,他们在这里久待反而不妙。”
景和帝赶人的态度坚决,皇后也不好反驳,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萧茗与闵方齐同时在坤宁宫中待得太久,那么前朝对景和帝病情的猜忌只会更多。
第826章 决定
于是皇后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让闵太医先行回太医院,小豆儿这几日没见着萧太医,想念得紧,让萧太医在坤宁宫候着,对外便宣称是陪大皇子玩耍。
景和帝一听便也点了头,这个理由,倒也不会让人怀疑,毕竟萧茗经常会在坤宁宫中陪着大皇子的,前朝后宫对此都习以为常了。
等到萧茗二人退出去后,王秋瑜也跟着退了出来,把空间留给了帝后二人,闲聊一阵,景和帝就感觉身子困乏,头疼得紧,伴随着轻微的咳嗽,皇后见了赶忙伺候着景和帝喝了水,又扶着他躺下,床榻之上的景和帝拉着皇后的手轻声道:“姝妹,让沈澈进宫来吧!对不起,朕要让你失望了,我们已经不能再等了。”
皇后听着,泪水划过她美丽的脸庞,她回握着景和帝的手,嘴角却噙着笑意安慰着景和帝:“臣妾明白的,我又怎么会怪你,怪我!怪我不中用,这么多年了,不能再为你添一儿半女的。”
“你又何必自责,只怨天不遂人愿,只叹他与我们情缘短暂,只盼他余生安好,来生福报。”景和帝看着眼前人,青丝白发,年少时曾经风华无双,殊色惊艳,如今愁容遍生,半生凄苦。
终生不忍,曾经的他们何尝不是别人口中艳羡的金童玉侣,他们也有情浓蜜意,把酒话诗之时,只可惜时光蹉跎,岁月无情。
“浮世万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皇后兽曾经他为她写下的诗,眼泪扑簌簌的流,瞬间模糊了眼,泪眼朦胧间她好像又看到了那个第一次相见的少年郎,束发玉冠,容颜如玉,气质卷雅,目光里带着温和笑意的谦谦君子。
“十年情思百年渡,不斩相思不忍顾;这十年看着你深陷其中,每日苦思挣扎我的心何尝不是被刀刮一般。”景和帝看着皇后。
“姝妹,我们都要学会放下。”
“嗯,我们都放下,我们都要好好的。”皇后紧紧握着景和帝的手,其实她已经放下了。
思而不得,她用十年的时间跪在佛前祈求,希望她那个孩儿能得善待。
景和帝笑了,尽管他脸颊削瘦,但他的笑容依旧温和,一如他们初见时的模样。
景和帝眼皮沉重,又睡了过去,皇后等到他沉睡后,替她掖了被角,轻手轻脚的出了寝宫,望着窗外的飞舞的雪花,怔怔地出神。
王秋瑜轻声走了过来,为皇后披上一件毛皮大氅,忧心道:“娘娘,小心着凉。”
“秋瑜,本宫害怕……”皇后娘娘转过身时,王秋瑜才发现她满脸的泪痕,整个人犹如无中漂泊的柳絮,无所依无所靠。
王秋瑜只觉整颗心被人狠狠的纠起,痛得直抽,她与皇后娘娘常年相伴,陪着她度过一个又一个相思又无眠的长夜,她太能明白皇后娘娘的心中的苦痛。
初为人母却痛失受子,如今能所依靠的夫君又病重危急,皇后娘娘的人生就像是没有色彩的水墨,没有生机,没有色彩,孤寂又苍凉。
“娘娘您要振作起来,皇上洪福齐天,不会有事的。”王秋瑜鼓起勇气来劝她,说着她自己都不敢相仿的谎言。
“萧茗医术不错,她在京城有神医之名,有她在,皇上一定会没事的。”
王秋瑜很想把她的发现说出来,可是她又忍住了;她能怎么办呢,皇后娘娘已经积攒了太多的失望,她又何必把没有把握的事情说出来突增她的伤愁。
一个药箱,一个只是长得很像的孩子啊!
景和帝苏醒后就回了勤政殿处理政务,今日朝堂上的奏折已经移交内阁,再由内阁呈报上来,景和帝一本一本地翻看批阅。
沈澈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这两日他在行宫陪伴着父母,准备着回洛亲王回城事宜,太后寿诞在即,作为太后嫡出的洛亲王与洛亲王妃是得回京贺寿。
太后寿诞一应事宜景和帝早就交由了沈澈全权办理,是以这些日子沈澈忙得脚不沾地,又要去抽身出来去行宫陪伴父母,是以,他连去萧家的日子都没有。
等到沈澈进了勤政殿,景和帝正在用午膳,正喝着柳贵妃亲自为他准备的乳鸽汤。
柳贵妃见景和帝把一碗汤喝了个干净,不由得露出满意的神色来,见着沈澈过来不由心情愉悦地打招呼:“洛世子来了,多日不见,这些日子忙碌坏了吧!”
沈澈只是恭敬地回答:“为皇兄办事,一切只为太后娘娘的寿诞事宜尽一份绵薄的心力,不敢居功亦无劳累。”
柳贵妃撇嘴,若是她的宫权还要,这些本该是她的。
景和帝把汤碗放下,对柳贵妃吩咐道:“朕有事忙,贵妃先回去吧!”
柳贵妃有些不情愿,但又不娇声道:“早上听闻皇上龙体不适,臣妾担心得很,就召了御厨来问,想要亲自为皇上做些可口膳食。今儿一早臣妾便起了,特意去御膳房选了一只老鳖来,御厨说这汤要在灶上整整的煨上三个时辰,只为皇上晚些时候能喝上一口……”
景和帝点头:“贵妃辛苦了,用心烹煮的美食不可辜负,朕晚上就去你那里用晚膳;雪天路滑,坐朕的轿撵回去,朕让冯永良护送你回宫。”
“谢皇上。”柳贵妃一听,自然喜不自胜,欢喜地走了。
沈澈在一旁听着,自是不发一言。
“皇伯父身体可好。”景和帝先问沈澈。
“父王身体一向如此,只是保养着。”沈澈回道,没有了柳贵妃在此,他倒是随意了一些。
洛亲王的身体与景和帝一样,同样的体弱多病,只是洛亲王是个闲散王爷,百事不管,万事不忧的,身心放松,自然是要比忧心忙碌的景和帝要好得好。
景和帝点头,又拿了御案上的几本奏折来给沈澈看。
沈澈也不客气,接过来就打开来看,只是越是看他的脸色越是凝重。
几本奏折皆是京里人员调动安排,城外各地雪灾频发,朝廷已经抽调了部份官员和四大营所的守备兵前往各处,沿途行程耽搁,这些人多则两月,少则半月才能返京。
第827章 立储诏书
再加上任上各处官员三年任满,年终回京述职的不少,拜访恩师同僚、走动吏部,都在等着安排新的任命,无不希望能更上一层楼。
吏部会根据这些人这几年的每的考核评绩作出新任命安排,其中留任京城就有的不少人。
看似只是一次简单平常的人员调动,官员任命。
沈澈却眉头紧锁,因为有其中有些人是亲王府一脉,居然没有一个能留任京城的,而且京畿营里的两位参将他认得,居然这一次也被派出城去。
如今因着太后寿诞,又面临着城卫司三月一次的换防之时,本就人员紧缺忙乱的时候,这个时候的人事调动就更加让人的特别关注。
“皇兄,这……”沈澈抬头问景和帝,他感觉到了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信号。
“你看出来了。”景和帝只轻轻地道,“其实,每一年,他都会安排不少人,咳咳……”
景和帝低说着,低声咳嗽起来。
“皇兄。”沈澈放下折子,赶紧上前为景和帝递上一杯温热的茶水,景和帝咳得面红耳赤,好半晌才平息下来,呷下一口茶水润润他那燥痒的喉,才继续说道:“这不过是很平常的事,每一个都想要提拔自己的亲信,就是陈源也不例外。”
“咳…,咳…。”
“皇兄还是要以龙体为重,这些交给臣弟,臣弟亲自去查这些官员的为人品行。”沈澈说道。
景和帝却是摇头,“你暂时留在京城,此事我打算交给陈方去办,一方父母一方子民,大月的官员是国之重器,是大月的脊梁,若有尸位素餐、残害百姓者,直接处置了。”
沈澈正疑惑皇兄留他在京城的用意,以前这些事都是他暗地里去办理的;却见景和帝又从御案下的屉抽里拿出一圈捆绑好的羊皮卷来递给他
“此物是立储诏书,你将此物送往护国寺交由明真大师暂为保管,若朕有不测,你即可请明真大师宣读此诏,号令朝臣,稳定朝纲。”
沈澈双眼大睁,颤抖着双手,不知要如何做,俊秀无双的脸上布满了惶恐。
“皇兄,不可……”
“皇弟,你也知道皇兄的身体如何,此事不能再耽搁下去,国不可一直没有储君。”景和帝挡回了沈澈要推拒的手。
“大月不止朕的大月,是我们沈家共同的大月,是祖辈们辛苦打下来的江山,不能毁在朕的手里。”
“沈钰那个性子朕怎么放心得下,以后就要拜托你了。”
景和帝的声音郑重又悲凉,这一次石亭玉西北大捷他才有了立储的底气。
沈澈心里突生了不好的预感,皇兄迟迟不愿意立沈钰为太子,不止是因为大皇子一直未找回,还有是因为沈钰难堪大用。
沈钰被柳贵妃与柳氏一族苦心经营着聪颖好学、仁慈友爱的好名声,可身为皇家人,都有眼睛看着,声名在外的二皇子纵然生得一副好的皮囊,腹内皆是草莽。
如果他只是愚笨一些也便罢了,将来做一个守成之君也未尝不可;可是他除了不爱读书上进,还生性残暴,视生命于无物,性格喜玩,男女皆喜。
这样的人怎么敢把皇位交予他。
再加上柳策这样一个强大的外戚,若是真传位于二皇子,恐怕要不了几年这江山就要改朝换代了。
沈钰不行,沈澈心里突突的,恨不得立刻马上就把这羊皮诏书拆开来看。
他们沈家的男儿,做了皇帝的个个都会英年早夭,不是高处不胜寒,而是实在是太勤政……
不然这个大殿为什么要取名叫勤政殿。
沈澈他一点都不想,一点都不想,真的。
想他风光霁月,俊杰天下的京城第一公子,怎么可以早生华发,英年早夭;他没有别的理想与爱好,他只想继承他家的王位继续逍遥。
沈澈的拒绝都快要透出实质,迫切希望皇兄能改变心意,另寻良人。
只可惜,景和帝并不能理解堂弟心中的远大理想,他看着沈澈,眼神里有殷殷期盼:“我曾经请求过皇伯父,请他出山……,可惜他心如止水,已经无心于朝堂,以后大月就拜托皇弟多为看顾了。”
沈澈说不出话来,心中的想法一瞬间得到了证实,他心里像是被喂了一碗黄莲一样苦得说不出话来。
最终,沈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把诏书高举过头顶:“皇兄,请您收回成命!臣弟实在是不能当此重任。”
“咳……”景和帝早已预知了沈澈的拒绝,眼里无不是写满了释然,他这位堂弟,自小聪明绝顶,却是个好玩的性子,事非正义分明,从不做为非作歹的事,若是沈钰有一半沈澈的品性,他又何尝后继无人。
景和帝只是扶起沈澈来,温声道:“皇弟,你可还记得小时你打翻了皇祖母的白瓷花瓶,你用泥捏了一个刷上白漆的事。”
想到小时候的糗事,沈澈不由地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没想到皇兄还记得,那是我仿得最像的一次,皇祖母到现在都没有发现。”
景和帝也是笑,沈澈哪里会知道,他以为的瞒天过海,只不过是他寻了一只相同的瓶子替他补上的。
这样补锅的事还不止一次,只是很多沈澈很多时候都不知道罢了,他能为他们做到的又何必说出来破坏他们的心情呢。
沈澈能一直在京城里逍遥自在,不受凡俗杂事的浸染,是有人在他的身后默默地负重前行。
一直以为这样的苦难只有他一个人受着便是了,只是如今他不行了,他太累了。
是应该他担起责任的时候了。
景和帝看着沈澈,柔着声又不容置疑地道:“如今你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般胡闹了,这件事情,朕请示了皇伯父他是同意的,还有就是你皇嫂也同意。”
沈澈脸色一僵,不敢置信,连连拒绝道:“皇兄,不可以的,臣弟无能……”
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景和帝就这样直直的倒了下去,沈澈急叫一声,飞奔上前扶住,扶着景和帝在龙椅之上坐着,作势要喊人宣太医来,却被景和帝拉住。
第828章 玉佩
景和帝拉着沈澈的手,虚弱地道:“不要声张,朕无事,一会儿就好。”
“皇兄还是宣太医来吧!”沈澈有些急。
“不必,今日已经让闵太医与萧太医瞧过了,也开了方子,并无大碍。”景和帝却是拒绝,此时殿中只有他们二人,他并没有保持着他皇帝的仪态威严,他歪在龙椅上,用手扶着额,轻轻揉着隐隐昏痛的头。
沈澈也是急得没有办法,都什么时候了皇兄居然还要顾及着,连太医都不敢看,平日里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被传到某些人的耳中。
就说这样的皇帝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一个普通人,饿了有饭食,病了有医看要,来去自由。
殿外已经传来了声响,是冯永良送柳贵妃回来了,只是被御林卫统领陈方以皇上与洛世子正在商议事情为由给拦在了殿外。
听到冯永良在殿外等候传召的声音,沈澈心里也是无可奈何。
景和帝看着沈澈腰间的盘龙玉佩,突然想起来这样的玉佩他曾经也有一只块的。
这玉佩是同一块玉石上雕刻出来的,他的父皇与洛亲王一人一块,父皇的传给了他,洛亲王那一块就传给了沈澈。
而他那一块当年在战乱之时给了尚在襁褓中的大皇子,那时候大皇子出生不足半月,白白胖胖的,才刚刚睁眼,在战火厮杀中正对着他笑呢,那样的笑容那他能记忆一辈子,他的孩子睁开眼第一个看到人是他,让他甚为满足。
他把玉佩放进他的襁褓,让张栋带走,他带着人为他们杀出一条血路来,希望大皇子能安然活下来。
可结果事与愿违,他们等到了石亭玉的救援,而张栋带着大皇子却无踪无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命运是何等着的捉弄。
皇后日夜思念着孩子,哭瞎了双眼,他又何尝不想念;可是他除了是一个父亲,他还是一国之君啊!他不是没有心,他只是更能隐忍。
景和帝恍恍惚惚,思忆不禁回到了十年之前。
看着真像他亲自交给大皇子的那一块,果然是头晕目眩,眼睛都看不真切了。
他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夜,周围都是模糊的记忆,唯有他的孩儿稚嫩的面容在他脑海里清晰可见。
看着,看着,景和帝突然的睁大了眼。
……
沈澈在勤政殿待了大半日才离开,离开宫时沈澈如常与冯永良、陈方等人笑着招呼几句,语气一如既往的热络。
在他走后不久,景和帝也出了勤政殿,摆驾去了永宁宫柳贵妃娘娘处用晚膳。
出了宫门的马车摇摇晃晃,沈澈双眼呆呆地直视前方。
突然,他猛地暴地一把扭过小厮的衣襟大力把他扯了过来,咬着牙低声问:“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偷换了本世子的玉佩?”
小厮一脸懞,他就觉得今日出宫的主子特别奇怪,一路上一声不吭不说还低着头走路,甚至还恩准让他进车厢。
面对主子爷的质问,小厮也是一脸的雾水,可主子的眼神实在是骇人,他结结巴巴地道:“世子爷,您是怎么了?你的玉佩不是好好的在么?小的们哪里敢动?”
王府上下谁不知道这玉佩的来处,哪个敢偷拿偷换,是嫌自己命太长还是觉得自己在肚子上的脑袋太重了?
“这分明不是我原来的那一块,你脑子里好生想想,是谁偷拿偷换了?”沈澈也在此时急得要发疯了,皇兄那一枚玉佩他哪里还记得是啥模样,只记得父王曾经告诉他两枚玉佩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同一块玉石,内里纹路花纹走向不同,纵是雕刻一样,但也是有区别的。
时至今日,他才知两枚玉佩的区别在于龙的眼睛上。
他一直都不知道,今日却被皇兄一眼看了出来。
天呐!他戴着的这一块是皇兄的,那就是当年给大皇子戴出宫的那一块。
这说有些说不清楚了,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在寻找大皇子,结果大皇子的玉佩他戴着,如果皇兄不是亲的,都要怀疑他的忠心了。
甚至皇兄很确定上一次见他之时他戴的是自己的那一块,玉佩就这样突兀地出现,莫名其妙的与他戴着的那一块换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大皇子就在他身边啊!
在得知这一消息沈澈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皇宫,好不容易克制住的暴躁情绪终于在马车里宣泄出来。
他能不急吗?能不暴躁吗?这关系到他那苦命的大侄儿,流落民间多年受尽苦难的大侄儿啊!
他的好大侄儿哟!你知不知道家里还有皇位等着你来继承。
沈澈激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当然,沈澈是绝对不会承认他心底里的那隐秘的小心思的,即将能摆脱重任的小心思。
只是,目前最主要的不是这些,他迫切想要知道是谁偷换掉他的玉佩,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是否别有用心。
他的大侄儿在哪儿?
只是他出行时身边侍从环绕,有暗卫保护,谁又能近得了他的身,能悄无声息的偷换玉佩。
小厮被沈澈给抓着都快要灵魂出窍了,他呼吸困难,脸色通红,惨惨的唤道:“世子爷……”
“你赶紧的想,这些日子都是你跟着本世子,想不出来你这脑袋也别想要了。”
小厮……
他命苦。
他怎么知道,世子爷武功高强,又不喜欢去那些烟花脂人群聚堆处,身边有侍卫,有暗卫,就是赶马车的诚哥都是孔武有力让人退避三舍的莽汉,谁能做下这么艰难的任务不是。
看来他的脑袋保不住了。
小厮哭叽叽,努力地回想,能跟在沈澈身边的都不是庸才,天灵盖都要被他想秃咯,好歹让他想出一丝的蛛丝马迹来:“世子爷,世子爷,奴才想到了,冬至那日你去萧家的温泉庄子泡了温泉。”
泡温泉不得褪了衣衫饰物不是。
沈澈一听,手随即松开了,小厮终于逃出生天,大口喘息。
沈澈脑子里懞懞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脑子里努力回忆起冬至那日的情形。
最终手中的玉骨扇一收,暂缓了去护国寺的行程,“去萧家。”
在他心里大皇子的事比送诏书更要紧。
第829章 一样的玉佩
当沈澈看到萧昱时,烛光下,他仿佛看到了皇兄的影子,难怪第一次见到萧昱之时,他就觉此小孩与他莫名的熟悉。
手中的玉骨扇不自觉的捏紧,心中的想法如雨后的野草在疯狂生长。
萧昱见到沈澈也不以为意,实在是沈澈是萧家的常客,他们太熟悉了。
“澈叔叔,你来啦!”萧昱放下手中的书,站起来向沈澈作揖,他才从学堂回来,正准备完成先生安排的功课。
“昱哥不必多礼,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沈澈不动声色的走到萧昱身边来,打量他。
自心中有了那个想法,沈澈看萧昱怎么看怎么像,是越看越是欢喜。
他心中的大侄儿人选就是这样子。
性子良善,求学上进,活跃不放肆,有规有矩……。
“在做什么呢?”
“我正准备做文章。”萧昱说着,就开始研磨动笔,铺开纸张就认真写起来;沈澈也不离去,就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一打量就更是惊奇,先不提萧昱那一手风骨棱角分明的管体字,就是他答起文章来行云流水,书写不停顿,心中肯定是早有文章预案。
沈澈不由想到了他那个草包二侄儿,一手狗爬的字,让他做一篇文章出来不得咬坏了笔头,每次都是找人代笔才能完全功课,他自以为瞒过了所有人,其实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对比,简直是美玉与烂泥的视觉冲击。
他对萧家的了解还是少了,不提文采出众,貌比潘安的萧涵,萧茗还有一位隐藏起来的宝藏小孩。
萧家除了吃食,还有很多值得他探索的东西。
好奇心驱使之下,沈澈问萧昱:“昱哥你这字倒是写得不错,是拜了哪一位师傅?”
“是跟着陆先生学的。”萧昱抬头回道,又低下头认真的写了起来,他坐得端正笔直。
“陆先生?是哪一位?”
“就是陆通先生。”
“啥?陆通?”沈澈疑惑,这同名同姓的还真不少。
“嗯,陆先生,他现在回了苏杭祖籍,明年才会进京。”
沈澈……
他记得前任国子监祭酒祖籍就在苏杭,真没想到萧昱居然会得陆通指导;难怪小小年纪才学出众,品性良善,果然是名师出高徒,比他那个只知玩乐的二侄子不要好太多。
沈澈不由越看越喜,如果真的是,那真是太好了。
沈澈按捺下心思,等着萧昱把课业写完,不由考较起萧昱的学问来,萧昱心中虽然好奇沈澈今日的奇怪举动,但他还是认真的答了。
《诗经》《论语》《四书五经》萧昱都能对答如流,还能举一反三的提出自己的见地,沈澈更加欣喜,皇兄少时对读书一途也很有天赋。
沈澈突然拿出玉佩来,淡淡说道:“我捡到一块玉佩,也不知是你们哪个掉的?”
“咦!我的玉佩怎么会在你这里……”萧昱说着,不自觉去***口,在感觉到玉佩真实在他脖颈上挂着后他突然讶住了,仔细打量沈澈手中的那一块玉佩。
“澈叔叔这一块和的我真像。”萧昱说着,取出自己的玉佩来。
拿着那一块玉佩,沈澈瞳孔微震,极力的按下自己躁动的心思,只如平常般笑道:“是吗?还真像呢,给我看看。”
说着就接过萧昱那一块细细地打量起来,真如皇兄所言,皇兄的玉佩有一条细若发丝的黄色纹路由底端上行,到了龙腹处向右转了弯儿,变成一条直线贯穿到了整块,因此他这一块玉佩上有一条黄色的纹路,只是玉佩经过细心雕琢,经同一位雕刻大师之手,印刻了同样的龙纹,那一样线在有些处已经没有了,若是两块玉佩并排放在一起,就能依稀瞧出来。
这也是皇兄告诉他的。
两块玉不细分辨根本就发现不了其中的不同,至少他戴在身上的这几日就没有发现不对来。
不,萧昱也没有发现呢!沈澈又觉得平衡了。
得到了肯定,沈澈不可谓不激动,几乎要高歌一曲,有谁会想到苦寻十年的孩子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这是你父母留给你的?”沈澈忐忑的问,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激动情绪,不让萧昱发现端倪来。
“是的,这是父母的遗物。”萧昱如实回,姑姑虽然说玉佩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但是沈澈叔叔是好人,他又有同样一块玉佩,告诉他应该没有什么吧!
“那令尊姓甚名谁?”沈澈又问,心里也是奇怪,萧昱应该是跟着张栋的姓氏才是,怎么就姓萧了呢?
“家父萧恒。”萧昱有些奇怪沈澈怎么会突然问起他的父亲名讳来。
“对,对,本世子突然忘记了。”沈澈尴笑,笑到脸上抽筋,萧恒是谁?肯定是张栋隐姓埋名后新取的名字……
“澈叔叔,您怎么了?”沈澈几近要癫狂的神情令萧昱紧张,他怕沈澈把父母留下的玉佩给摔坏了。
其实沈澈经常到萧家蹭饭,萧家人都没有注意到沈澈身上佩戴的玉佩会与萧昱的相似,谁会盯着人家腰上直打量,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不是。
“咳……”沈澈恢复常态,把玉佩还给了萧昱,故作好奇的道:“哟!咱们还真是有缘分,这两块玉佩都一模一样的。”
“是的呢,一模一样。”萧昱把玉佩又重新套在脖颈。
“是吗?真不错,真漂亮。”沈澈默默收回了手中的玉佩,他只知萧茗兄嫂去世已久,并不知其过往,看来得让人仔细查一查萧家的来历了。
门外端着茶点的易妈妈神色复杂,脚下如灌了铅般行走不动,刚才沈澈与萧昱二人的对话她已经听见了。
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肯定,一向冷静的她脑子里有无数个念头闪过,昱哥儿真的是大皇子,他的身份暴露了,他是否要认祖归宗,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她早在看到萧茗拿出的那些小衣后就怀疑了萧昱的身份,没想到沈世子也发现了,这样的结果她不知道是好是坏。
手中的茶点最终没有送出去,易妈妈端着回了厨房,一路上她思虑良多,一个人知道的是秘密,两个人知道的就不再是秘密了。
如今昱哥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身为萧家的奴仆,她的忠心是萧家的,她得把事情告知萧茗,让她早有准备才是。
默默地,易妈妈在心里做下了决定,只等着萧茗下值回来。
破天荒地,沈澈没有留在萧家用晚饭,怀着激动的心情去了皇宫,可惜皇宫已经落了锁;沈澈想了想连夜赶去了护国寺,还是把景和帝交给他的诏书放在了明真大师处。
第830章 商议对策
于是,晚饭后,易妈妈特意支走萧昱,才告诉萧茗萧涵姐弟两实情。
萧家姐弟两个极为相似的脸上同时出现了呆愣的表情,这就令易妈妈的内心很有一种畅快的感觉,凭啥秘密得要她一个人来抗着不是。
凭啥?
把自己解决不了的困难甩出来,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不是。
多美妙。
易妈妈一扫愁容,仿佛年轻了十岁不止。
萧茗……
萧涵:??
谢谢你了,选择这个时候告之,让我们安生吃了晚饭。
易妈妈为了证实她所说句句真实,易妈妈就说起了她曾经的身份,她以前的主家小姐与卢家是表亲,教她赐绣的师傅就是卢家的绣娘,后来随着卢府姑娘嫁入太子府;而她也跟着小姐嫁入了户部寺郎府邸,她与师傅一直保持着联系,那一套小孩肚兜斗篷以及虎头鞋就是她与师傅联手所制之中其中的三件。
只是在十年前那一次五皇子兵变的动乱中寺郎府被波及,他们一家子因为被发卖,流落到了平城,最终在萧家安定下来。
她对她的针黹女红自然了若指掌,当时萧茗拿出来的时候,她一眼便认了出来。
萧茗看着桌上铺着的斗篷没有说话,心里已经暗骂了自己一百遍蠢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可能是普通人能拥有的,怎么能随便示人。
蠢吧!蠢吧!早晚有一天被自己蠢死。
萧涵自然不知自家姐姐的心理活动,他指着桌上的斗篷惊疑问易妈妈:“你的意思是昱儿有可能是大皇子。”
比起易妈妈曾经的***家仆身份,萧涵更震惊于是萧昱有可能是大皇子这件事。
久久不能回神,同时问出了萧茗心中最后的挣扎。
他们家居然养了一个皇子,这真是……
话本写的都没这个精彩。
“千真万确。”易妈妈肯定,摸着襁褓一脸怀念,如果绣品只是让她怀疑,那么今日萧昱身上又有那一枚与洛亲王世子相同的玉佩,她已经肯定萧昱就是大皇子。
萧涵不可置信的脸转过去看他姐姐,他在姐姐的脸上看到了平静,不由心中羞愧‘姐姐一点也不紧张惊讶,处变不惊,看来他还是差姐姐太多。
萧茗:……
就很呵呵,经过这些日子太医院的历练,主要是太医院那帮老油子特别是闵方齐的变脸功夫她见得多了,再加上前后两辈子的积累,她已经对情绪收放自如了。
无论在何时何地都不会让人看出她的内心情绪;如果有,那一定是她特意表现出来的。
这是她半辈子的人生阅历。
萧涵的反应,才是十六岁少年该有的模样。
萧茗心中同样惊疑不定,她不明白为何会与皇家扯上关系了;自从知道柳忠是柳福之子,柳福又是柳策的忠仆后,她们就一致认为她们的敌人是柳家的柳福和柳策,长兄长嫂他们被柳家追杀而亡,她们会上京来也是为了给兄嫂他们报仇,消除隐患来的。
可是,他们上京来,又发生了太多她们意想不到的事情。
先是兄长不是亲兄长,陪伴了他们六年的兄长不知其名姓,嫡亲的兄长下落不明。
现在,萧昱是大皇子,这让她就很头大。
他们最初的初衷,只是想报个仇而已。
如果,把事情细细一梳理,好像又说得过去。以柳策为首的一些人并不想皇后嫡出的皇长子回到宫中,兄长他们只得带着大皇子逃亡,他们先是利用萧恒的身份隐姓埋名一路逃啊逃,柳家代表柳忠追啊追的,于是就到了平城。
最后,兄嫂还是死于柳忠之手。
那么,长兄长嫂他们真正的身份又是什么?他们也认识萧恒,那么冒充他们大哥的人……,萧茗突然有了些想法。
这些日子,萧涵他们一直暗中打探兄长的事情,只是毫无头绪,既没有打探到萧恒当年离家后的去处,也没有打探到假兄长是何来历,只怪他们在京城的根基太浅,又不能事情摆到明面上来大肆宣扬。
想当年被柳忠在平城做下的恶事,莫名死去的那些与萧昱同岁同月出生的孩童,是不是为了赶尽杀绝又不知其所在,于是就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统统杀了。
就这么几口茶的时间,萧茗想了很多。萧涵心中同样也有各种猜测,所思虑与萧茗大致相同,这就是双胞胎的同步思想。
岑家村上下百余口被屠戮,又做下假象让石亭玉把小豆儿带回皇宫冒充大皇子;可以说柳策为了大皇子一事上添了不少砖瓦。
如果,让柳策知道真正的大皇子就在京城,还天天在他眼前晃啊晃的,他会不会直接就把他们给噶了,理由随随便便就能有百十来个,本来他与她早就有了恩怨不是。
萧茗深深闭了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来,安抚萧涵与易妈妈道:“这件事情咱们得瞒着,千万不能让柳策的人知道,不然……”说着,萧茗看了一眼萧涵与易妈妈,才低声道:“不然咱们家上下这十几口都不够喂人家刀子的。”
易妈妈:??
都这个时候了,姑娘还能有心情语气轻快比喻,她也是服气了不是。不过咱们家不止十几口,再加上庄子铺子里的也有五六十来人吧!
“可是沈世子那里怎么办?他已经知道了。”萧涵当然明白此事的重要性,可是事情已经泄露了,他们就很被动了。
沈澈今日破天荒地没有在萧家用晚食就走了,也不与他们打招呼,来去匆匆;以萧涵对沈澈的了解,他断定沈澈已经相信了此事。
这样重大的事情,他们如果什么都不做,那么将来他们很可能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他们得有所行动,对即将要发生事情有所规避。
“我知道,但凭一个玉佩沈澈肯定不会轻易相信,他肯定会再求证,这件事太重要,他也不会大张旗鼓的吆喝出来,我预测他一定会先去告知皇上。不过他离开的时辰已经晚了,他未必能进得了宫门,他更不会强行闯宫被有心人怀疑。我们等着他来再求证,先确定昱儿的身份,如若不是万事大吉,如若是真,那我们要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第831章 接驾
萧涵与萧茗对视一眼,都能在对方眼中看到浓浓化不开的担忧;皇权大过天,谁不想坐拥天下,现如今沈澈是下一任皇位的最佳人选,突然又跳出来一个大皇子势必会阻碍他登基之路。
如果沈澈有心于皇位,如果他心狠一点,他会不会对萧昱不利。
人心她不敢去赌。
萧茗按着发涨的额头,易妈妈真的是给她丢了一颗炸弹。
如今他们不止要防着柳策的算计,还要去提防沈澈了。
“这几日你把外面的事都放一放,守在萧昱身边吧!家里的事都要安排着,随时准备着;易妈妈明天就安排人去把隔壁的宅子收拾出来,随时转移。”
巷子口那一处他们偷偷用四海镖行里一个镖头的名义买下的宅子,早先萧涵挖了地道,从萧家直接通那边,又在那里也挖了秘道可直接出城,没想到成了他们如今的退路了。
易妈妈怔重点头,她不敢多话,只低声应了,退了回去。
屋内只剩下了萧茗姐弟。
“昱儿真的是,我们要怎么办?”萧涵坐在那里,神色难看。
“如果昱儿真的是,我们阻止不了他认祖归宗,但若是不是,我们怕是不宜在京城呆下去了,如今临近年关,启程回家过年吧!”
是的,从知道萧昱是大皇子那一刻起,她就有了离开的打算。报仇不报仇的,先把命保下来,这个家里已经为此事做出了牺牲了,她不想再有人为这件事没了命,无论是萧涵还是萧昱,或者是她。
萧涵自然能明白萧茗的意思,他犹豫道:“我们走了,那石大哥那里怎么办?”
萧茗摆手,强撑着笑道:“他大可以求医的名义远遁,如果他不愿意放弃这京城的权势与繁华,我与他只能缘尽于此了。”
萧涵面露不忍,他知道姐姐对石大哥是有情义的。
“等到了年后,你就带着萧昱去陆先生处,在苏州府安顿下来,我也会寻机辞去太医院的差事,以后定居在那边,远离京城,做个快乐富绅也是一样的。”
对此,萧涵并无异议,这是保全他们一家最好的办法,至于报仇,他也不想了,不是他没骨气,是他不想愤怒没脑子地为了报仇搭上他们一家子。
同归于尽,呵呵!不可能的。
夜里,漆黑如墨,外面街道远远传来打更的声音。
萧茗躺在床上,闭着眼,完全没有睡意,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她远没有在萧涵面前表现的那种坚强,对于石亭玉她倾注了她所有的情感,她想过她们的后半生能一生一世,一举案齐眉,他们一起经历了苦难,经历了分别,经历了漫长的等待,眼看着能够走到一起来,怎么可能是一句轻飘飘的放弃就能割舍的。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淌过白皙的脸笼……
“吱,吱……”窗棂有轻轻的声响传来。
萧茗一怔,是石亭玉来了。
她快速起来掌灯,穿衣整理,拭去眼角的泪痕,去把窗打开,石亭玉已经站在了窗外,只是今日的他看着萧茗有神色竟然有些一言难尽之感来。
他看着萧茗,发现了萧茗的异样,不由问她:“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没有,我无事,今日怎么过来了。”萧茗摇头,这些日子石亭玉一直在秘密审问柳乾,已经连着几日都没有过来了。
石亭玉要伸过去试泪的手停在半空,面色古怪的看着萧茗,半晌才悠悠地道:“今日沈澈去告知了我玉佩的事儿,我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我苦寻多年的大皇子一直就在我的身边。”
萧茗一呆,愣愣地望着石亭玉,她没有想到沈澈会把此事告知石亭玉,她们原先还在猜测沈澈会不会在暗中做出些什么来,看来是她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大皇子,仅凭一块玉佩,是不是太片面了些。”萧茗犹豫着问,她并没有把易妈妈的证词说出来。
“不止是那一块玉佩,还有你的药箱,我可知你的药箱的来历?”
萧茗摇头,她完全不知的常背着的药箱还有什么来历,当初她决定做铃医,见家里有现成的药箱,就拿来用的,后来才从萧涵口中得知药箱是嫂子留下来的。
只是她一直用着习惯,也懒得换新的,就一直用着了。
突然,萧茗想了起来,当初王秋瑜第一次见到药箱的样子。
“是王秋瑜?”萧茗不由问出了声。
石亭玉微笑着点头,随即道:“沈澈身上那块玉佩原本是萧昱的,那日你们在温泉庄子弄混了,他一直戴着都没有发现,还是昨日他进宫面圣时被皇上认了出来。”
见萧茗望着他,石亭玉干脆解释得更为详尽,“沈澈出了宫门就往萧家来了,在证实了萧昱身上的玉佩后他又去了明真大师处,他胆子倒是大得很借故洛亲王病危请明真大师相救,这件事闹得大得很,京里不少重臣连夜都到了洛亲王快要不行了的消息,宫里皇上与皇后也得了消息,已经连夜开了宫门赶往洛亲王府了。”
宫门一旦落钥,除非军机大事是不得随意开启的,洛亲王病危倒是一个开宫门的理由。
萧茗扯了扯嘴角,为了见到皇上,沈澈也是拼了啊!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被病危的洛亲王一顿毒打。
有这么一个坑爹的儿子,洛亲王心里不好受的吧。
这件事过程很是复杂,在洛亲王府沈澈终于见到了皇帝与皇后亲说明玉佩的事,皇帝还有所迟疑,不料皇后身边的王秋瑜却出来力证萧昱身份,因为那个萧茗背着的药箱。
萧茗的药箱曾经是王秋瑜的所有物,经由内务府打造,内壁沿处看不见的地方还刻与王秋瑜的名讳,这个药箱后来被她赠予同为医女的岑茵。
“阿茗,谢谢你。”石亭玉握着萧茗的手,黑夜中,他的目光真诚又深情,有难以言喻的畅快与解脱。
整整十年,他秘密寻找大皇子,受尽了沿途的艰辛困苦摧残,他哪里会想到,原来他早已寻到了人。
众里寻他千百度,莫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栅栏处。
“阿茗,准备接驾。”
第832章 团聚
更深人静,雪花纷飞,寒风冽冽。偶有几声狗吠从巷子深处传来,夜幕如黑丝绒般浓重,显得格外狰狞昏暗;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缓缓行驶在青石街道,马蹄落地的声音如同小鼓点节拍,轻轻敲打着这寂静的街巷。
最终,马车在萧家大门外停了下来。得了消息的易风早已候在了大门处,在听得了声响就打开了大门。
五道身影从马车上鱼贯而下,黑衣斗篷,宽大的帽檐垂落,让人看不清面容,
随着萧家大门缓缓打开,五人小队悄无声进入门内,大门又缓缓合上,没有多余的响动,不曾惊扰四邻。
萧家宴客厅里,此时已经灯火通明,萧茗、萧涵,萧昱以及易妈妈几人均等候多时,除了萧家三人外加上易妈妈母子,萧茗并没有再通知其余的人起来。
萧昱拉着萧涵的手,嘴角紧紧的抿着,眼睛望向门外方向看着;就在刚才,小叔将正在熟睡的他叫醒,简短地告知他身世。
一时间他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小叔告诉他,他的亲生父亲是皇帝,他是本朝嫡出的大皇子,这让萧昱的第一反应就是小叔叔给他开的一个玩笑,小叔叔患上了失魂症,他决定再睡一会儿,等到第二日一切就恢复正常了。
萧昱只觉他听到了他今生最大的玩笑,他怎么可能是大皇子。
可是,当他被小叔强拉来大厅,看见姑姑一脸认真的表情,姑姑对他点头,告诉他这是真的,他是皇帝的儿子,是大皇子。
石叔叔则告诉他,他的养父母原本是东宫的侍卫与医女,他们十年前在五皇子谋反之时带着他逃出皇宫,这些年一直在外逃亡……
萧昱将信将疑,如果小叔叔是与他开玩笑,那么姑姑不会骗他,石叔叔也不会。
萧昱慢慢地消化着自己是失落民间的大皇子这一信息,忐忑地望着屋外漫天飞舞的银蝶,等着自己亲生父母的到来。
亲生父母是什么样子的呢?
会像父亲母亲一样疼爱着他吗?
记忆里父亲像高山能扛着他飞奔,能大声赞扬他勇敢;每当他回头,总能看见母亲那温柔带着笑意的脸。
眼泪从眼眶中流下,他不敢想象再想下去,他们不是他的亲生父母亲……
等啊等!时间如水流一样漫长。
院子里的脚步声远远的传进来,屋内的四人纷纷站了起来,目光望向门外。
只见易风亲自领着人快步而来,挺直背脊微微弯着,主子已经告知了来人的身份,本就严肃的脸此时更是一言不发,心里的激动却如惊涛骇浪。
想到身边的人,他的手心已然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又有谁会想到呢,他的小主子是皇子,这这这……
这天外飞来的惊喜和惊雷,前方如果不是万劫不复的结局,如果小主子顺利登基,那就是有泼天的富贵在等着他了吧!
人未至,早已等候在了院子里的石亭玉已经快步上前来行礼问安。
还未作揖斗篷下就传出来一只手将他挽住,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一切从简,带我们去见人。”
“是,里边请。”
一行人进入厅堂,一斗篷黑衣人与易风一起停在了门口,宽大的帽檐放下,露出一张方正刚毅的脸,正是御林军统领陈方。
厅内,萧茗等着人行跪拜大礼。
“都平身。”
帽檐放下,正是景和帝苍白瘦削的脸,他的目光打量着四人,最后停留在年龄最小的孩童萧昱身上。
此时的皇后正怔怔地看着萧昱,泪水如决堤夺眶而出,扶着王秋瑜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她,指尖甚至都掐进了肉里。
她整个身子都颤抖着,若不是王秋瑜用力地扶着,她怕是要站立不稳。
帝后二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萧昱身上,谁都没有说话。
场面陷入了沉默。
沈澈见此,赶紧的上前来拉过萧昱道:“皇兄,这就是萧昱。”又转着对萧昱说道:“昱哥,你把那枚玉佩拿出来给大家看看,还有萧大夫的药箱。”
不多时,所有证物都摆了出来,萧昱的玉佩,王秋瑜的药箱,以及萧昱曾经穿戴过的小衣等物。
最后呈上来的是两幅画像,是萧昱的养父母,已故的张栋与岑茵。
萧茗二人的相貌并没有记忆,她忽然想起来那一年,她们被万大头等人骗进花楼,在小巷子里子逃窜时遇到石亭玉拿着岑茵的画像寻人。
萧茗的记忆中早已没有了兄嫂二人的模样,但是萧涵却是能清楚的认得陪伴了他们六年的兄嫂。
他甚至惊讶的叫了出来。
沈澈眼底一亮,更加惊喜了,张栋与岑茵二人的画像是他临时找石亭玉要来的,没想到啊!没想到……
原来他们要找的人一直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皇后看到小衣、虎头帽鞋等衣饰,更加激动了,孩子是她亲自送出去的,他身上除了景和帝给的玉佩,他身上穿戴的每一件衣物,包裹用的斗篷都是她亲自为他穿戴上的。
皇后泪水盈盈的脸,看着萧昱,泪水蒙眬中萧昱的脸与襁褓中那张幼小的脸重合,她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地上前,伸出颤抖的双手抚摸着萧昱的脸。
“我的儿,是我的孩子啊!娘终于找到你了。”最终皇后紧紧地把萧昱抱在了怀里,失声痛哭着。
为了这一天,她等了十来。
这十年漫长的等待,希望一点点被捻灭。
她每日求神拜佛,吃斋茹素只为了儿子能平安,一片慈母之心尽在一字一泣血的经文中,没有人能置疑她这个母亲的失职。
景和帝的眼中亦是莫名的情绪翻涌,紧紧握着的拳头显示着他此时内心的不平静。
被抱着的萧昱无所适从,眼神无助地看着萧茗,萧茗对他笑着点头。也许是母子天性,血浓于水的亲情,感受到来自母爱的温暖慈爱,他的眼缓缓流下泪来。
萧茗几人相继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久别重逢的一家三口。
室外寒冷的夜风刮着脸,室内温情天伦。
第833章 打探虚实
沈澈却是一脸解脱之色,心情是得意的要飞起来,手中的玉骨扇甩来甩去。果然他只配做一个逍遥天地间的富贵闲人,天家帝王他实在是不配呀!
他的亲亲大侄儿,在不久的将来会扛下所有。
看着不停输送凉风的沈澈,萧茗姐弟二人互相对视一眼,景和帝一家团聚了,沈澈比谁都高兴,到底是她们做了一回猜忌小人了。
原来以为你在意身份地位,在乎那天下至尊的宝座,没想到你眼看着到手的权势不要,执意做一个逍遥神,快活王~
景和帝一行不能在萧家停留太久,尽管景和帝与皇后有太多的不舍,但在短暂的团聚之后也不得不分别。
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
远在京城繁华中心的洛亲王府内,王府外院主院内已经聚积了不少人,皆中朝中有名有姓,地位非凡的权贵人物,其中柳策亦在其中。
只因今日傍晚,他们突然收到噩耗,回京不久的洛亲王突然发旧疾,恐难存于世,沈亲王世子连夜请了明真大师下山为其诊治,协助之人是太医院的闵太医。
此事惊动了内宫,亲后亲临,他们作为朝臣亦不得不顶着寒风过来,只是他们进门就并未见到病危中的洛亲王,只听闻有内侍不停地传出消息来,洛亲王呕了血,神志不清,明真大师为其施了针,如今昏迷未醒。
他们一干人等被安置在前院厅堂,一应茶水点心供应着,其厅堂内暖意融融,各人相交之人各自低声交流着。
他们仿佛在等着同一个结果。
柳策坐在其中,低垂着睡睑并不与人交流,手中的佛珠一颗一颗慢慢地拨弄着,口中低语,不时有若有若无的目光向他投过来,偶有柳策抬着与之对视,对方又快速转投向别处去了。
一位蓄着花白山羊胡须的锦衣华服的老者左右瞧着,手中的茶盏时不时的啜上一口,时不时的拿眼偷瞄着闭目养神的柳策,最终他放下茶杯,站了起来走到门前,看那模样像是要出门儿去。
门口候着的冯永良连忙把人拦住,躬着腰恭敬道:“镇国将军大人是要到哪儿去,咱家派个人侍候着。”
“我去瞧瞧皇叔,也不知他怎么样了,我这样干等着也是着急得很。”镇国将军说着,早有随着他来的小厮为他撑了伞。
镇国将军官至将军衔,但他只是皇室宗亲分封袭下来的爵位,并没有真正的上阵杀敌。
两人的对话,厅内的人亦听见了,纷纷抬眼望出来,静听着结果。
其实,洛亲王病情加重这事儿嘛,对于他们而言并无关系的,是想有哪个愿意深更半夜的,夜深人静,大雪纷飞的时候守着热被窝不要,要出门来受这样的冷气儿寒风雪不是。
软玉温香小妾在怀的被窝不香吗?
只奈何,帝后都出了宫门,皇家御用仪仗出行,又不是微服,他们作为臣子不得不来啊。
一听人要走,冯永良忙道:“大人使不得,如今洛亲王病得严重,明真大师开了口不让太多的人搅扰,有洛亲王世子侍奉床榻,有皇上的真龙之气庇佑,王爷一定会度过此劫,还请大人在此静待佳音便可。”
镇国将军明显的不大愿意,这大晚上的不在自家府上心里本就有了不耐烦,如今又被景和帝下令不让前去探望,心中早就有了怨气。
有谁前来探病连病人的影子都没见着的。
这显得他多没面子。
同为皇室宗亲,龙子龙孙,他就这么显得没牌面儿。
见镇国将军的不情不愿,冯永良只得好生劝着,厅堂内不少双眼睛看着,静观不言,陈源瞧着心下也是焦躁不安。
他又看着静着不动的柳策,一时间也想不出有什么不妥之处来。
镇国将军一心闹着要去瞧病,洛亲王这次病发来得突然,怎么沈澈舍近求远请了护国寺的明真大师过来,也请了闵方齐,怎么没有叫上萧茗,萧茗的医术在太医院是有目共睹的……
皇上与皇后娘娘同时出了宫……
难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他能想到这些,柳策未必不能想到,镇国将军一向与柳家交好,他如此这般是不是被柳策授意的呢?
陈源故作镇定的端着茶轻啜一口,压制着心中的不安,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监视起柳策来。
那边冯永良已经顶不住了,只得无奈地请镇国将军回厅堂,他亲自跑一趟打听洛亲王的病情去了。
等到冯永良踏着小碎步走了,镇国将军才悠哉地坐了回来,重新又端起茶来品茗,只一入口发现茶已经凉了,他又叫来小太监给重新继上热茶。
等到冯永良进了洛亲王所在的中正堂,院子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御林军守着,等到他打了厚厚的布帘进去,却被洛亲王府的总管事给拦了下来。
那人低声交代他:“咱世子爷说了,王爷身子不爽利本不欲叨扰各位大人,只是没想到大家都担心着王爷的身子,都来探望。王爷的身子刚有些好转,只是还危急得很,因此就不见各位大人了,请各位大人先行家去吧!等到王爷康复之后,世子爷定会亲自登门向各位大人致谢。”
冯永良有些犹豫,只抹了泪道:“唉!奴才也是忧心王爷的身子,希望王爷能早日康复才好;各位大人亦是担心得很,闹着要来拜探,既然世子爷如此交代奴才这就去告知各位大人让他们回去。”
冯永良说着,只是脚下却是不动,只听他又开口打听起来:“也不知皇上怎么样了,他近来龙体也不大好,可不能劳累了。”
那管事笑笑,轻声道:“皇上守了些时候,只是担心着洛亲王不愿意回宫,皇后娘娘与世子爷劝着他在隔壁房中安置下了,老奴引你去瞧上一瞧。”
二人相携去了隔壁的屋子,门外站立有两位带刀的御林卫,冯永良躬身进门进了内室,透过屏风看见了躺在床上熟睡的人,被角下隐隐有一截明黄色的寝衣露了出来,床下摆着一双明黄色蓝宝石镶边的羊皮靴子。
第834章 传递消息
冯永良屏气凝神端详良久,才轻声退出了屋子。
他没有在房中瞧见皇后娘娘,想来此时的皇后娘娘定是在后院由洛亲王妃等女眷陪着的。
他也没有看见御林军统领陈方,出来问了侍卫才得知陈方已经轮值去了歇息处。
冯永良又去看望了病中洛亲王,只是他并不被允许进内室,被守在门口的御林卫给拦了下来,只得隔着偌大的屏风远远地瞧上一眼,华美大气的锦绣山河屏风,他能看见后面晃动的身影。其中一个身形颀长的背影能勉强分辨出来是洛亲王世子沈澈,另两位坐着的,一位身着袈裟的老者就是明真大师,另一位应是闵太医了。
守门的侍卫虎视眈眈,他们并不因为冯永良是景和帝身边的执笔太监总管而有半分的优待,半分颜面都没有给他,只催促着冯永良离开。
这些人一向如此,行事我行我素,在皇宫之中只听命于景和帝。
冯永良气得莫法子,心里暗骂着这一群粗鄙的莽汉。只是他今日他被皇上给差遣了出来,不让他近身侍候,如今再想进入内室却是不能的。
冯永良没有多停留,临去时故作姿态装腔作势,拿腔作调地命令侍卫们尽心保护主子们的安全,帝后出行容不得一点闪失,随后由着洛亲王府的管事陪着他回去了。
他们得去把那些在等候的大人们请回去。
等到脚步声消失,床上躺着的身子才慢慢转过来,露出一张年轻俊俏的脸,豁然是夏小八。
而在洛亲王床榻着侍候着的年轻身影也不是沈澈,而是与他身形相似的随从;此时那小厮正苦哈哈地面对着睡梦中的洛亲王,不敢回头,不敢低头,大气不敢出,这一屋子的主子爷们,就他一个奴才,借他十个胆都做不出僭越的事情来。
他是如坐针毡,如临大敌,如芒在背,如履薄冰……,只盼着世子爷能早点回来。
好在他平日里跟着世子爷,把世子爷的动作形态模仿得有五六分模样,这会儿装扮起沈澈来也是驾轻就熟的,从背影上来看,冯永良是完全没有分辨出来。
等到等消息的大人们从洛亲王府离开,门外停着的车驾一辆辆减少,柳策落在最后面,与同僚们作揖告别,才不慌不忙上了马车,马车缓缓驶入街道,出了路口,车夫一打马鞭儿驾着车又七弯八拐的驶入另一条巷子,不多时马车又稳稳地停了下来,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是洛亲王府的一处侧门,马车上悬挂的宫灯散发着昏黄的光亮。
柳策并没有下马车,稳坐车中闭目养神,手指缓缓拨动着佛珠。
一颗一颗,他拨动得极慢,上好的珠子已经被他盘出了光亮,珠串在这昏暗幽禁的马车里发出细微的碰撞声,不过四五颗珠子滚动的时间,前面洛亲王府的小门悄然打开来,一道身影从里面蹿出来,径直上了柳策的马车。
马车上,来人低头行礼。
“柳大人。”声音尖细,灯光下,来人一张熟悉的脸,正是冯永良。
“冯大人,辛苦了。”柳策睁开眼,终于停止拨弄他那佛珠,伸出双手来对着冯永良微微一揖。
“柳大人客气了,能为柳大人办事是咱家的荣幸。”冯永良讨好的笑着,腰弯得比平时里都要低上三分。
好在这马车空间够大了,不然他这胖胖的身子都要施展不开他一身的谄媚。
“冯大人的用心,某铭记于心,定不会辜负。”柳策的态度也要比平日里要热情了许多。
“多谢大人,咱们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咱家亦是希望柳大人能心想事成。”冯永良笑道,又问他:“不知柳大人唤咱家是有何事要吩嘱?”
“今日某寻了冯大人过来,确实有些事情相询。”柳策说着,就细细问了今日景和帝突然出宫的经过,洛亲王的病症等云云……
冯永良也不拿瞧,只把自己所见,知道的,仔细的说与柳策来听,又把刚才所见的事无巨细的告知柳策,在他看来今晚之事除了他被景和帝留在了外院照应之外,其余事件没有任何的可疑之处,不过既然柳策相问他也就毫无保留的告知;是非经过,如何决断自有柳策来定夺。
等到冯永良离开,柳策低眉沉思,他心里隐隐有不安,猜测着景和帝出宫的用意,冯永良早前告知他景和帝与皇后娘娘萧茗非常看重,而且沈澈与琳琅郡主姊弟二人与萧茗关系非同寻常,今晚沈澈为何偏偏漏掉了萧茗,反而舍近求远请了明真大师下山。
洛亲王常年卧病在床,又何必在今日就惊动了帝后仪仗,这本就不同寻常。
“呵呵!”柳策突然就轻笑了起来,在这昏暗的空间里,笑声里带着鄙视意味,洛亲王倒是打着一个好主意,借着这破败的身子为自己儿子谋一个至尊前程吧!
可怜!可笑!可叹!
一个假孕的容嫔想要让他们自乱阵脚,拿他的错处,可他真的会那么傻?这些日子他严令柳贵妃不得轻举妄动才会让后宫相安无事。
想来景和帝是久不见他有所动作,才有了今日的举措,借着洛亲王之名请明真大师下山,立沈澈为储。
哪里有什么洛亲王病重不治?
想到这些,柳策头脑清明起来,嘴角冷笑连连。
蜉蝣撼大树,可笑不自知。
自不量力。
柳策轻唤一声,不时便有一黑衣蒙面男子悄然打了帘子进来,跪在柳策身前,低垂着头,静等着柳策吩嘱。
柳策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不过几息功夫,那黑衣蒙面人便出了马车,几个窜跃融入黑夜里。
柳策这边,马车缓缓启动。
等到柳策前脚踏入府门,后脚那黑衣人便带回了消息,传消息过来的人便是洛亲王府的管事。
是的,早在多年前,洛亲王府的一个小小的管事便投了柳策,并在柳策的暗中帮扶下一步步坐上了洛亲王府总管事之位。这么多年来,柳策一直没有与他联系,他坚信好钢一定要用在刀刃上。
这样的人,柳策手里还有很多。
黑衣暗卫带回来的只是一截一指宽的布条,上面简短的几个字。
只是就这几个简短的文字,却令柳策变了脸色。
‘大皇子已寻回,帝后同去萧家。
第835章 开解萧昱
自从萧昱的身世被挖掘,萧茗萧涵姐弟两个就决定了暂停萧昱在外的学业,学堂也不让他去。萧涵还特意修书一封,请陆先生尽快上京来教导萧昱,毕竟他们都知道萧昱今后要面对的是什么。
景和帝的意思也是暂时不能把萧昱的消息公之于众,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萧昱的安全,只安排萧昱暗中学习治国策论,皇家礼仪,为将来出现在人前做准备。
前任国子监祭酒就是不二人选。
景和帝已经秘密派了一队御林军进驻萧家,以护卫萧昱的安全,萧家人出行更加的小心谨慎了,家里取消了很多不必要的行程。
这几天,萧家上空弥漫着一股低气压,萧家姐弟二人很是忧愁,很多事情他们拒绝不了,更不能阻止,这泼天的富贵啊!并不是他们所求的。
最开始,萧茗想的不过是报了仇之后的安稳生活,回到平城去平分产业。督促萧涵与萧昱读书有成,考取功名,她不求他们功成名就立身官场忧国忧民,也不要求他们做一番建功立业的大事业来;只愿他们有功名这层保护在身,守着钱财能安稳度日,做个不为现实低头的人,一生不受拘束,不受这制度的压制。
可是,走到现在,事情在她不能控制的方向越走越远了。
萧茗这几日也很忙碌,忙着为宫中的容嫔调理身体,就在帝后出宫那一日,原本在宫中安稳养胎的容嫔意外烧炭中毒,等到次日发现之时已经陷入昏迷,腹中胎儿不保。
这件事在宫中闹得很大,如今后宫都是皇后娘娘在管理,容嫔的一应供例比照妃位,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沉寂许久的柳贵妃又蹦跶了起来,大有东山再起之势。
可是,这个时候,已经寻回亲子的皇后娘娘还要惯着她吗?
不过一日,柳贵妃因在御花园不敬皇后娘娘,直接被皇后娘娘罚了俸,禁了足。
自从景和帝与皇后娘娘离开以后,萧昱就消沉下来,时常望着窗外的雪幽幽出神,萧茗看着他这般,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这个年纪到底是承受了他不该有的压力。
“阿昱。”
萧昱回首,望向来人,低低地叫道:“姑姑。”他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姑姑已经下值回来了,他不知不觉竟枯坐一天。
萧茗走向他,在他身边坐下来,“怎么了,是不是又在想他们了。”
萧茗知道,这个他们,是有景和帝与皇后娘娘,还有张栋与岑茵,无论是活着的还是逝去的都是萧昱难以承受的压力。
“姑姑,我心里很难受。”
萧茗低低轻叹一声,如同儿时一般抚着萧昱的头,安抚他:“姑姑知道,突然让你接受这样的事实,让你心里不好受。”
看着这个诚挚的孩子,萧茗忽然笑了起来,到嘴边的安慰又吞了回去。
“姑姑也是幸运的,无比庆幸跟你生长在同一个屋檐下,遇到你,了解你,与你相依为命六年的时光,这六年你带给我们无尽的欢乐,我们共同成长。”
萧昱抬起头,看着她,不明白姑姑怎么突然说这些,但他知道,他能活到今日全靠姑姑。
“就像你的养父母,他们保护你,用生命来爱着你,你难道不是应该高兴,你不应该悲伤,要笑着每一天,让他们泉下有知。”
“还有你的亲生父母,他们位高权重,坐拥天下,却唯独失了你,这十年来他们都不曾放弃寻找你,他们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思念你。人有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你的母亲十年来吃斋念佛,用心祷告,希望你能平安。”
“姑姑希望你不要对他们有怨言,他们有太多的不由己。”
萧茗没有告诉萧昱:这么多年,在柳策的苦心经营下,谁人不知当今的圣上龙体羸弱,常年卧榻,国事需交由内阁辅臣打理。
萧茗没有告诉萧昱:景和帝尽管是皇帝,却活得像一个傀儡,他所能调动的,能为他一心一意效忠的只有寥寥朝臣以及他的那五千御林军。
萧茗更没有告诉萧昱:他的父亲曾经身中剧毒,折了寿数,如今拖着病体苟延,只有两三年可活了。
她不想给这个命运多舛的孩子带来更多的残忍,她能劝着他的只能是面对前路不恐惧,心向阳光,走在光明,不被情绪操控思想。
“生活不仅带给了我们苦难,还有无穷无尽的关爱,亲情、友情,爱情。父母、兄弟姐妹,甚至是你今后的爱人,你的孩子,朋友,每一份关爱都是值得珍惜的。
时间会流失,人会慢慢的长大,变老,消亡,但是爱是不会随着时间消逝,它会变成记忆永远留存在我们心里。”
“逝去的值得留念,但活着的才更应该珍惜。”
在这个权力至上的朝代,萧昱拥有了皇子的身份,但他同样保持着一颗仁慈的心,会去怀念为他付出生命的张栋与岑茵,会感激,会心怀内疚,会对亲生父母怀濡慕,亲近。
萧茗想他今后会是一个好皇帝。
最后,萧茗复又拍了拍萧昱的肩,郑重道:“珍惜当下,不要被过去控制,决定你前行的是当下。最后,姑姑更希望你不要被仇恨控制,决定你快乐的是宽恕,是包容。”
萧茗站了起来,离开了房间,把空间留给了萧昱,主要是这面窗户对着风口,北风吹得她脸都木了。
腊月初五时,太后娘娘的千秋寿诞如期而至,宫中四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入目的一片喜庆的红。
这一日,才不过几日的柳贵妃也被解了禁,各家公侯高门府第的各命妇们早早的等候在宫门,准备进宫朝贺,各个身着与各自品级相符的诰命服,打扮贵重,入目所见,一派珠光宝气,尊贵非凡。
这一日,萧茗也起得很早,比平日点卯早到了一个时辰,今日太后寿诞,日子重要,容不得半点疏忽,他们太医院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待命听候差遣。
第837章 太后
天公作美,久不见晴的天空暖阳高悬,阳光穿透云层照耀大地,给了久在寒冬的人们一丝丝暖意。
或许,它没有夏日那样的热烈,它是徐徐的,暖暖的,让人从身到心都能感受到温暖。
在这样美好的天气里,只想捧一杯清茶,坐一把摇椅,在有光的地方恣意地躺着,闭着眼感受着阳光的馈赠。
宫门里传出来的乐章在萧茗耳边盘旋缠倦,她舒心地闭着眼,昏昏欲睡;阳光是暖的,风儿难得的温柔,裹挟着阳光吹在脸上就像母亲的手,能把温暖带进心底。
如果能一直如这般平静,倒也不辜负了这般好的春光;可萧茗总是心神不宁,小憩时被突然惊醒,短短的时间她做了一个不好的梦。
梦中,短兵交接。人来人往厮杀声不绝,鲜血铺地;恍惚间她看见了一道熟悉身影被人潮包围,数不清的刀剑刺向了他,他挥动着手中的长剑奋力搏杀,身影飞掠,银白色的铠甲染成了刺目的红,身边无数倒下的人,尸山血海。
有人倒下了,不断有新的人围拢过来。
萧茗心跳得厉害,想要高声呼喊,可是她却发不出一丝声响来,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心被狠狠揪住,疼痛到呼吸困难。
她只能努力睁大着双眼,看着眼前的厮杀,身体不由自主前倾,努力伸着脖子想要看清那人的脸,终于那个人转过身来,一张带着血迹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
萧茗猛然惊醒,毛毯滑落在地。
“萧大人,醒醒。”
青杏轻拍着萧茗的肩,轻声叫唤。
萧茗目光迷茫,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她望着青杏,青杏逆着光站着,把阳光尽数挡在身后。
“萧大夫,宫里来了人。”
宫里内侍带来宣太后娘娘懿旨,宣萧茗入宫赴宴,萧茗望着青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手指不自觉颤动。
是梦啊!
是梦。
太阳被云层遮盖,天空乌云重聚。
果然,美好总是短暂的。
太后娘娘居然会宣她入宫。
太医院的一干太医眼神隐晦,除了院使闵方齐能够入宫赴宴,偌大的太医院也就只有萧茗能有这样的殊荣了。
萧茗并不会认为久居行宫的太后娘娘会认识她一个小小的太医,多半是因为萧昱或是琳琅郡主的关系。
想到萧昱,萧茗又不由多想了一些,难道太后娘娘已经知道了萧昱大皇子身份,所以要见她?
只是见她随时不可,又何须于在此时呢?
宣旨的内侍还在等着,萧茗只得收了乱七八糟的心思,快速将自己一番收拾;没有精美钗环,没有华衣美服,只有朱红官服,乌纱帽,干净的素颜,彰显着她一个八品御医的身份。
太医院的太医们哪个心里面不都是酸溜溜的,萧茗是除了闵方齐之外唯一一个能入得太后娘娘寿宴的太医。无论地位如何,只在今日之后,萧茗在太医院的地位只怕更不同了。
进宫路上,萧茗看着路过的兵士皱眉,这一路行来,短短的路程她们已经遇到了三支队伍,可见今日的皇宫守卫是如此的严密。
只是这些人不是御林军,而是身穿铠甲的兵士。
领路的内侍也是极有眼色的,见此细声解释起来:“这些人都是从京畿大营调派过来的护卫军,每年宫里有盛宴都会从外面调配军队进来护卫皇城。”
萧茗微笑点头,谢过了内侍的提点,调整心境跟着入宫。刚才那个不好的梦依旧在她脑中回旋,但她已经不去关注了,她从来都是一个冷静的人,不相信这些迷信。
是预警吗?
想着几日未见的石亭玉,他这些日子好似非常的忙碌,忙着查柳策私通外族的证据,昨夜他突然又让夏小八回了萧家守着,并来信告知她这些子京郊几大营所调动频繁,局势紧张,让她万分小心。
总有一股子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儿。
因为受邀的命妇贵胄极多,皇后娘娘特意把女眷们的宴席安置在了位置极广的福春宫,而外臣们则被安置在了前朝的泰和殿内。
福春宫里一派喜气洋洋,丝乐不绝。殿内有地暖,宫外积雪萧条,北风吹曳;大殿内温暖如春,繁花似锦,欢声笑语,美不胜收,萧茗一脚踏进去如同跨越了时空般梦幻。
远远都能闻见丝竹仙乐之音,有身姿曼妙的宫娥在舞池中随着乐曲翩翩起舞,身若细柳,姿态优雅,飘然若仙。
萧茗只看了一眼,便又微垂下眼睑不再四处打量。
被人领进去的时候,穿过人潮,身着诰命服的命妇,打扮精致娇俏的贵女,大多停止交谈,也不再欣赏舞曲,只把目光齐齐地落在她身上。
所有人心里面都只有一个想法,这个就是皇后娘娘与琳琅郡主极力举荐的人儿,被太后娘娘召见。
仿佛所有的聚光灯都打在了萧茗的身上,她们打量的目光恨不得能掘地三尺,要把萧茗给里三层外三层给打量得清楚明白了。
在极具的权势富贵面前,萧茗脸上并不见半分慌乱,脸上的神情甚至都没有任何的变化,不卑不亢,背脊挻得笔直,一步一步,走得稳重无比。
权贵殿堂,珠光璀璨,一袭官袍的她是唯一的殊色。
萧茗心里只是更加肯定了太后娘娘已经知道了萧昱身份的想法,不然太后娘娘何须于在此时召见她。
就算要给她脸面让她参加宴席,以她的身份倒也不必亲自接见,只需让人安排一个末端位置给她也算是一个极为难得的重视了。
可偏巧,太后娘娘要亲自召见她。
太后娘娘或是因为景和帝授意要给他们萧家一份富贵了。
这一场并非她所愿的泼天的富贵!她终究得接下。
到了近前,萧茗跪拜行礼,颂唱恭贺,祝太后娘娘千秋。
很快,一道温和慈睦的声音传过来:“平身,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萧茗站起来,缓缓抬起头。
前一秒她还在想‘这声音好熟悉啊!她在哪里听到过。
待看到主位凤椅上端坐的人时,萧茗险些失了态,镇定的脸有了表情,不过很快她镇定了下来,微低着的头遮掩了她的失态。
这人~
她居然认识。
人生真是何处不相逢,处处都有惊喜。
第838章 琨玉郡主
哪怕只是一眼,萧茗就认出了那凤椅上端着的人,一袭华服,头戴五彩凤冠的太后娘娘正是她曾经见过的田舍老夫人被萧昱亲切称呼的曲嬷嬷。
有谁会想到天下最是珍贵的人会亲自耕田劳作,隐居山村,过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
不是说太后娘娘带着敬禾公主在京郊行宫住着的么?
这大月朝的皇室中人真的是让人难以捉摸。
有出家的皇帝,有种田的太后,还有不愿做皇帝的世子,还一个有流落在外的皇子……
难怪萧昱与太后不过几次相处就特别的尊敬喜爱这位长辈,每次去都要亲自准备礼物,两人见面时总有说不完的话儿。太后亦是对萧昱也是喜爱有加,这难道就是血脉亲情。
太后显然是也认出了萧茗的,只是她并没有点出这个来,笑着点头道:“真是年少英才,萧太医是个妙人儿,琳琅倒是好福气,认了个好姊妹。”
只这一句,在场的精明人哪个还不明白,太后这是要抬举萧茗了。
啧啧啧!这萧茗可不得了,初来京时就打着明真大师同门师妹的名号,又有琳琅郡主领着她入了京城权贵的圈子,进了宫又得了皇后娘娘的眼,现如今太后娘娘也对她夸赞有加。
从今以后,还不得在京城里横着走了。
打扮得珠光贵气的柳贵妃已经气红了眼,目光恨恨地盯着萧茗。
“太后娘娘谬赞,臣实在不敢当。”
萧茗只是行礼谢恩,诚惶诚恐,她一介小小医女,何其有幸能结识天底下最为尊贵、权势又滔天的人。
琳琅郡主眼神莫名变幻,她没有想到她当初一时兴起与萧茗结拜,一是因为救命之恩,再是因为真的喜欢,有要拉她一把的心思。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萧茗自己本就有这样的大造化。
那个孩子她也见过数次,可是她从来没有往那个方向想。
世间事真是变幻莫测,只可惜了弟弟与那个位置无缘。
琳琅郡主只是失落了一瞬便又扬起笑脸来。
站起来走到萧茗身边对太后盈盈一拜,乖巧道:“既然皇伯母也喜欢我这个妹妹,琳琅少不得要为她讨些赏,不然就她这个老实性子都不知道开口了。”
慈眉善目的太后娘娘睨了琳琅郡主一眼,没好气道:“你倒是会借花献佛,拿哀家的宝贝做人情了。”
“哪儿呢?都知道太后娘娘的东西随便一个都是求不来的宝贝,我的那些哪里比得了,所以,今儿个机会难得……”
琳琅郡主又是讨又是拿的,把太后逗得直发笑,偏又拿这个厚脸皮的没法,一时间殿里不少人都笑着打趣恭维,就连皇后娘娘都笑着劝太后娘娘赶紧的把好东西拿出来赏赐,场面热闹得很。
柳贵妃见了,心里虽然气极了,但还是跟着说了些恭维话儿讨太后欢心,她才解了足出来,可不敢表露出半分不妥当的地方出来让人抓了把柄。
偷偷地,她瞄了萧茗几眼,眼里意味不明,眼神轻蔑不已。
萧茗笑着没有说话。
笑看着这一场热闹。
最后,太后好似被说动了心,摆摆手道:“你们就看上哀家那些俗物,哪里配得上萧茗这样清贵的人儿,好歹这姑娘哀家也喜欢得紧,既然被琳琅认了妹妹,那就让皇帝给个郡主封赏吧!”
此话一出,场面一静。
萧茗也愣住了,她没有想到太后与景和帝居然要给她封号郡主,要知道郡主也是有级别的,有的郡主就只是一个郡主,而有的却是有封地食邑,那就真的是一辈子不用愁了。
太后却不管诸人的惊疑,自顾自道:“琨玉二字极好,就赐琨玉为号吧!”
皇后娘娘最先反应过来:“‘琨玉秋霜,渊渟岳峙,这字极好,本宫即刻派人送往前朝,琨玉郡主还不快谢恩。”
萧茗赶紧下跪,郑重谢恩,“臣谢太后娘娘赐名,谢皇娘娘。”
她也是懵的,一转眼她就成郡主了。
太后刚封号,皇后当即就操办起来,想来这肯定是景和帝事先就有授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坐实了她郡主的身份。
太后娘娘看上的姑娘,想要封一位郡主,她有这个权力,这算不上后宫干政;至于有没有封地食邑,这便得看景和帝的旨意了。
“平身,以后琨玉来宫中多走动,陪着我这个老婆子。”一切出乎意料的顺利太后娘娘满意极了。
她可不得满意了,她这一招快刀斩,其她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像是眨了一下眼,再睁开时萧茗就从一个低品级御医一跃成为了郡主,还是太后亲赐封号的郡主。
琨玉,这是何等的抬举啊,这一下不只是太医院的御医了酸了,就是这些出自国公府,侯爷府,朝臣大员们的家眷们心里都是酸得不得了。
柳贵妃笑着饮了一口杯中酒,恨不得萧茗就是她这杯中酒,被她一口吞下肚才好。
皇后动作很快,很快就有内侍领了太后懿旨去了前朝景和帝处了,众人纷纷恭喜新鲜出炉的琨玉郡主。
陈家大夫人徐氏一脸欣喜,他们陈家与萧茗紧密联合,萧茗得势他们也会跟着受益,而白家的卢氏高兴之余则有些一言难尽了。
总之,萧茗得封郡主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热闹过后,终于到了开宴的时候,萧茗被领着去了安排的座位,正在琳琅郡次位。
琳琅郡主的地位极高,坐位仅次于敬禾公主,当萧茗落座后,敬禾公主向她投来欢迎的目光,点头致意。
放眼望去,主位太后娘娘左边第一位是皇后娘娘,第二位是柳贵妃,右边第一位是公主敬禾,第二位是琳琅郡,第三就是萧茗。
随后就是那些高位诰命宗室,依次递之。宴席饮食也有着严苛的规矩,席间众人恪守礼仪,显得略为拘谨。
太后娘娘随意小酌几杯,象征性的下了几筷便离了席,皇后娘娘陪着也跟着走了,等到她们离去后,宴会才真正的热闹了起来,各人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不快意,还有不少人向萧茗道贺,甚至有一向不与萧茗来往的贵女们也向讨好着过来攀交情。
以前的萧茗尽管声名在外,但在她们眼里也不过是一介医女,可以随意使唤,但是现在却是不同了,有了太后娘娘正名,她的地位与之前有了天翻覆地的变化。
以前她们瞧不起的,转眼她们就高攀不起了,这真是,何等的憋屈。
柳贵妃看着人来人往的萧茗那一桌,美眸中闪过冷意,她什么都没有做,只静静地饮下杯中酒。
第839章 珊瑚
因为这个宫宴是全天制的,晚上还准备了烟花,所以午宴后众人没有离宫。
与太后娘娘同辈的老夫人们已经被邀请去了慈宁宫小坐,皇后娘娘也出来邀请了不少命妇去了坤宁宫喝茶吃点心。
于是,年轻的姑娘们就由敬禾公主与琳琅郡主以及几位嫔妃常在们陪着。
娇柔的敬禾公主也在此时展现了她皇家公主的风采,八面玲珑,应对有度又不失皇家威仪。
果然,沈家人就没有一个简单的。
距离晚上还有不短的时间,少不得找些乐子来打发时间。
而闺阁中的少女们总有各种区别于男子的游戏。
于是,不少同龄又相熟的贵女相邀着一起玩耍,有的甚至来邀请萧茗,有邀游园赏梅的,有邀斗诗写词的,也有邀她去听曲赏舞的……,闺阁少女间的各种玩法,多不胜数,络绎不绝。
萧茗自嘲,她这个新鲜出炉的琨玉郡主还是挺受欢迎的嘛。
她适当选择了几个感兴趣的与人一起玩着,不然她什么都不去就显得太与众不同了不是。
玩是真的好玩,每个人都很尽兴,欢声笑语不断。
坤宁宫中,皇后正与一干夫人们闲聊品茗,大家不时说些有趣的玩笑来热络气氛,所以,坤宁宫正殿之中笑声一直就没有断过。
所有人都明白,进宫来,在主子娘娘面前就是要主打一个热闹。
哪怕这些人在府里都是说一不二的主儿,到了这儿是条龙都得盘着,所有的脾气都得收着,唯一有的就是讨主子欢心不是。
柳贵妃过来的时候就是看到这么一副言笑晏晏、宾主尽欢的模样,心里不由得又气了三分,往日里这些都是围着她的。
都是些风吹墙头草。
想到此行来的目的,柳贵妃又扬起笑脸来,高傲地踏入正殿。
“妹妹来晚了,姐姐们莫怪,大家在聊什么呢,这么高兴。”人未到,声先致。
随着柳贵妃的到来,场面一时间静了下来,有些人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神情来,不过又收敛了。
除了皇后娘娘,一众人纷纷起身,向柳贵妃见礼。
“大家别客气,都请坐,别因为我来了就拘束了不是。”柳贵妃扬了扬手,一脸的得意之色。
一通寒暄,柳贵妃坐在了离皇后娘娘贵近的地方,一脸歉意的对皇后娘娘说道:“皇后娘娘,前阵子是妹妹昏了头居然对姐姐不敬,好在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了则过,不然妹妹就……”
说着,柳贵妃就捏起帕子擦起眼睛来。
众人诧异地看着情真意切的柳贵妃,不明白她这是唱的哪一出。
听闻前些日子柳贵妃对皇后娘娘不敬被禁了足,也是因了太后寿誔才被放了出来。
她们只是不明白,一向极为好脸面的柳贵妃为何要当着众人的面儿说出来,向皇后娘娘请罪。
这是里子面子都不准备要了?
这可不像是柳贵妃娘娘一向强势的作风。
她们还听说洛亲王爷病重那一晚,容嫔娘娘突然就落了胎,宫里有流言是因为柳贵妃娘娘的嫉妒,暗中指使人把容嫔娘娘肚子里的胎儿给……
甚至柳家这一次并没女眷出席太后寿宴,听说是前儿个柳老太君腿疾患了,痛得下不来床,昨日柳首辅上了请罪的折子,至于柳家的几个儿媳留在家里侍疾,是以这一次柳家内院家眷一个都没有进宫来。
有不少人猜测这是因为柳贵妃在宫里做下的事,害了容嫔肚子的孩子,皇帝迁怒柳家,是以柳家没脸再进宫来,腿疾只是个为自己脸上贴金的理由。
毕竟这样能让自己脸上好看一点的嘛。
只是这些事只是她们的凭空臆测,也不知真假,毕竟今儿个柳大人可是进宫来了的。
心里同样疑惑的还有皇后娘娘,手中摩挲着白瓷做的茶盏盖儿沉思,猜测柳贵妃这是唱的哪一出。
只见柳贵妃拿着帕子装模作样的抹了一会儿眼泪,才抬起头来接着说道:“好在皇后娘娘大度不与妹妹计较,妹妹心里愧疚万分。前些日子家兄送我一株红珊瑚,自带香气,倒是稀罕得很,妹妹就把它送予皇后娘娘,还望皇后娘娘莫要嫌弃。”
她说着,就有一宫婢躬着身子端了一盆通体血红的珊瑚进来,珊瑚略大,底座有脸盆大小,高达一尺有余,但随着它的进入,一股沁人的幽香随之而来。
众人一瞧,自带香气的珊瑚,倒是稀罕了。
一时间,众人把目光投向了那株珊瑚,探究香气的来源。
皇后娘娘看了一眼,倒也不觉得什么,她只是在意柳贵妃的用意,这不由得她多想,送礼什么时候送不可,为何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送过来,还要请罪,这就匪夷所思了。
不过,众目睽睽之下,皇后只得道:“柳贵妃说得哪里话,区区小事本宫自是没有放在心上,倒是让妹妹破费了。”
“皇后娘娘不怪罪妹妹便好。”柳贵妃说着突然笑了起来;意味不明的看着皇后,直令皇后娘娘有毛骨悚然之感。
不对劲,不对劲,今日的柳贵妃很有问题。
皇后如是想着。
……
宴会这边,贵女们玩闹够了又重新坐下来吃点心听曲儿;萧茗抽身出来,离了福春殿,才出福春殿一股冷风直往身上吹,整个人也清醒了。
遥望天空,太阳早没了影儿,上午的好天气已经不复存在了。
冬日天寒,在御花园一望无际的白,游园的人寥寥可数,倒是个难得的安静地儿。
只是冬日御花园的景致与往时不同,白雪压在了掉秃了的树干枝桠上,给御花园披上了一层雪白的风景,看着倒也雅趣。
不知不觉,萧茗二人走到了倚梅园。
正是红梅绽放的时节,远远望去,鲜艳欲滴的红梅如一簇簇熊熊燃烧的烈火,仿若要焚烬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不期然,萧茗发现了红梅树下静立着一个人影。
萧茗一怔,居然是敬禾公主;没想到刚才还在人群中游刃有余的公主殿下居然也偷偷跑到这边来了。
第840章 宫乱
此时的敬禾公主正站在一簇红梅树下静静的欣赏盛开的红梅;花儿娇艳清绝,人儿清雅柔静,一袭红衣的敬禾傲立雪风中,如一朵孤梅不败半分气势。
敬禾转过头来看着萧茗,嘴角含笑,与花争辉。
萧茗抬步走了过去。
“琨玉姐姐,好巧。”敬禾公主巧笑情兮,显然心情很好。
自太后金口玉言,萧茗有了新的名字。
“参见公主。”萧茗任睑行礼。
“姐姐请起,你我之间何必这般客气,以后万不可这样了,你叫我琉璃便可。”敬禾公主忙扶起了萧茗,语气诚挚又温和。
“美景不可辜负,我们一起去赏梅吧!再收集一些梅上雪,藏于洞中,来年用作煮茶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如此甚好。”
两道倩影相携着走入了红梅丛中。
……
冬日的白昼总是短暂,天色慢慢地暗了下来,京城里各街道已经点燃了路边的灯火,各家铺面已经开始关门打烊了,准备结束这一日的忙碌。
突然一列上百人的军队从远处而来,从长街而过,快速消失在人们的视野。
有看见的也是不以为意,因着太后娘娘的寿诞,街上总能看见些巡逻的护城军士,数量比寻常日要多两至三倍。
萧家大院内,萧茗还没有回来,宫里萧茗被封为郡主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萧家人自是欢喜。易妈妈正带着几个孩子准备着明日接旨香案,红绸供桌,打点红封,她仔细地查验一番,务必明日不出差错了才好。
刘渝挺着孕肚跟在身旁,这些日子易妈妈有意指点她,大有让她以后在萧家做一个管事娘子之意。
如今萧家的门庭已经不能比之从前,从前也许能用一个‘富字来形容,今后怕是得在‘富字后再添一个‘贵了。
她希望刘渝能接任她的差事,并在萧家占据一席之地,这样一来易家能延续数代荣光。
是以,易妈妈不遗余力地培养自己的儿媳。
院中,毛毛惬意地趴着,萧昱正梳理着他那一身油光发亮的黑毛,嘴里唠唠叨叨,让它不要钻雪堆里睡觉,不要去欺负隔壁家的猫儿鸟儿,萧涵夏小八二人正切磋着武艺……
时光正好。
突然,毛毛站了起来,铜铃般的眼盯着大门的方向,目露凶光,一身毛发根根竖起来,蓄势待发。
萧昱吓了一跳。
远处的萧涵与夏小八发现毛毛异样,不由得看了过来,连带着府里保护萧昱的侍卫走了过来,紧张地盯着毛毛,生怕它一个暴起伤了小主人。
萧涵与夏小八对视一眼,不由得往大门方向冲去。
萧府门前不宽的巷道,已有数百身穿甲胄的兵士持着长枪明剑,气势冷凛,直奔萧家而来,甲胄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威武肃杀。周围几户邻里见此,慌忙关紧门户,躲进家门不敢露头。
很快萧家被围得水泄不通,一位领将骑着马越过兵众,来至人前,头盔包裹了他的头,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只朝着紧闭的萧家大门高声喊道:“众将听令,萧茗勾结外族,通敌卖国,速速捉拿萧家余孽押入天牢,反抗者杀无赦。”
……
萧家的危机宫内的萧茗一无所知,她与敬禾公主正兴高采烈地红梅林中采集着花瓣上的积雪,青杏去弄了两个陶罐来,两人亲自提着把积雪抖入陶罐中,也不觉得冷,只觉得很有意思。
等到陶罐内装满了雪块,天色也暗了下来。
突然,昏暗的天空有烟火绽放,绚烂的烟火在空中如花朵一般盛开,短暂的美丽照亮了整个天空。
敬禾公主一愣,看着天空中消逝的烟火微微蹙眉,烟火是准备在摆宴时才放的,怎么这个时候就放了起来。
不过短暂的疑窦,她并没有在意,对萧茗道:“姐姐,晚宴开始了,我们先过去吧!”
萧茗看着满罐子的雪水,对着她点头。
青杏自动接过了两人手中的陶罐,双手抱着,跟随着二人向福春宫而去。
只是,还未到福春宫,两人就听见了嘈杂声。
嘈杂声里有撕心裂肺的惨叫,有求饶之声,也有奔逃之声。二人微微色变,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惊疑,脚下的动作也不约而同的放轻了。
再往前几步,寻着声音的方向去,二人看见了不可置信的一幕;敬禾公主面色惨白,被眼前一幕吓得尖叫出声,萧茗下意识的捂住了敬禾那张发出声音的小嘴。
只见前方不远的地方,已经横七竖八躺了数名宫女内侍的s体,血迹染得到处都是,一些手臂上缠着白色布条的兵士正在肆意的屠杀。
很快,有兵士注意到了萧茗三人。
是的,萧茗虽然及时制止了敬禾发出声音来,身后的青杏却因为恐惧失手掉落了手中盛满积雪的陶罐。
陶罐碎裂的声音瞬间吸引了兵士的注意,向着她们的方向追来。
“是萧茗和敬禾公主,抓住她们。”
来不及多想,拉着敬禾就跑。
“跑。”没有多余的字眼,唯有一个跑字能够表达她此时的心境。
可惜她们这些弱女子哪里比得上这些训练有素的兵士们,等到她回头再看时,双方距离已经很近了。
萧茗手中一扬,一把毒粉抛出,希望能够给她们多争取一些时间。
只是,接下来的一幕令萧茗都要绝望了,只见那些兵士见了她的动作居然不慌不忙地拿出一块白布出来瞬间蒙面……
萧茗睁大了眼,这,这,这……
居然有备而来,不给人留活路啊!
她只得使用绝招了。
于是,她再次从袖袋里一掏,其实是从空间里摸出一把纸包来。
来,来,来,试试本太医的含笑半步癫,不用吸入口鼻,只需要一点,沾在上皮肤就可以无缝连接,开启跳舞模式。
那些自以为蒙了面,遮住了口鼻的兵士,一往无前的向前萧茗三人冲来,他们无所畏惧,穿过空中飘荡的毒粉,然后落在了他们***的皮肤上。
很快,药效发作起来,那些沾染上毒粉的兵士,就感觉到了身体上的变化,身上奇痒难耐,说是被万蚊啃食都不为过。
渐渐的最前面几个中了毒粉的人停了下来,双手不停地在身上抓挠,随着他们的抓挠,中毒越深,很快他们脸上,身上被抓出了道道可怖的血痕,口中发出痛苦的嚎叫,痛得在地上打起了滚儿,已经不成人形了。
他们已经拿不动手中的刀了。
世间最折磨的人方法不是一刀结果了你,让你死得痛快;而是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能意识清楚都感觉到身体上的痛苦。
几个人凄厉的惨状生生让后来的兵士止了脚步,目光畏惧地看着萧茗手中的纸包,眼睁睁看着萧茗三人远去;前车之鉴,哪里还有人再敢追。